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神射狙击敌军乱
等凉州骑兵冲到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八门轻型火炮开始发威。四处飞散的弹片肆意夺取着骑兵的生命。倒在地上的军马和身体变成了地面上的障碍物，引起了一片混乱，许多骑兵在高速行军种根本就来不及绕过这些障碍物，马失前蹄，连人带马摔倒在这些障碍物前面。更有一些受惊的战马，带着马上的流贼马军离开了战场，将凉州军冲锋阵型搅得一塌糊涂。
“刘将军，小心两翼！”邓羌敏锐地发现两支绕行两侧的骑兵。原来北宫纯和北宫信兄弟两个各自带着一支骑兵，沿着战场的两侧在迅速接近当中。
“火炮瞄准两翼，准备射击！预备队准备！”刘释义冷笑着下达了命令。
由于火炮射击目标的分散，三支骑兵迅速向城墙逼近。在进入两百米射程之内后，一千把步枪开始了他们的表演。由于刘释义明确下达了每人五发子弹的军令，枪声仅仅是稀稀落落的响起，不过效果非常明显，转眼间上千名骑兵惨叫着摔下战马。
排成密集冲锋阵型的骑兵，在北宫纯兄弟带领亲兵督站下，继续鼓足勇气向着城墙冲去。一万凉州军在损失近三千人之后终于到达了城墙脚下，北宫信跳下战马，在亲卫的簇拥之下捡起遗落在不远处的云梯，径直向城墙冲去。
顶盔贯甲的北宫信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尤其是他那大呼小叫指挥的模样，顿时成了步枪手们最好的目标。噼哩啪啦一片枪响，北宫纯直接就身中数弹，死的不能再死了。。
凉州军在略微慌乱之后，依旧是抬着云梯鼓噪着向城墙冲去。在战前他们已经得到明确的命令，攻不下城墙就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在逃回大营的途中还是要经历一次九死一生的考验，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一搏。
不过，这些士卒还是低估了代差的悬殊。城墙上千余支步枪继续控制着战役的走向，三段式射击面对城下密集的人群简直就是百发百中的存在。这些凉州军士也很快发现城墙的脚下似乎变成了最为安全的地带，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的士卒们纷纷拥堵在城墙之下，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刘释义残忍地笑道：“手雷准备！每人三枚！”
不得不说地是，汉王工坊制作地手雷还属于比较低级的那种，在自由落体速度基本一致的前提下，这些手雷的爆炸时间却是截然不同的，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的杀伤力，毕竟城下的人头简直就是太多了，就算没有爆炸，砸到任何一个脑袋上，不管你有没有佩戴头盔结果可能都是一样的。
三千枚手雷的从天而降，这种根本就无法抵挡、也从来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攻击，彻底击溃了凉州军精锐骑兵的心理防线，纷纷狼奔豕突般四处逃窜。
不甘心经过大量伤亡终于冲到城下的北宫纯，充分展现出沙场悍将的作风，指挥亲卫挥舞着刀剑连续斩杀数十人之后，才在三百米开外重新整理好阵型，准备拼死一搏。
恰在此事，一个弹丸呼啸着正中北宫纯面门，随即穿透整个头颅，连带着大半个颅骨飞了出去。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个沙场悍将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便噗通一声倒下了马。
北宫纯被当场击毙，凉州军更是心裂胆丧，立刻丢盔弃甲，不管不顾地向着大营逃去。城墙上士兵们齐声欢呼，城中军民也是欢欣鼓舞。在以往的防御战中，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上百的伤兵或者尸体被抬下城墙，而这一次似乎一个伤亡都没有，简直就是奇迹了。
“他娘的，好枪法！谁干的？老子要重赏！”刘释义跳着脚喊道。北宫纯以勇武之名称雄西凉多年，在氐羌部落中有着神威大将军在世的美誉。今日一战能将此人阵前斩杀，仅此一样，就足以让刘释义的大名威震甘凉了。
“刘头，刚才那一枪是邓将军打的！”一个亲随在一旁答道，言语之间充满了敬意。原来在近卫军的炮兵也配备了步枪，邓羌充分发挥作为一名守城将领的身份优势，为自己谋取了使用枪械的特权。在几次试射之后，邓羌几乎已经达到百发百中的境界，当然这和他自幼练习骑射是密不可分的，毕竟会使用步枪和熟练使用步枪是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的。
“什么？”刘释义大惊，转身对着邓羌说道：“邓将军应该是第一次使用此种枪械吧，居然有如此百步穿杨的功力？实在是令人可敬可佩！”
“刘将军缪赞，不过是碰巧罢了。”邓羌摆手说道。
“邓将军过谦了，汉王手下有一支超级精锐，目前大概百名左右，个个身怀绝技，名曰虎卫。更加之配备了最为先进的枪械，可在千米之外取人首级，实乃汉王不世之利剑也。某家曾三次参与选拔，都未能进入虎卫集训营，只能屈身于近卫军中作为一部校尉。邓将军既然有如此精准射击的天赋，岂能错过虎卫集训？”
刘释义略微停顿说道：“只要能进入虎卫集训营，即使是被淘汰没有最终入选虎卫，在红叶军中也算是非常值得夸耀的经历。就算是加入近卫军至少也是校尉起步，在其他军队中独领一旅绝对是小意思。”
“这，大都督对在下有提携之恩，也曾许诺推荐在下进入长安军校学习，如果......”邓羌有些期期艾艾的答道。
刘释义笑道：“不说汉王与王都督有近乎手足之情，更我汉王麾下并无私兵家将。都督既然允诺将军前往长安军校学习，想来也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要知道所有军校生均以选拔进入虎卫为第一选择。不过此事也可以后再说，为今之计，我等当迅速整编军队，等待大军合围！”
“甚是！”
得到大哥、三弟阵亡的消息之后，北宫良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只说了一句速速撤回大营坚守，便眼前一黑栽于马下。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北宫良整整昏迷了一天才苏醒过来，正在焦灼战事之时，迎接他的却是两个如同惊雷一般的消息：
“报！敦煌郡参军马奇集结家族部曲五百余人，假借凉州牧令箭偷袭安远得手，家族中人已经尽数被斩杀。如今乌梢岭险关已落入红叶军手中！”
“报！红叶军平北将军张英率大军已在二十里之外！”
北宫良闻言，吐血而亡。
第137章 疑人不用片语欢
站在金城的城头之上，最为郁闷的就是张英了。想来也是，花费了近二十天的时间，行军千里以上，居然没有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就完成了战役目的，收降了近四万的俘虏。这种感觉就像卯足力气然后一拳打在空气上，真特么的憋屈。
想到这里，张英道：“如今金城之事意料，某家计划兵出乌梢岭，直指姑臧！”
刘释义想也不想的说道：“将军既有此意，在下愿为前驱！”
邓羌在一旁劝道：“二位将军莫要如此，如今金城之内仅有郡兵千余，而俘虏却是接近四万。如此主弱客强的局势，一旦大军离开，金城或有变故发生。不如——”
“不妨事，我等麾下皆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以一敌百倒是不敢吹嘘，以一当十或许不是太难。更何况我等并非要强攻姑臧。”
“某家计划只带两旅万余人马前往姑臧，给你留下一个步兵旅镇守金城，并组织青壮俘虏在后方修桥补路，运送给养。切记要抽调精锐部曲镇守乌梢岭，如此后路无忧矣。”张英摆摆手说道。
“将军，姑臧城中凉州军至少五万以上，周围郡县之中兵力也不在三万以下。将军以弱势兵力去攻击坚城，实属不智也，敢请三思之”。邓羌苦劝道。
“呦呵，不错呀。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见识，加入我征西将军府如何？”张英见猎心喜，忍不住动起了挖墙脚的念头。
刘释义笑道：“张大哥，你居然连景略的心腹也敢动手，就不怕这小子将来算计你？要知道这家伙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古灵精怪的，你确定？”
“是了，这还是算了，要是被这家伙算计了，到主公那里也打不赢这个官司。不过，邓小子，等你军校毕业之后，西北路或许再也没有大的战事，如果还想纵横疆场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征西将军府。主公可是给我承诺的，将来会在北海新建苏武城，和我的将军府所在地襄平遥相呼应，控制北方数万里草原。想想吧，这一路上氐羌、流沙、匈奴、娄烦、林胡、东胡、山戎、高丽、还有各部鲜卑，哪一个是易于之辈？真的要是成功了，我种花家将永无北部之患，那些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只不过是小意思！”即使是心中非常畏惧王猛的“奸诈”，张英还是忍不住把这个前途无量的小家伙诱惑一下，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邓羌安抚了一下激动无比、心潮澎湃的小心脏，道：“没想到征西将军相貌粗豪，心思却是如此缜密，更难得嘴皮子如此之利落，说得在下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过我等当务之急是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的时候，迅速攻占石门关。然后前出昌松县，围点打援，先行将周边援军歼灭，然后兵锋直指姑臧。否则要是光是一个险关石门，我等说不得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张英笑道：“如此也好，释义，你辛苦一下，立刻带领千余近卫军，前往安远县找到马奇。让他故伎重施，诈开石门关，然后死死的钉在那里。大军在此休整三日后启程。”
“诺！”刘释义拱手离开，丝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石门关位于峡谷中央，地势险峻异常，素有“一溪清流穿峡过，二龙紧锁石门关”之美誉。穿过两侧悬崖如劈如削、小道如同蜂腰一般的峡谷，张英进入石门关，拉着马奇的手说道：“非先生之能，仅仅这个关口必定会让儿郎们伤亡惨重。此事某家定当上报汉王，表彰先生之功！”
马奇道：“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昔时计策失误导致长安陷落、晋帝受辱，今日功成实乃汉王仁义之名和将军兵甲之利也，在下何敢居功。昌松县令俞帧曾与在下交好，某愿轻车简从，说其来降。”
张英笑道：“此事暂且从长计议。我等准备采取围点打援的计策，将周边救援之敌一一清除之后，心无旁骛的威压姑臧，最好能并不血刃夺此坚城！”
“将军果有韬略，此乃上兵伐谋也！”马奇赞道。
酒泉。
在马奇挂印封金、独自离去一个月左右，整个凉州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期间张茂等人也曾经整备兵马先后攻击了乾齐县和嘉峪关几次，但绝对属于心狠手不辣那种，在两处都分别碰壁之后，乖乖的龟缩在玉门混吃等死。
在红叶军攻克天险石门关，一万前锋已经到达昌松县的消息传到酒泉，不但张茂坐不住了，就连范伟也是小心思不断。因为范氏家族根基就在酒泉，一旦王猛攻破城池，家族必遭灭顶之灾。范伟不由得不想一下自己的出路，至于什么忠义啥的，还是现有命在再说吧。
“主公，如今城南数十里外已见红叶军游骑在不断活动，可见我等即将身陷重围。更加之城中粮草已经不足半月之需，为今之计，不如全军而降，以保宗族家眷。”范伟小心翼翼地分析着。
张茂沉吟良久后说道：“未料到红叶军如此强悍，数十万鲜卑居然仅仅抵挡月余便灰飞烟灭。早知如此，就该听从马奇先生意见回转敦煌了。如今此战已无任何回转之机，只是不知我等投降后，王猛等人能否接纳之。”
“主公休要在提马奇那贼子之名，若不是他借用老主公令箭诈开安远县、偷袭乌梢岭，凉州战局未必会如此糜烂。不过在下听闻，汉王素以仁义闻名天下，为中原庶民之生计不惜与匈奴汉赵而结盟。要知道，汉赵之主刘曜在永嘉之乱时，曾尽数斩杀刘氏宗族。更何况，主公乃是汉常山王（张耳）十八世孙，在凉州平定匪患、收纳流民、上报朝廷、下安黎庶，可谓深得人望，定可受到汉王之重用。”
王猛打开书信后大喜，当即回复道：“素闻使君少有才名，仅从敦煌一郡来看，实乃社稷之器也。汉王思贤若渴，定可不负使君之望。使君如有意归降汉王，敢请暂时驻节酒泉，在西北路都督府的节制下处理军政事务，等待汉王封赏后再定行止。
不过王猛在信中也是说明，按照汉王之治世理念，不可能出现某人永镇一处的现象，更不会有世袭罔替的封号。但如果后世果有干练之才，汉王定会重用之，绝不会有内外亲疏之分。
三日之后，王猛会合苟翔，带领一万无当飞军和一万骑兵离开玉门。
张茂将大军送出城门，对着马上的王猛说道：“大都督，您仅仅征调五千军士参与辎重运输，却不在敦煌郡留下一兵一卒，不怕我等返回重占此地乎？”
一袭银甲白衣的王猛笑道：“所谓疑人不用，更何况张先生乃明智之人，断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全装贯带的苟翔也是佯怒道：“不是某家自夸，若非先生行此明智之举，区区一座城池焉能阻挡我熊虎之士一日之攻击！”
众人相视大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第138章 正奇相合步步险
嘉峪关，位于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地势最高的嘉峪山上，城关两翼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向北8公里连黑山悬壁长城。整个防御体系由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组成，由五万凉州军把守，可谓金锁玉关。
王猛带着两万马步军到此后，和苟翔以及副将、亲兵等数十人骑马登上一座高大的沙丘。遥望着戒备森严的嘉峪关，也是有种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子的感觉。
“都督，不如让在下先行到关前骂阵，好歹斩杀几名将领，措措敌方锐气。”苟翔有些焦躁地说道。
“坦之，今日天色将晚，不如暂熄雷霆之怒，明日再做计较。”王猛说罢，略做沉吟到：“此城处十里一燧、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俨然一副常山蛇的模样。一旦攻城受挫，必定会遭到两翼援军的打击。偏生我等军士不足两万，实在有些分身乏术的感觉。若是等待苟翔到来，尚需十一日光景，届时凉州援军也必会赶到。如此攻城之战必将惨烈无比。”
“都督，不如我等采取围点打援之计，整编辎重军佯攻关口，集中精锐消灭援军后，再做计较。”
“坦之，我等远道而来利在速战，围点打援迁延日久，利守而不利功。想来线报已经传出。明日酒泉援军必将抵达，姑臧的骑兵也有可能在两三日到达。所以我等必须速战速决！”王猛摇头道。
“不如在下带领飞军士卒今夜偷城如何？”
“不妥，此关由内外两层组成。就算是侥幸占领外城，也必将陷入死战当中，一旦酒泉援兵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王猛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坦之，速速回营，安排今夜战事。”
“今夜？”
“是！”王猛打马率先走下沙丘，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子夜时分，关中守将翟楷在传令兵疾呼中惊醒，带着一丝起床气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报，关外金鼓大作，疑有大队人马在鼓噪前行，似有趁夜夺关之意！”
“传令亲兵部曲，随某家上城观瞧！”
关内一阵人喊马嘶之后，渐渐归于平静。翟楷对着闻讯赶来的陈珍说道：“此乃疲兵之计也，不如我二人分成两拨。陈将军暂且再次巡哨至三更，后半夜某家在城头照看。”
“诺！”陈珍允诺道。
形势似乎和翟楷预料的一样，到了二更时分，关外金鼓声继续乱作一团，就连城关周边的烽燧也一个个燃起了冲天大火。
陈珍道：“速速派遣斥候前往各处烽燧城堡，坚守不出！每个一个时辰派人报告情况！”
到了三更时分，关城下的红叶军们似乎闹腾的更厉害了，堪堪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翟楷明知是计，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着，但也不敢怠慢，吩咐士卒时不时将火把扔到城下，小心翼翼得谨防偷城。
五更时分，红叶军终于动真格得了。几架外表类似冲车的东西，齐刷刷的扎进工程兵连夜在城墙根部挖掘出的空洞中。几声巨响之后，城门楼附近的城墙坍塌了一个大大的缺口，上百名凉州军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炸的尸骨无存。
嘹亮的军号响起，红叶军整齐有素的沿着废墟向外城仰攻而上。惊魂未定的凉州军还没有来得及组成防御阵型，就被熙熙攘攘的败兵冲垮，裹挟着向内城墙退去。
翟楷指着内外城墙的木板通道，高声喝道：“众儿郎，看仔细了，只要有一个红叶军士走上木桥，立刻斧钺相加，最快的速度砍断桥锁，确保内城安全！”在魏晋时期的嘉峪关，还没有翁城这种设计，内外城墙之间是一个由绳索相连，木板铺就的吊桥，虽说内外城墙互相支援起来有些麻烦，但是大多数军队在费尽千辛万苦登上外墙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座内城之时，往往就会士气大跌，不堪一战。
翟楷根本就没有想到，登上外城的红叶军似乎根本就没有进攻内城的欲望，一味地沿着外城向周围的箭楼、碉楼发起进攻。很快双方就形成依托内外城墙对峙的局面。
看着后方的红叶军纷纷拔营起寨，依托外城墙正在安营的时候，闻讯赶来的陈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红叶军兵力不足，准备将我等死死拖在此处等待援军到来。早知如此，我等应该趁其立足未稳之计，直接集结大军歼其一路，悔不该呀！”
翟楷道：“陈先生不必如此暗自懊悔，想那王猛盛名之下必有过人之处。敢问如今计将安出？”
陈珍道：“内城外城之间仅有百步的距离，根本就展不开大规模的攻击，不论是谁进攻都会损失惨重，得不偿失呀。为今之计，我等只能静待援军到达。在里应外合全歼关后之敌后，再以优势兵力将王猛等人团团围住，一举成擒之。”
“也只能如此了。”
就在此时，城关南面三十多里之外传来几声雷鸣般的巨响，嘉峪关内外城墙都在巨响中摇摇欲坠。翟楷、陈珍二人顿时面如土色，遥望着正在袅袅升起的烟尘，暗自揣摩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王猛自知嘉峪关布防严密，如果强攻，必然是损失惨重，更有可能无功而返。为了迷惑守军，他率一千无当飞军精锐和五千辎重兵强行占据嘉峪关外城，使翟楷等人认为红叶主力在此。另一路由苟翔连夜出发，采取爆破的形式攻取沙子坝，准备直接攻击嘉峪关的后方重镇酒泉。
按照王猛的预测，一旦强攻嘉峪关，酒泉和张掖一定会出兵救援。但由于距离的远近，酒泉必定会有一段时间的处于不设防的状态，只要苟翔能够趁这个机会占领这里并死死守住，要是苟翔再能够突袭张掖的话，西凉大局可定。
王猛自己也非常清楚，这一战可以说是步步惊险。不说苟翔、姜平二人能不能成功偷袭酒泉、张掖，即使是成功之后，他们也必将面临东西两个方向的巨大压力，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如果这两个棋子不能死中求活的话，自己这支佯攻部队也是一定难逃覆灭的命运。又或者说对方只要看透关外其实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的话，他王猛或许就交待在这里了。为了确保整个战役能够按照自己规划实施，在苟翔临行之前，王猛对着有些鲁莽的苟翔千叮咛万嘱咐，切勿贪恋战功，一切以防守为主，确保拖住张掖方向援军。
“坦之、希之，我等情同手足，却是某家将尔等至于死地，万望以奋力死战之信心，于万难中脱险！此战之后，某家定然不再行险，定然不会再将兄弟们至于九死一生之地！”王猛眺望着云端，心中默默的祷告着。
第139章 三言堪抵军百万
“翟楷、陈珍二位将军何在？王猛在此，可出来一见！”王猛身边几个大嗓门的士卒齐声叫道。
“久闻白衣之名，今日一见幸何如之，在下翟楷（陈珍）！敢问将军何故兴无名之兵，犯我凉州！”
“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昔时司马得国不正，诸王征伐、空耗国力，导致戎狄四起，中原陆沉。姬汉旧邦，皆是左衽之人。我主乘势而起，均田一政万姓归心，弭兵三策四方仰德。二位皆为凉州上士，岂不知’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道理，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如此上可安庶民，下可全家族，岂非两全其美乎？”王猛朗声说道。
“原以为白衣大名必有高论，今日一见实为名不副实也。吾高祖宣皇帝、高祖文皇帝起于行伍之间，挽狂澜于即到，扶大厦于将倾，殚精竭虑，历三代而有大晋之基业，期间虽有欺辱孤儿寡母之嫌，然晋代魏而一统天下，与汉代秦，魏代汉有何异同，此非天数乎？我主西平郡公、凉州牧张轨，平定内乱、收纳流民、乃心王室、下抚遗黎，深得凉州之人望，岂非有道乎？素闻汉王乃先朝之苗裔，曾以仁义名于天下，何故妄兴无名之兵，逆天数以伐有道乎？纵不为手下军卒之性命，亦不怜凉州之庶民乎？”陈珍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可以说是有理有据，就连周围的军卒也是为之一振，士气提升了不少。
王猛暗道：这凉州果有人才也，看来还是某家小觑天下英雄了。当下便放声大笑，说道：“陈先生言辞犀利，不过内容却有不实也。司马篡魏、得国不正一事，我等可暂不讨论其是非曲直。吾闻：世乱则人思自全，然求全而不能自全者多矣。西平郡公孤悬河西，归诚晋室，保黎庶而安一方，自是忠烈也。然张公离世后，贼子麹晁枉据别驾之位，弃传为张茂之遗嘱于不顾，勾结昔日叛乱之首张镇堵塞凉州通道，拥公子寔上位。其所作作为除意图篡位还有何解？尔等莫不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乎？况近日张茂已诚心归附汉王，如今正在守牧敦煌，待得凉州平定之后，我主自会量材而用。尔等何不全城以归附汉王，全君臣之义，保家族之安。如若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即使能阻挡我大军平定凉州之途，敢问二位将军，尔等如此行径之后，将来可有面目见张公于九泉之下？”
陈珍闻言一愣，二公子张茂在张轨病重期间，参与政事，颇有贤良之名，只不过昔日其带兵来此与自己多次交锋，也仅仅打着吊唁的名义，并没有说起张公遗言传位之事。当下便问道：“老主公遗命之事可有佐证之人？成逊公子已归附汉王，将来还能永镇凉州乎？”
“如今张公子麾下范伟正在军中，或可为先生之问解惑也。其实范伟先生来或者不来，都无关紧要。张公乃睿智之人，岂能不知择贤能而用之。更何况张镇乃是昔年叛乱之首，张公为凉州大局不得以以用之。若非违逆张公遗命，此人岂能如此跋扈？至于成逊公子能否永镇西凉，纵然尚未请示汉王就可以答复你，此话某家也曾经告知过张公子。按照汉王定制，将来的州府郡县，将全部实行任期制，任期一到，或连任或转任，任何人都不可能例外，即使是某家这个西北路大都督，也是如此。永镇凉州？在汉王麾下绝对不可能！”王猛铿锵有力的说道，这可是原则问题，那谁不是说过：不能拿原则做交易吗？
但是，令王猛意想不到的是自己这一句坚决的否定，却深深的打动了陈珍。自古劝降无非都是先把各种苛刻条件都答应下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还不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这王猛的态度如此决绝，想来必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莫非？
一个念头闪过，陈珍顿时心中大乱，连忙说道：“王将军此言有理，不如我等暂且罢战三日。待在下与翟将军等人商议妥当之后，再来商议今后之事可否？”
王猛见状，心中冷冷一笑，暗道：小样，还不是落入我的彀中了。否则，就凭着我手下这几千凉州军，还真不一定能守住三天以上呢。但是还面露不愉地说道：“既如此，那就三天吧。尚请二位将军不要自误！”
二人进入将军府，陈珍面色平静地屏退左右后，说道：“将军，大事不好，速速派人快马加鞭，通报酒泉援军返回县城固守。王猛意图不在一城一地，今晨越过长城地部队必定会目标直指酒泉！若是酒泉失守，我等或将成为瓮中之鳖也。”
“报！”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何事？”
“酒泉五千骑兵已到西关，守卫请令是否开城。”
“酒泉危矣！凉州大局无解矣！”陈珍扶额摇头叹息道。
翟楷茫然问道：“先生何故如此颓丧？酒泉郡有马步军八千，如今尚有三千军士把守。更何况张掖援军必将已经启程，三日之后或可到达。届时里应外合之下，局面必将会发生逆转。经此一战以后，王猛岂有余力再攻我雄关乎？”
“将军有所不知，既然成逊公子已经归附汉王，王猛只需借用老主公之金批令箭即可兵不血刃进入酒泉。试问那些久不经战阵之郡兵，岂能在没有坚城的护佑之下抵挡红叶军这些久战精兵乎？坚城易手之后，张掖援军又岂能快速攻克酒泉？如果再有一支兵马趁机偷袭张掖，如此，我等首尾难顾，坐等灭亡也。”陈珍顿足捶胸的叫道。
翟楷闻言愣在了当场，半晌之后才喃喃说道：“先生，有何策可以教我？”
“依我之意，将军或有三策可选。下策，将援军接入城中，严防死守，若是张掖援军攻克酒泉，我等或可死中求活，否则最多也就是苟延一至三个月；中策，命令酒泉援军在此补充给养之后，星夜返回救援。我等在关中整备军马，清点仓储军械，三日之后，只要酒泉失守的消息传来，我等立刻投降。此策有首鼠两端的嫌疑；上策，将援军引入城中缴械，全军而降。不过我等今后也必将背负不义之名，或为汉王之不喜也。”
翟楷道：“食君之禄，体君之忧。我等受命镇守此处，自当殚精竭虑完成使命。况酒泉援军为大义而来，我等岂能因为个人得失而背弃之？如今局势，死守无益也。某家立刻甄选精锐五千，乘夜出城会合酒泉郡兵回援。若是能克敌制胜，某家必定星夜返回以助先生。若是三日之后，尚无消息传来，先生可依约而降。惟愿思我等携手作战之谊，照顾一下某在姑臧的家人。”
第140章 遗训抛却意迁延
氐池。从这个县城的名字或许可以看出，这里应该是一个氐人聚居的地方。或许在很久以前真的是这样的，氐人和其他戎狄有所不同，他们早就已经摆脱了骑马，大多以农耕为主，但战力却不下于鲜卑、匈奴。在三国期间，曹操曾经强令将氐人从陇南迁到关中。不过在“八王之乱”之后，他们还是刷了一下存在感的，不但在关中称霸一方，在巴蜀一带也曾经阔气的占据了很大的地盘。不过这个时候的氐池，已经成了一部南迁匈奴人的基地。
在氐池县城正中央的白色大帐之中，十几个人成一个圈子，中间的铁架子上吊着两支烤的金灿灿的全羊。每个人都是手持短刃，一边削食，一边大碗饮酒，场面也是喧闹无比。
在众人酒至半酣之后，位居主座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站起来说道：“各位安静，我有话要讲！”喧闹的场中立刻安静下来，戎狄们虽然狂野但是尊重主人这个最起码的礼节还是知道了，更何况这个老者是县城中最强大部落的族长沮渠遮。
“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一位少年才俊是天马坞堡族长之嫡孙姜平，现在汉王麾下任征西将军。以他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里，缘由大家不会猜不到吧？呵呵”这个老家伙狡猾地环视了一圈。
“沮渠老大人说笑了，汉人到此无非就是借兵作战罢了。正好儿郎们也有些松懈了，即使没有足够的好处，只要能让我们前去张掖城中劫掠一番，勉强过个富足的寒冬也就是了。”赫连部族长赫连搏干了一碗酒，带着鄙夷的神色说道。氐池县中共有四股势力，分别是沮渠、赫连、刘氏和乔氏，其中沮渠势力最大，但赫连也是不遑多让，在明里暗里多次在各种场合争夺着话语权。刘氏和乔氏在两个强者之间也只能抱团取暖，互相牵制，勉强在氐池县中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住口！汉王定策在前，土谷浑灭族在后，赫连族长若是不尊王命，敢于擅自劫掠庶民，不怕为异日埋下灭族之祸乎？”
姜平话音未落，一个身材不高但壮硕异常的青年汉子跳起来说道：“莫说你一个小小的征西将军，就是那汉王到此，亦不敢如此大言不惭吧。想来我等狼的子孙，自幼纵横天地之间，岂能被孱弱的汉人所束缚？”
姜平缓缓起身，面若寒霜的环视一周，冷冷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战之后，凉州必为汉王之属地，氐池也不会例外。想来汉王之政略各位族长已经知晓，将来的凉州不再有汉胡之分，所有人丁只要遵纪守法，均可享受同样的待遇、承担同样的义务。此战各位如有兴趣助战，也无非是锦上添花，为子孙博得一个机会罢了。如不愿参战请坐壁上观即可，若有趁火打劫、抑或勾结凉州君意图火中取栗者当知我军法无情！尤其是你，再敢如此大放厥词，定叫你血溅当场！”
“某家乃赫连第一勇士赫连豹，你个小白脸也敢叫阵乎？”
姜平闻言大怒，蹭的一下拔出宝剑，叫道：“区区一坐井观天之徒，亦敢自持血勇，莫非以为某家之剑不利乎？”
沮渠遮起身劝道：“征西将军暂且息怒！当年我等远涉瀚海来此，若非天马坞堡仗义相助，我等即使能占据此处肥美草原，也必将伤筋动骨矣。此恩不报，岂能自立于天地之间耶？不过汉王既有此意邀请我等出兵，敢问将军，汉王有何安排？”
姜平笑道：“如今西北路都督府在西凉布局，三个战场将全面开展，西线大都督王猛亲率大军二十万屯兵敦煌，张茂归附，不日将取嘉峪关，直下酒泉，剑指张掖；东线平北将军张英起精兵十万出乌鞘岭，克石门，目标姑臧。某家率马步军五万到此，目的就是袭占张掖，让凉州首尾不能顾，为全歼凉州军做好准备。”
“可以料想的是，张掖守军在得到酒泉被围攻的消息之后，必定会星夜兼程赶去救援，如此一来某家数万虎狼之师定可一战功成。不过在占据张掖之后，某家定会面临四面围攻。刚请各位族长抽调骑兵三万，组成十余支三两千人的队伍，前期的任务就是四面开花，以沿途袭扰阻其行军，伺机断其粮道；在大军围城之后，各位只需在张掖城外几十里外驻扎，不使敌军全力攻城即可。至于奖赏嘛，作战伤亡者皆可按照红叶军定制给与抚恤，立功者重奖，粮秣损失由西北路都督府战后加倍拨付，作为出兵之资。此外，某家将建议汉王有限考虑在各部中择选优秀子弟前往长安就学，在今后改土归流之后，或可为官一方。”
“何为改土归流？”沮渠遮皱着眉头问道。这也难怪，改土归流这个政策目前仅仅在南中一带试行，这些凉州匈奴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简单的说，就是改变现在有各位族长管理地方军政的现状，由汉王府委派官员前来管理。官员实行任期制，每五年一轮，故称之为流官。如此一来——”
姜平话音未落，赫连豹忙不迭的跳起来说道：“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是要被卑劣的汉人管制？即使如此，还不如反了呢！”
“赫连族长，这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贵族的意思？”姜平的话有些毫不客气了。
赫连博也是傲慢的说道：“此乃我族少族长，将军此问何意？这其中真的有什么区别吗？”开玩笑，你是过来求着我们出兵帮忙的，却一点都没有求人的自觉，居然还提出如此苛刻的条件，真的以为匈奴儿郎是可以这样随意拿捏的吗？赫连博压制住心中不快，慢条斯理的玩弄着手中的匕首，面色中一副不渝的样子。
姜平看了一眼主座上装聋作哑的沮渠遮，以及刘氏和乔氏诸人，仰天长啸，朗声说道：“素问戎狄畏威而不怀德，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也。昔日是那个匍匐在天马坞堡之前恳请我等出兵相助，又是那个对天盟誓子子孙孙唯我坞堡是尊？既是如此，某家告退！临行之前，颁西北路都督府将令：从即日起，半月之内若无某家将令，氐池县中胆敢有一人一骑出城者，杀无赦！”
第141章 铁甲无敌军令严
“将军且慢！”一直在旁边冷眼观瞧的乔氏族长起身说道：“将军所言不错，想来我等戎狄亦非忘恩负义之辈！我乔氏一族愿出兵五千相助。某家长子乔山膂力过人、弓马娴熟，如将军不弃，敢请带入军中为大军前驱。”
这乔氏突如其来的发言，立刻在大帐之中引发一场惊叹。要知道这乔氏一族也就三万户左右，抽调五千人马参战，几乎不亚于将精锐全部抽空，更何况还将自己少族长送到军中为质，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投靠了。
历来和乔氏较好的刘氏族长也是立刻说道：“我刘氏也愿派五千人马助战。”
“阿爷，祖训尚在耳边，我等真要坐视不理不成？”看着依旧神神在在坐在中央的老族长，沮渠弘着急的说道：“既是如此，如将军不弃，某愿率领麾下亲卫五百参战！”
姜平拉着三人的手，笑道：“如此甚好，不过入我军中，当依令而行，需知军令如山也。”
就在此时，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尔等尽起族中精锐，不怕后院起火乎？”
姜平瞟了一眼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赫连豹，若无其事的说道：“如我军中，即我袍泽。休说汉王与大都督皆是爱兵如子之辈，某家在此一言，若是在大战期间，刘乔二族有任何损伤，肇事者必族之！如违此誓，某家生不入天马坞堡、死不入姜氏坟茔！”
姜平放出的狠话着实让赫连族众人吃惊不小。赫连博也是暗自揣测，自己此次押宝是不是真的错了，不过想起张镇送来的五万石粮草，心下却是舒服了不少。
翌日清晨，姜平带着一万五千匈奴骑兵走出氐池。原来沮渠一族也派出了五千精骑，沮渠弘还带来沮渠遮的传话：赫连家族已经与凉州张镇有所勾结，为大局计，沮渠家族将全力监视赫连一族的行动，必要时将联合刘乔二族灭之。
神清气爽的姜平丝毫没有把赫连一族放在眼里，命令刘乔二族一万骑兵迅速向东展开，迟滞来自张掖东方的援军，命令沮渠弘、姜浩各自率五千骑兵向西展开，在高台、临泽一带袭扰援军之后，在黑水一带安营，自己则亲率一万马步军准备攻占凉州重镇张掖。此战事关整个西凉占据，不由得不引起姜平的重视，因为只要自己能够占据张掖，凉州军近三十万人马将被从中切成两段，根本就不可能逃脱灭亡的命运。否则的话，这三十多万人马不论是聚集在姑臧，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这场战役可能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对峙。
酒泉。
苟翔借着张茂的令箭，骗开城门。一切安排就绪、准备解甲休息的时候，探马来报：翟凯率一万骑兵正在快速回援，据此不过五十里；张掖援军五万正在途中，据此大约还有两日。
苟翔下令再探之后，心思开始活跃起来：虽然王猛的命令是坚守不出，等待张掖的消息。但是这种天赐良机，不抓住真的有些对不住自己。如今已经是卯时，想来酒泉援军赶到必定是傍晚，这些人困马乏的家伙无论如何也挡不住自己手下的冲击。更何况自己手中兵力几乎是援军的两倍，这要是还打不胜那就真对不起将军这个称呼了。
当下，苟翔便开始调兵遣将，留下三千步卒守城，亲自带领一万五千马步军沿着官道设伏，命悍将罗勇带领两千重甲军站在城门之前。
不出所料，在申时三刻左右，翟凯带着一万骑兵风尘仆仆的赶到。远远望见排列整齐的重甲骑兵，翟凯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这种具状骑兵耗费相当惊人，当年官渡之战是，曹操曾言道：本初有马铠三百，而吾只有十具。羡慕之情意欲言表，要知道当时的袁绍占据河北四州，拥兵十万，仅有三百具装马铠，可见此物之稀少。
不过看到城墙上依旧飘扬的凉州旗帜的时候，无知无畏的翟楷还是面对这个钢铁长城发起了决死冲锋。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这个道理，二千重甲骑兵三人一组，排成二十支方队在号令之下整齐的压上前去，为首武将正是罗勇。
第一轮羽箭对射就已经情势易变，重骑兵几乎无一伤亡，而发起冲锋的凉州军至少有三百人中箭栽于马下，被后来的马蹄踏的骨断筋折，不忍直视。重骑兵领袖罗勇已经见惯了生死，一味挥舞着重达三十余斤的金装锏，在血肉横飞中纵横开阖，面前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众军辟易，人人胆寒。
翟楷见状，也是不敢怠慢，平端着浑铁点钢枪纵马杀来，口中叫道：“某家凉州翟楷，来将何人？”
这罗勇本来就是一个浑人，当下也不答话，扬起金锏缓步上前。其实他也快不起来，毕竟再好的战马也不可能承担起连人带甲四五百斤的重量，即使是最有名的天马也是不可能飞驰起来的。
书中暗表，这翟楷原本也是名师传授，自然武艺非凡。从讯捷无比的中平枪中，罗勇就看出了此人的潜质，不过他这个天马坞堡第一人的名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当下也不含糊，快捷无比的将手中金锏举起，刷刷刷连续三锏，只见翟楷口吐鲜血，抱鞍而逃。原来罗勇第一招磕开长枪，顺势一招只取首级。在两马错蹬之际，翻手一锏直接击碎翟楷的护心宝镜。饶是翟楷骑术惊人，方才没有坠鞍下马。
主将落荒而逃之后，罗勇带着重甲骑兵直奔中军。一锏砸断中军大旗之后，凉州军登时大乱，在重骑兵的压迫之下纷纷向着来路逃去。
重甲军追出二里左右，便停下脚步。毕竟不论是人还是马，都是血肉之躯，冲锋近千米之后基本已经人困马乏，无力再战了。
逃出生天的凉州军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得道路两旁鼓声大作，苟翔带着精锐人马全装冠带而出，惊魂未定的凉州军立刻丧失了所有的斗志，纷纷下马乞降。
苟翔收降了七八千败兵之后，得意洋洋的回到酒泉城中，立刻派人前往嘉峪关向王猛报捷。
翌日，王猛接到苟翔的报捷之后，大惊失色，立刻走上城墙邀见陈珍。
陈珍走上城墙后，不解的问道：“敢问王都督唤某家前来何事？如今尚是第二日卯时，与我等约定时间还有两日。”
王猛也是毫不客气的说道：“昨夜传来战报，翟楷已在酒泉折戟，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所有回援军队已经尽数被歼。某家只能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决定，降则万事皆休，我等今后或可同殿为臣；不降，此战之后酒泉城中将不会有一个俘虏！”
陈珍苦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大都督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明白了，大都督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也。想来红叶军已经占领张掖，即将受到四面围攻。”
“明白就好，赶紧决断吧！”王猛面无表情的说道。
第142章 死战弱水暗云山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王猛接受投降之后，命令斥候迅速前往酒泉，命苟翔派出精锐游骑前出五十里把守住所有路口，但凡是准备前往张掖之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杀之前。
听到王猛杀气腾腾的命令，陈珍也是不敢怠慢，迅速将投降的凉州军全部撤到关城之外安营扎寨。安排范伟带领五千辎重兵留守，王猛立刻率领一千无当飞军一人双马直奔酒泉。
进入酒泉之后，王猛毫不客气的吩咐道：“来人，将苟翔拿下！”
罗勇不解的问道：“大都督，我等在苟将军领导下一战全歼万人以上，可谓大胜也。不知都督为何？”
“此战罗将军及众将士自是有功，某家自会酌情予以奖励。然这个狗东西弃某之严令于不顾，擅自出城作战。如此一来，不但有可能打乱整个战役布局，更是将姜平及数万将士置于九死一生的险地！若非看在苟翔昔日尚有些许功劳的份上，某家早就令刀斧手将其斩首示众了！”王猛沉声喝道。
苟翔虽然鲁莽，但绝不是傻瓜，闻言也是一惊，连忙说道：“都督，在下自知罪过深重，刚请以待罪之身率敢死队前往张掖救援。待得此战过后，任凭都督处置！”
王猛点头道：“迅速调集五千精锐，一人三马走肃南道，三天以内赶在张掖援军返回之前赶到弱水布防。一旦姜平尚未攻克张掖，必须死死的钉在那里，即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后退，否则定斩不饶！”
“都督尽管放心，守不住弱水您也不用斩我，除非我死了，否则凉州军不可能越过弱水回援张掖！”苟翔慨然说道。
“汉王大业未完，我等焉能轻言生死！如果坦之能够顺利攻占张掖，你只需要在一旁牵制。十日之内，某家定可带大军前来即可。万望兄长留下有用之身，共同见证汉王之辉煌。”王猛仔细叮嘱道，言语之间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某家省得了，都督尽管放心便是！”说罢，苟翔快步离去。
距离张掖两百里左右，五万援军正准备拔营起寨，开始新一天的跋涉。这倒不是援军懒惰，在那时候一日行军也不过百里。
前出的斥候突然发现官道上一批战马正在飞驰而来，连忙组队前去探查。看到凉州军士之后，马上那员将领有气无力的说道：“敢问前方是否为张掖郡兵？速速带某家前去拜见带队将领，某家乃是玉门翟楷！”
进入大帐之后，张掖参将张华连忙起身说道：“翟兄何来？为何如此模样？”
翟楷道：“说来话长，如今酒泉已经失陷，张掖极有可能被红叶军偷袭，还请张将军速速带兵返回救援。”说罢便仰面而倒，人事不醒。
“翟兄！翟兄！速传随军医士！”张华焦急的呼叫几声后，站起来在帐中来回踱步，心中急速的思索：张掖如今只有八千老弱残兵，定然难以抵挡敌人强攻。而自己是奉命前往求援，又岂能凭借翟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带领大军返回？
想到这里，张华下令道：“传令大军原地休息，等待命令！”
一直到了午时，翟楷才悠悠醒来，闻听得大军仍在原地休整，连忙起身说道：“将军，凉州基业已经危在旦夕，为何还在此处逗留？如果张掖失守，十余万人马将退路断绝，甘州以西将不复凉州所有。仅姑臧一地，岂能久乎？”接着，翟楷将玉门、酒泉一带的局势和陈珍的判断合盘托出。
张华听罢，立刻起身：“传令，调集五千骑兵立刻出发，所有大军背弃三日干粮后，舍弃一切辎重，轻装返回！”
张掖。
姜平没有想到，自己在张掖却是碰到了一个硬骨头，八千老弱残兵在一名青年将领的带领下死死的抵挡住两天的进攻。在檑木滚石、金汁热油的攻击下，红叶军伤亡已近二千余人。
看看天色已晚，姜平下令鸣金收兵，准备来日再战。却不想，城中鼓号齐鸣，一名青年将领带着千余骑兵纵马出城，尾随攻城部队掩杀而来。姜平大怒，立刻带着亲兵迎上前去。
这名青年将领也不搭话，捻着钢枪直奔姜平而来。二人双枪并举、二马盘旋，堪堪二三十回合之后，那名将领也是精神抖擞，枪法毫无破绽。姜平见状也是一惊，暗道：不想此处竟然有如此人物。
“某家西凉姜平，来将何人？”
“素闻天马坞堡姜公子武艺超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张掖孟畅！”
“孟将军过奖，如今凉州权臣作乱，四方不安。汉王龙飞之势已成，异日必将马踏中原，建不世之基业。阁下胸怀韬略、武艺不凡，何不归顺汉王，以期封侯拜将，青史留名。”
“将军此言谬矣，张公施恩与凉州，庶民尽皆感念之。尔等兴不义之兵，借张公信丧，侵我城池。某家虽为白衣，亦知保卫家园，死而无憾！将军且去，明日我等再见高下！”说罢，孟畅长枪斜指，缓缓退兵入城。
进入中军帐，正准备解甲休息的姜平接到线报：张掖援军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弱水，姜浩、沮渠弘正在领军交战。
弱水、又称黑水河。
双方接战之际，都是猝不及防。准备前出埋伏的匈奴骑兵一时慌乱无章，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阵型训练，在贸然和归心似箭的凉州军相遇之后，根本就组织不起像样的进攻。相反，凉州军却是不计伤亡，也不管满天的羽箭，只是一味踏着敌人和战友的尸体前进，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回家。匈奴骑兵在凭借着个人血勇发起几次失败的攻击之后，自己的阵型反而变得混乱不堪，沮渠弘只能带着大队人马撤到一旁。
早就已经得到消息的姜浩也是不敢怠慢，暗想：如果凉州军冲过自己的防守，强攻张掖一战征西凉的计划将回彻底破产。当下高喝一声“死战不退”！便带领着手下五千骑兵排成雁翅阵，准备用血肉之躯挡住凉州军。
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所有人都已经失去的理智，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敌人和战友，只有杀戮和护卫。仅仅在接战的一瞬间，战斗就已经白热化了。天马坞堡的众军个个都是自幼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即使是面对几倍于自己，急于返回家园的敌人，在战意、气势上却是丝毫不逊色。
杀！为了先祖的荣光，为了炎汉的威名！在姜浩的带领下，五千天马坞堡的骑兵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一万凉州军在如斯的气势之下，渐渐丧失了斗志，纷纷准备拨转马头落荒而逃。就在此时，不远处烟尘蔽日，张华带领一万中军赶到战场，凉州军一时士气大振，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向着天马坞堡的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兄弟们，姜平大哥就在我们身后！为了天马坞堡的威名，冲！”
第143章 先登接踵泣苍天
张掖，南依祁连山，背靠合黎、龙首诸山，中间是一马平川，地势非常险要。
“传令三军，立刻休息，三更造饭，五更攻城！”姜平起身传令。
翌日清晨，秋风寒意袭人，天色尚在昏暗当中。五支千人队已经集结完毕，姜平站在点军台上，看着战意熊熊的众军，高声喝道：“兄弟们，敌军援军已到，破城已是迫在眉睫，成败就在日。命令：”
“姜文，带第一支千人队先登！”
“姜斌，率第二路紧随其后！”
“某家带第三路！”
“罗威，第四路！”
“罗方，第五路！”
“此战死战不退，但有回头撤退或跳下城头者斩！如果某家阵亡，罗云代理指挥众军！要么我等在张掖城中相会，要么城下就是我等葬身之地！”
众军轰然回应，天马无敌的呼喝在天地间回荡，
得到消息的孟畅快步登上城墙，喃喃的叫道：“张公基业气数尽矣。此等强军在侧，纵然今日能逃得大难，岂能久乎？”
由于环境的原因，凉州的城墙不但没有护城河，而且城墙大多建设成斜坡状，甚至个别地方可以手脚并用的爬上去。
看着对方发起了进攻，孟畅笔直的站在城头，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弓箭等攻击。
冲在前面的步兵时不时的中箭摔下云梯，在地上惨叫呻吟。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周围士卒的士气一震，不少人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姜文见状，指挥身边的号手大声吹响了号角，将长刀要在嘴里，亲自爬上了已经空无一人的云梯。
众军士们听到号角声，大声鼓舞身边的战友，纷纷爬上云梯向着城头快步而上。
姜文自幼习武，身形非常灵活，三步并作两步的急速向上。在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登上六丈高的城墙，挥舞着长刀死死的护住云梯。不多时，几名军士先后登城，和姜文一起占据了城头一块小小的地盘。
在后方观战的姜平大喜，喝道：“第二队，上！要死死的站在城上！第三队准备和某家进攻！”
正在城墙上游弋指挥的孟畅，看到姜文骁勇异常，身边已经倒下了五六名士卒，身后的军士正在源源不断的涌上城头。当下也不多问，带着身边十几名亲卫快步杀来，抬手便是一枪。姜文闪身躲开之后，挥动单刀猱身而上。二人战成一团。叮当一阵作响之后，姜文顿感压力倍增，被孟畅的快枪逼的连连后退，不多时已经背靠墙垛无路可退了。只见寒光一闪，枪尖直奔姜文哽嗓咽喉。
“小文！”一声凄厉的喊声传来，刚刚登上城墙的姜斌兼道兄弟惨死之状目眦欲裂。甚至来不及取出口中长刀的姜斌立刻合身扑上前去，死死的将孟畅压在身下。孟畅身边的亲卫也是挥刀上前，准备将姜斌乱刃分尸，但很快就被冲上城墙的军士挡住。双方都跟杀红了眼一样，一步不退，以伤换伤，以血换血。
城下的姜平也是心如刀绞，带着亲卫快步冲上云梯。训练有素的亲卫冲上城墙一番冲杀之后，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底将守军的斗志压垮。
张掖城终于易手。这一战，天马坞堡损失惊人。尤其是冲在前面的两个千人步兵队，几乎已经全部阵亡。两千兄弟啊，全是龙精虎猛的百战勇士，全没了！自幼一起长大的姜文、姜斌也命丧城头。
此时的姜平来不及悲伤，迅速命令众人前去抢占其余城门，清理城中散兵游勇，安排防御。
弱水畔。
从半夜杀到天明，赶到的凉州军越来越多，姜浩犹如浴血魔神一般，带领着手下不到两千骑兵死死的钉在谷口，半步不退。沮渠弘见状，高声喝道：“众家兄弟，战友血战如此，我等的勇气哪里去了？多年的安逸生活都把以往的勇气磨灭了吗！所有人听令！把出你们的刀，冲锋！”
说罢，沮渠弘带头冲出去，五千匈奴骑兵也是呼喝着排成冲锋阵型杀向凉州军。所谓哀兵必胜，看着血战不退的天马坞堡骑兵，这些匈奴士卒的血性再次被激发出来，完成了从狼到羊的转变需要几代的光阴，从羊到狼的转变却仅仅需要一瞬间就完成了。
令沮渠弘料想不到的是，在他身后数里之外，还有一支精锐骑兵在冷眼旁观。
“传令下去，让兄弟们休息半个时辰在发起进攻。”苟翔看到匈奴军参战，常常的舒了一口气。一日两夜奔袭四百里，就连苟翔都感觉有些拿不动大刀了。在他准备硬着头皮下令决死冲锋的时候，没料想作壁上观的匈奴骑兵居然再次发起了冲锋。不管胜负如何，至少也能为下一步的战斗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征西将军令，张掖坚城已下，兄弟们可酌情撤离战场，返回张掖休整！”五十余骑飞马前来，齐刷刷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几万人厮杀的战场。这一幕可以说是又喜又悲，凉州军士气大减，一时不知所措！不管是那个时代，野战和攻城完全是两个概念，要不然当年郝昭也不会凭借三千余人死守陈仓，逼的诸葛亮十万大军二十几天寸步难行。
“机会来了，锋矢阵冲锋！目标谷口。”苟翔见状立刻翻身上马。
虽说在几万人的战场，但是一支数千人的生力军绝对可以左右整个占据，更何况带头的将领是准备死战的苟翔！
凉州军气势为之一滞，无人敢于上前阻挡苟翔的冲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苟翔在万军丛中耀武扬威。
重伤未愈的翟楷长叹一声：“将军传令后撤十里扎营固守吧，想来酒泉援军不日即将到来。如今张掖已失，我等就算击溃对面之敌，面对坚城也是无可奈何。为今之计不如传令高台、临泽集合部队，伺机配合姑臧援军夹攻张掖。再派人前往氐池、西羌一带许以重利请匈奴、氐羌等部渠帅带兵前来助阵。”
第144章 血誓无衣慑强蛮
氐池。
“阿爷，何必要去趟那混水。不说红叶军威震西凉，即使是那天马坞堡也并非易与之辈。我等如此火中取栗，会不会招致灭族大祸？”赫连雄在一旁劝道。
“阿爷，二哥说得有理。如今刘乔两族精锐尽出，我等何不趁机吞并之，再强力驱逐沮渠，如此氐池我族一家独占，岂不两全其美。”赫连豹在一旁插言道。
赫连搏摇了摇头：“尔等小子懂得什么？不论我等是否参战，只要红叶军占据西凉，我等皆沦为平民矣，焉有今日之豪奢？刘乔两族的确是精锐尽出，但是沮渠遮人老鬼精，始终在秣马利兵，一旦我等稍有举动必将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如此一来反而在无形中成全了汉王小子。表面上凉州军周边郡兵足有十余万，足以与汉王军一战。然其要地尽失，只要迁延时日，汉王大军一到，凉州必败！不过七郡新附，汉王必不会大举西出。为今之计，我等不如弃氐池，占雄关，收拢败兵，集合全族十余万精锐、裹挟各郡县汉民借道西出，取敦煌，谋西域，重建家园。”
赫连雄摇头道：“此策不可行，素闻张茂在敦煌一带素有民望，我等如若钝兵于雄关之下，后果不堪设想。此乃自取灭族之祸也。”
赫连豹道：“如今汉王占领甘南已成定局，唯有西出才是我等唯一之生机。某愿为前驱，走甘南道，打通嘉峪关、玉门关一线。”
“可也。”赫连搏捋了捋花白的胡须道：“豹儿，你和三叔一起带五万骑兵前往弱水救援凉州军。记住：全部带骑兵前往，不得参与攻坚，只要拖住汉王和凉州的两支军队就可以了。一切听从你三叔的指挥，不得莽撞行事。老三，你和豹儿去准备吧。”
“雄儿，你带三千隐卫，五千精骑走甘南道。抢占嘉峪关之后，立刻派人联络张茂以借道为由结盟，待我等大军到达敦煌，再施以假途伐虢之计，取敦煌为基业。”
“诺！”赫连平、赫连雄、赫连豹领命而去。
到达弱水的苟翔并未按照姜平的命令撤入张掖，而是整合大军一万当道扎营，依托山势和张华率领的五万凉州军对峙当中。按照他的想法，只要自己能够在这里坚守十日以上，就可以和王猛大军合围凉州军，一举扭转战局。
对于苟翔的设想，姜平也是信心满满。如此一来，自己只要专心对付来自姑臧的援军，即使手中只有一万人马，想来坚守半个月还是没有问题的。
理想现实总是存在亿点差距的。在两支军队酣战之际，赫连部五万骑兵突然出现，将苟翔大军围在垓心。战局形势陡然转变，红叶军渐渐有些气力不支。
苟翔高声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不但是汉军，就连沮渠部匈奴骑兵也是闻声一震，齐声高唱秦风无衣，手中兵刃毫不犹豫的向着对手砍去，对身上的伤势丝毫不管不顾，一心向前。
新近杀到战场的赫连部五万骑兵为之气势一沮，直接被气势如虹的红叶军冲开了一条通道。
逃脱生天的红叶军迅速向张掖城撤退。
经过短期的慌乱之后，匈奴骑兵在赫连平的指挥下，以千人为单位，从四面八方嚎叫着奔上来。红叶军的冲击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苟翔心中大惊，高速运动的骑兵一旦停滞下来，等待他们的一定就是死亡了。当下苟翔也是不敢怠慢，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刀在浴血厮杀当中。
站在城头的姜平更是心下骇然，在战场之外还有一支两千左右的黑衣骑士始终屹立不动，就好像是在等待最后搏杀的机会。
“罗云，在众家兄弟之中就数你智谋出众。某家准备带两千亲卫前去接应，此战九死一生。一旦事有不谐，你必须严令众人不得救援，一切以守住张掖为先！”
“坦之兄，尔乃主将，不可轻离城池。不如......”罗云劝道。
“不行！某家和两千亲卫情同手足，焉能坐视兄弟们身陷险境，如此枉为人也。”
城门缓缓打开，在一声凌厉的号角声中，姜平一马当先，带着两千亲卫义无反顾的冲出城门。所有人都明白，此刻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此刻，他们都在用生命化作最灿烂的烟花，去救援同袍手足的性命，去捍卫红叶军的荣光！每个人都是毫不迟疑，眼神中除了坚定就是坚定。
两千骑兵化作一股洪流，带着勇士的骄傲冲锋。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姜平将攻击方向对准了数千黑衣骑士聚集的黑色大旗。在双方接战堪堪百步的时候，锋矢冲锋阵型却是突然停顿，如同二龙出水一般散开。最后的两百余名军士跳下马背，纷纷举起手中那杆奇形怪状的武器。
没错，这些人手中的武器就是近卫军淘汰下来的燧发枪，虽说装填和击发都是无比的原始，但在米尼弹和来复线的加持下，射程和精准度比起以往的“排队枪毙”则是先进了不少，更不要说和这些匈奴骑兵手中软弓相比，那纯粹就是吊打了。
呯呯呯一震爆竹般的响声，一股股黑烟在阵中升起的同时，几十名骑士和黑色大旗同时倒在地上。黑衣骑士一顿大乱，因为他们的右单于也是应声栽到马下。
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这是任何一个武将的毕生追求和无上荣光。但是这些匈奴兵们根本就想象不到有这样一批人可以在百步之外轻易的斩杀被严密保卫的核心人物，心中自是无比的骇然。
不但是他们这些亲卫，那些还在战场上厮杀的匈奴骑兵看到大旗倒下，一个个就跟打断了脊梁一样无心恋战。苟翔却跟打了鸡血一样，带着数千骑兵趟着血肉铺就的道路不断前行。
张华那里肯放走如此良机，立刻传令凉州军全线压上，发誓要在野战中彻底消灭这支战斗力极强的骑兵队伍。
那些已经撤退到城门附近，靠着城墙呈散兵线展开的二百余人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每一次黑烟腾起，总会有几十人伴着枪声倒在马下。人类总是对未知充满了空军，不管是凉州军，还是匈奴骑兵在这种如同“妖法”一般的攻击中个个逡巡而不敢进。
在连续三轮的射击之后，整个队伍已经全部吓得魂飞魄散，个个夺路而逃！姜平吩咐众军依次进城后，登上城墙对着罗云，长叹一声：“还是主公有先见之明，要是某家亲卫全部配备这种燧发枪，打垮这些骑兵焉能让这么多兄弟战死沙场！”
罗云惊道：“莫非这种燧发枪可以量产？如果能装备一支万人队伍，这天下何人能挡？”
“罗贤弟有所不知，此枪在数年之前就基本定型，当年仅仅锦城一地工坊日产可达百支以上。只不过汉王仅仅安排生产了七八千支装备近卫军。据说目前近卫军已经装备了更新的枪支，故而这些燧发枪才分配到各野战军中。”
第145章 连克连捷战未酣
话分两头，张英石门关附近设伏，强势击败几支援军之后，各郡县援军纷纷撤回驻地龟缩在城墙之内。张英见状，毫不犹豫的指挥大军直奔姑臧城。
姑臧城中。麹晁闻讯，赶紧请来张镇等一干人等商议守城之事。张镇捋着花白胡须说道：“此事易尔，吾家族之中尚有一千精锐。这些人皆是由游侠儿组成，个个武艺高强，可以让他们作为督战队，监督郡兵在城墙之上死战。如今城中拥有五万军卒，各家族中私兵也不在两万之下。面对两万不到的红叶军，耗也将他们耗死在城下，更何况各郡县之中尚有十余万军队可以前来救援。”
翌日，红日初升。红叶军在带队军校的高声呼喝中，有条不紊地在城墙上弓箭手攻击距离之外排列着阵型。第一排是长枪兵，一丈多的长枪尾部插在地上，斜指苍穹。闪着寒光的枪尖透露着渗人的威力。第二排确实稀稀落落的站着千余名步卒，每人斜跨着一支奇形怪状的武器。两翼却是两支千人左右的骑兵队和数千名抬着云梯的步卒。在中军大旗附近，还有着一些三五成群的人在摆弄着类似铁管一样的东西。
登上城头的麴晁、张镇等人看到这个奇怪的阵势，也是相顾无言。麴晁问道：“张老，尔久经战阵，可否看出其中之奥妙？”
张镇摇头道：“这支队伍砥兵砺武、吊斗森严，千人一步，如臂使指，堪称精锐之师，如果在野战之中我军必败矣。不过，从派兵布阵来看，为首之人似乎是非常怕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攻城战中却摆出一个如此严密的阵型护佑中军。你看，那些抬着云梯进攻部队和骑兵队伍一起放在两翼，在冲锋之时必将会损失惨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相信汉王军中会有如此庸碌之辈！此战或无忧矣。”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说得就是现在。轰隆隆几声巨响之后，只见中军大旗附近一股股黑烟升起。霎时间，城头大乱。这些凉州军士族根本就想不到会遭到如此的攻击，三寸左右的铁蛋高速飞向城头，象流星一样把密集排列的士卒队伍撕开一个个口子。甚至还有一些凌空爆炸的铁球，碎片所到之处，可以说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几轮炮击之后，巍峨的城门楼已经坍塌了一小半。魂飞胆丧的凉州军一个个趴在城墙之上，不敢抬头。即使是以往骄横无比、视生命如草芥的游侠儿也不敢多言，毕竟那玩意儿根本就没法防守。据说有一名手疾眼快的家伙曾经挥刀看向铁球，结果却是刀断人亡，完全属于自寻死路的那一种。
张镇见状，高声吼道：“全体弓箭手就位，准备拉弓放箭！其余人等准备檑木滚石。”
为了保卫家园，凉州军也是暂时抛去惊恐，全部站立在城头之上准备引弓射箭。刘释义见状，立刻挥动令旗。长枪兵之后的千余名近卫军纷纷端起手中枪支。
呯呯一阵爆豆似的声音过后，几百名凉州军应声倒下。这一轮精准的攻击彻底击溃了守城军队的心理防线，纷纷放下手中武器抱头蹲下。
“快！站起来。”张镇带着数十名部曲走上前来，亲自挥刀斩杀数名军士，以此威逼守军继续投入战斗。但是在几名士兵在此遭到精准射击之后，城墙之上就越发的混乱起来。
在张镇暴跳如雷之际，刘释义等人已经发现了这个站在众多部曲身后的老者。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不约而同的对准了他。
正在奔走指挥防御的张镇突然赶到后背一凉，多年的征战生涯使得他具备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本能。但是这种奇妙的感觉在这一次却没能帮助他死里逃生，在一阵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之下，被打成筛子一样的张镇陡然向后飞去，落在城墙之外。
成功登上城墙的红叶军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也是毫无畏惧，组成了几个环形的防御阵型死死的钉在城墙之上，护佑着身后的云梯和迎风飘扬的军旗。刘释义见状，立刻带领近卫军火速向城墙下突击。
等近卫军登上城墙之后，战斗基本上就已经形成的定局。那些凉州兵在近卫军士兵们的几轮射击之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或许在他们的眼里，枪口中冒出的黑烟如同勾魂的妖怪一般，绝对不是凡夫俗子所能够抵挡的。
随着当啷几声刀剑落地的声音，守军直接就一哄而散，城墙上如同清场一般的干干净净。众军迅速上前，转动千斤闸，将城门缓缓打来。
原计划三天攻克姑臧的张英在目瞪口呆之余，立刻带领亲卫骑兵火速冲向刚刚打开的城门。开玩笑，这要是再慢一点，可能全体守军就此投降也说不定呢。
不过张英还是高估了凉州军的战力，在一轮毫无压力的冲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怎么动手就已经带着亲卫赶到了姑臧最中心的西平郡王府。
张寔光着脚，身穿白衣，双手捧着凉州刺史的剑印跪在郡王府大门前的地上乞降。
张英叫道：“速速起身，安排几个人带领某家亲卫前去接受府库和粮仓。某家亦知偷袭我金城郡一事，乃是麹晁、张镇等人所为，与尔无干。请问张公子，麹晁何在？”
“禀告将军，适才麹晁带着几名亲卫准备挟持在下出城，被府中卫队擒获，如今正在院中羁押！”
“哈哈，既是如此，还不赶紧带某家前去拜会晁别驾。”张英也是不大不小的开了一个小玩笑。
处理完城中事务之后，已经是深夜了。张英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西方，沉声问道：“释义，不知道你手下千余近卫军能否再战？武器能否跟上？”
“将军，虽然工部拨过来一次给养，但经过将近半个月的战斗，如今炮弹仅有三十余发，子弹大约有半个基数。不过，我等近卫军乃是汉王之利剑，纵然没有子弹，我等也有刺刀见红的勇气！”刘释义道。
张英主动忽略了刘释义宣誓一般的话语，笑着骂了一句说道：“讲人话！什么叫半个基数？”
刘释义不以为忤，反而笑了笑说道：“看来大名鼎鼎的张平北还需要到长安军校学习一段时间。据汉王安排，几年之内各野战军中都将全部组建火器营，使用的武器基本和我们现在的一样。如果不了解新式武器的各种术语，将来指挥起来说不定会闹笑话的。”
“基数，是弹药的一个计量单位。简单的说，步枪的一个弹药基数是二百发，轻型火炮的一个弹药基数是一百发。”
“噢，那就是说，你手下近卫军人均子弹只有一百发，总计十万发。按照十发一中人的标准，或可击伤击毙敌军万人，足矣左右战局了。这样吧，我准备将所有伤兵留在姑臧，安排五千军士留守，抽调一万精兵和你手下的一千近卫军，明日一早带领大军驰援张掖”。
“诺！我等只需携带火炮两门足矣。不过敢请将军为近卫军调配战马两千，配齐一人双马，以便于长途奔驰。”
“此事易尔！速速安排为大军准备三日干粮，并征调民夫将十日之粮草在送往张掖！”张英命令道。
第146章 坚守孤城若等闲
张掖城下，凉州军已经集结完毕。东西两面的城门被十几万大军堵了个水泄不通。站在城墙上的姜平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一是因为姑臧的援军已经到来，目测数量在五万左右；二是全城之中守军仅仅两万出头，其中还有一万左右的匈奴骑兵。
需要说明一下，这些匈奴骑兵或许在野战冲阵的时候能够一往无前，在面对大军攻城的时候却是不堪一用。换句话说，能够支持姜平守城的军士也就是一万左右。面对东西方向将近十几万大军两面夹击，难度可想而知了。
“坦之，可否由某家带队在此坚守，等待都督到来后先解决西面之敌。再协助你击败东面的援军。如何？”苟翔在一旁说道。
“不可！西面的援军属于困兽之斗，想来必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苟将军勇力超群，但沉稳不足，不如和某家一起防守西城。罗云自幼和某家一起长大，此人智谋深远，或可担当守城之责。可命其带某家百名亲卫和五千汉军、五千匈奴骑兵把守东城”。
“如此也好！我等或许只要坚守三五日，都督就可以带领大军前来。”苟翔点头说道。
第二天清晨，凉州军士卒顶着萧瑟的秋风，高举着盾牌向城墙发起了进攻。可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并没有弓箭落在他们的头顶，城头上始终看不见防守的人影，张掖城就如同一座空城一般。
看着这近乎诡异的安静，张华对着坐在身旁四轮推车上的翟楷笑道，“将军，莫非昨日一战红叶军已经彻底胆寒，准备撤退了？”
“张将军不可轻敌，那红叶军纪律森严，必不会不战而逃。”翟楷摇了摇头。
在凉州军接近城墙四五十步的时候，突然鼓声大作，无数红叶军突然从城墙上冒了出来。在弓弦的轻啸声中，上百名凉州军士卒被精准的弓箭贯穿身体，一时间攻击阵型稍显混乱。原来在清点物资后，姜平发现城中储备的弓箭严重不足，只能抽调部分擅长射箭的士卒组成弓兵营，力争将弓弩射击的效果达到最佳。
张华见状大怒，吼道：“擂鼓！还击！”怒急攻心的他浑然已经忘记自己属于佯攻，在四五十步之外的距离根本就威胁不到城墙上的守军。
“将军不必焦躁。”看着暴怒的张华，翟楷道，“我局兵力十倍于对手，再加上匈奴骑兵的助阵，攻破此城不过是时间问题。王猛小儿就算是已经攻破玉门关，距此也有五百里的距离，我等时间足够了。”
“先生说得是。”张华冷静了下来，接着喊过亲兵传令，所有攻击部队严格按照战前布置的序列，保持队形缓步上前。
看着缓缓逼近的凉州军，姜平点点头，朝身旁的苟翔开口道“这些凉州军也算是训练有素，和昨日野战时的状态明显不同。”
苟翔虽然默不作声，但是他在心中已经认可了姜平的说法。缓缓压上来的凉州兵个个兵刀弓甲盾齐备，即使身边的战友中箭倒下，马上就有人上前填补空缺，一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样子。
功夫不大，凉州军接近城墙。在前方同伴的掩护下，开始举弓射箭，靠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将箭雨覆盖向城头。
终于，举盾压上的凉州军第一部接近了城墙二十步之内。随着号角的响起，站在前几排的士兵，撤去了盾牌，抬着云梯快步冲向城墙。
“射！”看到羽箭停顿，姜平大吼一声。站直了身体，手里的大弓急速开合，快速射出几支箭。天马坞堡的众人，自幼练习骑射，手上的功夫自然是非常了得。短短二十步的距离，上百名凉州军士卒中箭栽倒再地上。
不过这个时候，凉州军已经借助着云梯开始攀爬。惨烈的攻城战就此拉开序幕。久经战阵的红叶军在苟翔的带领下，拿起大刀凶狠地厮杀起来。作为第一波守城的精锐，这些在西北路征战多年的老兵，人人都是死里逃生，斩杀过好几条性命的存在。
若是换了一般的军队，可能只需要斩杀数十人就可以轻松击退。不过这些凉州军却属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那一类，因为他们自知，如果不能攻克张掖，他们根本就是无处可去、无路可逃。不过受限于城墙的阻碍，凉州军发挥不出人数众多的优势，只能一批一批的和汉军势均力敌地互相拼杀。
一刀砍翻面前的凉州军士，浑身浴血的苟翔看了看手中已经卷刃的大刀，毫不犹豫的向着敌军聚集的地方冲杀着。经过多年的征战厮杀，各种战术动作已经成为本能的肌肉记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感觉，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光面前所有的凉州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凉州军的人数优势体现了出来，他们可以一队一队地轮流攻击。但是凉州军却只能用心中地信念和坚持面对如同潮水一般地攻击。生命地意义在这一刻仿佛变得非常简单，除了杀戮就是被杀戮。
夕阳西下，晚霞如血，厮杀地声音依旧没有停止。即使是五千匈奴兵已经走上城墙，整个战局依旧在岌岌可危中坚持。
姜平长枪挑起一名凉州军卒后，高声唱到：“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江山北望。”没错，这就是刘枫创（bai）作（piao）的红叶军军歌。
众军闻言，精神一震。霎时间，让人心潮澎湃、豪气万丈的歌声在城头响起。守军士气陡然提升，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凉州军尽数赶下城头。
战场之外的翟楷闻听此歌心中不由得一紧，尤其是听到那句“我愿守土复安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暗道世间果真有此明主乎？早知由此能贤明之主，当日还不如献玉门以为进身之阶。奈何双方已经敌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了。
当下翟楷长叹一声，对着张华说道：“将军，如今天色已晚，更加之敌军士气复苏，我军不宜再战，鸣金收兵吧。”
安顿好伤亡将士之后，姜平冷着脸走进府衙。这不由得他不郁闷，第一天的攻守，虽然打退了凉州军十几次进攻，但是己方已经伤亡近两千人。这要是在这样搞上几天，自己非变成光杆司令不可。
苟翔道：“平西将军不必忧虑，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想来敌军明日攻势必将弱于今日。再就是，我等或可抽调五千匈奴兵和汉军混编，组成三组防御队伍用于应对明日的战事。”
“呦呵，你这狗屎一样的东西也能咬文嚼字的。不过这个计策的确是有见地，我马上就去安排整编事宜。”
第147章 街亭故事又重演
五天之后，张掖城头的红叶旗依旧在高高飘扬。不过伤痕累累的城墙和城下一堆一堆的死尸都在无声的述说着战斗的残酷。
经过几天的磨合，那些纪律性极差的匈奴兵几乎完全和汉军混为一体，在攻防之间几乎看不出来汉胡的差别。尤其是在姜平宣布参战的匈奴兵可以全部纳入军籍，家人全部入籍的命令之后，这些匈奴兵更是欢天喜地、士气高昂。
几天的攻防战中，红叶军战损已经超过五千，原本准备作为预备队的一万匈奴骑兵也抽调了六千走上城头，东西城门之内分别留下两千骑兵作为预备队，甚至还有一些轻伤未愈的军士也是主动要求参战。已经在城头日夜坚守五天的姜平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暗道：王猛历来是言出法随，此次却已迁延两日，莫非是碰到了什么意外？
原来王猛在在酒泉完成整编后，留下五千军士镇守后，亲率六万大军出征。在行军第二天，大军后卫却是被赫连雄率领的八千骑兵偷袭。在猝不及防之下，绵延几里后营万余军士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守，只得四散奔逃，随军辎重沿着官道丢弃的七零八落。
王猛闻听大惊，立刻安排一万军士迅速返回酒泉协防。自己则在后退数里结营固守收纳逃散士卒，准备快速收拾赫连族部队之后再行驰援张掖。
却说那些劫掠成性的赫连族骑兵被后军的粮草辎重强烈的吸引，一个个离开大队四处抢劫财货。赫连雄见状，带领亲兵队伍四处围堵，在遮拦不住的前提下，也只能放弃，在距离战场三五里之外竖起大旗，等待大军自行集结。
双方象争斗后受伤的野兽一般，各自舔舐着伤口，静静地等待着一击必杀地时机。自从出道一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地王猛，在中军帐中来回的踱步，静静的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
“禀告大都督，逃散的军士大多已经返回，目前我军将士在四万八千人左右。不过粮草尚不及五日之需。”
王猛说道：“五日粮草足够我们赶到张掖，关键是如何快速击败面前之敌——”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斥候的声音：“急报！在赫连骑兵之后百里左右，大约有二十余万匈奴族人正在快速接近当中！”
王猛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暗道一声：看来赫连族人准备全族向西迁徙。如此一来，嘉峪关必将会面对更大的压力。从全局考虑，自己势必要回援了。只不过张掖也是危机重重，姜平能否顶住压力呢？
王猛思忖半晌之后，传令道：“传令酒泉守军，迅速打起某家之大旗，退守嘉峪关。各军将领要誓死坚守城关，除非某家亲至，否则绝对不许一人出关。守城期间任何妄动者斩！苟安，带领八千骑兵前往张掖协防，一路上不要恋战，只要跑到张掖就是大功一件！其余四万人马连夜拔营，前往呼蚕河谷设防。”
和王猛预料的一样，赫连部族吞并酒泉，在嘉峪关城下屡屡受挫之后，便将目光放在当日苟翔偷袭关后的道路。赫连搏亲自带领五万大军潜行肃南，来到了呼蚕河谷。
闻听得汉军在呼蚕河谷扎营之后，赫连搏叹道：“河谷之中全部是碎石，骑兵难以冲锋。如今汉军早有防备，可谓困难重重矣。”
赫连雄道：“阿爷不必忧虑。适才孙儿亲自前往谷中查看，汉军将领实乃庸才尔。大部汉军在山上扎营，完全是重演当年街亭之故事。此乃天赐之机也。”
“哦，果真如此？”
“是的，那山名叫黑山，三面险峻难行，且与周围群山并不相连，南面山坡平缓，足以策马而上。汉军在山顶扎营，只要我等只需将下山之路死死堵住，并切断其汲水之道，数日之后，汉军不战自乱矣。”
“哈哈，实乃狼神之福也！”
黑山之上的王猛冷冷的看着正在山下集结的匈奴兵，传令道：“命令弓弩手把住上山道路，不得有一兵一卒出战。吩咐众家兄弟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后天三更造饭，五更出兵，一战功成！”
张掖城中。得到苟安战报的姜平等人有些目瞪口呆了，沮渠弘道：“这赫连一族实乃数典忘祖之辈，居然行此不仁不义之举，我等沮渠族人必和其不死不休！”
姜平思忖半晌后，说道：“此战不但不能依靠大都督的救援，而且我们还必须要提前破局，尽快解决敌军，抽出身去援助大都督。以某家之见，我等继续在西面坚守三天，将苟安将军带来的八千骑兵和四千预备队整编休整。两天之后，某家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出东门力争一战驱逐东面之敌，回头清缴西面之敌后抽调精锐前去酒泉援救”。
苟翔道：“不可！一万骑兵纵然可以驱逐姑臧五万援军，必将会损失惨重。何来余力清缴西面数万之众？”
突然，犹如震雷一般的响声伴随着厮杀声从东面传来过来。正在众人犹疑准备派出探马查看之际，一骑飞马急速向西城而来。马上一人高声呼喊：“公子，张英将军将城外大军四面围住，亲自带领两千骑兵从敌军背后径直杀到城门，敦请城中守军派遣数千骑兵出城助阵，准备一战全歼敌军。罗云将军在带领两千骑兵出城之前，命小人前来禀告！”
姜平闻言，问道：“来人走到近前，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姜平亲卫之一的姜戈。姜平问道：“确认是张英将军否？就算他沿途不再留下军士把守城关，手下兵将也不过两万有余，焉能聚歼敌军？”原来在刘枫第二次军改之后，将原有的一军五旅的编制，改成一军三旅一部，军士总数不过两万余人。
“确认是张英将军无疑，不过城下援军不过一万余人，除了他带着冲阵的两千骑兵之外，左右两翼各有四千骑兵，敌军后方约莫只有千余步卒排列城松散的防线。”
姜平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张英大哥仅有一万军士居然敢如此布阵？如若敌军站住脚跟，大败就在眼前！沮渠弘，速带领手下两千骑兵驰援。苟翔，留守城墙！苟安，马上集结部队跟随某家出城！告诉兄弟们放弃休整也是事出有因，不要怕辛苦，要发扬连续作战的品格。告诉弟兄们，战后某家请他们喝酒以示赔罪！”说来也是，苟安带领的八千骑兵日夜不休，奔驰五百里方才在两日赶到，这还没有休息到一个时辰就要出城血战，也的确是有些苛刻了。
苟翔道：“将军，不如让某家带队出城接应如何？”
“苟翔，此事就不要与我争抢了。某家和张英相交多年，焉能坐视手足陷于危局乎？”姜平话音未落，便转身走下城墙，留下一个满脸幽怨的苟翔独自在城头凌乱。
第148章 匹马纵横笑收编
说来也巧，几乎在苟安带领八千骑兵进入张掖城的同时，张英带领的一万余人也来到了张掖东面，悄悄的完成了对凉州军的包围。
在刘释义在近卫军呈散兵线散开之后，指挥四门轻型火炮对着后营开始了炮击。一时间敌营之中一阵大乱，每个士兵都在惶惶不安中四处奔逃。在那个没有见识过炮弹的年代，卧倒几乎就是每个士兵最不可能的选择。
张英带着两千亲卫在八轮炮击结束之后，直接杀入敌军后营。刚刚被炮击的晕头转向的凉州兵立刻转身向中军及前营跑去。在现有的军制当中，除了一军三旅一部之外，还有一个奇特的编制就是亲卫军。这些亲卫军基本上属于私兵的存在，不但忠心不贰，而且个个都战力非凡，大致有些近似于后世警卫营、手枪队。
前方败逃的凉州军就跟开路先锋一般，将营寨、阵型全部冲散。张英也是毫不客气，挥舞着丈八马槊率先冲锋，凉州军胆气尽丧，根本就不敢阻拦。
张英在城墙之下勒住马缰，高声喝道：“敢为城上守将何人，平西将军姜平何在？某家汉王麾下平北将军张英是也。如今平北军已经完成对凉州军的包围，请速派数千骑兵出城，协助围歼敌军！”
“张将军，在下天马坞堡罗云。目前姜平将军在西门镇守，未得到将令之前，还请恕在下不敢受命！”罗云在城头答道。开玩笑，他可不认识谁是张英，这要万一是诈城的呢？更何况看着这张英的布阵也不象是能围歼敌军的样子，区区一万多人却将数万敌军给包围起来，典型的皮薄馅大，不怕挣破吗？
“罗云公子，此人真的是张英。在下跟随姜平公子多年，自然是识得此人！”站在罗云身边的一名军士低声说道。
“果真如此？姜戈，你可要看清楚。如果万一有个闪失，大势去矣！”罗云低声问道。
“没错！此人乃是桓侯之后，和汉王情同手足，绝对值得信任。”姜戈斩钉截铁的答道。
“既然如此，你速速快马前去报告姜平。某家这就带领骑兵出城。另外，一定要将城外局势告知姜平。”
“张将军，在下受命守城，在没有接到将令之前，也只能派出两千骑兵助阵，切莫怪罪！”罗云飞马出城之后，对着张英拱手说道。
“哈哈，不妨事。尔等只需跟在某家亲卫之后缓缓向前，以弓箭骑射压制凉州军向中央聚集即可。”张英豪爽的笑道，“某家观你性格沉稳冷静，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才。此战过后，有没有兴趣到我平北军中任职？”
罗云苦笑道：“谢张将军厚爱，此事容后再说。如今在敌军之后仅有千余人把守。试问如何能抵挡数万亡命之徒？莫要因此误了弟兄们的性命！”
“罗家兄弟多虑了。如果是普通军士，某家定不敢如此布阵。不过这千余人可是汉王麾下最为精锐的近卫军，手中武器更是精良无匹，区区数万凉州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张英毫不在意的说道。
罗云道：“将军莫要大意，这种武器在下曾经了解过，射程不过百步，在敌军充分之际最快也就能射出三发子弹。就算是百发百中，三千人的伤亡在数万军中岂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哈哈，心细如尘、观察入微，某家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不过你说的那是近卫军淘汰的武器，如今近卫军手中已经是第三代步枪了，射程、精度和装填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稍后请拭目观瞧。某家计划战后去拉着汉王兄弟好好的喝一杯，也拉上一只这样的千人队，到时候纵横草原，何人敢挡我征途。兄弟，你要来了，这步兵营中必定给你一个位置！”到了这个时候，张英还是没忘了拉拢一下罗云。
在二人说话之间，三面包围的骑兵缓缓向前，将凉州军压迫着向中央集结。此时的近卫军已经依托营寨、拒马等物，在壕沟一边建立起一道看似松散的防线。姑臧援军将领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指挥军队在三面摆好防御阵型之后，挑选出五千精锐骑兵向后方看似薄弱的地方发起冲锋。反正柿子照着软的捏，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过这次他们却是真正的踢到了铁板上，在距离防线至少还有两百步的距离，密集的爆豆声音突然响起。在张英等人领军出发的时候，刘枫已经带领近卫军抵达天水。毕竟这一场战役事关自己的后院，不由得他不小心翼翼。当听闻张英等人势如破竹，据石门、破姑臧，直逼张掖的消息之后，立刻命令将大批弹药快速送往前线。
接到补给的刘释义毫不客气的摆出了堑壕战的模样，用一千余人的散兵线挡住数万凉州军的退路。看着己方骑兵一个挨一个倒下，凉州军几乎跟见鬼一样张大着嘴巴，呆立在战场之上，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即将面临的危险。
转眼之间，五千骑兵在折损一千左右就一哄而散，将凉州军刚刚排列整齐的阵型又冲击的七零八落的。
城东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为首的张英却没有按照常理趁敌军阵型散乱之际发起强有力的进攻，只是指挥着一万两千骑兵在一箭之地驻足，像在静静的等待着什么似的。
张掖东门又一次缓缓打开，一员身材魁梧的匈奴将领为首带着骑兵成四列纵队鱼贯而出。张英见状，连忙吩咐道：“罗云，速速知会带队将领兵分两路，到战场两翼回合，听从某之副将的指挥！”
“诺！”罗云策马向着沮渠弘飞奔而去。只见大队骑兵如同二龙出水一般向两翼游动，凉州军的士气几乎跌倒了冰点。等描绘着“平西将军姜”字样的大旗冲出城门之后，凉州军将领已经彻底丧失了顽抗的勇气，挥刀将身后大旗砍倒，无奈的喊了一声：“传令众军，弃械投降！”
张英对着姜平诡异的笑了一声，道：“坦之，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某家和众儿郎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这五百里跑的，特么的腿都细了。”
姜平哈哈大笑道：“汉卿兄可安心在张掖城中休息。待我明日击败城西之敌后，将立刻前去驰援大都督。”
“什么什么？你说景略被围了？那还休息个屁呀。明日一早我等一起发兵前去救援！”
第149章 铁车呼啸噩耗连
黑山，位于呼蚕河谷中央，三面悬崖绝壁，西南山陡路险，大队人马根本就无法通行，东南面却是一个缓坡，人马可以行动。缓坡一侧是湍急的河流，河岸边是沼泽地带人马难以行走；另一侧和祁连山隔沟相望，沟中草木丛生，人迹罕至。
在山下扎营的赫连博接到战报，玉门守军趁着夜色绳坠数百敢死队员出城，借助大风一把火将大营辎重烧毁大半，牛马受惊奔逃者不计其数。再加上酒泉一带各县全部实施坚壁清野之计，根本就收集不到足够的粮草，全族之中仅有数日之粮草。
“由此看来，我等当提前去发动攻击了。”赫连博郁闷地说道。
赫连雄连忙说道：“阿爷，不可。虽说此山东南道宽坡缓，可供百余骑兵并排通行。然道路悬空于山谷之中，两侧沟壑纵横。如果碰到什么突发事件，很容易在撤退之际发生混乱。一旦被敌军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知道此时攻山不是最好时机，但大营之中粮草被毁。一旦我等不能快速攻克玉门，就算是红叶军无法回援，我等亦不战自溃矣。”
黑山。王猛接到战报之后，道：“没想到张茂一个书生居然有如此胆略，战后一定要将此人留在西北路。或许其成就不亚于傅介子、博远侯。不过，如此一来，决战或在明日！”
异日辰时，秋风沁骨，寒气逼人。沉闷悠长的牛角号响起，匈奴骑兵的攻击正式开始。和以往零星上山不同的是，赫连博派出了三千精锐骑兵带头，还有一万五千骑兵弃马步行，俨然一个步骑协同的进攻模式。
红叶军弓兵队并没有坚守，只是稀稀落落的射出一阵羽箭，杀伤百余骑兵之后便望风而逃。匈奴骑兵一鼓作气冲到中军阵前，却见在人马攒动之后，密密麻麻的旗阵散去，露出了一排黑漆漆的战车。
没错，就是战车。自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之后，骑兵迅速在中原各国流行，曾经风光无限的战车也作为过时的武器从此沉寂下来。不过王猛的战车却是另辟蹊径，将两轮粮车两两绑缚成一组，又将几组战车相连。车辆其中填充石块，前方有紧紧的绑缚若干利刃，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在后方观战的赫连雄见状大惊失色，连胜喊到：“快，发令撤军！”
不过为时已晚，战车呼啸着沿着山路一直滚滚而下。匈奴骑兵在后撤的时候又冲乱了后方的步兵队伍。已经跑起来的步兵根本就压不住阵型，继续向前奔驰着。人喊马嘶声混在一起，山坡之上乱成一团，人人寸步难行。
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有聪明人，几个步卒见势不妙跳下山路，躲进了林木草丛之中。众军见状，纷纷有样学样的跳了下去。
“快上来，谨防敌军——”带队冲击的赫连雄好像明白似的，焦急地大叫起来。不过事愿人违，万军丛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是众军在让开通道之后沉重的战车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地和他的亲卫队撞击在一起。
所谓人力有时穷，这世间没有几个能够象后世高宠那样连挑十几辆铁滑车的。赫连雄和百余名亲卫被战车如同犁地一般的扫过。可怜赫连雄心比天高、自诩智勇双全，如今也只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地步。
战车还在向山下飞驰的时候，王猛大喝一声“擂鼓，放箭！”
数千弓兵纷纷将蘸满火油的羽箭点燃。一枝枝羽箭如同流星一样飞向山谷。
此时秋高气爽，天干物燥，山路两旁的枯枝败叶如同干柴一般，瞬间就腾起数丈的火焰。
望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山谷，王猛颇为凡尔赛的说道：“此计的确有伤天和，不过此处风水上佳，也算是为诸位找个绝好埋骨之地吧，惟愿后世不再有厮杀征战，某愿足矣。”
赫连博见到山路火起，自知大势已去。趁着山路上烟火弥漫，连忙带着数万兵卒向酒泉方向撤退。
在逃跑的途中，赫连博得到了赫连雄的死讯，老泪纵横之际，喃喃说道：“莫非长生天不准我等西去？如今东西皆有重兵把守，南面原本就是羌氐之故地，而北面的高车敕勒也是势力不俗。可谓四面皆敌也。”
“大哥！”
“老四，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豹儿呢？”赫连博见到盔甲歪斜的四弟赫连轩，心下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是是忍不住发问道。
“大哥，汉军有一支会妖法的小部队。百步之外黑烟冒起，瞬间可取人性命，任你武艺高强也是难逃厄运。”
“此话当真？”
“的确如此，妖法不但威力惊人，速度也是极快。百步之内几乎可以连续施展七八次之多。豹儿就是不忿其威力，带领八千骑兵冲阵。结果，仅有百余人冲到近前，砍杀数人之后全军覆灭于重围之中，全身贯甲的豹儿在冲锋中也是死在当场！”
赫连博闻言，呆坐在马上半晌：“昔日我族雄儿、豹儿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如今却是先后阵亡。长生天啊，不再庇佑您的子民了吗？”
“大哥，如今并非悲伤之时。后方汉军距此不过两百里，如果我等被围困于酒泉弹丸之地，灭族之祸不远矣。”
“速派人前往酒泉，命令所有族人准备北上。想来汉军不会穿越大漠追到极北苦寒之地去吧。”
赫连博想了想说道：“给我留下五千人马断后。老四你立刻带走所有马匹辎重，会和酒泉族人沿黑河前往居延泽，稍作修整后翻越燕然山北上。高车敕勒素来和我族交好，必定会同意我等借道北上。记住，无论对方提什么条件留在燕然以南！素闻汉王和王猛皆是年轻气盛之人，勒石燕然的功绩岂能让前人专美于前。与其到时再仓惶北遁，不如趁着各族一意南下之机，在北部草原占据水草肥美之地，修养生息。”
“大哥，您已经年逾花甲，为何还要行此断后之举？”赫连轩痛哭流涕的说道，大哥带着五千军士断后，自己再带走所有的马匹，这不就是生离死别吗？
“四弟，求死易求生难，今后族人生存的重担就交给你一个人了。哥哥老了也累了，你速速离去吧。快走！”
第150章 戎狄再著汉衣冠
不得不说的是赫连博这一招“壮士断腕”也算是利落，趁着对方几路大军尚未合围之际，毅然选择穿越大漠，也算是死中求活了。要知道数万大军想要穿过人迹罕至的大漠，没有几个月的准备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使是向来以游牧为生的匈奴，此次穿越大漠也必将伤筋动骨。好在只要能顺利到达居延海，就足以获得足够的给养，供族人翻越燕然山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白衣魔神的威名。得知赫连族北上之后，王猛冷冷的说道：“传檄北部各族，胆敢资助收留赫连一族者，就是与我西北路为敌，必不可轻恕也。”
仅仅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西北路都督府非常强势的横扫甘凉，张茂束手，鲜卑灭族，三部匈奴归心，一部被迫远遁。如此功绩，就算是有张英平北军的协助，也足以可称之为经典战役了。
王猛拉着张英的手说道：“汉卿大哥，一路辛苦了！此次大战可以说是步步艰险，要是没有贵军拔刀相助，后果不堪设想矣。不如大哥申请过来担任大都督如何？”
“滚蛋去吧，装什么呀？你这西北路在此一战之后，还能有大的战役乎？还想骗老子过来，你小子也太坏了吧。”
王猛笑道：“某家准备驻节敦煌，我就不信张大哥看不出来后手吗？”
“西域三十六国，好大的名头呀，不过除了乌苏等几个少数大国有两三万军队之外，其余皆是不堪一击。而且汉王已经答应某家出任北原都督，驻节地可能会定在襄平。”张英得意的说道。
“果真如此？汉卿大哥，不如我等联手，北海为界如何？”
“滚蛋吧，你个狡猾的家伙。汉王计划将呼伦湖边左贤王庭改名迪华，并在北海建设起一座大城，名曰苏武。将来我北原都督府将依托襄平、迪华和苏武三座大城，成为种花家北方藩篱。”
卧槽，王猛愣在当场。张英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要知道北原都督府规划的地盘，几乎将北方戎狄一网打尽了。想想不说鲜卑、柔然、乌桓、扶余这些部族，就连窃居中原的匈奴、羯氐等族焉能坐视昔日根据地被红叶军占据。如此一来，大战必将远离中原，主公可谓深谋远虑也，只可惜自己却只能坐视战火纷云。
这特莫的，这是先胖不是胖，后胖压倒炕。作为西北路都督，王猛自然对西域的情况非常了解，名义上是三十六个国家，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万军队，象精绝那样的小国，可能连这里一个县，不，连一个村都不如。
不行，自己一定要尽快将西域搞定，怎么样也得把剑河以西控制住自己手中。总不能自己的西北路都督府被陆尚和张英比下去。否则，将来可怎么混呀。
凉州大战结束和白衣魔神驻节敦煌的消息迅速传遍西北，周边戎狄可以说是有喜有惊，惊的是红叶军居然有如此战力，如果对着自己也来这么一手，那岂不是泰山压卵乎？喜的主要是北方的部族，似乎西北路的战略方向在西边，自己这里或许可以苟延残喘一阵。
不过白衣魔神的传令还是要给个面子的，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护短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别因为这个过气的赫连匈奴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后面的结果就是顺理成章，赫连残兵经过艰苦跋涉，历尽千辛减员无数方才到达居延海。结果确实被敕勒各部联手绞杀。亲族被全部押送到敦煌，其余妇孺和财货则是被瓜分干净。
此时的王猛早就已经顾不上这些“余孽”，因为西域诸国的使节几乎和押运赫连族人的敕勒各部一起到达。
看着这个坐在主位之上，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文士，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个面带笑容、令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就是恶名在外，能止小儿夜啼的“白衣魔神”。
一群身穿汉服的戎狄，一边排队递交着国书，一边恭恭敬敬地送上静心准备的礼单。
王猛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资料，一边温和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某家不胜开心。各位来意某家已经心知肚明，不过——”
说着，王猛环视各位使节一眼，方才在一个个惊恐的眼神下，满意地说道：“昔年汉王殿下，曾与汉赵刘曜、后赵石勒以及各部戎狄签约三事。诸位可知否？”
龟兹国王子阿史那起身说道：“所有的约定无非以实力说话，如今萨珊波斯崛起多年，屡屡发兵犯我西域，我国首当其冲，自是苦不堪言。况我等龟兹王族乃刘解忧之后，汉王即是前朝帝室苗裔，岂能坐视同宗被外族欺辱乎？”
王猛冷笑道：“休要在某家做此儿女之状。诸国中尔龟兹也算墙头草了，昔年就左右摇摆于大汉和匈奴之间。如今意欲挑动汉王与萨珊之大战乎？”
阿史那连连叩首，惶恐答道：“小人不敢！龟兹一小国尔，为求存于大国之间，不得已而自保也。无论以大汉、匈奴或是月氏为尊，大类中原之改朝换代也。如今萨珊不但穷凶极恶，以杀人为乐，以灭国为荣，而且重兵设卡，明抢暗夺，导致商旅不行，商道荒废。”
鄯善国王子尉齐也起身说道：“禀大都督，汉王三约我等皆有耳闻。如果商道通达，我鄯善作为南路要道，光是补给就可以从中获利不少。可如今局势，诚如阿史那所言。萨珊波斯在吞并帕提亚波斯、占领西贵霜帝国，多次击败罗马帝国之后，全据商道而谋取暴利。”
“如此说来，想要重开丝路就必须打掉萨珊？不知其实力如何？”王猛问道。
“”萨珊人口超千万，拥兵五七十万，不过本族之人仅百万有余。精锐十万上下，其余皆为仆从军或附属国军士。”
“不过那十万精锐堪称少有之雄兵，个个手持罗马长剑，悍不畏死，屡建奇功。”
“就是就是，我国五千边兵曾被其五百军士击溃，有幸逃脱的军士此战后谈萨珊而色变，根本就不敢一战！”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王猛道：“尔等亦知何为雄兵乎？虽有十万之众，某之西北路足以应付。不过萨珊距此数千里之遥，大军补给和占领之后的管理却是有些难度。”
尉齐道：“此事易尔，都督何不效法定远侯之故事，设都护府管辖一应事务。如不弃，愿献鄯善一国与都督，为都护府驻节之城。家君与在下均仰慕大汉之文采风流，愿举家迁往长安为汉王效力。”
阿史那在一旁抢着说道：“俺也一样，与其天天看着子民被外族欺辱，还不如交给都督，我等也少受那些鸟气。”
王猛笑道：“尔等此言出于真心乎？汉王素来以诚待人，从无汉蛮之分。二位如有归顺之意，不妨在我西北路挂名之后，再到汉王学堂学习一两年。今后我等携手同治西域，何来迁徙家族之说？”
“崔浑，汝担任都督府长史已有两年，可谓功勋卓著。某家准备上表汉王，推举你去担任安西都护府都护，如何？”
崔浑道：“谢都督美意！某家愿往，只是不知都督对安西未来之攻略将以何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