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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翡妃     金枝路漫漫txt下载     金枝路漫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三章 帝姬?

    现在想想,也许是常年备受冷落孤寂,突然有人对你好了,便生出一股眷恋之感。

    那是一种猫狗对于主人的依恋吧!

    根本不是什么两相情愿的感情!

    可笑可悲,竟记在心底,从未忘却。

    他一个养猫人,图个新鲜。

    赵金姑却念念不忘,枉活多世。

    如果汴京没被攻破,她依然是地位尊崇的帝姬,如何会看上一个外邦之人?

    所以,你不喜欢他!

    只是至今不明,为何他不愿意一直装下去?

    为何?

    一碗突如其来的落子汤,打碎了一场如花似幻的梦境。

    为此没了生存下去的斗志,临到死去的那一刻,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你厌倦了宠物!

    迟来的醒悟,痛彻心扉。

    那一个被寄予希望的孩子,一个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孩子,未没来得及感知一下世间,便被你无情的夺走了!

    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为何能如此狠心?

    手里的梅花零落成泥,留下些许残香。

    温热的泪滴悄落成行,没有感到任何温暖,便已成冰。

    “奴才见过保福帝姬!”

    梅林中太湖石假山后面的声音止住了南进的哀思,脑袋炸出一片火花。

    那声音小的似有若无,凭南进的功力想要听不到都难。

    定是喝酒的缘故,他才会沉湎过去,还好及时被人打断了。

    不然肿着一双眼睛出去,实在可疑。

    帝姬这个称呼久到深远,如何又被别人提起了?

    帝姬的称呼,随着今上的登基,早已改过来了!

    皇家女儿只叫公主!

    “什么帝姬?我看是低级,是地妓吧!公公可别叫错了人。”

    “我虽不才,却也是统制大人跟前伺候的,让他知道了可不好!”

    南进被冰封了一般,从里到外没有一丝热气。

    这声音融在心底深处,从未忘记过。

    早已天人相隔,怎会再次听到了?

    轻微的噗通一声后,随之而来的是有情有义的哭诉。

    “公主,你一个天之骄女为何如此轻贱啊?这些天杀的啊!”

    “公主,皇上定都临安府,您跟奴才回去,怎可与这些粗人天天在一起呢?”

    “公主?你莫不是说笑了?本朝的公主不是在大兴府的洗衣院,便是在金陵的皇宫中,亦或是、惨死在刘家寺,眼前何来公主一说?”

    无尽的嘲讽,无尽的悲凉。

    一声悲鸣压抑而出,让人忍不住动容。

    南进刚刚止住的泪水复又流淌下来。

    刘家寺,五日夜,人间地狱不为过。

    完颜绪宗宴请手下将领,令大宋宫嫔换装侍酒,郑氏、徐氏、吕氏三女抗命不从,被当场斩杀。

    另有张氏、曹氏等女不顺侮辱,以铁杆穿刺,悬挂营前,血流三日死去。

    初七日,王妃、帝姬入营,完颜绪宗指着这些求死不能的女子发出警告,吓得她们面无人色,几不欲生。

    为了满足金将领的**,乌古论飞甚至下达“元有孕者,听医官下胎”的命令。

    已经从属于金兵将士的女子,则改换大金梳妆。

    一些不堪凌辱的女子先后自尽,以至于各营女子死亡相继,其中就包括十六岁的仁福帝姬、贤福帝姬和保福帝姬。

    自己当时年岁小,入寨后便被丢在一旁。

    每天耳边都充斥着惨叫声、鞭笞声、魂都没了一半。

    完颜绪宗的好,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上一世落到那个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那个孩子留有他的血,死得、其所。

    “公主,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没看见咱们的形势一片大好吗?那些个狗娘养的不也有大败的一天吗?”

    “公主是金枝玉叶,怎可留在民间啊?”

    “哼!什么金枝玉叶?”

    无限的悲凉喷涌,有愤恨、有不甘、有凄楚,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

    “此生不复生于帝王家!”

    “公主,你怎能如此糊涂啊?生于皇家,那是上天赐予无限的荣宠啊!让人听见,对公主不好啊!”

    南进真想一巴掌拍在胡天明的头上,上天赐予的无限荣宠?

    放在以往倒是真的。

    经历了那么多灾难,这话还能说出口,脑子病得不轻吧!

    “我情愿一开始便生于普通人家,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不要那劳什子的无限恩宠。你滚,便当从未见过我!”

    一番常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已教人认清现实。

    重回那座金色的樊笼,披着华丽无比的外衣,等着再被卖一次吗?

    可笑!就是死也不会回去。

    哪怕整个皇宫被烧成火海,她也不会驻足看一眼,流一滴泪。

    生养之恩已报,以后再无瓜葛。

    胡天明要疯了,发现帝姬、不对,是公主流落民间。

    自己找到便是大功一件,回去后可以预见——加官进禄。

    怎奈公主不同意,是他疯了还是公主疯了?

    “公主,奴才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怎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呢?”

    “再说那王统制是个什么东西,他家中姬妾成群,给您提鞋都不配,何尝值得您这般委屈啊?”

    “胡天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义?无非是高官厚禄罢了。”

    声音越狠:“可你要是惹急了我,你有没有命见到明天还不一定呢!”

    他胡天明不是被吓大的,被说中了心思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能更进一步。

    “公主的话,真是让奴才太伤心了!奴才一心为公主着想,苍天可见。”

    “只要公主能回宫,奴才就是马上死了,心里也无憾事了!”

    一阵轻灵的笑声在梅林中打转,胡天明心下大喜,只等着事成了!

    “那好,你现在便去死吧!”

    胡天明脸上的惊喜万状还没收敛,就被冰刀雪剑砍了个稀碎。

    “公主,您、您不会在说笑吧!”

    “你不是以死表忠心吗?那就开始吧!我在这看着,你前脚一死,我后脚立马回宫!”

    声音听在耳里,如女鬼降临,跪地的膝盖阴嗖嗖往里灌风。

    吓得他语不成句:“公、公主,皇上还等着奴才回去复命呢!奴才要是、要是死了,岂不有负皇恩!”

    “恳请公主明察啊!”

    看看,皇宫中能养出什么好人来?尽是些唯利是图、贪生怕死之人。

    白人进去能黑了,黑人进去能白了!

    说什么金玉满堂,说什么王权富贵,说什么天下表率,不过是一张盗世纸盖了满面,黑烂的里子藏起来罢了!

    “你那刚才那番话是出自何意?我不会听错了吧!”

    “奴才该死,请公主恕罪!”

    “好啊!”

    哗的一声响起,落下许多花瓣,两人俱是唬了一跳。

    可谁也不敢声张,胡天明更是趁乱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一个拔了毛的凤凰还敢冲出去叫嚷不成?

    她既然不想让人发现身份,自然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除非她想恢复身份,一个公主去给人当没过名的小妾,丢人丢到天边了!

    短处捏在他胡天明手里,她敢找麻烦,那是做梦!

第九十四章 有你真好

    一抹孤影,苍凉的站在人世间,眼中满满的不屑。

    死不认账,宫里会堂而皇之的让她回去?

    不是她自大自负,一个被金兵蹂躏致死的帝姬,后又出现在一个官员的后院。

    碍于世俗眼光,宫里也不会自取污点往身上涂。

    抓不住掌心下的孤影,南进看着那即将离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喃喃出声:“十四姐?十四姐!”

    那个温柔体贴的十四姐没有死,她活着。

    王统制没过名的小妾,她怎么会到了这一步?

    宴席上,他没看花眼,是她,是他的十四姐——保福帝姬。

    惨死在刘家寺地狱中的保福帝姬!

    南进抑制住心底跑出去相认的冲动,摊坐在假山的阴影中。

    父皇的一众儿女没落一个好,除了临安府的赵构,她们的皇兄。

    枉为人父!枉为仁君!枉为人子!

    南进泣不成声,痛哭流涕。

    我努力变强,实际上仍是脆弱不堪!

    帮助不得你们分毫!

    十四姐、十七姐、十八姐,小妹、

    见南进久不回来,岳祺泽担心的很,再也坐不住片刻!

    定是喝多了酒,跑哪个犄角旮旯里一睡不醒了!

    除夕夜的例子,有迹可循!

    将军府的前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藏他是绰绰有余。

    后院皆住女眷,南进还不会糊涂至此。

    岳祺泽几乎跑遍了前院,问过几队巡逻的士兵,都说没见过。

    他到底跑哪儿了?真不让人省心。

    南进是刚新升上来的小将领,在将军府中不值一提,不够一看。

    可他年纪小小,人长得极为英俊有礼,所以大家对他的印象挺深刻的。

    没见到他!

    岳副统制大人找他干什么?很急吗?

    他好福气啊!

    最后问了大门上的守卫,说是也没见到人,岳祺泽更着急。

    就不该让他喝酒,现在连人都跑没了!

    “南进!南进!”

    是岳祺泽的声音,南进擦干泪水站了起来。

    这时他不出声最好,等睡上一觉,明天再见什么异样都干净了。

    可心里空洞洞的,似掉进了无边无尽的深渊中,急需有人救赎。

    “三哥、”

    岳祺泽怀疑是出现了幻觉,此声脆弱的像一个羽毛,风轻轻一刮便不见了。

    这不是南进的风格,但那声三哥再也不会是其他人!

    月下银光洒洒,梅花飘飘扬扬。

    南进双眼通红,泪渍未干,浑身散发着从未出现过的颓废。

    岳祺泽感觉心被什么揪住了,生拉硬拽转成一个小圈,随着波纹慢慢扩散到全身。

    是谁让南进这般痛苦?定要他加倍偿还。

    岳祺泽被顺其自然的想法惊呆了,自己遇到南进的事情变得理智全无了?

    这现象是好是坏?

    岳祺泽不是来找他的吗?那为何看见他又不过来了?

    南进怯怯的又喊了一声:“三哥!”

    一瞬冷却消失的疼痛又来了,岳祺泽管不住双脚,快步上前。

    “你是、”怎么了?

    南进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见到他就是见到了光明。

    冷不防被南进一撞,岳祺泽往后退了几步,很快稳住了!

    岳祺泽的心,仿似飘在彩云之巅,温暖而不定,激动而不明。

    不过,很快感受到他身上浓郁的沉痛落下了!

    来不及抓住,来不及思考。

    “这是怎么了?南进,我是你的、你的兄长,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

    南进再次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在颤抖。

    有你这句话,便足矣!

    岳祺泽无处安放的双手揽了上去,罢了,他不想说一定是有理由,我陪你!

    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在心间萦绕不散,久违到不觉真实。

    小小的人儿在怀中是那样贴合,这一刻似是等了好久。

    理智冷静不了,动荡求诉无门。

    此时唯一的安定,便是能够陪他走过黑暗。

    南进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三哥,你可以永远都是我的三哥吗?”

    岳祺泽心里乱窜的火花被浇得只剩下一抹轻烟,从七窍冒出。

    一时间各种酸咸苦辣,呛得鼻酸眼热。

    “我——可——以”为何心中有疼、有不舍、有失落?

    南进见他说的重视,心情好转。

    “三哥,有你真好!”

    他要永不会变的感情,那种瞬息万变的东西,再也不想经历了!

    在南进看来,兄弟情义,生死之交,比爱情比亲情,来得更牢固些。

    可惜啊,这世间哪有不变的感情!

    任何一种感情,时日长了,也会沾染利益瓜葛,怎会一成不变?

    “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能把一个生性坚强的人变成一个脆弱不堪的人。

    “我、我梦见亲人了,她们来看我,后来又都走了。我想拦下她们,可是我拦不住,我不能、我、”

    有苦不能言,故人不能见。

    她的生活是一堆乱铁丝,密密匝匝,压得人喘不开气。

    岳祺泽探了口气,又是喝酒惹的祸,他还是不要再锻炼酒量了!

    “说明他们也想你了,心中欣慰才过来看你的。你这样颓废,让他们怎么走的安心!”

    岳祺泽身上有股镇定人心的气息,南进焦灼不安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抱他这么紧不会有问题吧?南进脸上后知后觉一阵烧热。

    “三哥,是我失态了!”

    就是再失态,只要面对的人是我,都没有关系。

    “南进,你还是个孩子,没必要事事坚强。人无完人,事无完事。”

    “凡事追求完美,那是不可能的,人活着也累!可听明白了?”

    南进趁势推开仰望着他,此人可以冷若冰霜,也可春风化雨,世间再无一人与之比肩。

    “我的忘性大,三哥要时长提醒我才是。”

    只喝了酒,才会有孩子气的一面!

    “又不是三岁孩童,做什么事都要别人引导。休说,明天早上醒来该没脸见人了!”

    多想再次投入安定的怀抱中,意识回笼,不容许脆弱再现。

    “我最糗的事情,三哥都见过,我怕什么!”

    不会是因为发现他的糗事多了,才让他对自己产生这种无所顾忌的兄弟之情吧!

    如果是真的,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岳祺泽无奈笑道:“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再多一件也无妨!”

    夜色已深,回去徒劳无益。

    “三哥,咱们不去那个宴厅可好?”

第九十五章 开窍

    想起宴会上的场景,岳祺泽有些尴尬,眼睛不敢再直视南进。

    怕什么?

    “宴会未结束,不告而别终是不妥!”

    自己刚升任副统制,便对统制大人做此无视。

    他心中本就颇有微词,岂不更会借机发挥,于以后相处不利。

    大宋是华夏迄今为止最具繁荣的朝代,无论是从它的商业模式,还是民众的生活水平,与之前朝都有提升。

    哪怕它现在仍受金国侵害,这一点从没变过。

    朝廷现居江南一隅,建造的大船可以漂洋过海,与周边国家贸易,上下依旧过得纸醉金迷。

    繁荣的光环下,诞生了一种更别有洞天的情景。

    便是青楼行业,为古往今来第一最!

    有道是: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歌舞。

    斑白之志,不识干戈。

    年复一年,代复一代,大宋败得毫无置喙。

    不管是人口密集的大都市,偏远寂寥的远方小镇,都能看到其身影。

    大宋的大文豪东坡居士,出外游玩一次,便能呼来千余名妓子相陪左右。

    浩浩荡荡的阵容,备受推崇。

    这种行业在官府中当然也少不了,也就是官妓。

    官妓的待遇很高,她们大都姿色过人,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无一不精。

    与她们一起,人们不但不讥笑,甚至以此为荣。

    甚至有经济拮据的家庭,女儿一生下来,便呵护疼爱。

    依据女儿的情况,进行训练各种技艺。

    待女儿稍大一些,便卖给官宦做小妾或是仆婢,或是卖到青楼等地。

    笑贫不笑娼,最合适不过!

    更可怕的是这种行业在军中亦有渗透,众将士贪图享乐,哪有心思布置军防,训练事宜。

    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后,朝廷至今上下无一人悔悟谒制,仍是我行我素。

    天不亡我,便贪图享乐到底。

    繁荣而娼胜,为大宋一道独特的景色,万年不改!

    众人皆醉我独醒,个中滋味压抑难出。

    屈原的痛苦和绝望,在其当世无人了解,无人听从,最后投江含恨而终。

    他何尝没有过这种痛苦和绝望,好在还有希望。

    “三哥,打了胜仗大家都很高兴,可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啊!长此以往,令人堪忧啊!”

    岳祺泽岂会不知“享乐”带来的危害,上行下效,邹缨齐紫。

    他也曾不自量力了多次,要是从中还受不到足够的教训,举枪抗金都难!

    “享乐”,根深蒂固,成俗成性,不是个人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南进,记住我的话。你即使心中对此不满,也不能与任何人相提。”

    “暂时没有能力去改变一切,只能听而顺之,做到举世皆浊我独清便好。以后会有机会的。”

    大宋的千疮百孔,无可救药。

    别人不知道,不醒悟,唯独你岳祺泽。

    “与三哥说也不行吗?”

    “你想说什么都行,我去知会一声,便与你一同回去!”

    按他的性子,说话没有畏忌。看到席间的场景,难保他忍得住。

    还好他事先说出,自己有了预防。

    南进揉着头道:“三哥,我头晕眼花,难受的紧,就不去了!!”

    污秽的地方少去吧,看多了,以后与他们相处会起隔阂。

    知道他难受,岳祺泽怎么放心把他一人丢在这里?

    刚拉开半尺距离,双手握住他的手臂:“怎么样?是站不稳了!”

    貌似说的有点重了,南进放下手:“三哥不用担心,找个有座的地方歇着就行!”

    “扶着我,游廊中有长椅,你去那坐一会,哪也不准走,我去去就来!”站了半天,也不早说。

    南进试图从他的手里抽出,头是有一点点晕,不至于走不了路啊!

    “三哥,我没问题,你快走吧!”

    岳祺泽见他故意逞强,恼道:“再胡闹,我抱你过去!”

    南进不动了,这人说到做到。

    被巡逻的士兵看到他深夜中抱着一个男子,明天不得传疯了!

    自己不在乎名声,害了他不行!

    “三哥,你带路,我跟着你走!”

    迎面吹来的寒风被岳祺泽挡住了大半,挺拔的背影在在灯光下异常宽阔。

    山压不跨,水冲不倒。后世万代,永垂不朽。

    游廊的拐角处,避风有光,离宴席大厅也不远,几步的功夫!

    “你在这乖乖坐着等我,马上回来!”

    “三哥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到处乱跑!”

    南进珍惜舒适美好的时光,做的尽善尽美,不让有丝毫瑕疵。

    见他柔顺的坐着,岳祺泽忽然不想走了。

    他这番样子不能让别人看见!

    不是着急走吗?这站着不动怎么回事?

    没等问出口,岳祺泽脱下外袍便盖在他身上。命令道:“外面太冷,不准取下来!”

    夹棉袍子余温未散,鼻尖满满都是安心的味道。

    一身石青色缘边圆领棉袍衬得他有两分儒气,比黑色这件更加合身。

    “三哥准备了几套袍服?这件倒是没见穿过,真好看!”

    岳祺泽准备了几套袍服?里面还有吗?

    那些女子看了该恼了,太不方便了!

    岳祺泽被南进看的面红耳赤,逃也似的走了。

    “就、就在这等着!”他有心思玩笑,心情该好些了吧!

    见他着急离去,南进莫名其妙,跑什么?

    岳祺泽暗恼,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落荒而逃?

    分明心里有鬼啊!

    岳祺泽自大厅一侧入内,并未引起多少人注意。

    一舞刚散,舞姬们鱼贯而退,大家看得意犹未尽!

    一位长方脸,留有八字胡的中年将领见他来了,道:“岳副统制大人回来晚了,可惜了!”

    一时,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岳祺泽。

    岳祺泽出去,刚刚才回,且换了一身袍服。

    交流了一下眼神,大家心领神会。

    大人终于开窍,近女色了!~

    精神不错,看不出风尘仆仆的疲态。

    岳祺泽神色未变,回道:“姜军都指挥使回来了,这一仗打的不错!”

    走之前,大家是同等职位。

    回来一下,他人直接升到了副统制,全军的第二把交椅,不是差一级啊!

    是谁说皇上不喜他已久的,绝对是误传!

    以后谁再说,老子就跟谁急。

    “全赖统制大人指挥得当,属下与众将士上下一心,才会得胜而归!不敢当岳副统制大人的夸奖!”

    姜云升的不服没露在脸上过,如今他成了副统制,倒是露出来了,有趣!

    岳祺泽向王统制举杯:“统制大人料事如神,决胜千里之外,咱们有此成绩离不开统制大人的指挥,属下代全军将士进大人一杯!”

    姜云升气的胡子都炸起来了,他只是谦虚一下,顺便拍拍统大人制的马屁。

    怎么到他岳祺泽的嘴里就成真的了?王统制料事如神,拉倒吧!

    自己还要功劳呢!

    不要功劳,老子不是白白忙活了!

    但这苦水不能不咽下啊,他要是敢反对,以后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区别啊,他是一个人带两千余人。走了王统制,岳祺泽可以统领全军的人。

    瞧瞧,多猖狂,代全军将士。

    意思他岳祺泽也能代替自己了?

    不服都不行,奶奶的,都是同级,他凭什么?

    胡天明被保福帝姬吓得魂不附体,生怕露出什么马脚。

    王统制对她宠信非常,这里又是他的地盘,保不准真有个好歹。

    荣华富贵,哪有性命重要啊!

    胡天明跑了以后,直接让人来说一声水土不服,早早歇下了!

    王统制见都是自己人,手脚更开放。

    好在有阿清挡着,当场没有什么丑事发生。

    听到他们两人对自己争相称赞,兴奋难掩。

    “好,有你们上下一心,何愁不打胜仗。”

    “不过,骄兵必败,切不可因此小小胜利便沾沾自喜,务必再接再厉,不可放松!”

    王统制身为高官,对这些鼓舞敲打的话早已熟练于心,一套接一套的。

    大家被泼了一头冷水,非但不气馁,反而生出更大的斗志,一扫之前的荒唐!

    “属下定不辱命!”

第九十六章 喝酒误事

    阿清看着岳祺泽,心里酸涩不明。

    他是个傻子吗?

    她都那么明显,就差宣诸于口了!

    他是故意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

    来到这里才知,民间所传不实。

    什么王统制运筹千里,百战百胜,根本是屁话,通通都是假的。

    真正的胜仗因素只有一个——除了岳祺泽,再无二人!

    她费尽心机来到王统制身边,不就是为了借他的手报仇吗?

    可恨是个酒囊饭袋!

    还好他的官职较大,不然,她非得吐血不可。

    王统制向大家举杯:“好好,都坐下!今晚容放肆一次,大家继续喝酒!”

    “多谢大人!”

    岳祺泽惦念南进,只想早些脱身。

    谁知刚要开口告辞,姜云升站起行拱手礼。

    “岳副统制大人贵人事忙,连属、属下当面说的话都不愿意答复了,属下好生伤心啊!”

    岳祺泽,你升了官便目中无人!一经说开,看你的好人形象怎么维持?

    可在座的谁都不是傻子,姜云升这属下二字说的是不情不愿,伤心更是面子情都没有。

    他刚打了胜仗,也不至于把尾巴翘上天吧!

    王统制喝高了,不用喝醒酒汤,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乐得看他们争斗。

    他们和气了,自己这个统制该不好办了!

    岳祺泽雷打不动,问:“不知错过了什么精彩演出,让姜军都指挥使为我可惜?”

    这就是了,原先的你、我,现在变成了属下、大人,他娘的难受啊!

    “皇上念及臣等辛苦,特旨宫里的舞姬带来最新乐舞《梁州曲舞》,供我等一观。”

    “岳副统制大人刚好那会儿出去,不合适吧!”

    “是否有对皇上不敬之嫌?”

    姜云升的话声不大不小,在座的人人听见。

    宴厅行乐静止,落针可闻。

    大家瞅瞅神情难掩激动的姜云升,或是神情自若的岳祺泽。

    姜云升出去一趟,不会是吃错了什么吧!

    全军上下有十二个军都指挥使,他们心里未必没有不平。

    可事已至此,再多的抱怨也更改不得,且是当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明面怨怼!

    平时是真没看出来,姜云升是这么一个阴险愚钝的人。

    得罪了刚刚新上任的副统制大人,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看戏吧!

    岳祺泽向临安府方向拜了拜:“思陵朝,掖庭有菊夫人者,善歌舞,妙音律,为仙韶院之冠。”

    “皇上把宫中最好的乐舞赐至臣等面前,是臣等的福气,又是荣幸!臣岂敢有不敬之心!”

    凡事当官的人,胸有点墨,就是没有也要逼着有。

    这首词有些陌生,可意思是明白的。

    岳祺泽连创作舞曲的人都说出来了,谁敢说岳祺泽没有观舞?

    谁又有敢说岳祺泽对皇上不敬?

    姜云升如遭雷劈,他岳祺泽是怎么知道的?

    这首词是宫里都管王谨之特作《菊花新曲破》,用以称赞此创作、领舞之人技艺高超。

    只在金陵流传了几个月,他岳祺泽是从哪得知的?

    从王统制那,不可能吧!他有功夫玩儿美人倒是真的。

    姜云升有些糊涂了!

    “岳副统制大人真是目达耳通,该不会升职的消息早早便得知了吧!”

    可以后悔吗?

    话不是他说的!

    姜云升面对众人挺了挺胸膛,没错。

    错,也不能认。

    姜云升第一个问题认真起来也无伤大雅,这第二个可就难说了!

    他什么意思?

    是说岳祺泽此次升官,是临安府有人走了私道?

    他有临安府的最新消息,自然不奇怪。

    不管怎么样,岳祺泽的官职是为皇上亲封。

    姜云升趁胡天明在此找茬,便不是岳祺泽一个人的事了,皇上的脸面也无光啊!

    大家再次认定,姜云升此次出去吃错了什么。

    皇上要是在这,定会怒吼:朕的圣旨刚刚下达,你就跳出来质疑,明晃晃的打脸啊!

    你活的不耐烦了!

    南进别是等急又乱走了,姜云升并非鲁莽之徒,真是吃错药了!

    岳祺泽行拱手礼:“统制大人,姜军都指挥使的问题,属下无知,无言以对。”

    “胡少监对此应该很是熟悉,不如请他来一趟吧!”

    姜云升险些站不住,请他来,你还不如去找皇上问一句呢!

    内侍们的脾气最为阴晴不定,最为记仇!

    他都说水土不服了,那就是真不舒服。

    现在不去看望一二,都说不过去,还敢去找麻烦,是嫌以后升官升的勤吧!

    王统制暗自腹诽,他一个堂堂统制,对岳祺泽都束手无策。

    姜云升,你一个小将领也敢出手。

    真是不嫌扎手,愚不可及。

    竟还带累自己,哼!

    质疑皇上的旨意,找胡少监作证,都活不耐烦了!

    火都烧到自己这了,再看下去该烧身上了!

    王统制脸色一正:“姜云升,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英明果断,也是你能随便质疑的?该当何罪?”

    姜云升的肠子悔青了,喝酒误事误人啊!

    他真不是有意的,纯属嘴贱啊!

    姜云升站起来,绊翻了红木浮雕云纹长几,酒菜果子撒了一地。

    他踉跄出列,跪在地上。

    “统制大人,属下打败了金兵,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请统制大人恕罪!”

    现在装喝醉是不是太晚了?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点!

    还敢提功劳,是要挟啊!

    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是当给傻子看戏呐,只图个热闹!

    你才最傻呢!

    一个方脸的青年将领站起来行拱手礼:“统制大人,都说酒后吐真言,姜军都指挥使身为大宋将领,不仅敢对上司心存不满,且对皇上不敬,对圣旨质疑。”

    “若是轻拿轻放,传出去恐有不妥!”

    王统制本想小惩大诫一番,也算都有个交代。

    可是,杨猛的话不得不引起重视。

    看着一个个恭敬不迭的,其实各怀心思吧!

    姜云升的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到金陵,甚至皇上的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手下连皇上都敢不敬,你这个领头上司更不用多说了!

    那些御史惯会捕风捉影,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掰扯出造反拥兵自重的谋反大事。

    皇家对此最为敏感,哪怕事后查出虚惊一场,心里也不会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也别想往上爬了,整个家族都别想有个好!

    一会出神,王统制的思绪便飞到了天边,惊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了七七八八。

    看着姜云升的目光越发不善。

    姜云升从杨猛的话开始,脊背一直僵硬动弹不得。

    大好一个局面,怎么会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

    他就是头脑发昏,也不该说出这些气话不是。

    功劳还没报上去,现在提都不敢提了!

    提了,只怕会惹祸上身吧!

第九十七章 躲不掉的糗事

    姜云升想通了关节,声泪俱下。

    极为恭敬道:“统制大人,岳副统制大人,属下绝无对上司不满,更无对皇上不敬,求大人们明察啊!”

    杨猛眼中闪过一道浓讽,他的话言犹在耳,现在想混淆视听,早知今时何必当初?

    打脸太猛,也不怕把牙扇没了!

    这厮没种,一番姿态倒尽胃口。

    王统制威严道:“姜云升,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心,既已出口,便成事实。你可知罪?”

    除了认罪就是认罪,没第二条路选了。

    “属下知罪,请统制大人责罚!”

    泪水涕下,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没法看了!

    岳祺泽道:“统制大人,今晚御酒醉人,一室生春。想必姜军都指挥使喝多了,也是有口无心。”

    “加之他又有功劳在身,不如功过相抵,也算作是惩罚了!”

    王统制脑袋里放出一朵礼花,炫然升空。

    姜云升为军都指挥使,这个功劳报上去便是升官发财,谁知还会不会再来一个副统制!

    自己也喝多了,岳祺泽始终不负所望啊!

    王统制面上一脸为难:“那好吧,就这样吧!我会如实禀报的!”

    姜云升哭的更悲伤了,不是功过相抵吗?怎么还要如实禀报啊!

    他能求不吗?

    求了,只怕风雨会来得更猛烈吧!

    岳副统制大人果然公正无私啊!

    他姜云升有多么的小人啊!

    “多谢统制大人!”

    “多谢岳副统制大人!”

    “不必多礼!”

    南进该等急了!

    岳祺泽请道:“回统制大人,城防还有待加固,最近两天事物繁多,属下便没有督促,也不知如何了?”

    王统制抚着脑瓜子忧愁,不就是要走吗?用得着说这样严重吗?

    能有什么事能比加固城防更重要?

    以为岳祺泽开始睡女人就改了习性,假的。

    刚才不知干什么去了?关键的时候照旧扫兴!

    王统制挥挥手,正义凛然道:“快去快去!这件事情加紧办好,不容有失!”

    “是!”

    其实仔细想想,岳祺泽的官位来得也不算突兀违例。

    天长日久,大家都知道军里真正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天家未必就不知道!

    之所以没有及时论功行赏,只怕是为当初那件事,心存芥蒂吧!

    芥蒂一旦解开,一切自然能解释了!

    岳祺泽行色匆匆,自带风向,担心南进又跑没了。

    发现那南进没跑,岳祺泽依然高兴不起来。

    原先担心南进看到宴席上的场景,结果没有。

    清净的外面,倒是混乱不堪。

    躲都躲不掉。

    “啊、嗯、”

    男女混合的激动声,交织响起。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南进前方有一块早茶花林,因他坐在阴暗处,那两个混账并没发现,才敢如此放肆吧!

    这里到处都是巡逻兵,也不怕丢人。

    要是他手下的士兵,定要严厉处罚。

    气糊涂了,现在所有的士兵都归他管!

    南进这个小人,非但不离开是非之地,看的满瘾。

    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直勾勾,是望眼欲穿?!

    岳祺泽不知怎么就想起那个晚上的梦来了!

    想一次沸腾一次,不行,不能再想了!

    岳祺泽站在旁边不远不近,弄出声响打断那两人,谁都会尴尬。

    拉着南进不声不响的离开,会更好一些呢!?

    显然,男子进了高氵朝,痛爽迭起不断,一幅即将入仙的疾驰。

    南进是个孩子,看这个非常不好!

    岳祺泽走过去,拽着他就走。

    南进不干了,稚气道:“他们脱光了不冷吗?咱们要不要去说一声?着凉了可不好!”

    那两人听到动静,一时进退不得。

    男子从飘飘欲仙中宣泄千里,以后会不会一蹶不振啊?

    听说皇上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就是因为激烈时刻被金人吓着了!

    岳祺泽挡在南进面前,同样被吓的不轻。

    好一会,心算是回到了正常点,之前白想了!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关心那个混账没穿衣服,才望眼欲穿的。

    该死的混账东西!简直污了他纯真的心灵窗户!

    “大冬天,光身子在雪地里打滚的都有,这不算什么!”

    南进不用仔细看,也能感知到岳祺泽身上的紧绷,在意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禁为了那个只顾泄愤的孩子捏了把汗。

    让他们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演春宫图的。

    不看都不行,会不会长针眼啊?

    男子囫囵的提上裤子,放下袍摆。

    对岳祺泽行礼道:“属下见过岳副统制大人!”

    看都看见了,说都说开了,能走吗?

    显然不能,又不是他一个人这样的,无伤大雅吧!

    那女子理了理云鬓,取下一片枯叶,一举一动皆透妩媚,丝毫不见被人撞破的窘态。

    一身白皙的美肤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紫色抹胸挂在腰间,一条绿色绸裤扔在花丛中。

    她闲适的拉起抹胸,掩住傲人的上身。

    如入无人之地,脸皮厚似城墙!

    “奴见过岳副统制大人!”声音酥麻软糯,勾人欲醉!

    岳祺泽低着头不去看这一幕,仍不忘挡住南进的视线。

    岂有此理!

    “起来吧!”

    南进看见那壮观的一幕,瞅了瞅自己的小身板。

    要是永远停留在这一阶段也好,便不用担心以后的烦恼了!

    罢了,不好看就不好看吧!

    反正他也不打算嫁人,长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到岳祺泽放松下来,南进歪头一看。

    “咦?”她不是陪在岳祺泽身边的那位美人吗?

    她竟敢和其他的男人睡觉,胆子不小啊!

    南进幸灾乐祸的同时不由生出一股浓烈的恼怒,岳祺泽是别人可以羞辱的吗?

    且是一个卑贱女子!

    南进身上的气息一变,岳祺泽立即感受了!

    刚刚还是一副好奇,这又谁惹到他了?

    “随我回去!”

    岳祺泽这是假不在意还是真不在乎?

    南进没听,走过去问那个男子:“你是哪个都的?”

    胆大包天,一个小兵也敢睡副统制大人的女人!

    说是他的女人是有些牵强了,可也不是没有道理!

    普通的小兵敢吗?

    凭她今晚上坐在岳祺泽旁边,这事便不应该发生!

    他是谁啊?!

    个头小小,面生的很。

    可见岳祺泽对他重视的程度,也不敢得罪了!

    那男子抱拳道:“属下不才于泉,将军府中守卫一营一都都头!见过两位大人!”

    将军府中的一个小都头能高人一等?

    将军府中的小都头犯错,别人管不着?

    “今日是谁值岗?”

    听南进并无怪罪之意,于泉松了口气。

    “并非属下!”

第九十八章 闯祸了

    岳祺泽猜不到南进想要干什么,却也没有阻止。

    他想做什么就做吧,回去也没什么事!

    只听南进声音陡然犀利:“你既不值班,出现在这里是为统制大人所请,来此赴宴的?”

    于泉想不明白,是哪里得罪这位小将领了?

    想起来了,南进是军中最年轻的将领,官职虽小,以后的升职空间很大。

    谁也不敢小觑!

    于泉斟酌道:“今晚诸位将领赴宴,兹事体大,属下放心不下,便过来一看!”

    谁知遇到了美人入梦,谁又知遇到了他们,运气能再差些吗?

    “这么说,身经百战的将领们还要靠你一个小都头来保护不成?”

    三人对南进的怒气莫名其妙,岳祺泽尤甚。

    于泉震惊了,怎么司空见惯的事情到了南进眼中就成了挑剔?

    先前不是还担心他着凉了吗?

    现在这一出是干什么的?

    他再不济也是统制大人的亲兵,从国公府里出来的。

    南进的官职只比他大了一个级别,怎么也敢挑剔?

    即使是有岳祺泽相护,他于泉也无惧!

    “属下人微职卑,自比不上各位将领一分一毫,可属下一腔热血,可以为之而洒!”

    于泉说的义正言辞,奈何出错在先,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南进嗤笑:“噢,洒热血,确定不是洒子孙汤?”

    谁能告诉他,一眨眼的功夫,这位单纯无邪的小将领是如何变得又老辣又无情的?

    于泉一脸便秘,大脑空白一片。

    那女子“噗嗤”一笑,飘逸的袖口往唇上一掩。

    “哟,奴家要是早知道南小营指挥使大人这般风趣,便是忍到海枯石烂,也要等着你才是呢!”

    岳祺泽就是再没接触过男女之事,想想也明白了。

    寒霜散发,生人误近。

    南进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自己所知,咳咳、他应该还没到那个时候吧!

    岳祺泽抓住南进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朝那女子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冰块一枚,我用尽毕生所学,竟引不起你分毫兴趣。

    是你不行还是我功夫不到家呢?

    要是第一个,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大厅中燃了龙涎香,奴家身上又擦了一些香粉,哪受得了这些刺激啊!”

    她说后极为含幽带怨,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盯着你,能滴出水来。

    “倒是有人解、嗯,解谜,怎奈人家不肯啊!”

    见岳祺泽神色未变,她不得不认自身魅力不够啊!

    龙涎香有轻微的调情作用,她自身又抹了一些独家香粉。

    两者结合,自是难持。

    此次庆功宴,机会尤其难得。她运气好,遇到人俊功高的岳副统制大人。

    奈何一腔热情对冷牛,不见一丝回应啊!

    接下来的话,她冷淡许多。

    “奴家便来了这里,正好遇见来此的于都头,请岳副统制大人明察,此事,与于都头并无多大关系。”

    南进突觉愚蠢,怎么没弄清楚就把人家训了?

    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对一个常年身在军营的热血青年投怀送抱,不是水到渠成吗?

    可是,那女子就不会忍忍?

    你见过了岳祺泽这颗珠玉,眼里能装下其他石头?

    没眼光啊!

    于泉激动的都快流泪了,容易嘛,有嘴说不清的感觉太憋闷了!

    再等一会,说不准他就该学那些弱女子装昏厥了!

    情有可原!

    那南进瞎掺和个什么劲——自找麻烦。

    岳祺泽大手一挥:“下次注意吧!要是被巡逻的士兵看到,你们谁都讨不到好处!”

    两人心下一懔,此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是图谋不轨,往小了说是秽乱统制大人的后院。

    责任虽不在自身,全看统制大人的脸色。

    岳祺泽的重要,军中再无二人,打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

    那个春风一度的美娇娘更是无根之人,对付起来不要太容易了。

    这又何尝不是威胁之语!

    前些日子有那么一次听人说过,岳祺泽对南进格外看中。

    他于泉不信!

    无亲无故的,不就是南进功夫俊了些吗?军中这样的人多的是,一个半大孩子能干什么。

    现在算是知道了——名不虚传啊!

    岳副统制大人,一个大公无私的人竟为了他以权压人。

    闻所未闻,那些报复的小心思不得不收起来!

    于泉行礼道:“多谢岳副统制大人宽恕,属下定不会再犯!”

    那女子对上岳祺泽冷厉的目光,旖旎心思逃了个干净,喘息都困难。

    原来在席上时,他对她的态度,算是好的了!

    “多谢岳副、副统制大人,今日之事,便是有人拿剑抵在奴家的脖子上,奴家也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那南小营指挥使好大的福气啊!

    可恨自己没那个功夫!

    威压消失,两人都有些体力不支之感,没来得及放松,就听到:“你们可以去说!”

    岳副统制大人,绝对是有恃无恐!

    于泉对美娇娘仍有一丝情恋,绿水长流也不错,这一刻再不敢有。

    红颜成枯骨,不起一丝澜。

    于泉逃似的跑了,眼神都欠奉,就差说离我远点了!

    那女子一连受挫,好多天提不起精神,这个就不多说了!

    雕弓写明月,骏马疑流电。

    南进策马紧紧追随在后,出了将军府,岳祺泽一句话也没有,上马便疾驰。

    街道上空空荡荡,掩门闭户,偶尔能看见一个、两个拾荒者蜷缩在屋檐下酣睡如归。

    岳祺泽生气了,为他无缘无故对于泉找茬的事情生气了!

    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啊!

    今天晚上糟透了!

    除夕夜,喝酒耍疯,岳祺泽该耿耿于怀吧!

    这一次,他会不会也认为自己喝多了,借机生事?

    不行,如此很不利以后的发展啊!

    南进一喝酒就生事,岳祺泽很头痛很无奈。

    有自己在旁把守还好说,没自己呢?

    他不得让别有居心的人吃了啊!

    到了营中,值班的士兵把两人的马都牵下去了!

    岳祺泽有心叫住南进,可话该怎么说出口呢?

    话在心口难开啊!

    南进看着岳祺泽的背影,满心踌躇。

    碰到自己这样能惹事的属下,他跟在后面善后,很烦恼吧!

    一人在台阶之上,一人在台阶之下,相距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岳祺泽终是先回过身去,罢了,他年岁小,跟他计较,自己年龄都被带缩水了!

    谁知南进正眼巴巴的盯着他,岳祺泽一瞬间忘了该说什么。

    两两相视,难以收回。

    南进心里打鼓,被岳祺泽盯着好吓人啊!

    不要说南进心里大粗线条,实在是岳祺泽端正的形象太深入人心。

    一个坚守儒家思想、大公无私的人,你说他喜欢一个同是男身的人,打死南进也不相信。

    不是比枯木开花还难!

    另外一方面,南进上世因情有伤,这一世根本没再接触的打算。

第九十九章 醒酒汤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南进躬身道:“大人,统制府里的事,属下不是故意的!”

    将军府正式改名为统制府,为王统制不二府邸。

    岳祺泽更生气了!

    为什么?

    自己都道歉了他还不满意,那怎么办啊?

    跪下是不是更有诚意些?

    岳祺泽听到大人两个字从南进的小嘴中出来,很不舒服!

    说好的嫡亲兄长呢?

    不到一个时辰就忘了,又是醉话!

    “你给我进来!”

    南进在纠结跪与不跪中耷拉个脑袋进去了,值班士兵的睡意全无。

    万幸之前没被岳副统制大人发现他们打盹,南营指挥使惨了!

    岳明不放心主子,在大厅中的末位单手支头打瞌睡。

    一盏青铜虎纹油灯负责照亮全部,有明渐昏。

    岳祺泽敲了一下桌子,南进决定先当缩头乌龟,等他发泄完火气再行解释。

    岳明睡的正熟,冷不丁的一声骤响,吓得他手脚俱跳,连椅带人往后倒去,摔个四脚朝天。

    彻底蒙了,彻底醒了!

    “嘶、”

    岳明扶着腰站了起来:“主子,小的无状,请您责罚!”

    他揉了一下眼,那小个子非是南进莫属了!

    岳祺泽坐于主位,把南进勾头上翘的嘴角看的分明,心情莫名的由阴转晴了!

    “怎么还没睡?下去吧!”怎么没看见有人?

    主子每次参见宴席回来,除了酒气还是酒气,不吃东西怎么行啊?

    “主子,炭火上温着一些清粥小菜,小的给您端来吧?”

    岳祺泽本想拒绝,一想到南进也未进多少饭食,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岳明高兴的去了,这项提议,主子之前十之八九都会拒绝的,今晚是饿极了吧!

    偏厅中,粥香浓郁,一碟酸辣腌笋、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碟玉米发糕,一碟肉末香菇丁,一大海碗清粥。

    南进心里嘀咕,坐在桌前的你不动手,难不成在等他这个属下去献殷勤?

    好吧,谁让他做错在先呢!

    “坐下吧!”

    南进傻不愣登,反应不过,是要坐下伺候吗?

    “大人,属下不用坐,站着就行!”

    这是还没醒酒啊!

    岳祺泽纳闷了,除夕夜南进泡个澡人就清醒了,现在大半个时辰过去,是酒喝得太多了?

    刚想喊岳明准备醒酒汤,想起他去睡了。

    得了,还是自己去吧!

    南进见岳祺泽一言不发的出去,必须跟上。

    不然,怒气发酵,自己受不起啊!

    谁知岳祺泽突然停下了,南进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鼻子酸痛,泪花闪闪。

    岳祺泽庆幸扶着门框,要是被他撞倒了,那绝对会是阴影,难堪的阴影!

    岳祺泽转过来看着南进:“碰疼了?你说我出去,你跟着干什么?”

    终于心软了!

    南进把三分疼演绎成了七分,捂着鼻子委屈。

    “大人问的好生奇怪,我不跟着大人跟着谁啊!”

    岳祺泽的心略带刺疼的微甜,这话也能随便乱说?

    他到底知不知道,会让人起多大的误会?

    “你先坐下吃饭,我出去一会儿。”

    南进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是生气了吗?

    这关心的姿态怎么解释?

    自己不晕了,难不成酒精还在作祟?

    “确定不是惩罚?”

    南进眼瞪如铃,亏那眼睑够坚韧,不然眼球可危险了!

    岳祺泽更加认定他没醒酒了,一把拉住他的手回到桌前坐下。

    “手都成冻了,给你的袍子呢?”

    他一个大男人裹着别人的袍子成何体统,被别人看见有口都说不清了。

    对岳祺泽尤其不好!

    “在马背上的包裹里!”

    岳祺泽想到他宁愿挨冻也不愿意穿自己的袍子,心中憋闷的厉害。

    “袍子给你就是穿的,扔在马背上干什么?”

    这是又生气了,至于吗?

    “我浑身不冷,只有手被风吹着了,不信您摸摸!”

    对上南进天真无邪的目光,岳祺泽无地自容。

    这种与灵肉一体的东西,怎么戒掉?

    “别浑说,坐下等着!”

    南进瞧着他一路小跑,默默坐到桌前,岳祺泽一定是处理紧急要事了!

    唉、

    岳祺泽如果不生气,那还要不要解释于泉的事情?

    不解释,他回想起来,认为自己行为有失怎么办?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趁着他好说话的时候讲,也许能获得免刑!

    南进打定主义,等岳祺泽回来,便说个明白。

    看见岳祺泽端碗过来,南进好奇,不是去处理紧急事情了吗?

    去厨房干什么?

    随着岳祺泽靠近,一股浓烈的醋味迎来,南进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就是给自己准备的,又是报复?

    白瓷青花鱼戏莲纹碗中盛着满满的焦糖色的醋水,与除夕夜的姜汤有异曲同工之妙——主食多的没处用了!

    岳祺泽双手搓了搓,汤有点烫人。

    “这是醒酒汤,喝下就不会头晕头疼了!”

    看着冒热气的浓酸汤,南进牙酸的厉害,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勇气。

    无法拒绝他的好意,只能转移目标了:“大人、”

    要不是南进今晚喝多了酒,他一定追究个清清楚楚。

    岳祺泽不满道:“嫡亲的兄弟,你只是嘴上说说?”

    跑题了好吧!

    “三哥,我在人前这般喊你,岂不惹人非议!”

    “知道你认了弟弟,军中有此想法的人海了去了,到时有人与我争你的宠,我可不乐意。”

    “三哥只准收我一个弟弟,不能有别人。”

    岳祺泽心疼南进的懂事,他故意说的霸道无礼,是怕此事传开与自己名声有碍吧!

    “有你一个弟弟就够头疼的,还再来?没有了!”

    南进冒着星星眼,岳祺泽的话是一颗定心丸。

    他是不是从心底里信任自己了?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三哥真好!”

    岳祺泽把碗推过去:“醒酒汤正好喝,快喝吧!”

    转移话题不成功,那该怎么办?

    南进讨好道:“三哥,我醒酒了,不喝好不好?”

    岳祺泽严词拒绝:“也好意思说,你脸色绯红,酒气冲天,不喝不行!”

    南进端起碗,什么时候能在他面前硬气起来啊?

    遇到他的事情,脑海总是偏离正确方向。

    岳祺泽劝道:“以后,酒不能喝就少喝些,喝了控制不了又惹麻烦,不如清醒认知麻烦的好。”

    凭南进的脑子,清醒时遇到麻烦,也难不倒他。

    喝到一半,南进的小脸酸成一团,实在喝不下去了。

    受不了这种专门好心好意中干的事,都是坏事!

    一碗姜汤,他上火了几日。

    一碗醒酒汤,他是不是三天吃不下饭啊!

    南进放下碗一推:“三哥,你也喝了不少酒,怎么不见你喝醒酒汤啊?”

    太酸了,明天厨房里该重新买醋了!

第一百章 我没错

    岳祺泽见南进脸皱的不成样子,诧异道:“很难喝?”

    “醒酒汤越酸效果越好,我放了不少醋,你明天起来便不用受头疼的罪了!”

    有第一次煮姜汤的经验,醒酒汤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有一天,他岳祺泽也有做羹汤的时候,想想都不可能。

    南进为了不伤害自己的味蕾,决定不装了。

    他不会生气吧!

    生气也要说。

    “三哥,醒酒汤做好,你可尝过?”

    岳祺泽哑然,汤羹是按步骤做的,能出错了?

    南进的样子不像撒谎,真的很难喝?

    岳祺泽做羹汤,只想其作用,味道好不好没在意。

    他后知后觉端起南进喝过的醒酒汤,饮了一口。

    又酸又涩的汤汁在口中瞬间流窜,舌牙麻木。

    岳祺泽刚要吐出,想南进已经喝了半碗,好像也不是很难咽。

    岳祺泽一阵感动,感动之余生出责怪。“难喝,你不会不喝?”

    这半碗是被他灌下去的?

    “三哥煮的羹汤珍贵无比,又是为了我好,我岂能辜负!”

    南进讨巧道:“就是材料放多了些,我担心都喝下去会上火,倒是让三哥着急了!”

    改了吧,这样的好,实在无福消受啊!

    岳祺泽给他盛了一碗粥水:“嗯,材料是有点多,以后应该适量减少。你吃些粥,暖暖胃!”

    南进一听说还有下次,放松的心又提起来了。

    我不要你这样的好心,我承担不起好不好!

    “三哥费心了,我不会再喝醉了!”

    今世,统共喝了两回酒,就糟了两回罪,还要心甘情愿的受,印象太深刻了。

    再喝,可得长长心了!

    军中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岳祺泽吃了块发糕,问了今晚最想知道的答案。

    “于泉的事情不像你平时的作风,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子孙汤的话,问不出口。

    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应该是旁学杂收?!

    南进就这一问题正想着怎么开口,岳祺泽主动提出,也省得找借口了!

    “于泉睡了三哥的女人,三哥就不、”生气?

    南进的话没说完,岳祺泽一口粥喷了出来,有的还喷到了嗓子处。

    “咳咳、你说什么?咳咳、”

    南进不是玩笑?不是喝多了没事找事?

    而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好奇葩的原因!

    岳祺泽没法接受!

    他比他想像的反应大啊!南进见岳祺泽咳嗽厉害,掏出帕子给他擦去喷出的粥水。

    “三哥,你怎么了?”

    多难为情的事情,南进却做的自然,毫无嫌弃之意。

    岳祺泽呆住了,这些糗事只有极为亲近的人才会做。他是为了什么?

    傻了,他真把自己当成嫡亲的兄弟,做这些无可厚非。

    可笑自己的心智,期待什么?又失望什么?

    岳祺泽夺下胸前的帕子,恢复的精神略带有一丝别扭。

    “我自己来,你坐回去!”

    要是知道答案会导致他这样失态,那还是不要问了!

    可是,没有后悔药!

    南进抬头,见他两耳赤红,不禁好笑。

    想要忘记一件糗事,就要用一件更大的糗事掩盖。

    南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三哥,我以前喝粥的时候,还从自出来过呢!”

    两人之前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现在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这饭没法吃了!

    岳祺泽体谅南进的用心,坐下来再不肯多动箸一下。

    又确定一遍:“你说什么?是因我的缘故你才找于泉的茬?”

    既然都问了,糗也出了,不能再严重了吧!

    南进没有发现其中的关节,反问道:“对啊,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他们是谁啊?”

    岳祺泽百思不得其解,南进与于泉没什么过节吧!

    今晚非说有,那也对不上号!想来想去,还是南进喝多了!

    “以后不准喝酒!让我知道,你可小心了!”

    南进不解,好好谈正题怎么又跑偏了!

    “三哥,我的酒量可好了,多喝几回,就不会有今晚的情况了!你不用担心的!”

    “喝了几杯就胡乱找事,喝多了不得上天?安稳老实呆着,离酒远点!”

    这怎么能行?酒桌上喝酒必不可少。

    南进嘟着嘴道:“三哥,于泉睡了你的女人,你不知道生气,我帮你出气不行啊!”

    “我清醒的很,没喝多,是他们太过分了!”

    岳祺泽庆幸嘴里没东西,有了还得喷。

    “于泉什么时候睡我的女人了?我什么时候有女人了?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的事,你是从哪获知的?”

    南进脑中一空,看这样子,是他自作多情找错茬了!

    “三哥,那个女子与你坐在一起,从名义上看,人人都会认为她今晚是你的女人。”

    “可是于泉一个微末小官竟然敢去睡她,让人知道,您的脸面何在?威严何存啊?”

    合着他气了半天,都是白气了,真相令人哭笑不得。

    岳祺泽真想敲开南进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可浑身暖暖的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女人!营中其他人知道也无所谓,一个妓子就是、嗯、陪人的。陪谁不是陪,值得你去找人问罪?”

    “你这胆子在适当的场合,可以适当的收敛。口口声声说改了,你跟我说你改在哪里?照旧能包天。”

    岳祺泽清楚原委,怎么还责怪自己?

    南进委屈的想哭!

    “三哥,我不是说一个妓子是你的女人。那个于泉本身也有错,我说他没事吧!”

    看南进如小狗一般无辜乞怜,岳祺泽动了动手,又放了回去。

    南进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多讨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万一、

    岳祺泽正襟危坐:“端正态度,错就是错,说多了没用。”

    “以后在人前严肃些,别没大没小,惹人笑话!”

    一刻钟不到换了六七张脸,真把自己当成弟弟,是玩略不堪的弟弟,训起来没完没了。

    可是好让人喜欢。

    他训得越多,是不是表示越重视自己!被人关心宠爱的感觉好到心窝里!

    他们也做过,道义不同,国度不同,如今直接对立。

    一开始没接受,是正确的。

    瑞祥,欠你们一家的能否还了?

    南进小脸垮了,岳祺泽以为说重了,暗暗难受。

    正要安慰两句,南进张口道:“三哥,我以后会注意的。”

    “在三哥面前如家人在世,让人好生欢喜。说话做事能随心所欲,我可不可以不要压着?”

    岳祺泽拒绝不了,他是个孩子,在意家人超乎想象。

    不然,不会因为一个梦变得脆弱不堪。

    岳祺泽摸着胸口,心里的酸涩是怎么回事?

    都是那口醋的错。

    “好!在我面前,你想怎么着都行,就是不能犯错!”

    南进笑脸出乌云。

    “有三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与旁人演戏演多久都没关系,与三哥演一会儿都受不了。”

    “说定了,三哥不能改了!”

    南进全心全意信任你的人,岳祺泽,你怎会生出龌龊黑暗的心思?

    亏不亏,趁早都收起来吧!

    在未被发现之前,从哪出生便从哪扼杀,在所不惜!

第一百零一章 保不住了

    金国的第一桶金,来自与灭辽。

    在这之前,一直过得都非常穷苦。

    金国第二位皇帝,金太宗,住的大殿如山寨一般,宫墙全无,树枝栅栏,狼犺粗壮。

    当地百姓的牛羊,都可以随便出入。

    金太宗率领众臣在此办公,极为简易。

    金太宗酒瘾肉瘾过大,一夜里,竟忍不住偷偷潜入国库,盗了一些银钱,溜出去大吃大喝一顿。

    第二日,此事被大臣们发现,金太宗被当众打了二十板子。

    金太祖规定:国库中的银钱不得随意花销,只战争期间,拿出充当军费。

    如有违背,不论官职高低,不论君臣,一律杖责二十。

    事后,大臣们纷纷跪地请罪责罚。

    金太祖脸红得厉害,也知此事他有错在先,并无责怪之意。

    自此,金国国库中再无少银。

    金国的国祚一开始效仿辽国,后又效仿大宋。

    见识过大宋的花花世界,掠夺的本性,如河出伏流,不可阻挡。

    大兴府的皇宫,主要色彩为金、朱两色。威严壮阔,气势宏伟波澜。

    再不见当初的穷酸潦倒!

    宴升阁内,金章宗完颜旻领一众妃子,大肆酒乐。

    阁中歌舞欢快,美人如云。

    “报、”

    一个内侍无头无脑的冲进来,慌得连头上的帽子都滚了几圈。

    可吓坏了众位美人,胆小的惊叫出声,然后死死的捂住嘴!

    怎么回事?

    鼓乐骤停,完颜旻睁开被酒色浸得浑浊的双眼,精光四射。

    就是这个不知死活的人,进来扰乱清平的。

    “大胆!”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阁中之人,无不战战兢兢。

    完颜旻身后的大内侍,附耳一说。

    皇后身边的人,他来干什么?

    没等完颜旻问出口,那跪在大厅中的内侍便哭喊道:“皇上,皇后不好了!”

    “什么?”

    完颜旻推翻紫檀描金漆长几,怒道:“你给说清楚了,皇后怎么不好了?”

    皇后好不容易有孕,即将迎来嫡子。

    虽然他不缺儿子,可只有嫡子才是正宗的皇位继承人。

    大金开国以来,子孙瓜瓞绵绵。

    偏到了他这一代,嫡支艰难。

    完颜旻一脚踹开旁边碍事的美人,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地位尊崇,为人端庄大气,后宫今日如此平静,多亏有她。

    皇上出去,众美人抬起头,看见捂着心口的赵次妃,不由幸灾乐祸。

    不是很得宠吗?不也就这样!

    “哟,赵妹妹没事吧!皇上可不是有意的。皇上皇后伉俪情深,一时情急倒忘了赵妹妹。”

    说者掩唇一笑,“谁让赵妹妹当了绊脚石呢!”

    “可不是,好好的一个大美人,怎么愣是成了一块绊脚石呢?”

    不厚道的美人早已笑出了声!

    赵金珠——南蛮子——女俘。一个毫无根基的人,竟想凌驾在她们之上。

    还以为皇上有多宠你呢,瞧瞧,这窝心脚踹的,毫不留情啊!

    要不是看在你平时低调卑顺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活这么久?

    宠你,总比宠那些人强些吧!

    一个彻头彻尾的玩物而已!

    赵金珠脸色苍白,对别人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

    皇宫中,有头有脸的,谁都能欺负你。

    你一个浮萍般的人,能怎么办?真要斤斤计较,她早死一万次了!

    能安然苟活,只委身与一人,自己的运气算是好的了。

    皇宫的东方,瑞亲王府。

    一座八角亭中,瑞亲王完颜绪宗坐与肖子石浮雕螭云纹方桌前,凳上铺着熊皮褥子,旁边置有一个青铜朱雀卷草纹熏笼。

    小亭临湖而建,湖堤杨柳依依,梅林怒放,绿竹森森。

    小桥流水,建筑内敛雅致古方。

    一乍进来的人,还以为是到了大宋王庭。

    完颜绪宗着一身月白色绣紫竹纹云锦缘边长袍,发束白玉冠,翩翩一个大宋贵公子模样。

    与身着金服的邪肆狂傲,完全不同。

    他脚下的脚踏上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子,着红色云锦绣黄菊纹襦裙,外罩繁复红绡纱裙。

    她发成双平髻,带银镶白玉梅花纹垂珠花钿,清丽脱俗,不识烟火。

    她面无表情,痴痴呆呆,只斜倚在完颜绪宗的腿间,任他抚摸。

    完颜绪宗摸着她的秀发,眼神飘忽,不明所以。

    前些日子心血来潮,想起一双卑微却倔强的水晶大眼,竟莫名的有些留恋。

    可惜,她人早死了,不然也是一个娇滴滴书卷气极浓的女子吧!

    去晚一点,眼前的孩子应该很快步入她的后尘。

    破旧的房间,再无一人。

    宫人想起来便喂上一顿,大多是想不起来了!

    思索许久,怎么会想起她?

    可笑啊!

    一个内侍走过来行礼道:“禀王爷,皇宫里传来了消息!”

    手中的秀发太柔顺了,让人留恋不已。“如何?”

    “情况非常不好,怕是保不住了!”

    “噢,可惜啊,皇兄盼子多年,终究还是没留住啊!”

    内侍嘴角抽了抽,瞧您说的,您不是早都知道了吗?

    这又没外人!

    “下去吧!让王妃看着办!”

    “是!”

    皇兄,你杀孽太重,连老天爷都开始惩罚你了!

    皇宫中,皇后的殿中乱做一团。

    看着一盆一盆血水从内殿端出来,完颜旻的心跟着一揪一揪的。

    自来到这,他便一言不发。

    宫人们有序冷静多了!

    皇上、皇后对这一胎有多看中,宫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时危险关头,在皇上面前出乱子,不是找死是什么?

    完颜旻身边大内侍殴明越,看着十分心急。

    皇上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是极怒的节奏啊!

    这不出火,遭殃的可是他们这群躲也躲不开的近身奴才们啊!

    “皇上,皇后的主治医管洪太医来了!”

    有火应该朝要紧的人发,无关紧要的他们,不是白白遭罪吗?

    皇上双眼阴鸷,让人不敢上前,生怕被拖出去斩了!

    为人臣子,身不由己,越怕越有事,放松!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的脉案一直有你负责,为何无故会这样?”

    洪太医硬着发麻的头皮道:“皇后一向康健,此次孕相极稳,就微臣与众太医商榷,皇后心思似乎波动较大,才导致、”

    完颜旻准备大发雷霆之怒,降罪所有沾惹之人。

    什么?根源在皇后自己身上,这个火怎么发?

    皇后躺在病床,生死不知,他去发火,再一命呜呼了、

    殴明越听到前殿传来的一个消息,心里一个咯噔,怕什么来什么?

    今儿个的噩耗,都赶一起了!

第一百零二章 相聚

    夜晚的皇宫诡秘而寒冷,不见一丝热乎气。

    “皇上来了!”

    赵金珠苍白的脸更无一点人色,皇后滑胎的事情,宫中都传遍了!

    皇上此时偏来这里,是专门为了撒气?

    躲吗?

    又能躲到哪儿去,皇宫中无容身之地,除非插翅而逃,回到故土。

    可是,再无可能!

    “奴婢见过皇上,恭请皇上万福金安!”

    完颜旻审视着卑微到尘土的女子,如杨柳一般,没有攻击性。

    可是、

    “脱!”

    赵金珠惊恐的抬起头,失声道:“皇上?”

    “朕的命令你没听见?脱!”

    这里是正殿大厅,各奴才仆婢都在,脱什么?

    赵金珠压下无尽的惶恐,故作娇羞道:“皇上,这里有好多人呢!”

    娇妍惹人沉醉,可大金的三万多勇士,便是葬送在你皇兄的手里。

    完颜旻不容拒绝道:“你既不想,让旁人来!殴明越!”

    “奴才在!”

    殴明越激动了,合宫中赵次妃的美貌也是数一数二,来时了!

    “皇上不要啊、皇上恕罪,奴婢有做错的地方,请皇上明示,容奴婢解释啊!”

    任赵金珠哭坏了嗓子,也撼动不了完颜旻的狠心。

    他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把南蛮子通通杀死,岂会在乎一个玩腻的女人。

    赵金珠求救无望,周围都是金人,连平时最亲近的仆人,也一律冷漠。

    他们都没有心吗?养条阿猫阿狗,也该有感情了!

    身无寸缕,比在任何时候都让人绝望。

    完颜旻走过来,威严中带着轻蔑。

    赵金珠双手环着身子,求道:“皇上,奴婢究竟犯了什么错?惹您大怒,求您恕罪啊!”

    完颜旻背后的手伸出来,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黄的长鞭。

    “皇上?不要啊、啊、”

    鞭子一下一下落在洁白如云的肌肤上,绽开一条条血雨。

    再求饶、再痛哭也没用。

    铁石心肠,畜生不如。

    见赵金珠死尸一般,完颜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叫啊,怎么不叫了?”

    鞭子如打在一滩烂泥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痛到极致,便不觉得了!

    一双温柔的双眼,清冷的看着你,似含千般嘲讽。

    完颜旻停下手中的鞭子:“好好,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平时装的温柔和顺,骨子里还不知怎样憎恨朕!”

    “来人,把她拖到洗衣院去!”

    “是!”

    赵金珠苍凉一笑:“多谢皇上厚爱,奴婢感激不尽!”

    一个玩物终有玩腻的时候,第一次赐浴时,便喝下一碗绝子汤。

    费尽心机小意,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洗衣院,早就有所担心。现在来了,竟有种落地之感。

    完颜旻发泄过后,是一阵失落感。

    他决不承认!

    贱骨头,南蛮子都是贱骨头。

    徐州府北。

    白鑫明在仆敬察亭等人的护送下,一路乔装打扮,终于过了宋军的重重包围圈。

    徐州府北面的一处枣树林中,一伙五人,啃着硬馒头,连口热水都没有。

    这对平日山珍海味的人来说,不啻于是一种煎熬。

    可是与自身性命相比,微不足道。

    出了这片枣树林,便是沂州府的地界,到时何愁过不上以往的生活。

    “谁?”

    一丝响动,五人纷纷警惕起来。

    一路两千余人,走到今日,只剩下五人,谁也不敢大意。

    “是属下!”

    一个身着汉人灰色棉袍的书生模样男子从一块大石头后走过来,对一个胡子邋遢的黑衣男子行礼道:“属下,南郊大营那拉瑞祥见过将军大人!”

    白鑫明对此人一点都不熟悉,瞅了一眼仆敬察亭。

    没等仆敬察亭做出反应,其中一个人冲出来牢牢抱住他。

    “瑞祥,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劫后余生的重逢,喜极而泣。

    “嘶、阿松,你轻点!”

    瑞祥被阿克占松捶了几下后背,疼的直抽抽。

    阿克占松紧张的放开他:“瑞祥,你受伤了?我看看在哪里?”

    瑞祥看见他的脸,一时怔在那里。

    阿克占松英俊的脸上,包着一条白色脏污血迹的棉纱,从头上斜过右眼,到耳朵。

    “怎么回事?”心里那股不妙,不要成真。

    阿克占松知道瑞祥说的是什么,那么多人都死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士兵少之又少。

    他伤了一只眼睛,有命在,已经很知足了!

    “不就是伤了一只眼睛嘛,没事的,我还能看得见。”

    瑞祥握住他的手:“我们都是幸运的,活下来了!”

    “是、”该死的南蛮子,总有一天血债血偿。

    仆敬察亭见白鑫明一脸不耐,朝瑞祥两个道:“小声些,担心被人听到了!”

    “是!”

    见他们在啃硬馒头,瑞祥把怀中的两只烤鸡取出来。

    “将军大人请吃这个吧!”

    鸡肉香气四溢,几人一路逃命,凡事能简单就简单,连白鑫明都生受了。

    嘴里啥味没有!

    突然看见有两只肥肥的烤鸡在眼前,白鑫明灰暗的眼里都闪过一丝光亮。

    仆敬察亭拿过来,取出一把银刃,几刀下去,颜色未变。

    白鑫明吃了半只,“剩下你们都吃了吧,出了这里,很快便到沂州府了。”

    “你们一路相随,我白鑫明定不辜负。”

    几人激动万分,将军大人这是记住他们了吗?

    可以说,入了将军大人的眼,升官发财,男人梦想的都不是问题。

    徐州府这场败仗,也撼动不了将军大人的地位。

    夜色渐柔,寒风退利。

    白鑫明蜷缩在一片野草丛中,有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有如此凄凉的时候呢?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平时只能仰望的人,才会近距离接近他。

    有了患难之情之义,过了劫难,便是康庄大道。

    誓要成为人上人!

    今夜,瑞祥与阿克占松站岗。

    瑞祥忍不住磅礴的喜悦,急于想与人分享。

    “阿松,你猜在南山上,我遇到了谁?你永远都想不到,是谁救了我?”

    阿克占松对瑞祥的事情已大致了解,具体什么细节,他倒是没说。

    现在是个什么意思?

    那眼中的小得意,好久不曾有过了!

    阿克占松更加好奇了!

    “你不是一直昏迷吗?怎会知道救你的人是谁?”

    瑞祥想到的那一双温柔手,眼神越发迷离。

    他抓住阿克占松的胳膊激动道:“是阿妹,是阿妹救了我。阿松,你知道吗?是阿妹,她是阿妹!”

    阿克占松如遭雷击,大呼道:“不可能,瑞祥,你一定弄错了。不管是谁都有这个可能,就不会是阿妹!”

    瑞祥松开手,一脸郑重。

    “阿松,我没骗你。我人虽昏迷,可是有感觉的。”

    “真真切切,那个为我换药、给我银钱的人,就是阿妹本人!”

    “她身上那一股芬芳,早已入骨,我是不会弄错的。”

    “是阿妹救了我!”

第一百零三章 阿妹没死

    阿克占松一阵悲恸,泪水从受伤的眼中流出,是一种硬生生被人从骨中生挖出来的痛。

    如果知道那次相见,是他与阿妹最后的见面机会。

    违背十次命令,脱下这身戎装,他也不会离开一步。

    阿妹,是我对不起!

    没有保护好你!

    瑞祥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好久不见阿克占松接着下询,明显与他性子不否。

    却见他悲痛难掩,不在一条线上。

    “阿松,你即使知道阿妹心在我不在你,也不用悲伤成这样啊!”

    “你伤势未好,流泪有碍,别再多想了!”

    “你也不要怪罪阿妹,我们应该尊重阿妹的选择。看着她幸福就好,对不对?”

    如果阿妹活着,他愿意退出,只要她幸福!

    可是,她死了!

    阿克占松递出一张纸条:“你看看吧,别瞎想了!”

    瑞祥不以为是什么,可阿松的样子太过奇怪,搞什么鬼?

    “什么也看不清,你给我一张纸条干什么?”

    阿克占松背道:“松阿哥亲启:见字如晤。”

    “如信封二次打开,松阿哥便替我杀掉送信之人。如信封一次打开,松阿哥便替我一谢。”

    “从仇人知道我消息那一刻起,这封信便已然存在。”

    “仇人太过强大,我没想过能有真正报仇的一天。与你们之前说的豪言壮语,也不过是安慰。”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的执着!”

    “可我不能自私到把阿哥、珊儿阿姐和你一起拖进来,陪我一起跌进黑暗的旋涡中。”

    “我做不到!”

    “娘亲已死,阿弟生死不明。拼了这一口气,我也不能放过他。”

    “不成功便成仁!”

    “你们收到这封信时,说明墨尔迪勒忠云已经死了!”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只当是一个匆匆的过客,在你们的生命中走过。”

    “我始终铭记那拉大叔一家的救命之恩,让我多活了两年。”

    “多谢你们!”

    “如有来生,愿结草衔环相报。”

    “今生无缘,感念一生。吾愿众人安好!墨尔迪勒忠云敬上。”

    阿克占松泣不成声,一字一句,倒背如流。

    狂风暴雪压破了瑞祥的甜蜜,嘶吼道:“阿克占松,你胡说!你妒忌阿妹喜欢而我不喜欢你,所以编造这个弥天大谎。”

    “等我信以为真,你找到阿妹,便能与她双宿双栖是不是?做梦!”

    “有我那拉瑞祥一天,阿妹便不可能有喜欢你阿克占松的一天,你必须明白!”

    熟睡中的人被瑞祥一惊,以为是宋军来袭,吓得一个机灵,从草窝中跳了起来。

    一脸懵逼!

    宋军在哪呢?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仆敬察亭看了好一阵,此处安全的很,一个宋兵都没有。

    他气势汹汹走到瑞祥两人面前:“怎么回事?让你们站岗,站出风头了!”

    “惊扰了将军大人休息,你们该当何罪?”

    瑞祥恭敬道:“回禀仆敬猛安大人,宋军盘查越发严格,我等伤的伤,病的病,目标过大。”

    “实不如昼伏夜出,去沂州府的路上也能安全些!”

    仆敬察亭怎会不知道昼伏夜出的好处?奈何将军大人在,他的身体最为重要啊!

    所以,这一提议一直没说!

    白鑫明脸色阴沉,身上的戾气与暗夜融为一体,让人不敢靠近。

    “昼伏夜出!”他撑得住,性命攸关。

    “是!”几人收拾行囊,快速离去。

    瑞祥见阿克占松还在原地未动,折回来:“你不走,想干什么?”

    “如果阿妹还活着,我愿意退出!可是阿妹她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他这副尊荣是配不上阿妹了!

    瑞祥一百个不信,阿妹死了,那谁给他救治,谁给他的包裹。

    她没有死,她明明还活着。

    “阿克占松,你混蛋。一张无凭无据的纸条,你便断定阿妹死了,你是在咒她。明白吗?”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瑞祥都想把他揍到泥地里。

    “你当我愿意相信啊,还记得除夕那两天吗?我们一起搜查如云客栈!”

    瑞祥孤疑不定,他怎么会提起那天的事情?

    “我见到一人,便是与你擦肩而过的一个汉人男子!”

    瑞祥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个人。

    他与阿妹有些相似,“那又怎么样?”

    “他便是阿妹,墨尔迪勒忠云!我见到了,我与她一起在满天飞雪中详谈。她过的很不好!”

    “穿着汉人服饰,又瘦又小,见到我便哭个没完、”

    “你胡说!”

    瑞祥再也忍不住,一拳打了过去。没有丧失全部理智,掏在阿克占松的腹部。

    “阿妹怎么可能会不认我?她不会!”

    “你遇到阿妹,又怎会轻易离开?你骗人,我不信!”

    阿克占松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惊道:“你的伤口裂开了,快住手!”

    “既然不信,何必发怒?你分明是信了!让阿妹走好吧!”

    瑞祥躲开他的手,“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阿妹就一定还活着。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如你阿松所说,她的敌人太过强大,不想拖累我们。”

    “你见到阿妹却不告诉我,你小人。”

    “不过,也确实证明阿妹是在徐州府。本来我还有些疑惑,现在更肯定了,阿妹一定没死,她就在徐州府内。”

    “得知我受伤了,才会冒险去南山。以后,你不可诅咒阿妹!”

    “再让我听到,我跟你绝交。”

    阿克占松不可置信,可瑞祥说的信誓旦旦,有理有据。

    阿妹似乎真的没死。太好了!

    “瑞祥,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呢?”

    仆敬察亭不想理这两个混小子,如今身边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将军大人不容有失。

    他耐着性子回来:“你们还不走,是想干什么?”

    阿克占松道:“仆敬猛安大人,那拉瑞祥的伤口裂开了,我给他包扎一下,马上过去!”

    “要快!”

    瑞祥摸着那张纸条,阿妹,你为何这般?

    你一定还活着。

    等着我,不管你的敌人有多强大,我都会帮你报仇。

    等我!

    大兴府郊外。

    徐州府沦陷,驻守的勇士九死一生,对整个大金如地动山摇。

    在大金的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惨重的失败。

    那拉一家更是天塌地陷。

    那拉婶子自瑞祥不顾一切投军后,心情本就郁郁难明。

    收到这个消息,人直接卧床不起了!

    家里攒下来的底子,请医抓药花了个干净。

    那拉大叔历经两重打击,满头花发成了白发,苍老许多。

    村里人家见到他都躲了起来,看病是个无底洞,银钱借出去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救急不救穷,也不能怪他们心狠啊!

    世态炎凉,想当初瑞祥升任谋克的时候,哪一个见到他不是笑脸相迎,极尽讨好。

    如今瑞祥生死不知,他们一个个都换了一副嘴脸,可恨啊!

    瑞祥自小聪明机灵,别人就算都有事,他也不会有事的。

    老婆子的药要喝,人要救。

    天气渐暖,动物们该出来了。

    靠人不如靠己!

    瑞祥家中,斛准珊儿一身大红织福寿纹缘边缎面长袍,腰束红绸,发成无数个辫子,戴一顶镶狐狸毛边红皮帽。

    妆容精致,细细一看,双眼有些红肿。

    她担心的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大夫,婶子的伤怎么样了?”

    “病人长久郁气存心,难思茶饭,夜中浅眠盗汗。走肝经,顺脾胃,嗯,情况很不好!”

    瑞祥生死不知,等他回来,得知母亲为他伤心而亡。

    他该如何过活?

    她在家中被软禁了几天,以绝食抗争,才出来了!

    没想到婶子会病得这般重,幸好来得及!

    “一定要治好婶子,不管花多大代价。治不好,你们别想在这一带混了!”

    老大夫被吓得一个踉跄,指着那拉婶子道:“我医病,却医不了心。她一心求死,我有什么办法?”

    “小姑娘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就医病,剩下自不用劳驾与你!”

    老大夫惊讶小姑娘的气势,村里人都知道瑞祥死了,偏偏她不相信。

    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啊,非要往坟头靠,让人想不明白啊!

    斛准珊儿熬好药,给那拉婶子系上棉帕。一勺一勺滚烫的汤药吹凉,细心的喂入她的口中。

    “婶子,我是珊儿啊!他们都说瑞祥死了,可我一点都不信!”

    “我自小与瑞祥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所有人都清楚。”

    “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游玩,碰到一个游僧。他见到瑞祥便说,瑞祥福大命大,将来定会封侯拜将。”

    “我们都不信,没当一回事。”

    “可瑞祥只投军几月,便从一个小兵成为一个统领三百人的谋克。”

    “何人能够做到啊?”

    “看样子,那游僧不定是天上神仙变的,下来道喜的呢!”

    “婶子,你可要保重身体,等瑞祥回来啊!”

    “别到时候,瑞祥回来见不到你,那才伤心呢!”

    那拉婶子无力的手动了动,如果真是如此,瑞祥有神仙庇佑,一定没事了!

    那拉大叔在门外提着两只野兔,泪水横流。

    想不到当初看走了眼,忠云那孩子的心大,心思也重,不声不响走了!

    惹得瑞祥伤透了心,立志投了军,再不想看伤心地。

    倒是珊儿站得住脚,平穷富贵,原样未变。

    傍晚时刻,天边夕阳似火,燃尽周边一切,镀上一层血色。

    斛准珊儿坐在平时与瑞祥他们常玩的斜坡上,孤单单的背影,看得人一阵心疼。

    瑞祥,好不容易去了墨尔迪勒忠云,我以为便能得到你。

    可我不知道,她一走,竟带走了你的心。

    你投军而去,是为了抱负还是为了她?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心中总该有我斛准珊儿一地吧!

    我明白了,我强求不了,可我不能失去你!

第一百零四章 全军教头

    天边的蓝云由浓墨到淡写,随旭日东升,霞光尽染,瑰丽绝伦。

    一组华丽的队伍在徐州南门前缓缓而行,直至成了远方的黑点,城门上送别的人才相继离去。

    送走了胡天明,军中上下一身轻。

    能走,对胡天明而言,何尝不是轻松。

    发现本该死去的十四帝姬活在人间,还成了一名臣子的无名小妾。不能不震撼!

    皇上对皇室子女一向荣宠,厚待有加。

    得知十四帝姬活着,为了彰显天下英明之主的典范,也不会对她放任不管。

    唉,可是十四帝姬说的不无道理。

    她被金人糟蹋过,如今又成了下臣的小妾。

    为皇室颜面,此事,真说不准成不成了!

    那晚真是昏头了,怎么没想到这些就要硬拉十四帝姬回去呢?

    还好她自己头脑清醒没跟着回去,不然他胡天明该烫手了!

    富贵险中求,十四帝姬是不是一条富贵路,还有待观察!

    此事当做全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

    想杀了他,出徐州府,她能耐我何!

    一个失去根基的帝姬,竟妄想威胁自己,也不怕死相难看!

    说你是帝姬便是帝姬,说你是路人便是路人,只在一念之间。

    营中步入正轨,宴席上的荒唐成梦。

    天一明,鸡一叫,散了个干干净净。

    徐州府一役,无人敢对南进的摔跤术抱有怀疑。

    单从五都的伤亡人数看,便可以肯定他的摔跤术过人过硬。

    南进成为全军教头无人反对,此事得统制大人亲自认定。

    一时风头无两!

    说起此事,全因一张名单引起。

    每次战毕,全军都会做一个死亡人数统计表,一方发放抚恤银,一方有利补充人员。

    这次送统计表的人正是岳祺泽!

    王统制本是无意相看,意思意思罢了,谁知看到五都中只死十人,伤二十余一人,不得了了!

    在一长串死亡数字中太过醒目了!

    他擦亮双眼,不是看错,五都是为全军死亡人数最少,受伤人数最少。

    王统制来兴趣了!

    “一军是由你带的,三营五都是怎么回事?我没记错的话,一军作为先锋,为何死亡人数却是最少?”

    事实上,王统制想说他们是不是怕死躲一边去了,可他们战绩卓著。

    此事原因不明,话不能随便乱说。

    尤其是岳祺泽现在身为距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副统制之职,说明了什么?

    岳祺泽的污帽洗清,得皇上青眼了。

    照他的能耐,不能明面得罪。忌惮也要暗处进行,有理有据。

    王统制的一个眼神变化,岳祺泽便知其中的意思。

    “回统制大人,是这样的。年前五都来了一个新人,此人摔跤技艺不凡。”

    “属下做主由他训练,没想到成果显著,正打算在一军中推广!”

    什么?

    全军中的人才技艺,只在一军中推广!

    岳祺泽的脑子是不是上锈了?他想让他领导的一军成为全军的领头羊,做梦!

    刚升官就变自私了,不行,立即改正。

    军中以老兵的力量为主,新兵蛋子听话好带。

    但是,新兵们的作战能力低,碰上频发战争时期,就是当炮灰的料,自然是老兵重要!

    王统制苦口婆心道:“奉来啊,他真是个人才,能让全军阵亡人数缩减。”

    “怎能单单只带一军呢?应该全军推广才是!”

    “看我说的,奉来对于军中的熟悉不比我少。就是我不说,奉来也想到了,是不是?”

    统计表随意打发一人便可,岳祺泽此行真正目的是在此。

    王统制来事给力,倒省了不少功夫!

    可是,现在不能一步到位!

    “统制大人,他一个新兵去教全军不合适吧!也不能服众啊!”

    王统制脸一翻:“谁说不能服众,五都就是最好的例子。还有不服的,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我给说道说道。能地他们!”

    岳祺泽答应勉强:“名不正则言不顺,一个新兵哪能压得住全军的人啊!”

    以前他说一,岳祺泽不敢说二,这是刚升官便跟开始唱反调了!

    不过,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他现在是什么官职?”

    “为营指挥使!”

    王统制摸着下巴,眼神考量。

    “一个新兵来到军中不到半年,便升为营指挥使,飞的够快的呀!”

    这里头没有猫腻,实难叫人信服!

    岳祺泽想干什么?扶持人扶到自己面前了,胆子大了!

    岳祺泽躬身道:“统制大人,此人姓南名进。”

    “此次徐州一役,他率先攻上城楼,杀敌百余人,包括射杀敌将仆敬察轩。”

    “南进的官身,为统制大人亲自所请!”

    得知白鑫明的心腹将领仆敬察轩被射杀,王统制兴奋的手舞足蹈。

    天大的功劳啊!

    此人年纪是小了点,人却有真功夫。

    非常时期,为国为民,破格提升人才,实属正常。

    王统制恍然大悟:“奉来早说啊,若是此人,完全可行!传我的命令,南进兼领全军总教头之职!”

    大宋军中,军队训练主要有教头、都教头、巡教使臣,这三个职位的人员负责。

    从前到后,教头的级别最低。

    级别再低,南进也可以名正言顺在军中训练了!

    岳祺泽抱拳:“恭喜统制大人喜获良才!”

    王统制一高兴,酒劲又上来了!

    “攻城几日,诸事繁杂,咱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今日撞的正好,不醉不归!”

    每次喝酒都少不了统制大人的助兴,岳祺泽不由想起那个长得与南进十分相似的女子。

    既已决定放下,便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再像,也不是南进!

    “恭敬不如从命!”

    如果说前几次见面,岳祺泽见她眼中有痴迷的话。

    那么这一次,她在岳祺泽眼中便如同他人,不起一丝涟漪。

    阿清偎在王统制身边,目光迷离,想不明白这其中发生过什么。

    唯一的一次变故,便是那次主动相见。

    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主动了他退缩,你冷面高挂,他倒屁颠颠的追来了。

    岳祺泽在军事方面再卓绝,也摆脱不了一个贱男人的身份。

    阿清能觉到岳祺泽的态度,王统制自不例外。

    最近打了几天野食,阿清的人格魅力下降了?不能够吧!

    所有的野食加起来都比不过阿清的香甜!

    “阿清,你替我给奉来敬一杯,恭贺他荣升副统制一职!”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提议与阿清的想法违背,她正打算谅岳祺泽一阵子。

    阿清直起柔弱无骨的腰肢,扶了扶云鬓:“奴家只一弱女子,如何能替代统制大人呢?”

    岳祺泽无动于衷,阿清失望透顶!

    冷落了阿清几天,她吃醋了!

    王统制开怀大笑,伸手在她的腰下搓了一把,安抚道:“你是我的女人,如何不能代替我,快去吧!”

第一百零五章 岳祺泽不喜欢她阿清

    笑话,你的女人都在金陵呢!

    阿清娇笑道:“老爷羞煞奴家了,传出去该有人议论老爷了,奴家可当不起!”

    吃醋吃的不轻啊,连奴家都用上了,她可是从来不说的。

    以前把她日夜抱在怀里,肌肤相贴,也好似隔着一座山,摸不到她的心在哪儿?隐隐无奈!

    有了今日这遭,阿清也会为他吃醋。王统制心里安定不少,阿清是在乎他的。

    “谁敢议论,我砍谁的头。阿清过去,等会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包管让你开怀!”

    什么好消息,无非是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只是人如浮萍,飘到哪就要遵循哪的规矩。违反了,后果便不是你能够受的。

    “老爷可不能耍赖!”

    岳祺泽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小有波澜。

    她与南进长相相似,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帮他找到家人,应该会很开心吧!

    阿清手执卷草纹银壶款款而来,你是真无动于衷还是为了吸引她,更进一步。

    此番一式便知。

    她既是代表统制大人而来,岳祺泽自不可能稳坐如钟。

    他端起酒杯,微微躬身:“多谢统制大人!”

    后又向阿清道:“有劳了!”

    阿清的身姿,正好挡住了王统制的视线。

    倒酒之时,玉手无意碰了一下匀称有力的大手,看你如何!

    热手上一抹冰痕,岳祺泽微惊抬头,见她无辜端庄,拱手向王统制:“没有统制大人的栽培,便没有属下的今日,属下多谢统制大人!”

    王统制一笑,同饮一杯。

    “奉来谦虚了,你的能力毋庸置疑。有今日,与你自身也有关系。来喝酒!”

    阿清心中嗤笑不已,也,说明岳祺泽升官,不只是自身的原因,他王统制也出力了!

    无中生有,他也好意思往脸上贴金。

    岳祺泽没坐下,举杯道:“与属下而言,统制大人永远都是统制大人。属下敬您一杯!”

    他是承诺了,以后他不管怎么升官,自己都是他的上司。

    岳祺泽是个君子,不屑做谄媚的事,向来一诺千金。

    王统制责怪道:“奉来说的哪里话,你我共事多年,你的为人我都知道。”

    “怎么还站着?快坐下!”

    “属下多谢统制大人!”

    两人心结解开,你来我往,酣畅淋漓。

    阿清自斟自饮,颇有酒入愁肠愁更愁,岳祺泽是真的不在意她。

    无往不利的战甲,在他面前没有一点赢面?

    哼,她不信!

    皇室只一点好处,给了她一副绝美的容颜和身姿。

    不在意吗?走着瞧!

    离开后,路经梅园时,岳祺泽驻足。

    那一晚,他抱着自己,冷香袭人,留恋难舍。

    割不去,忘不掉,该如何是好?

    酒兴阑珊起,故人不相思。愁肠入百转,难有连枝时。

    是恨是愁?

    为何同生男儿身?

    寒风回暖,灯笼摇曳,朦朦胧胧景。

    南进怎么来了?

    他一身白衣绣银莲纹齐胸襦裙,广袖裙摆生光,姗姗而来。

    岳祺泽怔住了,如果是梦,请不要醒来。

    南进穿这身衣裳,如仙子临世,摄人心魄。

    来人巧笑嫣然,眉目如画。轻俯一拜:“阿清见过大人!”

    声音归魂,岳祺泽眼神清明。再像,你也不是他。

    “在下见过姑娘!”

    阿清看了看四周,除了偶尔巡逻的士兵,没人啊!

    他对她明明有情,怎会一瞬便到了无情?

    他在担心什么?

    阿清鹤颈上倾,仰慕非常。

    眉目传情,尽在不言中。

    岳祺泽迟钝的弦动了一下,她的眼光与一众新兵相同。

    只是大晚上,单独见面,实为不妥。

    “夜色已深,在下告退!”

    阿清气苦,这人不识好歹,她都如此明显飞情传爱,还想怎么样啊?

    岳祺泽往旁边一退,一双粉白缎面镶珍珠绣鞋,在裙摆下露出尖尖一角。

    与自己正前方两尺处,移一步,拇指大小的珍珠颤巍巍的跟一步。

    岳祺泽微躬身道:“姑娘先请!”好不容易与统制大人修复了关系,不能因此事再隔阂了!

    轻灵幽怨的控诉响起:“岳大人,我对你不值一顾吗?还是我长得丑陋,入不得你的贵眼!”

    岳祺泽蒙圈了,这是哪跟哪啊?是超出了适应范围吧!

    岳祺泽身子又往下躬了一分:“姑娘说的哪里话?姑娘如天上皎皎明月,在下为地上粉粉尘埃,尘埃岂能与明月相比!”

    你说错了!

    阿清憋着的一口气吐匀溜了,岳祺泽要是个清明的人也就罢了。

    可他明明对她有情,怎可一再装作若无其事呢?

    他既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让她来好了!

    废躯之身,多活一天是一天。能做有用之事,便是天大的便宜。

    “岳大人何必自轻自贱,在我看来,全军无一人比尔!”

    岳祺泽惊疑不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隐隐不妙。

    单字面意思传出,统制大人与他之间便再无和谐。

    她是谁?顶着一张南进的脸想干什么?

    看样子,她与南进没关系,也不能放过了!

    “姑娘谬赞了!属下的萤火之光怎敢与统制大人的星月之光争辉?属下万万不及!”

    岳祺泽,你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给你找好了台阶,你不就坡下驴,撑在跳板上有趣?

    为了大事,我忍!

    “王统制空有虚名,内华如莽。岳大人在我面前不用装,你我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是碍于他的官职,不敢表露罢了!”

    “阿清自见到大人的第一面起,便对大人情根深种。今逢良宵,难得的很。”

    我都说得如此明亮,你总不该再作糊涂了吧!

    “姑娘今晚喝多了,在下什么都没听见。”

    这女子果如蛇蝎,要离间他与统制大人的关系。

    金军派来的?

    翻脸,她会与统制大人告状,倒打一耙吧!

    虚与委蛇,查探究竟,实为为难。

    杀了她!

    此时此地,要做到悄然无息,也不是很难!

    杀气骤然奔来!

    阿清不明,谈好好的,杀气是怎么来的?

    杀气?是杀气!

    阿清拔腿就跑,再不顾其他。

    经历过狼窝,对杀气早已闻风知味。

    弄错了,全弄错了!

    他岳祺泽不喜欢她阿清!

    喜欢一个人,怎会露出杀气?

    传闻岳祺泽顶天立地,大公无私,耿直过人,学识惊艳。

    如果不是如此,怎甘心军功拱手他人,长久居于莽人之下?

    不是大公无私是什么?

    想不到啊,天下竟还有这样的人?

    哈哈、阿清的笑,悲凉带有一抹喜悦,大宋不亡矣!

    可是,他竟不喜欢她的这副华丽的皮囊。

    岳祺泽看着抬起的手,凌乱中。此人敏捷狡诈,留下定有后患。

    此人,告知南进无益!

    还是查清楚再说吧,免得他空欢喜一场。

第一百零六章 血腥味

    一夜,南进熟睡中,小腹隐隐作痛。

    不久,身下流出一股熟悉的热流。

    一个激灵,南进醒了!

    他最担心的莫过一个胸部,一个月事,现在该来的都来了!

    最近两天该注意了!

    站在高台之上,南进对数万之众,边讲摔跤要领,边做示范,十分认真。

    一场训练下来,不经浑身酸软。

    武功再高强,身体锻炼的再好,也脱离不了一个女人身体所带来的束缚。

    好在是第一次,量不大!

    众将士对南进多有不服,主要是他的年纪在那摆着。

    你说你一个半大孩子一跃成为他们这些老油子的教头,谁心里没点不自在啊!

    但有统制大人的命令,不自在也得压着。敢反抗,除非你不想在军营里混了!

    入夜,南进坐在油灯下清洗物件,空气中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把脏水往外一泼,浑浊的水浸入地面,物件洁白如新。

    “怎么回事?”

    南进险些跌倒,岳祺泽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

    还有痕迹吗?快速扫了一眼,都是干净的。

    听着声音,那水不会泼到他身上了吧!

    岳祺泽刚来到门外,迎面泼来一盆水,要不是躲闪的快,那水不一定是泼在地上。

    南进出来迎道:“三哥里面请!上天给了小弟一双普通的眼睛,看不到身在门外的三哥,对不住了!”

    岳祺泽笑骂:“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打一耙,有脸没脸?”

    幸好那水泼的快,军人与血腥打交道已久,异常敏感。

    被发现怎么解释啊?打仗的那点伤口早痊愈了!

    “三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弟恨不得长一双千里眼顺风耳,三哥一有动静,小弟便能知晓,远远迎接三哥了!”

    “三哥请!”

    两人往里走,岳祺泽笑意不减。

    “有这两项天大的功能,不用在正道,偏往歪门邪道上走,能的你!”

    南进一心想吸引他的注意,奉承打趣话不断。

    “三哥就是正道,用在三哥身上,便是用在正道上!在小弟心里,任何正道都不及三哥一分重要。”

    岳祺泽心跳加速,这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致他与何地啊?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还会这样掏心掏肺的对待吗?

    南进被他盯得发毛,一阵紧张。

    他发现什么了?

    “三哥坐啊!”

    那一双水晶大眼如白水鉴心,怎容它们染上浑浊脏污!

    岳祺泽坐下,自袖中取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这般花言巧语,不会是发现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吧!”

    南进心下惊喜不迭,面上更甚,一手抢过来,是怕下一刻他就会收回似的。

    “我瞧瞧,三哥带来什么好东西?”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财迷!”

    打开纸包一看,南进哑然。

    此物形大而厚,色呈象牙白,干爽细腻,是为极品燕窝。

    其滋阴补阳、添精补髓、和中开胃、润肺消痰,是最贵重的补品之一。

    岳祺泽不会为了他去专门购置,那便是有人相送了!

    “三哥,这是雪丝糖吗?我长大了,早不吃糖了!”还是纹丝不动的带回去吧!

    岳祺泽一乐,竟有他南进不识的东西。

    “这可不是什么雪丝唐,也不是其他糖。名为燕窝,是一种、极普通的补品。”

    “我那儿还有许多,这些便给你了!”说贵了,他不会要吧!

    岳祺泽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南进问:“极普通的补品?三哥确定吗?”

    岳祺泽一惊,“你认识?”南进要是识得此物,他该丢脸了!

    不能认识,也不能收下。

    “这东西见所未见,怎会是极为普通呢?”

    送个好物儿还不能叫收礼的人明白,担心被退回,有他这样的人吗?

    “你连最普通的糖葫芦都不认识,没见过此物,有何稀奇的?给你收着就是了,罗里吧嗦。”

    “不会认为我给你的是个毒物吧!”

    岳祺泽的一片良苦用心,使南进感动,他真把自己当成嫡亲的弟弟了!

    “三哥误会了,这东西既是补品,怎么也该给三哥食用才是。若论费力用功,我不及三哥一半,岂敢浪费!”

    岳祺泽不耐烦道:“快收起来吧,不是说了我那还有很多吗?我也吃的。”

    这东西是统制大人一早送过来的,那个阿清姑娘竟没有一点下文。

    是被他发现蛰伏了?还是露了马脚,不敢有大动作?

    统制大人对他的态度未变,说明她也怕那晚的事情会暴露。

    不管怎样,她那儿不能懈怠!

    今日观南进面色苍白,一场训练下来,甚是乏累。

    他终究是个孩子,营中的伙食也不算好,每日又要训练费心。

    吃好一些,身体也长得好。!

    见岳祺泽失神,南进不动声色的看着。

    岳祺泽似有困顿难解?

    鼻尖传来一丝血腥味,岳祺泽担心道:“你受伤了?”

    怕什么来什么?早知就不该让他沉思。

    他既已看出,便不容糊弄了事,那样只会欲盖弥彰。

    南进的袖中,大拇指甲运功往食指上一划,利索的口子立马鲜血直流。一缩,用里衣牢牢按住。

    南进安然若素,故作不解。

    “三哥说什么呢?补品上有血腥味吗?不会吧,三哥的东西,三哥怎么能不知道呢?”

    有猫腻!房中怎会有血腥气?谁能伤得了南进?

    岳祺泽把脸一正:“你别打马虎眼儿,把手伸过来!”

    南进烘干血迹,露出另一支手:“您看,没什么吧!”

    也许南进从来没有发现,他一紧张便对自己的称呼改成敬语——大人、您,口是心非。

    “另一手同时伸出,不要让我亲自过去。”

    南进露出为难,“三哥,可以不看吗?我真的没事!”

    “有事没事伸出来一看便知!”

    “那好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点都不疼!”白净修长的手掌上,一抹殷红十分刺眼。

    南进被看的发毛,岳祺泽不会看出什么吧!

    岳祺泽一手拽过来,拿起放在眼下细看,心隐隐揪了一下。

    他板起脸训:“战场上都没怎么受伤,说,这是怎么回事?”

    早就打好了腹稿,南进不在意道:“嘴馋了,削个苹果不小心,刀划上去了。三哥,真的不疼!”

    伤口露出白肉,还不疼!

    “坐好!平时不是很精明吗?怎么削个苹果会伤到手?猪都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你干出来了,让人说什么好!”

    说着,岳祺泽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和一卷白棉纱带放在桌上。

    南进被说的脸红,他比猪还笨?

    为何心里一丝怪罪也无,相反暖融融的呢!

    “三哥,真的没事!不用上药包扎,过两天就好了!”

    每个月的几天,血腥味都会如期报道一次,下次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难不成真要次次划伤手指头?那是真比猪蠢了!

第一百零七章 殿下?

    他怎么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别看是小伤,不好好管理,弄不好是会感染的。坐好,不准乱动!”

    岳祺泽细心在伤口处撒上金疮药,“嘶、”南进抽疼,差点把手夺回来。

    “三哥,你确定这不是辣椒粉,是金疮药?”麻辣辣的疼啊,早知打死也不让他上药了!

    岳祺泽一瞪:“我有多闲去骗你?这里添加了活血化瘀的草药,自然比别的金疮药好用些。”

    他包扎好伤口,简洁利落,一看便是常做。

    “这点疼都受不得,那以后多长长记性,省得下次削苹果、削梨子不注意,再来一下。”

    南进吹嘘的多,伤口沾水都疼,更何况是金疮药。

    没想到把岳祺泽的唠叨功能激发出来了,好难得,好窝心!

    柔软无骨的小手一把便可以握在手心里,传来阵阵凉意,岳祺泽耳后发红。

    为何他的一切都与别人不同?

    手比别人嫩,比别人白,比别人好看。

    难道真是什么眼里出西施?

    岳祺泽手心一烫,松开。南进顺势收回来,场面有些尴尬。

    什么难题都难不倒岳祺泽,刚刚沉思别的事情,便闻到了无关其要的血腥气。

    现在看着他的手沉思,难保不会再怀疑出什么来!

    遭哪门子的罪嗷!

    南进起身泡了一壶茶!

    灯光下的他,自带一股白日没有的柔和,岳祺泽的心砰砰直跳。

    不要再看了!

    房中简单整洁,一张楠木浮雕福纹小床,一套桌椅,墙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门后放着两个木盆,崭新洁净。

    又是竹香,想到竹香,便想到熏人的大蒜味。

    咦,怎么没有一丝大蒜味,相反房中充溢的是南进身上那种淡淡的馨香。

    “三哥喝茶!”房中没什么可看的,看多了也吓人。

    岳祺泽端起黑粗瓷茶盏,轻饮一口,竹香清淡,留有余甜。

    “茶烧的不错!”

    南进给他续上,“可入得三哥的尊口?”

    “不错!”

    “小弟这还有些许,既入得尊口,三哥便带些回去吧!”

    “也好!这茶出自哪里?”竟比别的竹叶茶好些。

    南进卖起关子,“此茶名贵非常,产地尊贵,为世间独一无二!”

    再好也是竹叶茶!“这么说我是得了大便宜?”

    “那是,此茶出自凤凰山,本人的发家地。只采最嫩最鲜的叶片,后用山泉水洗净,晒与兰花丛边。”

    “三哥觉得可珍贵?”

    一张炫耀的孩子脸,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急需得到别人的表扬。

    岳祺泽却道:“你是冬天来的军营,兰花会在冬天中开放?”

    他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慢慢细品,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难不成是在温泉地带晾晒的?”

    那里暖与别处,兰花反季节开放,也不是什么难事!

    南进小脸鼓鼓,有些小埋怨道:“三哥下次笨一点好吗?在你面前,我能有什么新鲜感啊!”

    岳祺泽好笑,孩子气!

    “军营事忙,你还有空暇做茶叶,对训练一事,我看并不上心!”

    他很喜欢竹子吗?怨不得焚的是竹香,喝的是竹叶茶。

    “三哥冤枉好人,那是刚到军营闲着没事做的!物尽其用!”

    “暴殄天物,实不应该啊!”初到军营,那不是无聊嘛!

    岳祺泽放下茶盏:“你倒是雅致,心思竟比女儿家的还要细腻!”

    好好的喝个茶,怎么能扯到女儿家身上呢?

    南进委屈道:“小弟自认为从戎,也不曾丢弃君子所为。”

    “兰花,有人不知而不蕴的君子风范,小弟不求沽名钓誉,只求胸中志向的坦荡。”

    “王先生说过何可一日无此君,此君为竹。小弟便是遵从先人遗风,怎会与女儿家扯上关系呢?”

    “三哥,不可取笑与我。”

    岳祺泽承认南进说的对,但最后一句实在听不下去了。

    “王先生说的是天天饮君须吗?他若得知你大言不惭,饕口馋舌,该会跳出来找你算账了!”

    南进叫吓得不轻,小脸惨白。

    “三哥,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三哥,你今晚留下来跟我一起睡吧!我害怕!”

    不至于吧?南进的胆子一向很大。

    陪他一起睡,万一做梦什么的。不行,绝对不行!

    岳祺泽道:“我就说了几句玩笑,当不得真!王先生早已飞升天界,哪有功夫管你这点小事!”

    “别自己吓自己了!”

    南进不依:“三哥没说谎吧!”快回去,他要憋不住笑了!

    岳祺泽似有所感,站起身:“自是没说谎,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三哥再陪我坐一会儿吧!”

    “胡闹,都是一营之长了,被人知道深怕鬼神,笑不笑话?”

    南进低着头,嘴角上扬,嗫嚅道:“还不是三哥大晚上的说出来吓人,这茶都给你吧,以后再不喝了!”

    岳祺泽接过来:“也好,这竹叶茶适合在夏季喝。你是个孩子,少喝些无妨。”

    南进摆手:“三哥慢走啊!”

    南进回到房里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本人就是一抹幽魂,怕什么?

    身上的血腥气欲重,长久在一起,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

    走了好!

    三更半夜,夜黑风高。

    一处营房中漆黑一片,一条人影规则的敲了一下门。

    热被窝中睡的正熟的人猛然睁开眼,衣服都未来的及穿上,便趿鞋去开门。

    寒风进来,却感觉不到寒意。

    “属下见过殿下!”

    “你穿上袍服再说吧!”

    “是!”殿下轻易不露面,露面不轻易啊!

    “殿下,可要点灯!”

    “我看得见!”

    主要是他看不见自家殿下啊,多日未见,您辛苦了!

    “您坐!”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便走!”

    “属下洗耳恭听!”

    “大宋只一个岳祺泽便可,不用再多出来第二个!”

    这话糊里糊涂,他听不懂啊!“请恕属下愚钝,殿下所说是为何意?”

    “杀掉南进!”

    南进是谁?“杀一个无名小卒干什么?”房里怎么突然冷了?

    “让你杀,你便杀!”你们哪知他的作用!

    “噢,您说的是那个南教头吧!他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不会成为第二个岳祺泽吧!殿下会不会抬举他了?”

    要不是有岳祺泽在背后给他撑腰,他能有今天,谁都不相信吧!

    说一个毛孩子会成为第二个岳祺泽,太夸大其词,不怕闪了舌头。

    “怎么我的命令你也敢质疑?莫非来了这里飞黄腾达,连自家底子都忘了?”

    浓浓的威胁感!

    “属下不敢!只是岳祺泽对其颇为重视,军营中人多手杂,下手恐有不便。暴露了属下不打紧,就怕牵扯到您头上!”

    在大宋,能有今日实属不易,会不会是他多虑了?

    可观其人,实是不凡之人。

    他现在年岁小,还看不来什么?

    再过两年呢?

    岳祺泽又有意栽培他,成为第二个岳祺泽指日可待!

    大宋有一个岳祺泽,便不至于覆灭。

    两个岳祺泽出现,谁敢争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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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路漫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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