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雄图伟略聚群贤
崔浑话音未落,又一少年拱手言道:“清河崔氏四子崔潜见过公子!在下虽年幼识浅,亦知古之圣人皆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如今祖宗法制具在,何需改弦更张以失人心也。”
刘枫看了一言这个年龄在十四五岁的少年,笑道:“清河崔氏果真不凡,如此麒麟儿,各个堪称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也。请问崔四公子,适才所谓之人心,士大夫之心乎,庶民之心乎?不论是黄巾之乱,还是如今的流民四起,其根源皆在于世家豪强对土地财物贪婪无度罪恶贯盈,在巧取豪夺之后,失地庶民在无法生存之时自然就会揭竿而起,所谓官逼民反就是如此,不过此‘官’实乃世家豪强矣。刘渊区区匈奴遗种,穷兵凶于胜负,尽人命于锋镝,淫酷屠戮、无复人理,其乘晋室之衰,奄有河汾之地。其所以能据中国者,原乘我民心之叛,而用以张其威,所以到处望风溃散,未尝一战而窃取天下矣。故曰:得民心者得天下!”
“在下卢氏次子卢勖。适才公子所言皆是世家之罪恶。然士族以经学传家,世代簪缨,德行端正,清廉正直、不畏强权者屡见不鲜,士族罪恶之论有失偏颇矣!季汉之武侯莫不是出身士族乎?。况天下学子大半出自门阀士族,敢问公子,天下可居马上得之,亦可以马上治之乎?然如今之世可治理内政之人全部是出身门阀世家,不知公子今后当以何人治国?”
“学校,所以养士也。然古之圣王,其意不仅此也,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那些事豪门、附权贵之读书人即使为官一人,必不以忠君爱国、出治临民为本分,其行事必以满足豪门私欲,鱼肉乡里、为祸一方,庶民莫不有‘时日曷丧,及汝偕亡’之心。如此治世之才不要也罢。待得南中平定之后,某将广开学门,为庶民学子打开一条上升通道,料想五七年之后县郡之才必定车载斗量矣。”
看着云淡风轻的卢谌、崔悦二人,以及这几个少年跃跃欲试的神情,刘枫暗想:看来这些家伙是早已经做好准备了,一旦自己在辩论中赢得众人的称赞和拥护,短期之内将不再有缺乏内政人才的忧虑了。想到这里刘枫决定祭出自己的大杀器——造纸印刷和科举,虽然他心里清楚,科举和教育只能打破士族享有的政治特权,使寒门庶民能得到更多的上升机会。而真正给世家大族毁灭性打击的则是残酷的战乱,因为只有暴力才能够最有效的打破各种规则,只不过这后者还是暂时秘而不宣的好,要不然真的举世皆敌了。
想到这里刘枫笑道:“卢世兄此言的确是实情。如今我等仅有四郡之地,理政人才就已经捉襟见肘。如今各位贤达到来,某家实在是兴奋莫名,希望诸位能够留在此处,吸纳流民、教化蛮夷。即使此策无法推广全域,亦可将南中一带打造成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后花园。如此一来不论中原如何战乱,此处终究可以为我族保留一分元气!”
崔悦抚掌道:“此行不虚也,不知公子将以何策治理南中?”
“一曰均田。重新丈量土地,均给天下之田于万民,兴富民之本。无论流民抑或出山之蛮夷人均永业田20亩,不得买卖,违者重罚买卖双方。所有永业田不征收任何税赋,地主豪强之家人奴婢皆按此标准实施。”
“二曰开荒。所有无主荒地均由县府负责采取军屯或民屯方式开荒种田,鼓励个人参与开荒。所有开荒者种植五年之后归个人所有。”
“三曰改税。所有税收划分为两类农税和商税,农税采取递进方式,除永业田外百亩之内三十税一,百亩之外十税一;商税在南中一带只需缴纳一次即可,广而言之普通商税三十税一,具体将付有司制定并颁布之。”
“四曰教育。三年内在郡、县、乡分别建立三年制小初高学校,十五岁以下儿童都必须入校读书,凡不送子女入校的,父母都要受到处罚,学生的所有学费和书本费由郡县提供。择其优秀者进入南中学院学习。”
“五曰组织。如今乡邑之中虽有三老之制,颇能率民为耕,然终究不美,极易为豪强所把持。某计划成立军政部,在乡里征调数人参军受训。经两年训练后,这些人全部返乡作为基层军政官,和三老乡绅及庶民代表共同管理。”
“六曰废奴。国家政法不立,豪贵恣横,至使民户殫尽,委输无入,吏断常俸,战士绝廩。某意全部罢断诸荫户,尽还郡县。凡奴婢、部曲有意自由者,皆听之,无意,亦由之。”
刘枫六策一出,崔悦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如此一来,庶民必有南向之心,刘枫也会因此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本。他抬头看看刘枫,又看看祖逖和卢谌,这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祖逖皱眉沉思,卢谌却是双眼放光,面露狂热。
卢谌道:“主公之言极当。欲以一己之力挑战天下门阀,此事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成败暂且不论,有幸参与此等盛事足矣慰平生之愿也!属下以为首要之事要迅速组建一支队伍,先行学习主公的施政方案;然后向所有占领区派出工作队,考察当地的民情,包括经济、吏治,宗族等情况,再根据各乡里实际情况迅速推行主公定国之策。不但可以快速安定三郡,一旦消息传出,其余各郡或可传檄而定也。某虽不才,愿请缨而为之!”
刘枫起身施礼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得先生相助,某如鱼得水也,组建工作队一事可从长计议。某在江夏之时,曾聚集幼童数千人集中学习治世之理念,想来如今可用之人至少三五百人。士稚先生稍后在军士中择选年老军功人员千余人组建一队,再传檄宜宾,着云龙先生甄选可用者尽数送来朱提。待人员到齐集训三月之后,尽数交由卢先生驱驰。我等大军且在此修整,数月之后南下建宁。”
崔悦佯装不悦的说道:“主公何故厚此薄彼也,某家也愿共襄盛举,为了让这个卢老儿独成其功?”
看着这两个争着喊主公、斯文全无的名士,刘枫笑道:“崔先生不必如此,以某之意,先生能否在参与集训之后,屈尊朱提郡守?在此一郡之地尽展平生所学,为南中,乃至大汉建设一个新政的示范之地!如此之荣耀,足可与卢先生媲美矣!”
“谢主公青眼有加,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公之厚望!尔等还不上前参拜主公!”崔悦在大喜之余,连忙对着身后的四子呼喝道。
第七十六章 少长咸集策化蛮
朱提郡城,曾经是诸葛亮南征时屯兵之所,两座大营依山傍水、分布在郡城附近。经过简单修缮之后,现在已经成了集训的营地。上营里基本以即将转到乡里任职的军士为主,而下营的组成就比较杂乱了,有刘建、王奇领头的原红叶山庄少年团,也有南中各郡县原有属官及本土文人,更有类似卢谌、崔悦等外来文士。
六月的朱提,气候非常宜人。众位老少学子在三五成群的或坐或卧的在山脚下,享受着徐徐山风的吹拂,遥望山顶上云卷云舒,惬意的享受着紧张学习之后的片刻闲暇,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思想。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这些学子当中也明显的分成了两个帮派。红叶山庄少年团大多出自流民子弟和那些军士们有着类似的经历,也算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了。另一拨则是以中原士子为首,各郡县原有属官及本土文人紧紧跟随。一个个相貌清秀、谈吐儒雅,在气质上明显要不俗很多。
“如今公子欲以老军治乡里,自古军人治国乃取乱之道也,岂不知强秦二世而亡之殷鉴乎?”一个文士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说道。
作为刘枫政策的坚决拥趸者刘建闻言而起:“腐儒之言也!须知公子之兵非是寻常郡兵,尽皆经过严格训练,个个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要坚决的落实公子废奴均田之策,天下庶民尽皆获益,待得仓廪实衣食足之时,自会四方安定,何来取乱之道?”
“尔等流民啸聚以图存,焉知南中庶民之心?流民者,无家无业也,得公子仁义赠予田地农具以及生活之资,自是喜不胜收。然南中庶民大多蒙荫于豪族渠帅,如强行废奴均田,家奴荫客必惶惶不可终日。如再强行征田之举,豪族渠帅必定勾连而返,届时此等家奴荫客定会景从。岂不知王莽因均田废奴而亡耶?”
那位文士根本就不看刘建等人,依旧自顾自得说道:“自先汉光武以来,无论曹魏还是当朝,郡守县令多为世家豪强,鲜有寒门之士,此乃民心!所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纵然在南中一带暂时立足,待得日后进入西川、关凉必定举目皆敌,北伐中原无异于镜花水月也。尔等皆非世家之人,可知此举之患?”
王奇在一旁哂笑道:“夏虫不可语冰也!何为民心,此民乃天下百姓,而非世家子弟。如今之事无非世家掌握书籍,庶民尽皆无知也。公子天授之资,待得我等平定南中之后,必定教化天下。此乃万世之策,天下何人挡之?”
“圣人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天下百姓只需要按照指引的道路走,何必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须知圣人之道深远,人不易知也。”
崔浑笑道:“此言谬矣!愚民之策,并非正道,君子耻之,况圣人乎?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昔日商君‘立木为信’,使百姓知而后行。古贤人尚且如此,况我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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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唇枪舌剑、引经据典,你来我往的辨论经常性的在这里出现,许多能言善辩的家伙也因此声名鹊起。在最初的时候,祖逖曾经担心过:这种过激的辩论会不会影响到军营中的团结。对此刘枫倒是不以为然:填鸭式的教育方法自然不如启发式,所谓道理越讲越明。再说了,通过这样的辩论可能会发现更好的推进均田政策的方法,毕竟这些人才是这个时代的精英。自己除了占着一些穿越者的便宜以外,在思维方式上和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的。对此,刘枫吩咐刘建等人每天整理出各种辩论的资料,也时不时的在背后指点一下,刘建的小名气却是响亮了不少,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三个月的集训时间转眼就到,如今秋收已毕,正是用兵厮杀的最好时机。就在此事,建宁的消息也已经传来,夷人叛军在收割了城外粮草之后也是耀武扬威,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刘枫闻讯笑道:“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夷人数年围攻坚城不下,已成强弩之末。如此看来肉食者鄙矣。如今集训已告一段落,不知诸位有何安排?”
刘建挺身言道:“如今公子之策已经深入我等之心,何不一举六策并行,一年之内南中必大治也!”
刘枫摇头笑道:“功业如此急于建功立业乎?须知步子迈的太大是很容易扯到蛋的。”刘枫这句来自后世的冷笑话一时惹得哄堂大笑,刘建摸了摸脑袋,有些疑惑的坐下来。
卢谌倒是端着一付名士的架子,淡淡地笑了一声:“公子此言虽说奇特,但却一语中的。如今南中一带虽说世家影响力远远弱小于中土,但渠帅林立亦是不可小视。众多蛮族之人都是无条件服从渠帅。虽然这些人装备训练奇差无比,但胜在熟悉地形、人人好勇斗狠。派的部队少了定会遭遇不测,派的人多了恐怕也难以收获全功,的确是让人头痛。我等或可缓而图之。”
“依卢先生之意,我等将何以治南中?”刘建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以某之意,或可分布实施公子之六策。第一步一年为期,集中人手丈量无主之耕地和荒地,采取提供农具良种以及生活物资的方式,以流民、俘虏和本地佃农为主建立军屯和民屯。并以各乡军屯为基础分别编练一曲精壮,一为后续战事之补充,二为维护本乡治安。第二步三年为期,各乡里建立完善的组织和学校,不但要让少年受到教育,还要让所有的成年人也完全彻底的知晓公子政策的好处。如此一来,废奴、均田、改税则是水到渠成!”卢谌不慌不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枫闻言大喜,暗道:果然是名家之后,如此一来绝对可以将新政可能引发的动乱降到最低。正在思忖之际,霍彪道:“某以为此策可行,南中有很多未开化之人均有由渠帅洞主管理。我等一旦强势进入势必打破原有的管理模式,从而造成混乱。我等或可恩威并举,打掉一些作恶多端的蛮人,并采取通商之策稳定大多数渠帅洞主。一旦屯田成功,口口相传之下山中蛮人或不战而降也。”
经过众人一番讨论之后,刘枫道:“果然集众人之智,成众人之事。古人诚不我欺也!某家自领南中都督,士稚先生为都督府长史,总领一切军政要务。云龙先生任犍为郡守,霍彪为越嶲郡守,崔悦为朱提郡守。卢谌为都督府祭酒,陆尚佐之。刘建、王奇等众人皆为各县同知,负责新政实施,如有阳奉阴违者可先斩后奏!”
听到刘枫这杀气腾腾的话语,众人面色一谨,齐声称诺!
第七十八章 猎猎军旗血未干
第二天一大早,点将台下除了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之外,两万大军没有一人出声。刘枫握着祖逖的手说道:“我等后方就由先生全权负责了,一定要叮嘱卢先生,推行新政一事万不可太过于激进。我等有的是时间,哪怕是十年八年也要让新政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南中,一旦搞成四不像,将来北伐之时恐怕就步履维艰了。”
祖逖道:“公子尽管放心,卢谌思虑周全,定然不孚众望。此去建宁要一路小心,须知兵凶战危,万望保住有用之身。只要人在,一切都有可能。”
刘枫笑道:“恩师尽管放心,想来明年三月左右某定可得胜归来。那时恐怕南中三五年之内再无大战,届时再同先生把酒言欢!众将听令,兵发建宁!”说罢跳上战马,长枪刺向前方!
“杀、杀、杀、杀……”两万大军同时喊杀,那声音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响彻天际直冲云霄。天地之间仿佛凝固一般,周围那些无数看热闹的人已经被这无边的杀气压抑的不敢有半点喧哗,那种小儿不敢夜啼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从没有带领过上万大军的刘枫只是在点军出征之时,感觉到一种铁血的豪迈,仅仅在一天之后就为这一天三五十里的行军感到厌烦了。这特么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尤其是在进入五尺道之后,一天能行军二十里都算多的了。想到这里,刘枫将张英、陆尚以及孟氏兄弟招入中军帐中,说道:“此去建宁,一路山匪蛮人众多,必会给大军行进带来不便,某家欲带领手下亲卫先行,为大军开路。军中之事由张英、陆尚负责。”
陆尚大叫:“不行,公子乃军中主帅,焉能擅离中军,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等百罪难赎矣。”
张英也在一旁说道:“是的是的,兵法有云:为将者万莫擅离中军。作为一个统兵大将,哪能动不动就要做个先锋冲上前线好勇斗狠呢?要去也是我去!”
刘枫瞄了一眼活宝一样的张英说道:“敢问张大哥,这中军帐中是谁说了算了?”
“当然是公子你了。”
“这不就结了吗,我的命令是:你和陆尚带领大军缓行!这就是军令,没有和你们商量,赶紧下去准备吧。”
一直在刘枫身后伫立的陈安咧着嘴笑道:“你二人耍心眼哪里公子的对手!不过公子此去先锋必须要带上某家,否则这一路下去非得生病不可!”
大部队事务安排完毕之后,刘枫带着陈安挑选的几百名虎卫连夜离开营地,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到了第二天清晨,刘枫等人已经身处大军百里之外。不过在点兵整队的时候,刘枫却是一下子就郁闷了,这陈安怎么就不多不少挑选了二百五十个人呢?加上自己和陈安,这不就是二百五加二吗?面对刘枫的不满,陈安却是一头雾水,争辩道:“咱的军制不就是五什一屯五屯一曲吗?再说了咱们返回朱提就带了五百人,经过数月血战除去伤员和战死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这还想怎么样?”
刘枫拍了拍陈安的肩头,笑了笑一言不发。跟这个棒槌说二百五和二的故事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了,陈安除了练武之外基本属于极度无趣之人,典型的模范保镖一枚。当然这也是刘枫喜欢带着他的原因之一。
话说刘枫这二百多人一路南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那时根本不可能的,这些人都不擅长这个,他们擅长的是杀戮。跟在后面的大军可以说跟游山玩水一般,沿路所有的山贼水匪以及小股叛军尽皆被陈安带人杀了个干干净净,有的时候连安营扎寨都不需要了,不但住的地方是现成的,有时候连吃的都预备好了。在陈安这个血衣杀神的威慑下,许多死里逃生的叛军山匪甚至将其作为镇宅之神供在家里。如果当时有门神的话,陈安或许能在南中一带承担这样的角色。
在得到刘枫南下的消息后,王凯、马延带领整训完毕的第二旅一次冲锋就拿下了叛军盘踞数年的味县。
“子平、安之,二位辛苦了,数月之内能训练出如此熊虎之师,想来宁州之乱数月即可平息。”看着城墙上一对对训练有素的军士,刘枫拉着王凯、马延说道。
马延道:“我等焉敢贪天之功为己有,军士训练主要还是由虎卫按照公子已成之练兵之法。再加上这些夷人多是百战余生之人,兵源素质非常之高。”
王凯插言道:“公子之兵法堪称经典!我等曾组织军士与小股夷人交战,面对那些冲锋之时一窝蜂,撤退之时亦是一窝蜂的夷人,以一当十绝对可占上风。虽说如今围攻宁州程叛乱夷人号称二十万,我等只需要和王小子、李姑娘的守城部队里应外合,足可击溃夷人叛军。何苦在此久久苦后大军到来。”
马延怒道:“莽夫,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焉知公子胸中锦绣之策。想来公子如此大张旗鼓,必是欲毕其功于一役,想来西线定有安排。某家不才愿带领数千精锐绕道漏卧攻战汉兴,沿南盘江布防,截断叛军南逃之路。如此一来,兴古郡必可一鼓而下,届时南控交州,北望荆南,进退自如也。”
听到此话的王凯大喜,叫道:“万没想到马家兄弟居然能有如此谋略!此战某家定要参与其中,请公子成全!”
马延老脸一红:“自己人知道自家事,昔年僻处南蛮,自以为非百里之才。向日曾与景略夜谈,方知天外有天,无异井底之蛙也。此策乃根据景略之筹谋演绎而出,不知公子如何安排?”
“安之先生何必如此自谦,以君之才气,异日官居郡守、刺史,即使位列九卿也未可知也。想来叛军亦知云南、越嶲两郡之中霍氏势大,必不肯前往。彼一旦失败必定会南逃汉兴、交州。所谓困兽犹斗,先生以一旅之师抵御数万亡命之徒,必有累卵之危。莫如我等兵分两路,从第二旅抽调精锐三千,在加上原有千余虎卫,某家亲自前往南盘江布防。先生率领其余五千军士留守味县。待大军到来后,由祖逖先生指挥平叛。”
第七十九章 长枪在手灭凶顽
青蛉县原属越嶲郡,是由越嶲渡过金沙江进入建宁的必经之路。在诸葛亮南征之后设立云南郡,由于位于淹水(金沙江)以南,故此被划分进云南郡。县中豪强以董家为尊,李氏、毛氏均有分支在此。
霍承嗣和林虎带领二旅一万余人于城中士族董氏私兵对峙,面对万余敌兵的严防死守,二人也是老虎吃天——没处下爪子。本来先期到达的霍承嗣还是有机会偷袭得手的,只不过建宁毛氏居然提前知道消息,在关键时候安排七八千私兵部曲前来支援,一场恶战之下,霍承嗣折损千余人不得不退兵安营,等待林虎到来。估计试想将霍家彻底堵在建宁之外,否则以霍氏四代之威名,建宁的局势将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等到林虎大军到来,青蛉县守军一看大喜,对方加上援军也就和自己人数持平,凭坚城而守,定可高枕无忧也。一时间,城墙之上士气大振,那些私兵部曲纷纷喊出了愿意为主家效死、请霍氏滚回越嶲的口号。
看着面色阴沉的霍承嗣,林虎笑道:“霍家兄弟不必如此烦恼,如今某之军中尚有大批火药,更何况此等城墙无论高度还是厚度,都远远不能与坞堡相比。我等只需依样画葫芦,数日之内青蛉必定易手。”
霍承嗣道:“如今敌我势均力敌,如果在此损失过大,将来如何再有余力南下作战?”
“我等不如分头行动。霍家兄弟研究一下城墙地形,安排掘子军挖掘地道准备爆破;某家每日带少量人马在城下叫骂,如果有机会斩杀几名悍将,足以震慑叛军,即使对方龟缩不出,打击对方之士气。”
第二天,五百骑兵浩浩荡荡地奔到城下,个个龙精虎猛、衣甲鲜明,为首之人正是林虎。只见林虎策马而出,高声喊道:“尔等士族豪强,世代享受朝廷之恩宠,,不思助力官军平定叛乱,却趁机占据县城阻挡我等正义之师,还不速速开城纳降!以免异日城破,祸及三族!”
青蛉县尉董平大声喊道:“尔等假途伐虢之计焉能骗过某家?如今我等据守坚城,足以抵挡数万之师。莫若早日罢兵言和,以免祸及霍氏在南中之威名。”
林虎怒道:“既是如此,城中可有人敢下城与某家决一死战!”
董平奸笑道:“某家从来不逞匹夫之勇,有能耐尔等攻破城池,我等再决一死战!”一时间城墙上也是一片哗然,各种污言秽语从那些私兵部曲的口中喷薄而出。虽然用的是各种各样的方言,但亲卫们多少也是能听的懂一些。这些精锐骑兵个个心高气傲,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辱,一个个的勃然大怒,扬言要强行进攻。
其中几个跳腾的比较高的亲卫直接被林虎抽了一顿,大家才老实下来。不过看着这些龟缩在城墙之上的叛军,林虎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带兵退去。回到营帐之中,霍承嗣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掘子军汇报,其余三面城墙均依据山坡而建,地下全是泥岩结构,根本无法掘进!
林虎道:“既然如此,不如正面爆破。今夜可安排掘子军顶着门板直接在城墙脚下挖洞,然后装入炸药引爆,如何?”
“可也。此处城墙多为夯土而成,无需三个时辰即可挖掘一个能够容纳百石炸药的洞穴。我等不如子时引军攻城,掩护掘子军潜行挖洞。想来五更时分或可一举功成。”
一更时分,霍承嗣带领手下军士抬着云梯鼓噪而出。董平闻言大惊,慌忙命令守军点起松明火把,沿着城墙严密防守。要知道在那个时候由于营养不良许多人都患有夜盲症,在加上夜里指挥不便,基本上很少有夜战的情况。
城墙上守卫在紧张的等待进攻之时,也时不时的向城下扔出火把查看进攻军队的形势。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在城墙西北角附近有一些类似门板的东西堆积在一起,门板之下似乎影影绰绰的有人在活动。
董平闻言一愣:这是要挖城墙的节奏吗?只不过这仅仅挖掘一处,能够容纳多少人攻进县城呢?不过疑惑归疑惑,董平还是命令守卫将檑木滚石、滚油金汁尽数泼洒下去。一时间,城墙下面也是一阵阵慌乱。
在后面观战的林虎心中一阵狂喜,因为那里只是佯攻。真正的掘子军隐藏在城门左近一架特制的巨型攻城车里,这个攻城车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不但空间宽敞,而且坚固异常,还专门覆盖了泥浆草皮等遮掩物用以隐藏形迹和防火。
即使是麾下士卒轮番佯攻,攻城损失依旧很大,仅仅在几个时辰的攻城当中就已经损失四五百精锐。这还是因为董家的私兵部曲战斗力很弱,否则的话,结果可能更糟。霍承嗣看着相互搀扶返回的伤员和一具具已经没有动静的尸首,心中感到万分痛惜。要知道,这些军士基本上都是和他一起摸爬滚打好多年的,那关系也应该也属于“四大铁”之一了。
城墙上的守军们在感到对手进攻的频次和猛烈程度已经大大减弱时,一个个的兴奋无比,嗷嗷叫着来回冲杀。
在四更天左右,掘子军传来消息,一切准备就绪!霍承嗣闻言立刻下令所有军士撤回修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所有军士都拒绝了回营修习的命令,坚决要求在城破之后一起杀入城中,亲手看下敌人的头颅为死伤的弟兄们报仇。这或许就是经过现代军训之后队伍凝聚力的表现吧。
五更,寒气逼人。在这个黎明前的黑暗中,距离城墙百步之外有一个火星快速的向前移动。就在城墙上守卫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得犹如惊天动地一般的巨响,一大段城墙在烟雾弥漫中哄然倒塌。
霍承嗣翻身上马,长枪斜指苍天,高声吼道:“杀!”虽说他也听不见自己在喊什么,但是所有的军士都心领神会的挥舞着手中兵刃对着缺口冲杀过去。冲进城墙之后,霍承嗣挺枪跃马,径直对着敌人集结的方阵冲杀过去,所到之处残肢断臂到处乱飞!看着盔甲瞬间就被鲜血染红的霍承嗣,守军根本不敢抵挡,哄然一声做鸟兽散!
结果就非常简单了,董氏、李氏、毛氏三族尽灭,数万家奴、佃户变成自由人。霍承嗣、林虎在安顿好伤兵、补充部分给养之后,直奔连然县而去,至于那些俘虏只是留下了一些轻伤员看守,等待着后续郡兵前来处理了,反正不能让剩下的那些小地主再把这些人收拢,消灭所有门阀对于出身贫寒的林虎、霍承嗣等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心里压力。虽说霍家也是数代为官、戍守南中,但是在那些士族门阀的眼里,霍家依旧是屌丝一般的存在,最多只能算是寒门良家子了。
第八十章 两军突进驱贼顽
在城墙上留守的王凯突然看见敌营后方数里之外扬起了大股烟尘,这绝对是大队骑兵出现的前兆,渐渐地马蹄声如同擂鼓般响起,独具特色的红叶大旗也慢慢清晰起来。王凯立刻高声呼喝道:“速速前去通知公子,敌营后方似有我方援军冲营!众儿郎,小心把守城墙,某家先行下城准备接应援军进城!”说罢飞一样走下城墙甬道。
得到消息的刘枫迅速飞马赶来,对着已经整装待发的王凯说道:“安之将军,此次出城莫要恋战,将援军接入城中就是大功一件。厮杀之事暂且放下,等到大军到来定教将军先发!”
王凯笑道:“几句无心之言,公子何必放在心上。属下定当以大局为重,尚请公子莫忘今日之言。某家去也!。”说罢便带着数百骑兵呼啸而出。
此时的城外已经是一片大乱,两股骑兵呈锋矢阵型如同滚汤泼雪一般,快速向中军杀来,尤其是作为左翼锋矢的百余精骑,个个人如龙马如虎。一匹匹西凉大马明显和常见的西南马匹不是一个等级的。焦晃看着惶惶不可终日的部曲,目露凶光地朝身后亲卫高喊,“生死一战,只在今朝。”说罢,手持长刀策马而出,娄龄和其余众人也是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个平日以阴谋诡计著称的焦晃居然有如此血气。
“原地结阵防守,擅动者杀无赦!”看着对方骑兵气势无双地凿穿战术,焦晃高喝,“竖起大旗,冲锋!”
焦娄联军的骑兵们高声呼喝着,拔刀策马迎了上去。此时的姜平和霍承嗣已经兵合一处,以锥形阵一路向战场中央突破。所到之处一片腥风血雨,让叛军更加恐惧,那些正在聚拢的队伍再次崩溃四散,彻底搅乱了焦晃准备结阵防守的意图。
正在此时,叛军身后的城墙上金鼓大作,一哨骑兵飞一样杀出城门,鼓噪而来。这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叛军顿时丧失了战斗力。除了个别骄兵悍将还在拼死抵抗之外,其余大多数私兵要么扔掉兵刃抱头蹲下等待命运的安排,要么四处游走寻觅着逃生的道路。王凯带着五百骑兵纵横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心下无比的快意。作为一介武夫的他,从来没有拜兄马延那种位列朝堂、封侯拜相的雄心,只觉得男儿生来就该上马杀敌,建立如同当年卫霍一样的功业。两支骑兵的冲杀下,原本就混乱无比的叛军建制已经彻底不存在。在红叶战旗的带领下,数千军士挥刀纵马于万军之中,嗜血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半点惧色。
在傍晚的昏暗天色下,城墙下被血染红的狂野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降兵。刘枫的脸色却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兴奋,他转头说道:“速速鸣金收兵!这要是再冲杀下去,估计叛军就彻底溃退了,到时再想聚歼就难了。”
听到城墙上传来金鼓声,众人纷纷按捺住心中冲天的杀意,相互掩护着交替向城门口集中。刘枫吩咐城墙上的士卒拈弓搭箭射住阵脚,小心提防着叛军的反扑。不过显然刘枫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侥幸逃生的叛军压根就没有反戈一击的想法,依旧再混乱不堪中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气,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
姜平快步走上城墙,无比怨气地说道:“如今叛军阵势已乱,正当衔枚追杀。公子却又何故鸣金?”姜平也算是一个年轻的元老了,和王凯等人相比说话也是随意很多。
刘枫也是不以为忤,笑道:“如今我等也就七八千人马,最多也就是将叛军击溃,定然难以一举成擒。试想如此数万叛军散之荒野深山,将来必成隐患!莫如静守城池,待大军到来在行计较!”
再说焦晃、娄龄等人在十里之外安下营帐、立起大旗,那些犹如无根之水的叛军立刻成群结队聚集过来,甚至到第二天午时,还有三三两两的投奔过来,当然还有很多散兵已经遁入深山。看着不足五万的溃军,焦晃长叹一声:“未料想敌军如此凶悍,如今攻克汉兴、南入交趾已成死局。想来敌军大部人马不日即将到来,如此内无粮草、军无战心,在加之前有坚城、后有追兵,如之奈何?”
娄龄道:“大哥何必沮丧至此。小弟以为,为今之计不如沿江向西南,沿途劫掠军资。三五日之后即可到达西丰县。西丰县令、渠帅均曾与某交厚,或可暂时立足。一旦事有不谐,我等也可南下思茅以自保。”
“兄弟此言甚是,然我等疲敝之师,每日行军必将不过三五十里。如果敌军提前占领西丰,我等必将不战而溃矣。”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立刻安排人手迅速抢占五里之外的石门,徒涉过江,再行沿江西向。南盘江浪急滩险,其余水道舟船难行,唯有此处可已徒涉过江。想来那些北方的蛮子们焉能识得我南中水性,除了望洋兴叹,又能耐我何?”
焦晃闻言大喜:“素知吾弟又南中活地图之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夜暂且安排小股人马四处劫掠一番,明日卯时大军南下石门。”
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在第二天叛军徒涉过江的时候,南盘江石门段对岸,出现了上万军卒列成了整齐军阵缓缓压向江岸,冷眼旁观着正在徒步涉江的叛军。
军阵前方是持矛竖盾的重步兵,后面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弓弩手,两翼则是跃跃欲试的轻装骑兵,中军高台上,一个气度俨然的中年男子峨冠博带,犹如一个局外人一般俯瞰对岸,看着大江中如同蚂蚁一般的叛军士卒。在对岸土台中军大旗下的焦晃如同看见死神一般,面如土色,和身边的娄龄相视骇然。恰在此时,叛军两侧金鼓大作,两支大军分别从左右杀出,将叛军团团围住。整个叛军队伍中充满了惊恐的气愤,众人一时间都是惶然不知所措。
在不远处一队精锐骑兵的簇拥之下,刘枫策马而立,看着这一场已经没有悬念的收官之战。在几路人马狂若猛虎的进攻气势下,叛军根本就没有过多抵抗就已经纷纷弃械投降。倒是焦晃、娄龄还算是硬气,在眼见突围无望的时候拔刀自刎,就连百余名亲兵部曲也纷纷追随家主于地下了。
见到此行此景,祖逖吩咐厚葬之后,走向刘枫说道:“公子,这就是现实。虽说世家豪强巧取豪夺、贪婪无度,但是能在乱世中给庶民以安宁的生存,亦足以让黔首效死命。如今南中豪族、渠帅、流民势力交织,我等或可火中取栗,彻行废奴均田之策。一旦异日兵入中原,或许那些家奴就会成为反抗废奴均田的主力军,此绝非戏言也,望公子三思。”
第八十一章 勒石取信令分田
数月之后,南中门阀、夷人的叛乱已经全部彻底的结束了,除了个别的地方还有一些无足轻重的骚乱之外。宁州四郡已经全部收入刘枫麾下,虽说接连两场大规模的动荡给南中原本就弱势的经济带来毁灭性打击,但是建宁、永昌、云南、兴古,甚至包括犍为、朱提、越嶲的门阀士族已经被彻底清除,剩下的最多算是小地主了,不管是在经济实力还是政治地位上都是如同小蚂蚁一般,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如此天赐之地,简直就是上天赋予刘枫这个穿越者施行先进制度、研究科学技术的试验田。虽说没有系统的加持,单单凭借十几个G的知识储备,只要培养出一批掌握先进知识的拥趸者,不但种田是一个soeasy的事情,向西、向南收服蛮夷,不但要把南海变成南汉之海,把将西洋(印度洋古称)变成西汉之洋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几度YY之后,刘枫在宁州闭关十余日之后,将手下文武召集到府衙,拿出了让人连夜誊抄的一大叠文件资料,分门别类的发给了在座的文武。武将手中的是新版训练大纲和军屯方案,文官的资料上赫然写着经济社会改革计划。在座的各位,包括刘枫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小型的聚会最后居然被成为名标史册的“滇池勒石”。
祖逖接过资料后:“公子已经决定了吗?”
刘枫神情严肃的点点头,祖逖等人见状便不再多问,纷纷仔细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许久之后,刘枫才开口说道:“如今南中七郡已经初步平定,为长远计,我意实施军政改革,集聚势力以图将来。这些政策随后将刻在石碑之上,以供后来者铭记。”
“先说军事,在原有基础上重新改编军队,所有军事训练及指挥架构均以新编训练大纲为依据。成立军部,各部军兵分别编制为近卫军、野战军、守备军。其中近卫军目前暂时编练一旅,陈安为近卫军一旅偏将,号虎威将军,驻扎三江口,归军部直接管辖;野战军,编练一军五旅,军长由士稚先生担任,称号镇南将军,军部驻节朱提郡城;守备军按照一郡一旅、一县一部编制,守备军司令长官由子谅先生(卢谌)担任,称号安南将军,军部驻节宁州。另外,在宁州招募人马,组建远征军,编制初步定为一军三旅,军长由关雄担任,称号征南将军,沙飞、孟游、孟弋分别担任各旅偏将,称号威远将军、扬威将军和扬武将军,驻节汉兴,目标交州。各军将佐由长官选派,报军部审批。”之所以将远征军将佐确定下来,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三人均为蛮族,想来对于征战中南半岛还是很有好处的。这时候的东南亚几乎没有任何国家,只要占领这里,通过十几年的移民和教化,想来必定会成为一个物阜民丰的后花园。
“关于政务,将宁州改为南州,下辖除犍为之外其余六郡编入南州,云龙先生任南州刺史,崔悦、霍彪、马延佐之,其中霍彪负责招募流民、归化蛮人安置屯田,崔悦负责军屯和犯屯,马延主要负责废奴均田。刺史府下设七部:吏部、户部、兵部、工部、商部、农部,各部职责方案中都有详细说明,具体人选待云龙先生到任后再行任命。”
“将审案权从刺史府剥离出来,成立审案局,王民老先生任审案局局长。各郡县分别设立机构,具体人员由王民负责培训安排。”这个王民就是王猛的祖父,家传刑名之学,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如今除了云龙先生之外,各郡县行政长官大多都在,下面重点说一下经济和社会改革。经历多年战乱之后,南州经济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盗匪、叛军的四处劫掠,百姓苦不堪言,可以说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首要之事是劝课农桑,如今已经是永嘉四年冬月,各位最首要的任务就是丈量土地、平均地权。人均五十亩耕地以下者,免征农税;五十亩以上部分三十课一,百亩以上部分十五课一。自行开荒者无论面积多少五年内一律免征,无故撂荒三年者,县府无偿收回。所有耕地不得私下买卖,违令者严惩不贷!此项政策要广而告之,三十年不变!还要告诉所有耕夫,生产生活物资均可向县府借贷,分两三年还清即可。”
“其次是军屯、民屯以及犯屯。其中全部由县府提供生产生活物资,在开荒耕作三、五年后土地归个人所有,同等条件下享受免征农税的规定。犯屯期限以罪行轻重为依据,分别从事开矿、修路、开荒等工作,处罚期满后课转为民屯或自耕农。”
“第三是组织。南中改革的最大障碍就是宗族和群落,这一点必须打破。我意在县以下设乡,以乡为单位建立后备役民兵。乡长负责日常事务,民兵队长负责组织民兵农闲操练,农忙时帮助军人解决家中实际困难。乡长为县府官员后备人选,民兵队长可从退役军人中择优任用。”
“第四是教育。这一点是百年大计,要在三年之内建立一个完备的教育体系。各乡要建立三年制初级小学,各县要至少建设一所三年制高级小学,各郡要至少建设一所三年制中学。完成九年制教育的优秀学生可根据个人爱好和成绩选择是否进入南州大学就读。学校负责食宿不收取任何费用,但所有六岁以上童子无论男女都必须入校读书,如有违背父母一体受罚!各乡要在童子教育的基础上,利用农闲时间全面开展文化普及教育,要求在三五年之后,所有南州庶民均可自主阅读官府告示。”
“第五是废奴。取消所有奴籍、匠籍以及荫户家奴。凡我南州境内入籍之人,人人平等,这里面也包括自愿入籍的蛮人,只要遵纪守法,皆是我属下子民,均可享受南州发展之红利。”
祖逖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政策的好处他自然是心知肚明,但是因此带来的困难也是了然于胸,他环视四周,每个人的表情确实各有不同,有的踌躇满志、有的皱眉沉思,有的面露狂热。。。。。。
第八十二章 奇计运粮万民安
会议结束之后,刘枫等人并没有立刻北上返回宜宾,而是开始了军队遍练的大工程。毕竟他手下的第一旅人马还有着五千多人的缺口,怎么样也得在宁州补充齐全。要知道胡翔等人已经在犍为郡招兵两万左右,即使有很多流民加入,但是本地的兵源估计也已经被募集的七七八八了。
从此以后,南中野战军的大营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刘枫身边的那个寸步不离黑脸将军陈安,如今已经换成了一个面色姣好的奶油小生,只要刘枫一出府衙,他就会像常青藤缠住橡树一样黏上去,和刘枫高谈阔论起来。如果有宁州本地士兵在附近的话,他们就会认出这个奶油小生确是当初带着他们抵御夷人攻城数年之久的将军李秀。
对于刘枫这个来自千年之后,怀揣着数千年的文化精粹的人,对于李秀来说自然是充满了神秘。要知道这家伙不但文武双全,而且才学出众,经常性会随意说出一些发人深省,品味无穷的句子。如此一来,那个原本铁血无比的李秀却变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小迷妹,对于刘枫,简直就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到了永嘉五年正月,刘枫原计划的六千近卫军已经招募到了万余人,即使是这样还有无数的军卒在疯狂的报名参加甄选。这其中除了近卫军名声好听之外,伙食待遇也不得不说是最大的诱惑,尤其是对于曾经经常性食不果腹、从关陕流落到南中的那些流民士卒来说,加入近卫军能够吃上肉糜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感觉了。
就在刘枫兴致勃勃的操练着直属的近卫军之时,祖逖等人匆匆跑过来说:“公子,大军粮草已不足半月之需,我等应当尽快安排北上。”
刘枫愣了一下说道:“去年冬月之时,不是说营中尚有半年之粮草,如今才过两月为何变得如此捉襟见肘?”
“禀公子,那半年之粮草是按照一日两餐一干一稀来计算的。如今各部军丁均是日日操练,一日三餐,更何况近卫军还三日一次肉食。粮食消耗变大也是应有之理。”
“如今西南野战军正在遍练之中,战力未免不足。如果从朱提等地运粮是否可行?”
“就算是平原之地千里馈粮,亦是难免耗费巨大。更何况南中道路难行,一月之前云龙已调集大批粮草屯于朱提。为今之计,我等不如速速回兵朱提。”
二人正在焦灼之计,一名貌比宋玉、英姿勃发的银甲小将带着传令兵匆匆而来,娇声叫道:“丹山,大批军粮即将沿江南下,末将请令前去押运。”从声音商就可以听出来,此人正式有事没事就黏在刘枫身边的李秀。
刘枫满脸不解地说道:“莫不是在胡言乱语,江水如此湍急,沿途险滩暗礁无数,如何能够通过货船运粮?”
李秀身边的传令兵赶紧拱手说道:“禀公子,诸葛先生得一文士指点,在竹筏下绑缚大量葫芦瓦缶,置粮草于其上,用绳索将所有竹筏相连。安排人马沿江护送竹筏南下,如今距此仅数十里之遥,敢请公子安排军士前往江边接应!”
祖逖闻言大喜:“敢请公子立刻随在下点兵接应。若是此策可行,今年屯田之农具粮草皆无忧矣。如此一来,今年秋收之后,四郡可定!”
等众人赶到江边,许多竹筏已经被拉到岸边,成堆的粮食正在有条不紊的装车运输。刘枫也是开心的不得了,毕竟四郡初平,至少需要一年左右的输血才能够逐步回复生机,更何况只要那些归化蛮人只要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足以维持生计的财富,对于下一步“改土归流”政策的实施将会起到决定性的号召作用。想到这里,刘枫突然问道:“尔等可知是何人向子和出此高明之策?”
这个传令兵是诸葛文亲卫之一,在红叶山庄的时候就已经加入护卫队了,也算是元老级人物。他恭恭敬敬地说道:“禀公子,出谋之人原本中原人事,后来避难江左在红叶山庄附近择庐而居,那时便和诸葛先生交好。后来我等随胡先生入川之时,也独自雇船举家跟随而来。此人姓郭,单字璞。”
郭璞?刘枫、祖逖闻言均大吃一惊。刘枫之所以知道此人,是因为他曾经三百年之后“黑衣人”坐天下的预言,在南北朝如同“你方唱罢我登程”的更替之后,隋文帝杨坚最终统一天下,也算是应验了这个大预言家的正确性。而祖逖毕竟是中原一带的名士,曾经和此人有过交际,此时却是苦笑一声:“原来这个老妖怪居然一支隐身于我等之侧,不过这一次露面之后绝对不能让他跑了。将来平定蜀中时,有他的助力或许能事半功倍也未可知。”
“先生此言何意?素闻郭璞从未和蜀中流匪有过任何交集,不知如何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哈哈,公子有所不知。”祖逖笑道:“在道教之中素有南葛北郭之称,葛洪以炼丹为名,郭璞以风水著称。而如今蜀中李氏的青城道人范长生之助,初步平定西川。如果请郭璞出山游说,再加上葛仙人之背书,或许范长生能够成为内应。如此一来,我等或可一战而定西川。”
陆尚在一旁插言道:“那范长生乃蜀中八仙之一,如今已百多岁矣。当年昭烈帝曾征辟未果,封其为逍遥公。多年之前曾长期在汉中传教,在当地有活神仙之称,在民间的号召力亦是不能小觑。若能得其相助,三五年之后公子基业定可超越前朝,届时虎视关中,霸业可期。”
“未知葛仙人如今云游何处,未料想丹炉山一别已近十年矣。一路弊衫褴褛幸有今日之基,诸位功不可没也。”刘枫感慨了一句,转头对陆尚说道:“济仁胸有沟壑,自非百里之才。如今南州平定,其余众人皆在刺史府和郡县任职,独你与景略未曾安排,是否心有怨恚?”
陆尚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公子之意,想来必不会将我等束之高阁。”
“景略长于军事,济仁娴熟政务。某计划在建宁编练三五月之后便行北归,准备让景略牵头在宜宾成立参谋部和军事学校,负责战争的规划、决策,并利用三年时间将所有校尉以上军官轮训一遍,打造一支真正意义的铁血军队。”
刘枫略一停顿后说道:“至于你,济仁,我准备把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此乃功盖千秋、泽被万民之伟业,功成之后,陆尚之大名必将永垂青史。不过此中艰险亦是难以想象,不知济仁有此勇气乎?”
聪明无比的陆尚哪能听不出刘枫的激将之语,但是“功盖千秋、泽被万民”的由头立刻让这个年轻人激动万分了,他慨然答道:“原为公子效力,万死不辞!”
第八十三章 济仁长策意中南
看着意气风发的陆尚,刘枫继续不遗余力的打击着他的热情,“济仁,此行不但需要勇气和智谋,而且还要耐得住寂寞。或许这一走就是十余年不履中土,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呀。”
一旁的祖逖暗自腹诽:这不是明摆着要把年轻人带到沟里的节奏吗?先给画个巨大无比的大饼,再佯装推三阻四的激将,真是有些不当人子的感觉。不过这种腹黑的节奏或许也是人君必备的伎俩吧。
李秀则是一脸小星星般的看着语带机锋的刘枫,心里想得是什么不说也都清楚。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算是沦陷了,也难怪她经历了三五年独自据守坚城的艰难之后,这个男人突然从天而降,像一个守护神一样进入自己的心房,动心必然是理所当然不可不戒的。
陆尚道:“公子何故如此,孟子有云:虽万千人吾往矣。某家自幼立下兼济天下之志,定然不负公子所托,定会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敢请详言告知。”
“好——好,济仁果然是能托付重任之人,此事回府衙再详言。某家有事先行一步。”说罢,刘枫却离开重任自顾自的向一架装饰精美的马车走去。
这架马车是和护卫粮草的军兵一起过来的,虽说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这家马车的不同寻常,但是刘枫却从马车挑起的窗帘缝隙中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麋云。说来自己和麋云已经分别两三年了,多年恍惚征战的时光似乎并没有冲淡自己的感情,想来麋云也是如此吧。
至于麋云为何到此,刘枫根本就来不及多想,只是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中,直接走到近前将马车夫赶下自顾自的挥鞭驱车回城。好在马车夫是跟随麋家大小姐多年的老人,才不至于彻底激怒那些准备拔刀的卫队,不过在一众人等中,祖逖注意到寒着俏脸,神情不善李秀,暗自觉得好笑。
翌日卯时,大梦初醒的刘枫走出房门,蓦然发现祖逖等一干文武均正在院中等候。他惊奇地问道:“诸位为何清晨齐聚于此?莫不是有何大事发生?为何不让卫士通报?”
祖逖正待回答之时,陆尚插言道:“如今已日上三竿,何言早也。莫不是怨我等讨饶公子春梦乎?”在那个时候,不但礼教大防没有后世那么严格,而且风气还是非常开放的,众人言语之间对于男女之事也没有那么讳莫如深。
刘枫瞟了一眼陆尚,厚着脸皮说道:“还请先生及众人到堂中等候,某稍作洗漱便来。”
功夫不大,刘枫坐在正中的案几之后说道:“劳诸位久候。在交付济仁下一步任务之前,我想请教大家一个问题。为何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为何在文景之世天下富庶,为何如今流民四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芸芸。有说天灾,有说士族,有说皇室。有说异族,不一而足。刘枫听罢笑道:“诸位所言均有道理,不过某家以为归根到底就是土地!所谓民以食为天,天下庶民只要能够足衣足食,就算上位者是个弱智,也可垂拱而治。不过大家想一下,按照人均二子计算,三代之后即有男丁八人,而耕地亦能增加八倍乎?其实异族也是如此,如果不依靠这种血腥的战争减员,仅靠有限的草原放牧能攻维持数倍的人口增长乎?为长远计,我等必须再度向南开疆拓土,为后世找到足够大的生存空间!”
祖逖闻言大惊,叫道:“公子不可,所谓好战必亡!如今南州初定、中原未平,何故妄动刀兵?更何况南州之南有山水阻隔,更兼瘴气遍布,劳师远征恐难以立足!”
“先生有所不知,交州以南是平原地带,面积超越荆扬多矣。更加之气候炎热、水利充沛,乃天然粮仓,一年之产足够百万大军数年之粮饷。来人,挂图!”说着,刘枫吩咐手下将一幅精心描摹的中南半岛地图挂在堂上。
“先生请看,这里和兴古接壤的交州新兴郡。如今部分作乱士族部曲已逃往此处,我等只需以平叛为名,假途伐虢,以新兴、武平、交趾三郡为基重建交州。对于已经被蛮人占领的九真、九德两郡,我等只需采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方式,打下一个地方就先行经营一个地方,是谓蚕食也。通过剿灭匪酋、均分田地、劝课农桑等方式教化蛮人,在大批迁徙流民南下,用通婚、教育、耕种等手段改变蛮人现有生活方式。等到彻底摧毁蛮人信仰和文字的时候,何来汉蛮之分。”
“一年之后就足以自给自足,再通过三五年之教化,数十万汉化蛮人定可提供稳定的兵源。届时大军穿过长山,蛮人必将闻风而降,区区夫南、乌浒、黑齿、西屠之酋焉能挡我,何来劳师远征之说。一旦我等占据平原,数十年经营之后此地必将永为种花之土。”
“到那时候,我等或许已经虎步关左,基业初成。镇南将军率大军由永昌南下,济仁带兵渡江西向,一战可平掸邦,届时西南再无战事,庶民将永无冻殍之祸,区区窃据中原之异族岂能久乎。”
“好!”在众人皆是皱眉沉思之时,一个清脆的娇呼莫名响起。在一众不满的眼光注视之下,李秀也是不甘示弱的说道:“某家世居西南,对永昌以南也是略有了解。那里土地肥沃而蛮人不识耕种之法,生活朝不保夕,如有汉民教化,定当可安居乐业。向日家兄曾携数千部属据在掸邦以北,数年之中已吸纳蛮人数万人,占地百里之遥。届时或可为公子前驱也。”
闻听李秀的神助攻之后,刘枫笑道:“如此之伟业雄图,济仁岂无意乎?”
早就已经激动不已的陆尚赶紧站起身说道:“敢请公子将此图赐予属下。某愿竭尽全力,为公子征伐天下,为种花家开疆拓土!”
刘枫闻言大喜,拿出准备好的金印和宝剑说道:“陆尚听封!成立西南路都督府,辖交州、泰州、冕州。陆尚任大都督总管三州军政事务,开府治事。远征军改变为西南路行营,行营大将军关雄。”
“属下(末将)遵命!”陆尚、关雄昂然接过剑印。
“此行事关重大,万望二位精诚团结、同心协力共图大计。南征之时莫要一味杀伐,切记’济仁’二字。如果事有不谐,不可强自征战,只要人在,万事可成。”
第八十四章 二女初遇言不欢
政(正)事儿安排完毕,看着纷纷拱手离去的众人,刘枫期期艾艾的低声叫道:“秀——李将军,请留步!可否随我后堂一叙?”此时的刘枫已经没有了往日杀伐果决的气质,俨然一个耙耳朵的模样,看得众人暗自好笑。
虽说李秀早就知道刘枫已有妻室,但是依旧对昨天无缘无故将自己“抛弃”在江边一时耿耿于怀,有些气苦地说道:“后堂已有佳人等候,还要我去干什么?”说罢依旧言不由衷地跟在刘枫身后走进后堂。即使是往日和刘枫熟捻的王猛、陆尚等人也是丝毫不讲义气的鱼贯而出,开玩笑,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公子自己去搞定吧,死道友不死贫道无外乎如此。
站在后院月亮门之后的麋云一脸严霜的看着面前刘枫身后的一身戎装打扮的李秀,冷然道:“你是何人?”
原本有些如临大敌的李秀,此时也挺直腰杆,盯着一幅盛气凌人、摆出女主人模样的麋云,也是不甘示弱,同样冷然道:“你又是何人?”言语之言透露着丝丝寒意,不管怎么说,多年的血火厮杀还是在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我是谁?你可以问问他,告诉她我是谁?”虽说被这种若有若无地杀气惊骇的心有余悸,但自幼心高气傲的麋云也是丝毫不肯让步,冷冷地瞟了一眼李秀之后,死死地盯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刘枫。
“呃——她是李秀。”刘枫有些僵硬地说道,又转头说道:“她是麋云。”说完便一声不吭地站在一旁。这也不怪他,不论是前生核实今世,刘枫一直属于一个情商比较低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和李秀认识好几年,彼此心仪那么久,甚至连拉个手都没有,简直就是给穿越者丢脸了。
“原来是李秀姑娘,你可知我和他是什么关系?”麋云昂着头,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说道。
李秀也是不甘示弱:“我自然知道糜夫人的身份,然我与公子相识于战乱,有携手荡寇之谊,也曾许下携手白三生之盟。如今夫人厉色拒人于千里之外,莫非想在当世以妒成名乎?”
不但麋云一下愣住了,就连刘枫也是大吃一惊,一时呆愣在一旁,暗想:这丫头什么时候如此牙尖嘴利,再说了自己和她啥时候还整个山盟海誓出来了?莫不是和王猛在守城一年之中学会的,真特么的跟人不学好,以往那种直来直去、天真烂漫的性格不香吗?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李秀还是以前的李秀,只不过这个说辞却是王猛在背后指点的,当然这个真相刘枫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那时候,妒是女子的失德行为,也是“七出”的条文之一,和淫佚、无后、盗窃等并列,只此一条在当世就就足以成为休妻的理由。所以王猛在出此计策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只需要说一句就足够了,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幕后指使者,否则光是麋承那个老家伙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看着在一旁不言不语的刘枫,二女都觉的有些气苦,几乎同时揪起刘枫的左右耳朵,齐声喝道:“说话呀!”
刘枫不敢挣扎,只是迷惘地说道:“说什么?”看着刘枫呆萌的样子,二女不约而同的相视莞尔,场面顿时缓和了许多。就在刘枫准备插言的时候,麋云霸道地一摆手道,“今天你去书房休息吧,我要和秀儿妹妹聊一个通宵,没事别来打扰我们。”说罢两人便亲密地挽着胳膊走向后堂。
看着这古怪的一幕,刘枫无奈地摇摇头,暗叹:女人唯一不变的是善变,看来后人诚不我欺也,得亏这世界还没有塑料姐妹情的说法,要不,这绝对是样板。想归想,刘枫也只能佯装无事的走出后院,装作悠闲地吹口哨儿离开。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府衙大门。只见一个蛮人打扮的男子在对着护卫大呼小叫。
“我是公子故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前来寻找,为何不去通报?”
护卫也是非常有耐心的解释道:“就算是让我通报,您没有名剌,至少也要通个姓名说个理由吧。难不成让我直接给公子说外面有人找他?”
“我乃交趾蛮人,哪里来的什么姓名,你只需告诉他丹炉峰故命我人前来即可。”
正在饶有兴趣观看的刘枫闻言大惊,连忙问道:“某家就是刘枫,适才你说何人命你前来?”
“尔乃刘枫?”
“大胆,此乃吾家公子,还不上前施礼,更待何时?”一名护卫怒道。
刘枫摆手制止了护卫的进一步行动,说道:“敢问足下是受何人指派,前来此处找寻在下?”
“见过公子,此处人多眼杂,敢请移步安静之所,在下定将详情禀告。”来人非常诚恳地说道。
刘枫略微端详了一下,只见那人虽说是蛮人长相,但是目光清澈,不似有伪,便道:“且随某家进入正堂叙事。”说罢便转身进入府衙大门。
进入正堂之后,来人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哀告道:“小人吾能见过刘公子,敢请公子速速发兵交州救我家主人于倒悬之中!”
刘枫闻言一愣,连忙扶起吾能,奇怪地问道:“尔家主何人?是何人让你前来此处求援?”
原来在西晋灭亡东吴之后,原吴将吾彦投降任金城太守。在交州刺史陶璜死后,九真郡戍军叛乱驱逐郡守、围困交趾郡城。吾彦在出任交州刺史后将叛军一一平定,遂以威名恩德著称。但是由于交州地广人稀,全州人口仅不到三十万户,军兵不过两万。在刘枫等人平定宁州之时,大批叛军和夷人为了抱团取暖,整合成八万大军南下。一举攻占新兴、武平,并以此为后方正在围攻交趾。吾彦带兵困居孤城,走投无路之际,突然想起数月之前来南中采药、与自己一夜长谈的抱朴子葛洪。据葛洪所言,在宁州平叛之人乃是先汉皇室之后的刘枫公子,礼贤下士,仁义无匹。虽说自己深受晋室厚恩,然朝廷自顾不暇,荆杨坐视自保,故此滋生以全州为资请援军平叛。
书中暗表,交州下辖九郡,其中九真、九德、日南、郁林、合浦等地基本被蛮人和山越人占据,刺史府只能管辖交趾、新兴、武平、南海四郡,而交趾郡人口接近二十万户,也就是说交州的大半实力都在交趾郡,这也是吾彦能够据守孤城的底气之所在。
第八十五章 故人奇谋一语断
吾能一番话语之后,刘枫又惊又喜,惊的是士族叛军居然跟“小强”一样,跑到交州还能如此翻云覆雨的;喜的是多年之后居然又听到当年“救命恩人”葛洪的消息,要知道这个后世也算小有名气的“化学家”对自己将来发展教育事业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当下便急声问道:“你可知葛洪如今何在?交趾郡城在叛军的围攻之下还能够坚持多久?”
听到刘枫在听完自己述说之后,居然没有问地盘,而是先问候故人,心中暗自感叹了一声:果然仁义之君也,便叩首道:“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适才言有不详,敢请公子见谅!在下并非家奴,实乃交州太守吾彦之独子也。只因不敢枉自揣测公子之心,故此以家奴身份期瞒。”
“无妨。交浅言深,君子所戒。况我等初见乎?”刘枫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
“谢公子大度,葛道长在数月之前就已南下,据说三五月便回,想来或许因战火延误行程吧。交趾郡城在家父十余年经营之下,精甲万余,民夫十万,粮草足够三年之用。数月之内定然固若金汤,公子如有援救之意,或可从容调兵,不急于一事也。”
刘枫道:“我等素不相识,也可以说是各为其主。一旦兵临城下,吾刺史会不会担心我等施假途伐虢之策,而拒我等于城外?到时面对坚城、内无粮草,我等大军将何以自处?此事不得不言也。”
“公子放心!家父原本东吴降将,曾以铁索横江之策使得晋军大量伤亡而无法存进,因此得罪大量朝臣,而从未入得晋室之朝堂。更何况,多年以来,晋室从未关注交州局势,所有天灾兵祸皆是家父携庶民艰难经营,州中唯知家父不知朝廷也。公子乃先汉之胄,仁政武略传名南中,家父亦有此意全交州以为投命之阶。”
看着仔细倾听,但没有丝毫表态的刘枫,吾能继续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昔日叛军沿红河以南突袭,西道、临西尽皆失守,为叛军所据。然此二县户仅三千,难以大量驻军,只能起到预警的作用。叛军大部盘踞新兴、武平、交趾呈犄角之势,若大军一路征伐,必将在此陷入旷日持久的苦战。我家多年之前曾在吴定囤积大批粮草,公子或可先行派遣轻骑前往接受后,大军沿明江以北过吴定,直接袭取武平,彻底截断新兴和交趾据城叛军的联系,数月之内即可平定三郡,合浦、南海亦可传檄而定。”
刘枫闻言大喜,暗道:这一下就搞定交州了,这不是跟做梦一样吗?不过现在的两广还属于蛮荒之地,估计加上所有的山越人也就不到百万人。但是这绝对不影响自己即将准备实施的大航海计划,虽说这个计划有些过度超前,但是不玩点别人不敢想的事情,那还配做一个穿越者吗?
此时的刘枫脸上阴晴不定,吾能也是在一旁惴惴不安,毕竟久守必失。虽说父亲曾经以善守而闻名,曾经在晋军围困建平时坚守半年,也曾在九真戍军围困交趾时坚守一年有余,但那都是青壮年时候的功绩了,如今父亲已经年过六旬,还能够保住善守的威名吗?吾能自己也不敢确定,毕竟兵凶战危不是一句空话。
刘枫沉吟了一会说道:“吾公子可否暂且在此处住下,明日某将召集文武众人专门研究后再作计较如何?”
“此乃应有之理也,在下亦知兵者,死生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多谢公子!”
二人起身走出中厅之时,一名护卫飞奔而来,高声叫道:“禀公子,门外有一自称葛洪的邋遢道人要见公子!”
刘枫闻言一惊,这特么的是约好的吗?赶紧说道:“速速带我前去大门迎接!吾公子可否同行一见?”
“那是自然!”吾能也是兴奋的喊道,在他看来,葛洪的到来,对于求助刘枫发出援军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走到大门口,只见葛洪依旧还是当年的那个话唠。“我给你们讲,你们公子要是不亲自跑出来,老道我马上倒立吃翔。知道吗?还特么的敢拿刀对着我,等刘小子来了之后非好好收拾你不可!还有你,每一点眼力价吗?赶紧给老道倒杯水!再说了,老子这次来是给他送来一州之地,怎么说也是有功之人。惹火了,老子就把你调到身边好好的调教一下,让你知道盐打哪头咸!”
“哈哈,多年不见,仙长别来无恙乎?”刘枫快步上前,一把抱住葛洪,说道:“这次算是出师了吧,能不能留在南州,大不了找个清净之所给你和葛仙师新建一个清修之地,如何?”
“见过公子!”葛洪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太过于热情的拥抱,退后一步说道:“家师多年之前云游四方,某家亦是不知其所踪。向日听闻交州盛产丹砂,故此不远万里而来。不料丹砂没有找到,却是觅得稻谷良种,不但成熟时间短,可一年收获两季,甚至是三季,而且亩产超江南一倍,堪称天赐之物,今日特来献于公子。”
“在下见过葛仙长!”吾能在一旁拱手道。
“咦,你这小子如何在这里?哦,我明白了,是来求援的吧。我说刘公子,你怎么还不赶紧请我进去,小道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来人,速速吩咐后堂准备酒宴,某家要宴请贵人!”
葛洪大喜之余,还没忘了警告一下那几个“不长眼睛”的护卫:“看到了吧,小心老道以后收拾你们。”
刘枫一把拉住葛洪:“你这跟护卫较得什么劲呀,赶紧随某家入内堂歇息”。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邋里邋遢的葛洪一遍用指甲扣着牙缝,一遍说道:“公子今日成就果真应验家师先前之预言。如今宁州初平,交州大乱,不知公子有意乎?”
“实不相瞒,吾能到此之前,某家曾与众人商议计划近期出兵交州。如今也算是有了出兵的理由,只是不知吾刺史的真实想法,故而踌躇当中。”
“吾彦如今已年过六旬,治理交州二十余年,恩泽遍布庶民。因其降将身份,素来为司马氏不喜。其人或可谋之。某在交趾以南炼丹传教已有三年,教众数万,交趾郡城中亦是不在少数。九真、九德与其说在蛮人之手,不如说在小道控制之下。即使是吾彦在公子平定叛军之后有所反悔,我等亦可里应外合、南北夹击,交趾翻手而灭。”
这——真是惊喜来的太突然了,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当年的小道士还真有些手段,比起当年的张角兄弟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将来的发展中还必须将这些神道好好的规范一下,千万别到最后自己苦心竭力的成果成为他人的嫁衣,被这些神神道道的家伙摘了桃子。
第八十六章 文武相谐策平蛮
半月之后,汉兴城外建起了高高的点将台。刘枫披挂整齐,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台之上,手里拿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对着台下众军发出向交趾进军的命令。这是他为这次誓师大会尽心准备的一个简易扩音设备,虽说仅仅是一个卷起的铁皮筒,但是在众人看来却是如同神迹一般,纷纷对公子的奇谋妙想赞叹不已。
其实这种非常简陋的设备根本就达不到广而告之的目的。不过在这里刘枫还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在刘枫喊话的时候,高台之下还有两排军士在他讲完一句话之后,又齐声重复一遍,那洪亮而浑厚的声音就像一个高音喇叭一样传遍整支部队。
此时的陆尚也是一身戎装打扮,表情严肃的从刘枫手上接过令旗剑印后,高高的举过头顶,在一片“万胜”的欢呼声中走下点将台,翻鞍上马,带领大军徐徐出发。其实在几日之前,南征军第一旅已经作为先锋,在主将关雄、向导吾能的带领下出发,逢山开路,遇水叠桥,目标直指吴定。
先锋军经过兴古郡之后,在吾能的“掺和”之下,关雄从第一旅中抽调一曲骑兵,和自己的三曲亲卫凑成一千骑兵,离开大队人马,纵马扬鞭而去。第一旅偏将威远将军沙飞郁闷地靠着远去地烟尘:“关大哥怎能如此不讲义气,不管怎么样冲锋陷阵也应该是自己这个威远将军的事情呀,什么时候轮到主将冲锋在前了?”
远征军第一旅赞军校尉(参谋)刘山看着面露不愉的沙飞,笑道:“沙将军不必如此,虽说关将军冲锋在前,我等未必不能在后方建功。”这刘山就是当年刘枫在建邺收留的孤儿流民之一,在红叶山庄教导队轮训之后编入第一旅任职。由于当时没有姓氏,就被称为刘三,后来自己觉得不雅,故而改名刘山。
“此话怎讲?”
“将军请看。”刘山拿出交州地图说道,“沿明江南下一路都是猛恶山林,除河江、吴定有汉民聚居之外,其余各处均为蛮人部落占据。据线报得知,除距离河江县城最近的青阳部落聚集近万蛮人之外,其余皆沿江依山聚集,多在千户以下。我等不如直接聚集大军剿灭青阳部落,然后分兵三路。一路尾随关将军南下,以为助力;一路沿途征缴、收编蛮人军队;一路押解俘虏修路架桥,为后续大军开道。等到我等赶到吴定之后,向来将军手下必将超过三旅之师,独立成军也未尝不可”。
沙飞闻言大喜:“此事若成,刘校尉功不可没,将来自领一旅也未尝不可,敢问我等将如何行事?”沙飞虽然鲁莽,但是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还是懂得,连忙投桃报李般的拿出了自己的善意。
刘山道:“如今军中有五部正规军,两部辎重人马,共计八千余人。明日先行安排一部正规军、两部辎重人马大张旗鼓通过青阳山,在青阳部落二十里外扎营。趁着部落蛮人把注意力放在东边的时候,明日夜间我等率其余人马从西面突袭,将所有人等向大营驱赶在一网成擒。重新整编六部正规军,将军可率其中三部人马跟随关将军前去吴定驻防,另三部人马可尾随征伐沿途部落,抽调精锐补充军队。其余俘虏全部纳入辎重部队,由我负责整训兼修建道路、架设桥梁。等到陆都督大军到达吴定之后再将所有人等做响应安置即可,此一来,不但可以整编大量青壮军士,也可为吴定县增加不少在籍庶民,可谓一举两得也。”
“尚请刘兄立刻修书向陆都督和关将军报告,一是请陆都督敦促后方供应足够二三十万人的三月之粮;二是某家将率三部人马沿途征伐,请关将军安排手下接应其余三部人马”。沙飞狡猾的说道,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即使是自己到了吴定,也未必能抢上先锋的位置,与其跟着大哥后面吃灰,不若捡上这些“软柿子”欺负欺负,等自己赶到到吴定时,说不定手下就会有十部人马了。
“如此也好,不过请沙将军切勿盲目扩军,一定要将所有蛮人俘虏全部送到辎重营整训一段时间,等他们真正知道跟随公子可以给他们将来带来多大的好处之后,这些人才能够真正归心,届时方可编入行伍之中,称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切记!还有一件事,我要从现有部队中挑选三五十名担任伍长什长的汉化蛮人协助整训宣传。整训完毕后,这些人将会作为队尉或曲司马带领新兵加入部队。”
青阳部落在青阳山以南,明江以北的密林之中,除了树林中看发出一片小广场正中有几间供部落高层居住议事的木屋之外,其余蛮人都是在广场四周充分利用自然条件搭建的树屋或窝棚。密林之外的平地上,隐约可见一些耕种的痕迹,从草盛苗稀的场景中就足以得知这个部落的生存状态。
星夜时分,大批蛮人都围坐在一堆堆篝火四周,有的在烤炙着猎物,有的在炖煮着植物果实。点点篝火绵延数里,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御的意思。
“大哥,最近几日连续从西边经过了两支汉人军队,眼见得粮草辎重无数,为何不让我等儿郎前去劫夺?”一个裹着兽皮、坦露右臂青年蛮人在篝火旁叫嚷着。此人是青阳蛮王的弟弟,名叫兀赤,身高臂长,勇力过人,有青阳第一勇士之称。
“九弟不要恼怒,那两支部队军容整齐,绝非前一段时间的败兵可比。如果贸然攻击,或许会给我等部落带来灭顶之灾!还是先看看再说。”坐在人群C位,青阳部蛮王柯尔力缓缓说道。
“大哥何必如此胆怯!即使我等出战不胜,也可遁入深山密林,彼时其纵有千军万马又能耐我何?更可况如今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如果再不抢掠一些食物,不知又有多少老幼会饿死。”说道动情之处,那个青年男子一把扯掉身上的兽皮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拍着黑黝黝的胸膛:“那些弱小的汉人怎么能和我等狼的子孙相比?大哥,如今汉军在二十里外扎营,我等不如集结精壮连夜出发。在明日汉军拔营之时,一举将其击溃劫夺物资。”
“此事不妥,你且安坐,待我等从长计议一番”。柯尔力瞥了一眼这个好勇斗狠的兄弟缓缓说道。在蛮人部落中蛮王之位就和动物界中争夺头领的道理一样,自从兀赤获得部落第一勇士的美名之后,这家伙连大王也不叫了,还经常在下面拉拢小团体,造反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所以,青阳蛮王柯尔力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这个血亲兄弟,必要的打压当然是理所当然了。
“你——哼——”兀赤闻言,愤然齐声独自向自己的木屋走去。
第八十七章 内讧分兵神助战
“大王,大事不好!”帐外一声急促的报告声惊醒了正在酣睡的蛮王柯尔力。
“何事?”
“兀赤带领三千青壮向东而去,请大王定夺!”
“什么?兀赤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王了。速速通知金环、迷当、木里等人前来大帐议事!”柯尔力当即翻身而起,要知道部落中能够作战的精锐仅有五六千人,这家伙一下子就拉走了三千,号召力可见一斑。
金环、迷当、木里等人都是部落中具有一定群众基础,在一定人群中具有话事人权力的实力派,可以说,他们的导向几乎决定着部落蛮王的位置。
看着在大堂孤零零等候的木里,柯尔力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木里,就剩你一个人了?看来兀赤胜利回归之时,必将是蛮王更迭之日。你为何不跟随前往?”
“蛮王你有所不知,在第一批汉军路过之后我就已经派人四处打探,这支部队就是在宁州呼风唤雨的红叶军。不但战力超群,而且在宁州施政不分汉蛮尽皆分田授粮,深得民心之望。我等困局山野,不事稼樯,生活朝不保夕,焉有余力与天军争锋,兀赤之举必自招其祸也。况无论兀赤胜负与否,我等都将坐以待毙。蛮王乃远见之人,定当为部落之人谋生存之道。某来此之前就已经安排心腹之人东去宁州,如果消息属实,我等大可举族投靠。否则我等亦遁入河江县以北的密林中求存,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木里解释道。
“木里不愧为族中智者!”柯尔力赞道,“某家已年过五旬,眼见得儿郎们生存日益艰难,也是感到有心无力,尔既然有此良策,莫如连夜带领我等部属
家人西去宁州,某家在此为尔等断后!”
“蛮王不可,如若兀赤归来,难保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我等何不立刻动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营中不可一日无主,兀赤等人虽说不义,但部属中老幼无过,某定当设计保全之。”柯尔力坚持的说道。
说来也是好笑,这些蛮人基本都是家无余财,在柯尔力等人一声呼哨之后,大家磨磨蹭蹭、挤挤攘攘的聚集在一起,跟着木里缓缓西行。这些蛮人自幼就生活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环境中,为了躲避各种天灾人祸迅速迁徙的能力远超农耕民族,比起当年刘备带领新野百姓日夜行进不足二十里的脚力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已经准备好在五更时分突袭的沙飞、刘山等人得到快马流星一般的线报之后,却是一时陷入迷惑当中,这是几个意思呀?就算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也不至于这样拖家带口的前来和自己拼命吧?难不成这些人还准备击溃自己,一路迁徙到宁州去?谁特么借他的勇气,小梁吗?
刘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道:“将军,如此看来,我等偷袭或许可以改成埋伏了。请尽快安排斥候前去探查详情,命令大军让开大道,在两侧密林中埋伏。我等先行在此静观其变。”
“报——斥候抓住一名探子。”
“速速带入营帐!”
几名斥候推推搡搡的将一名五花大绑的蛮人带进营帐。
沙飞拔出腰刀喝道:“大胆奸细,胆敢窥伺大军行止。尔从何而来,所为何事?还不从实招来,如敢半点隐瞒,且试试某家之利刃!”
看着沙飞面如锅底、狮鼻阔目,天生一幅凶悍的长相,那名探子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告道:“小人乃是青阳部落头目木里之手下,名叫室里。因族中内讧,头人计议举族前往宁州托庇于红叶军帐下,故此安排小人先行前往宁州寻找联络。”
“等等,你刚说族中内讧,速将详情道来!”刘山在一旁插话道。
待室里一五一十将部落中的事情说明之后,刘山笑道:“尔等獦獠亦知我家公子仁义之名乎?且在营中食些酒肉,稍事休息。估计青阳部落大队人马在天明之时即可赶到我等设伏之处,到时还需你前往请蛮王及头人前来相见。”到这个时候,众人包括那个探子都不知道蛮王依旧在大营中坐镇。
听说还有吃的,室里也是心花怒放,高声叫道:“军爷,我已弃暗投明,何不快快松绑”。刘山笑着走上前去,亲手解开绑缚,安排左右取来衣服换上,并准备酒食相待。
室里在感恩戴德之余道:“小人谢过先生,不过兀赤乃是我族中第一勇士,正带领三千精壮准备偷袭前方军营,先生为何还不速速发兵援救?”
刘山笑道:“区区三千之众亦敢偷袭我之军阵乎,更何况前营已设下天罗地网,纵然不能一举成擒,也会损伤大半。”
木里带着大队蛮人基本在卯时方才赶到了原来大军隐蔽的密林中。在这个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能够找到容纳上万人隐蔽的密林实属少见。木里正在安排众人原地休息片刻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汉人打扮的男子快步跑下山,那人边跑边喊:“莫要放箭,我乃木里头人亲随室里,有要事禀告!”
木里看着跪伏在地的室里说道:“大胆的奴才,往日里总是自吹脚力过人,如何还在此地?”
“禀告主人,小人昨夜在此被红叶军擒获。如今我等已被重重包围。红叶军首领沙飞、刘山二位将军敦请主人和蛮王前去议事。”
什么?木里闻言大吃一惊,就在此时,四周金鼓大作,鼓噪之声如同雷鸣一般。木里喟叹道:“既然如此,众人原地休息,不得擅动干戈。室里,你且速速带我前去营帐,或许还能就会蛮王一条性命!”
闻听得蛮王在营地中断后,或有性命之危,刘山道:“敢请木里头人手书一封,交由室里送给蛮王。我等立刻点兵一旅前往接应”。
木里尬然道:“蛮夷之人焉能书信乎?室里,你速速拿着我的随身牙雕,前去向蛮王说明此处情形。”
室里接过牙雕飞奔而去暂且不提。木里转向刘山问道:“敢问先生,将来如何安顿我等?”
刘山道:“具体安置事宜待得我家大都督到此方可明确。不过某家可有言在先,只要能遵守我南州之成规,再无汉蛮之分。所有人等均可分得田地和物资,并有专人教授农桑之技,人人皆可自食其力,再无饥寒之忧。”
“不过此时我等大军即将进入交州,敢请头人及部众编入辎重营,共同为大军修桥开路。按照南州之成规,降兵及俘虏均需军屯数年后方可分田转为自由民。然贵方乃归附之众,自可享受征召民丁之待遇,每日三餐管饱,并发放精粮一升。期间如有考核合格加入正规军者,所有待遇与现有军士待遇相同。”
木里叹道:“早知有如此仁义之君,某家定当不远万里前去投奔。如今既然大军准备进入交州,某不揣浅陋,意欲献策以为觐见之礼。”
“愿闻其详。”
第八十八章 化蛮为汉口碑传
前文说道青阳部落头人木里闻听南州善政之后,大喜之余准备献策觐见。刘山也是非常好奇,暗想:这个外表粗犷的蛮夷能够献出什么样的计策,不过有这样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敢请先生从军中抽调在南州分田安居的蛮人十余,某再从营地中选取数十精细之人,编为十余组,立刻前往沿途各部落游说。只要南州之策能够晓谕众人,再加上大军的威慑,各部落除了远遁之外就唯有投降一条路。如果南州善政能够在交州落地,想来那些远遁的部落必将会主动出山投靠,届时交州再无蛮人矣。”
刘山闻言一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木里很久。在木里惴惴不安、如坐针毡的时候,方才开口说道:“冒昧的问一句,此策是头人自行揣摩,还是他人教授之言?”
“不知先生何意,这也是在下听得南州善政之后的一点点想法。”
“头人实乃天生智者也,其略大类公子之策。某家定当修书一封向公子推荐头人,将来我等或可同朝为官携手共治交州,实乃可喜可贺之事。”
“为官?先生说笑了,某家乃一区区蛮人,不敢作此妄想——”
话音未落,沙飞在一旁叫道:“头人不必妄自菲薄。想来某家本是武陵蛮人之后,不也官居威远将军,手下儿郎万余。更何况公子手下蛮人文官、将领亦不在少数。只要你忠心无二,公子用人定不会有汉蛮之别。”
“如此多谢二位提携!”众人相视大笑。
有了室里的归心,青阳部落整编非常顺利。至于兀赤的偷袭,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些好勇斗狠的蛮人在长枪如林的军阵面前几乎成了送人头的存在,在兀赤强行突围被士兵联手斩杀之后,三千青壮中两千余人全部选择投降,其余近千人已经倒在地上尸身逐渐变冷。
至此之后,明江沿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前方是千余骑兵直奔吴江县急行;中间是数万蛮人在不遗余力的砍伐树木、修桥开路;后方大军且行且止,犹如游山玩水一般;明江上却是千帆竞渡,不停的将大量粮草运到沿线。还有大批蛮人在不断地涌向沿江的大工地,当然也有一些企图混饭不干活之类的偷奸耍滑之辈被监工的士卒揪出来驱赶离开。如果这个时候有航拍的话,明江已北的人群就像一大群蚂蚁一样在不停的运动着。
陆尚在后方一边行军,一边抽调人手安置归化蛮人。如今的河江县已经接近五万户在籍人口,作为大都督的陆尚正筹划在青阳部落旧址设立青阳县。看着这些忙忙碌碌干活的蛮人,陆尚叹道:“公子此策深入人心,乃神人也。如此一路行军,各路蛮人望风来投。想来此政只要执行三年以上,交州定可稳如泰山。”
拟任青阳县令刘琦拱手道:“禀大都督,青阳县基础工作已就绪,入籍造册蛮人两万户,近十万人,计划迁徙关陕流民三万,按每人每月一石食物计算,在秋收之前需粮食百万。除现有三十万亩良田之外,尚需垦荒六百万亩。这是所需之物的清单,请都督过目。”
陆尚接过清单,看了看清单无奈的说道:“直接盖上都督府大印送呈公子吧。尔等是最早跟随公子的,想来必定了解公子的施政方略,一定要不折不扣的落实,要确保所有迁徙流民和归化蛮人的基本需求。不过如此巨额之费,恐怕公子也有些发愁吧。不过这些蛮人素来以打猎采摘为生,能否组织起来四处寻觅一些食物。如此或许给我等将来在交州以南的策略提供一些全新的思路。要知道这才仅仅是一个小县的投入,如果一郡之地,甚至一州之地都需要如此投入的话,莫说公子只占据数郡之地,就算是举全国之地也难以维持呀。”
正在回程路上的祖逖接到西南路都督府急报之后,也是苦恼不已:公子想得确实是太简单了,仅在南州七郡安置归化蛮人就已经耗资巨大了,再加上交州的支出就算有座金山也销号干净了。如今距离秋收还有两三个月,但就算加上秋收之获也难以坚持半年以上。如果粮食不济,定生内乱。如此一来,以往所有筹划必然如同镜花水月一般。
想到这里,祖逖连忙带着王猛等人前来寻找刘枫。等刘枫看完战报之后,祖逖捻须沉吟良久之后,缓缓说道:“如今化蛮之策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今之计,无非是开源节流两条路。以某之意,一是回到宜宾后可联络魏刚等人,趁着秋收大肆劫掠士族豪强之存粮以解燃眉之急;二是暂缓归化蛮人的步伐,等到数年之后南州农耕可自给自足之后再行实施。”
王猛在一旁说道:“如今南中汉民和流民总计二十八万户,而归化蛮人已近二十万户,所需粮草物资亦是巨万。而且据马延等人推测,山中生蛮恐有三十万户以上。若是五十万户蛮人尽皆归化,即使公子心中不存汉蛮之念,而蛮人之心亦是如此乎?为今之计,不如主动挑动生番熟番之间的内乱,届时我等再调集大军彻底剿灭之。如此以确保化蛮之政的落实。”
祖逖摇头道:“如此以来,难免尸山血海,杀戮过盛矣,窃以为圣主之不为也。”
“先生不知蛮人畏威尔不怀德乎?如若南中蛮人势大,化蛮之策并将化为泡影,不但于公子之大策想左,而且蛮人动乱一起,南州必将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到时我等面对此情此景,情何以堪乎?”王猛也是丝毫不给祖逖面子,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若生蛮胆敢下山劫掠,我等自可屠戮之。但如若生蛮隐居山林并未作恶,我等又当如何?”祖逖淡然问道。
“先生实乃实诚君子也。古语有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要略加调拨,那些头脑简单的生蛮比如我彀中。”
“小子大胆!为政者当行堂堂正道,焉有凭诡计治国者乎?”
“先生不必如此,景略也是一说罢了。不过南州汉蛮比例悬殊过大,也的确是一大隐患。我意效法武侯之无当飞军,重新征召蛮人组建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号无当飞军。这支部队将来可调入蜀中作战,亦可将其家人迁入蜀郡居住。景略,此事在我等回到宜宾之后再由你负责如何?”
“公子有命,景略自当遵从。不过粮食问题尚未解决,如何还有余力重新编练一支军队?”
刘枫笑道:“粮草一事不足为虑。士稚先生和济仁都陷入的一个误区。大家都认为一年之内需要千万石粮草,而南州秋收之数不及三分之一,故而忧虑莫名。其实不然,从现在到再一次秋收也不过七八个月。昔日麋家靠销售美酒布局,尚有存粮两三百万之多,加上此次秋收之获,足以坚持,更不要说我等还有玉米红薯等高产作物助阵。即便是碰到人力难及的天灾,某家亦有其他方法制作稀奇之物令天下富豪自愿将粮食送到南州。”
看着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刘枫,王猛道:“既然如此,某家立刻返程宁州编练部队,敢问公子如何编制?”
刘枫道:“此时不急于一时,此去亦有数年之久,何不先行返回宜宾陪伴令祖数日再行前往?再说了,某家还需为你挑选几员武将和数百基层骨干。否则只你一人何日可成军乎?”
第八十九章 科研种田起步难
此时的宜宾犹如一个大工地一样,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不过每一个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的笑脸,在乱世之中能够有一个相对安稳的生存之地无疑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可能是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的原因,几年过去了,宜宾的外城墙还仅仅是一层浅浅的地基,不过整齐划一的民居和商铺已经让这个昔日的小城打上了大型城池的烙印。在城池的北方分裂着新城和旧城。按照刘枫的规划,新城位于两江交汇之处,码头上停泊大大小小的船只就意味着这里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片区。
相对数里之外的熙熙攘攘,在旧城遗址上新建的一个内城却是人迹罕至,不但北军营和规划中的学校隔开,而且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被军士重重保保卫,令行人不寒而栗。没错,这里就是聚集着大量各行各业的工匠,对外号称的工院的研究机构。按照刘枫的规划这里将会产生一大批影响时代进程的任务和决定将来走向的科学发明。
回到宜宾的刘枫飞快地完成了角色转化,从军人到理工狗的转换虽说是有着很大的跨界,幸亏前世他也是如此的转换了一把,这一次相当于重复走老路了,也算是轻车熟路。按照刘枫的前世记忆,宜宾不但是发展农业的绝佳之地,而且矿产资源非常的丰富。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必将为后期发展集聚无穷的潜力。现在距离起飞唯一缺乏的就是人才了,看来不管什么时候,最为紧缺的无疑都是人才。
在府衙后堂的一个密室中,几个少年男子正在轮流抄写着刘枫指定的那些资料,面前赫然摆着的就是后世非常有名的那个看豆。这些少年都是当年在江夏收留的流民子弟,除了对这个能够显示文字的设备表示惊叹之外,全部都严格的保守着刘枫的秘密。只不过想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找出需要抄写的文字,还要克服字体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对于这些少年来讲无异于难如登天,这也是一直困扰刘枫的原因之一。
在没有打印的时代,抄书成了传承文化的唯一途径。可惜的是,这种传承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即使是十几个少年在轮流抄写也无济于事。
在小学课本即将抄写完毕的时候,刘枫突然想起了比毛笔效率更高的铅笔或者鹅毛笔。在那个时代已经在毛笔书写的同时有了一些硬笔的雏形,但由于教育大环境的影响,大家还是比较喜欢用毛笔来书写。不过当刘枫拿出一些精心做好的铅笔之后,这些少年们立刻喜欢上了这种新奇的书写器具,效率总算是提高了很多。
在刘枫远在朱提的时候,就将四处寻找各类矿藏的工作交待给诸葛文,还亲手交给他一幅描摹下来的矿藏图纸。虽说后世的地形和当下有着很大的差别,但大多数需要的矿产已经找到了。那些曾经准备参与“犯屯”的俘虏大多数转换职业称为光荣的采矿工人,虽说此时曾经被祖逖等人腹诽了很久,但是看着一船船石灰、石英砂、铁矿、煤炭不停的运抵此处,这些人倒是消停了许多。在研究院的工匠们也是没日没夜的按照刘枫提供的配方在不停的尝试,包括但不限于四大发明的黑科技正在实验当中。
铅笔就是比起成功的一个产品,只不过这个产品还没有被大多数人接受,原未达到大量获利的地步。原本铅笔的科技含量是非常低的,也就是两个木板中间夹上一根细细的石墨条。但是当刘枫看到一台简易的手动车床时,也是情不自禁的感叹这些工匠的创造了,对于助推当代科技发展,以便于今后吊打周边势力里充满了信心。
相对于刘枫的平静,祖逖、胡翔在试用了铅笔之后却是喜出望外,连声叫道:“实乃文治天下第一功也,此物一出教化万民之事将易如反掌。足以于蔡侯造纸之举并列于青史!”
在暗自吐槽这两个老家伙把自己和一个宦官相提并论之后,刘枫暗笑:等研究院把宣纸和活字印刷弄出来,让原本几十斤中的竹简,变成薄薄的一册纸书的时候,自己在这些文人的眼中会不会变成圣人呢?虽说有剽窃的嫌疑,但是哪一个穿越者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搞事情呢?不想做剽窃者的穿越人,一定不是一个合格的理工狗,呵呵。
凡事都是这样,知易行难。即使有了无数的想法,没有基础的科技树无疑是一个畸形,就包括看起来非常简单的活字印刷,也是屡屡失败。由此看来,一个没有系统、没有空间、不能召唤的穿越者其实就是一个苦逼的探路者,只能从基础教育开始一步一步的改变现有建立在经验主义之上的手工业发展,将整个民众的科学素质提高,从基础科研开始逐步发展起来。这将可能穷极数十年也未必能达到目标的道路,自己曾经想象带着一旅手持自动火器吊打蛮夷、为种花家开疆拓土的计划无异于说笑而已。看着别人的各种种田文为啥到处都是爽点,到了自己这却偏偏举步维艰呢。说来说去,目前的情形就是只能先苟着,等待着能够一鸣惊人的机会吧。
好在为即将开始的基础教育准备的蒙学读本,总算是以雕版印刷的方式成功了,勉强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虽说比起印刷来讲完全是事倍功半,但是比起抄书来效率可是提高的百倍以上。不过还是得说这些工匠们举一反三的能力,一种“全新”的跨越时代的产物——油印机居然也同时被搞了出来。
抱着一本本散发着油墨臭味的油印启蒙读物,一直给人云淡风轻,犹如谦谦君子一般的祖逖居然放声痛哭:“吾道不孤矣!”看着祖逖这一反常态的样子,堂上众人都想起当年求学时的艰辛,不禁个个摆出一幅心下有戚戚焉的模样。
倒是葛洪却死乞白赖的抱着一套油印器材不撒手,扬言要靠此物将道教传承发扬广大。刘枫闻言大惊,赶紧将葛洪拉入内堂,逼着他承诺了诸如不在学校传教、不得利用扫盲的机会传教等“不平等”条约。
这可是个原则性的问题,不然等自己把士族消灭干净之后,再出来一个足以和皇权对抗的庞大教门组织,那特么的岂不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老子又招谁惹谁了。显而易见的是葛洪明显比他的祖父好忽悠的多了。不过将来如何面对那个如师如友的老狐狸倒是一个头疼的事情,不过还是要有底线的,绝对不能拿原则做交易!
第九十五章 数尾狐裘招大难
“一尾五百钱!”
“五百钱是一等狐皮收购价,你这每个只能换取两百钱,三张共计六百钱。”
“一尾五百钱!”
“要不您去别的商铺看看?我这不收!”
“上次五百钱,这次一样!”
“去,去,去!”
“就五百,不收也要收!”
“滚蛋!”站在柜台里面的小二直接将柜台上的几尾狐皮人在对面来人的身上。
不料那人却是顺势坐在地上,大呼小叫起来:“杀人了!快来人呀,黑心的汉人要杀我呀!”
在宜宾商坊一条街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讨价还价的节目,但是没有任何一次能象这次一样围观如此多的人。
一名四五十岁的蛮人老妪拿着几张相对破烂的狐皮站在皮货收购坊的柜台前面坚持着自己的坚持。不擅言辞的她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五百钱一尾,据说上次就是五百钱卖给这家店的,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五百钱。
店小二气急反笑,对着围观的众人道:“大伙给评评理,这天下有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再说了,被狐皮打了一下就叫唤着杀人,这不是讹人吗?哪位好心的客官去帮忙请一下市监,谢谢您那!”
“孃孃,你这是怎么了?”一个裹着兽皮,坦露右臂的青年蛮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关切的问道。从他一手拿着钢叉、一手提着几支野兔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一个以打猎为生的蛮人。
“这家汉人的店欺负我,非要用两百钱收我这五百钱的虎扑。我不卖,他就打我!呜——呜。”
“这也太欺负人了!你稍等一下,我与他们理论!”这青年蛮人放下手中的兔子,走到柜台前说道:“平日里官府总说汉蛮平等,今天为何如此欺辱我等?”
“不知道就别多管闲事!你也是个猎户,自己看看就那样的狐皮哪里能五百钱收购?给你你要不要?”店小二也是没好气的说道。
“但你也不能打人呀?”
“这就是个搅屎棍,我一直站在柜台里面,怎么打她了?你也不要胡搅蛮缠,稍后市监过来自会秉公处理!”
“市监自然会偏袒你们汉人!今天说破天去,你这必须按原价收购狐皮,作为你打人的惩罚!否则——”那个蛮人猎户也有些蛮不讲理的说道。
“否则怎样?”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否则,今天我就砸了你的黑店!”那猎户头也不回的说道。
“某家已在此多时。今日之事纯属那老妇胡搅蛮缠,妄图以次充好,强买强卖。念你不知详情,也没有铸成大错,自行离去吧!所有人都散了吧。”知晓内情的市监吩咐道。
“休想!你倒是收不收?”那满人猎户毫不讲理的举起钢叉,指向有些得意洋洋的店小二。
“大胆!拿下!”市监见状大怒。几名手持铁尺、绳索的护卫立刻上前准备制住这名猎户。
“我看谁敢?”那猎户舞动钢叉对着护卫猱身而上。倒是那个蛮人老妪见状不妙,企图挤出人群,溜之大吉,但被围观众人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胆敢抗拒执法?尔等速速动手,死活不论!”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护卫大多都是经历血火战场退役下来的士卒。几个回合之后,那个蛮族猎户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将此二人叫有司审问!”
“我乃朱提狼山蛮少主摩珂拿,尔等胆敢拘押与我,不怕我等蛮人尽数反叛吗?”
“此事不劳你操心,带走!”市监非常硬气的说道。
风波过后几个月的一天,胡翔匆匆赶到工院,见到刘枫之后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会无县急报:狼山蛮联合犍为、朱提、永昌、越嶲等地二十多渠帅洞主叛乱,纠集十余万生蛮正在围攻会无县。”
“为何事叛乱?事前为何没有征兆?”刘枫奇怪的问道,类似这种群体性暴乱事件总会是有一些原因的,比如生活不下去、被官府压迫太狠,又或者官府实力太弱个别人野心膨胀等等。如今南州基本都走向正轨,世家豪强已经变得非常弱势。况且各郡县均有郡兵把守,野战军也分布在各郡集中编练,在缺少内应的情况下,这些蛮人即使是头脑简单,也应该知道贸然骑兵无异于自取灭亡呀?
“起因已经查清。数月前曾有一蛮族老妪在售卖狐皮时与店家发生争执,有一蛮族青年借机闹事被示众三日。孰料这名青年乃朱提狼山蛮少主,其父以此为由纠结各洞生蛮起兵,要求严惩县令、市监等人。目前我已安排人手将县令诸人拘押。”跟在一旁的刺史府记室崔浑答道。
刘枫皱了皱眉头说道:“就这事?数千大钱的事情居然演化成这样?此事是否调查清楚,究竟是孰是孰非?”
“禀公子,那蛮人老妪有假借语言不畅意欲强行售卖之嫌,狼山蛮少主粗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横蛮成性之举,亦曾多次威逼其他店家高价收购其猎物,此事皆有人证。”崔浑答道。
刘枫戏谑地看了一眼崔浑,道:“孟才,此事县令、市监有错乎?”
“无错!”
“即知无错,为何拘押?需知尔乃我南州刺史府记室,并非狼山蛮之官员也。速速派人释放众人,请县令、市监到府中议事。”
看着崔浑将诸事安排完毕,刘枫带着歉意说道:“孟才兄,适才某家孟浪了。某自知兄台之意在于安抚叛乱生蛮,然无故加罪于忠事之人,某之不愿也。纵天下蛮人尽皆叛乱,吾等又有何惧哉!”
“属下知错了!”崔浑低头答道。
几天之后,各郡消息如同雪片一样飞来。众多山头的生蛮纷纷下山,沿途许多村庄及屯田点遭到劫掠,不但汉族流民、甚至是归化蛮人也伤亡不小,具体数字尚在统计当中。
刘枫翻看了几份邸报之后,拍案而起:“崔浑何在!”
“属下在!”
“速去拟一份杀蛮,不,杀胡令!中心意思有三条:一是所有南州在籍之人,皆为汉民,皆有保家卫国之责,斩杀意图劫掠之人无罪有赏!二是敢于残杀汉民者,虽远必诛。杀汉民一人,全家连坐;屠汉民一村者,全族连坐,不分老幼!三是敕令所有叛乱之生蛮就地放下武器,到县府自守者免罪。令到之日胆敢再行作乱者杀无赦!次令立刻传檄南州,数月之内晓谕中原!某家倒是看看,这姬汉旧邦,究竟是何人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