第一〇六章 书圣东来策和谈
得到范氏相助之后，汉阳王近卫军、无当飞军和第一、二野战军如同四把利剑一般，在一个月之后齐聚成都。范长生携教兵献城，大成皇帝李雄自焚于宫中，红叶军顺利攻取西川。不过成汉并未自此灰飞烟灭，太傅李骧在仇池国右贤王杨坚的帮助下，占据剑阁自立为大成皇帝。不过按照王猛的话来讲，成军的战力尚不如他看不上的范氏部曲，区区李骧和仇池国不过是疥癣之疾也，仅仅凭着两万无当飞军就足以扫平。
不过王猛在眉县所为，却是被刘枫喊道书房狠狠的骂了一顿。虽说王猛强制迁徙村民的做法是为了战斗的保密，但造成数千人的无辜死亡确实有些过分了。不过王猛根本就不会因此心生怨恚，毕竟他在九岁的时候就跟着刘枫，这个主公几乎就是兄长一般的存在，仅仅骂几句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月之后，在王猛故态重萌，留了一封书信之后，带着休整完成的无当飞军消失在川西的高山密林当中。按照信中的说法，他这个西北路大都督总不能一直这样在西南混搭吧。这封信惹得驻守在阆中的第二远征军总司令、征西将军姜平多次上书请求西征，被刘枫训斥了几回之后才安静下来，只能在狠狠的训练部队中舒缓一下胸中的郁闷之气。毕竟他没有王猛那样的胆量，也没有西北路大都督那种可以自由行动的权力。
初平二年秋，汉阳王属下益州、南州、交州全部喜获丰收。在祖逖等人的提议下，刘枫决定举行大型秋社，并免除当年所有田赋，犯屯之人减刑六个月。号令一出，全国上下顿时洋溢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去年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流民们，现在已经开始计划是不是要买些肉食改善改善生活了。
。。。。。。
经过数月舟船的晋国特使王逸少终于到达成都。习惯于每到一地就下来走走问问的他，在成都驿馆中并没有出门，因为一路上他越走越心惊，越发觉得自己在朝堂之上的请战是个错误。这里虽说没有江南繁华，四处还能隐隐看到战乱的痕迹，但是这里的庶民一个个精气神十足，一旦谈起汉阳王就有一种甘愿为其赴汤蹈火的意愿。这和江南庶民只知道县府、家主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这才是真正的民心，这才是汉阳王能起于微末之间的根本，不过这样的做法也只能是汉阳王，指望司马氏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尤其是各郡县之中建立的学堂和所有童子必须入学的制度，简直就是斩断士族生存根脉的利剑。
“大晋皇帝特使、秘书郎王逸少见过公子！”看到来使倨傲异常，且不称汉阳王，众人皆怒目视之，脾气爆烈的武将几乎准备长身而起将来者撕成碎片。
刘枫在示意安静之后，问道：“特使一路舟马劳顿，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大晋天子尚在，公子何故僭越称王，此乃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畏天下悠悠众口乎？”
“哈哈”，刘枫大笑道：“先有曹氏篡汉受禅称帝，再有司马依样再度受禅，彼人有畏天下悠悠众口乎？大晋诸王数年之内屡受九锡而篡位，有畏天下悠悠众口乎？某家并非司马之臣，得众贤人之助起于草莽之间，自号称王乃顺天应人之举，何来不臣之心？”
“公子纵然非司马之臣，然荆州刺史陶侃、将军祖约乃前刺史刘弘提拔引荐，受皇封代天巡狩，却在公子自立为王之后，改旗易帜归于汉阳王麾下，其人不忠不义乎？”
刘枫淡然说道：“昔年某家求存于江夏，为刺史士族逼迫西遁入川，祖约等人隐迹江陵，亦为生存之道也。后机缘巧合，众人平叛建功，得以据守荆湘，实乃天道酬勤也。特使如因此而问罪，无非一战耳。”
“汉阳王错矣，天子并无问罪之意。如今戎狄横行中原，朝廷偏安东南，汉阳王因势而起，实乃天时也。若我等再起纷争，种花家恐尽被戎狄占据，亡族灭种之祸就在眼前。为今之计，莫如归附天子，受封一字王，双方联手北向，复我种花故土”。
“条件呢？”
“交出叛将陶侃祖约，让出荆襄七郡，敕封蜀王永镇巴蜀。”
瞟了一眼怒气勃发的祖逖，刘枫道：“此乃特使漫天要价也，孤就不落地还钱了。直接说吧，朝廷的底线在哪里？否则就请回吧。”
听到刘枫近乎无赖的话语，特使呆愣半晌说道：“让出荆北，大军自行返回。双方以沅水为界，并力北向，驱逐戎狄之后再做兄弟之争。”
祖逖道：“特使欺我等无知乎？如今我军占据荆襄大半，依你之意，我军除了武陵半郡高山密林之外，和全军退出荆襄有何区别？”
特使讷讷道：“士雉先生何来此言？尔等亦可坐地还钱也。”
刘枫闻言大笑：“逸少乃实诚君子也。荆北三郡我只要夷陵一地，其余以汉水、湘江、漓江为界，换句话说你可拿回荆南的两个半郡，再加上交州南海、郁林两郡。戎狄不灭，红叶军一兵一卒不入晋土，如何？”
祖逖闻言大喝：“公子不可！”
王逸少闻言大喜，抢着说道：“蜀王金口玉言，就依您的意思定了。”开玩笑，原本的底线不过时要回武昌和南郡，如今又得到四个半郡，这幸福简直是来的太突然了。
刘枫摆手道：“吾意已决，请先生莫要阻拦。不过逸少，某尚有三个要求请转达晋皇和王丞相。一是某为汉王而非蜀王，二是双方通商通行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三是在会稽郡鄮县和海中岛管辖权租借给我方，作为自由贸易区。只要贵方不违背盟约，孤可承诺一兵一卒也不会调入。如若王丞相同意，孤将亲自前往巴陵，与晋帝浮舟云梦，缔结盟约！”
祖逖皱眉道：“王上此言欲乾刚独断乎？”
“先生莫要阻拦，如今子和神器初成。休说晋室南渡后再无北伐之心，就算司马氏能够北定中原，十年后孤王亦可率一旅之师足以灭其百万之军，此绝非大言矣。”刘枫诚恳地说道。
王逸少说道：“某一路走来，已知将来之天下必属汉王。如今之计不过食君之禄体君之忧也。汉王新政若能广而行之，必为士族之祸、庶民之福。不过敢问王上所说神器是何物？”
“丹山，莫要任性！此乃国之利器，万不可轻易示之于人！”祖逖明显的急眼了，根本就没有了往日谦谦君子的风度。
王逸少见状，更是好奇心大起。暗道：究竟是什么利器能够让声名播于中原士林的士雉先生如此失态。
第一〇七章 神兵现世心不甘
看着有些气急败坏得祖逖，刘枫根本就不以为然。自己拥有着后世千年的知识积累，区区燧发枪还能翻天了不成，难不成这以书法闻名的王逸少还有“看一眼就怀孕”的本事不成。不过祖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便摆手笑道：“恩师不必如此，某与逸少一见如故定当推心置腹也。稍后我等一起陪同逸少前往工部一观神器之能。不过逸少，你要先答应孤两个条件。”
“愿闻其详！”
“一是不管将来有什么事，某之大门永远为逸少敞开，异日如有难解之事，大可派人前来，某当竭力周旋；二是今夜酒足饭饱之后，请赐墨宝一幅。”刘枫略一停顿说道：“第二个条件是否答应由你自行决定，不过第一个条件仅限于你本人，家族中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在我这不好使。不单是你，某之恩师士雉先生也是如此。”
听到刘枫的条件之后，不单是王逸少，堂上众人皆是瞠目结舌。这打开方式不对呀？原以为是保密之类巴拉巴拉的，结果只是简单的招揽一下。
王逸少拱手施礼：“谢王爷青眼有加，异日如有机会，定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逸少客气了。”刘枫起身后拉着王逸少径直走出大堂，同车前往工部。
工部大营位于锦城郊区，目前还仅仅是一个大工地的模样。不过从建设规模上看近乎于一个三里之城，城墙的地基和护城河已经初具规模，和锦城呈犄角之势。
王逸少疑惑的问道：“敢问王爷，向日在下进城之时就发现锦城东门因战火而残破。如今为何不抓紧时间修缮，反而建此小城？”
“逸少，如今乃是我等私交之时，直接称呼某家丹山即可。其实某家正在思量是否将锦城城墙尽数拆除，让商旅庶民自由出入，将此地发展为西南最大的商业集散中心。”
“万万不可，此举或许可以促进商业发展，不过一旦有战事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天下岂有久守不失之城池？按照某之想法，如果做不到御敌于国门之外，让敌军打到此处，死守已无太大意义。不过这是将来的事情，至少现在还得保留城墙的基本防御功能。希望有机会能够和逸少一起见证一个全新的时代。”
“丹山之意，在下愧领了。也知晓川蜀之新政乃创世之举，必将大出于天下，造福于万民。某在完成朝廷使命之后，定当寻机辞官，为王爷之大业效犬马之劳。王爷尽管放心，今日观摩神器一事，某自当守口如瓶，如违此言——”
“逸少，言过了，我等意气相交，亦需赌咒发誓乎？想来逸少对新政有所了解，自然也知道某之理想是彻底打破士族在政治经济方面垄断，营造一个自由平等的新秩序。此天下非某之天下，亦非前汉之天下，乃是包括你我在内的所有种花百姓的天下。”
射击实验场位于工部大营东南的丘陵地带。众人跟着诸葛文、马昱走向实验区，这里已经林林总总的放置了许多崭新的枪械。这些枪械对于刘枫来说大多都不太陌生，至少从外表上看已经有了近代枪械的模样。那是自然的，这些枪械都是按照他提供的图纸加工生产的，要是变化太大反而不太正常。
其余众人则是表现出一种好奇宝宝一般的模样，尤其是特使王逸少，这些武器万全颠覆了以往对于兵器的认知。只见他拿起一杆步枪，摩梭着打磨光滑又有些奇形怪状的枪托，看了看黑洞洞的枪管，不置可否的放下步枪，拔出旁边的军刺，失声叫道：“实乃神兵利器也，只可惜短了一些。”
诸葛文得到刘枫示意后，走过了说道：“王先生，请看。”说着便将军刺安装在步枪上，转身做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刺杀动作。
“原来如此，即可为手刀，又可安装刺杀，果然是匠心独运。莫非这铁管和木托也是另有妙用？”
诸葛文笑道：“如果此物仅能安装刺杀，有何敢劳烦公子及特使前来观摩。敢请贵使退后三步，由军士为大家演练。”
看着十名军士走上前来施礼后端起枪械，诸葛文面向众人施礼道：“步枪实弹射击实验准备完毕，是否开始？请指示？”
刘枫回礼后高声喊道：“开始！”
“是！”诸葛文应声回答后，转身喊道：“全体都有，装弹！瞄准！预备——放！”
在一连串的命令中，军士们整齐划一的完成了射击动作。几轮射击之后，试验台上早就已经已经被黑烟弥漫，几乎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之外的人行标靶被先后击倒。
“我的天呀，这应该有一百五十步了吧？”那时候称人行走，举足一次为跬，举足两次为步。因此一步的大约相当于现在一米五的距离。
“不但威力、距离都胜过弓箭。关键你看到没有，这些军士丝毫没有劳累的感觉，要知道普通弓箭手在连发十箭后基本都气喘吁吁了。”
和众人关注点不同的是，刘枫惊奇的发现军士在装填弹药时有些类似后世猎枪子弹的装填方式，这几乎意味着工院研发的枪械已经跨越火绳枪、燧发枪的阶段，直接进入后装步枪。这要是以后将金属定装子弹研究出来，恐怕那些戎狄就可以提前千年展示一下他们能歌善舞的天性了。
想到这里，刘枫连声叫道：“子和，速将枪支和子弹拿来给我一观。”接过枪支后，刘枫却仔细看了看手中纸壳子弹。只见油纸紧紧包裹着圆弹头，但尾部并没有出现自己心目中的火帽。看来研究出定装金属弹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过这已经足够装备一支傲视这个时代的军队了。
想到这里，刘枫转头对诸葛文等人说道：“今天的实弹射击实验很成功，看来这一年的研究很有成效，今夜某将与尔等当浮一大白。”
马昱在一旁委屈地叫道：“主公未免厚此薄彼了。此枪械却有独到之处，然某家带队研发出来的火炮在攻城略地方面绝对是无与伦比的。能否明日请主公等人来此一观？”
什么？还有利器？众人顿时又来了兴趣。刘枫笑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回程饮宴。明日尔等将火炮摆放于此，我等午后前来观看实弹射击。”
第一〇八章 指点江山醉且酣
看着沐浴更衣之后一身长衫打扮的诸葛文，王逸少愣住了，心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刚才那个短衣葛衫打扮的工匠头头和现在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联系在一起。不过多年的教养之下，他还是上前施礼道：“诸葛先生，琅琊王逸少有礼了！”
诸葛文回礼道：“我等本是同乡，不必如此拘礼，直接称呼在下子和就可以了。”
“你是琅琊诸葛中人？想来必有文韬武略，为何不出仕于王爷，反而混迹于工匠之中？”王逸少疑惑的问道。
“哈哈，逸少着相了。纵观历史，从渔猎采收到刀耕火种，再到如今铁犁牛耕，其中无一不是工匠的功劳，为何名士不能从事此业？子和治世才学不在你我之下，更加之跟随某家于草莽之中，十余年不离不弃。如今执掌工院，实乃某家将王国命脉尽数托付于他，何来替其叫屈乎？”刘枫笑嘻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公子缪赞，逸少兄也是一番好意。”诸葛文解释道：“其实逸少兄有此疑问也并非空穴来风，世人皆以士农工商为序，焉知工院之妙。异日逸少兄如有机会，可深入了解一下工院的情况，届时或许会哭着喊着加入工院也未可知。”
太阳！要让这个将来名垂青史的书法大家投身到工院去搞研究，这岂不是乱点鸳鸯谱。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诸葛文对科研事业的关注，或许这家伙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呢。想到这里，刘枫也不多解释，一手拉着一个，径直走向王座上的案几。
这时候，王逸少才发现：这个王府宴席和以往一人一案的格局大不一样。除了在王座上摆着一个方案以外，阶下的桌子全部是圆形的，四周一圈圆凳围坐着众人。刘枫在王座的方案上居中而坐，诸葛文、王逸少分左右。
刘枫举杯道：“今日饮宴缘由有二，一是为逸少接风，二是贺诸葛文及众工匠步枪实弹射击大获成功。家师士稚先生等人不喜如此狂欢饮宴，故而未曾亲临，某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刘枫举起自己面前的酒壶道：“逸少，我这里的规矩是自己给自己倒酒，左右没有侍女服务。要是不适应，某家给你找个军士斟酒如何？”
看着王逸少神情自若自斟自饮的样子，刘枫笑道：“某家果然没有看错！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逸少当知无愧矣。”
“在下岂敢，唯丹山方可称为名士英雄也！”
诸葛文喝了一杯酒，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道：“你俩不互吹会死吗？好不容易那些老家伙不在，还不痛痛快快地喝一杯，搞什么飞机呀？来，咱仨一起干一杯！”诸葛文跟着刘枫混迹了十几年，把后世喷子的嘴子学了不少，不过王逸少确实根本就不以为忤，反而兴趣盎然的和诸葛文攀谈起来，这或许就是当年东床坦腹的本色吧。
“子和，我给你说。某家十四岁征辟为秘书郎，如今已有六年之久。终日里寻章摘句、案牍劳形，可谓是百无一用。今日有幸出使川蜀，方知天下之人心尽在王爷之手，亦知世间机巧全在子和兄之工院当中。拥有天下人望的王爷再加上子和兄的利器，复我中原其志小矣，定当大出于天下！”
“逸少此言差异，工院有此成就皆是公子指点之功，某家不过是拾人牙慧、偶见其成罢了。我给你讲，昔年郭璞曾有黑衣人坐天下的预言，当日我就见过公子身穿一种某家从未见过的黑衣，在天雷的警示下入破庙地穴得天子剑。懂不，天子剑！”
“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某家和士稚先生亲眼所见，再说了郭璞不是已经投入公子麾下担任道学院副院长、兼工院化学院院长！区区司马氏长不了，都不是我吹牛，仅凭西南路大都督陆尚麾下大军就足以平定荆扬。只不过公子的目标是开发西南，为种花家开疆拓土，不愿意参与同族纷争罢了，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顺利几乎将荆湘一带全部要回去，真以为是我们害怕了？姥姥！”
“西南？素闻那里瘴气横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难道你是欺负我读书少？”王逸少也是脸红脖子粗的争论道。
“不信？公子方不方便将身后地图给这小子展示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天下之大！”诸葛文摇晃着脑袋对着刘枫喊道。
在台下陪着工匠们喝酒的马昱闻言跳起来高声喊道：“子和，慎言！”在他看来，有些机密之事还是不应该让这个敌对势力的使者了解的，毕竟如果司马氏在知道西南还有退路的时候，不但其北伐中原的计划就会彻底流产，还会给公子开发西南带来极大的变数。
刘枫笑道：“仲德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有尔等工匠大师为我之后盾，天下何人能成我阻力。来人，拉开幕布，请逸少一观！”
随着幕布徐徐拉来，王逸少借着灯烛的光芒，仔细查看着那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巨幅地图。他很快在右下角找到了中原、扬州和川蜀的位置，立刻惊诧的目瞪口呆，口中喃喃的说道：“原来我心中的天下居然仅仅一隅之地，真可为蜗牛角里做道场呀！”
“逸少，某给你介绍一下。这里是交州，交州向南向西的面积不小于中原和江南，那里水资源充沛，气候炎热，稻谷一年可收获两季到三季，足以养活上亿人口，不过这里现在仅仅散居着近百万蛮人。某已经西南路大都督陆尚准备用十年的时间，将此地蛮人教化，并迁居汉民百万，使之用为我种花之土。”
“此处为身毒！”刘枫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半岛，说道：“这里也是一个发展农业的好地方，目前被几个城邦国家分而治之，是否攻而取之，只能留待将来了。”
“这里是西域，这里是草原和冰原。中原之土之所以屡次被戎狄攻破，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难以生存，戎狄南下可以说是一个无奈的行为。对此，某家已经准备让西北路大都督王猛北进西凉，控制西域之后，手持大棒和胡萝卜，横扫北原，让这些戎狄除了彻底归化为种花家在籍之民以外，其余的就到这里去展示他们的凶悍。”说到这里，刘枫轻轻的点了一下乌拉尔山以西的地方。来自后世的他自然知道，匈奴在被打击的几乎灭种的时候，就有一支迁徙到了欧洲，硬生生打下一个地盘生存下来，有此可知道那些白种人的战力实在就是个渣渣。据说他们就是匈牙利的前身，不过，似乎他们到现在也不认可自己就是当年匈奴的后人。
第一零九章 乱战奇袭仇池山
初平二年七月，驻守在阆中的平西将军姜平接到西北路大都督手令：命其请示汉王后，即可带兵向阴平桥佯动。
听到汇报的刘枫挠了挠头，对身边的祖逖问道：“依先生所见，景略意欲何为？我等将如何应对。”
祖逖沉吟片刻后回答：“看来景略是准备对仇池和李骧动手了。第二远征军已有三万余人，在阴平桥头根本就无法展开。既然是佯动，不如派出两旅步卒大张旗鼓，每日交替行军二十里安营扎寨，此乃反客为主之计。同时，姜平率三旅人马西出梓潼，张英率两旅人马出汉中，营造两军合围武都的假象，一旦时机成熟，迅速攻克武都，进军西和。此兵力部署抄报景略。”
刘枫点头道：“仇池国之所以能够在西北立足，关键就在于仇池山易守难攻。此战景略莫非要故伎重施，袭取仇池山。如果攻击失败，两万无当飞军将会面临四面楚歌之势。命令陈安率第一旅近卫军前出剑阁，崔浑佐之，三日之内破关！坦之，行军之前去领取大量炸药，战局一旦发生变化，无需请令立刻炸开城强夺取武都，迅速向西和攻击前进。”
仇池山，四面绝壁，三面环水，一面衔山。山路如同羊肠般三十六盘，山顶有良田百倾，足以居中在此坚守数年不败。
王猛带队在附近“占山为王”已经接近三个月，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条潜入后山的小路。只不过这条小路仅能供一人行走，一天最多也就能偷偷渡过去千八百人，对于山中数万之众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望山兴叹数日之后，王猛硬生生的憋出来一个“绝户”之计。他将无当飞军中的两旅以部为单位，四曲并行，骑兵部队居中策应，向四面八方实行“三光”政策。并组织骑兵部队四处围堵逃散的氐人，将一旅人马打散潜伏在逃难的氐人当中，松松垮垮的向仇池山前行。
半月之后，西和县盛传有一白虎王，身高丈二，眼若铜铃，疑似上古神灵刑天坐骑，意欲用众人血肉祭祀复活主人。这些白马氐人原本就认为仇池山乃是刑天头颅所化，一时间人心惶惶，但也不得不向仇池山前行。
屯兵下辨的仇池国左贤王杨难敌得到汉阳王大军北上的消息之后，急忙招来众亲信商议：“诸位，如今汉阳王大军分别逼近阴平桥和武都，内部又有白虎王作祟，不知何策可平定。
左谷蠡王杨角起身说道：“阴平桥易守难攻，据线报得知对方日行二十里，似乎旨在威压无意攻取。至于武都一线，有右贤王抵御，我等不宜参战。为今之计，当做好一旦武都城破、回守仇池山的准备。至于白虎王，无非是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罢了，以某之所料，无非是汉阳王小股部队的浑水摸鱼之计，企图引诱我军回援罢了。”
杨难敌摇头说道：“跟没说一样，如今仇池山下已经聚集我白马氐人十万有余，如果尽数进入山中，将来我等回山固守之时，恐有缺粮之忧；不让他们进山吧，恐失却民众之心。故左右为难之。”
杨角沉思半晌说道：“大王，不如某家亲自前往，率山中众人尽数下山，择精锐五万上山为退步之基，再将剩余十五万人马尽数迁往西和县就食。如此，不但可在武都城破后阻滞汉阳王大军，还可确保仇池山掌握在左贤王您的手下。”
杨难敌点头道：“此策可行。尔即刻出发，在此性命攸关的时候，切莫要贪图小利，一定要精心挑选精锐强悍之人。另外传令西和县速速派遣万余大军前往仇池山接应难民。”这杨角生性贪婪，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忠心，杨难敌在左右无人的情况下也只能矬子里面拔将军了。
苟翔是王猛最近才收伏的一员猛将，按照他的感觉，此人武力不在姜平之下，而且还读过一些兵书，手下虽说仅有八百余人，但是各个悍勇无匹，更难得的是这些家伙混在人群之后，几乎没有人能从长相和口音众区别他们究竟是汉人还是氐人。
在杨角下山宣布左贤王命令的时候，苟翔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战机。要知道不论是自己手下的八百人，还是跟对这八百人混迹在难民群众的四千蛮兵，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一旦有机会抢占山门，和山下众军合围山道上的氐人，绝对可以形成碾压之势。如此以来，景王割据仇池山的计划不就顺利成功了吗？
想到这里，苟翔连忙安排亲信向景王传讯。不得不说的是，杨角坚决的执行了左贤王杨难敌的安排，整个甄选精锐的程序非常正式。从举石锁、射箭、比武林林总总，大概三天之后才将五万精锐挑选出来，苟翔因为武艺超群甚至还被提拔成能够百夫长，不过其他的士卒为了避免露馅都在隐藏实力下涉险过关。
在送别部分落选兄弟的时候，苟翔还不忘将景王交给他的令箭塞给最为亲信的手下，叮嘱他们在西和县城要集中在一起，景王早晚要对西和动手，到时候兄弟们自可在此团聚。
在山下匆匆忙忙挑选精锐的时候，仇池山中走来一对军卒。山中的军卒和其他百姓在服装上基本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军士都面带一个狰狞的面具。在这些氐人看来，只要带上面具就相当于神灵附体了，其他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也就是这种奇怪的风俗，分成五队行进的无当飞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走向了仇池山东边山门。这种偷袭必须在时间上把握很准确，早了会给下一步防守带来麻烦，晚了还可能给对手更多的准备时间，以至于功败垂成。
就在王猛等人在东门内数百米之外静静等候的时候，山下突然传来喊杀的声音。原来在四十里的山路行进当中，一名无当飞军士卒与前后氐人发生冲突，不慎说出川南的方言土语，导致双方刀剑响应。紧张的气氛迅速弥漫，那些原本就高度紧张的士卒纷纷拔出武器向着前后左右砍去。苟翔见状大惊，连忙呼喝周围的亲随聚集在一起，鼓噪着向山门冲去。
苟翔一遍冲杀一遍暗想：景王设下如此完美的策略居然会因为这样的一件小事而功败垂成，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冲到山门之上，才有机会挽回败局。不过看了看将近五里山路上的人群，苟翔也有些不自信了。
第一一〇章 生死成败一念间
山上的王猛微微一愣，果断的下令夺取山门！
五队无当飞军迅速沿着山道向山门和城墙冲去。此时守军的注意力全部在山道之中，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带着和自己一般面具，一样神灵附体的战士们会将兵刃斩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抢占城墙居然会如此顺利？王猛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向众人传令打起红叶军旗，死死把守住甬道，高呼白虎王到了！快跑！
正在山道上冲杀的苟翔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自己面前许多白马氐人在听到白虎王的大名之后，迅速扔掉武器，纷纷蹲在路边，为自己冲击山门让出了一条通道。这现象几乎就和后世李向阳在县城闹市区对天鸣枪，然后顺利逃脱一样。
望着临风起舞的白虎军旗，苟翔像打了鸡血一样嘶吼着向山门冲去，手中的浑铁棍如同地狱使者的镰刀一般开辟着血路，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成败在此一举，要么助力雄材大略的景王夺取仇池山，以期将来能够报仇雪恨；要么就将自己的性命交待在这里，九泉之下见到父兄也有个交待。
书中暗表：这苟翔乃是名将苟晞之次子。苟晞在乱世中崛起，如同救火队长一般南征北战，东挡西杀，先后斩公孙藩、平汲桑，败石勒、溃曹嶷、伐司马伦，时人用韩信、白起等名将与之相比，素有“战神”之称。在永嘉之乱后，在企图南下投奔司马睿途中，被石勒部将射杀，除苟翔在重伤之后被几个家将的拼死护佑下逃脱，兄长苟飞等人全部遇难。随着石勒的势力日益增大，苟翔自知凭着自己的一勇之力根本无法报仇，直到碰到文韬武略的景王后，才真正有了报仇的信心和决心。
混杂在氐人当中的无当飞军众军士也像有了主心骨一样，奋力朝着山门方向杀去。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真的对不起谷蠡王这个称号了。杨角急中生智，高声吼道：“速速传令，全体下山，凡面向山门者人人得而诛之！”
不得不说的是，杨角的命令也算是起到一定的作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除了苟翔带领的五六百人冲进了山门，其余三千士卒全部被斩杀当场。看着一个个在死亡之前还面向山门冲锋的袍泽，王猛心如刀绞，恨不能下山厮杀，不过为了大局，他依旧纹丝不动，厉声喝道：“落千斤闸，死守！死战！”
杨角正在为自己的急智沾沾自喜的时候，突然面如土色，高声喊道：“快！传令攻山！”在乱哄哄的战场上，想要命令传达到每个人是非常困难的，更何况在这蜿蜒二十余里的山路上。一时间，这些根本就没有基层骨干力量的散兵游勇迅速的乱成一团，给王猛清剿东门附近残余势力，准备防御提供了充足的时间。
不过王猛深知，危机并没有过去，山上人口尚一万有余，除去老幼妇孺之外，可战之人不下三千，更何况山下还有四五万精壮还可以从西门上山参与围攻，实可谓生死一线矣。或许唯一的希望就在于整合的两千骑兵部队能迟滞山下众军多久了。
王猛站在城头之上的望着锦城方向，喃喃的说道：公子，此战若成，某定当虎步关左，为公子开疆拓土；若败，某将悬头于此，待公子成就不世之伟业。
“景王，形势危急，我等万不可困守此门，此乃兵家大忌也。以某家之意，不如分兵一半保护你退守后山，我带领剩余军士在此与氐人决一死战！”苟翔焦急地劝道。
“苟将军不必劝我，退守后山与临阵脱逃有何区别？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更何况山下还有精兵两万，援军正从小路攀援而来，我等在此坚守一日，定可使战局扭转，奠不世之基！此战某家一步不退！”王猛坚决地说道。
苟翔道：“景王何必如此固执，请景王速去后山集结援军，两日后率军来援。某可立下军令状确保东门两日不失！”
就在两人争执之时，四面喊杀之声大作。苟翔苦笑一声说道：“景王，看来我等必须死战了。某家粗鲁之人死不足惜，惟愿景王逃得大难，异日将石勒斩首告慰某之父兄在天之灵！”
“人生自古谁无死，今日能和苟兄携手杀敌，共赴黄泉，亦是人生之乐事。至于为兄长报仇一事，某家已书信告知主公，迟早能了却兄长心愿！”
“主公？能得景王认主，想必也是雄才伟略之人。可惜无缘相见矣。”
王猛哈哈大笑道：“苟兄何必作此小儿女状，向日隐姓埋名欺瞒兄长，其中虽有缘由，亦是某家枉作小人也。在下汉王麾下王猛是也。今日若是得脱大难，某愿与兄长结为八拜之交，共同为主公大业驱驰！”
护卫刘安突然说道：“景王，情况似有不对，好像还有我方大股部队登上仇池山。”
一直关注来自山路进攻的王猛、苟翔闻言一愣，回头四下观瞧。西南北三个方向几乎全部在战斗中，尤其是北面的那支部队一路见人就杀，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二人对视一言，莫非这是从北路上来的援军？
“景王何在？公子何在？”一名虬髯大汉一边飞奔一边高声呼叫着。二人定睛一看，心下大定，来者乃是苟翔家将苟安。
苟安远远望见城头上的王猛和苟翔，立刻飞奔而来，喘着粗气说道：“好叫先生得知，我等在山下遇见一个老道，获得绳梯登山之法。在西和吴氏的帮助下，连夜制作绳梯百部。如今已成功上山三五千人，除了某家千余人外，其余众人已攻克西门正在布防当中。仇池山已经尽数掌握在我等手中。”
王猛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道：“苟翔听令，迅速整编现有人马，安排东门防御！苟安听令，立刻传令众军，诛杀山中所有人丁，为山路上死难的兄弟陪葬！从即日起，仇池山更名忠烈岭，凡我西北路众军士皆可安葬于此，享百世香火！”
第111章 三日两国惊雷闪
仇池国之所以能够以两郡之地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唯一的优势就是易守难攻的仇池山。这里就跟戏文中的瓦岗寨一般，不但地势险要，而且有百倾良田可供耕种，最难得的是这里不但淡水资源丰富，居然还能熬制土盐。如此一来，即使山下百万大军封锁数年可能都无可奈何。
王猛占据了仇池山之后，仇池国的末日就已经被早早的提上了日程。接到飞檄传令之后，三路大军如同猛虎出笼一般扑向各自目标。任谁都没有想到，最先取得战果的居然是意料中最难攻打由李骧驻守的剑门。
剑门关位于两山中间宽约二十米的豁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大将军姜维曾率三万大军在此抵挡为镇西将军钟会十数万大军的疯狂进攻。在钟会大军面对剑门关无计可施的时候，才有了邓艾绕过剑门关，冒着生命危险偷渡阴平、灭亡蜀汉的故事。
不过这对于装备了部分近代武器的近卫军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其实这次攻击剑门，也是刘枫的一次尝试，不管能不能一战功成都无所谓，只要张英和姜平拿下武都、西和，剑门县根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了。但是如果这一次攻坚战能够成功，将为今后热兵器攻城积累大量的经验。
说来也是很跌份，六千多人的近卫第一旅仅仅装备了一千支步枪，只得骄傲的是同行的还有一百门口径不一的大炮。听闻斥候报告，红叶军在五里之外就布设各种黑黝黝的铁管子，久经战阵的李骧也是一头雾水，这特么的是几个意思呀？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这出牌的套路明显不懂，也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翌日清晨，站在城门楼上的李骧就更是郁闷了，只见城下两百多士卒在两里之外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摆出一个松松垮垮的阵型，阵型后面有一千多人抬着临时赶制的云梯。这支部队看上去比自己在乐安遇见的蛮兵都大有不如，这真的是传说中百战百胜的红叶军？
看着城墙上成军嬉皮笑脸指指点点的样子，近卫军第一旅第一部第一曲司马放下单筒望远镜冷笑一下，暗道：“笑吧，稍后就笑不出来了。”
城墙之上，一个身穿文士服装的中年人快步上前，施礼道：“启奏陛下，探马来报，敌军仅有五六千人，百里之内无任何援军活动。”
李骧点头道：“如此看来，此为疑兵之计也。估计此战忠心在武都附近，我等暂时无忧矣。然区区弹丸之地，终不是久恋之所。或许西迁才有活命之基，迁往凉州、关陕的斥候回来没有？”
“陛下，所谓人离乡贱，不论是西凉还是关陕，终非我等家园。为何不举族归附汉阳王，以求生存之道？”
“朕不是没想过，然汉阳王广开学堂、教化庶民、均田减赋、劝课农桑，估计数十年之后再无汉氐之分，焉有我等氐族上层生存之道！”
二人兔死狐悲之际，散落在军营后方的炮兵阵地上，崔浑和马昱交换了一下眼神，向陈安点头示意。陈安挥动小旗，高声喊道：“各炮位，准备开炮！”
随着导火索嘶嘶的燃烧，所有人都长着嘴巴，抱着头蹲在地上。轰轰几声巨响之后，众人迅速起身，纷纷端起望远镜瞄向城墙方向。只见高耸的城门楼已经坍塌了一半，城墙上硝烟四起，除了少数被直接击中的倒霉蛋之外，剩下的已经乱作一团。甚至还有一些跪在地上连连叩首，祈求上苍神灵的原谅。
近卫军则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开始了有条不紊的进攻。一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车从散兵阵中徐徐推出，径直向着城门驶去。在所有守军还没有从隆隆的炮声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声睛天霹雳再次响起，剑门关厚重千斤闸连带着一小节城墙被彻底掀翻。一阵昂扬的军号声中，近卫军抬着云梯向城墙发起了冲锋。不要以为，城门一破就可以直接冲锋，那是电脑游戏中的做法。在没有占领城墙的时候，进入城门无异于一种找死的行为。
“敌袭！准备射箭，准备檑木滚石！”李骧一把推开身上的护卫，气急败坏的喊道。
这些成军士卒倒也是硬气，即使在胆战心惊之余，还是拿起手中的武器勇敢的站起身。不过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城下一里之外的那群散兵游勇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一阵黑烟过后，城墙上整齐严密的队伍立刻就变得参差不齐，许多袍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中弹倒下。这些近卫军手中后装来复枪不管是威力还是准头和他们手中的弓箭无疑是天上地下的代差。
三段射击完毕的近卫军第一旅将士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此时的城头上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攻城部队已经将云梯架设完毕，正在迅速的向上攀爬。
那时候的攻城战在很大意义上讲更类似于心理战，一旦大批的攻城部队爬上城墙，守军几乎无一例外的趋于崩溃。这一仗也不例外，从来没有被攻破的险关剑门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攻击中易手。
在陈安亲自带队的冲锋下，李骧战死在乱军之中。那崔浑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接分兵两路，一路绕道袭取阴平，一路直奔下辨。仅有六千余人还敢于分兵，这也是醉了。但是任崔浑本人都没有想到，奔袭下辨、斩杀杨难敌之后的他居然从此与西北路大都督府结下了不解之缘，直到年仅花甲才回到朝堂之中。
话分两头，接到王猛占领仇池山的消息后，姜平和张英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也是迅速分兵。张英在武都刚刚拉开架子，姜平就带着三旅人马冒着被两面夹击的危险，包围了西和，在前不久潜伏下来无当飞军协助下，一战夺取西和，斩杀仇池国右贤王杨坚，曾经屹立数百年不倒的仇池国从此彻底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以王猛为首的西北路都督府。
三日尽灭两国的消息传到西凉，人人恐惧。晋西平公、凉州牧张轨得到消息后，迅速召集州牧府属官前来议事。此时张轨已经因中风不能正常言语，因长子张寔暗弱，难以服众，故而次子张茂暂代大权。
“大人不必忧虑，想那仇池、成汉无非是弹丸之地，兵少将寡，岂能与凉州相比。某家愿亲率三万铁骑驻守金城，御敌于国门之外！”悍将北宫纯跳起来喊道。
“西平公何必舍尊位而南向？昔年博士侯瑾曾言，姑臧城乃卧龙降世，此谓大人有龙兴之相也。更何况自古川蜀孱弱，焉能与我等凉州猛士争锋！”因张轨身体不便，长期掌管凉州军政的别驾麹晁说道。
“麹别驾所言甚是，即使我等战败失地，仍可据守玉门关以自保。想那敦煌郡良田万顷，户二十万余，足以再次征召大军十万。如大人仍有疑虑，不妨请二公子先行迁往敦煌镇守，以为退步之基”。
须发皆白的张镇在一旁说道。这张镇乃是凉州大族，昔日曾带头叛乱后来被张轨平定，现在名义上担任酒泉太守，实际上一直在姑臧担任闲职，算是个象征性的存在吧。不过，此人素来和麹晁交好，这次进谏意欲将张茂支出凉州核心，其意图自然不言而喻了。
第112章 畅谈新政稳步缓
初平三年正月，安顿好西北路一应事务的王猛风尘仆仆的赶到锦城，还没有去拜见年迈的爷爷，就直接奔赴汉王府。
“景略一路惊险，好在得天之佑，有惊无险。今后身负西北路之重任，切记不可在如此。西北路诸事先交给崔浑和苟翔。这次回来赶紧成婚，必须让王老抱上重孙子以后才能离开锦城。”看着许久不见但依旧神采奕奕的王猛，刘枫有些不太高兴的说道。毕竟这王猛就跟自己的弟弟一样，当时听到他准备行险偷袭仇池山时，刘枫也是心中大乱，唯恐这小子出点问题，自己真的难以面对耄耋之年的王民。
“哥哥，不带你这样玩儿的。如今我那两位嫂嫂还未有子嗣，我这作弟弟的自然不敢为人先呀？”王猛叫屈道。
“滚蛋！老子前几年都忙的在外面，那不是没时间吗。这不，你那两个嫂嫂都已有身孕了。你赶紧抓紧时间，将来也好让几个孩子做个伴。还有你，狗日的诸葛文，别整天到黑在工坊里混着，要知道你小子比我还大几岁呢，还不向人家孟明学一学，别人都仨了，你也一个都没有。这样吧。孟明，你安排手下把这两个货堵到府中，搞不定就不要出来！”刘枫霸道的喊道。
“噢——”王猛有些郁闷的看了一眼同时背锅的诸葛文，无语的低下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冷面魔神的风采。
“对了，过段时间我到荆湘一行，时间大概在一年左右。明天卯时约上士稚先生等人一起过来，大家共同把后期的工作讨论一下。”
“什么？即使公子要亲自去荆湘，这一来一去也就两三个月，何必要那么长的时间。”王猛激动的喊道。
“昨日逸少传来消息。司马睿同意和我等结盟，结盟地点选在洞庭湖上。某家准备亲自前往，见一见王谢众人，顺道去交趾看看济仁。如果有可能的话，某家将再一路北上中原，过潼关入汉中。所以时间初步确定再一年左右，具体的事情明天大家再议吧。”
翌日，汉王府议事厅内。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当中，刘枫道：“此次召集众位前来，并非是讨论孤是否应该前往荆湘结盟，而是要说一说今年，或者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汉国的战略安排。来人，将这些资料发给每一个人。”众人都非常清楚，只要刘枫自称“孤”的时候，就相当于以势压人了，根本就不会给大家议论的机会。
看着一圈人都在认真的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刘枫心里也有一些小得意，哥们也算是一把手的，这种言出法随的感觉真是好的不要不要的。想归想，刘枫还是很认真的说道：“过去的一年，成效非常大，这是诸位努力的结果，但是我们也要看到，在地盘扩大将近一倍之后，很多问题都浮出的水面。我觉得，在没有解决好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军暂时不宜大规模扩张。因此，今后的战略大方向是对内潜心发展苦练内功，对外步步为营缓慢蚕食。”
刘枫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先说内政吧。我意组建政务院，由云龙先生任总理，负责领地新政推行。下设六部，崔悦任吏部尚书、霍彪任农部尚书、马延任刑部尚书，麋承任商部尚书、诸葛文任工部尚书、交趾太守吾彦调回锦城，任户部尚书，在吾彦返回之前，户部尚书由霍彪兼任。”
“先说说农业吧。一是均田，人均百亩以上的田地将全部收归国有，重新丈量分配给无地农民，确保每名男丁拥有二十亩永业田。二是鼓励开荒，开荒的土地归开荒者使用，前三年税赋全免，官府可租借耕牛及其他生产物资。三是所有土地均归国家所有，除永业田之外其余田地可以买卖，但必须经由官府登记造册后统一买卖，不得私下买卖农田或以不正当理由侵占农田，违者重罚！四是组织兴修水利，争取在五年之内完成领地内所有引水取到建设，确保再无旱涝之虞。五是组织专业人士推广良种选育和科学种田，确保庶民再无灾荒之忧。”
由于农业新政在南州已经实行了一段时间，大多数人没有表示出异议，但是跟随范长生而来的一些家族众人却面色难看。想来也是如此，这些人都基本属于人均远超百亩以上的存在，想要凭空将这些土地拿走，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尔等心里的想法孤自然是了然于心的。不过均田乃是必须要执行的国策，如果那些无地的庶民连基本生活都保障不了，再谈什么都是枉然的。不过鉴于尔等在平定川蜀方面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孤王计划按照市场价格收购，并在其他方面给予一些补偿。下面说一说工部，毋庸置疑，工部研发的武器在最近的战斗中表现非常突出，将来绝对是大有可为。下一步工部将分成两个部分，一成立科学院，诸葛文负责。下设六院。诸葛文兼军工院兼物理院院长、马昱任机械院院长、王奇任化工院院长、葛洪任医学院院长、陈集任农学院院长、裴憬任船舶院院长。六院院长级别等同六部尚书，此部门列为高度机密，任何人无故不得打探之。二为民用工业，根据目前研发的肥皂、玻璃、造纸等民用产业，从工部作坊中剥离出来，作价拍卖与各位经营。今后科学院研发的民用产品皆可照此办理。三为鼓励投资创业。凡自愿创办工厂者，官府为其提供创业参考并借贷资金外，自工厂运转之日起，免税三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各位之所以大量囤积土地无非也就是为了利益，我汉国今后的发展方向是以农业稳固根基，以工商业发展经济，利益最大化的方式将会是投资工业和商业，何苦为了那些土地上的微薄收入与民争利呢？各位可以多多考虑一下，此事将有麋承和诸葛文负责。”
“至于商业，某计划将其分作两类，一是诸如粮食、食盐、铁矿等战略物资，施行准入式经营。凡未经官府许可擅自经营者，一律以叛国罪论处，战略物资名录稍后由麋公主持编制印发；二是统一税率，取消所有税卡，营业税按百分之二收取。”
“再就是发展教育。此事由户部牵头，吏部配合。分四个层级，最高级为汉阳大学堂，其次为州学堂、郡学堂和县学堂。其中县学堂要在一年之内全部筹建完成并开课，凡未完成者郡县官员一律就地免职，永不续用。领地内所有七岁以上在籍童子，不分男女必须进入学校接受教育，官府负责全部费用，如有违背，家长要受到处罚，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免费服劳役十天，第三次进入犯屯一年。”
闻听此言后，会场一片寂静。特别是那些新加入的土著官员，更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第113章 重改军制意精简
“王上！”广汉郡守范辉起身说道：“下官虽说加入汉王属下不久，但深知主公仁义为怀，上述政策皆是利民之举，某家认为均田、减税等都没有问题。然发展教育一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试想广汉郡共有九个县，适龄学生预计在千八百名，至少需要教书先生三十名以上。新建或改建学校或许可以完成，然先生从何而来？先生束修如何解决？”
刘枫摆手示意他坐下后，说道：“所有建校费用将由商部统一拨款，各位只要尽职督促建设即可。至于教书先生，各位可从未入仕之学子中甄选，由户部协同其他部门安排专人培训即可。至于先生的待遇可分为两部分，一是高薪，县属小学教书先生待遇等同九品县吏，郡属中学教书先生待遇等同七品县令，州属高级中学教书先生待遇等同五品郡守。二是仕途后备，此事由吏部负责，没有教书经历的士子不得选拔任用为基层官吏。”
刘枫道：“以上就是内政的基本方略，各位可依此为根本，制定出今年的计划和今后五年的规划，只要我们潜心发展五年以上，想来汉王领地将以全新的姿态屹立于西南。”
“下面说一下军事。虽说乱世之中首在军事，但是下一步我军的主要方略是精简。所谓精简，精就是精兵，简就是缩编。”刘枫很简单的一句话引起台下众多武将的不满。什么什么，如今各股势力都在大力发展军事，四海之内战火不息，主公居然要裁减军队，这不简直就是胡闹吗？众将官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忿忿不平的样子还是都呈现在了脸上。
刘枫微微一笑说道：“目前各种势力的军队大多是征兵制，虽说动则数十万大军，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溃千里，其实际战力恐怕不足各将军亲卫军的一层吧。红叶军下一步军改就是重点募兵制，以国家的名义招募士兵，对军人提供衣食俸禄，免征赋役，使之完全不用种地，将参军作为职业。如此以来，兵员素质可以保障，编制装备整齐划一，如此以来，天下何人能挡！”
“如此一来，养兵费用岂不是大大超出以往。”卢谌皱眉说道。
“子谅先生勿忧！军改的全部并非募兵制一条，敢请听我仔细述说。”
“募兵制，以现有近卫军、四支野战军和两支远征军为主干组建野战军团，目前共组建七个集团军，每支集团军下设一支骑兵旅、两支步兵旅和一部神机营，共两万人。其中各军神机营暂时缺编，由近卫军训练完毕后，视战时情况归建。”
“各州郡守卫君采用征兵制，领地内十八岁以上男丁均需在本地服兵役两年，优秀者可加入野战军团成为职业军人，其余到期后转业回乡。转业军人由各县乡民兵部负责管辖，平日务工务农，战时聚集起来组成民兵队伍参加防御作战，赋役减半，立功者重奖，伤亡者亦有相应的福利待遇。”
“军改之后，成立军政院，由我和士稚、子谅二位先生组成，其中士稚先生负责野战军团招募、训练和指挥，子谅先生负责郡兵和民兵的组织、训练和指挥。另外成立军校，由我和士稚先生担任正副校长，今后不但所有将校官员在提拔之前要到军校学习一年，而且现役将校也要在三年之内全部轮训一遍，拒不参加或考核不合格者可考虑退出军职。”刘枫非常严肃的说道。“包括你，勉之，傻乎乎的笑什么！一让你看书你就说头疼。记着，你小子要是考核不合格那就转业去开镖局吧。”
站在刘枫身边傻笑的陈安冷不丁被刘枫训斥一下，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憨憨的笑着。
王猛插言道：“王上，如此一来，远征军缩编之后，自身防御可能有所不足。尤其是西北路都督府加在凉、赵和土谷浑中间可谓四战之地，窃以为目前缩编并非完全之策。请王上详察之。”
“景略，你现在仅两郡之地，民众不足十万，敢问在大幅增兵后如何补给？一年内，切记不可轻易动兵，潜心经营武都、阴平两郡，彻底将新政落实到每个县乡。在大幅收取民心之后，在伺机取天水切断关陇和凉州的联系，如此一来就可以将关中流民尽数留在三郡之中。记住，除了安置流民的必要物资之外，汉王府不会给你这里多拨一粒粮食，你必须先稳固根基然后再试图展翅。”
看到众人基本对今后的大致方向有了全面的了解，刘枫站起身说道：“诸位，晋皇特使逸少前日传信到此，晋皇司马睿约孤前往洞庭湖签订盟约，某家计划携一曲近卫军前往荆湘。盟约完成后，某家将前往交州和中原一行，预计时间在一年左右。汉王治下所有事宜就拜托诸位了，一应军政事务由士稚先生全面负责，云龙等先生佐之。”
在一众人等的呆萌状态中，刘枫说道：“子和，你去挑选基础教育人员及各类工匠数百名，携带各类书籍，由一千近卫军的护送前往交州。对了，裴先生可否有意同某家一起前往荆湘转道交州？不过此行之后，先生可能要离开中土长期驻扎交州，一定要三思而行也。”
“这个——”裴憬有些踌躇，毕竟在锦城研究院里几乎聚集了当时最为优秀的工匠，可以说学术氛围是最为浓厚的，任谁也是难以割舍的。
刘枫诡异的一笑，说道：“裴先生，交州南面就是浩瀚大海，想想看，将来我等驾驶着你制造的海船，纵横四海，岂非人生之快事。更可况，扬州、徐州、青州，甚至辽东尽皆靠海，一旦能海运登陆，中原岂不变成我等囊中之物。如此丰功伟绩，先生岂能拒之千里之外？”
看着刘枫那副大灰狼哄骗小红帽的模样，不单是裴憬，就连诸葛文都有些动心了。在这个时代，航海简直就是一个神话了，但这个神话的诱惑力绝对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的。
“属下愿往，纵然终此一生不履中土，也必将为主公造出足以纵横四海的大船！”
第114章 一剑光寒湘江岸
初平三年三月初三，洞庭湖畔。
晋汉盟约签订之后，司马睿意气风发，或许在他看来不战而得襄阳、南郡、江夏、长沙四郡简直就是了不得的胜利。
即将镇守襄阳的大将军王敦在酒席之上却是有些不很高兴，因为陶侃、祖约在撤离之时，足足带走了四郡近半数的人口和全部的钱粮，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几杯酒下肚后，王敦借着酒意说道：“贵军在撤离之后，几乎给某家留下一片空城，敢问汉王，此乃贵方盟好之诚意乎？”
刘枫笑道：“大将军此言谬矣！敢问我军撤离之时，可有强制庶民西迁之举动？可有劫掠民财之行为？没有！庶民自愿跟随大军而行，若以大将军之意，还能强行驱赶不令其跟随乎？”
陈安在一旁哂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想那庶民定是感汉王之恩德，方才不辞辛劳背井离乡以跟随。王将军，如尔等将来也能施此等仁政，想来庶民定将自愿南下。到时我方不但不会予以阻挠，定会爽快的开关放人东去的。”
“我等名士之间交谈，你这个区区良家子亦敢插言乎？”王敦怒道。
“王将军慎言，在我等携手盟约之际，如此横眉冷对孤王之亲信，亦为君等待客之道乎？”刘枫拍案而起。
“汉王息怒！”王导连忙起身说道：“处仲贤兄此言过矣。想那陶侃、祖约皆为世之名将，麾下众军亦为百战之时。若非汉王有国士之风，想来如今我等尚在旷日持久的对决当中。如果双方都伤亡惨重，我等岂有余力与戎狄对峙江淮与？”
司马睿笑道：“此乃汉王之高风亮节也。朕有一事不明，请汉王指教。汉王起于微末，自知些许土地都来之不易，为何甘愿割让六郡之地，仅为汉王之虚名乎？”
“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荆湘固然富庶之地，然北有戎狄窥伺，东有王将军虎视，乃四战之地也，焉能比益州险塞。况某舍荆湘换联手北向，窃据中原之戎狄岂能久乎？”
王敦插言道：“如今形势戎狄势大，我等当可盟好北向。不过汉王执意在夷陵驻军，并行租借会稽郡鄮县之举。一旦形势有变，夷陵水军虎视南郡，我皇卧榻之侧尚有他人酣睡。此布局堪称妙手，我等必将日夜难安矣。”
刘枫毫不客气的哂道：“世传王大将军武略超群，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也。盟约早已说明。夷陵驻军不过数千，面对江陵十余万水军，威胁安在？就算异日孤有心出夷陵而南下，前有江陵坚城，背后是数百里山地，大军如何展开？狂日持久的相持当中，粮草如何补给？此乃自取败亡之道也。某家岂会行此不智之举。
刘枫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后继续说道：“世人皆知三峡航道危险重重，某执意要在夷陵驻军，目的就是保障商船通航补给。况某早有言在先，汉王大军一兵一卒不进鄮县，想那千余维持治安之军士，王将军亦畏之如虎乎？”其实刘枫心里清楚，即使是在当地招募的千余兵士，如果经过严格训练，再加上后膛来复枪之后，这位王大将军凭借数万人马还真有可能折戟于会稽下。不过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即使说出来，这位王大将军最大的可能也是不会相信的，毕竟人力悬殊在这个时代还是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王敦强自争辩道：“经商？驻军夷陵尚情有可原，然租借鄮县于经商何干。某家更愿意相信此乃汉王之先手布局也。毕竟一旦南郡有事，会稽遥相呼应，我等岂非前后受敌乎？”
伫立在刘枫身后的陈安长身按剑叫道：“尔等毫不晓事，既然对我等心怀疑虑，为何在大军撤出荆湘之前只字不提，却在大军撤出之后如此摇唇鼓舌？试问尔等敢不敢撤出三郡，双方大战一场，看看我等能否在三月之内攻下建康！”
王敦身后的一员武将闻声也跳起来，掣剑在手，怒道：“酒宴之上何故拔剑相向，欺我江东无人乎？”
陈安狂笑道：“某家陇西陈安，尔乃何人？敢在某家面前拔剑乎？”
“陈郡邓岱，忝为大将军府参军。如今军中无有乐舞，不如我等对舞一娱如何？”说罢，等待跳入场中舞起宝剑。只见宝剑如同一条银龙一般上下翻飞，颇有些飘若流云、疾若闪电的感觉。刘枫鼓掌道：“好剑法！”
王敦道：“此人乃某家手下第一武将，勇力绝人，气盖当世，有今之樊哙之称。不知陈将军敢不敢下场一较高下？”
刘枫摆手道：“所谓刀剑无眼，在我等结盟约好之际若见血光之灾，恐有不详也。莫如——”
刘枫话音未落，王敦连身叫道：“我等皆是行伍之人，何惧刀光剑影乎？某家在鄮县城外尚有一处坞堡及百倾良田，不如以此为注，陈将军获胜，非但鄮县、就连某家在此的私产一并交由汉王；不过如果邓将军侥幸获胜，租借鄮县一事就此作罢如何？”
陈安笑道：“如此花拳绣腿也敢自称樊哙？某家岂不有了项王之勇。某家待主公接下此赌注，十招之内，若是某家不能获胜，索性夷陵也送与尔等。如若获胜，可否将江夏红叶山庄一并交由我王？”
刘枫闻言一愣，特么的，以后谁说陈安是傻子谁才是傻子！要不别人都说逢傻必奸呢。这要是再将红叶山庄拿下，将来的红叶军绝对可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江中下游任何一个地方，东晋的长江防线无异于形同虚设了。不过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勉之，休要小看天下英豪，以某家观之......”
王敦果然不愧莽夫之名，立刻抢话道：“如此甚好！某家代替陛下允了！”
陈安闻听此言，向刘枫一拱手后缓步走入中央，脚下不丁不八的站着，右手握着剑鞘，左手抓住剑柄，横在胸前，冷冷的看着对方，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邓岱挽了一个剑花，摆出个孤雁出群的招式，叫道：“出剑！”
“进攻吧，三招之后某家定当出剑！”陈安淡淡的说道。
“欺人太甚！既如此——”邓岱话音未落，宝剑微微颤动，如同灵蛇一般，一剑刺向咽喉，陈安退后一步；一剑顺势下滑，直奔腰腹而去，陈安闪身躲开；第三剑则是借着身体的旋转，斜肩带背的劈了下来。
只见陈安右手向上一扬，用剑鞘荡开对方宝剑，顺势用左手拔出宝剑。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剑芒直奔邓岱哽嗓咽喉而去。邓岱大惊失色，暗道一声：吾命休矣！不料迅捷如飞的宝剑却在他咽喉前往三寸的位置硬生生停顿下来。
“承让！”陈安说罢，抽身而回继续站在刘枫的身后。
第115章 盘餐樽酒醉真言
“果真神将也！贤弟，看来你的红叶山庄也保不住了。”王敦倒也光棍，看到自己帐下第一武将几乎不是对方一合之敌，对王导表示歉意之后，转头对刘枫说道：“好叫汉王得知，某家大哥素知汉王仁义之名，故明令任何人不得擅入红叶山庄，想来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这红叶山庄合该就是汉王的领地。”
刘枫笑道：“如此多谢王丞相厚爱了！”
王敦非常客气的问道：“汉王如今在我大晋国土内虽说拥有三处领地，然相隔均在千里以上。某家愚钝，实不知汉王之用意也，可否解惑之？”
“从作战的角度考虑，这三处领地无异于土牛木马也，形似而无用也。其实要是从经商的角度，这三处无异于最佳的补给之地。王将军乃世之虎将，素来不是行商坐旅之道，以战略眼光去考虑商界之事，无异于风马牛不相及也。”刘枫在侃侃而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司马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盟约已成，我等就此散去吧。”坐在正中的司马睿突然起身，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
看着刘枫愕然的样子，王导哈哈大笑的说道：“想必是汉王在言语之间不小心得罪陛下了，不过有我等兄弟作保，此盟约必定作数。”
刘枫道：“素闻王与马共天下，有丞相及大将军兄弟认可，相比我等必能联手北上。不过某家自问没有什么过激言语，为何晋皇如此？”
“汉王不知昔日《玄石图》之牛继马后的谶语乎？适才在言语中屡屡提及牛马之语，因此而犯忌也。”王敦奇怪地问道，稍后便仔细讲解事情地前因后果。
原来在这个时代，谶纬之学广泛流传，魏武帝曹操就曾梦到“三马同槽”，开始他以为是马超父子。但后来证明这三马，正是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三人。在司马懿趁少主曹芳等人出城谒陵之际，发动高陵兵变，清除了以曹爽为首的曹氏宗族在朝中的势力。此后司马懿则大权独揽，控制了曹魏政权。
司马懿掌政后，也十分留心谶纬之学。当时有一本流传很广的谶书叫做《玄石图》，上面记载着“牛继马后”的预言。司马懿对此半信半疑，于是他又请来著名神算大师管辂，让他卜算后代子孙的命运，结果还是四个字——牛继马后！这回司马懿不得不相信了，那么问题来了，那个“牛”究竟是谁呢？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后，司马懿断定这个“牛”就是自己的麾下部将牛金。牛金曾是曹仁手下骁将，跟随司马懿之后，先后击破蜀将马岱、平定辽东公孙渊，官至后将军。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司马懿为了子孙后代，决定先下手。司马懿制作了一件“特殊”的酒壶，“遂为二榼，共一口，以贮酒焉”。然后在宴席间毒杀牛金。，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十分不解，问道：“牛金对父亲可谓忠心耿耿，奈何杀之？”司马懿道：“谶书中有预言，牛继马后，不毒死牛金，子孙将有后患无穷！”
司马懿自以为得计，殊不知世事难以预料。在晋武帝时期，琅琊王司马伷长子司马觐迎娶夏侯渊的曾孙女夏侯光姬，在洛阳生下一子，也就是当今陛下，但时人传言这个孩子是夏侯光姬与王府中一个姓牛的小吏私通而生下的，我等兄弟之所以拥立陛下登基，一是其他帝室亲族皆在江北，急切之间难以寻觅，二来或多或少也有者以此来应谶的原因。
看着王敦得意洋洋的样子，刘枫惊道：“原来如此，虽说一语成谶，其实事在人为也。尔等世家行事的确是以家为先，至于拥立何人登基无非是尔等操线木偶也。如此看来，某家在川蜀行均田、科教之策实乃上策也。尔等以家族为纽带，我便以庶民为根基，以江山为棋盘，看看究竟何人胜出。仅为此事，我等当浮一大白。”说罢刘枫端起酒樽，遥敬王敦、王导兄弟。
王敦也端起酒樽，道：“汉王坦荡矣。以某家观之，江左唯有茂弘贤弟之胸襟或可与君媲美也。某在此立誓，不论此棋局胜负如何，我等皆为赤心之交，若我等胜出，必保汉王一脉不绝。反之敢请汉王为我琅琊王氏觅得一处安身之基！”
王导笑道：“处仲兄过誉了。汉王神情朗达、仁义为怀，岂是某等凡夫所能比翼乎？”
刘枫摆手道：“二位贤兄文冠九功、武经七德，于中原沦丧之际，挽狂澜于即到，扶大厦于将倾，终使晋祚重现江左，实乃不世之功也，某自愧不如。不过，在如此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之际，我等彼此持觞互吹，与煮鹤焚琴何异？”
三人大笑，继续饮宴。
酒至半酣之际，刘枫道：“二位贤兄有所不知，这世界之大可谓无穷无尽也。仅交州以南陆地面积远超江南，足以容下数千万庶民生存，如今某家之西南路都督陆尚正在那里开疆拓土。在晋安县以东七百余里之外的夷州岛，面积不亚于青徐之地。夷州以南三五百里之处更有大岛，其面积足可与扬州六郡匹敌，何处不可安身？如果不是为了种花家之历史传承以及帮助中原庶民脱离戎狄的杀戮，某实不愿与二位贤兄为敌。将来之事不管怎么样，某家都可以承诺，一旦王氏家族不愿在中土繁衍，某在夷州岛为王氏保留二十万亩良田作为家族产业如何？”
醉眼惺忪的王氏兄弟对视一言，王导愕然说道：“素闻夷州岛和交州以南一样，皆为瘴气弥漫之地，昔年东吴孙权曾派人到此，只因不服水土而怏然而返。今汉王重提此事，敢问我等焉能在那里生存？”
“茂弘兄有所不知，所谓瘴气无非是因气候湿热而引起的天行之疟也。春秋之际，桂林、象郡一带岂非瘴气横行之地乎？然如今又当如何？依此推之，交南、夷州亦是如此也。”
王敦道：“丹山兄欺我等不知乎？海上波谲云诡，捻熟水性之渔民尚且出海不知其能否安然而归也，况其他人等乎？”
“处仲兄有所不知，某家此来荆湘拜会二位，一为签订盟约；二是准备招募一些船匠水工，打造一支足以纵横四海的船队。一旦成功，一次性运送万人前往夷州，乃至更远的地方将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这可能是五年、十年或者更久以后的事情了。”
“招募船工，此事易尔。明日我等即可为丹山兄安排此事，不过——”虽说已经喝的耳热眼花，王敦还是保留着作为一个名将最基本的判断力，迟疑了一下说道：“倘若异日汉王有能力将上万人运往夷州，相比也可以从交州向广陵输送万余精兵，如此一来...”
王导摇晃着站起来说道：“如此天下定是汉王所有了，不过处仲，我等可看破不可说破。如果有生之年能够乘坐汉王之海船出海重建家业，未尝不是一件快事！某家倒是期待的紧呀。”
第116章 南下交趾靖海岸
后世诗仙有云：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耳热眼花后，意气素霓生。三人在推杯换盏之间，渐渐脱略形迹，一个个捋袖揎拳，根本就没有所谓云淡风轻的名士风度。王大将军在酩酊大醉之际，拔出宝剑一定要在湖边找上一只公鸡，和丹山兄弟真正的作一把“兄弟”了。好在侍卫们都被赶到半里地之外了，要不然这种“不雅”的举动一定会在江东士林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数日之后，刘枫、裴憬等人带着千余名工匠分水陆并进前往交州。之所以选择水陆并进，主要因为征集到的船只拉载了意料之外收集到的许多竹简古籍。据刘枫研究，这其中许多资料几乎都是后世已经失传很久的，不趁此机会网罗一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湘江航运还算是通畅，到了灵渠之后，大部分船只就已经“举步维艰”了。弃船登岸的刘枫对身边的裴憬说道：“子悟，荆南四郡我军目前只有武陵，此处尽皆是高山丘陵。大军给养就只能通过这条水路。确保这条水路通畅的关键就是灵渠，这一块还要拜托你这个水利专家了。将来的西南路都督府要在澧水、沅水、资水附近建成三座坚城。一为将西南物产北调，二来可以和夷陵互相呼应，对江南形成半包围的态势，一旦天下有变，江南唾手可得。所有一切谋划的前提就是灵渠！”
裴憬道：“主公放心，此事乃属下应尽之责，只要陆都督大力支持，或许年内就可以完成目前河道疏浚，如果还要大幅改建的话，投入的人力和物资则不是一个小数目，万望汉王提前做好准备。”
“此事无需子悟操心，济仁乃是胸怀全局之人，必有北上之眼光。不过拓宽河道一事不用太急，或许在五七年之内武陵驻军不会超过一旅，粮草军资基本不用从交州调运。”
不得不说的是，在交通尚不便利的时代，水运无疑是一条捷径。半个月之后，在大多数工匠还在道路上跋涉的侍候，刘枫等人已经到达西南路大都督府所在地交趾。
“济仁，多年不见，你这个小白脸儿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了？”看到出城二十里迎接的陆尚，刘枫跳下马车调侃道。
“见过主公！恭喜主公即位汉王！”早已习惯于刘枫的无厘头，陆尚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施礼说道。
“好说，好说。来，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我给你西南路大都督府挑选的水利专家、船舶院院长河东裴憬。子悟，这就是西南路大都督陆尚陆济仁！”
二人彼此施礼之后，都非常惊讶对方的年纪，因为二人基本都是三十左右，一个高居西南路大都督，放在先朝那可就是封疆大吏的存在；一个等同六部尚书的船舶院院长，如果刘枫登基称帝后，这也最起码是从二品的级别。
看着二人兴趣相投，彼此相谈甚欢，刘枫佯作不满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俩的彩虹屁还互相拍个没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陆都督，你将我等撂在这里可有待客之道乎？”
“王上恕罪，酒宴已经备好，敢请我王起驾！”
“滚一边儿去，装什么幺蛾子，头前带路！”刘枫不耐烦的骂道。
“哈哈，这才是我的主公！原以为您称王后就直接称孤道寡呢。走着。公子我给你说，咱可是专门安排了一顿海里的大餐，管保都是你你见都没见过的美食。”
“嘁，不就是鱼虾蟹之类的东西吗？有龙虾吗？”刘枫对此不以为然，来自后世的他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被这个时代的所谓美食惊住。
“龙虾？是个什么东东？”陆尚闻言虽说感到奇怪，但是也早已习惯了刘枫满嘴奇谈怪论的行为，跟上去说道：“公子，这里渔民再海里能捞到一种非常大个的虾，将虾肉切成薄如蝉翼，直接蘸醋食用，那味道简直是人间极品。不知道那个是不是你说的龙虾？”
走进都督府之后，刘枫不禁为这个时代暴殄天物感到无语了，除了烤鱼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取肉剁碎搬上葱姜放在瓷盆里加热后一人发个勺子取食。
看到刘枫不以为然的样子，陆尚得意的说道：“公子，这玩意儿比起河湖之中的鱼虾要好的太多，不但没有那么大的腥味，还自带一种咸鲜的味道，赶紧尝尝先。还有你，子悟，赶紧入座，以后你也是这里的主人了，我就不招呼你了。”
刘枫品尝了一下，你还别说，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污染的世界，这海鲜的味道的确要好了很多，除了卖相不佳以外，再也没有什么问题了。等那一天自己彻底闲下来，一定回去好好找上几本各大菜系的书籍好好学学，光是开个酒楼绝对能赚的盆蛮钵溢的。
翌日，关雄等人从日南郡赶到交趾。众人在都督府议事厅坐定后，刘枫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西南半岛地图悬挂起来，手持竹棍说道：“济仁，汉卿兄请看，此乃某家在锦城令人摹画的西南地图。这里是南州，这里是交州，这里就是汉卿兄所在的日南郡。”
看着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刘枫用竹棍划了一个圈，得意地说：“没想到吧，你们仅仅占领了这片土地的一个边角。不过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这里将是我种花家的后院。不过，我等当务之急不是向内陆挺进，而是在这里！”
刘枫指了指交趾城不远的一处海港，道：“我们要在这里建一个港口和造船场为主的新城，名靖海。子悟兄，图纸已经给你了，造船工匠和科学院的技术人员很快都将道来，你要抓紧时间将他们培养成第一批制造海船的匠人。我希望在五年之内，能看到汉王的海军不但能征服这个半岛沿线，还能到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说着刘枫手中的竹棍指了指夷州、会稽和东莱。
陆尚听到刘枫的讲解之后，顿时赶到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一样。天啊，如果真能这样玩，这天下还有何人能使公子的敌手，不过，嘿嘿，我喜欢。如果汉王一统天下，登基称帝，老子岂不是最早一批从龙之臣？封侯拜将，那岂不是小意思。
“济仁，你在那里傻乐什么呢？船舶院的后勤工作由你全盘负责，要是因为后勤出问题导致造船计划延误，小心老子撤了你这个西南大都督！汉卿兄，现在你就要着手训练海军，子悟哪里有一些相关的训练资料你要好生研习，别到时候海船出来了，却因为海军人手不够那不久出洋相了吗？”
“公子你放心！如今除南海之外交州八郡四十六县府皆在我等掌控之中，生蛮已全部驱往长山以东。如今在籍九十万户，三百余万人，足以再次征召十万新兵。”关雄朗声说道。
“关大哥不必如此着急，以某之意，先行建立海军学堂，抽调部分基层军官和征召的三五千十五六岁童子从头开始培养。待五年之后远洋船队成型后，再以这些人为主干招募水兵即可。汉卿兄要切记，这些骨干力量必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关于思想教育一事可以多向济仁请教。”
“某家记下了！公子敬请放心便是。”
第117章 素裹花开稻田边
“公子，如此一来，我西南路都督府近年内将如何行止？”陆尚在一旁说道。
“济仁莫要着急。此处面积不亚于长江一年各州面积总和，再加之内陆之地山川纵横、森林密布，还有数百上千万生蛮隐匿其中，仅仅依靠交州三百万人口及十余万军队是不可能完全占据的。为今之计，当蚕食与教化之。”
“我意以交趾为中心，重点将北方流民安置到苍梧、郁林、朱崖、儋耳四郡，将九真、日南两郡作为缓冲区，一方面采取军管、屯田的方式占据平原，将自愿投奔和战斗俘获的蛮人分别纳入民屯和犯屯予以教化管理；另一方面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让内陆生蛮开山采矿以换取粮食物资，必要时可以派员指点其开采矿山。日久之后，蛮人必定归心，我等再次南下或北进重建缓冲区，此谓蚕食也。”
“数年之后，待海军成型，可令汉卿麾下沿此海岸线行进，选择合适地点建设港口，逐渐拓展，若能北上怒江和南州相连，内陆之生蛮迟早将会被我等教化为种花之民。”
“如此伟业堪比燕山勒石也，敢问公子教化一事？”陆尚在激动之余，继续问道。
“某与范长生、郭璞等人已经谈妥，数月之内，将有数百道学院学生分路前来交州。到时候可能还需要汉卿大哥帮忙做上一些神迹出来，为这些神仙弟子造上一些声势。等这些道士们成为生番崇拜的仙人之后，自然就会有人出山和我等联系商贸之事了。济仁，记住一点，不要心软！能让他们用一百石矿石换取一粒粮食的时候，绝不能用给两粒。那些家伙只要饿不死就行了，更要让他们看到归顺蛮人的幸福生活。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咳咳！陆尚突然赶到头皮发麻，暗道：公子也太坏了吧，自己口口声声的说着仁义为怀，怎么对这些生蛮这么狠，这些人不就是矮一些黑一些吗？
看着陆尚心有余悸的样子，刘枫暗道，这济仁却是有些太过于仁义了，要是景略在此，说不定几年之内就可以将这些生番斩杀大半。看来搞殖民地还需要王猛那样狠角色，以后有机会还得将这些高级将领轮训一遍，这要是思想不统一，早晚会有问题的。
不得不说的是，那时候的庶民还是非常勤劳的。几天之后，靖海城就已经初见雏形了，此时的裴憬不但在积极筹建船舶院，而且还承担了港口的设计和建设。看着一天忙碌十几个小时，人已经变得越发黑瘦的裴憬，刘枫心疼地骂道：“子悟，老子不是让你来送死的。马上把手上工作移交一下，跟我到交趾各县巡视一下，权当是散散心休息一下。以后不但是你，所有工匠每天工作不能超过五个时辰，每十天至少休息一天。还有你济仁，这些技术人员都是老子的宝贝，要按照正规军的伙食标准供给，工资参考现役军人标准按月发放！”
听到自己今后不但可以吃饱，还能拿到不菲的薪水，周围的工匠们纷纷跪在地上，连声称颂汉王仁义！刘枫笑着搀扶起其中一位老者，高声说道：“时人皆说工匠乃是贱役，遂有士农工商之排名。但是孤王要告诉大家，在汉王的领地中，排名应该是工农在先。因为只有工匠才能推动社会的发展，只有农民才能为我们提供粮食，所以工农才是国家的柱石！只要尔等努力提高自己的技术、多多培养出更好的徒弟，某家绝不会吝惜赏赐，即使赐予官爵也在所不惜！”
听到做工还能加官进爵，众工匠又全部跪在地上。刘枫道：“众位快快请起。子悟交给你两件事，一是通令所有工匠，凡在场内务工期间一律见官不跪，某家也是如此；二是传信给诸葛文，让他协同吏部、户部、刑部拿出工匠身份管理办法，其中包括立功授爵的内容。成文后发汉王领地内实施！”
“诺！”
交趾的五月，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场暴雨。暴雨过后，刘枫等人走出安定县衙，打马出了城门。蔚蓝的天空刚刚展示出碧空如洗的感觉，热情如火的太阳立刻向着路上的行人开始施展它的威力。一身短裤短袖的刘枫看着身边衣着整齐的裴憬、陈安，调笑道：“勉之，你又不识字，装什么文化士子呢？还装13一样穿着长衫。知道的人那衣服是出汗湿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掉到水里去了呢？”
陈安根本就不吭声，他知道不管说什么也讲不过公子，咱一言不发还不行吗？
“还有你，子悟，带个斗笠他不香吗？非要带个卷荷帽，不热？”看着陈安不理他，刘枫又把话题转向裴憬。
裴憬原本在人际交往方面就有些反应慢，只是呆呆的说了一句：“没想到这里太阳如此毒辣！”
陆尚在一旁看不过眼，叉开话题道：“公子，这里是安定县最大的一片稻田，约有三万余亩，亩产均在五石以上，成熟期在九十到一百天，一年可收获三季。最关键是比起江南水稻来说，此物无需大量活水。将来我等占领江南后，或许可以向江南甚至青徐引种。”
刘枫根本就没有想到占城稻在这个时候居然已经大面积种植，当下便骂道：“你就一小家子气！如此有益于我种花家庶民的事情为何不尽快广而告之，反而心怀隐匿的想法，一旦消息传出，相比众人都以为是某家之所为，昔日苦心营造的仁义人设岂不立即崩塌！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样惦记着毁我呢？”
“迅速请联系麋承和你陆家尽快在南洲、西川、江东、荆湘等地实验，一旦成功后稻米产量至少可以翻番。虽有资敌的问题，但绝对属于有利于万民的善事。必须尽快推广，不得有误。”
可能是感觉自己话语有些重了，有些大煞风景的感觉。刘枫又嬉笑着说道：“济仁，你早晚还要回吴郡祭祖吧。当初咱走的时候可是坑了吴郡四大家族不少钱粮。将此种子送给他们也可以缓和一下关系嘛。”
陆尚闻言也是嬉笑道：“谢公子操心，某家回归吴郡之时，必是我主君临天下之际。在我主起步之时，拿走他们区区数万石粮食，足以让陆家吹嘘几辈子了，还需要偿还吗？”说罢，陆尚脸色一正说道：“属下以小人之心度主公仁义之怀，险些陷主公于不义，某定当尽快促成此稻种的推广，敢情主公为此稻赐名！”此时的陆尚没有注意到刘枫的眼神已经漂移到另外一个地方。
“棉花！”
第118章 一叶封侯笑愚贤
“棉花？”陆尚暗道，主公起名的水平真的不咋地，这明显就一起名黑的节奏嘛。“公子莫怪，不如以产地命名，称其为交州稻如何？”
“随你便，我说的是那个！”刘枫心不在焉的说道，眼睛死死地盯着另外一小块地上的农作物。
顺着刘枫的眼光看去，一小片碧绿碧绿的田地上绽开着奇奇怪怪的白花。陆尚走上前去，从炸裂开的果荚中抽出一团毛绒绒的东西递过来，说道：“公子说的是此物？此乃大食商人带过来的，其实在先朝时期高昌就有种植，名为白氎。据说西域贵族将其填充在丝帛夹衣中取暖，本地少用种植，或可将此物重压为毯，比坐席更为绵软。”
刘枫木讷的接过来，仿佛跟没回过神一般，缓缓地说道：“此物可用于纺织，质地不如锦帛，远胜于木棉与麻。如此，我大汉庶民有福矣。速速搜集种子，送往锦城农学院，就说某家安排，一定要引种成功。济仁，只要完成此事，某家记你西南路都督府一大功，要不封你冠军侯如何？老子是汉王，封个县后还是有资格的吧”。
看着刘枫犹如色狼看美女一般的眼光，陆尚暗自吐槽：老子打下七郡之地，也没得到您这样的赞誉，送个种子就能封侯拜相了，还冠军侯，这特么立功也太容易了吧。不过有王猛那小子在西北，冠军侯自然不能留给他。想到这里，陆尚拱手施礼道：“谢主公封赏！”
“你说什么？”刘枫好像刚睡醒一样，呆呆的问道。
“适才主公说，将此物种子送往锦城，封属下冠军侯。”
嘶——刘枫倒吸一口凉气，玛德，自己被这棉花给弄得魔怔了，光想着用硝化棉做无烟火药了，怎么就莫名其妙封了个冠军侯呢？
看着陆尚得意忘形的表情，刘枫促狭地一笑道：“子悟，传信吏部，在乡侯和亭侯中间新设爵位冠军侯。远洋船队到达广陵，某封你为并冠军侯；汉卿兄，远征军从南路到达永昌之日，卿就任超冠军侯。将来再封多几个赛冠军侯、越冠军侯、胜冠军侯等等，每一个都比你厉害一丢丢，哈哈”
陆尚闻言，原本笑得跟花儿似的脸庞顿时僵硬起来，喃喃的吐槽道：“厚颜无耻之人有过于公子乎？”
刘枫大笑道：“济仁小器也，西南半岛鼎力之时，封尔冠军王亦不为过，某家胸襟岂是尔能蠡测乎？”
江夏。
寂静了数年的红叶山庄先后迎来三波主人，最先到达的是带着数百各色工匠从建康赶来的麋继，第二波到来的是带领数千精锐从夷陵赶来的陶侃。
“平东将军一路辛苦！”麋继快步走出大门，施礼道。
“思源兄客气，叫某家士行即可。某虽窃居平东将军之位，却仅夷陵一城。如今前有王敦重兵，后有三峡天险，手下仅余九千余，今有奉命遣四千江夏籍士卒来此，想来不日将解甲归田矣。”
“哈哈，平东将军莫要如此悲观。某与主公虽说数年未曾谋面，亦知其绝非过河拆桥之人。想那蛮夷之徒尚且领军一旅，况吾兄之名将乎？为今之计，可否在山庄小住数日，公子不日即将到来。届时视公子之襟怀再定贤兄行止如何？”
“如此也罢。”陶侃勉强答应下来。
初平三年八月，刘枫在江夏码头靠岸后，惊喜的发现王逸少带着几个少年士子在码头迎候。刘枫快步上前，拉住王逸少的手说道：“贤弟如何在此？这几位少年英杰是？”
王逸少略微后腿半步说道：“逸少携族中兄弟见过汉王！如今我等皆为白身，肯请汉王不以我等驽钝而收留之。”
这特么惊喜来的太突然，五姓七望是这个时代的顶端，而王氏则是五姓七望的旗帜标杆。虽说这些士子可能和自己执政理念有悖，但才学一定不差，最不济还不能去编纂书籍、以流传后世吗？“逸少何出此言？自古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和逸少结交之人定非百里之才也。敢情逸少为某家引见！”
经王逸少介绍，这几人分别是王导四子王谐，子侄王英和王敦次子王涵，王敦外甥羊舍。刘枫闻言大喜，看来王家把自己当做家族生存的退路了。虽说仅仅是个“备胎”，但也算是对自己实力的认可了。当下，刘枫说道：“几位贤弟请了，某之施政纲领与常规大有不同。莫如各位贤弟先行进入大学堂研学数年再决定出仕、从军、著述、研究如何？某家数日后会北上中原，各位贤弟想好之后可在数日后前往红叶山庄，届时必有人安排前往锦城。”
看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刘枫苦笑道：“逸少，你当我锦城乃托幼之所乎？这几位虽说看似气度不凡，其能力定然良莠不齐，焉能入川尽数出仕乎？”
“汉王有所不知。我等一品世家子弟，十二岁即可入府参赞军机政务。如今皆有数年之积累，非寒门士子可比也。家主曾有言在先，若不得汉王赏识，就直接在川蜀做一普通人即可。”
“既如此，这些孩子就交由逸少管理了。明确告诉他们，汉王执政首在平等，违法者不论汉王还是庶民，尽皆一视同仁也。请那哥几个进入川蜀之后莫要自误，如果因为公子哥脾气引来牢狱之灾、杀身之火，就是王敦王导亲自到场求情也不好使！”
刘枫想了想道：“逸少，明日某家往红叶山庄小住几日后，将会北上洛阳，如关陕回锦城。卿有意同行乎？”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不过如今中原依旧战火频仍，公子白龙鱼服独步中原，岂非自居于险地乎？”
“无妨，某家之前已安排使者崔潜前去接洽匈奴汉国丞相刘聪传檄中原，邀约五部匈奴、拓拔、宇文、慕容等各部鲜卑以及羯、羌部豪帅齐聚洛阳议事。如此一来，天下皆知，此行必定无惊无险也。”
“禀汉王，素闻先汉以孝治天下，那刘聪曾在永嘉之乱中诛杀主公之亲族，若与其相会盟好，岂非失天下之人望乎？望三思之。”
“逸少有所不知，孝有小孝、大孝之分，小孝是孝父母、孝宗族，大孝乃是孝民族。如今种花庶民尚有大量在中原求存，如舍私怨而绝戎狄残害杀戮之心，某愿舍此小孝，纵天下人误解亦当无所畏惧也。”
“汉王仁厚，某家定当尽心竭力为主公助力！”
“逸少客气了，只要我等同道之人携手奋斗二三十年，一个全新的种花家将会重新崛起。只要我们将新政制度化，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历史大势必将会彻底改写，千年的世家万年的朝廷想必不是梦想！”
第119章 白龙鱼服履中原
“汉安兄，数年未见，风采依旧。实乃可喜可贺！”
“见过汉王！”麋继躬身施礼后说道：“此乃平东将军陶君士行，已在此等候数日。”
“劳士行将军久等，某家之过矣，敢请恕罪则个！”刘枫双手一抱拳，客气的说道。
“属下不敢自居将军之名！”
“主公，士行，此处并非谈话之所，不如我等进入内堂叙话如何？”麋继说着将众人引入后堂。
众人按尊卑落座之后，刘枫笑道：“适才某家见得士行将军眼中蕴含不忿之色，莫非是怪罪某家强令缩编第四野战军，致使平东将军名不副实乎？”
陶侃道：“正是如此。古人有云，兵权之所在随之者兴，兵权之所去则随之者亡。某虽愚钝，自知难以承担汉王剑印之重托。然祖约将军跟随汉王多年，曾托付断后之重责，必定视为汉王之心腹。不知为何要将其调回锦城，徒留我等手下这些九死一生的荆湘子弟困居夷陵乎？”
“困居？”刘枫一愣，连忙起身问道：“永安之粮草不济乎？”
“非也，向日荆湘尽在我手，仅第四野战军就达四万之众，更有郡兵府兵十余万强盛。如今大多已解甲归田，多数携家带口之人安置在巴郡、巴东等地，也算是在乱世中能谋求一安稳之地。然尚有九千余人留守。前日奉汉王令送来江夏籍士卒四千余，而夷陵一带仅有五千戍守，与王敦在江陵的五万驻军相比，实乃羊在虎口也。今日某家向汉王请命，能否将其余五千余子弟尽数西迁，某虽死无怨也。”陶侃说罢，伏地不起。
刘枫见状连忙起身搀扶：“昔日舍荆湘与王马结盟，未征询陶公之意见。后连发王令却语有不详，令将军及众军误会，某之过也。敬请士行将军安坐，听某家一言如何？”
当仔细听完刘枫的总体布局和思路之后，陶侃长叹道：“某家妄称名将，今日方知乃井底之蛙也。敢问主公如何安置我等？”
“汉王领地发展过快，底蕴难免不足也。以某家之意，陶公或可携家人入锦城，和士稚、子谅二位先生同掌军政院，在军校中兼职，并筹建军机参谋处。按照我的设想，参谋处将集众人之力研究全局军情、推演战斗计划，制定作战方案，远程指挥作战。可谓军中之首脑也，将军可否屈就之。”
“至于夷陵城中守军，可按照个人意愿，愿意从军者可安置在汉中、上庸一线，愿意退役者可就地安置在武陵。告诉众人，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五年之内武陵的繁华必将胜过江陵、江夏。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们，这是孤王的承诺！”刘枫大气的说道。开玩笑，这里以后很长时间将是汉晋贸易的主要通道，别的不说，仅仅是靠着长江、汉江、湘江三条黄金水道，就足以让武陵变得富庶无比。更何况武陵还将是想晋国庶民展示汉王领地幸福生活的窗口，无论怎么样装也得装的象那么一回事。
陶侃大喜道：“谢汉王大恩，某家这就回夷陵安排一应事宜后，立刻西入锦城，拜谒士稚先生，静候汉王归来。”
“士行公离开夷陵之后，何人可以接任夷陵事务？”
“禀汉王，某之长子陶夏或可用之。其昔日曾跟随祖约坐镇襄阳，虽无惊世之才，亦有中人之姿。”
“准了，稍后陶公回到夷陵后可先向吏部行文，说明某家意思后，暂时令陶夏代理夷陵一应事务。烦请告知陶夏，西南路都督府的命令等同于锦城尚书台，不可厚此薄彼也。”
拒绝了麋继准备相伴北上的企图之后，刘枫带着陈安、王逸少以及两百名亲卫北渡长江，直奔洛阳。
洛阳郊区圜丘。这里原本是曹魏祭天之所在。经过八王之乱和永嘉之乱以后，曾经在晋武帝时期稍微恢复元气的洛阳又一次呈现出十室九空的惨状。除了个别以宗族或乡里为根本建立坞堡自保的汉人之外，几乎看不见一丁点的生机。
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突然竖起了无数豪华无比的穹庐。每日之间衣着各异的骑兵往来纵横，周边数十里之内基本已经被清除一空了。
“前方何人？此处为我等贵人相聚之所，速速里去免遭杀生之祸！”在刘枫等人纵马向圜丘方向疾驰的时候，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队伍突兀的拦住去路。
“尔等可是匈奴汉国斥候，速速前去通知，就说汉王车驾已到！”陈安上前沉声说道。
“汉王？后面那个小猴崽子就是汉王？尔等速速放下兵器下马，由我等押送前往赵相大帐！哈哈哈！”斥候队中发出了一阵阵耻笑之声。
“大胆！”陈安大怒，戟指喝道：“再敢如此大放厥词，休怪某家不客气！”
“汉奴焉敢如此，拿命来！”那斥候首领居然还是个小暴脾气，闻言立刻抽出弯刀，借着马势斜肩带背的劈了下来。
陈安见状来不及拔出兵刃，只能将缰绳一带，侧身躲过刀锋，样子颇有些狼狈不堪。刘枫见状，直接喝道：“斩！”
听到刘枫命令的陈安，一个蹬里藏身，将丈八马槊斜刺里向上一捅，收势不及的匈奴首领硬生生的将胸膛迎着八寸槊锋扑了上去。
看到首领一招就栽到马下，众斥候纷纷拔出弯刀。陈安将马槊在地上一划，冷冷地说道：“众亲卫，敢过此线者立刻射杀之！”
双方僵持之际，远处几个骑手正在飞奔而来。为首一个少年郎高声呼喝道：“可是汉王到此，尔等再敢拔刀相向者族之！”刘枫定睛一看，原来是汉王特使崔潜带着几名卫兵飞马前来。
“见过汉王阁下，某乃刘熙是也。若从孝怀皇帝（刘禅）算起，汉王虽说年幼，亦可和父相平辈论交呢？”和崔潜同行的一个匈奴少年在马上施礼说道。此人乃是刘曜之子，刘渊之孙刘熙。当年刘渊称帝之时，曾尊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
刘枫道：“刘兄客气了，父祖之辈的恩恩怨怨我等就不必探究了。不知丞相和其余各部使节何在？”
“禀汉王，除宇文鲜卑首领远在北边之外，其余各部首领或使者均已到此。”
第120章 圜丘弭兵语不欢
坐在位于中央的白色大帐之中，刘枫毫不客气的对着面前的烤羊拿匕首削食，还一碗一碗喝着马奶酒。
“逸少，这样的吃法才叫一个爽快，赶紧亲自动手试试。”
看着刘枫一派毫不做作的风格，石勒起身端着酒碗走过来，说道：“素闻汉王乃仁义君子，今日一见，实乃和某家一样皆是性情中人。某敬汉王一碗！”说罢便一饮而尽。
“卑贱之徒，岂能与先朝之胄汉王齐名乎？”刘熙在一旁不满的说道。这石勒为刘渊部下第一猛将，早年为奴，弓马娴熟，晓畅军事。起兵后以张宾为谋主，纵横幽并及江汉，屡屡击败晋室精锐，可谓战功赫赫。如今官封平东将军，平晋王，以襄国为基，俨然一副自立的模样，故而得到刘氏宗族的不满。
刘枫笑道：“刘兄着相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昔年黄巾初平、董卓乱政之后，跨州连郡者不可胜数，何来忠孝节义之说。如今天下纷争，胸怀韬略之人自会乘势而起。某家以为，我等或可定一君子协定，不论胜败如何，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宗族。如此一来，将来不论谁成就伟业，各位家族后嗣不绝，宗族繁衍不灭，如何？”
众人闻听此言后各自心思，尤其是在和异族之间的争斗中，动不动就是将男子全部屠杀，将育龄妇女全部分配，灭族之事在草原上几乎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其实不单是这些异族会如此，当年曹操攻入徐州，不也是经常性的屠城吗？
“昔年某家曾与平晋王、呼延晏等人攻入洛阳，斩杀皇族及官员三万余人，其中汉王之亲眷也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如此仇恨，汉王真的能够放下，保我家人、宗族不灭乎？”坐在大帐正中的匈奴汉国丞相刘曜问道。
“所谓劫数难逃。我等皆是红尘应运之人，何苦为一己之私力致使天下庶民遭此无辜刀兵之灾。某家有三条约定，请各位详察之。如若签约，我等皆需奉为圭臬，如有违背者群起而灭之。如不愿签约，其余势力在与之争斗时也不必遵守此等约定！”
“一是不禁征伐，凡屠杀俘虏、杀良冒功或劫掠平民者众皆可群起而灭之。”
“二是不禁商路，凡私自设卡、拦路劫掠杀害行商之人者众皆可伐之；”
“三是不禁流民，无故阻拦迁徙者众皆可伐之。”
众人在仔细倾听后，几乎百思不得其解。刘曜问道：“敢请汉王为我等解惑？”
“如今之天下，大小实力数十上百，禁止互相征伐是不可能的。依照盟约的意思，我等可将杀戮控制在战场之内，不得对俘虏、放下武器投降的敌军以及手无寸铁的平民进行屠杀，如有违背我等可群起而攻之。”
“这第二条其实也好理解，各位在北疆草原之时，亦能购买江南之丝竹，何也？行商作贾。但各位可知为何价格较产地何止数倍？沿途税卡太多、劫掠太甚，危险太大。如果我等共同遵守约定，即使在交战期间也能共同维护商路，各种物资往来不绝。某家可在中原各城及草原诸部建立商号，就地收购牛马羊等物品，各位也可直接到中原，甚至是江南、川蜀一带的各商号中提取金银就地购买粮食盐铁等物资。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更是可以将战争对庶民生活的影响降到最低。”
“第三是流民。敢问各位为何要从草原南下，关陕流民为何尽数入川，中原庶民为何衣冠南渡，非惟天灾抑亦人祸矣。其实我等很多人都是出身贫寒，大家都知道，不是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谁愿意离开生活了几十上百年的地方到一个举目无亲、生死未卜的地方去生存。如果我等能够放来各路关卡，或许可自动调节各地区人口，或可避免因为争夺领地而起的战争，此乃弭兵也。”
“某乃辽东慕容端，汉王欺我读书少乎？”鲜卑族慕容端放下酒碗漠然问道。
刘枫闻言一愣，道：“尔不明觉厉乎？”看着慕容端晃着大脑袋，一脸懵逼，明显不懂这个梗的样子，更加确认了这家伙根本不是穿越者的身份。
“慕容族长有话可以明言，何来某家欺人之说。”
“汉人孱弱，却占据中土繁华之地，我等为何不可以刀马之武功劫掠之？不服者，砍了便是，杀上几个两脚羊还要偿命乎？更何况，如果我等全部放开关卡不禁流民迁徙，结果汉奴尽数南迁，尔等不惧我等渡江南下乎？”
“区区胡儿安敢如此大言乎？需知霜露所均，不育异类，姬汉旧邦，不取杂种。尔等借汉家内乱之际，不念昔日汉室之恩德，乘势而起，岂能久乎？某家此行只为中原庶民谋一安枕之所，何敢大言汉奴乎？须知杀胡令言犹在耳，若是某家再闻得有人擅行屠村屠城之举，虽远必诛！”
“黄口孺子敢以大言欺我，有没有胆量试试某家的弯刀？”慕容端长身而起，拔出弯刀，怒声喝道。
“此乃刘丞相中军营帐，不宜刀兵相见。某家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慕容鲜卑再有屠戮平民之举，十年之内必族之。”刘枫毫不客气的说道。
“尔等汉人亦欲以匈奴为庇护乎？果真胆怯如鸡也。”
“慕容族长慎言，今日我等会盟之时，不可刀兵相见。异日如有杀伐之时，某家可做主让出道路关塞，任由尔等通过，如何？”刘曜劝道。这里可是他的主场，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打起来，要不就真的闹笑话了。
“不过，某家闻之，欲行文治必先武功。汉王欲以三策限制我等肆意杀伐，不知汉王之武功如何？若是能以武服人，我等愿签此盟约。”和慕容一族交好的拓拔智看了一言慕容端说道。居于东北鲜卑族此时尚未立国，在大大小小的部落中，拓拔、慕容和未到场的宇文隐隐成为其中领袖级部落，其中宇文一族实力最强，拓拔和慕容之间关系最为密切，形成相互制衡的现象。
慕容端说道：“如此甚好，不如三局两胜，汉王胜者我等对天盟誓遵守约定，汉王若败，不如给我等百万石粮草如何？。”在最近的几年中，非但中原天灾不断，北方草原也是天灾连连，每年冬季因草料不足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这也是诸胡大举南下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慕容端也是看到刘枫等四人中仅有一名武将，其余皆是文士打扮，故而提出三局两胜的要求。
刘枫闻言，笑道：“如此也好，这样吧，第一战我方派出五十名卫士出场迎战，第二战我方大将陈安出场，第三站某家亲自下场。各位可在诸部众中随意挑选人员。”
“如此甚好！”拓拔智抢先说道，“第一战不如请丞相带领的御前武士迎战，第二战由我鲜卑族第一勇士慕容端出场，第三站敢请平晋王与汉王一战如何？”这拓拔智不愧是鲜卑族中的智者，这一场小小的赌局，不仅可以试探一下匈奴汉国的军队实力，还可以秀一下鲜卑族的肌肉，至于第三战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汉王从来就没有勇武之名，哪里有实力和多年战阵的石勒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