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统制大人来访3
路少游在岳祺泽身后,岳祺泽转身的刹那,凌厉的掌风差点刮坏他脸上的一层皮。
太吓人了!幸好他的眼光一向准,没与岳祺泽作对过。
那个不知死活闯出来的人是谁?
咦,她不是清美人身边的仆婢吗?
这趴在南教头脚边是怎么回事?
嗯,虽然南教头长得较为出众,可因为刚才那一番俗的不能再俗的话,也该有所打折吧!
这个小姑娘挺注重颜值啊!不长脑子!
路少游摸了一下脸,还见得人,清美人与她一样吗?
王统制嫌弃的看了一眼趴地的小南,后看向一脸惊呆的阿清,握住了她的手。
外来的始终没规矩不安全,回去让人从金陵府那儿要两个人过来服侍阿清,顺便与家里人提提阿清的位份问题。
阿清深得他心,让她没名没分的跟着,太委屈她了!
阿清懊恼不已,怎么没拽住小南呢?
小南不可置信的趴在地上,恩人竟然避开了她,是不记得她了吗?
小南爬起来跪好,想要抓住南进的袍摆。
南进往旁边一闪,再次避开。她是十四姐的人,想干什么?
小南肯定恩人是忘记自己了,泪水直流:“恩人,我是小南啊,是你救过的小南啊!”
王统制与路少游一阵脸红,猜错了!
合着人家是认救命恩人的,不是那什么。
看南教头的脸色,不像是认识她的人,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小南一颗火热的心,被浇了个透心凉,恩人怎么可以忘记她呢?
她都是时刻记挂恩人啊!
小南泣唱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畅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久不练嗓,声音陌生,摸索一瞬,便找到了感觉。
几人听得入了神,不由伤感。
南进从她唱第一句起,便记起来了!那是与岳祺泽第一次相见,却是相见不相识。
起因是因为这个可怜的女子,她怎会在这?
阿清见过南进对王统制谄媚,心中不以为意。岳祺泽与小南看上的人,不会弄错了吧!
可一见他清冷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升起一股熟悉感,似是在哪里见过他!
在哪里见过是想不起来了!
岳祺泽见南进不避开她的手,被她抓住袍摆,极不舒服。
一曲终了,南进扶起她,仔细看了看,真的是那个女子。
她怎么来了徐州府?又为何出现在十四姐旁边?
王统制与路少游又是一阵脸红,又猜错了!
南教头的眼神,分明就是认识此人。
小南高兴道:“我就知道恩人没忘了小南,小南找恩人找的好苦啊!”
南进一点也无他乡遇故人的惊喜,倒被吓出了不少冷汗。
十四姐知道他以前的事情吗?
人既已认出,不打招呼不说话,便说不过去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南一会笑一会哭,平时畅想千言万语。见到面,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是为了寻恩人而来!”
阿清见到王统制不耐的眼神,咳嗽一声道:“小南回来,不可无理!”
小南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了不得的大事,王统制看人的眼神好可怕!
会不会带累自家主子啊?
南进适时道:“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是!”
小南恭敬的对众人行了一礼,卑顺回到阿清身后,眼神却不离南进一瞬。
阿清不悦的警告一句:“担心给他带来麻烦!”
小南这才低了头,伸长了耳朵。
王统制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一个外来的贱丫头,也能让她放下高贵的身躯取悦他。
那她把自己放于何处?置于何地?
王统制阴沉个脸,快速走了!阿清瞪了小南一眼,也跟着走了!
小南再不舍南进,也知自己是统制府的人,不敢留下!
岳祺泽与路少游匆匆跟上,统制大人生的哪门子的气啊?气的还不轻!
王统制七窍生烟冒火,王六抱着斗篷迎头赶上:“老爷、”被王统制一把推开,差点没摔倒在地。
丢死人了,这是别人的府邸,老爷怎么了?以前不是这样冲动的啊!
“给我备马!”
王六小跑过来,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忙劝道:“老爷不可啊!”
“您忘了刺杀南教头的贼人还未找到,您比南教头重要百倍千倍,不容有一点闪失!”
“万一、万一那伙贼人胆大妄为,敢上前来,您骑马不便啊!”
王统制冷静了许多,他现在不想看见阿清。
她竟为了一个低贱的人如此,他接受不了!
在她的心里,他应该排在第一位,谁也比之不得。
可是让阿清去骑马,他又舍不得!
根本就不该出来这一趟!
王六给他系上斗篷,事关生死,老爷是听得住劝的。
阿清追赶上来,香气直喘,跑的还真快!
岳祺泽与路少游追出,看见统制大人站在大门的台阶之上,喘息不定,是跑狠了!
这么多人站在门口,给人看戏啊!
“回府!”
王统制憋闷的先上了马车,以前有这般轻视他的女人,早打发了!
为何一想到要打发阿清,他心里就万般不舍呢?
该死的!
王统制气赳赳回去,日后难免不会牵连南进。
岳祺泽让人给南进送了个消息,便与路少游等人一起护送王统制回去了!
几人离去,南进虚脱的坐在椅子上。
扯下碍事的围脖,在手里揉成一团。
十四姐没认出他,是因为他的容貌变化太大,还是带着围脖看不清楚?
没错过十四姐眼中的探究,她明显有了怀疑,只是暂时确定不了!
她应该不会想到已死的十九妹会活在人间吧!
现在至关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南进回房打坐,心中摒除一切杂念,放空脑海。
运行了两个周天,身体轻盈不少。
一股外来的内力,与己身的内力相结合,融会贯通。
再上一个台阶!
南进惊喜不已,这股内力除了来自岳祺泽,再也不会是别人了。
他的内力为何会与自己的融合呢?
天下武功,自有门派区别。虽有异曲同工之处,可并不完全相同。
现在可以肯定,岳祺泽的内力与他修习的内力,同出一脉。
当然,岳祺泽的内力更加深厚!
这是真奇怪了!
那本内功心法与岳祺泽会有渊源吗?
王统制的马车上。
王统制坐与正位,目不斜视,浑身冒烟,不得靠近。
马车内燃有熏炉,阿清解下斗篷,提起热气腾腾的银壶,熟练优雅的烹制香茶。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在你眼前,想不见都难。
阿清举过一杯:“天气欲寒暖,香茶煮一壶。妾身过已改,老爷,能饮一杯无?”
王统制眼角抽动,想要原谅,没这么容易。
他发现自己对阿清太过宠爱了,弄得她没大没小。晒一晒,让她知道自己是有脾气的。
阿清端着茶端了半天,王统制就是面不改色,不说一言。
第一百二十四章 统制大人喜欢美人
阿清举酸了手,脸一冷,把茶杯放下,捏了捏手腕。
一脸幽怨道:“老爷的心,真真是好狠的心啊!阿清都道歉了,老爷还想怎么样啊?”
“老爷认为一个仆婢能够左右阿清的心思?那老爷也太小看阿清了!”
“阿清满颗心装的都是老爷,谁也比不得。”
“前些天听了小南的身世,阿清甚是同情,经不住她的哀求才同意带她出来的。”
“老爷怎能误会阿清的一片好心呢?阿清太伤心了!”
“阿清决定回去以后,再也不要理老爷了!”
阿清小脸一转,取过一杯茶,掩袖饮了一口。
王统制脸憋得通红,他还等着阿清再说些好话呢!
怎么只喝茶不说了?
她做错事,她还先气上了?讲不讲道理!
圣人说的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马车里也太热了,浑身都是汗,口干舌燥的。
王统制一把扯掉斗篷,端起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阿清高兴道:“老爷,你是原谅阿清了吗?”
阿清移到王统制身边,抱住一条手臂:“阿清就知道老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也是对阿清最好的人!”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违心,便是父皇、母妃对她的好,也不及王统制的一半。
可惜她的志向不在此。
王统制声音严肃,满眼不自觉的笑意。
“谁说我原谅你了?你不是打算不理我了吗?”
阿清抬起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老爷喝了我的道歉茶,自然是原谅阿清了!”
“说不理老爷,那是阿清的气话,岂能当真啊!”
“应该是老爷不理阿清才是!”
王统制戳了一下阿清的额头:“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心里看别人重过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清眼眶通红:“老爷,您不知道小南有多可怜呢!”
“她被金人掳走,却平安回来了!他们那边的人得知,都要逼死她呢!”
“若不是遇到南教头,她怕是已经死了!”
“前些天,得知南教头便是她的救命恩人南进,又得知他重伤在身,哭着求着让我带她去见一面。”
王统制擦去她的眼泪:“别人的事,你上什么心?快别哭了!”
阿清不依:“小南的故事太感人了,那南教头又与老爷训练有功,走这一趟,一举两得。”
“老爷别生气好不好?”
一阵风起,马车上的毡帘掀起一角,透过水晶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岳祺泽在左前方打马前行。
阿清一时也没听见王统制在说什么,因为小南的事情。
他牵连南进情有可原,牵连岳祺泽,是冤枉好人了!
“咦,前方的可是岳副统制大人?他怎么亲自来了?”
王统制见她不哭了,又扯到别人身上,把人搂紧了。
“他自是来得!”
阿清天真道:“他身为副统制,却愿意给老爷护卫,可见对老爷有多敬重了!”
“他不敬重我敬重谁?”我接受他的好,是给他无上的面子了!
阿清一脸羡慕:“老爷生在福中不知福,阿清要是有这样忠心的属下,阿清早烧高香了!”
“刺杀南教头的贼人还没有抓到,岳副统制大人还真是一番良苦用心啊!”
岳祺泽不忠心,他会有今天吗?
哪怕他现在身为副统制,国公府要决心弄去他,也不是问题。
“也不是阿清的眼光不好,而是你的心太软。听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哭喊几句,便心软了!”
“我让人给金陵送了信,过几日便会给你送来两个忠心耿耿的人。”
“外面的不知底细,撵了也罢!”
撵走小南不行,她不能走。
“老爷,小南是笨了些,可她为人重情重义!便是看在这一点上,也不该撵了她啊!”
“规矩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以后阿清会好好教她的。”
王统制略一思索,阿清说的不无道理。
“她一个下人,如何敢劳阿清亲自教。府里懂规矩的嬷嬷也不是没有,回头让王六找一个便是了!”
“是!都听老爷的。”
阿清依偎在王统制怀里,如果你的才敢能与岳祺泽比肩,那该有多好!她也有心!
岳祺泽回府,带了一堆好东西。
“南进在哪儿?”
岳明把东西接过来,见主子脸色不好,以为是受南进的连累,想找他算账了!
南进身上有伤,被刺激重了,主子事后会不会后悔啊?!
岳祺泽见岳明不说,径直往西屋走。
南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起身迎道:“三哥,你回来了!”
岳祺泽知道他撒谎,定是来问罪来了!
“三哥,你回来的这样快,是专门为了给我换药吗?”
“除了后背的伤和手臂的伤,我都处理好了!三哥要是有事忙,留着晚上也是一样的。”
狡猾如狐的南进,才是他认识的南进。
对王统制献媚的南进,必然是作假的。
知道他来问罪,便拿换药说事,是瞅准了他会对他心软吗?
“岳明!”
“在!”
岳明端着炭盆在外等了一会儿,听到里头的动静,不由对南进竖大拇指。
南进是捏住了他家主子的七寸之地了吗?
为何一说一个准,主子也是的,就不能有点骨气。
他又不是您的什么人!
都怪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认恩人就认吧。
她这不叫认恩人,依他看,倒像是来寻仇的,还连累了自家主子。
凭南进的机灵劲,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也不光是南进一个,还有一个呢?
那便不关他岳明的事了!
岳明放下炭盆,溜出去了,不溜等着殃及池鱼啊!
南进很自觉的除了外裳,穿着岳祺泽里衣,很是宽大,如今省了不少事。不用脱得那么干净了!
见岳祺泽还不过来,南进自觉撸起袖子,扯开白棉纱带。
“嘶,三哥,好疼啊!”伤口已干,有结疤的趋势。
岳祺泽到底是看不过眼,狠不下心,拿起棉帕拧干,轻轻擦拭伤口周边的脏污。
“毛手毛脚,扯个绷带,也能把伤口重新扯裂了!”
南进讨好道:“三哥,我这不是看不见嘛,一不小心碰到了!”
岳祺泽没好气:“伤的也是你自己,能耐!”
知道症结所在,南进便不会任由它发展下去。
“三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对统制大人说谎的。可是,我害怕、”
岳祺泽抬起头,仔细的盯着他:“你害怕什么?”
岳祺泽的目光过于光明正直,能叫一切黑暗散尽。
南进有些心虚,又要在他面前说谎了。说了几次,算是有经验了吧!
南进低着头:“听说统制大人喜欢美人,不管是男人是女人。”
“嘶、”胳膊上传来尖锐的痛感,南进不自觉痛呼出声:“三哥,你系紧了!”
岳祺泽眼神闪躲,专注看着伤口:“你接着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害人害己
他有说错什么吗?
岳祺泽很少出错吧!
不会看不惯他说王统制的坏话吧!
那么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岳祺泽给伤口撒上药,见他不语,问道:“怎么不说了?”
南进拿不定主意,“三哥,我说错了,你不生气行不行?”
“那便不要说!”
岳祺泽有预感,南进要说的话,一定会触到深埋心底的那根弦。
王统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他会一些诗词,或许是真的。
若论行军打仗,他不及你三分之一。
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吃你的胜利果实。
因着你的功绩,一步步上爬。
你之所以不说破,无非是因为他可以让你带兵打仗。
如今你身为副统制之职,以后的官职会更大,皇上对你也欲好。
为何还要对王统制尽心?连一句他的坏话都听不得。
南进绝对不承认,是他吃王统制的醋了!
不让说,我偏说。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当不当真?”
“三哥只当我是孩子,说错了,您可以批评,我虚心受教。”
南进指了指自己的脸,自恋道:“三哥看我,军营之中,有谁能比?”
“我自认为长得英俊不凡,潇洒倜傥。”
“统制大人一个劲要看我的脸,我可不认为他的为人比得上三哥。”
“哪怕有一点火苗,我也不想让其发生,让三哥为难!”
“他今日身旁的女子,乍一看与我很是相似,我不能不做他想。”
“以己度人,小人之心,三哥会原谅我吧!”
岳祺泽僵硬的手理顺南进的里衣,一颗心掉进了漆黑的深渊中。
他对恋上他的男子,深恶痛绝,孰不可忍。
如果得知自己的心思,简直不敢想象。
岳祺泽努力保持常态,不露端倪。
“统制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只喜欢女子!”
不过也保不准,他与南进相处不久,不也、统制大人会不会看上南进,他不敢说了!
南进故作高兴:“真的吗?是我小人了,三哥不可厌恶我,我是无心的。”
谁说的准呢?金国大将乌古论飞还喜欢**呢!
当时的赵金姑面黄肌瘦,灵气全无,脏兮兮的口水流了他一手,他自提不起兴致。
可却记恨心中,不然也没有后来的事了!
南进心中肃然,乌古论飞所做的一切,终有一日会如数奉还。
岳祺泽看着那一张近在咫尺完美无瑕的脸,问道:“你喜欢女子?”
话出口,岳祺泽便后悔了!
不是找罪受吗?
南进一愣,他可没有磨镜之癖。但是他现在身为男子,不得不说。
“当然了,娇俏俏的姑娘家抱着才舒服呢!”
漆黑的深渊中有冻,非一日之寒。
岳祺泽再也维持不了常态,脸如冰块,严厉道:“你才多大,怎可思慕?不成体统!”
说了一句俏皮话,竟惹恼了他,太不应该了吧!
南进对上已怒的岳祺泽,不敢硬碰硬。
小脸一笑:“三哥,我只是说着玩玩儿。等成年以后,我再考虑好吧!”
岳祺泽舒了口气,无法成功的事情,你自欺欺人也就罢了,为何要迁怒什么都不知的他?
“那是你的事,不必与我说。”
见岳祺泽走了,南进深思哪句话惹到了岳祺泽。
生气的来,生气的走。
从头到尾,还是怨他对王统制说谎了。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希望他能听进去吧!
岳祺泽在房中呆了一阵,拿起兵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耳朵充斥着南进无情冰冷的话语,眼前是南进坚决抗议的小脸,什么也思考不了。
出去走走吧!
有些事情,老天一早便已注定。
改不得,自难忘。
明知是错,明知结局自悲,为何要陷进去?
怪不得,怨不得,错在自身。
相守无望,白头难料。
无法诉说!
一腔压抑的情义,害人害己。
戒不掉,割不断,徒留伤感。
徐州府的政事,再也无须他处理,一切自有府官管制。
身上的担子,清了许多,却也清冷的很。
营中训练,如火如荼。
大战即将开始的消息,传遍了军营,谁也不会懈怠。
大家见到岳副统制大人来了,训练更加带劲。
秦世顺等人见到岳祺泽,心里一松,南进的伤势无大碍了!
“见过岳副统制大人!”
看到这些精神抖擞的士兵,岳祺泽心中自责不已。
大战在即,你竟有心思想情想爱,枉你身居要职。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你一个闪神,一个失误,便会让他们葬送在敌人之手。
岳祺泽,不可再害人害己!
战场之上,从来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是杀戮,残酷,你醒醒吧!
别再执迷不悟了!
一厢情愿的执迷不悟,别再有了!
岳祺泽打起精神:“这些天你们辛苦了,今晚厨房里加菜!”
“好、好、”
士兵们高昂的叫唤,震走了天上的白云。
来到校场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
岳祺泽与杨猛赤手空拳比摔跤,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
百年难遇,有幸见到岳副统制大人的身手。
岳祺泽的威名,在徐州府一役中,扬名四方。
大败金国的神话,大宋的噩梦,赢得抗金史上最大的一战。
举国皆惊,无往不胜的金国,压在大宋上空的阴影,不复震慑。
他们的大宋,也有迎来阳光的春天。
全因他们的战神——岳副统制大人。
徐州府中的新兵,之所以踊跃,金人长期欺压是一个因素,更因为一心抗金的岳祺泽是徐州府的副统制。
跟这样的将领打仗,出入有保障,不会被金军打的东逃西窜。
“岳副统制大人加油!”
已经落入下风的杨猛,听到大家的呼喊,反而激发了潜力。
向岳祺泽猛冲过去,岳祺泽不躲不避的迎了上去。
周遭的声音静止,杨军都指挥使的这一冲,运足十力,岳副统制大人该闪,再给其致败一击。
杨猛与岳祺泽相交多时,虽不比刘云,在军中也算是交好的。
他一心发泄的劲儿,杨猛怎会看不明白?
他都晋升为副统制一职,在徐州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何烦恼?
论武功,岳祺泽远胜军中任何人。
便是如此,岳祺泽在猛烈的冲击下,也后退了几步。
杨猛心惊,一息功夫,被岳祺泽摔了出去。
掌声爆发:“好、好、”
岳祺泽亲自拉杨猛起身:“可还要再来?”
杨猛一个劲摇头:“岳副统制大人,您还是饶了属下吧,属下浑身都疼的很!”
“下次再来!”
“可别,您别想了!”
这不是切磋,是找揍啊,他错了行不行?
杨猛苦着脸下去了,岳祺泽道:“你们还有谁要上,几人一起上来也行。”
见岳祺泽这么说,很多人蠢蠢欲动。
可有杨军都指挥使的例子在前,再想出风头,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一时场面极为安静,岳祺泽高声道:“你们有谁要上来?”
秦世顺因岳祺泽霸着南进,不让他尽兄长之职,眼中有气,心中又恨。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武成竹
见秦世顺走来,岳祺泽道:“听说你枪耍的不错,咱们来试试!”
岳祺泽一发话,不用特地吩咐,底下自有人送来他要的东西。
秦世顺很想呛回去,明明是你枪耍的不错。
岳祺泽身居高位,底下又有这么多人看着,算了吧!
秦世顺恭敬道:“岳副统制大人能记得属下,属下荣幸之至。”
“无须多礼,尽全力而为!”
军营就这么大点地方,谁不知道是谁啊?
秦世顺虽初出茅庐,却使得一手好枪,习得一身真功夫。
军营底层,鲜有敌手。
今日与岳副统制大人一战,勇气可嘉,后生可畏啊!
被揍了,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刀枪无眼,但岳祺泽与秦世顺手中的枪,却无一丝越界。
你来我往,你追我堵,两枪相撞,不时划出激烈的火花。
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秦世顺的功夫,绝对在他们的认知之上。
岳副统制大人轻巧应对,不见吃力,是有意相让吗?
他的枪法连南进的鞭子都赢不过,更何况是营中使枪的祖宗——岳祺泽了。
不过是心中憋着口气,借此机会一出罢了,没想能赢了岳祺泽。
秦世顺的长枪在岳祺泽脚下一阵猛戗,岳祺泽不断后退,地上起了一层规则的图案。
再退,身后便是围观的士兵。
岳祺泽一跳,手中的枪举起,朝秦世顺的长枪压去。
秦世顺的长枪横出,挡住迎上,双腿不自觉弯了!
压力好大啊!
岳祺泽一个收手:“枪确实用的不错,出自何处?”
秦世顺对岳祺泽的枪法心服口服,抱拳道:“岳副统制大人的枪法如有神助,属下甘拜下风。”
“属下祖上,曾与杨元帅有些渊源,枪法便是得之于此。”
岳祺泽问:“可是以前抗辽的杨元帅?”
“正是!可惜家祖只是一个微芥小官,习得并不齐全。”
岳祺泽看向远方,无限惆怅。
“当年杨家枪震慑天下,令辽人止步,扞卫我大宋国土。奈何、”
奈何奸臣当道,内外勾结,忠臣难存。朝廷、
岳祺泽便是不说,大家也知他的意思。
同是大宋军人,舍家报国,自希望有个好结果。
别是像杨元帅一家,几乎难有善终,埋骨他乡。
大家情绪低落,岳祺泽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等生于朗朗乾坤之下,完全不用担心。”
杨元帅的事情,属于少数。“你们谁还要上,一起来!”
南进若是在此,不定忍得住。人家杨家将最起码是死在战场,而你岳祺泽是死在哪里?
证据全无,身陷囹圄,莫须有的罪名一盖,死无全尸。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皇上还不如先祖,你的心是有多宽啊!
大家有为杨家将抱不平的想法,但是公然诋毁朝廷的勇气,是欠缺的。
从密密麻麻的士兵中挤出一人,看着很是陌生。
见他走到场上,大家不由窃窃私语。
“他是谁啊?”
“哎就是,这人谁啊?好大的胆子啊!”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个新兵,连我都打不过,竟敢与岳副统制大人打。天啊,不要命了!”
“不会吧!我认识你,你功夫也不高啊!他连你都打不过,那他上去干什么?”
“博好感吧!”
“要不咱们也上?”
“一下撂倒,打肿脸充胖子,是博好感吗?”不堪一击,岳副统制大人定会不喜。
“那还是算了吧!”
岳祺泽瞅他有些面熟,记起刚过不久的新年、是他,与南进较为熟悉,不记得人叫什么了!
他也来军营了,南进知道吗?
又想起南进了!
戒掉吧,个人事情总不如国家的事情重要,且是一件恶事。
“属下武成竹见过岳副统制大人!”
岳祺泽点头:“来吧!”此人不错,有骨子不怕天不怕地的冲劲。
武成竹激动难耐,小猪罗没说错,他真的在军营中。
大年初一的街头,与他一起的赫然便是岳副统制大人。
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武成竹铆足力气前冲,岳祺泽一躲,他堪堪刹住,大家一阵哄笑。
有调皮的直接喊:“武成竹加油,打败岳副统制大人!”
又是一阵哄笑!
武成竹怎会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脸红的厉害。
岳副统制大人让你们上,你们怕伤不敢上,我上怎么了?
是不耻下问的精神,你们懂不懂啊?一群没文化的人。
岳祺泽一手摔倒了他:“嗯,下次继续努力!不错。”
一招就输,武成竹无比沮丧,他太弱了。
听到岳祺泽鼓励的话,他心里好受了许多。
努力加紧训练吧!
南进左等岳祺泽不来,右等岳祺泽不来,睡了一觉,便窝在书房的小榻上看书。
几个书架上,不是史书就是兵书,再不济是几本诗集。
凡兵书上,都有注解,书页软化听话,一看便知是被人时长翻看的。
岳祺泽的行楷,柔中有韧,笔尖疏阔带刃,见解独到。
捧了一会儿书,双臂难支。
南进扯过被子,后倚两个黑色印竹纹引枕,书担在双膝上,省了不少力。
本是无聊打发时间,没想看入了迷。
秋婶敲门进来:“南大人,该是用晚饭的时辰了!”
南进手不离书:“等副统制大人回来一起用吧!”
“南大人,岳总管遣人来报,统制大人今晚不回来了!”
南进放下书:“是真的吗?”
岳祺泽是生他的气,才不肯回来的?
至于吗?说了王统制几句闲话,他就受不了了!
算了,自己有错在先,编排王统制在后,岳祺泽生气也是应该的。
比起这样,总好过有其他的误会吧!“那便吃饭吧!”
“是!岳总管下午送来了一只山鸡,说是给您补身子用的。奴婢一早炖上,可香了!”
“南大人你等着啊!奴婢还烙了几张油饼,包管您今晚胃口大开!”
秋婶一人当职,无聊的很,平时说话的人都没有。
南大人和蔼可亲,又一团孩子气,实在招人喜欢。
她说的话多,南大人一点都不厌烦!
南进看书不进,岳祺泽到底是往心里去了。
生他的气,都不想见他了!
他刚投军不久,便说出找女人的话,简直像个坏孩子。
可是不这样说,又怎么说呢?话题是他岳祺泽提起来的,总不能说他喜欢男人吧!
岳祺泽听到,不得更气啊!
他都是被逼的好吗?
秋婶十分难过,自己费尽心思的好手艺,竟不使南大人的食欲大增,反而减小。
是哪出错了?
副统制大人也真是的,家里还有病人,怎么可以不管不顾,住进军营呢?
难怪南大人食欲不好!
秋婶想开,安心睡下了!
第一百二十七 南下
河北东路河间府,入夜本该城门紧闭,全城戒严。
此时却城门大开,火把林立,亮如白昼。
城门下,一溜身着官服的金官,对北方翘首以盼。
早春夜,风似寒冬腊月。
众官把头缩在大毛衣领中,恨不得整张脸都缩进去,奈何无法。
穿单薄显精神的,冻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回去披上棉被。
可是从大兴府的乌古论飞大将军,不定下一刻就到了。
微末小官,如何敢对大将军不敬?冻死也等着吧!
河间府知府平元昌,年岁半百。没几年便可光荣致士了,一直太太平平才好啊!
战争又响,还能否光荣致士了?
“报!大军已在五里外了!”
平元昌挺了挺腰背:“都给斗精神了,别给本官和河间府丢脸。”
“是!”
平元昌掖了掖灰色狐领,今晚他这把老骨头给冻坏了!
整齐的脚步声踏来,一众冻得头脑发晕的官员,精神一震,心神一荡,可算是来了!
攻打大宋的第一波老将,几乎人人得想太平富贵。
此番征战,由大将军乌古论飞亲自出马,可见朝廷对此战有多重视了!
“属下见过大将军!”
乌古论飞并未下马,客气道:“劳各位久等,对不住了!”
平元昌拱手:“大将军客气了,能一见大将军威仪,是我等三生有幸。”
“大将军一路辛苦了,府里早备好了宴席,为大将军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
乌古论飞道:“宴席免了吧,众将士一路困乏,住处可安排好了?”
“是!饭食皆已安排妥当,大将军请!”
众官失落难挡,一个时辰的寒风中等候,竟换不来与大将军共饮一杯的机会。
不过,有这样严于律己的军队,他们甚是安心,不用担心徐州府的覆灭在河间府上演。
一处装饰不俗的院落中。
乌古论飞坐于偏厅中,手执酒壶自斟自饮,大口啃食一只烤羊腿。
一路走来,耳边没个消停,还要与地方官打交道,他可没耐心应对他们。
一人进来拱手道:“大将军,准备好了!”
此人白颜灼,与白丞相同宗,早年追随乌古论飞,现领大将军府亲兵猛安一职,为乌古论飞的心腹之一。
乌古论飞饮下一杯:“信可是送出了?”
他与白鑫明也算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对他的为人十分了解,没想到他会在徐州府吃这么一个大亏,实不敢信。
都怪那群打不死扑不灭的南蛮子!
快了,他很快就会给发小报仇。
白颜灼低头道:“白将军此时正在沂州府,收到旨意,便往大兴府去了!”
“他给您送来两人,对徐州府极为熟悉。为徐州府一役南郊大营幸存下来的。”
乌古论飞在嘴边的酒杯放下了:“噢,既如此,到时你带过来一看,也有更好的了解。”
“是!”
“事情的首尾收拾干净了?”
白颜灼一懔:“是!”自家大将军什么都好,就一样、哎,也算不得什么吧!
南蛮子的孩子,不值得同情。
第二日一早,乌古论飞领大军拔营,一路向南。
河间府南郊的乱葬岗多出一具童尸,浑身伤痕遍布,掩盖在一坯黄土之下,悄无声息。
沂州府,忠远将军府——沂州府最高将领——完颜文周的府邸。
完颜文周,刚过不惑之年,为金国皇室偏远宗亲。
因战绩突出,为人又会钻营,一跃冲出宗亲有厚禄无实职的怪圈。
成为数不多的宗亲实职人员之一,众宗亲中地位超然。
白鑫明一改枣林中落魄,身着一身藏蓝色织云纹锦缎左衽缘边长袍,束金人发饰。
完颜文周较为保守,自己此番败绩,他曾出兵一万,被宋军截胡,死伤过半。
“鑫明见过十六皇叔!”
皇上按辈分都叫完颜文周一声皇叔,他是皇后的亲弟,当今国舅,叫一声皇叔不为过。
白鑫明此人,是大金年轻将领中较为靠前的,鲜有败绩。
此番经历这么大的败仗,不用想,看脸色便知,他心里定然难受至极。
此次宋军来得突然又凶猛,徐州府的大金勇士尽折,沂州府折进去四千余人。
让他完颜文周不得不小心,宋军早有准备,沂州府去多少死多少。
不是他见死不救,是无能为力。
一无旨意,二无调文,一万人马已是交情往来了!
“鑫明,无须多礼。你的官职远在我之上,你的礼,我受之有愧,也不合乎规矩。”
白鑫明起身抱拳:“于公于私,皇叔都受得起鑫明这一拜。”
“论辈分,您是家姐的皇叔,便是鑫明的皇叔。”
“论官职,鑫明此番丢了大金至关重要的徐州府。忠毅将军一职,皇上即便不收回,鑫明再无脸面任职。”
“徐州府一役,临近的宿迁府、海州府,均无一人相助,只沂州府。”
“鑫明的这一拜,皇叔绝对受之无愧,理所应当。”
宿迁府和海州府为何没出兵相助,两人心知肚明。
两府皆被宋军牵制,继而拿下,自身都无法顾及,如何出兵徐州府?
他爹白鑫明为大金文臣之首,在朝廷的地位,难以撼动。
他嫡姐为大金皇后,深受皇上看重,后宫地位无二。
一场败绩,妨碍不到白鑫明的实质。
完颜文周握住白鑫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胜败乃兵家常事,在哪里跌倒便在哪里爬起来,鑫明不用放在心上。”
白鑫明热泪盈眶:“多谢皇叔关怀,鑫明感激不尽!”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碳却极难。皇叔这一番深情厚谊,鑫明永记于心。”
完颜文周引他坐下:“鑫明,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客气的话不用多说,重新打起精神应对才是真的。”
皇上便是看在皇后刚刚滑胎的份上,也不忍苛责与他。
打败仗,他已经够沮丧的,这个消息不要说了吧!
真担心,会把他压垮了!
“你放心,此番我会向皇上仔细陈述。宋军来势凶猛,你我难料。”
“便是皇上和瑞亲王,怕是也料不到。”
“你只管宽心,皇上英明神武,自会明察秋毫,不会降罪与你。”
要的便是如此!
到了大兴府,只要积极认罪便可。
陈述求情,由别人来做会事半功倍。
“多谢皇叔!”
白鑫明得偿所愿,从正院出来,径直回了自己的住所。
看着仆敬察亭几人,唏嘘不已,他白鑫明也有寄人篱下卑躬屈膝的时候。
事已至此,多想确实无意。
“你们一路相护,我白鑫明说到做到。”
“我即将回大兴府,你们是走是留,我会安排妥当,尽快决断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留下
仆敬察亭想也不想,他誓要追随将军的。
“属下去大兴府!”
白鑫明难掩失落,一个武将无法上战场,便如一把利剑被封存,难有出头之日。
“此番回大兴府,我不一定能重回战场,你们想清楚再说吧!”
“将军大人在哪儿,我仆敬兄弟便在哪儿!”这是大哥的交代,他岂能违背。
“随你吧!”
后白鑫明看向瑞祥几人道:“你们呢?是走是留?”
瑞祥出列道:“属下立志消灭宋国,不灭誓不回头。”
这人有些真功夫,脑袋也不错,算是个人物。
“你们几个一起说吧!”
剩下只阿克占松与瑞祥一起,留在沂州府,伺机而动。
其余人等,皆随白鑫明北上。
白鑫明很是欣慰:“你们二人留下也好,乌古论飞大将军不日便会到达。”
“他对此并没有你们熟悉,有你们在,我也放心了!”
“多谢将军大人!”
白鑫明摆了摆手:“这些天你们也乏了,都下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几人鱼贯而下,一丝声响也无,最后的人关上了门,挡住灯光,周围一下暗了下来。
瑞祥跟在仆敬察亭身后,他转过身问道:“那拉瑞祥,你跟着我干什么?”
瑞祥拱手道:“属下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一路走来,该说的话都说尽了,他还有什么说头?
只是这小子会来事,省了自己不少事。如今虽脱离了危险,也不能立时翻脸不认人不是。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瑞祥跪下道:“此事压在属下心头多日,因情况危急,属下一直都不敢说出,请仆敬猛安大人恕罪!”
仆敬察亭认真端看他的神态,灯光下,有悲伤,有愤恨,所说事情不小啊!
“是什么事?”
瑞祥悲恸道:“是有关仆敬察轩猛安大人,属下、”
仆敬察亭瞪大眼,揪住瑞祥的衣襟,一把抓起他道:“你说什么?关于我大哥,到底什么事?”
别人都说大哥死了,他不信,大哥怎会死了呢?
大哥说过让自己等他的,他不能食言啊!他从未对自己食言过,一定不会的。
瑞祥低头道:“属下听说,仆敬察轩猛安大人尽忠职守,为徐州府流尽最后一滴血。”
“奈何寡不敌众,被宋军的人一箭射之,为国殉难。”
仆敬察亭抓紧他的衣襟,一个劲摇晃,勒得瑞祥直咳嗽。
“你胡说,我大哥怎么会死啊?你造谣,你胡编。”
瑞祥双手制住仆敬察亭的手道:“属下也希望仆敬察轩猛安大人没死,所听到的一切只是宋军故意放出的谣言。”
“可属下去证实过,仆敬察轩猛安大人真的为国殉难了,属下没有造谣。”
仆敬察亭如霜打的茄子,再无劲头与瑞祥对峙。
从护送将军大人出来的那一刻,大哥代替他守徐州府南城门的那一刻,他心中便隐隐有些感觉。
可是,大哥在他心中如高山一般存在,谁也动摇不了。哪怕这次来势汹汹的宋军,也无法把大山移开。
谁知大哥竟真的死于宋军手上。
他如果半道上得知大哥身亡的消息,定会回去给大哥报仇。
现今身在沂州府,想去也去不得。都怪那拉瑞祥这个小人,为何不早说?
仆敬察亭凶狠的瞪着瑞祥,如熊掌般的拳头无理无顾的向瑞祥胸前掏去。
瑞祥大惊,本想卖个好给他,谁知他竟不领情,愤怒的火焰朝向自己。
背后的箭伤受到这样大的冲击,不迸裂才怪。
瑞祥往旁边一避:“大人,你找错仇人了,不是我杀的仆敬察轩猛安大人,是那该死的宋军。”
“你报仇该找他们,杀了我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大人醒醒吧!”
仆敬察亭心中的滔天怒火和悲愤,宣泄不出,看见什么打什么。
他一拳打中瑞祥身后游廊上的柱子,那木质朱色柱子硬生生洼了一个拳头。
闹出的动静不小,白鑫明与阿克占松他们,几乎同步而出。
“住手!”
听惯白鑫明命令的仆敬察亭浑身僵住了,泪水夺出眼眶。
他转身向白鑫明道:“将军大人,我大哥、我大哥、没了,我大哥没了。”
后看向瑞祥:“这小子知道却不告诉我,他该打,将军大人替属下做主啊!”
对于仆敬察轩的死,白鑫明心中也是难过,毕竟相处很多年了!
除了除夕夜的那次疏忽外,仆敬察轩几乎没出过任何错。
他得以从徐州府脱身,仆敬察轩功不可没。
“这件事情,瑞祥早已向我报备了!是我不让他早早告诉你的,免得你回去送死,白白辜负了你大哥的一番好意。”
“你是徐州府南城门守门将,此次本该由你和宋军抗战到底,最后却由你大哥代替,其中为了什么?你仔细想想吧!”
仆敬察亭跪在地上:“大哥,是我对不起你啊!大哥!”
瑞祥心中嗤笑一声,没脑子。
将军大人说的好不正义凛然,仆敬察轩的死是有一部分为了大金,可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将军大人。
自己正好窥见这一点,才把仆敬察轩的死,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仆敬察亭得知,定会回去报仇。
那么,将军大人身边也就缺少了一个得力的保护者。
最后将军大人让自己在今夜告知仆敬察亭他大哥身亡的消息,将军大人成功从自私自利中摘了出去。
将军大人一点错都没有,是一心为下属考虑的好上司。
这便是上位者,黑白交换,全凭一张嘴。
白鑫明见仆敬察亭安静下来,道:“你还有父母要孝敬,你大哥的仇也未报,好自为之吧!”后径直回了房间。
阿克占松来到瑞祥身边扫了一眼:“你没事吧!”
瑞祥对他摇了摇头,便拉着他一起走了!
仆敬察亭忽的站起来问:“你可知射杀我大哥的宋军是谁?”
这事在徐州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仆敬察亭找谁打听,多半是能知道的。
“听说是一个叫南进的宋军小将,他因射杀仆敬察轩猛安大人有功,破格晋升为营指挥使。”
仆敬察亭找到了目标,恨不得把此人拆装入腹。
“南进,我与你和你们的大宋不共戴天。”
两人来到房中,阿克占松道:“瑞祥,这事为何不跟我说一声?你身上有伤,他刚才差点伤了你。”
瑞祥看着窗外跪在地上的仆敬察亭:“他伤不了我,你性子莽撞,得知此事定守不住。”
与小时候一样,瑞祥喜欢打击他。
“有我在旁边,总安全些吧!”
瑞祥没心思与阿克占松交谈,把他往门外一推:“快睡吧,明儿要早起,别误了!”
他诅咒阿妹的事情,自己可没忘记,看着他碍眼。
此番留下,也不知是对是错?
他们无法与仆敬察亭一般,成为将军大人的心腹,回去也得不到最好的安排。
不如在战场上闯荡,靠军功来的踏实。
第一百二十九章 米归吧
南进养好了伤,收拾好了包裹,只等岳祺泽回来告知一声便走。
自那天说了王统制的坏话后,岳祺泽除了在换药期间回来过,其余时间都在营中度过。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从火热的夏天降到了微冷的秋天。
是不是再过几天,便到了滴水成冰的冬天啊?
这怎么能行?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因他说了王统制几句坏话,便被消除了。
不公平。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岳祺泽对他留有一点点兄弟情义,便不会冷落多天。
原来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也不过如此。
岳祺泽得知南进要走,无心训练布阵,熬到傍晚,快马回去。
伤一好就回去,翻脸翻得真快,副统制府一点也不值得你留恋吗?
心中窜出来的想法,令人懊恼不已。
说好的戒掉,说好的改变,一碰到他,立马回归原位。
岳祺泽,你一向自诩坚韧的心,也不过如此。
站在门前,忽然不敢进去。
最近看不见他,知道他在自己的地方,心中也是安定的。
忽听他要走,心乱如麻。
南进呆在房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将近,他擦干泪痕,不让看出一点破绽。
我才不伤心,才不难过。我要走,高高兴兴的走。
兄弟情义来的如此艰难,去的如此容易,那我不要也罢。
至于目标,只能另想他法了!
岳祺泽来了许久,怎么还不进来?难不成是在书房里看书!
他真的不在乎自己一点点!
南进背好包裹,急冲冲拉开门,却不想岳祺泽正要推门而入。
一个不稳,直直向南进身上倒去。
武功再高,身手再好,有些意外,也躲避不得。
岳祺泽心惊,他的伤刚好,要被自己撞倒,再压在他身上,结巴的伤口,定会裂开。
南进无语极了,岳祺泽是专门等这一刻吗?撒气!
南进闭上眼,等疼吧!
身子被牢牢抱紧,一阵天旋地转,砰的一声,感觉不到疼。
听声音,应该很疼啊!
他稳稳趴在岳祺泽怀里。
四目相对,四只眼睛中,满满都是关怀。
所有事情只发生在一息之间,令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姿势好生暧昧,南进后知后觉,两腿在岳祺泽的双腿之间,隔着一层衣服,紧紧相贴。
他想站起来,没想到后腰上环着的双手,紧如捆绳。
一下又趴了回去,反弹力,你用了多大的力气,便返回多少力气。
岳祺泽一声闷痛,隐约透着一股压抑的快感。
南进不是无知的孩童,自是知道因为什么,他不是故意的。
不会撞坏了吧!
岳祺泽是为家中独子,万一、万一不能生育了,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南进急道:“三哥,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岳祺泽这才想起自己的双手放在什么地方,腰身纤细,自己的双掌合拢,怕还有余。
馨香蛊惑人心!
岳祺泽放开了双手,想要坐起来,却被南进一把推倒,重又躺下。
岳祺泽来不及反应,南进一手掀开他的袍摆,另一手靠了上去。
电光闪神间,岳祺泽如遭雷劈,后置身滚热的岩浆中,差点烫死。
南进不放心拽了几次,手心处的东西越来越大,他才放心了!
没事就好,虽然岳祺泽上辈子的子嗣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并不丰盛。
可这辈子定会瓜瓞绵绵,万不能葬送在他手里。
岳祺泽一下跳了起来:“南进,你在干什么?”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是投怀送抱?!
可他怎么能如此作践自己?
再有几下,这裤子便不能再穿了,活了二十岁的脸也不用要了!
“咳咳、”
南进低着头干咳几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就、就怕压伤了三哥的、怕三哥生不了孩子,所以、所以才会试探的。”
知道不是投怀送抱,岳祺泽心里掩不住的失望。
前者不忍,后者失望失落,没一个好的。
有完没完了!
岳祺泽脱口而出:“我那么脆弱,你只轻轻一碰,便不能、不能”人道了?
这说的都是什么呀,越说越乱了。
南进习惯性恭维:“三哥威武雄壮,小弟不及也!”
话完,南进都想自扇嘴巴,你也羞也不羞?
岳祺泽脸色爆红,慌乱离去。
“哎三哥,你别走啊!”
不是所有男子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非常高兴自豪的吗?
为什么三哥走了?不见高兴啊!
岳祺泽在自己房间里,站坐不安,燥热难耐,神思断线。
饮了一杯凉冰冰的冷茶,才浇灭了心头火。
如果一个人对你有情,双方身体接触,他怎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就像是他!
可南进没有,一点点都没有。
说明了什么?他对自己全无一丝情,一丝爱。
西屋,南进后悔的想撞墙,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岳祺泽应该还未有过女人吧,被碰羞人之处,没打杀了你,便是好事了!
太鲁莽了!
把原有的心情打了个七零八落。
再留在这里,大家难保不会尴尬,离开正好。
以后再好好解释吧!
敲门声想起,岳祺泽不用看,也知是南进而为。
正不知如何面对时,听南进道:“三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这些时日,多亏有三哥细心照顾,拣得一命。将来不管三哥要求什么,我无条件做到。”
“给三哥添了不少麻烦,在此道歉。”
“三哥,我的伤已经好了,便不在此打扰了!我走了,三哥再见!”
见南进真要走,岳祺泽不做他想,打开门道:“此时天色已晚,便是打搅,我也不在乎多这一夜。”
“刺杀你的人,至今未明。没有得手,定会寻机再动。明日一早,我与你一起去。”
南进驻足,想不到杀的人,如此隐秘。
岳祺泽见他不动,一把抢过他的包裹,南进仍是不动,似无所觉。
岳祺泽不解,他是怎么了?
没等细问,南进忽的抓住岳祺泽的衣袖道:“三哥,我想起来一件事,不知对此有没有帮助?”
“你说!”他想到什么了?
南进神态激动:“我杀第二个人时,旁边有一个人喊了一句什么米归吧。”
“当时没听懂,也没放在心上。这几日不断回想,米归吧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文字吧!”
“显然不是金文,也不是汉语,也不知什么哪国的文字?”
岳祺泽咂摸这三个字,说不定是个线索。南进说不是金文,是不是金人便被排除了?
大宋中皇室想要杀他的人,有吗?
“南进,你可有得罪皇室中人?”
南进一震,岳祺泽是什么意思?他又知道些什么?
不能露怯!
“三哥说的是哪个皇室?”
岳祺泽诧异:“你认识几个皇室?”有完颜绪宗的列子在前,他想不怀疑都难!
第一百三十章 跳出重围
南进很想打自己一顿,你的脑袋又没受伤,晕什么?
“我对哪个皇室的历史都有了解一些,可是我跟他们并无瓜葛。”
“他们怎么会对付我一个无名小卒呢?”与金、宋皇室的人,绝无可能。
南进说的有理,但有些事情实在蹊跷的很。
因为南进所说的历史,鲜为人知,他身为普通人是如何做到的?
岳祺泽走进书房:“你跟我来!”
南进跟进去,岳祺泽取出一叠画卷,共六张。
“你自己看吧!”
画的是人,除了脸型不一样,张张大同小异。
脸上伤痕遍布,划痕一般样子,一看便是死士,且是来头不小的死士。
与皇室便没有关系,亦是上层贵族所养。
他的身份既没泄露,是何人所为呢?
南进故作不懂:“三哥,你给我看这些画图干什么?画中人都是谁啊?”
“他们脸上为何有这么多伤痕?看着好疼啊!”
岳祺泽一直盯着南进的脸,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明,他对画中人一点印象也无。
“他们就是杀你的人,你不知道?”
南进拿起画卷又看了一遍:“杀我的人,他们脸上光滑的很,没有这些伤痕啊!”
后拍了一下头,懊恼道:“难不成真有所谓的人皮面具?那这帮人的来头大了!”
岳祺泽:“你如何看出他们来头大了?”
南进傻乎乎道:“他们面目全非,又带人皮面具,岂是常人有的!”
“一看便是有组织的团伙,他们主子应该非常有钱吧!否则哪会养起这帮人啊!”
“他们究竟是谁啊?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厉害的人了?我都不知道。”
“三哥,你说希不稀奇啊?我也太冤了,刚过好日子没几天,便祸从天降。”
“他们再来几波,吾命休矣!”
岳祺泽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丧气话。”
想到南进以后还会被人刺杀,岳祺泽恨不得一股脑端了他们的老巢。
可是,目前毫无踪迹可寻,去哪儿找他们的老巢?
南进悄悄翻了白眼,你以为我愿意被人刺杀啊?我想活着。
“三哥,我也不想招惹他们,谁知他们就看上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前头的旖旎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浓浓不散的担心和烦恼。
“你以后出入,我会让人护送,统制大人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
“一有动静,立刻让人通知,万不可自己逞强。可明白了?”
原来岳祺泽没有生他的气,依然关心照顾他。
那之前为何不见他呢?
“三哥,其实也没必要的。弄得兴师动众,怪不好意的。”
军中本就有对他不满之人,他身为一个营指挥使,却得特殊照顾,该有话题出来了。
南进的心思,他也知道。不就是怕军中有闲话传出,对自己也有影响吗?
“你放心接着便是,统制大人发话,谁敢往枪口上撞。不用在意我。”
南进一阵后怕,如果没有摔跤的那一幕,他与岳祺泽应该会吵起来吧!
一旦吵架,说话便会意气用事,伤人在所难免。
还好没有,感谢那场摔跤。
“对了,你刚才说刺杀你的人是说一句米归吧?”
南进点头:“可不是,居然有我没听过的语种!不会是他们故意的吧!”
岳祺泽倒是不同意:“你觉得他们会用自己的性命来误引你?别忘了,他们主要目的是杀你。”
“人在危急关头,往往会喊出心底里的真实意思。若是你见我被杀,你会说什么?”
南进失声道:“不要、”感觉太过在意,又道:“不要三哥死。”
岳祺泽拿过长条案上的一本书递给南进:“这里有一套刀法,你试着练习,不懂的可以问我。”
南进双手接过,岳祺泽给的武功定是不同寻常。一看,名为《周氏刀法》,没听说过。
“三哥,这是什么刀法?很厉害吗?”
岳祺泽起身:“你练习后便知道了,我先出去一趟。”
看他急走的样子,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三哥,你还没吃饭呢!我等你。”
“不用等我!”
这一晚上,岳祺泽一夜未睡,思索到天明。
第二日,天色未亮,南进便早早醒了,早早起了!
今日便要回去,岳祺泽多日对他照顾有方,又无偿给了一本武功秘笈。
说是将来大报,却远的很。
力所能及的报答,离他不远。无须特意,平常琐事,亦能报答一二。
“三哥,你起来了!”
南进端来早饭,见岳祺泽眼下乌青,不解道:“三哥,你昨日回来的很晚吗?”
岳祺泽看自己的目光很复杂,又发生什么了?
见他不理,南进放下早饭一一摆好。
“三哥,今日的早饭都是我做的,秋婶帮忙烧火来着。你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岳祺泽坐下接过南进递来的竹箸,一碟土豆丝,一碟豆腐皮虾米,一碟酸黄瓜,一碟金灿灿的鸡蛋葱花油饼,一海碗山药粥。
南进一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也会做饭?!
做的虽是家常菜,却似模似样,熟练的很。
他年纪不大吧!
“这些菜都是你一个做的?”
“可不是,我人极为聪慧,所学之物,一看便会。做菜也没什么难的。”
跟着那拉婶子一家,他学会的不仅仅是摔跤骑射。
上一世在洗衣院中坐吃等死,会的东西不多,放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现在把他放在深山老林中也饿不死,冻不着。
南进永远都是这么鲜活乐观,只是他怎么会与那群人有关系的?
算了,先吃饭吧,免得他听完没胃口。
“嗯,味道不错!”
南进会厨艺,早有体现,那只寒夜中的烤鸡足以证明,是他没往上想过。
南进给他拣了一箸土豆丝:“那是,三哥以后想吃我做的菜,保证随叫随到。”
岳祺泽心里美的冒泡,面上训道:“君子远庖厨,你以竹兰自称,何以做此?”
南进不相信他不知君子远庖厨是出自哪里?
“孟子曰: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孟子明明是好意,劝诫君子不要多造杀孽。世人倒会误解,直接借口不下厨了!”
“尤其是那些酸腐儒生,若在外几日,定会活活饿死。”
大宋比比皆是,而金国的孩童早早便会。
双方一对比,实不知该说什么。
岳祺泽放下净碗:“你也是酸腐出身,何以跳出重围?”
南进自动给他盛满粥:“圣人无错,都是那群死读书的呆子们的错。狭义取意,枉为君子。”
岳祺泽看着南进盛饭动作娴静如水,自然随意,倒是错生了身份。
“三哥看我干什么?您自与那些酸腐之人不同,也不用替他们抱不平,我说的是事实。”
他有时泼辣的厉害,抓住真理,不让分毫。
“你这话要是传出,天下学子的口水河都能把你淹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西夏
南进给他拣菜:“那我也不怕,因为三哥会救我的。”
岳祺泽无奈一笑,他不知道自己看南进的眼神有多宠。
“贫嘴,快吃吧!”
南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三哥,我没说错吧!”
岳祺泽:“用得着我去救,你一个人便可以对付了!”
南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不与手无弱鸡之力的他们打架。”会脏了手。
岳祺泽:“我看你是说反了吧!你才是兵!”
南进:“我既是兵,也是秀才,应该把他们全变成兵才好呢!”
省得一天到晚无事长叹短嘘,写个酸诗,三五成群押妓。
说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若不是有他们捧场,妓子哪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岳祺泽何尝不知南进的意思,朝廷重文轻武。
在他们眼中,当兵的是粗鲁莽撞,不屑与之为伍。
让他们来投军,不是要逼死他们吗?
“再说该吃冷饭了!”
南进反悔道:“不能让他们投军,否则大宋岂有战胜之理啊!”
百无一用是书生,一点没错。
岳祺泽:“快吃饭,吃完我有事情与你说。”
书房内,气氛很是沉闷。
南进对于听到的消息不可置信,他与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更不会得罪他们。
无缘无故怎会找上自己?
“三哥,这事会不会弄错了?”
岳祺泽心情也没好到那里去,西夏曾在大宋全胜、国土未被金国吞噬时期,为拓展国土,与大宋有过不小的摩擦。
居于秦凤路西北部,也颇受金国侵扰,不得已成了金国的附属国。
与现今的大宋并无接触,并无矛盾,怎会找上南进的麻烦?
虽还没有实际证据,却不得不小心。
“我问过军中所有的驿语,他们都说米归吧是西夏语,如你所说,意思便是不要。”
南进:“还真叫我蒙对了!我与西夏从未接触过,连他们的历史都不曾有过了解,如何会找上我呢?”
“好生奇怪!”
“只徐州府一役,三哥的威武最为耀人,找人也不该找我啊!”
岳祺泽笑骂:“亏我昨夜为此找了耽了半宿,你是这样回报的?”
他眼下的乌青,是因为自己吧,南进一阵感动。
他定是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三哥,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当不得真。他们杀我这个芝麻大小的官,委实说不过去。”
“当时我再三向他们确定,杀的人就是我,不会是别人。”
“让他们来找三哥,不如找我呢!”
南进维护他的心意,岳祺泽从不怀疑。
“原因扑朔迷离,你暂时不要回军营。每日与我同出同进,也耽搁不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他决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日久生变,他每月的血腥味都会如期而至,到时身上又没有伤,岳祺泽一清二楚。
发现问题,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那什么呢!
“三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有些事情不是想躲便能躲的。”
“我已经不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了,岂能永远在你的羽翼下呢!”
他是不同意了!
“南进,这只是暂时的。等抓到他们,你自然可以回去。”
南进:“三哥,我住的是咱们自己的军营,再安全不过了。不会有事的。”
“再说了,您不是给我找了几个人吗?我便是出入,也会带着他们的。”
岳祺泽:“也好,你自己凡事上心些。”
南进:“对了三哥,当日我与他们打斗的时候,周边的房屋很是安静。”
“一家无人是巧合,一片没人有些说不过去了!其中有一家,房舍装饰不俗,怎么也该有两个仆人才是,可我一个都没看到。”
岳祺泽:“这个情况也调查过,当日是集市,有不少热闹之处。”
“你说的那家,是有几个仆人。当日他们吃了午饭,便躺在房中睡觉了。”
南进:“应该他们所为吧!”
岳祺泽点了点头:“嗯!可他们并没有看到人。”
南进:“他们早有所谋,我实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们,好生困惑啊!”
“三哥,他们真要一心杀我,一次不成便有两次。咱们来个引蛇出洞如何?”
岳祺泽皱起眉头:“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说当诱饵就当,胡闹。”
南进:“三哥,这回不是我单独一人。他们能扮成百姓,咱们比他们更厉害。运用得当,说不定可以一劳永逸呢!”
岳祺泽静默了一会儿,道:“我会考虑,不过在这之前,你不得擅自行动。若是让我知道,便不用再在军营了!”
南进瞪大眼睛,有这么严重?“三哥,你没骗我吧!”
不说严重些,他那性子能听进去才怪。
岳祺泽严肃道:“信不信由你,我既能提出,自能做主。”
南进投降:“三哥,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用得着拿投军的事情威胁他吗?一卡就卡住他的七寸,太过分了!
“经历一场死劫,我很惜命的。死了,什么也做不了了!”
见南进被震住,岳祺泽放心了!
“可不是,死了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刘云的事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皇上的旨意,不会出尔反尔。
寄出去的奏折,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愧对好友!
他都答应了,岳祺泽在伤感什么?伤感?
南进道:“三哥怎么了?我会听话的!”
“我送你回去!”岳祺泽拎着南进的包裹,步伐沉重的向外走。
重回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南进说不高兴,肯定是骗人的。
岳祺泽一路看的明白,说舍不得自己,没见他的嘴角一直翘着吗?
不让南进回去,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
也不是留不下他,而是长此下去,自己担心会有露出什么。
南进是一个聪明人,在情感上之所以迟钝,一方自己露得不明显,一方他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放下,谈何容易啊!
一辆青帏单驾马车走了两刻钟,来到南进的营房前停下。
大门紧闭,南进取出钥匙开门。
门开的一刹那,一伙人自房中冲出,向他奔来。
一张张熟悉的笑脸,隐隐带有泪花。
以秦世顺、老李为首,五都来了一半的人。
“属下见过岳副统制大人!属下恭迎南营指挥使大人康复回归!”
南进热泪盈眶,前世她亲人环抱,却不得一人真心,孤苦死去。
今生他无一亲人在旁,却收得众人真心。
南进,你不一样了!
岳祺泽见南进擦泪,心中微酸。“都免礼吧!”
“你们的南营指挥使大人刚刚康复,不移劳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图案
众人面色一僵,岳副统制大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是搞个欢迎,见见南营指挥使大人,也没干别的吧,值得他训人吗?
众人中属陈大华的胆子最大,出列道:“岳副统制大人,我们久不见南营指挥使大人,想念的很!”
“得知南营指挥使大人回来,搞个欢迎仪式,不会累着南营指挥使大人地,岳副统制大人放心哈。”
与军中之人打好关系,必不可少。
算了,南进心里有数,他不在这碍眼了!
“你们知道便好,不要误了训练!”
见岳祺泽离去,众人行礼:“恭送岳副统制大人!”
一乍离开岳祺泽,南进表示有点小伤心。不过,很快就被大家的情绪带动起来了!
陈大华苦脸道:“大人,你不知道哟。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属下过地有多苦哟!”
“可怜啊,一个安稳觉都没有!”
陈大华指了众人一圈:“他们一个个的,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跟着我。”
“问这问那,可苦了我了,您要给属下补偿啊!”
华清道:“大人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关心的是你。陈大华他最得真相,偏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急的我们都发、发疯了,他还是说不清。”
“还要补偿,我看一顿打倒使得。”
钱峰附和:“就是,他连个现场情况都不清楚,心和眼睛都没带去吧!”
老大怎么跟陈大华个秃噜嘴争上了?南营指挥使大人的魅力无边啊!
陈大华不甘心:“大人,他们是一伙地。当着您的面便欺负我,背后更是厉害哟!”
“您可不能跟他们一伙啊,都不是啥子好人。”他心里苦啊!
南进疑惑,当日的情景,陈大华不知道,说不明白,他不信。
那么必定是有人不让他说了!
钱峰道:“你现在都是一队之长了,我们哪个敢欺负你。”
“大人,他这是跟你告黑状,您不能信啊!”
没等南进发话,李都头出列道:“你们有完没完了,大人刚刚康复,不知说些好的。”
“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个鸡毛蒜皮,脸都不要了!”
黄铁虎附和:“就是,我都替你们害臊!”后转向南进:“大人,你别听他们的,我们给这儿拾掇了一番。您要是累了,便进去歇着吧,不用管他们。”
话毕,黄铁虎收获一堆眼刀。他有说错什么吗?为何李都头看着他的目光也不善的很呢?
他们才见南营指挥使大人一盏茶功夫都不到,黄铁虎便让他们离开,什么意思?
他黄铁虎不想南营指挥使大人,他们想念的紧呢!
秦世顺道:“你们是在想南营指挥使大人吗?见面就掐,南营指挥使大人还一句话未说吧!”
众人安静,秦世顺说的对,南营指挥使大人会不会因此讨厌他们啊?
南进看着他们瑟缩可怜的小眼神,笑道:“不说了?我一句没落下。”
“凌志与吴二牛怎么没来?”
李都头道:“他们二人得了好运,被弓弩营的高军都指挥使要去了!”
黄铁虎:“就是,高了咱们不止一等呢!”
南进看着他:“你也想去?”
黄铁虎一阵激动,南营指挥使大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卫有命胳膊肘捣了他一下:“别一脸傻样,南营指挥使大人正等着你回话!”
“噢是!属下没那个能耐,就不去献丑了!”
南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能耐都是平时刻苦训练出来,凌志两人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你们想训练骑射,也不是不可能的。记住,凡事都有可能!”
众人道:“多谢南营指挥使大人。”
五都的人闹了一阵以后,便都离去了。
秦世顺想留下,可见南进苍白的脸色,眼神示意下次再来。
春意渗透,偶尔赶走严寒,时时刻刻你争我夺,战据主场。
营房中一片黑暗,南进睡熟的容颜,汗意浓浓。
六张满是刀痕的脸,集中围攻他。
他手脚被缚,竟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脸上的刀痕,纷纷化成利刃,朝他的脸上飞来。
“啊、”
南进惊起,发现一条腿正压在另一条腿上,怨不得他梦中想跑也跑不了。
梦中景太过真实,想想都可怕。
他与他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一群瘟神!
不论前世今生,他与西夏都无一点关系!
实在头疼!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来!
拿起床头的帕子,擦去汗意,南进重又躺下了!
在自己的地方睡的很安心,睡的很沉,很快又进入了睡梦。
不一会儿,南进突然睁开眼,闪出锐利的光芒,再也没有睡意。
卯时初刻,南进裹上厚实的戎装便打马出去,不到一刻钟便来了副统制府。
副统制府大门刚开,守门的士兵见到是南营指挥使,一个进去回禀,一个走下阶梯为他牵马。
岳总管吩咐了,对南营指挥使大人一定要恭敬有礼,决不轻视。
他们家副统制大人对南营指挥使大人可上心了!
“见过南营指挥使大人!”
“不用多礼!”南进匆匆进去。
两个守门的士兵心中疑惑丛生,可他们站岗期间是不得随意说话的。
眼神一阵抽抽,“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那是什么大事?”
一个白眼飞出:“我怎么知道?”
两人眼疼也没弄个所以然来,偃旗息鼓。
岳祺泽因前夜未睡,昨夜只后半夜睡了一会儿,前所未有的睡了一个懒觉。
岳明见南进还未梳洗,亲自端来用具,南进道:“岳明,麻烦你了!”
岳明低着头:“南大人客气了!您还未用早饭吧,等会陪主子一起用吧!”
主子这两天累极,好不容易睡着了,不能让南进给打扰了。
南进昨早刚回军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别是舍不得副统制府吧!
南进干笑,现在能吃下去饭才怪了!
“我去书房一趟,没事吧!”
岳明正愁怎么应对南进,见他想去书房,再高兴不过了!
见过南进疯癫的样子,与他相处,膈应还未消散,不能叫他看出来了。
油灯下,南进在长条案上翻来找去,终于找到了那几幅画卷。
画卷被一字摆开,南进看入了神,果然如此。
只是这图案代表了什么呢?解不开啊!
就像是你身在迷宫深处,刚找出了一条出口,却要回答它的问题。
你不会,找到出口也白搭。
岳祺泽起来时,已是卯时四刻了!
“为何不叫醒我?”
主子一大早起来便发脾气,今天会不会又倒霉的事情啊?
俗话说一天之计在于晨,一天的气运也在于晨。
他的主子绝对是一条指向标,左边是霉道,右边是福道,肉眼是能看见的,但你却控制不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朵帮
岳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不是小的不肯叫醒主子,是南大人不让的。”
岳祺泽发蒙:“他不是早走了吗?不准拿他当幌子!”
主子这个样子真可爱!
“南大人早来了,正在书房中等您呢!”
他真的会来?岳祺泽干咳一声:“他什么时候来的?”
岳明:“好像是在卯时初吧!”
岳祺泽一手敲在岳明的额头上:“你是谁的人?你听谁的?今天给我想清楚。想不清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是!”没错了,今天走霉道。
岳祺泽进来时,南进歪着头,眯着眼睛,似是熟睡!
岳祺泽刚想退出,给他找一件披盖之物,南进的眼睛睁开了!
岳祺泽打趣道:“你记性好,什么东西一学便会,怎会这么快打脸了?”
他想错了吧!
南进道:“三哥,那本秘笈我还未看呢!今日来,有要事找你。”
岳祺泽收起了玩笑之心,道:“有什么要事,也要等睡足再说不迟。”
“你的伤虽无大碍,毕竟想要十分痊愈,还要用一段时间才行。你、”
南进打断岳祺泽的话:“三哥,咱们不念经了好吗?你先过来看看这些画卷,可有熟悉之感?”
岳祺泽走过去拿起长条案上的画卷,共有六张,张张笔法精妙,一看便是经久习作。
不用问,这些肯定是南进的画作,与他的书法一样精湛。
岳祺泽看了又看,道:“这些图案是从我的画上临摹下来的?”
“三哥看出来了?”岳祺泽是真的睿智!
岳祺泽看的十分仔细:“图案看似杂乱无章,整体上却大同小异。似是一个人跪在一座坟头面前,非常虔诚。”
南进:“一张或许是巧合,可是张张出现,便是人为了!”
岳祺泽:“你的意思他们的主子或是他们自己有意在脸上划出这种图案?”
南进:“不然是怎么回事?他们脸上其他地方的刀痕,也许是为了混淆视听,从而达到掩盖真正的目的。”
岳祺泽:“那么他们跪拜的可能便不是坟墓,而是神灵,祈求能够得到庇佑。”
岳祺泽是看出道道了,自己找他是对的。
“三哥快说,有谁家神灵如坟墓状的?”
自得知刺杀南进的人有可能是西夏人,他就翻遍了有关西夏的史书和杂书。
没有南进的提示,他根本发现不了其中的联系。
岳祺泽:“西夏有一种祭坛,被他们叫做朵帮,也作神坛。朵帮分有两种,一种是阻秽禳灾朵帮,一种镇邪朵帮。”
“它们有石块、石板或卵石垒砌,呈下大上小阶梯状。刻有经文、吉祥图案、真言真句等。”
“内藏有阻止秽恶、禳除灾难、祈祷祥和的经文,并有五谷杂浪、金银珠宝、刀枪剑矛。”
“他们最虔诚的跪拜礼,俗称顶礼。人跪下,双手伏地,以头顶着所尊敬的人或物。”
“与咱们的三跪九叩礼,有的一比。”
南进听入了迷,“那他们真的是西夏人!”奶奶的,他想骂人。
岳祺泽放下画卷:“米归吧前后还有些怀疑,那么有了这些图案的证实,他们无疑就是了!”
南进:“别的地方没有这种朵帮?”
岳祺泽:“独创,绝无仅有。”
南进:“弄清了来源,也无法解释他们西夏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我也太冤了!”
岳祺泽拍了拍他委屈的肩膀:“会查清楚的,那日集会上特有的热闹,有了些苗头。”
“西夏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人查的。”
南进凝视着岳祺泽,话是如此容易,做起来又耗时又耗力。
为了自己一个别有用心的小人,他竟会如此真情厚意,让自己情何以堪啊?
“三哥,为了我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岳祺泽怎会不明白的南进的意思,道:“西夏的人既然掺和进来了,便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我会向统制大人会报的!”
岳祺泽是为了他没有负担,才会这样说的吗?
南进抱拳:“三哥,如果真是我一个人无意中引起的。你们插手,实不划算,实不应该。”
“那便不是个人问题,而是大宋与西夏两国之间的问题了!”
“大宋在金国的淫威下,已显力不从心之感,岂可为我一人再得罪了西夏。”
“请岳副统制大人收回成命!”
想不到他教育阿傕争夺桑叶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路走来,除了洗劫两个山寨和罗老爷一家有冲突外,再没惹事了!
抢夺山寨,杀人放火,无一留下线索。
山匪们无恶不作,俱是该杀之人,从不后悔。
罗老爷一家有罗大哥在,他不会对他们构成任何威胁,何来与西夏一路!
投军后,便身在军营,更不可能与西夏扯上关系。
凶手来得太过莫名其妙。
因他个人,大宋与西夏冲突,大宋朝廷会毫不犹豫把他推出去,消弭战祸。
他自比刘云差的远,刘云都未逃脱的劫数,他南进又凭什么?
他的错比刘云大得多了!
让王统制知道,便是让朝廷知道,他岂有好过之理。
不如不说!
那也不代表他会放过他们,不用他收拾。西夏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成为金国的附属国,年年重负荷的岁币牛羊,也够他们受的了!
最后,蒙古铁骑南下,西夏为三国中,最先一个被灭之国。
再过两年,蒙古成势,便会滋扰金国的老家。
岳祺泽见南进沉痛赴难,心里阵痛。
“没办法护住刘云,已是我此生之痛。再护不住你,任由别国欺压,那投军何用?官职何用?”
“南进,此事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会自己查清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不告诉统制大人,朝廷就不会知道,便不是国家之事。
事情闹大,与南进全无好处,一开始是他冲动想左了!
南进诧异,公正无私的岳祺泽竟会为了他徇私,是不是弄错了?
“三哥,这样做不好吧!真不值得!”
岳祺泽尽量开导他:“真不值得,西夏便不会对你如此作为。这正是说明你有过人之处,让他们忌惮不已,寝食难安。”
“他们不敢光明正大的来,亦是有所顾忌。既有所顾忌,便不会闹大。你时刻小心,他们拿你也无辙。”
岳祺泽没想到安慰之语,竟是戳中了关键,南进也没往心里去。
他一个大宋小将,真不值得西夏忌惮。他宁愿是弄错,发生了什么误会。
“三哥,你对我真好,比谁都要好!”
皇位上的九哥知道此事,定不会保他。得知西夏杀他,恨不得双手奉送吧!
“三哥,我欠你这么多,该如何报答你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碧落下黄泉
无须你任何报答,只一个要求,好好活着。
岳祺泽故作轻松:“你的小命都是我的,在没报答大恩之前死了,我才是得不偿失,可记住了?”
泪意似有泛滥之势,南进低下头掩藏,后俏皮道:“三哥的话,我记住了!南进的命就是三哥的,以后万不敢擅自做主。”
岳祺泽脸上稍正:“如此最好,你时刻谨记。若敢擅自做主,上碧落下黄泉,我也不会放过你!”
南进惊了一下,上碧落下黄泉,似是情人之间的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岳祺泽是不是乱用词语了?
算了,说出来他该不好意思了。反正他想说的就是往严重里去,自己记住了。
南进的命,自己也很珍惜。
“三哥,我记住了!”
“吃早饭,过后我和你一起去营中。”
此后两天,南进也曾单独外出过,后面自有人跟着,想要抓住蛰伏的毒蛇。
奈何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人间蒸发。
气的南进捶胸顿足,他们不会知道计划,也不可能是真的走了吧!
有岳祺泽全力相助,身上的疤痕渐渐脱落,露出粉嫩嫩的新肉,痒的厉害,还好有药膏。
不然刀痕上再添抓痕,没法看了!
房中烧着红泥小火炉,炖着小铜锅,传出阵阵鱼香味。
岳祺泽对他实在太好,所收的俸例都搬到这儿来了。
上好的银霜碳、新米、细棉布、补药补品等,房间里多了一个橱柜和一张长条案。
得知伤口发痒,岳祺泽每隔两日便会让岳明悄悄送来黑鱼或是鸽子,最近养胖不少。
岳祺泽的好,他无以回报!
南进坐与炉前,拿着秘笈在看。
其上的刀法配合己身的内功,竟有相辅相成之意。
刀法样式多变,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迅疾起来,别人很难从中找到破绽。
南进抬头,见到墙上挂着的手刀,放下秘笈走了过去。
熟悉的刀鞘里装的再不是一把普通的手刀。
刀抽出,光华银亮,周身散发着逼人锋利的寒气。
南进手拿发丝对着刀刃轻轻一吹,发丝立断。
此刀由精铁所造,名家所出,硬度是普通手刀的数倍,久不起锈。
岳祺泽统共两把,一把竟送给了他,谁也不知道。
岳祺泽对他的好无微不至、低调深沉,南进心中感动无比。
没有比岳祺泽更好的人了!
南进在副统制府养伤期间,营中众人皆知。
以前曾有传言南营指挥使极得岳副统制大人青眼,有这一事,众人也没多想,更加证实了真相而已。
从此众人的小本本上隆重记下一笔,南营指挥使有岳副统制大人撑腰,为营中最不能得罪的人之一。
“快看啊,是统制大人来了!”
“打下徐州府后,统制大人再未来过军营,你别是看花了眼吧!”
“没错,就是统制大人。我这双火眼金睛,何时认错过啊!”
“对,比咱们的大狼犬还要厉害几分。”
众人一起哄笑,“胡说,大狼犬最厉害的是鼻子,不是眼睛。”
“哈哈哈、”
“你是说你连大狼犬都不如了!”
“你、你们、气死人了!”
“都在笑什么?统制大人来巡视,还不赶紧集合去,等着挨打啊!动作麻利点!”
无缘无故,统制大人来巡视干什么?
说句心里话,统制大人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统制大人到场,全军所有未站岗人员必须一律到场。
走在整齐的队列前,王统制一身绯色戎装,格外耀眼。
岳副统制大人虽也是差不多的装束,可看见亲切的很,早习惯了!
统制大人身边的小兵是谁?长得好生俊俏啊,只南营指挥使大人有的一拼了!
王统制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士兵们,心底生出一股淡淡的伤心不舍。
严格的说,他们是与他一起成长起来的。
他因他们自信强大!
临走不来看一眼,怎能安心离去?他们忘记自己,太不应该了!
他王硕永远都是他们的统制大人,岳祺泽也代替不得。
他们,包括岳祺泽在内,必须在他的光泽中生存。
若不是为了安全起见,他是不可能放下他们,就此轻身离去的。
阿清一身普通戎装跟在王统制身后,走到今天,身不由己。
王统制喜欢她,同样喜欢活着。
她的意见、她的喜怒在离去这件事上,苍白的立不住脚。
今日的模样,离去是十拿九稳了,只差一个确定时间。
她该何去何从,没有人逼她和逼她们,一切都是自发而成。
不需要报酬,只凭一腔愤怒的热血,做力所能及之事。
随王统制离开徐州府,与她的目的相悖而驰。
哪怕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奢侈大房,那又怎么样?
它们平息不了她心里的愤恨,对金人滔天扑地的愤恨。
不能走!
岳祺泽的心情很沉重,统制大人留在徐州府内,不会有任何危险,他怎么不明白呢?
大战在即,队伍分离,对站金军的精锐便少了一成把握。
统制大人没有明说,圣旨没有下达,他也不能敞开劝说,岂不是平白招惹怀疑。
南进所在的营靠后,他人矮,被前面的士兵挡了个严严实实。
从缝隙中看,王统制没有一点能比得上岳祺泽。
岳祺泽的脸色怎么回事?匆匆一瞥,也能看出他心情不好,且是非常不好。
最近大家训练的积极性很高,完全不用人鞭策,便纷纷往前跑。
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岳祺泽出现在校场上的次数增多,公训中排兵布阵的次数增多,他脸上的沉重度增厚。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可又有些不明。
便是有,为何全军的人都知道,他被蒙在鼓里呢?
该不是岳祺泽故意隐瞒不告的吧!
王统制站于高台之上,激昂道:“你们都是大宋的好儿郎,守卫徐州府,守卫大宋的国土。是你们每个人身上的责任,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相信你们能做到!打下金军固若金汤的徐州府便是一个强而有力的证明。”
“你们都好样儿的!人最重要的是勿要忘本,大宋安在,才会有你们的安在。”
剩下的话出来,有造反之嫌。好好的,怎么说到这儿了?
王统制眼角抽了几下:“总之你们记住我的话,誓死扞卫我们的大宋,不让敌人前进分毫!不负大宋好儿郎的美名。”
“誓死扞卫大宋!誓死扞卫大宋!”
军营中的帅营,是为最大。
中午时分,王统制宴请营指挥使以上官员,共用最后的午饭,增进感情。
王统制脸上亲和的笑意,让一众将领如沐春风。
统制大人对我笑了,是不是我最近表现优异,引起统制大人的注意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后的聚餐
有此美梦想法的将领,不止一人。
他们看着王统制的眼光更加热切。
王统制在军中的实质虽不及岳副统制,可他的功能比岳副统制多了不知凡几。
抱上王统制的大腿,距离升官还会远吗?
单单在这一方面,摔了岳副统制几条街。
王统制的海量,在今儿这顿午饭中,得以最大的发挥,来者不拒。
阿清低着头,默默倒酒。
你以为在场所有人都在乎名利场,从而以你马首是瞻。
你沾沾自喜,自为得意,实际上呢!
却有人不放在眼中,只做实事。
你卖弄一番,不过是徒惹笑话,笑人笑己。
没了那层光环,你王硕一事无成。
酒肉自王统制私人腰包,与笼络人心相比,九牛一毛。
王统制举杯:“你们不管是谁,出了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能帮的一定伸手。放心!”
众将士共同举杯:“多谢统制大人!”
姜云升道:“有统制大人这样的上司,属下等不胜荣幸。统制大人带兵有方,运筹千里之外,鲜有败绩。”
“对下属从不克扣,向来宽厚仁和。属下敬统制大人一杯,祝您福寿安康!”
这些恭维的话早已陈词滥调,王统制免疫。
可今天他非常高兴:“姜云升,你兵带的不错。上次,真是可惜了!”
姜云升的笑容冰封,统制大人,您今天不是很高兴吗?
为何单单揭他的伤疤?那是一道悔恨交错的伤疤啊,不能提啊!
提了,血淋淋的痛悔不迭啊!
“咳咳咳、”呛酒了!
“咳咳咳、”好笑,忍不住了!
席间的人还是庆功宴的那一拨人,他们是亲眼见证了姜云升如何把大好前程给作没了的。
现在岳副统制大人没发话,他又作,被统制大人打脸了吧!
他姜云升的忘性大,脸皮厚,可不代表别人记性不好。
姜云升也只冰封一瞬,笑脸不变道:“属下喝多了酒,胡言了几句,多亏统制大人与岳副统制大人宽宥,不然,焉有属下今天。”
“多谢统制大人!”“多谢岳副统制大人!”
姜云升朝王统制与岳祺泽,分别拜了一拜!
岳祺泽摆了摆手,王统制道:“今日的酒虽比不得御酒,可也难得的很。你酒量浅,便少饮些吧!”
再说些胡话,他管是不管?麻烦!
姜云升的笑脸再一次冰封,他在统制大人眼里,成了一个臭酒篓子了!
统制大人喜欢饮酒,岳祺泽能有今天,一半是酒桌上的功劳。
他有心辩驳几句,那上次的话便成了真心话,罪过更大。
姜云升悻悻道了声“是”便坐下了,他不去挨个看,也能收到揶揄嘲弄的目光。
失策啊,真是失策啊!
南进仍是坐与最下手,这一回郑平源坐他上一位,本来想换一下,南进谦让,愣是坐在末尾不动。
对上南进不解的目光,郑平源想起来了。当时姜军都指挥使作的一幕,正逢南进不在,他自然不知里面的刀锋。
郑平源俯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南进看向姜云升的目光划过一丝寒光。
他好大的气魄!
南进举茶杯:“小弟上次喝多了酒,出去散散,谁知错过了这一场好戏!多谢郑营指挥使!”
郑平源巴不得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顺道:“南营指挥使客气!我长你不少,你又称呼为小弟,那我便厚颜受了。你叫我一声郑大哥就是了!”
南进郑重道:“小弟身上有伤,不便饮酒,借此茶敬郑大哥一杯!”
与军中之人关系越多越好,将来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南进此人不骄不躁,实不像个半大孩子。正因为如此,才更突出他的过人之处。
“都是应该的,便是南小弟要喝酒,我这当哥的也不同意。一切,自以身体为重。”
“多谢郑大哥!”
前面的宋凡探过头来:“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算我一份。”
与南进神交已久,奈何忙的跟狗似的。又有岳副统制大人在前挡着,难得一碰啊!
徐州府一役,宋凡依旧是营指挥使,调去了别的营。
宋凡之前一直都是郑平源和南进的顶头上司,余威犹在。
他们都是岳副统制大人的嫡系,无帮派之分,无不睬的道理。
没见到姜云升的嘴张大着呢,可不就是等副统制这块肥肉吗?
郑平源举杯道:“老上司的脸是无论如何要给的,你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宋凡一饮而尽:“奶奶的,说人话,什么叫我听什么你们就说什么!老子自问当你们的上司时,没为难过你们吧!”
“这阴阳怪气的劲头,难不成与我同起同坐,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南进满眼笑意,营中人说话荤素不计,却也真实的很。
郑平源道:“岂敢岂敢,您一直高我们一等。大人现领的营,大多是老兵,为战斗力最强。”
“我们可比不得你!我自罚三杯!”
宋凡拦道:“免了吧,什么自罚三杯。我看你明明是馋统制大人的酒,想多喝几杯。”
后看向南进:“是不是南小弟?”郑平源叫得,没道理他宋凡叫不得。
南进附和:“宋大哥说的极是,早听闻郑大哥的酒量好,今日定是想多喝几杯了!”
“宋大哥,咱们可不上郑大哥的当。”
宋凡:“南小弟,咱们心意相通,妙啊!”
郑平源放下酒杯,心知他们是为了他好,就不能正经的说,损他好玩吗?
“看样子,今日是不能多喝了!否则,叫你们给看扁了!小瞧人!”
旁边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
老宋一个高级人,偏与他们玩闹一处,也不嫌掉了自己的身价。
岳副统制大人最注重的是实干,他对南进另眼相看,也不过是因为南进能使军中战斗力提升罢了。
他们以为傍上南进,便是傍上了岳副统制大人,笑话。
岳祺泽见南进与周边将领相处融洽,既欣慰又心酸。
没有他岳祺泽带领,南进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阿清的身份,众人只做不知,心照不宣。
若是斤斤计较,他们是想死啊还是想死啊!
她与王统制的方向相同,岳祺泽全然无视,眼神一个闪动都不曾有过。
她阿清也有被人忽视的一天,心中滋味难懂啊!
小南今日被王统制勒令在家,不得跟随,也是伤透了心。
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见,苦了她了!
阿清摸着袖口中的信,也不知有没有机会送出去。
南教头做的较远,长得又不高,在她的位置,想看清一眼都难。
他那一双眼睛太过熟悉,太过精致。
她有时候怀疑,南教头不会是父皇遗落在民间的儿子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给敌军送信
阿清苦涩一笑,这是不可能的。
父皇在位时,风流成性,对子女也是负责的,不会容忍皇家骨血流落在外。
看看,她也喝多了,在想什么呢!一个血性的人,会以身在大宋皇家为耻吧!
那南教头分明是个滑头,对王统制一套,对岳祺泽完全是另外一套。
能让岳祺泽看重的人,岂是一个没有血性的孬种。
席间虽无歌舞助兴,大家的兴头不减当初。他们平时各自忙着训练,久不相聚。
大战在即,今日相聚,自是十分开怀。
这一战后,不知有没有命在呢,珍惜眼前人眼前景吧!
南进与他们说闹了一阵,先是看向姜云升,再是看向杨猛。
姜云升这个人,倒无一点印象。他敢找岳祺泽的麻烦,纯属找罪受。
岳祺泽没被十道金牌召回临安府,杨猛便不会成为危害。
真有那一天,他自有办法让他开不了口。
叙旧都叙的差不多了,也该谈谈正事了!
一名坐在中末尾的营指挥使站起来出列道:“统制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该如何应对,请统制大人和各位大人为属下解惑。”
王统制脸一沉,每次宴席,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出来添堵。
让他瞅瞅,这不长眼的是谁啊?
认真两眼,陌生的很,是个小官,胆子够大的。
本来让营指挥使参加,就够给他们脸的!谁知他们竟然不知惜福,奶奶的找茬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营指挥使都能参加,帅营也站不下。
只选特别优异的几个,谁瞎眼选出来的?
王统制道:“那你问吧!”今天是亲和阶段,不宜严肃。
宋凡悄声:“这个怀盛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今日倒是乖觉的很。”
郑平源接道:“不定真有事呢?”
宋凡嗤之以鼻:“屁,不懂的事情问他的顶头上司席军都指挥使就是了,用得着当这群大佬问啊!分明是想出风头,作妖!”
郑平源无言,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老上司的话不无道理。
怀盛老实的脸上有些纠结:“回统制大人,是这样的,就是两军对垒期间,如果我方士兵向敌方士兵送信,该如何论处?”
这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南进放下差点滑落的茶杯,心中升起一股不妙。
他也做过这种事,加上这阶段的经历,不得不多想。
王统制思索一下道:“自是当叛国罪论处,当然,端看实情如何了!若是无关国事,这信不送也罢。”
“出卖国家,当诛九族。”
怀盛恭敬道:“多谢统制大人解惑!属下营中来了一个新兵,见、见、”
他似是害怕,不敢多说。
王统制被勾起了趣头:“你有什么话无妨直言,事情属实,他再大的官,本统制也管得了!”
岳祺泽不由想起南进在除夕的那天,说是遇到了金人玩伴。
全军中,与金人做朋友的人,除了南进还能有谁?
那么他怀盛说的新兵不会是武成竹吧!
岳祺泽的目光与南进不期而遇,是真的,南进给金军送过信。
但看他焦急的眼神,便明白了!
只是这信,绝不是出卖国家。
南进刚躲过西夏的刺杀,此时军中又来这样一出,是巧合还是人为?
众人放下酒杯,停箸关注。真有此事,事关就重大了!
似是从王统制的话中得到了勇气,怀盛道:“得知此事,属下惶惶不可终日。再三向他确认,今日才敢说出!”
怀盛为人,在军中也不是没有对头。
与他同属席军都指挥使下的钟秋明钟营指挥使,便是其中一人。
怀盛此人看似老实,其内藏奸诈。别人或许被他的外表蒙骗了,他钟秋明可不会。
早年间与金人一战,明明是他杀敌最多,最后营指挥使之职却被怀盛占了去。
说是给席军都指挥使大人送了什么战利品,胡说,分明是行贿了!
怀盛今天想出风头,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钟秋明起身行礼道:“你既已确认,为何不向席军都指挥使大人汇报?难不成你不放心咱们的席军都指挥使大人?”
席军都指挥使大人和路军都指挥使大人,都是统制大人的嫡系。
你越级上报,也想走岳副统制大人的路?
你提鞋都不配,如何敢跟岳副统制大人相比?野心倒是不小。
席靖满脸通红,眼神不善。
统制大人最讨厌席间的热闹被打断,怀盛是别军的,他乐得看戏。
平时看这小子忠实厚道,没成想当着众人面给他一个大大的难看。
钟秋明也跟着犯蠢,他不说别人就看不出来自己的难堪了?
窝里横的!
除非这次你们飞黄腾达了,不然给你们准备的小鞋一定带刺。
席靖起身行礼道:“是属下失职,竟不知自己军中发生这样的事情,请统制大人责罚!”
是怀盛瞒死死的,他不说,自己上哪知道啊!
最后的聚餐都吃不安稳,此人若敢造谣生事,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王统制朝席靖挥挥手:“不知者无罪,你坐下吧!”
告状的,不像是个胆子大,怎敢越级上报?
越级两字,让人十分不爽。
席靖追随自己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清楚的很,不用怀疑。
出门在外将领的家人,多半住在临安府或是金陵府。
一旦发现他们有叛国之意,首当其冲便是他们的家人。
前些时日,岳祺泽的老母不也去了临安府吗?被封为六品安人,御赐府邸,很是风光了一把。
岳祺泽的官途自此走上正常了!
把自己摘了出来,有事没事就怨不得他席靖了!
气氛不对,大佬们比他钟秋明想像的生气,站着当出气筒啊!麻溜坐下吧!
王统制的亲和装不下去了,再装下去,他除非是神仙。
“你说说看,到底是谁与金军有来往?”
怀盛往后看了一眼,低头回道:“听下属的意思,好像是、是南营指挥使。”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徐州府一役,岳副统制大人所做最为瞩目,而南进也不遑多让。
南进年纪小小,所立战功除了比不过岳副统制大人,军中其他人,谁也无法并论。
否则,他也不会破格提升为营指挥使,更不会得统制大人亲自任命为全军摔跤教头。
要说南进与金军有染,不啻于是说天书。
没有南进孤身最先攻上城门楼,牵制住大部分的金兵,徐州府怕是要延迟不少,才会拿下吧!
大家想到的事情,王统制未必想不到,一时不禁两难。
南进是岳祺泽的人,他有事,岳祺泽脸上跟着无光,不失一个打击他们的机会。
可他身为全军摔跤教头,为亲自所封,自己的脸也不好看吧!
岳祺泽眼光有问题,自己眼光岂不是也有问题,不能允许。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你逼我的
王统制刚想开口,南进起身道:“统制大人,此事关乎属下名誉性命,请容属下辩解几句!”
王统制对南进的印象不错,他自身是一个,阿清也没少出力。
“是非曲直,你们今天必须有个交代。”
南进与怀盛同道“是”!
南进开口道:“怀营指挥使的话,请恕我无法接受。”
“照你所说,我南进与金军书信往来,是泄露军事秘密呢?还是友情来往呢?”
怀盛神态有些无措:“南营指挥使,对此事我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有问题一定要说开不是,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后面向王统制:“统制大人,属下恳请让此事的直接接触人上来,与南营指挥使对质一番。”
武成竹何时来投军了?他不是要照顾老人孩子吗?
真是武成竹本人,他南进算是看走眼了!
岳祺泽接受到南进幽怨的一瞥,心中同样气愤难收,他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此事仍有蹊跷之处!
南进:“怀营指挥使不是说过再三确认了吗?如今怎么又不敢很确定了?”
怀盛:“我也是为了南营指挥使考虑,毕竟此事传开,与你很是不利。”
“不如早早说开,也算是解决南营指挥使的难题了!”
钟秋明等人不齿,你明明是想置人于死地,还说是为人家解决难题。
怀盛真是够卑劣的。
南进:“我有难题我自己怎么不知?说起来这难题,若是怀营指挥使不提,应该不会有吧!”
“我平时大大咧咧,孩子气了些。不知哪里有得罪怀营指挥使之处,还请见谅。”
“怀营指挥使弄这么一出,真是吓坏了我。”
“追根说来,我还是个孩子,怀营指挥使便不用锱铢必较了吧!”
“便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体谅统制大人与一众大人的面子上,以和为贵团结友善。对不对?”
“干嘛非要弄得大家日后见面难看呢?叫敌人寻得契机,岂不是你的过错了!”
“怀营指挥使还是不要玩闹了吧!”
南进一口气不停,说得怀盛气血上涌,面色紫涨,差点吐出血来。
气死人不用偿命啊!
南进一番话,先是说他无中生有、诬陷好人,后把他往锱铢必较的行径上绕。
不放过南进,他就成了一个心胸狭窄、破坏大家团结友善的小人。
众人心里不由为这个半大孩子鼓劲叫好,说得痛快人心。
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自己一个英雄被人说成是通敌卖国的叛徒吧!
南进的心性不错,看不出动怒,越发显得大气。
王统制对南进的说法很认同,你们平时内斗也不是不行,但是别闹在他眼皮子底下,更不要耽误了打仗。
金人是见缝就钻的苍蝇,露出一丝腥味,他们都能摸寻过来。
察觉众人鄙视的目光,怀盛难堪之余,痛下决心。
是你南进逼我的!
怀盛道:“南营指挥使,你与我并无磕绊。我怀盛今日所做,对得起天地良心。”
“我也是为了全军将士考虑,毕竟你又是身为全军摔跤教头,职位堪重。”
“万一真像武成竹所说,有不轨之心,那将是全军的灭顶之灾。”
后看向王统制:“统制大人,属下恳请让武成竹上来说个明白!若是诬陷了南营指挥使,属下亦是欣慰,甘愿受任何惩罚。”
陷害一个人,不顾自己的性命,那便有几分可行性了!
众人肃然,对此重视了几分,毕竟没有多少事能比自身性命更重要。
怀盛既然敢放出这样的狠话,就是有一定的证据了!
嘲笑宋凡自降身份的几人,看向他和南进的目光是幸灾乐祸。
跟风没跟成,倒惹了一身的骚气。
宋凡瞪了回去,他看错人的几率几乎没有过,相信南进的为人。
岳祺泽端起酒杯在嘴唇边晃了一下,怀盛背后的人不简单。
他当时与南进去徐州府刺探军情,除了统制大人与郭副统制大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事后也没怎么传开。
就他所知,白鑫明并无将此事透露出去,那怀盛与他背后的人是如何得知武成竹的?
他多番打听,武成竹不是做这等行径之人?
岳祺泽起身行礼:“统制大人,属下多喝了几杯,出去一下!”
王统制愣了一下,岳祺泽在紧要关头出去方便?
他一点都不在乎南进?相信南进没有危险?岳祺泽的心是不是宽了些?
南进与众人同样傻眼,连反驳怀盛的话都忘了。
岳副统制大人今天不在状态啊!
岳祺泽方便也不差一时半会吧!王统制道:“奉来说说,南教头可信吗?”
自是可信!
岳祺泽:“怀盛说的如此坚决,统制大人把人叫上来一查便知。属下与统制大人一样,依律行事,不会偏颇一方。”
王统制被噎了一下,岳祺泽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南教头。听听多大公无私,一点把柄都抓不到。
岳祺泽迎面走来,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离去了!
南进心中一阵钝痛,是不是在国家大事面前,岳祺泽对他的好一文不值?
有你在,便是什么都不说,我也有办法应对。
你为何要走?是不忍心见我被所谓的证据压垮吗?
王统制道:“让那个武成竹上来!”
众人回神,看向南进的目光一片肃冷。
武成竹一身戎装,精神的进来行礼:“属下见过统制大人!见过各位大人!”
聚餐变成了审案,奶奶的,他很闲啊,连知府的事情都要做。
王统制:“你们三人往前来!”记住这些挑事的,以后等着吧!
南进抬头挺胸,看了武成竹一眼,便直视前方,让人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若是低头含腰,会被人认为心虚吧!
国家大事上,他从不心虚。
南进表现的太过镇定,放在他们身上,不定会发疯,一刀宰了那个诬陷自己的人。
阿清盯着南进的脸,看个仔细,他今日倒是不曾戴有围脖。
以女子的细腻,南进此人长得太过精致,不像一个粗糙的军营爷们。
可他身上却无一丝女子气息,每走一步,内敛沉稳。
相似的脸面,完全不同的神态。
王统制是第一次看清南进的脸,他心里认为阿清的姝容,天下第一,举世无双。
被头盔遮去一半南进的脸,比阿清的更耐看。
王统制看呆了,又去阿清,阿清同样震惊!
天啊,阿清和南进怎么长着同一张脸?
众人不解,统制大人是怎么了?一会看向南进,一会看向身边的美人,没事吧!
怀盛暗惊不已,统制大人的天平已经倒向南进那边,发现此异样,不会彻底偏了吧!
王统制说不清自己的心思,一个男人竟长得比他的阿清好看,简直太不应该。
感受到王统制变利的眼神,南进眼观鼻鼻观心,风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