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服下
南进新官上任第一天！
公训结束后，老李威严站在南进左边。一个毛头小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哼，自己只要耐心等着看他出丑就够了。
南进沉声道：“金人以铁骑和步兵为主，今天咱们就来说说他们的步兵。”
卫队长不耐道：“这用说吗？我们常年与金人打交道，还不了解他们!”纯属废话！
“就是就是，老生常谈，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人个子矮小敦实，脸上留有一圈乌黑黑的胡子，身上戎服紧巴巴的，随时有撑破的危险。也是一名队长，姓黄名铁虎。
南进也不生气：“既然你们知道，那就请你们来说说金人们小时候的事情吧！”
大家傻眼了，副都头不按常理出牌啊！讲金人现下的事情十天十夜也说不完，他们小时候的事谁知道啊！
黄铁虎道：“谁知道那些金人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啊？南副都头，你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吧！是不是众位兄弟？”
人群中有不少附和之人，卫有命道：“就是，他们跟狼似的，专拣血腥味的地方去，掠夺完就走，我们了解那些小狼崽子干什么。”
“他们的狼性我们可不想深入了解，大体知道就行！”
华清神情舒爽，腹部的痛感减少了，心口的浊气变清了。
南进道：“安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们连敌人的过去都不愿意了解，谈何知彼？”
黄铁虎他们脸上一阵紫涨，这人说话好犀利。他强辩：“他们以前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副都头不是在说笑话吧！”
“黄铁虎出列，把你刚刚那句话大声重复一遍！”
黄铁虎朝老李看去，希望他能阻止南进这一命令。老李，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刺的眼疼！
南进见黄铁虎迟迟不动，质问道：“怎么我这个副都头说的话不好使？请不动你？”
黄铁虎不敢闹的太僵，往前移了两步，屈辱感升起。投军至今，谁敢当面给他难堪，新来的副都头太没眼色了！
“南副都头，俺是个大老粗，记性不好，你让说的话俺不记得了！”
黄铁虎不知说的话哪儿出错了，反正副都头要重复的话一定有问题，坚决不能说。
有人忍不住发笑了，黄铁虎朝后瞪了一眼，笑声小了。
南进没想到他会无赖至此，当着百余人的面，才说不久的话说忘就忘，脸皮厚的没边了。
“没关系，我相信有不少人记性是好的。李都头能力过人自然记得所有事，不如请他来讲一下？”
老李心中有气，南进本打算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如果照今天的势头发展下去，接下来的训练便很难达标。
大家不是看向老李就是看向南进，包括老李以及所有人都没想到南进会有如此的魄力和大胆，直接怼上上司。
黄铁虎和卫有命是李都头心腹中的心腹，他们没得到李都头的授意，会接连冒犯长官？还不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
老李不着痕迹的扫了黄铁虎一眼：“这些天我在写一份作战计划，正在构思中，一时没注意听你们说什么。黄铁虎说什么了？”
明晃晃的睁眼说瞎话，大家有数了！
都头没糊涂，是向着他的。黄铁虎道：“都头，俺给忘了！”
“奶奶个头，你怎么没忘记吃饭啊？快想！”
“都头，您也是知道属下好忘事，尤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都怪属下吧！”
黄铁虎带着一丝挑衅看着南进，你说的不重要，忘了又有什么关系！
南进拦住秦世顺，他能爬出旋涡，没必要把别人拉进来。“黄铁虎说金人以前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只知现下的就够了！”
老李砸了一下嘴：“这话没什么大错吧，南副都头不用过于较真，训练要紧。”
“李都头，我们想抽干一条河，便要找清它的源头。总不能从半道上开始吧，那样水是抽不尽的，还会白白浪费功夫。”
众目睽睽之下，南进一点面子都不给，是不是该庆幸昨日没进行比试，不然又是一场丢丑吧！
老李板正脸道：“黄铁虎就这么个性子，打起仗来却不含糊。南副都头为了点小事发火，小题大做了吧！”
一步让，步步让，一月内必须做到言出必行。
南进道：“队长虽不是什么大官，可在其位谋其政，黄铁虎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会忘记，那么李都头和我说的话他也不会重视。”
“上行下效，要是人人如此行事，这仗怎么打下去？我看他这个队长倒不如换个记性好的人来做！”
南进年纪轻轻，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老李对他刮目相看，今后万不能放松了！
黄铁虎是自己人，如果对此事不理不睬，任由南进随意换人，那么以后谁还会对自己死心塌地办事！
“黄铁虎的毛病是得好生改改，不过在大事上他倒没疏忽过。南副都头大人不记小人过，依我看就算了吧！”
南进对黄铁虎话音一软：“也罢，看在李都头的面子上，你还继续做这个队长。但是，你身为长官却带头闹事起哄，不得不罚。”
南进问老李：“这样吧，就打黄铁虎十军棍，以儆效尤，不知李都头意下如何？”
对上黄铁虎求救的目光，老李不是个滋味。刚刚已经拉下脸求过南进一次了，现在再求，老脸往哪放啊？同意此行，不就寒了老人们的心吗？
想到这，老李恍然大悟。原来南进此次真正的目的是在这，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撸了黄铁虎的官，只想打猴唬鸡，杀鸡儆猴。
黄铁虎这只小猴子，我都可以动手，你们鸡群的人再多，又能怎么样？对付你们，轻而易举！
另一层意思就是敬他这个大猴子了，我打了你的小猴子你都无能为力，以后省点心吧！
“李都头有异议？难不成想看着我们五都输给三都？”
南进的话到这个份上，老李想不表态都难。他心里巴不得南进输掉这场比赛，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老李清了清发痒的喉咙：“黄铁虎明知故犯，来人，带他下去行刑。”
“是！”随即从队伍中出列两人走到他面前，黄铁虎怕道：“都头？”都头，你干不过副都头！
老李的吊虎睛一瞪：“你想反抗？”是南进的人动手还是我的人动手，你自己选择吧！
黄铁虎秒懂，如放了气般的皮球——瘪了，心甘情愿跟着那两人走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放啊，南进，我跟你没完！
黄铁虎的闷痛声和打板子的啪啪声，成了大家心中的一记警钟。
新上任的副都头，一把火连烧三人。
李都头烧的灰头土脸，黄队长直接赏了板子，小虾米们个个自危，再也不敢闹事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听南进讲到金人不管男女，从小练习武术，大家心中不由倒吸冷气。
怪不得金人这般厉害，也亏得他们人少。人数多的话，大宋该要亡国了。
再者，岳军都指挥使的亲自任命，说明了什么？南副都头的功夫高，能力大！
训练，势在必行！
第三十三章 组制
有潜力的人，南进观察入微。
不过大家没看出来，只觉得副都头俊得一塌糊涂的脸更严肃了！
熬到午饭时间，大家就等着一声令下飞奔伙房补充能量了。
可这个时刻却听到南副都头高声道：“今天中午占用一下你们的时间，我有一个消息向大家宣布。”
有黄铁虎这个教训，想发火的人只能忍着。
不可否认，经过南副都头的训练，大家的摔跤功夫提高了！
“我喊到的人出列，李锐、秦世顺、华清、钱跃林、张庆元、水武、周洲、卫有命。”
看着昂首出列的人，大家心里有底了！
他们都是平时训练特别优秀的人，南副都头是要表扬他们啊！
“你们平时训练较为突出，我决定由你们分别成立小组，带领组员进行训练，而你们暂代组长之职。”
大家忘了饥饿感，困顿不已。
俺们跟不上南副都头的脚步啊，一猜一个错。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再不见大声喧哗！
黄铁虎感到无尽的羞辱，比第一次当众挨打时还要强烈。
都里共有九个队长，这就上去了五个。
他虽说不是最厉害的，可也比普通士兵好多了吧！
难道就因为自己得罪过他，他就敢假公济私公然扶持自己人上位？秦世顺！华清！
有人扭曲了面孔，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都是来当兵的，有谁不想升官呢！
黄铁虎吸取教训，轻易不出头了。
他碰了碰旁边的一个士兵，那人接到讯息出声道：“南副都头，丁队长、于队长、黄对长三人都是我们都中的精英，有目共睹的。”
“南副都头怎么能弃他们而选新来的兵当组长呢？小的不服！”
应声的人不少，他们大多是那三个未选上的队长的手下。
南进不经意瞥了黄铁虎一眼：“我选他们是为了训练进度加快，并不是说剩下的几位对长不好。”
“当然了，也不是说我选出来的组长综合方便很优秀，唯摔跤这方面略胜其他人。”
“三位队长的摔跤功夫也是好的，属下们不信他们会比普通兵差。”
“副都头，他说的对，三位队长是通过战功选出来的，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黄铁虎眼中自得，南副都头的官职才是大风刮来的。
他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这小子嘴皮子不错！
南进似是没听懂那话里的意思，语气沉着有力：“这仅是你们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
别人，也算是指名道姓了，三位队长不好不表态了。
丁、于两位队长心里把黄铁虎骂个半死，你出头就罢了，为何要扯上他们？
南副都头连李都头都不怕，会怕他们吗？
三人出列道：“属下不敢！”
有担当，南进：“不敢？那就是有了。大胆说出你们的心里话也是军人的一种勇敢，不用藏着掖着。”
三位队长脸色通红，南副都头每说一句话就是为了打击自己吧！
黄铁虎感觉还好，习惯了。
其他两位就难受了！
小本本又记上黄铁虎一笔！
但是，全怪黄铁虎也不尽然。
没选上组长就够羞辱的，又加上南副都头的话，他们想退缩都不行了。
他们的军龄也有一段时间，期间拼死拼活。
怎么到了南副都头这连军人的勇敢都被否决了！
于对长首先出声：“南副都头，属下承认心里对你这一举动不服，因为属下觉得自己在摔跤方面也很好。”
南进饶有兴趣，他们都是好兵！“那么你们呢？”
领头的有了，怕什么！大不了一起出丑！
黄、盯两人同声道：“是，属下认同于对长的话！”
南进眉脚飞扬：“好！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想法，用实际行动证明吧！你们三人自行选人进行比试，胜了便能暂代组长之职。可有异议？”
“没有！”
“那好，吃过午饭后你们利用休息时间比试，现在散会！”
老李今天上午去校场一个时辰不到，过了公训后就离开了！
南进在他眼皮自底下耀武扬威，他做不到无视，看了又揪心，回去吧！眼不见为净！
“都头，大事不好了！”
见黄铁虎着急忙慌的跑来，老李放下酒杯问：“火烧屁股了，急急巴巴的干什么？”
黄铁虎直喘粗气：“属下连饭都没吃就过来了，要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属下哪敢打扰都头的清静啊！”
老李放下筷子：“你小子少扯蛋，我心里都要烧出火了，还他娘的清静，快拣要紧的说。”
黄铁虎简要把原委说了一遍。
老李火冒三丈，推翻桌子站起来，酒菜撒了一地。
“什么？他怎么敢？这样下去，老子这个都头还有什么当头！”
老李拔脚就走，刚出门却站住了，黄铁虎跟在后面差一点撞上了。
“都头，你怎么停下了？”快去找南进麻烦，给我撑腰！
老李问：“他有没有说组长可以管理都中的其他事务？”
黄铁虎想了想：“这个、这个属下倒是不曾听见。”他没听清楚，不算胡说吧！
岳军都指挥使只让南进管训练的事情，没几天功夫，他会留下贪权徇私的把柄？
老李怀疑，其中出了什么问题，而自己不知道！
黄铁虎有胆子偏自己？
“你选了谁？可有把握？”
黄铁虎微惊，都头这是什么表情？
自己没骗人，只是没听清，追究不到身上吧！
“秦世顺，对付他，属下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老李望着黄铁虎半天憋出一句话：“有眼无珠的蠢货！”
秦世顺的枪法，连他都要拜服。
他与南进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摔跤功夫自是不弱。
黄铁虎要是选了其余两人，还有获胜的把握。
选秦世顺，不是找打是什么！
又要开始丢脸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李无力的回去了，弄得黄铁虎进退不得。
那一眼是失望吗？黄铁虎凉了半截。甭管什么原因引起的，又做错了！
用过午饭后，大家揣着踊跃的心情早早来到了校场，期待这场较量的来临。
很快，南进也来了！
殊不知南进在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观察神秘的副都头。
对，就是神秘，他连都头都敢斗。
不定有大背景呢！
老李来了，南进上前行拱手礼道：“属下见过李都头！”
老李没停步伐，来到大家面前：“嗯，我这几天有事没过来督促，也不知道他们这群没上没下的皮猴训练怎么样了！”
这人语气亲和，又要搞事情了，左不过是选组长的事情。
南进敬道：“李都头来的巧，正好可以指教一番。”
老李故作不懂：“噢，来的巧？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是属下的过失，本打算早些向都头禀告的。可碍着你诸事繁忙，不好打搅，又加此事无关紧要，便没向你说一声。现在都头来了，倒是省了属下跑一趟。”
老李有吐血的冲动，权利的事情不重要还有什么是重要的，这小子得了便宜就卖乖。
看样子，以后的训练不能缺失了！
“军中无小事，虽说这一个月内的训练由你来带，可有些事情你还做不了主。”
露出打尾巴了，南进笑道：“属下接下来要说的就是关于训练的事情，现在除了训练，属下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的。”
老李和黄铁虎他们听了这话，拼命压抑脾气才忍住把拳头挥向他的冲动。
南副都头太不要脸了，说话就欠抽。
岳军都指挥使大人英明非凡，怎么单单就在南进这件事情上犯傻了？
“这就好，你要是为了其他事情分心，这一个月后的训练结果就不好说了。瞧我这记性，不是一个月，而是二十一天了！”
南进不打算绕圈子，“训练的事情，属下一刻不敢懈怠！”
“是这样的，属下把都里的人分成了八组进行训练，大家相互之间有了竞争，训练起来也会更加积极。”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听到南进承认又是另外一回事，生气啊！
老李找回冷静：“噢，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却打破了都里的传统规格。”
“军营中的制度传承已久，实不该有所改变，南副都头还是就此作罢吧！”
都中最大两个官当面对决，大家看上瘾了。千年遇一次，也不怕受池鱼之殃，伸头看个明白。
“回都头，属下所设立的组制与都里的传统规格并无冲突，请都头放心。”
个熊孩子，老子都把话说这么清楚了，你还要顽抗到底，是哪根筋错位了？
“两者之间冲突的很，你说他们以后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这才是重点！
南进：“都头误会了，也怨属下没给都头讲清楚。”
“是这样的，属下所设立的组制只与摔跤训练有关，绝不干涉都中的其他方面。”
“训练一结束，组制将会立即解除！”
老李的冲天怒火降了些，仍膈应的很。
他是五都的一把手，突然飞来了一个二把手，要变更祖制，上面还有个老大压着。
他成了一个肉饼中的馅，最吃香啊！
早晚吃的渣都不剩了！
老李剜了黄铁虎一眼，这小子敢存私心，害他与南进当众争执，传到大人耳中，会怎么想？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能有他好果子吃？
看以后怎么收拾这个胆大包天的黄铁虎！。
黄铁虎被老李看的一阵心颤，忙给自己打安慰。
他记性不好谁都知道，顶多是没说齐全，没事的！没事的！
第三十四章 组制胜
打南进棘手，任其发展，他连老巢都要没了！
就坡下驴吧，谅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食言。
“好，既然南副都头有言在先，那一切以训练为主吧！”
大人对这次训练的重视，不惜破格提升一个熊孩子。
熊孩子油盐不进，他要继续坚持己见。
闹到大人那，挨训的人肯定是自己。
南进以为老李会阻拦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
真心道谢：“多谢李都头！”
华清他们即使听到这样的话，心里也是激动的。
一个月的领导，能做的事情多了，对以后升官处事大有裨益。
“训练吧！”
老李留下来了！
扯回正题，南进道：“所选组长皆是训练较为突出的人员，可黄、于、丁三位队长心有不服，属下让他们自行比试一番。”
“不知李都头有何高见？”
老李背后的手打着节拍：“听南副都头这意思是说他们三个训练能力不强，所以不在组长范围之列了！”
老李挖了一个大坑，跳进去，南进同时得罪三个队长。
不跳，三个队长重选回来，拖训练的后腿，看你怎么办？
大家的目光都在南进身上打转，秦世顺等大骂老李奸诈。
三个队长代表的不仅仅是三个人，而是三十个，亦或者更多。
南进得罪了他们，以后的训练怎么进行？。
南进微微一笑，大坑又怎么样？它会自动平复。
“是！”
一个字，打翻了调色板，泼了那三个队长的脸上五颜六色。
南副都头，真实情况就算是这样，您不能嘴下留点情吗？
消化不了打击！他们又听南副都头说。
“他们在摔跤这一块能力是有点欠缺，火候不到位，可其他方面没的说。离训练结束还有一段时日，他们要是追上来了，组长之位也是跑不了的。”
三个队长站稳了，南副都头不带这么玩的，俺们的小心脏受不了了！
南进面向众人：“大家互相监督，组长之位有能者居之！”
三个队长郁气消散，斗志昂扬。
这次一定重视，向卫有命那个滑小子学习！
大家紧张又兴奋，南副都头的组长之位没有一点水分，有能者居之。
只要强过其他人，便能当一组之长了！
训练的事情，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争上去的不敢掉下来，落后的想要冲上去，那么他们只有一条出路——努力训练了！
老李脸色灰败，罢了，打嘴仗他就没赢过。不对，实战也赢不了。
有自己这样憋屈的上司吗？奶奶的，老子早晚忍不住了！
“那就开始吧！”
南进：“李都头资历深厚，功夫不凡，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请李都头做此次比试的裁判，是再公正不过了！”
比试的结果有老李裁定，恰如其分，谁也不敢质疑。
老李后槽牙咬紧，明知道是个坑也得跳。
再嘛事不管，都里的地位便会被蚕食干净。
有他在，南进别想弄虚作假。
老李压下喷火气：“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吧，别误了下午的训练，毕竟这时间也不多了！”
南进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也不在乎，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开始！”
剑拔弩张的气分在大家的鼻翼下肆行，一颗心七上八下。
最后的胜利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或是地头蛇不敌空降的强龙呢？
第一场：于队长对战李锐；
第二场丁队长对战华清；
第三场黄队长对战秦世顺。
比试规则：只准许用摔跤动作，若使用其他招式便算犯规，犯规则算输。
老李选出来的队长自有过人之处，于队长擅长刀法，近距离作战有很大的优势。
但他在摔跤方面弱了很多，不到半刻钟就落了下乘，沮丧退下！
丁队长擅长鞭法，军中使用鞭子的人数不多，后改用长枪，对于摔跤也没下多大狠劲。
他们的对峙还不如于队长的时间久。
华清摔跤方面本就出色，这几天卧薪尝胆，全心全意跟着南进训练，得到质的飞跃。
今天所得到的小成就是他没想过的，自己也不是个善恶不分的小人，与南进的前仇一笔勾销。
秦世顺见黄铁虎一脸愤怒，心下痛快不已。
从他让南进难堪时，就想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现在机会光明正大的来了。
打惨了他，也无须担心！
阳光下，昂首挺立的年轻人，肤色泛着健康的光芒，眼里划过一丝势在必得。
余下平静无痕，温和有礼。
大仇得报的快意横冲直撞，黄铁虎摩拳擦掌，满是围猎的兴奋。
你不是与南进好吗？今天老子打的你爹娘不识。
双方心里俱想报仇，究竟结果怎么样？显然，仅凭猜想是办不到的。
秦世顺一开始示弱，黄铁虎身宽力大，与他硬碰硬。
结果不一定能如愿。
秦世顺拽住黄铁虎的腰带，想要把他甩出去，可他的脚下像扎根一般难以撼动。
黄铁虎得意的笑：“小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不然等会儿可难说了！”
秦世顺谦虚道：“能与黄队长过招，属下三生有幸。即使输了，也没有任何遗憾。”
秦世顺与南进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知道礼敬他这个前辈。
哼，一个月的时间能干什么？
打败郑平源带出来的兵，你也不擦亮眼看看。
他带出来的兵哪一个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滚刀肉！
连李都头在他面前都要矮上三分，你一个新来的算个什么东西！
就在黄铁虎沾沾自喜之时，秦世顺忽抬一脚用力绊在他的小腿上，一下摔他个狗吃屎，人群中立时响起一气大笑。
黄铁虎的肚子最先着地，震得整个内脏都要挤爆了。
他爬起来，认真打量眼前这个谦逊有礼的年轻人，假象，他眼中流露的挑衅才是真的。
他被骗了，娘的！
果然与南进沾边的人就没一个老实的，都是一群刁钻狡诈的小狐狸。
下面的回合里，黄铁虎不敢掉以轻心。
秦世顺的腹部、小腿都受到了不小的攻击，他更加小心谨慎了！
两人旗鼓相当，打起来难分伯仲，看得大家刺激不停。
黄铁虎身上的力气在慢慢流失，全靠毅力支撑，必须尽快想办法打倒他。
可他还没有想到办法就被秦世顺扯住腰带甩了出去。
胜败已分！
惊慌无措吞噬着黄铁虎，他最不服气，事后打脸却是最疼最重！
怎么面对众人？
又怎么面对李都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彻底没皮没脸了！
参天啊，可以开一条地缝吗？让我进去躲会吧！
黄铁虎被人架下去了，连看一眼老李的勇气都没有！
南进对老李道：“黄队长果然力大无穷，相信假以时日，他在摔跤方面应该少有敌手了！”
老李的后槽牙酸疼，还不能表现出来。
对一个失败者夸奖，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南副都头挑人的眼光不错，这几人确实在摔跤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
又朝华清他们道：“你们表现的不错，以后再接再厉，万不可偷奸耍滑！”
“是！多谢李都头教诲！”
看了那斗败的那三人，老李恨铁不成钢！
“你们三人也是军里的老人了，连新人都能后来居上，你们丢脸不丢脸？我看你们的队长之位也做到头了。”
三人因败颓废不堪，羞于见人。
没想到李都头不帮忙遮掩，还把话题主动往他们这引，是嫌他们不够丢人吧！
南进道：“自家兄弟，一时胜败也无所谓，李都头不用过于较真，接下来的训练中他们的进步空间很大，胜败不一定了！”
老李问：“是吗？南副都头对他们的信心很大啊，可他们是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
“连新人都比不过，再在对队长的位置上着实名不副实了。”
三人惊恐不已，输了比试，南副都头都没落井下石。
李都头是什么意思？是要自断臂膀？
南进心知老李这是以退为进，为了训练而分组制，很大程度上妨碍到他的利益。
老李是再次迫他承认失败队长的地位不变，组长只能在摔跤方面有所决定，其他的休要染指。
“这些日子，属下对他们每个人都做了细细的了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
老李精神一松：“这么说南副都头是承认我选的人还行了了？”
南进见那三人眼中冒出的希翼，谁人不愿意得到长官的认可啊！
“是！不过，以后的事情属下就不敢保证了！”
老李刚吐出了抑郁之气，这才舒服了没多久，南进又给自己添堵了。
你是打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吧，一再挑战老子的底线。
老李开始怀疑人生，自己是真的老了！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尊卑有别，连上司都敢得罪，是他太蠢还是少不更事啊？
不管哪样，自己都记住这阶段的耻辱了！自己还帮过他，肠子都悔成八瓣了。
帮出一个白眼狼与自己作对，也是蠢到家了！
老李准备大干一场：“南副都头说的不错，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你打不过郑平源的！
南进嗯了一声，不接招。
向众人大声道：“集合，正是分组！组长喊道的人名归为一组，不得拖延。”
组长拿好名单，兴致勃勃喊人出列。
百余人渐成八组，队列整齐，规划出新气象。
老李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合着人家早准备好了！
第三十五章 王统制发愁上
岳祺泽因为军饷的事情头发都要急白了，先是与营指挥使开会，后又与几个军都指挥使熬了两晚上，也没有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
商量来商量去，还得去找统制大人解决。让王统制大人呈折子向朝廷所要这批军饷，那么后续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他也有呈折子的权利，可毕竟没有统制大人的作用。皇上不喜他人人皆知，别要不来军饷，反而牵连出其他的事情。
庐州府内物资丰富，与军饷却是咫尺万里。
为了不重蹈前朝地方大员佣兵自大的覆辙，大宋便不给地方大员统制一方的大权，军政分离，地方税务上交国库。
军人军饷由朝廷直接下发，全国军队隶属朝廷管制。军人胆敢插手地方政务，不管是何等理由，皆按谋反罪论处。
岳祺泽坐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王硕本人了，远远站起来行礼：“属下见过统制大人！”
王统制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后道：“免了吧！说过多少次了，让奉来不要与我见外，就是不听啊！”
岳祺泽越发不敢怠慢：“统制大人对属下爱护有加，可属下不能仗着您的大度就昏了头，尊卑不分，那是对统制大人的亵渎！”
王硕潇洒的摆了摆手：“你我供事时间虽不长，可奉来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我对你再不计较，你也不会做出目无尊上的事来。”
岳祺泽似是没有听出王统制话里的别意，语气照旧恭敬：“多谢统制大人宽容！”
王硕见他面色不变，心下深以为然。你自身不稳，哪敢做出猖狂的事。
“奉来愣什么神，快坐下！”
岳祺泽依言坐下，思索着怎么自然而然的开口，才能不引起对方的反感！
“多谢大人！”
王硕对王六道：“去给奉来沏一盏上好的龙井来，顺便让厨房多做几个好菜，我与奉来多日未见，今儿也该好好喝一杯了！”
岳祺泽几次想开口提军饷拖欠的事情，都被王硕借口岔开了，只能顺着他的话题不痛不痒的回上两句。
“前儿从金陵那来了一套茶具，奉来也过来看看！”说罢，王硕起身往书房里走。
岳祺泽无奈，跟随其后：“统制大人是知道的，属下是个粗人，您让属下看这个雅物不是牛嚼牡丹吗？属下还是不去布鼓雷门了！”
得了好东西，自是要炫耀一番。
王硕道：“奉来，你谦虚了不是，我相信你不会令人失望的。”
推辞不掉，岳祺泽：“属下只好硬着头皮来了，要是有什么不对之处，还望统制大人指点一二。”
两人穿过红木浮雕大鹏展翅纹槅扇，来到一间书房，只见两排鸡翅木浮雕云纹书架上放满了书籍，东墙旁扇形的博古架上摆着几样玉器、瓷器，件件名贵不俗。
“就是这套了！”
王统制走到长条案前止步，其上一套建窑兔毫纹黑釉茶具，有茶焙、茶笼、茶铃、茶盏、茶匙等。
此套茶具做工精致，晶莹绝伦，定与宫里脱不了干系。
“雅物配雅人，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作用，恭喜统制大人得了一套珍贵的雅物。”
王统制的自豪感跃然脸上，“别人这样说也就算了，奉来怎么也学会这一套了？”
见他脸上笑意加深，岳祺泽道：“统制大人是知道属下的，在您面前，属下不敢有过假话。”
“哈哈、”
王统制大声笑了几声：“我到今儿才发现奉来的言辞这般好，以前只知你武功韬略不俗，足见不真矣！”
王统制性子阴晴不定，岳祺泽蒙了刹那，很快回神，行礼道：“统制大人，属下一直对您表里如一，从未有过欺瞒，只最近有一件事情还未来得及向您禀明，请统制大人责罚！”
见他脸色凝重，王统制下意识问：“你有什么事情瞒着？”
刚问完王硕心里就后悔了，一定是军饷的事，岳祺泽几次想张口都给他糊弄过去了，谁知还不死心。
竟让他主动提起，是为有意无意？有意，岳祺泽的心机也太深沉莫测了。
感觉头上的威压欲重，岳祺泽无可奈何，军饷的事情至关重要，必须尽快解决，过了这一关，其他的以后必能弥补。
“回统制大人，朝廷发下来的军饷数目未齐。眼看年关将近，士兵们也是拖家带口，提着脑袋办事。如果军饷再拖欠下去的话，只怕在军中会引起大麻烦了！”
话以明开，王硕想找个躲闪都找不到，“军饷的事我也知晓，可这毕竟是朝廷做主，咱们身为人臣子，哪有不从的道理！”
岳祺泽：“统制大人在朝廷中举足轻重，您上折子阐明其中的厉害关系，朝廷一定会重视的。”
王硕叹了口气：“奉来，你带高帽子倒是不嫌累，事情哪有这般容易啊！”
朝廷几番动荡，国力早不如前。现下敌我双方停战，又无紧急之事，军饷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用下发更好。
他不知轻重一头撞上去，是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看王统制大人一脸为难，不像是伪装的样子，岳祺泽心跳一停，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在属下心中，就没有统制大人解决不了的事情。属下有统制大人罩着，连天塌下来也不担心，难不成此事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他倒是尽说真心话，王硕感慨，道：“奉来啊，这世间哪有什么比天塌下来的事情重要啊？”
岳祺泽：“那统制大人为何一脸为难呢？”
平时睿智果断的人在自己面前一脸不解，王统制心中甚慰，哪怕你才能杰出，在世家权利面前也只有俯首的份。
王硕苦笑了一下：“你当我是无所不能啊？很多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岳祺泽抱拳：“统制大人，军饷的事情不得不为！事关全军，请统制大人早做打算！”
“你说的这些我也并非不明白，说句不敬的，朝廷经金人几次洗略，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了！”
王统制眉头突然舒展，后又无比肉疼。
“这样吧，我手中还有一些私蓄，先把将领们的军饷发下去，那些士兵暂时只能这样了！”
岳祺泽倏地一变，从重道：“统制大人，此举万万不可，与将领们比起来，最重要的还是那些士兵。从古至今，因军饷拖欠或是不发从而引起哗变、叛变的事例不在少数。”
想到这种可能，岳祺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士兵当中本就有人因此不满，要是再知道统制大人只把军饷发给将领而不发给他们，军中怕会更加动荡了。”
“金人对此乐见其成，到时候，我们的处境可就不妙了！”
第三十六章 王统制发愁下
王硕的双手不自觉抓紧长条案的边缘，面部几不可察的抽了抽，怒道：“奉来，你危言耸听了，事情还远远不到这个地步。”
统制的院子与军营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享受其中，基层下面的士兵又了解多少？
岳祺泽：“属下不敢危言耸听，统制大人可记得三年前的太原之战？”
王硕与军事上不怎么精明，但对一些历史诗文深有研究，三年前的太原之战，当时的指挥官钟师中，率领太原附近整个兵力与金军对战。
金军擅长重骑冲锋，宋军有神臂弓弩。据规矩：神臂弓弩兵连发六拨弩箭后，必须发赏银，立刻发。
但是，钟师中以敌军马上就要突破防线为由，只口头保证，不予发赏。神臂弓弩兵不信，拒绝应敌。
结果，钟师中还没让人把赏银发下去，金军就发现这支神臂弓弩兵的怪异，以此作为突破点，彻底打垮了钟师中所部的宋兵，钟师中战死。
大宋最后的精锐全军覆没，导致太原失守，金军东西两路会师，攻克汴京。二帝被掳，痛失中原腹地，大宋被迫南迁，至今无法收回！
还收回，能稳当守着这片南地过日子就不错了！
要说王硕对此事为何这般熟悉——此重大日子在三年前，惨绝人寰，震慑古今。
大宋子民铭记！历史铭记！
王统制浑身发冷，虚脱的摊坐在椅子上。
岳祺泽又加了一把火：“三国时期，曹孟德为了给士兵们发饷，宁肯背负天下骂名，也要挖掘坟墓给士兵发齐军饷，这是为何？统制大人饱读诗书，答案自不用属下说明。”
王硕扯了扯衣领，冷一阵热一阵，岳祺泽所言不能不当真。要是自己率领的军营中引起了哗变，又有金人在旁虎视眈眈，见缝插针。
他比不过钟师中，士兵和器械也没法比。想想那四面楚歌的境地，王统制恨不得跑到金陵抱老爹的大腿哭求，给儿子换个地方吧，儿子不要在这了！
岳祺泽见他动摇，接着道：“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统制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对上无法，对下还能没有办法！
王硕狠道：“挑几个刺头就地正法，让那些个不安分的兵都过来观刑，看他们还敢不敢造、造次了！”
造反两字重如千斤，轻易说不得啊！
岳祺泽当即反对：“统制大人这样做，只怕是抱薪救火，徒劳无功不说，反而会让形势更加不可控制。”
王硕揪了一把头发，疼痛给了不少冷静，“这不行那不行，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
岳祺泽：“军饷本是朝廷的事，可统制大人知而不告，到时事发，罪责怕是全落在统制大人身上了，属下说句大不敬的，凌迟也不为过吧！”
凌迟是将犯人零刀碎割，使其极尽痛苦而死。是专门针对谋反、犯上作乱、口语狂悖等大逆、逆伦罪的人设置。
王硕脑海中出现一幕血淋淋的图像，打了个激灵。
“奉来，咱们到了生死关头，你赶紧想个办法啊！”
见他心思辗转过来，岳祺泽道：“属下拙见，事到如今，统制大人也只能如实向朝廷禀告了。”
“统制大人把前因后果写进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去朝廷，以后真要有个什么，也扯不到统制大人身上了。”
朝廷百废待兴，外患都没解决，是绝对不会任由内患发育的。军饷势必下发！
王硕甩锅一身轻，“奉来说的有理，朝廷得知必会重视，军饷自然也就下来了。要是不重视，咱也提了醒，有了防范。”
岳祺泽抱拳：“统制大人英明！”
王硕走到岳祺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那群士兵就有劳奉来了，我这就写折子。”
“是！属下告退！”
岳祺泽一走，王硕亲自把那套茶具收起来，奋笔疾书，不到一刻钟了事。
这时王六进来道：“老爷，厨房里的人说酒菜置办好了，问您什么时候上？”
王说的邪火仍在：“吃什么吃，把这折子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
“是！”
王六刚要出去又回过身问：“老爷，是要送到哪里啊？”
王硕抓起砚台就朝他扔过去，大怒道：“混账东西，折子还能送到哪里？你个猪脑子！”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马上去！”
王六捂着受伤的额头出去了，王统制的气才消了些。
解决不了军饷的事情，日子怎么过哟？
岳祺泽刚回来没多久，五个营指挥使就上门了，见他愁容未变，心里一阵哀叹，军饷没指望了！
“属下见过大人！”
这都垂头丧气的，哪还有军人的样子！
“你们没事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一位中等身材，方形脸的营指挥使宋凡道：“大人，军饷的事情没有解决，属下们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啊！”
岳祺泽始终板着脸：“宋凡，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该怎么做还用我教？”
宋凡挠指了一下嘴道：“您让属下带兵冲锋行，安抚人心的事情真不好干。您看属下嘴皮子都磨出几层泡了，成果甚微啊！”
岳祺泽不想看到他们颓丧的样子，越看越烦，“统制大人已经想了办法，最后结果怎样还未可知，你们要多注意些底下的动静。一旦有异，马上回禀！”
五人立正：“是！”
能有什么办法，肯定是向朝廷要银子！
宋凡高兴道：“这就好了，咱们过不好年，朝廷那群作威作福的人也别想好过。”
另一个营指挥使唐少清道：“就是，咱们在前线出生入死，他们在后方吃喝享乐，现在连咱们的军饷都要扣了，简直一群畜生。不对、”是畜生不如！
岳祺泽拿起肖子石豹型镇纸狠拍了一下：“你们想要人头搬家，继续说下去，胆子大了，朝廷也敢妄议？”
五人噤口不言，得意忘形了，拱手道：“属下不敢，大人恕罪！”
实事求是，不说也一样的，说了还能撒撒鸟气。
岳祺泽：“你们还不敢？当着我的面你们都敢说得这样肆无遮拦，可见私下里就不必提了，那些闹事的士兵也没少听到吧！”
宋凡急道：“大人，我们没在士兵们面前妄议过朝廷的事。属下们虽不才，可也知道这段时日紧张，自不敢火上浇油。”
他旁边的高个子韩在庭道：“大人，老宋说的对，属下们绝没对士兵们说过这样的话。要是扯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岳祺泽压下烦乱，道：“我看你们闲得很，这样吧，每人下去写一份攻打大兴府的作战计划，明后天一早交上来。”
“属下遵命！”
几人一脸苦相，攻打大兴府何谈容易？这作战计划分明就是处罚！可他们不敢反对，免得后果变得更加严重。
“没事回去约束好下面的士兵，你们爬到今天的位置也不容易！”
“是！”
他们一出去就议论开了，唐少清道：“大兴府离咱们这儿十万八千里，你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宋凡：“为了惩罚咱们呗！也就是一份作战计划，又不是真刀真枪的，怕什么？”
韩在庭：“都怪你个乌鸦嘴，要不是你胆大包天妄议朝廷，咱们用受这些无妄之灾吗？”
宋凡恼了，看着韩在庭三人道：“我就不信你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都替你们说出来了，还怪我，见利忘义，说好的患难与共呢？”
“被大人罚写一份作战计划，就把你们的本心全给暴露了，良心！哼！”
见宋凡真气了，三人说了一骡车奉承话，好歹把他的臭脸色劝回来了。
他是个直脾气，用处大了，千万不能把他惹火了，不然下次谁当出头鸟啊！
第三十七章 共浴一池上
夜深人静，北风呼啸。
岳祺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明知今日所为会引起朝廷不满，甚至有威胁之意，仍是偏向而行。
是黔驴技穷，别无他法了。
军中对朝廷颇有微词，他的一片丹心又有谁知道？
岳祺泽不由想起南进言之凿凿相信他的样子，如果皇上也那么相信他就好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统制大人岂会自己一人背锅。
折子上要是没有岳祺泽三个字，名字能倒过来写了！
皇上对他又会记上一笔，连底下的士兵都约束不住。
一顶无能的帽子是跑不了了！
营中，一道鬼魅的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个跳跃便出去了。
巡逻的士兵没发现异样，很快淹没在南面山上的密林中。
营中的积雪早已融化，凤凰山上却是白雪皑皑。
即使没有月光的银辉，黑夜中仍是一片洁白，晶莹梦幻！
人影手执长鞭，在林中飞跃，后觉拿鞭子碍事，便跨在腰间，提气而飞。
缓慢滑翔，略过一片竹林，抱住一根翠竹，嬉闹了一圈，竹丛哗哗作响。
如放飞的夜精灵，自由徜徉。
山脚下漆黑一片，看不到路途。
只军营中火光点点，汇聚成海。
越过第一座山峰，至一处洞穴。
来营中没多久，周边大致明了！
温暖潮湿的气息抚慰了寒夜中的疾行，那人解开腰带
驾轻就熟往里走去，热气更甚。
温泉水的触感丝滑，温度比人体略高，舒筋解乏
人影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水花在手中躲闪，抓不住握不紧，结实一捧，会老老实实呆在我的手心。
这具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胸部不时传来的胀痛时刻提醒，以后必须更加小心！
女子爱洁是天生的，前世的她在这方面尤为看重。
一连半个月没洗澡，也算晋升自我了！
想到这他不由自嘲一笑，有心情想这个，不知所谓！
突然，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走来，南进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应该不知道他在这吧，否则，脚步声便会被完全隐藏！
听不到任何的呼吸声，此处离地面有一千余米。
走了这么远的山路大气未喘，可知来者是个高人了！
南进敛息屏气，手中握紧一块滑石。
现在要起身晚了，弄出一点声音就会被人发现。
主动变被动，有暗转明。
来者手中如有利器，便能一击致命。
南进心里抱有一丝侥幸，要突袭时。
来者乍然出声：“想不到营里竟有这等高手，福气不小啊！”
语音在洞里回响了一遍，震的南进心弦成曲，激荡难平。
难不成他一直追踪而来？所以不会认为自己是外人。
还好洞里黑天墨地，不见寸物。
南进在水中未动：“属下见过大人！”
事已至此，躲也无济于事。
相反得知是岳祺泽，南进心里是高兴的。
自任令下来后，久不见他，怎么刷好感啊？
正好借此机会与他好好相处，洗掉以前给他的无礼狂傲，改变他的看法。
黑暗中，岳祺泽放下抬起的手。
“竟是你！这块宝地多天未来，想不到今天遇到一个熟人，难得！”
南进惊愕不已，原来他没有跟踪自己。
刚才进来时他一定感觉有人，可他不确定是友是敌，那番话纯属试探。
万幸自己没有隐藏，不然应该早打起来了。
就算最后保住身份不露，但女子之身难说了。
衣服放在岸边，自己在水中央，一时动手根本来不及穿上。
南进往岸边摸了过去，努力用平常语速道：“属下无意发现这块宝地，不知是大人的领地，请大人恕罪！”
岳祺泽的语气如前，辨不清喜怒。
“几天不见，你谦虚不少，真是难得！”
一连两个难得，可见在这儿遇到他人是多意外了！
如果可以选择，宁愿两个月不洗澡，也不要来。
什么刷好感，改日吧！
女子身份暴露，他会怎么看自己？
细作！处以极刑！自己百口莫辩！
一阵脱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在静谧中刺耳。
“属下以前不懂事，给大人添了很多麻烦。如今来到军营，受益颇多，多、”
水花声起，他是入池了？
南进悄悄咽了一下口水：“多谢大人不计前嫌，允许属下来军营历练，属下感激不尽！”
岳祺泽一边搓洗一边看那人说的是真是假。
可太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嗯，是改了不少。”
岳祺泽嘴角微抿，他无礼时你生气，他谦虚时你无味，人很奇怪！
南进是想改变之前给他的错误印象，可共浴一池的环境太危险了！
身为下属，有幸与长官一起泡澡，不该主动为长官搓澡吗？
万一岳祺泽主动提出这个要求，他是应呢是应呢？
世俗中，一名普通女子，碰到这样的状况早已张皇失措，魂飞魄散了！
前世，他什么样的荒唐事没看过，没经历过。
不过是男女那点事演绎万千罢了！
共浴倒是无足轻重！
怕的是身份暴露，所有努力毁于一旦。
“大人日理万机，竟然会记得属下，是属下的荣幸！”
“你不是酸瓜的性子，照以前的态度来！”
岳祺泽没想到在温泉会碰到其他人，听到呼吸声。
袖里箭随时发作，好在问了一声没有贸然出手！
“看样子，属下以前真是太不懂规矩了，弄得属下想要在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也不行了！”
南进的自我解嘲让岳祺泽轻笑出声，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训练进行怎么样了？”
“大家训练的积极性很高，进步也很快！”
“噢，可有把握？”
他是个孩子，不能留下什么难题都能解决，该示弱的时候示弱。
南进道：“属下不是郑都头的对手！”
第三十八章 共浴一池下
这话不像他的性子，岳祺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也不用过自菲薄！”
南进莞尔一笑：“郑都头所带领的兵在战场上几经滚打，与金人交战少有吃亏。”
“属下所教的摔跤术与金人的如出一辙，所以赢面并不大。”
岳祺泽似笑非笑：“不像你的心里话！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十足的自信和勇气，今儿是怎么了？”
话有几分揶揄，南进脸上发烫，很快就想到自己死皮赖脸找他投军的事情。
记性真好，不能想想我的优点吗？
“属下那是萤火之光——其亮不远。”
“入营以来，属下视野开阔，才知以往自大无礼。多谢大人宽恕，不计较属下无礼，反而对属下处处容忍。”
“今后，属下定不让大人失望！”
“悟性不错！”
“是大人教导有方！”
沉默了一会，岳祺泽问：“你那一套摔跤技艺，从何而来？”被这个问题缠绕很久了！
南进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了，他这话看似随意，实则酝酿已久了吧！
该怎么回才合适呢？
“属下出自大兴府！沦陷后，金人很多，汉人活如蝼蚁，很多都被他们抓去充当奴隶，属下一家也不例外！”
金人南侵时，发现大兴府地处雄要。
北依山险，南压中原，若坐堂隍，俯视庭宇。
是一个财货骈集、天时地利的好地方。
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金人定都大兴府，撤退起来十分便宜。
卷起首饰金银，骑上马，一溜烟便可以遁入故地，重回大本营。
不得不说，金人能有今天，靠的不全都是武力。
一提到金人南侵，岳祺泽想不动气都难。
南进的话里没有具体描述惨状，他也能想出那些汉人的处境。
金人骨子里就认为高人一等，连二帝都无法幸免被辱，那些个平头百姓更如草芥一般！
听到他气息渐急，便知道他是动气了。
动气的人往往无法正常思考！
南进声音低垂：“金人退伍下来的老兵没事干就把自身所学交给金人孩子们，女子同练，全民皆兵。
“因缘际会，属下救过一个金人孩子，被他们另眼相待，学习很多有关金人的东西。”
岳祺泽倚在池边，双眼微眯：“你有这一番机遇，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你的功夫都是与金人所学？”
南进仰倒，说话跨度太大，没法思考了！
“不是，属下从金人手中逃出以后遇到了师傅。师傅见我底子打的好，就把毕生所学传给了我，然后云游四方了！”
善意的谎言，应该值得原谅吧！
又想起了瑞祥他们，那一丝丝愧疚编织成网，竟有了怀念之意。
是自己狭隘了，他们还是孩子，与南侵有什么关系！
后悔与他们不付真心？不！
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他们知道自己的底细，该是怎样的抓狂呢？
断了吧，谁也不要想起谁！
岳祺泽问：“你师父姓甚名谁？有这番身手，在江湖上的名气不小吧！”
自己与瑞祥他们再无交集，惟愿安好！
南进不再他想：“这个、师父说过让我不要透漏他老人家的信息，请大人见谅！”
岳祺泽意味深长：“也对，世外高人的脾性总是有些怪异。”
他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去大兴府一探究竟，暂时还办不到。
心里莫名相信，他不是一个乱谋之人。
因第一次相见，他敢冒着得罪朝廷和众人的危险，去救助一个被金人迫害的陌生女子。
一个人骨子里的正直是做不得假的！
南进语带勉强：“上天厚待属下，属下当然不能错过。”什么时候你能像我相信你一样相信我？
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一时安静的可怕，南进在水里不禁有些针刺感，刚想说离开。
却听岳祺泽问：“你可会说金文？”
“什么？”
他呆愣的样子纯真可爱，看不到也能想出来，心里因他没实话的一点不快也释然了。
“刚刚神游到哪了？连我的话都没听到！”
南进借水发挥：“属下刚刚耳朵里进水了，有听到大人的话，烦请您再说一遍！”
南进身上有着让人忽略不了的高贵感、神秘感。
相信自己迟早会揭开他的面纱，露出真容！
“你可会说金文？”
南进反问：“怎么样才算会说？”
“就一些日常用语吧！”
南进活跃，他既然问了，定有所用意吧！
“会，属下不光是会说这些，基本上可以媲美母语！”
“当真？”
“将军可会？”
“会一些战略用语。”
岳祺泽想起与驿语学习金文的日子，苦闷压抑，坚持了大概，才敢解脱了！
南进用金文道：“大人，金人天生得寸进尺，绝对不会满足于现状。”
“我知道，金人觊觎大宋的江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朝廷虽然割地赔款、年年岁币，可这些远远满足不了他们的野心，大战也许在明年，也许就是明天！”
南进不得不佩服他的目光，没有自己提醒，他对金人的警惕也不会放松的。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重倒前世的结局。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自己也要阻止。
两人又说了一会，南进有些头晕，温泉不能泡久了。
“大人若无吩咐，属下便先行回去了！”
“也好，你先回去吧！”
南进若无其事从水里站了起来，岳祺泽睁开眼，隐隐看到一个发光体。
“太白了！”
耳力不好的人是听不到岳祺泽嘀咕的，偏偏南进习了上乘内功心法，七窍比常人灵敏。
一个惊吓，脚下不稳。
“砰”的一声，跌回了池中。
“怎么了？”
岳祺泽游过去，他武功不俗，怎么跌倒了？
南进吐出一口水，叫道：“属下没事，是池边太滑了！”
站稳了，往后退了一步。
没发现什么吧？
一定没发现！
受到的惊吓不小吧，语气都变调了！
岳祺泽停在发光体前安慰道：“没事就好，小心些！”
南进全身炸毛，掐住手心道：“多谢大人关心！”
不要离这么近，会死人的！
“嗯，走吧！”岳祺泽见他没事，又游了回去。
南进趁他转身的瞬间，爬上了岸！
快速穿好了里衣里裤，有了遮挡，心情算平静了。
南进恭敬道：“属下告退！”
“嗯，路上小心！”就是个孩子，让人怎么放心！
南进涌出一股暖流，通过这次交流，他对自己的感觉变了好多，自己以前的印象也该忘了吧！
第三十九章 相帮
一夜好眠！
第二天的训练，南进与平时一样在旁指导，他发现今天指导的次数明显偏多，那些作战技巧早都教了，他们练的也很到位，怎么今天老是出错呢？
细细看了一阵，见大家情绪不对，南进高声道：“全体集合！”
每当看到比他们矮小的南副都头一副严肃的神情时，他们身上的神经就不自觉的绷紧，有事情！
南进训道：“你们今天怎么回事？频频出错，不是你们该有的水平，卫有命出列，你来说说原因！”
李都头看错了人，南副都头不是空降兵，岳军都指挥使是什么人，大家明明白白，怎会因私废公？南副都头的一身功夫硬的没话说。
这样也不能阻止卫有命对南进的怨气，李都头为大，可与提高自身功夫没有关系，该学的要学。
因私怨不学，是个傻子。
不发饷也不是机密，南副都头迟早会知道的，不如顺便卖个好。
卫有命回道：“今天是发饷的日子，属下们没得到任何通知！”
大宋实行募兵制，士兵大多是雇佣而来。
其主要目的是为了使兵无常将，将无常兵，减少藩镇割据的局面，加强中央集权。士兵们不需种地农作，只需安心训练杀敌，便能定期领到军饷。
上等禁军，每个月一贯钱；中等禁军，五百到七百钱；下等禁军，三百到五百钱。
地方士兵逐渐减少，在外打仗的士兵则与禁军对等。且打了胜仗，会有额外的奖赏。一旦军饷无法及时下发，影响极大！
南进问：“你的意思是没有通知就不发饷？”
果然是新来的，连怎么发军饷都不知道。
卫有命：“南副都头英明，属下们三个月没领到军饷了！”
怨不得昨夜的岳祺泽给人一种低沉感，为了军饷他没少头疼吧，自己帮不了他，也不能给他添乱。
“好，我知道了！”
说这些士兵有多爱国，不如说是为了生活所迫，可也不能就此抹杀他们的功劳。
士兵一年到头在军营，舍家为国，也为了得到最起码的生活保障。
处于战争阶段，随时会有丢命的危险。这样无畏的人，连最起码的生活保障都得不到，而朝廷坐享富贵安稳，这一点点的付出都保证不了，也难怪会有前世那样的结局！
“你们接着训练，等会儿李都头该过来了，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有人一会儿都不想等，出列道：“南副都头，军饷都不发了，咱们训练还有什么用啊，属下不干了！”
又一个人气道：“就是，什么样都没有活路，不如少受点累！”
生气吗？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况是大杂烩的军营，他们没错！
南进：“你们当中有自愿而来，也有为了服役不得不来。不管你们以什么样的方式到军营。事实证明你们都有一颗爱国之心。”
“正因为有你们的誓死保卫，才换来今天大宋民众的安逸，朝廷的安稳。”
“现在你们为了自身利益就要弃民众和朝廷而不顾，拱手让那些惨无人道的金人来统领我们的大宋？”
见他们带有悔色，南进接着道：“你们都忘记二帝之难留下来的惨痛？那一年，汴京无妙龄，无人烟，来年城春草木深。”
“你们愿意让庐州府，乃至整个大宋都变成第二个汴京？”
大家不嚷嚷了，才说话的那人勾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凡是大宋子民，谁都不想在华夏大地上看到第二个汴京。
南进往前走了两步：“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不干就意味着放弃对金人的抵抗？不训练就是为了舒服的死去？”
大家心里的不满很快被责任取代，两人在大家谴责的目光下无地自容，心里真实的答案几乎要夺嘴而出。
其中一个道：“回、回南副都头，属下刚刚只是气愤之言当不得真，请您恕罪！”
一百余人，南进没去记住每个人的名字，“你们叫什么？队长是谁？”
“属下齐大成，他叫凌志。是于队长的兵！”
南进向缩头缩脑的于队长道：“于队长出列！”
于队长恨不得给两人几个大嘴巴子，全都的人全都闹意见，就你们两个傻蛋出来顶风，还是他这一队的，出尽洋相了！
“见过南副都头，他们都是属下这队的。”
观他应该毫不知情，没人指使？南进道：“归列！”
于队长错愕了一下，立马归队！南副都头的眼睛雪亮，不冤枉一个好人啊！等会收拾两个兔崽子！
两人一个悔悟，一个纠结，是没想好对策，不干到底吗？
受不了南进的威压，凌志眼里由躲闪到坚定，道：“属下叫凌志，说到、做到！”
南进：“你的意思是真不想不干了？”
凌志牙齿发颤，稳了稳道：“属下家里上有老母，下有五岁稚儿，他们指望着属下的饷银过活。现在饷银不发，他们活下来都成问题。”
“属下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家人都养活不了，何谈保护他人！属下是一个俗人，做不到副都头说的那样无私。”
调理清晰，似是早作打算。
南进：“你是自愿来的？”
凌志挺了挺胸膛：“是！”
“你军龄有多长了？”
“不到三年！”
南进：“军纪规定自服役与被服役相等相同，共六年岁。六年后有战争，照旧。没到期者自离，等同逃兵！逃亡法规定，兵逃一日者一律刺面，斩首！你可知道？”
凌志力气尽失，身子晃了两下，齐大成扶住了他。他被鼓动出来做了蠢事，不是有意的吧！
凌志盯着南进，逃兵有这样严重？没听说过啊，要是被斩首，家里更没活路了！
是不知情了，南进：“你还要自行离去？”
秦世顺一笑，南进处理的困难都不叫困难，一点小事算什么，只这里的内情，是谁出的馊主意？
凌志支吾里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属下、属下、”
南进见他犹豫不决，明明害怕的难受却不想放弃，有什么隐情不成？
“你要是没想清楚，等到明天再说吧！”
南进的话让燥热的氛围一下凉爽起来，大家训练的积极性也恢复了。不过，他们看南进的目光有敬意也有害怕，南副都头太牛了！
夜晚又来！
军营中，除了北风会过来吼上一两嗓子外，便是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探出头，见周围没什么人就蹑脚走了出来，随后两道人影猫着腰一前一后的跟着，显然不想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存在。
南进见前面有两个人影，一时分不清第二个人影是谁，他们倒不像是一伙的，没弄清楚之前，继续藏着吧！
第一人进了前面的营房，南进的疑惑解开了。
在极易出错的阶段里，他敢使出这样的手段，就不怕一着不慎引火烧身？
本是非常时期，他还从旁煽风点火，要是被有心人引出，后果不堪设想。他怎么敢？
他对自己有怨恨能理解，可实不该因私犯公，因小失大，让人看不起了！
营中一个都里就有这么多怨气怨事，其他地方也强不了多少。如果整个军营里的加起来，难以控制了！
“副都头！”
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恭敬有礼。
南进停下看了那人两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阴暗处走了出来，火光在他眼里闪烁，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属下见过南副都头！”
“你在这干什么？”
他就是跟在凌志背后的人吧，怪不得一开始有些熟悉。
“属下与凌志玩的不错，吃饭时见他神色不安，属下打算过来劝劝他。”
“一直劝了两个时辰，你这耐心真够长的。”
知道南副都头不相信，还得照实说。
“他不理属下，属下又不放心。到了子时，他说睡下不会再乱想了，属下这才出来。”
“谁知他竟出来了，剩下的副都头也看见了、唉、”
当初故意打伤他，他恨了自己一阵子，可当副都头的命令下来时，他训练的积极性比谁都高，天赋也不错，那么他今晚上出现，就不单单是为了同乡之情吧！
南进：“你们之间的交情不错，是该好好劝劝他，别走了岔道！”
华清道：“属下与凌志是同乡！村里被金人迫害得不成样子，我们对金人都恨之入骨，商量好一同前来投军，誓死要把金人赶出去。”
“凌志一时糊涂，请南副都头谅解！”
他说的情况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何自己只用区区几句话就能稳住他们的原因了！
“他家里的老人孩子可好？”
华清：“当初金人来到村里，他为了保护孩子和老人，与他婆娘走失了，后来发现她死在金人的蹂躏中，凌志曾一度轻生，好在被救回来了！”
南进听到他的话，就知道他不单单是为了劝凌志，更是向自己投诚，他的话也解释了当时凌志的犹豫，李都头这次做的太过了！
“夜深了，回去吧！明天耽误了训练，照样受到惩罚！”
“是，属下这就回去！”
华清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上扬。今晚上的事情，也不枉自己费尽心机了！
朋友要帮，上司也要讨好，两不相冲，何乐不为！
第四十章 事了
新的一天到来，硕大的校场上笼罩着一片低沉的雾霭，每个人压抑着心情在训练。
看到岳军都指挥使站在高台之上，他双手拿一尺来长的鼓锤，沉步走到军鼓前。
激愤人心的鼓声响彻云霄，一轮金白的太阳冲出层层乌云，撒下金光束束。
公训结束后集合！
岳祺泽扫视台下随自己几经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心里升起浓浓的愧疚。一群热血的大好儿郎，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
他高声道：“军饷的事情，朝廷已在解决中！凡是有特殊困难的士兵，可以到自己都头那里去登记，而后由都头统一上报。”
“统制大人已经安排好人手，会根据大家的情况酌情处理，费用从你们的军饷中扣除。没有领饷的人也不用着急，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该是你们的，一钱都不会少！”
有岳军都指挥使大人的保证，士兵们吃定心丸安心了！闹得比较凶的士兵都准备回去写报告了，不会写字的人就找人代笔！
高大魁伟的身姿，气定山河。冷俊的容长脸半明半暗，盔甲闪着黑亮，芸芸众生中，光彩夺目。
就是这样的人，带出一支铁血无敌的军队，抗金打鞑，收复大宋山河！
晚上，南进给一个士兵写好报告后，华清走过来悄声道：“南副都头，凌志在外面要见你！”
老李的算盘落空了！南进问：“人怎么不进来？”
秦世顺见华清对南进态度有变，不经想起这些天只顾着训练，对南进的事情关心少了，着实过意不去。
华清低声道：“他不敢进来！人正跪在外面，说是犯的错太大没脸见你。”
这时又一个士兵过来：“南副都头，你给属下也写个报告吧！”
南进往通铺上一看，秦大哥眼神缥缈，在想什么？“我还有事，这样吧，让秦组长代写也是一样的。”
“是！多谢南副都头！”
南进对走过来的秦世顺道：“秦大哥，有劳你了！”
南进年纪小都能做到一如往昔，自己为了抓训练的事便疏忽了他，秦世顺越发愧疚。“南副都头放心，属下会做好的！”
南进见他不似平常也没说开，改天找个时间，两人再好好谈谈。
凌志跪在门前，往来的士兵对于他的事都知道，一时驻足议论纷纭。南副都头会怎么处理他呢？
他有可怜之处，也不能随意原谅。谁家里还没个危急时候，人人要学他这个样子，军营里不得乱套了！
南进出来，凌志眼睛一亮，通过训话，便知他是真心实意为自己考虑。“属下见过南副都头！”
凌志倔强的脸上满是愧悔，李都头害人不浅。南进：“有什么话起来说！”
“属下自知犯错严重，不敢起身，求南副都头恕罪！”
不少人围了过来，凌志不见丝毫闪躲，跪的堂堂正正。南进：“你错在哪里？”
想到那日的疯狂，凌志仍有余悸。一念之差，便从天堂掉到了地狱。幸好有南副都头提醒宽容，不至到那个地步！
凌志毕恭毕敬道：“属下不该因为拖欠发饷就意气用事，更不因该说出撂挑子不干的气言，影响士气！属下该死！”
“只是气言，不是出自肺腑？”
“属下所说之言句句属实，如有不实天打雷劈，不得入轮回之所。”
自古以来大家对上天神鬼敬畏，誓言深信七分，凌志拉回了不少好感！南进：“你该庆幸，此事没酿成大祸。以后可会再犯？”
“属下不会！”刚说完这话，他微低着头问：“南副都头能原谅属下吗？”抬头怕看见南副都头的迟疑否定。
“我原不原谅你又有何区别？”
凌志激动道：“要不是有南副都头点醒属下，后果不堪设想！南副都头与属下而言如再生父母，有再造之恩。属下不能得到您的谅解，实难安定！”
南进：“华清扶他起来！不论何时何地你们都是大宋的守护者，拿朝廷俸禄，为朝廷分忧，责任重大，切不可意气用事。那样，毁了自己也会毁了别人！”
围观的士兵大声道：“属下遵命！”南副都头的话，与每人有益。
旁边营房的人听到齐声的恭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过来一探究竟，得知此事，对南副都头好感飙升。
凌志所言已属是逃兵范围之内，而南进作为领导没有怪罪，一步步进行引导他步入征途。摊上为下属考虑的领导，大家心悦诚服。
李都头偷鸡不成蚀把米，踹翻几次桌子就不得而知了！
临近年关，军饷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所有的训练一律结束，等到大年初二再恢复正常。
营中一片喜悦，可谁也不知喜悦背后的来之不易。
军营中有专门养的猪，要是给全军食用，远远不够。统制大人让人从周边买了几头回来，营中沸腾，人人都能吃到肉了！
下午，老李把大家召集起来道：“相信军里的老人们都知道，这一年一度的年关大赛又要开始了。不知道的也不要紧，因为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了！”
大家兴奋异常，便知比赛的热度了。
老李往下道：“今年的比赛规则与往年一样，层层选拔，最后胜利的一队就能代表自己的军都指挥所出战。”
“按照以往惯例，除了我和南副都头和九位队长外，还要选出五名正式队员人和两名替补人员。”
南进听到有自己的名字，不解道：“李都头，是要参加什么训练？”
老李以过来人的身份道：“瞧我给忘了，你也是新来的，对里并不清楚。这可不能叫训练了，而是比赛，蹴鞠比赛。”
南进想也不想就拒绝：“属下从未玩过蹴鞠，冒然参加比赛，只怕会拖大家的后腿。请都头理解！”
老李知道南进不会玩蹴鞠，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嘴上却严道：“南副都头身手敏捷，头脑机灵，相信对于玩蹴鞠也能手到擒来。南副都头应该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吧！”
南进上世是一个弱女子，自然不会对蹴鞠有兴趣，这一世对它更没接触过了。
两世唯一见过蹴鞠的一次是小时候，父皇和一群打扮光鲜亮丽的妃子在御花园里玩闹。
玩了一阵，父皇赢了大笑起来。那肆意飞扬，是迄今为止见过他最有神采的样子！
落到今天的局面，他可曾后悔？在朝政上多费一些心思，少一些玩闹，也不会是阶下囚了！
第四十一章 军营的年关1
前尘往事，尽是泥沼，一回头，便有拔不出的危险。
南进面色不佳，老李越发不放过让他出丑的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
自己为此冥思苦想，打了好久的瞌睡，终于有人送来枕头了！
“南副都头，你是新来的也许不知道，蹴鞠比赛的规则是统制大人亲自拟定的，所有官员必须一律参加！”
“一个月内的也算是了！”
南进无语，老李无聊，他肯定比试赢不了？
他也是五都的一份子，输了脸上有光不成。
“只一项蹴鞠比赛？”
找退路没门！“每年年关营里都设有骑射、刀枪、摔跤之类的比赛，这些没有这一规定，唯蹴鞠一项非有不可。”
南进非常排斥蹴鞠，反对太过。
便是与营中老大作对，老李定会传的满营皆知。
无法！
只道：“属下对蹴鞠一无所知，既无可更改，必竭尽所能，请李都头放心。”
谅你也没胆子违背！
“我相信南副都头肯下功夫，一定有出色的表现，不会拖累大家的成绩。”
虽然，这成绩、唉、也是一言难尽的很。
他的意思，大家赢了没什么说头。输了，责任怪在南进身上，肯定没下功夫！
天下之道，万变不离其宗，武术之道也是一样的理，南进就不信玩不好蹴鞠。
“属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南进重拾自信，老李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熊孩子的运到好，连背天书都不成问题，武功也不错。
蹴鞠能难得了他？
时间不多，一分一秒都是宝贵的。
老李随后正式开始忙着下面的事情，再纠缠浪费。
“你们有想参加其他比赛的，到南副都头这里报名登记。”
“不过我提醒一句，奖励是诱人，可你们也要量力而行，毕竟军中的能人很多！”
南进拦住老李：“李都头，都中的蹴鞠可有多余？”
“一都里一只蹴鞠，我们这就训练，明天比赛了！你要进行登记，事完你来就是了！”
说完老李就带着他选好的人走了！
在军营里待久了，老李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
像这样绵里藏针的找茬是第一次见，多少有些不舒服！
南进明知他是故意刁难，却也不能反驳，所有的比赛一样重要。
奖品其次，出头第一。能力过人，得到上司的青眼，沾点功劳，上升不难！
打算让秦世顺帮忙的，又想到他被李都头选走踢蹴鞠了。
看着气氛冷冷清清，南进对老李最后的那句话理解了。
大家对营里的比赛兴致缺缺，主要怕输了丢人吧！
这个老李！
华清咳嗽一声，主动吆喝：“你们谁要报名的赶快啊，奖品丰厚，平常可没这个机会，别错失了良机。”
陈大华对华清这张厚皮脸很看不惯，见风使舵比谁都快。
南副都头怎么就轻易相信了呢？
“你别说的那么玄乎，骑射看似人人都会，却不是精通的。”
”老子明知是输的还上去比赛，那不是光屁股推磨——转圈丢人嘛！”
大家大笑不停，一扫之前冷清。
华清不愉，钱峰出剑：“你个蜀地佬，你不行也不要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自华清当上组长后，钱峰他们的心思收了许多，拉帮结派也不那么敌对，相处明显和谐了！
结果当然好，可他们不应该阿谀谄媚，顶了他陈大华的位置！
“有能耐你上啊，老子又没拦着你！”
陈大华就是一块绊脚石，还是从茅坑中刚刚出来的，臭气熏天！
“我不如你，你去！”
“想充大头子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钱嘛，你个小子说的是啥子话嘛！”
“我、我替别人说不行啊！”
“高人都没发话，就你个舌头勤快。”
“你不也说了，我怎么就不能说！”
陈大华轻贱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哼，我只说我自己，你说的是哪个儿，要不要脸哟！”
陈大华仗着有南副都头撑腰，就敢在老大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可恶！
“我没说别人！”
华清是他的老大，不是别人！
“我也知道你说的不是你自己，是想个充大头啥子的！”
南进想从他们的话里听到点有用，见他们要打起来了，道：“别吵了，再吵都回去面壁！”
他们俩这才想起来，与他斗嘴就误了南副都头的训练。
他们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懊恼，又别扭的转过头去，个碍眼的。
陈大华的懊恼更甚，为了口舌之快，竟舍本逐末，耽搁了南副都头的好事！
“南副都头，属下不是故意的！”
南进看了他一眼，向众人道：“你们有没有想参加的比赛？有，过来报名！”
南进的目光所到之处，人头皆是一缩。他们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
“你们是更怕金人还是更怕比赛？”
比赛与金人有何关系？副都头怎么了？
“我们不怕金人！”
“我们不怕金人！”
声音不很齐整！
“你们不怕金人，那是害怕比赛了？”
南进的话一出，大家又禁声了！
陈大华一心想补救之前砸的场子，机会来了！
“南副都头，其实大家也不是怕、哎呀，怕这个比赛，也不对哈！”
不想把都里的人得罪光了，一时又找不到适合的用词，急的他抓狂。
“这个就是营中的高手太多喽，上去也是个输啥子地，不如不去嘛！”
南进盯着他们，似是不相信陈大华的言论。
“你们真的是这个意思？”
陈大华感觉背后冷飕飕的，恨不得钻地缝，两头失利啊！
大家不敢看南副都头的眼睛，听到：“比赛不管是输是赢，对你们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经验。哪怕输了，也不会有人因此嘲笑。”
“凡是参加比赛的人，功夫皆是不俗。你们如果怕输就故步自封，岂不白白错失了这个切磋的良机？”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沉静了好一会，凌志出列，一副慷慨就义。
“南副都头，属下要参加骑射。”不能让南副都头冷场！
“好，你过来签名！还有谁？”
“属下要参加摔跤！”
华清走过去写好自己的名字，便站在南进旁边。
钱峰和扬大山见老大对南进那个恭敬样，心里无奈了，要不要这样马屁精？
一个算不得数的组长就能收买你的心，太容易了！
从前的骨气、雄心跑没了？
弯转的太快，险些把他们甩墙角上了！
没多少参加的人，南进又道：“营中的输赢不重要！这是一个学习和领悟的机会，最重要的是你们的心态，敢于挑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者心态。”
南进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较矮的士兵出列道：“属下要、要参加骑射！”
吴浩见他出来，笑道：“你连马都不会骑，还要参加骑射比赛。快点下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大家很赞同吴浩的话，是老李的风格！
南进：“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骑马？”
吴浩正经道：“南副都头，他原本是俺们村里周老爷的长工，整天割草放牛，哪会骑什么马呀，有把子力气是真的。”
南进没有理会吴浩，直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不，属下叫吴大牛！”
“好，你过来签字！”
吴大牛红脸道：“属下不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看他扭捏的样子，大家又笑了起来。
这些人欠收拾！南进对他道：“没事，我给你写，你过来在这上面按个手印！”
按完手印，吴大牛反应：“南副都头，属下会骑马的！”
“我知道！”
南副都头才来不久，他们都不知道老实巴交的吴大牛会骑射，他是怎么知道的？
大家笑不出来了！
南进看向凌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比赛？”
“回副都头，是在明天！”
“那好，你今天下午领着吴大牛一起训练！”
“是！”
话音一停，杨大山他们又见老大拍马：“李锐，你可不能当缩头乌龟，你的功夫我们见过，咱俩一起作个半儿吧！”
“是！”李锐组长恼暗火，他要是敢反对，就证明南副都头有教不好看不好的嫌疑。
臭华清，逞强也不用拉上他啊！
此事告一段落，南进道：“其他人没事，接着训练。华清、李锐，你们领头！”
“是，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第四十二章军营的年关2
校场另一处，几十个蹴鞠飞来飞去，不见一点杂乱，热闹壮观。
周围聚焦了不少士兵，看的十分起劲。
南进在旁静静的观看，目光随着蹴鞠起落。
所有人都知道秦大哥是他的人，老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秦大哥对蹴鞠相知了了，生疏的动作一看便知。
黄铁虎看他踢歪了，表情打击嘲弄，具体不清楚说什么。
一定不是好话。
他隐忍不说，满脸坚毅。
南进穿过人群，来到老李面前：“李都头，属下该怎么做？”
老李抹了一把汗，来的挺快！
“事情处理好了？都中的人怎么没过来？”
他什么意思？“是！他们正在训练！”
老李说教：“营中的兄弟累，一年到头也没几天休息。军中规定放假，南副都头却让他们继续训练，是不是有失人道？”
南进厌烦老李时时处处的挑岔，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战斗力满满，有什么赚头！
“说实话，属下也很想给大家放假，轻松一下。可岳军都指挥使大人规定属下一个月为期训练，属下不敢不从。”
“李都头的面子大，要不您去向他求个情，给五都放假，大家必会感激涕零！”
郁气又来，他去找大人是找屎啊！
年下触霉头，是会影响一整年的。
拿根鸡毛当令箭，全营都放假了就你特殊。
好心说你两句，有十句等着。
到底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
有他这样憋屈的上司？
有他这样处处顶撞上司的下属？
哼，那些个士兵不得放假，看他们以后怎么待你！
想要当家作主，你不够格！
老李软了一分：“最近，岳军都指挥使大人忙的夜以继日，咱们就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了！”
南进抱拳：“还是李都头通情达理，属下不及！”
个刺猬熊孩子！“你既对蹴鞠不熟悉，就当后卫吧！”
“后卫？”防守的？
老李找到一点安慰，他有不会的东西。
“后卫是协助守门员拦下对方进攻的蹴鞠，没拦住，蹴鞠进门，对方得一分。进一个蹴鞠得一分。”
“拦下蹴鞠以后呢？”他对这个真不懂！
“就把蹴鞠踢给前方己队的成员，由前方的成员向敌方进攻。同样我们踢的蹴鞠进门，也得一分。”
老李倨傲的态度让秦世顺看着都难受，而南进无一点异样。
老李对他的忌惮更深，即便如此，也不准备在比赛这件事上为难他，
输的太厉害，自己脸上也不光彩。大人会看到的！
接触蹴鞠，南进心里一阵矛盾，对它又陌生又熟悉又厌恶。
从德宗到父皇这四代，乃至大宋上下没有不喜欢它的。
到了父皇这一代尤为痴迷，甚至在选拔官员方面，也是依此好行事。
有些民间玩手大字不识一个，因为蹴鞠技术高超，会逢迎拍马。
便被举荐入朝，后被提拔到太尉的都有。
有这样一群官员在，朝廷昏聩昏暗，清明难存！
大宋各地刮起一股如法炮制之风，科举名存实亡。
很多个地方民不聊生，揭竿而起，规模巨大，让喜文享乐的朝廷不得不派兵镇压。
最后险险胜出，国家实力大大削弱！这也是金人势如破竹的一个原因了！
“南副都头，你在想什么啊？蹴鞠从你的脚边进门你都不拦着。虽说你不懂，可你也不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吧！”
黄铁虎见南进犯错，逮到机会数落的大义凛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一心为公不畏上司呢！
秦世顺不知南进因何出神，也轮不到他黄铁虎数落。
“南副都头第一次接触蹴鞠，出错在所难免。再说这也不是正式比赛，黄队长这样说个没完，别人看到会以为你目无尊上，狂妄无理！”
虽是心里想法，但是绝不能承认。
“我哪有，你也知道我笨手笨脚的，可我第一次玩蹴鞠时也没学这样的。明天就要正式比赛，南副都头这样实在让人很心急啊！”
秦世顺态度敛正，一副为你好。
“我也没有特别的意思，本来营里就散布黄队长三番五次顶撞南副都头的流言，要是让人听到黄队长这番话，岂不坐实流言的内容了！”
“属下也是一番好心，黄队长不要怪罪才是！”
黄铁虎四处瞄了瞄，果然有不少人看向自己。这小子腹里装煤了，染的乌漆抹黑。心口憋的一口气不上不下，别提有多难受了！
“南副都头，属下也是担心明天的比赛，一时情急才会出言无状，请你体谅！”
在南进的目光下，黄铁虎高昂的头颅不禁往下低了。
“这次是我不对，你说的没错！继续吧！”
黄铁虎腹诽，南进说起道歉的话来，一点也不卑微。却是春风化雨，润的人心里服服帖帖。
“没、没关系！”
黄铁虎心下一跳，不由看向老李，见他与郑都头聊天，根本没注意这边的情景。
心里懊恼的要命，不就一句道歉话，你激动个什么？
几次失利，他虽保住了官位，可李都头对他的重视不复从前！
原想趁此重新找回李都头对他的好感，事情不如意，差点推翻城墙。坚决不能动摇！
南进静下心来，抛除对蹴鞠的偏见，很快上手了！
蹴鞠本身能有什么错，错的都是人罢了！
老李突向人群里喊：“南副都头，你过来一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也干的出来，难以想像。
南进一走，后面的替补队员就过来顶上！
熊孩子不能走快些，有你难受的时候。
老李热心道：“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有名的郑都头！”
他三十来岁，面色黝黑国字脸，不闻敌对气味。
南进抱拳：“属下见过郑都头！”
“你就是军中年纪最小的南副都头？”
别人说这话很可能会引起别人的误解，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南进感觉不到任何恶意。
“是！”
郑都头对老李笑道：“现在的年轻人比咱们当时强多了，是不是老李啊？”
你是戳谁的心窝啊？分不清里外了！
“不知者无畏！”
“属下初进军营，多有不懂之处，以后还请都头多多指教！”
第四十三章 军人的年关3
晚辈该有晚辈的样子！南进恭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李不言，什么都没听到。
指教你，完后一脚把我揣在沙滩上晾成鱼干。
五都就是你的天下，痴人说梦！
郑都头笑道：“好，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找我，我住在你们营房东面不远处。”
对手的话不能当真！
南进有些看不懂他，无故被人拿来试验，他真能做到毫不介意？
相信岳祺泽应该早通知过他比试的事情，他一点没把自己当成是竞争对手。
相反，是个和善的前辈。
他不在乎输赢？
比试不重要？
还是他稳操胜券，不用把自己这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孩子放在眼里？
无论是哪一种，都显示了他极强的自信。
“多谢郑都头！”
“听老李说你没玩过蹴鞠？”
老李一瞪眼，当着敌人的面就把他卖了，损友！
看样子，他与老李关系不错。“是！”
“你武艺不俗，全当是换一件新鲜武器耍玩。练到得心应手，便很容易了！”
他与老李不同！
南进真心道谢：“多谢郑都头指教！”
“瞧我这记性，再把你留下来该耽误你训练了！去吧！”
一个坏心眼都未露，是想左了？“属下告退！”
老李的脸可以挤出墨水了，见南进走远。
气问道：“咱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今天刮目相看啊，你帮的人是谁？”
下马威成了示好，多年的情义抵不过小小权利的诱惑？
郑都头变脸，多了几分调笑。
“小声点，看看都磨炼多少年，脾性还是一点就着，只长年龄了！”
老李压低声音，怒气不减。
“我让你来是帮忙解决困难的，你倒好，添乱一把手啊！”
老李的暴躁有增无减，下去不是好事。
郑都头道：“那少年当真让你如此烦恼？”
“你又没受到威胁，哪知道我的难处！”
糊涂虫一个！
“你们五都传出了不少茶余饭后的乐子，不要告诉我与你没关系。”
老李看向左边的飞起的蹴鞠：“他霸道无礼，不服的人多了，用的着我亲自动手？能的他！”
他撒谎了！
“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劝你还是把心里的歪情绪收起来吧！否则，最后吃亏的人一定是你！”
老小子不会凭空说话，他知道什么？
“你给我说清楚，这小子的后台是不是硬的扎人？所以你才来劝我的。”
“我不知道他的后台有多硬，不过，我却知大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培养一个新兵的。”
“既肯为他破例，就有其过人之处。你拆大人的台，谁给你的胆气？”
老李不信：“难道不是后台？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也是他最想忽略的原因！不如熊孩子啊！
“你别再犯傻了！咱们追随大人多年，你看到他徇私过？眼睛擦亮些，担心有算总账的一天。”
不会吧！
“他武功是高强些，但他身无寸功，经验为零，凭什么能当副都头？”
他是钻牛角尖出不来，卡住了！
郑都头颇语重心长：“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很清楚，可他是大人看重的，不用我再强调，你也知道大人的眼光没错过，你犯得着嘛你！”
看着老李一脸不忿，又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哪怕他真要升官，也不会踩着你上去的。”
“当真？”说了这么多，就这句话最动听。
“你自己琢磨，我去训练了！”
他这颗饱经憋屈的小心灵急需更多的安慰，不能走！
“你哪一年不是长胜将军，偶尔不训练又有什么关系？”
郑都头好笑：“我哪一次胜利都不是偶然得来的！对了，你今年不要输太惨喔！”
临走不忘打击他一次，找错人安慰了。
老李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我会强给的。”
天色渐暗，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太阳如一个燃烧殆尽的大火球，发挥不了余热，单靠观望取暖了！
大家该休息的休息，该喝水的喝水。
南进与秦世顺踢着一个大蹴鞠，滚来滚去，控制力度。
南进不知停歇的练蹴鞠，老李嘴边的水壶倒进了衣襟，温热眨眼成冰，熊孩子太他娘的难缠了！
专与他作对，喝口水都塞牙！
休息区中走来一人，为周队长周洲。
也是南进选出来的摔跤组组长。
一张长圆脸，盔甲已脱，两支麦色的半截手臂光裸裸的露在外面，冒着汗意，似是夏日情景。
他笑中带一丝讨好：“南副都头、秦组长，你们这么玩不对啊！”
“凡事都有一个平衡点，蹴鞠的平衡点最多，也是最不易找的。”
南进试了半天不得要领，它有感觉吗？
你不喜欢它，它也不会喜欢你。
“你来试试！”
“好！”
周洲接过蹴鞠，把它放在右手食指上，左手轻拍，圆圆的蹴鞠就转了起来。
时快时慢，像是长在他手上，随心而动。
接着他又用双腿、双脚替换花样，突然他脚下一个用力，蹴鞠就飞到了高空。
他上半身往前一弯，落下来的蹴鞠在他的脖子安家，周身随意流动。
秦世顺看的目不暇接，想不到这个滑不溜湫的东西也有温顺的时刻。
它在自己手里怎么就不听话？
是没抓到它的弱点了。
“副都头，我玩的好吗？”
南进未变，周洲有些不自信：“是不是属下玩的不好？”
“你玩的很好！”
在汴京的皇宫里，周洲的蹴鞠技术只怕也属上好，营中卧虎藏龙啊！
“真的？见副都头没什么表示，属下还以为不好呢！
可把属下那颗炫耀的心肝吓坏了！”
秦世顺与他处的不错，为人并无什么架子，对他的心思也懂一些。
“你能被吓坏了才怪，骗鬼鬼都甩脸，别忽悠人了！”
“我这是要骗神，你信啊？”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李都头样样不如南副都头，五都要变天了。
秦世顺接话：“信啊，怎么不信。快来教教我们，明天不是闹着玩的。”
“那我就厚着脸皮教了，平时是南副都头教我们，今儿反过来了，我也有教南副都头的一天，感觉不要太爽嗷！”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开始吧！”
对这蹴鞠玩不起来啊！
“南副都头谦虚了，你学问高武功也高，这蹴鞠说白了就是个消遣，不会也没什么关系。”
南进不由高看他一眼，很多人练蹴鞠就是为奔前程去的。
可他们都忘了蹴鞠不是攀爬向上的阶梯，一个娱乐消遣罢了。
是个明白人！
“你说的不错，蹴鞠是个消遣！”
消遣过重，便成了消耗。
惊喜，意想不到的收获啊！“哎呀，终于找到知音了，副都头你说的太对了！”
第四十四章 军营的年关4
休息区自有看不惯周洲的人！
卫有命走过来道：“南副都头，这小子油嘴滑舌没一句正经的，你不要当真啊！”
“皇上对蹴鞠推崇非常，更别提那些个达官贵人了！”
“练好了，说不定以后用的着！”升官发财、
南进对他有印象，他是老李的人，怎么也来掺和一脚？
南进瞥了一眼擦衣襟的老李，迂回政策？
人心易变，惯会趋利避害。
周洲立即反驳：“卫有命，你说的是少数人。咱们岳军都指挥使大人就不是这样的人，从来不吃这一套。”
“要不是蹴鞠比赛能促进大家相互配合的协调性，一定会被废黜的。”
后一脸希翼的看着南进，“南副都头，你别听他的！”
“哼，那就说明蹴鞠更有可取之处了，你小子清高，有能耐别练啊！”
“你有能耐，跑统制大人跟前练啊，来这抽什么风，招你惹你了，还是说你想耽误南副都头的训练？”
卫有命一个急刹车眼红，震得头昏脑涨。
这小子歪曲事实。
许你来卖乖讨巧，别人来就不行了！
南副都头新上任的时候，他不就多了一句嘴，值得小肚鸡肠这么久吗？
后悔了不行啊！
可是，让他一下表明心思。
做不到啊！
气氛尴尬，南进道：“你们都别说了，训练去，明天的比赛要紧！”
南进的话不严厉，效果有奇效，
周洲笑意浓浓给秦世顺指导技术，卫有命看向南进，想帮忙张不开嘴。
摸着鼻子悻悻回去了！
黑夜来临，校场上的人越来越少。
南进与秦世顺吃过饭后拿蹴鞠就来了，黄铁虎跟在他们后面。
朝卫有命道：“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铁做的？怎么不知道累呢！”
看上眼的人，自然是好的。
“他跟咱们一样肉身凡胎，瞎咧咧什么！”
“你看看咱们休息时他在练，睡觉时他还在练，就这样咱们都要撑不住了，他不是铁人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差别了！
“南副都头也是为了不给五都拖后腿，你在一旁冷嘲热讽，我怀疑你的脑袋叫驴踢了！”
“不对，营中没有驴，你是天生的。”
黄铁虎跳脚：“我不笨！噢，难不成他给了你一个虚职，你就想反李都头的水了？”
其实，他也有那么一小丢丢，不能说。
卫有命训道：“南副都头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五都好。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咱们五都与其他都比是弱势的，你就不想改变现状？”
黄铁虎觉得脑袋不够用，他一个娃娃能行吗？
他上来了，李都头怎么办啊？
“想啊，可、李都头也没错啊！”
一提李都头，卫有命畅谈的火头熄了。
“算了，你脑袋不是这块料，说了也等于白说。不过你听劝些，别与南副都头作对了！”
“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黄铁虎曾是卫有命的手下，对他的话顺从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不能怪自己啊！
校场上空空如也，两人练的大汗淋漓。
累了，便躺在地上望着星光灿烂的天空。
“秦大哥，我替你报了长枪比赛，明天上午巳时两刻。”
秦世顺当时也想报名，中间被老李拦了一道，竟把这事忘了。
“这与蹴鞠比赛时间相冲，怕是不能够吧！”
“吃饭的时候我与李都头说好了，让你变成为替补队员，秦大哥不会怪我吧！”
秦世顺难掩激动：“我感谢贤弟还来不及，哪会责怪！本来我就打算报名的，谁知他竟然会选我踢蹴鞠。一开始很疑惑，现在解开了！”
累的脑子都不想动了，“秦大哥疑惑什么？”
“刚来都中时，他对我们很好。当初，贤弟夜中背书，他还送过一件大毛斗篷，以为摊上了一位好上司。”
“可最近从他做的这些事上来看，根本不是那回事，太、”气人了！
“秦大哥也喜欢卖关子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
“与谁卖关子也不会与贤弟，以前的咱不提了，就拿眼前的事情说吧，他选我进蹴鞠队的目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对蹴鞠与贤弟一样都是充大头的，他不选有技术的人选我，目标在贤弟。我发挥不力，最后的责任便会落在贤弟身上。”
想到这个，秦世顺心里恨极。
李都头设计他也就罢了，如今还想通过他找南进的麻烦。
吃相难看，也不怕噎死。
南进怎么会不明白！
“秦大哥多心了，要说真有责任也由他担。明知你不熟练却让你来，不怪他怪谁！再说，以咱们今天的训练成绩，不一定会拖后腿。”
秦世顺低沉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怕给贤弟带来麻烦。”
南进坐起来：“不会！众目睽睽，他不会作茧自缚，秦大哥放心吧！”
“这些日子，我只顾着训练，对贤弟的事疏忽了，亏你跟以前一样待我，是我这当哥的不合格！”
“秦大哥，你专注训练就是对我最好的在意。训练做好，便没什么能难住我！”
这样的南进坚韧不拔，心地纯善，秦世顺更加愧疚。
“贤弟，我不如你！”
南下的一路上秦大哥对自己很信服，理智多过自心的信服。
他朝气蓬勃，积极向上。
现在叫老李打击成什么样了？
就不能传播点有用的？
“秦大哥，你说错了！我、”
秦世顺打断南进的话：“贤弟，我说的是心里话。我自己是什么德行我知道，一颗心装不了太多的事。要是与你这样，早坚持不住了！”
“没处在这个位置上，秦大哥又怎知做不到？很多潜力都是被逼出来的，不行也得行！”
没其他的路走，偷了一个身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一步踏错，便会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永不再当赵金姑！
秦世顺叹了口气：“所以说贤弟心性坚毅，想做到的事情，一定会成功。”
“秦大哥也行的，明天保证大败军中无敌手！”
夜色已深，谈的差不多了。
秦世顺提议：“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比赛，咱们也回去吧！”
“好！”希望明天可以看到秦大哥自信张扬！
第四十五章 军营的年关5“求首订”
硕大的校场划分为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竖着标好的告示牌，很容易找到自己想看的比赛项目。
蹴鞠比赛时间较长，大家都搬来凳子观看，人山人海。
王统制和岳祺泽他们稳坐高台，赛场尽观眼底。
其他比赛不看，单看蹴鞠，可见其重要性。天长日久，娱乐消遣，约定成俗，不可或缺了！
鼓令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一个蹴鞠成了众人哄抢的香饽饽，双方队员你争我夺，咬紧不放。
放眼望去，南进的小身板在高大的人群中特别醒目。赛场上穿梭自如！看他干什么？岳祺泽换了视线！
郑都头为敌方先锋成员，很快突破老李他们的防线，往后方奔来。
后方压力剧增，立刻上前拦截。
因为比赛规则不许双方成员身体接触，郑都头又是个中好手。
他跳过南进的阻拦，临门一脚，那蹴鞠划了一道有力的弧线就进了！
对方一阵欢呼，南进不可思议不可置信，蹴鞠怎么从他腿边飞过去了？
郑都头擦肩而过：“多加练习，你也能做到！”
“想要做到收放自如，谈何容易。”临阵磨枪吓不着别人，只能安慰自己。
“心有抵触，它自不会亲近你。”不等南进再说什么，便跑到自己的领地上！
他与郑都头统共见过两次，轻易看出他的心思，是有多厉害！
对比试自信不疑的南进，一时踌躇不已，真的能胜出吗？
比赛继续，时间流逝，输的惨，不是你想停就能停的！
南进很快重燃斗志，他没信心，岳祺泽会没有？答案否定，输了，他便不会行此比试。既比试，就有过人的结果。
借口牵强，有用就好！消极，对不起任何人！
二次相逢，使出全力阻截。南进本身再优秀，也只练了一天蹴鞠而已，又岂是郑都头的对手。
看着他的蹴鞠又进了，南进心里升起一股郁闷。这种感觉，真是很长时间没有过了！
郑都头又来，再让进了，五都输的就太难看！
南进盯着蹴鞠，一刻也不放松。
守门员黄铁虎更紧张，大冬天，额头上的汗没断过。
这要是进了，他一定会被口水淹死，虽然每年都有那么一次，一点都适应不了嗷！
南进虚晃一招，趁郑都头转身之时，脚上一个猛踢，蹴鞠高起，穿过众人落到前锋成员周洲方向。
周洲瞅准机会，跳起，胸部往上一顶，蹴鞠接住了。
由卫有命、张庆元等人掩护配合，直向敌人后方逼近。
一阵欢呼声涌起，五都终于赢得一分。
比赛越接近尾声，众人越是精神抖擞。因为双方比分接近，紧张得人都不敢放松一下，生怕因为瞬间的眨眼，犯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鼓声响，比赛的最后一刻钟双方都没有得分，一都险胜3分。
南进很纳闷，五都输了，人高兴的跟赢了似的，没弄错吧！
双方下场，新的一轮比赛即将上演。
较量的气氛从场上延伸到场下，郑都头对老李道：“你们今年表现不错，值得表扬！”
老李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成绩令人满意极了。
“那是，勤能补拙。我们从以往失败的经验中总结经验不断学习，总算有些进步了！”
一直在输的我们进步了，而你们退了！
流年不利，一开场便遇到强硬的敌手，是要秒杀的节奏啊！谁知峰回路转，输的不算一败涂地，比往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知足了！
郑都头与他没有打口水仗的打算，真正的原因又不是不知道。
昨天还因他气死气活，今儿个就变得耀武扬威，有什么好炫耀的！
与他争吵，掉架子！
周洲兴奋道：“南副都头，你太厉害了！”
见南进略微吃惊，他一下找到了争点所在，解释道：“往年与他们对上，那差距可不是一般的长呀！今年比分相差3分，虽败犹荣啊！”
卫有命看不得他小人得志，不屑道：“瞧你这点出息，今年差3分就持平了，明年说不定能超过他们了！”
“有道理，我都开始期待了！”
卫有命无语了，他是真听不懂假听不懂。罢了，不跟他一般见识，高兴！
南进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输了还这样高兴，合着是比往年多得了几分。他们的要求能再低些吗？
都里的人都围着南进转，只几个别讨论其他的。
这场景让老李恨不得立时就走，他知道不行。那样别人一定会看出端倪，觉得他无容人之量！
他走到南进身边，夸道：“南副都头防的不错，咱们依旧输了，以后要更加努力训练，我们也会有胜利的一天的！”
与老李较劲，纯属没事找事。“李都头说的是，我们勤加练习，也会成为最优秀的队伍，事在人为！”
周围的士兵大声齐和：“勤加练习！”
“事在人为！”
热情高涨的大家，南进被打击的心慢慢填满了！老李的笑脸随时会垮掉，发现他的话不受都里重视了！
事实是老李想多了，大家对他的心没变多少。每年比赛他都说同样的话，大家习以为常，缺乏激情了！
而南进的话接近现实，更容易让大家产生共鸣。
第一天比赛，五都参赛人员全部晋级，创造前所未有的盛况。除输了还让人高兴的蹴鞠比赛。
五都的人与有荣焉，走路自带炫风。
第二天的骑射比赛，吴浩跑来报：“南副都头不好了，吴大牛那小子果然不行，丢丑都丢到外面去了！”
大家训练空前积极，晚饭前小半个时辰，南进给他们放了假，此时正看蹴鞠比赛。
一听到这话，大家急了！
南进问：“到底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了！”
吴浩吸了口气：“吴大牛关键时候拉肚子了，整个人都拉虚了，弓都拿不稳，这可怎么办啊？”
南进看向旁边的稳如泰山老李道：“李都头，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晋级，他脸上也有光。输了，也没关系。“你跟过去看看，实在不行让别人顶上。”
“属下知道了！”
带走一伙狗腿子，走着瞧！
第四十六章军营的年关6“求首订”
骑射场上，一溜整齐的靶子，有的上羽箭三两枝，有的没有，有的正中靶心，比赛已经开始了！
一切比赛项目的决赛都会在除夕这一天进行，大年夜是颁奖晚会，完全能够想像出那夜的热闹！
吴大牛坐在一个凳子上卷曲着身子，黑脸皱作一团，偶尔痛吟出声。南进问：“你怎么样了？”
惨白干裂的嘴中吐道：“南副都头对不起，属下撑不下去，给你丢人了，属下不是故意的。”
“不说这些，好好的，你怎么会拉肚子？”
“属下也不知道，昨天夜里就开始了。”
陈大华指责道：“你不早说，要是说了，去军医那领两份药吃，兴许就没啥子了！”
“俺初时以为不严重，能撑住，谁知到下午越厉害了！”
无原无故的，怎么会拉肚子？南进问：“你昨天晚上吃了什么？”
吴大牛想了一下，道：“吃饭，其他没有啊！”
“现在能上去比赛吗？”
吴大牛连连摆手：“属下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拉弓了！”
南进看向周围人：“你们谁要上去？”
吴浩他们摇了摇头，笑话，骑射可不是每个士兵都会的。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步兵，平常练的都是一些阵法、大刀长枪之类的。
骑射是一门技术活，营里设有专门的弓弩手，哪轮得到他们这群虾兵蟹将学啊！
怎么办啊？
大家愁云惨淡，秦世顺却觉得易如反掌。“属下记得南副都头的骑射功夫不错，要不你上？”
单摔跤之术便引来大批关注，再加上骑射，后果更不好说了！
还不等南进出口反对，吴浩就喊：“南副都头，既参赛，本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退赛，所有比赛行程都是安排好了的。除非换人顶上，没别的办法！”
有这么霸道的规则？不合常理啊！“认输也不行？”
陈大华嚷道：“吴大牛出来比赛，代表的就不是他个人，而是咱们整个五都。他不战而败，咱们也抬不起来头啊！”
“还有谁会骑射？”
吴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能再乱下去！“比赛就要开始了，再去找人来不及了！”
秦世顺见南进难以取舍，以为他在谦虚，就道：“属下这就去跟判官大人说一声，请南副都头准备一下！”
秦大哥是为了他好，可是南辕北辙啊！“你们先把吴大牛带到军医那，看看是怎么回事！”
吴大牛本想装死，见南进毫无怪罪之意，又为他着想，装不了了。“南副都头，属下给你添麻烦了！”
“军医问什么你就回什么，好对症下药，你的身体也能早些康复！”
“是，多谢南副都头！”
骑射比赛场地设在东面的山脚下，没多远便是营中的马厩，其里养着为数不多的战马。
走近时，不时有马的嘶鸣声传来，伴随特有的气味。
此地算是营中一个重地了，寻常之人来不得。
大宋骑兵只占全国军队的七分之一，而骑兵又往往十之三四无马，最高达十之八九，战马是为稀缺。
大宋的马，体型较小，个头不高，与辽、金、西夏、鞑子的马相比，可以说毫无可比性。
即便如此，聊胜于无！
判官很快念到南进的名字，他手拿弓箭，昔日情景跳入脑中，他们过的好吗？
五人一组，选其二，共三支羽箭，正中靶心多者则为胜。
南进被架上参赛，便没想过敷衍了事。
第一支羽箭射出，其后两支也嗖嗖射了出去。
吴浩他们见了，喜极而泣，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想不到，南副都头的骑射功夫这么俊嗷！
三只羽箭牢牢扎在红心处，一眼看到结果。他们上前拥住南进，想把人举起来庆祝，给南进躲开了！
来到南进的靶子前，三只羽箭连线成一个等角三角形，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判官不由多看了几眼，“南进？”
听到有人叫，南进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来到判官面前！“到！”
人看着不大，力气不小啊！“你是哪个都的？”
“李福才的五都！”
“当兵多久了？”
问这个干什么？“不到两个月！”
军中没有不知道的，弓弩手的待遇比步兵的高出许多，一般人不会选错的。“你骑射不俗，怎么不报到弓弩营去？”
自是为了接近岳祺泽，他在哪他就在哪，绝不会变。“属下前来投军，一心报国，并无别说。”
投军是为了报效国家，并无群分。话多漂亮，人多无私啊！可那判官还是觉得他的弓弩营被人嫌弃了，“你很好！”撂下三个字，高冷的走了！
这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弄得南进摸不着头脑。“这位判官大人是谁？”
吴浩抢道：“弓弩营的副军都指挥使高启林，也是这次骑射比赛的总判官，为人厉害严谨，一丝不苟！”
那判官眼神清冷，似是对南进不满。秦世顺问：“他问那多事干什么？”
“那还用问嘛，他肯定是看上咱们的南副都头了，准备要到弓弩营去呗！”
陈大华见南进被吴浩叫走了，默默跟在其后，一句话也不多说。那次要强之后，自己被孤立了许久，难受死了！
听到南进会被调走，不当哑巴了！
“什么？南副都头，你可不能走啊！我们都离不开你，你要是走了，咱们活啥子嘛？”
朝廷自始至终注重的都是步兵，现在去骑兵营，等于是坐冷板凳，与他的意愿相悖！
“没影的事，你们不要瞎想！快到吃饭时间了，去集合吧！”
回到都里，大家正准备集合，陈大华跑到人群里吆喝：“你们知道吗？南副都头又给咱们五都长脸了！”
很快吸引全五都人的注意，“真的假的？你快说啊！”
“还能有假，你们知道个啥子！”
“那你还不快说，啰嗦个球啊！”
“就是就是，快说啊！”
陈大华很享受众星捧月的滋味，从而卖足关子之后才道：“南副都头参加骑射比赛，荣获今天的第一名！”
杨大山惊道：“什么？竟有这回事，南副都头也、也太厉害了吧！”他有不会的吗？
“那是，咱们的南副都头多才多艺，连骑射也会，还样样都出类拔萃呢！”华清琵琶别抱是明智的。
到处都是溢美之词，不想听也没办法！
“都集合去，你们不想吃饭了？”黄铁虎见老李不愉，冲着那些兴奋莫名的人喊：“快些集合！”
高副军都指挥使恃才傲物，为人又公正严谨，极不好说话。本想借此机会磨磨熊孩子的锐气，谁知到头来竟成就了他。
不过，这也并非是件坏事。南进入了他的眼，到时找人一嚷开，他留不留的下，可就不一定了！
南进信步走来，明明是小小的个头，却有不凡的气势。在大人心里，他早不如南进了吧！
“见过李都头！”
“南副都头做的很好，往年都里可没有这些荣誉，都是你的功劳。以后，你多抽出些时间培养他们，相信咱们五都会更强！”
南进讶于老李的态度，之前是不见一点好脸的。“李都头言过其实了，都里的兄弟们都很上进，不用操心。”
“再说，属下做这些也是本职，并无功劳。”
老李愤愤不平，他那意思兄弟们都知道上进，所以五都的弱势，是怪他这个领头人无能了！
“本职多做些，是应该的不错。”没法呆下去了，说话就带刺，扎的人抓心挠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