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袁文书
他于泉是有多迟钝,想想都后怕的紧。
那阶段,他对南营指挥使恨之入骨,找了厨子,天天上剩饭剩菜。
还好没弄出更过分的。
他时刻盯着南营指挥使,等抓把柄,却见席林端毒茶,一直未说出。
军中爆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再隐瞒,着实说不过去。
“属下虽不是大义凛然之人,也分得清是非曲直,不敢说与南营指挥使大人有过节。”
犹记当时于泉看向南进的目光,吃人憋屈,现在想开,是经历不凡吧!
“此事若有突破,我定向统制大人为你请功!”
于泉眼睛发光,本是抱着愧疚之心补救一二,不成想竟有这等好事。
“多谢岳副统制大人!”
岳祺泽拿起案宗:“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是规矩!”
“是!岳副统制大人若无吩咐,属下告退!”
大厅中,一个身着藏青色右衽缘边夹棉长袍的青年男子,长脸星眼,发半束桃木云纹簪,耳边各垂下一绺,腰束黑带,身材瘦长。
有不尘之姿,仙人之像。
此时认真拿着一个镊子对着一个木盘上的一点土,观察投入。
岳祺泽端着茶盏,看了一会儿,喝一口茶,房中安静的仿似无人。
半晌,青年男子抽掉油纸手套,放下工具:“给我一杯温热的茶,谢谢!”
岳祺泽看不惯他的吊儿郎当,生生破坏了仙人之姿。
端过一杯茶:“无温热的,有滚水,爱喝不喝!”
青年人一眼瞪过来:“有求与我,也不客气些个,担心我不告诉你结果。”
岳祺泽放下茶盏回到自己位子上:“那好,慢走不送!”
青年人端正坐起:“好你个岳祺泽,既捡了我,怎么能不管到底呢?你这是遗弃,是犯法的。”
说起来都是辛酸史啊,他长得好,深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不胜其烦啊!
好不容易休一天假,开始自驾游,半道上遇见一个女同事。
平时不觉得,文文静静,疯狂起来出人命啊!
不就是拒绝了她的表白,用得着寻死觅活吗?
结果她没事,他跌下了山沟,连人带魂飞到了这里。
还好被岳祺泽捡到,还好他有一身医术,否则,陌生的朝代,他怎么生存啊?
朝代是南宋初期,岳祺泽与岳飞同姓不同名,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他人不错!
到处都在打仗,他一个花美男没人保护怎么能行啊!
岳祺泽是古板了些,可人讲义气重信用,绝对是个好人。
“袁文书,你差两岁便到而立之年,说遗弃,真当自己是三岁孩童不成?”
别看人没个正行,医术却极为精湛,军医中无人能比。
五年前捡了他,竟捡了一个无价宝回来。
袁文书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饮了一口道:“那也不算大,正儿八经的黄金单身汉,最是魅力之时。可不能鄙视我的年龄!”
对于袁文书偶尔冒出来的新词,岳祺泽也不当回事,习惯了!
“可查出是什么毒?”
袁文书:“这么简单的事情也问我?一点建设性都没有,下次直接找别人得了,妨碍我睡美容觉。”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到底什么毒?”岳祺泽不耐道。
“砒霜啊,世面上最毒最简单的要命之药。”
岳祺泽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砒霜无解,喝下便会毙命,南进妨碍到他们什么了?
袁文书惊叫一声,岳祺泽一直万年不变,谁惹到他了?
据他观察,岳祺泽绝对是个腹黑之人。谁惹了他谁倒霉,比神仙的挂术还灵。
袁文书拍了拍胸口:“不知道我胆子小啊,别一惊一乍好吗?哎哟,我的心脏。”
岳祺泽大步出门:“岳明,去把南进叫来!”
岳明愣了一下,后喜出望外跑了,主子终于想通不作贱自己了!
袁文书跟过来贼兮兮道:“南进就是那个受伤不肯看大夫的小娃娃吧,听说他武功高强,我留下来长长见识啊!”
听说岳祺泽对小娃娃极好,不知是真是假?
岳祺泽:“他最讨厌大夫了,你要留下的话,便担心些吧!”
袁文书:“好歹我也是个练家子,一个娃娃而已,怕什么?”
岳祺泽轻笑一声回位子上坐下,袁文书有一个缺点,就是自大。三拳两脚,内力全无,也是个练家子?!
“你别去招惹他!”
袁文书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那样幼稚的人吗?你小看我!等着瞧。”
古代的空气好,二十八岁的脸就像是二十岁的脸,超显嫩。
留胡子吧,显得成熟一点。
岳祺泽:“你都二十八了,就没有成亲的打算?”
袁文书摇了摇头:“成亲多累赘啊,哪有现在这般自在,我才不找罪受呢!”
说不定哪天他就回去了,留下妻儿在这孤独终老,他做不到。
孤单一人,来去方便。
岳祺泽:“个怪胎!”他是想成亲成不了,袁文书是不愿意,都是什么人啊?
袁文书:“哎老岳,你学会新词了?不枉咱们相交数年,有进步啊!”
岳祺泽:“被骂了也高兴,傻子!”
袁文书:“你懂什么?这是他乡遇故知,高兴的。”
能有一个说真心话的人,他容易吗?在外装得像个老学究,未敢露分毫,毕竟他们不是岳祺泽。
坏心眼的又不是没遇到,幸好他机智躲开了!
岳祺泽一阵愧疚,袁文书医术高超,常走于官宦富人之间。
为了避嫌,生生拉开双方的距离。
他多次抗议无效。
“随你高兴!”
“这还差不多,我今晚要在里吃完饭回去!你反对无效,我赖定了!”
“就一顿,多了没有!”
南进怀揣冲天喜悦来到副统制府,岳祺泽不是不愿见他吗?
这么快见他,是想起以往的好,后悔了吧!
“属下见过岳副统制大人!”矜持,他也是有脾气的。
他见到自己循规蹈矩,态度冷漠,未见一丝喜悦,岳祺泽心中钝痛。
短短几天,度日如年,思念成狂。
越是压抑越是汹涌。
一厢情愿,他一早便知,却没想到南进把兄弟之情,说丢下就丢下,当真是好狠好硬的心肠。
袁文书打了冷颤,岳祺泽跟他有仇啊?见面分外眼红。
只几日未听说书,又换了个调子,他们相亲相爱变成相憎相恨了?
见到岳祺泽的冰脸,南进心中憋闷,有刹那的疼痛。是他自以为是了!
岳祺泽有事找他,不是重拾旧情。
“免礼!”
“多谢岳副统制大人!”
袁文书挠了挠头,他们冻着他了,果然好奇害死猫啊!
岳祺泽稳了稳心神,这正是你想见的,再痛也要向前走。
驻足,便毁于一旦。
“南营指挥使可记得在统制府,席林曾给你端过一杯茶?”
他找自己就为了这件事?“属下记得!”
“那茶中放了砒霜!”
第一百五十四章 去刑房
南进眉头轻蹙,席林被抓,军中闹的沸沸扬扬,否则也没有反侦察一事。
席林既跟怀盛一伙,对他做同样的事并不奇怪。
等等,席林杀他在前,刺杀在后,他们与那群刺客会是同伙吗?
袁文书见南进脸色寻常,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古代孩子好早熟啊!
“敢问岳副统制大人,席林与那群刺客可是同一伙人?”
岳祺泽端起茶盏:“还没找到证据,叫你来是要证实一下,你与席林之间可有过节?”
南进认真想了一遍,道:“属下与其他军中的人并无来往,与席林未有过节!”
岳祺泽看向岳明:“你带南营指挥使去刑房一趟,与那席林对质一番。”
想错了!“是!南营指挥使大人请!”
“属下告退!”
见人走后,袁文书吐出一口热气:“你们有仇啊?我的天啊,那是谁家的孩子,好想拐回家当儿子啊!”
“老岳快说啊,真难为你,当着那么一张精致的脸也能狠下心,佩服啊!多铁石心肠的人啊!”
岳祺泽心情黑的发光,阴森道:“你连媳妇都没有就想要儿子,还是肖想别人的儿子,我劝你自己生,可能会快些。”
袁文书摸了一下脸:“照我现在的模子应该生不出这样精致的儿子,老岳,他就是那个受重伤也不愿看大夫的南进,对吧!”
“正好,我去找他展现技艺,联络感情,说不定就能收到一个漂亮的儿子了!我得仔细想想怎么展现呢?”
袁文书自顾自话,岳祺泽的胸口起伏巨大,喝下一口凉茶,道:“南进父母皆亡,你想要认儿子去地下讨吧!”
“我有事去军营一趟,你吃完自己回去吧!”
认南进当儿子,他也敢想,美的他!
袁文书样貌不俗,医术不俗,言语不俗,他缠上南进,此事真有些保不准!
岳明一路甩脸色,南进这人不识抬举。
他家主子率先低头,南进倒拿上乔了!
他看着都难受,更别提对南进关怀备至的主子了!
南进心里酸涩不明,一开始他想赢得岳祺泽的信任,做每一件事都是奔着这一原则去的。
时间久,感情深了,人家说抽身就抽身,来去自如,你一个别有目的的人倒是上心了!
南进,你让人看不起!
现在不是想岳祺泽的时候,南进很快抛开了。怎么面对席林,借此突破,才是重点。
岳祺泽对他们应该是束手无策了吧!
刑房中,没有火刑的折磨,异常寒冷,阴森可怖。
十字刑架上,席林双手被铁链捆绑张开,头耷拉着像个成熟的大葫芦,就差一阵风起,随风摆动。
衣襟大开,露出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上半身,鞭伤、烙伤、刀伤、纵横交错。
每次来刑房,岳明的心总忍不住瑟缩,抬眼见南进神色正常,心中佩服,跟主子一样强大啊!
“叫醒他!”
“是!”旁边一个士兵舀起一瓢冷水,对准席林的头上一泼。
“啊、”席林抬头张了张嘴,似是缺水的鱼儿,努力呼吸。
后见到南进,嘴角一笑。“多日不见南教头,您是风采依旧啊!”
几次杀他未果,反使他越发成熟锋利,这样的人才最为可怕。
席林受这么重的伤,还能泰然自笑,是个人物。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也无利益往来,为何要对我三番两次下毒手致我与死地?”
席林大笑两声,牵动了伤口直咳嗽。
“咳咳、我可没对南教头动过手,您别诬赖好人啊!”
南进冷笑:“你们若是好人,天下便没有恶人了!”
“你们都是西夏人吧!”
席林的笑容僵了一下:“南教头一来就和我说笑,您很无聊吗?”
他们俱出自西夏。
他何时得罪了西夏?
自大宋被金国侵略去大半国土后,与西夏毫不沾边。
他们是在三四年前来到军中,并未做出损害大宋利益的事情。
如何就对他一个小将出手?进而不惜暴露身份。
他比他们所谋之事更加重要?
席林暗叫一声不好,走到今天这步,再认不清南进的为人,他死了算了。
“南教头无聊说笑,我可没那个功夫,浑身疼的厉害,睡觉最舒服了!”
南进试探道:“给我端一碗砒霜的茶水,是你主子吩咐的吧!”
席林:“没有,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什么主子?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南进:“你说了几车谎话,就属这一句最假。没人指使,你们蛰伏多年,会不惜暴露身份对付我一个小将?”
“我身上有什么秘密不成?说出来也让我知道一下,乐呵乐呵呗。”
席林闭着眼睡觉,对南进的话充耳不闻。
“让我来猜猜,你们的主子必定是在军中吧!统制大人嘛,当然是不可能了!”
岳明汗意忽出,幸好铁门紧闭,房外的人听不到什么。
南进诬陷统制大人是想找死啊!
虽然他对统制大人有些意见,也不敢这样说他,被人知道是要斩首的。
南进胆子真大,吓死他了!
“军中一共十二位军都指挥使,难不成是在这十二个人中?”
怀盛是营指挥使,席林是军都指挥使的近身小斯,他们主子会是一个普通小兵吗?
从上到下,挨个试试吧!
南进一眨不眨的盯着席林:“会是谁呢?”
岳明拽了拽南进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无凭无据诬陷上司,罪加一等,是要斩首的,斩首的呀!
南进瞪了岳明一眼,别人又听不着,你是岳祺泽人,会往外倒吗?
岳明悻悻,他是怕了南进了,与主子的威慑力不相上下啊!
以前就有些怕,不是没道理的。
岳明默默走到门前,他什么也没听见。
“席军都指挥使席靖,路军都指挥使路少游,杨军都指挥使杨猛,阮军都指挥使阮明熙,舒军都指挥使舒俊,祝军都指挥使祝马成。”
“董军都指挥使董大军,项军都指挥使项少聪,屈军都指挥使屈然,梁军都指挥使梁黑虎,姜军都指挥使姜云升,赵军都指挥使赵天灵。”
席林呼吸一畅,幸灾乐祸的睁开眼:“南教头好大的胆子,全军领导之人你挨个诬陷。”
“军纪第十四条:出越行伍,馋前越后,言语喧哗,不尊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噢对了,岳副统制大人怎么没在你的诬陷名单之列?南教头大公无私,怎么也有徇私的时候呢?我很失望啊!”
对抓住折磨他的岳祺泽,席林恨得牙根都疼。最好南进与岳祺泽能扛上,那才解心中的一口恶气。
可是,那明显是妄想。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焦
有希望吗?
南进笑道:“岳副统制大人亲自掀翻的怀盛,亲自设计抓的你,你是脑袋被关傻了吧!”
席林见南进笑得肆意,心下漏了半拍,他没怎么样吧!
“斩我?有谁听见了?你出得去吗?”
席林轻松道:“南教头似乎记性不大好,门旁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南进看向岳明:“你刚刚听见什么了?”
岳明摇头,他不想死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南进看席林笑容不改:“听见了吗?你和怀盛犯同样的错误,一样蠢笨如猪!”
“一个被定型的犯人,去指正他陷害过的人,有谁会信?你主子吗?”
“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顾得上你一个小喽啰?笑话吧!”
席林脑中划过一颗流星,想抓都抓不住,他错过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一辈子,他最不想与怀盛相提并论。一个眼瘸的,拿什么跟他比?
“南教头的话太过深奥,属下蠢笨如猪,不甚明白。”
南进:“不甚明白?你我心知肚明,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该迎来你的主子了。”
席林一愣,他有表示出什么吗?
南进太过肯定,太过自信,让他都开始怀疑了!
“南教头越说越奇怪了,早已说过我没有主子,所做一切皆出于自愿。南教头误会什么了吧?”
南进神秘道:“你不承认无所谓,我知道就好。是不是误会,咱们等着瞧。”
席林双手紧握,青筋暴起,看着南进离去,想要挣断铁链,不顾一切杀了他!
该死的,他什么都没说,南进看出什么了?
对上席林吃人的目光,岳明纳闷,此人哪怕被上大刑,除痛苦表情,便是嬉皮笑脸,仿似伤在别人身上。
南进有本事啊,竟能使他发火。
南进猜对了,军都指挥使中真有奸细?!
不得了了,军都指挥使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但凡做到这个级别,军功和人脉的积累,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岳明撒腿就跑,南进道:“岳明,你停一下!”
南进的威慑深入人心,岳明停下:“南营指挥使大人,有何吩咐?”
南进:“此事我会一一报于岳副统制大人,没有证据之前,不得透露一字,否则极易引起动乱。”
岳明:“能告诉我家主子吗?”他是不会背叛主子的。
南进:“可以!”岳祺泽会约束好人的。
军议厅。
南进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岳副统制大人!”
“免礼!”
几日未见,南进长高些许,到了他的胸口之上。
说明了什么?
离开他,南进吃得香睡的好,一点不在乎他分毫?!
“谢岳副统制大人!”
三哥一词,温馨满满,情义浓浓,只能相聚梦中吧!
“可有什么收获?”
南进跪在地上:“请岳副统制大人恕罪,属下才敢据实以告!”
军议厅中只你我二人,当真分清楚河汉界,不越雷池一步。
曾几何时,你对他死皮赖脸穷追猛打。
因为一句话,你抛下过往,铭记于心。
南进,你的心有几分真?
岳祺泽自嘲一笑,坐与主位正色道:“恕你无罪,说吧!”
他南进会重拾你岳祺泽的看重,不得不看重。
“、当我提到姜军都指挥使大人时,席林的眼色变化较大。属下不知有用没用,顺势诈了他一下,他明显大怒。”
席林和怀盛两人,他亲自审过,他们是什么样的性子,肉眼也看到了。
能让席林怒容相向,可见戳中了要点。
事情棘手了!
姜云升,军都指挥使,陕西西路绥德州人,建中靖国五年投军。
底层升起,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除庆功宴上落下把柄,其余等几乎找不出过错。
南进的话十全十是对的,姜云升若真与西夏有关,那么西夏的野心甚大。
这事,便不是他一人能做决定的!
“此事你不要插手,我自有安排!退下吧!”
岳祺泽脸色凝重,事情关乎重大,可会告诉王统制?
南进欲言又止,他不是三哥了!
“是,属下告退!”
岳祺泽刚要起身,却见离去的南进又转过身来。
“属下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教岳副统制大人?”
岳祺泽淡淡,端起茶盏道:“公事以外的便不用再提!”
端茶撵人吗?
“属下要说的正是公事,岳副统制大人之前能答应过,不会把西夏刺杀属下一事暴露人前,可还算数?”
岳祺泽气急,真想把茶盏甩出去,砸醒南进的脑袋。
他岳祺泽的话不说是一言九鼎,也不至于食言而肥吧!
事关他的性命,岂能儿戏!
他就那么不信任自己?
岳祺泽有一股冲动,想把心中之事一股脑全掏出来,给他一看,也不要遭受他的怀疑。
岳祺泽喝了两口茶,南进等的心焦,他究竟什么意思?
此事越扯越大,岳祺泽无权任免营指挥使以上的官员,定要报告给王统制,由王统制上报朝廷。
那么势必引出南进的事情。
像刘云一般死去,他不甘心。
这一时刻,南进前所未有的觉得身单力薄的可怕。
若是权势在手,谁敢轻易打杀自己!
南进握紧双拳,痛下决心,命运有己不由人。
“三哥?”
岳祺泽的手抖了一下,茶盏中的水险些倒了出来。
一个好脸一句好话,便让他的心情不自禁外露,太危险了!
高兴刚起,失落随后碾压。
看看,有事求人,温柔软语。无事无欲,拒人千里。
“再无三哥一词,南营指挥使的忘性很大啊!我有要事处理,恕不奉陪。”
岳祺泽硬起心肠走了!
南进,我上了一回当,傻了一回,怎会上第二次当,傻第二次?
他岳祺泽便是爱得卑微,爱得龌龊。万幸,你未曾得知。
他压得住!
南进想潇洒离去,岳祺泽愿意告就告,有什么所谓!
可是,实难做到。
“三哥,我只欺骗你一次,你便记恨我一辈子吗?在你眼中,我的生命不及我的谎言重要吗?”
“我对你的感情真真切切,为何你感觉不到呢?”
岳祺泽冷脸道:“南进,若不是看在这两分真挚的感情份上,你觉得凭你做的一切,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吗?”
“你是怎么做到把一个睿智无双的人当成一个天大傻子的?也告诉我,多学学!”
南进气急,冲动道:“三哥,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一切,我是、”
尘埃落定,自不可再起波澜。
岳祺泽打住:“南进,你的身份是洛阳府南家唯一幸存的子嗣,祖上曾出过宰相,世代为官,簪缨世家。请你记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南进后怕非常,幸好岳祺泽泼熄了他的怒火,差一点就喊出真正的身份。
南进行礼:“多谢岳副统制大人!相信岳副统制大人金口玉言,不会欺骗属下。属下告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想要个儿子
见南进伤心离去,岳祺泽把茶盏狠狠扔了出去。
岳明缩在门外,对厅中的话语一知半解,但可以肯定主子是真生气了!
原因只有一个,除了南进,还是南进。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何时是个头啊?他要在霉道走多久啊?
南进疾走,迎面险些撞到了人。
他往旁边一闪,谁知那人同着他的步伐,就是挡在面前不走不避,无礼至极。
南进抬头一看,一个穿便装的人,陌生的很。
袁文书自岳祺泽走后,随后跟来营中。主人不在,再在人家吃饭有个什么意思啊!
一连两次被人忽视,他是个现代人都受不了了!
南进在副统制府没见过他吗?
看向他那陌生的眼神证明了这一点。
旁边路过一个士兵恭敬道:“袁军医好!”
袁文书随性友好道:“你好!”
南进讶异,此人竟是袁军医。他以为会是个白胡花花的老者,没想到人很年轻。
身上的伤,所用的药汤,皆出自他手,此人医术极好。
南进的变化没逃过袁文书的眼,他挺了挺胸膛,若拿把扇子,能装个绅士了!
南进行拱手礼道:“南进见过袁军医!”
袁文书往后退了一步:“南营指挥使多礼了。”
古人这个也不好,说罢就行大礼。
南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袁军医以后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
袁文书:“好啊!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你答不答应?”
南进再次讶异,袁军医好不矜持。“袁军医请讲!”
袁文书压住兴奋,小心道:“我缺一个儿子,不知你能否同意?”
南进脸上的笑意收起,袁文书是打哪来的?知不知道他的话有多无礼!
“敢问阁下今年几何?”
袁文书垮了,略有失望道:“二十有八,可是年轻了些?”
后悔说快了,放在现代见人家第一面就要收人家做儿子,也不合理,更何况注重礼仪的古人呢!
这事缓缓,处的感情深了,再说不迟。
袁军医一点也不像二十八岁!
“年轻了好!我父亲四十有九,多年不见,南进早已刻入心中,实难接受此举。要不袁军医换个要求吧!”
古人说好的重诺呢?南进滑头的很!
“我保留吧!对了,南营指挥使今年几何啊?”
南进:“十岁有三!”你生不了这么大的儿子,死心吧!
袁文书摩挲着下巴,探扫了南进上上下下从头到脚。
不对啊,难不成是发育迟缓?
以南进的手观察参考,骨节小巧玲珑,分明是、
他盯着他的手看出什么?行为不妥吧!
南进忍耐。
袁文书倾身向前,小声道:“你是个女子吧!”
南进目光如炬,脑中电光火闪,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亦小声道:“你胡说!”
袁文书呼吸一窒,真中了!
他的儿子啊!不过,女儿好像也很好!
旁边路过的士兵看见,纷纷赶过来。
“南营指挥使大人,你在干什么?快放开袁军医啊!”
“就是啊,不带这么切磋的。”
“袁军医身手不怎么样,你会伤到他的。”
袁文书直翻白眼,奶奶的,没看到他就要断气了吗?不会先动手救他啊!
众人的质问使得南进渐渐冷静下来,他是个大夫,不诊脉便能看出男女之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屋漏偏逢连夜雨。
岳祺泽得知此事,会怎么处理?听说他与袁军医很熟。
袁军医说什么他信什么吧!
南进松开袁文书脖子上的手,箍住他的一条手臂,向众人道:“我和袁军医闹着玩儿的,你们多心了!”
袁文书敢肯定,若是没这群士兵过来,他儿子会咔嚓拧断他老子的脖子吧!
抓住他手臂的手如铁爪一般,他敢说出一句实言,南进就敢当众杀人。
“我和南营指挥使大人闹着玩儿,你们别当真,都撒了吧!”
大家散去后,南进拽着袁文书道:“走,去我的营房中继续玩儿。”
杀他不杀?
袁文书整日行走各色人群间,怎会看不出南进眼中的杀意!
“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现代男女平等,女人参军光明正大,放在宋朝可不得了了!
一个欺君之罪,可以诛灭九族,最轻也是一个斩首。
一个十三岁女孩有什么苦衷前来投军?凭一己之力,短短半年时间不到,从一个小兵跃为一个小将领。
其中的艰辛不足外人道啊!
袁文书一阵心疼,这个儿子他收定了!
袁文书很同情他吗?算是什么人什么立场,他不要。
“你觉得我会相信并且放过你吗?”身份是立身之本,暴露,就等于失去一切。
袁文书这才害怕了,萝莉的外表下是一颗杀伐果断的心啊!
“警告你别乱来啊,那些士兵可是看见过你对我动手的!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岳副统制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南进拖着袁文书就走,棘手了,真是棘手了!
南进关门的一瞬间,袁文书哆嗦一下,是狼入虎口吗?他好傻啊!
“南营指挥使大人,我与军中很多人来往,都是生命之交。杀了我,你一样活不了。”
“若不杀我,我定守口如瓶。我对天发誓,都是真的。”
“我想收你当儿子也是真的,我不打算结婚生子。总要有人给我养老送终吧,我就看上你了!”
“儿子女儿无所谓,我都喜欢。”
南进听到女字,杀光必现。
袁文书说的对,军医地位低下。可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生病之理!
再富贵再权势的人,于生病一事,也无能为力。
“你凭什么能给我当爹?也不怕闪了舌头!”
袁文书双眼兴奋,摸到桌前与南进并坐,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道:“我这一身医术,在大宋绝无仅有。”
“我无子嗣,你成了我儿子,我所有银钱房产都给你。”
“我银钱万贯,庐州府徐州府各一座宅子,满意吧!”
南进无语,岳祺泽是怎么与袁文书玩到一起的?确定此人脑袋没有问题!
想当他爹下辈子吧!
“我对给人当儿子没一点兴趣,你死心吧!”
袁文书瞪大双眼:“你说过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南进瞪回去:“与我有救命之恩的是岳副统制大人,我一没求你,二没见你,何来报恩之说。”
袁文书坐不住了,气道:“那你为何要说?”
南进气定神闲:“我就意思一下,你还当真了!”反正他不认账,不要当儿子。
气死他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南进挑眉:“我是君子吗?”
“你、你、”袁文书指着南进半天说不出话来!
古人不古板,他一个现代人竟被一个古人孩子拿下了,天理何在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将离
南进眉目舒展的看着袁文书踱来踱去,一个身价颇高的军医,长相俊美,一看就是世俗中人。
张口闭口却是出家之言,不结婚不生子。
他读的是什么书?有违天下伦常吧!
袁文书道:“你不怕我把你是女子的事情说出去?那可是灭族之罪,你小心了!”
南进:“全家就剩我一个,灭族也只灭我一个!”事情闹开,谁敢灭赵家的族!
袁文书:“你不怕我说出去了?”他怎么突然变画风了?
此人面苦心甜,他若想说当着士兵们的面早说了,用得着在自己的地盘威胁吗?
“如你所说,杀了你也无济于事。人人都说袁军医救苦救难,是个活菩萨。”
“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成了一个威胁幼童女子的小人了?一定是人们传错了!”
袁文书傻眼半天,刚刚杀伐果断的人说哭就哭,自己似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
“别哭了,这事我以后再不提了!”
南进:“真的吗?对岳副统制大人也不提吗?”
袁文书信誓旦旦:“我一开始也没打算要说出去,你放心!”
南进笑道:“谢谢你!”不能杀他!
袁文书:“你的嗓子是怎么回事?真是被庸医所伤?!”
南进讶异:“岳副统制大人把这个也告诉你了?”
袁文书傲娇道:“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把脉,我怎么对症下药?判断错了,岂不砸我自己的牌子!”
想起岳祺泽纠结的冷脸,他痛快至今。“就这样我还嫌弃了呢!”
南进低下头:“嗯!”
袁文书又来气了,“我不信,你分明是怕身份暴露,才不敢让大夫把脉。那这喉咙一定大有文章,你不说,我可就要亲自查看了。”
南进躲开魔抓:“是与不是,都跟你没关系!”后察觉严肃,口气缓和道:“现在都好了,不用再看大夫!”
一个女子前来参军,心性自是坚强过人,经历坎坷。
照大宋女子的标准,二门不出大门不迈,她们大都吟诗作对,绣图赏花,岂敢与一群大老爷们朝夕相处!
袁文书贼兮兮问:“不会是你自己故意所致吧?!”
南进嗤笑一声:“你见过有如此笨的人吗?”
袁文书遥遥头:“没见过!”
南进:“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废话,你笨,我能见你啊!“不是!”
袁文书坐下如好奇宝宝一般:“那是怎么回事啊?你不当我儿子就罢了,连这点问题也不告诉我,太伤人了吧!”
真是自来熟!
“是火炭所灼!”那一段岁月最是难堪!
袁文书大拍桌子:“你告我谁干的,我给你报仇。”他儿子能叫别人欺负了,一滴药剂毒死你。
南进惊奇的看着袁文书,他是谁啊?与自己非亲非故,激动激愤个什么劲。
心里的暖意,是因为最近心情差,陌生人给了一句关怀,就感动了吗?!
“不用任何人给我报仇,我自己会的。”相信他们很快见面了!
袁文书哀嚎:“你不认我当爹无所谓,反正我是认定你这个儿子了!你被欺负,我不给出头算怎么回事?”
能让岳祺泽在意的人,人品定是极好,且他丝毫不古板,甚是符合心意。
如果一开始发现他是女儿身,有点动摇的话,那么现在是志在必得。时间长的很,总有打动南进的时候。
南进:“我没爹,也不要爹!你既已知道我是女儿身,便知男女授受不亲,尽早离开吧!”
袁文书:“你是我女儿,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不识好人心。”
“你想不想让嗓子恢复如初?”
南进心中划过一丝异动,“不用,我很满意现状。”
恢复嗓子,是要向所有人昭告他是个女子吗?那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岳祺泽在意的人,说话调子都相似的很。“你哪天想了可以来找我!”
南进端茶送客:“敬谢不敏!”
袁文书走的不甘心:“有难题找我啊!我会帮你的!”
被人得知身份,南进没有急迫的紧张,反而有一丝放松。是人给人的感觉不同吧!
统制府。
岳祺泽行拱手礼:“属下见过统制大人!”
王统制亲自扶起岳祺泽:“奉来啊,看看说多少回了,怎么就是不听啊!”
王统制忽生不舍,共事多年,只岳祺泽说话办事入眼。
此一走,何时才能再见啊?
此话说了多次,统制大人这次最为真诚,岳祺泽心中隐隐不妙,恭敬道:“礼不可废!”
王统制拍了拍岳祺泽的肩膀,回到主位坐下道:“奉来,坐下说吧!你来的巧,我正打算让人去找你。”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知统制大人找属下何事?”
王统制叹了口气,道:“奉来,咱们都是朝廷的人,身于何处,咱们无从主张。”
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岳祺泽颇觉焦头烂额
军中内忧外患,统制大人又要离开,留下一堆烂摊子如何是好?
“统制大人说的在理,属下感同身受。”
王统制一脸欣慰,心里的两分愧疚烟消云散。
“眼看大战在即,你我分身乏术。朝廷来旨,庐州府也是重要,军中不能没有主将不是。旨意让我速速前去,主持大局。”
岳祺泽起身行礼道:“徐州府无统制大人,如何运营啊?统制大人不可离去啊!”
见岳祺泽说的动容,王统制愧疚再起。
“奉来,咱们身为臣子,岂可抗旨!我也想留在徐州府,与金人一战。唉、”
旨意来的太及时了,金军的强锐不日到达沂州府,徐州府危矣!
岳祺泽:“统制大人可以上书,请求皇上取消旨意,留在徐州府啊!”
王统制咳嗽两声,家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得调任旨意。他是有多傻,要把到手的鸭子给扔了!
“奉来,你是不是担心我离去后徐州府不稳啊?你放心,不会的。”
岳祺泽:“统制大人高风亮节公正严明,是属下见过最好的上司。想到即将要与统制大人分开,属下心中万分不舍。”
后一跪:“恳请统制大人留下,为属下和徐州府留下!”
奉来个真性情,弄得他都想落泪了!
王统制扶起岳祺泽:“奉来的担心我能理解,快起来吧!”
岳祺泽:“统制大人,属下和众位将士舍不得您啊!”
统制大人离去,朝廷会派谁前来任统制一职?
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光明的天空,似有昏暗的趋势。
王统制重又坐好:“我一走,全军有你调遣,保护徐州府的重任就交付在奉来身上了!”
虽然早猜测如此,他心中也难免醋意,岳祺泽要发达了!
岳祺泽受宠若惊,千思万想,也没想到是他自己。
“统制大人,这不合乎礼数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碰撞
醋意归醋意,正经事归正经事,这一点王统制是门清的。
“奉来,你跟随我多年,你完全有能力胜任。就一点,你有时候脾气太倔,变通一下也好。”
岳祺泽躬身:“统制大人抬举属下了,属下不及统制大人万分之一,如何敢当此重任啊?”
再说下去,又绕回了老话题。
王统制严肃道:“奉来,你这是在质疑皇上和朝廷的眼光?别人知道,你该当何罪?”
岳祺泽行礼:“属下不敢!属下想到即将离开统制大人,一时、一时不知所措。”
王统制:“奉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些年来,你处理的事情很少出错,照以前的经验来就是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第一步,不能怕疼怕摔倒,就不走了!路长的很!”
岳祺泽:“多谢统制大人教诲!属下笨拙,以后有事只能多多请教统制大人了!”
王统制喜笑颜开:“也好,咱们谁跟谁,有事只管找我就是了!”
这事该翻过去了!
“对了,奉来有什么事找我?”
岳祺泽掏出案卷,道:“请统制大人过目!”
王统制接过一沓纸张,忍着头疼看了一边,眉头欲皱欲深。
后把案卷放在八仙桌上,郑重道:“姜云升真的参与其中?可有证据?”
岳祺泽摇了摇头:“没有明确的证据!”
王统制:“奉来,姜云升的官职虽在你我之下,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随意定论。”
岳祺泽:“属下明白!但姜云升实在可疑!”
王统制:“他有什么动机会对南教头动手?两人风马牛不相及吧!”
岳祺泽:“南教头所教授的摔跤术使得我军整体战斗力提升,直接克制金军的杀手锏,这便是一个原因。”
王统制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事后觉得不雅,改摸了摸鬓发。
“他亦是军中一员,怎会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岳祺泽:“回统制大人,姜云升有可能是西夏人!”
他纠结许久,在姜云升未暴露之前,他根本不愿把事情上报,毕竟答应南进在先。
可姜云升官位过高,以他的官职无证据下不能将人拉下马来。
此事他有把握南进不受影响,重蹈刘云的覆辙。
王统制差点从椅子滑下来,用力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道:“你有证据?”
西夏与现在的大宋相隔万里,毫无利益往来,军中怎会有西夏人呢?
王统制恨不得自扇嘴巴,旨意已经下达,徐州府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撂挑子不管。
岳祺泽:“这只是猜测,大战在即,凡有一丝怀疑,姜云升也不能再继续带兵了!”
王统制踌躇不前,似是松了口气,徐州府果然是个是非之地。
岳祺泽其人从不诬陷下属,此事十之八九是真的。
“旨意下达,军中大小事情自有奉来处理。府与府之间,互不干涉,我岂能越权处理!”
“相信奉来也不会让我为难吧!”
“除路少游与席靖两军外,其余的几军全部留下,守护徐州府。”
统制大人带走五千老兵,难以动摇徐州府的根基。
岳祺泽对临安府拜了拜:“皇上圣明!皇上万岁!”
王统制郁闷沉沉,他们都是庐州府的兵力,结果带来三万余人,回去只有五千。
多年勤劳,竟给别人做了嫁衣。
庐州府的空白怎么填啊?
“有此可见,皇上对奉来的信任。”
岳祺泽:“属下能有今日,多亏有统制大人提携!”
王统制摆手:“这都是应该的,奉来不用客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奉来,此事不可马虎。姜云升毕竟不是怀盛等人,无凭无据,咱们做不得主啊!”
“我不拦着你了,早些找到证据,也好早作处理!”
“事关重大,你最好请示贺大将军!”
岳祺泽:“是!多谢统制大人指点!不知统制大人何时离开?属下等也好为统制大人践行!”
王统制:“大战在即,岂可再为我的事情忙碌。践行就此作罢吧!”以免又出什么幺蛾子。
岳祺泽:“那怎么能行,统制大人劳苦功高,为属下等费心费力。一杯践行酒不喝,属下于心何安啊!求统制大人成全!”
王统制别过头去,为难道:“奉来不可糊涂,正事紧要,践行一事微不足道。”
岳祺泽定定,坚决道:“请统制大人成全!”
“也罢,随你吧!”
送走岳祺泽,王统制才算觉得安稳了,差点又惹麻烦上身!
只是心里忍不住嘀咕,岳祺泽做事说话向来有理有据,便是姜云升一事棘手,也不至于让他在无证据的情况下,对姜云升一顿炮轰啊!
且此事关乎西夏,是否有些心急了?
统制府后院。
小南噘着嘴收拾打包行礼,主子走了,她这个仆婢自然要跟着。
历经千辛万苦找到恩人,只见一面就分开了!
再见怕是遥遥无期了!
阿清从外走来,小南放下手里的活给她倒茶:“主子,咱们真的要走啊?”
小南见主子不理,神思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主子,你想什么呢?”
阿清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啊、”砰地一声,阿清跳起,茶盏应声而落。
小南急道:“主子你没事吧!这是滚烫的茶水,您平时要求的,今儿怎么不等着凉一会儿就喝了呢!”
阿清看着裙上晕开的水花,道:“你把这儿打扫一下,我进去换身干净的。”
小南总感觉主子有些怪怪的,她平时细声细语,做事温柔和顺,今天毛手毛脚,怎么了?
阿清一身红色绣百蝶穿花纹云锦高腰襦裙,外罩一件金色纱衣,发成回心髻,戴两只金丝镂空镶红宝石蝶纹金簪,额贴金色蝶纹花黄。
烈焰红唇,多了凌厉大气,少了温婉碧玉。
小南重新倒上茶水,后不情不愿的收拾包裹箱笼。
镜中的美人陌生而又熟悉,历经七年,似是而非,早已不复往昔。
噩梦无时无刻不在,如影相随,寸步不离。
受够了,真是受够了!
见阿清从里间出来,小南手中的包裹掉落在地。
阿清打趣道:“怎么换了一身装束,便不认得我了?”
小南走过来围着阿清转了一圈:“主子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惊为天人啊!”
红颜枯骨罢了!
“箱笼不用收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南高兴道:“主子,您这意思是咱们不离开徐州府了,对吗?天啊,太好了!主子太好了!”
阿清似是喃喃自语:“再也不会走了!”
小南沉浸在不走的喜悦中,并没发现她主子的异常。
“小南,你去请老爷,说我在梅林等他!”
“是!”
毫无疑问,王统制见到身着红裳的阿清,眼睛都直了!
一片黄梅林中,阿清身着单衣薄裙,抱着一把琴坐在白狐狸皮褥子上。
红与白的碰撞,耀眼夺目,周围一切只是个点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镜中花水中月
阿清弹的又是梅花三弄,清扬肃冷,难舍难分,最后决绝纷飞。
王统制沉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对才色双绝的阿清,早已倾心相许。
听着曲子,王统制心中一痛,今日阿清的琴音中,似有难以化开的浓愁。
她嘴唇紧抿,眼角上翘,有冲天之势的凌厉。
美人如花难知情,红线缘牵起万里。燕客双飞浓缱绻,今生此刻印永世。
阿清对着发呆的王统制莞尔一笑,芳华夺目,拨云见月。
小南自动退离三舍,若不是碍于主子的面,老爷早撵了她。
王统制喝着酒,想到即将离开徐州府,心情大好。
今生再无所求!
阿清依偎在王统制怀中,有那么一瞬间情起。
我们若是早早相遇,你未婚我未嫁,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错了,国破家亡之时,谁能幸免!
他没在汴京,她没在金陵,岂能相见相识!
“老爷,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有了旨意,王统制说起离开满腹自信。
“阿清,我知道你不想离开徐州府,咱们无可奈何!旨意下达,不走不行啊!”
阿清抱紧王统制深情款款:“老爷在哪儿阿清就在哪儿,阿清是喜欢徐州府,可阿清更喜欢老爷啊!”
王统制如回少年时候冲动情深,激动道:“阿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天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陷入情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受苦受难也在所不惜,只为了得到相守一生之人。
到头来,焉知不是水中月镜中花呢!
“老爷何故如此,难道以前阿清表现的不够清楚明朗吗?”
阿清身上自带一股高贵,绝非刻意营造。是自然而然的流露,让人心生卑微。
他王硕从出生起,便不知卑微二字为何物?
直到遇见阿清!
患得患失,掏心掏肺,把他一切的好双手捧在她面前,换取她的青睐。
可是,阿清对他的好表现淡然。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在她眼中稀松平常。
独宠独爱,在她心中平淡无奇。
这些曾一度让他慌了神,走了心。心中忐忑,似是年轻了十岁,回到最易冲动情深的年岁。
对别的女人,再无兴趣。
“阿清,顾名思义,当真是冷冷清清。不论何时,与我都隔了一层烟雾。摸得着看得见,就是贴近不得,急得我的发丝都白了!”
阿清僵硬了一下,他也有神思清明的时候。可惜,用错了的地方。
“老爷惯会说笑,您龙马精神,身强体壮,哪有一丝白发呢!让我瞧瞧!”
阿清挣脱怀抱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王统制那束在金冠中的头发,乌黑而浓密,不见一根白发。
“老爷骗人,哪有什么白发啊?”
王统制一把拉住阿清,抱在怀里,如珠似宝。
“阿清自然看不见,我本就大你一轮,若有白发,我们岂不更不相配。”
阿清环住他的腰身:“老爷是世间对阿清最好的人,大一轮又有何关系呢!老爷老了正好,我华年正茂,老爷就不会找其他的美人舍弃我了!”
今天绝对是个好日子!“阿清也怕我会找别人吗?”
阿清娇嗔道:“刚来徐州府那一段时间,老爷采了不少野花,阿清当时难过极了!”
“可阿清亦有自尊,虽然全身上下只有这一点保留了,却不得不珍视。”
“去向老爷祈求,阿清看不起自己。”
“我无名无分,老爷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扑向老爷的女子多如牛毛,我在乎的过来嘛!”
王统制又心疼又好笑。
“阿清怎么不说自己懒呢?你无须怎样,站在回廊下看我一眼,我便乖乖扑向阿清的怀抱了!”
阿清捶了他胸口一下:“无须怎样?老爷天天不见人影,大冷的天,我站在回廊下喝冷风,老爷却沉醉温柔乡中,好不公平啊!”
王统制反问:“阿清不是喜欢我吗?怎么一点等待也受不了?”
阿清抬头正色道:“老爷不是最喜欢阿清吗?那以前的荒唐事怎么算?”
他有错在先,硬气难持。
王统制把头埋进阿清的脖颈中:“那些荒唐事,我只是想看见阿清为我吃醋的样子。阿清若无其事,可伤透我的心了!”
阿清神色莫名:“老爷试探有,沉醉亦有。坐享齐人之福,有什么可抱怨的?阿清若是老爷,该高兴才是呢!”
阿清生气了,都怪他,好好的提以前煞风景的事干什么!
“经历了荒唐事,我才明白阿清的独一无二得天独厚,令其余女子黯然失色。”
“阿清,以前的事情再也不要提了好吗?今后无须你看,时间会证明一切。”
“我已向金陵通告,娶阿清为平妻。阿清穿什么都好看,岂可因为我而不能穿红裳呢!”
阿清划过一滴泪,悄悄落入鬓角。
“阿清今生能遇见老爷,实为幸事!阿清卑微,再不敢奢求其他,请老爷收回吧!”
王统制捧起阿清的脸,质问道:“难不成阿清不喜欢与我在一起?所说之话,皆是谎言不成?”
阿清直视王统制的双眼:“老爷对阿清真心真意,阿清十分喜欢。只此事难做,阿清不想让老爷为难。”
王统制吻了一下阿清的额头,道:“阿清多虑了,此事简单至极!待来日,我定八台大桥迎娶阿清。”
阿清埋首:“好!阿清听老爷的!”
又是新的一天!
“看,那不是咱们的袁军医吗?他怎么来了?”
“可不是,袁军医忙着呢!怎会在这儿一站就是大半天啊?”
“哎,你们瞎眼啊!袁军医是来看南营指挥使大人的!”
“袁军医明明是慕名南营指挥使大人的大名,前来学习摔跤的。站了大半天,瞎了你们狗眼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就能解释通了!”
南进见袁文书又来,心中无名火起,气的他想打人,不要一直看他好不好!
岳祺泽对此警告过,袁文书一点没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挨了不少眼刀。
好在南进对其不理不睬,大快人心。
训练后,大家伙一窝蜂去吃午饭。
袁文书跟在南进身边,弄得秦世顺他们想靠近都难,谁受得了一个男人哀怨的目光啊!
“南进,你考虑的怎么样啊?天赐良机,时不再来,你快答应啊!”
南进无语极了,他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是听不懂人话吧!
既听不懂,他浪费那个口舌干什么!
“南进,你听没听到啊?我要儿子,我要你当我儿子!”
陈大华秦世顺他们跟在那连人身后,握紧拳头,要不是看在袁军医救死扶伤的份上,就冲他说这句话,他们就能把他打回老家去。
厚颜无耻!
南营指挥使大人是他能肖想的吗?他那副德行哪里配当南营指挥使大人的老子了!
第一百六十章 听说
袁文书其人简直不知所谓。
陈大华嗤笑道:“哟,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厚着脸皮求人家当儿子地!”
“他不缺银钱,长地又人模狗样,难不成是那个啥子不行了?”
“不行也不是啥子天理,南营指挥使大人不同意他听不见啊!是个人都替他害臊啊!”
袁文书对南进一副好脾气,不代表他对谁都有耐心。
他怒视眈眈的瞪着陈大华:“个川巴佬说谁?说谁呢?”
杨大山拽了拽陈大华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时候。
行军打仗,谁敢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受伤,自是要找军医。
袁文书在军医中的地位首屈一指,陈大华与他扛上,能有好果子吃啊!
陈大华可不怕,眼神猥琐的在袁文书的下半身盯了两眼:“我说地有啥子错?同情是要底线地。南营指挥使大人不想认,你干嘛非要逼他啊?”
袁文书看白痴似的看陈大华:“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我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你想清楚了再说!”
陈大华呛道:“你是鼎鼎大名的袁军医,我们军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向尊重你老人家!”
“我们同样尊重南营指挥使大人,不忍看他为难。袁军医德高望重,咋个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钱峰:“袁军医您看看,我们比南营指挥使大人也不缺什么,要不您收了我们也是一样的。”
后转向众人:“各位说是不是?”
老李等人起哄:“就是!袁军医也收了我们吧!”
袁文书一脸作呕状,气道:“也不照镜子瞅瞅,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五官不齐,高矮不匀,也敢跟我家南进比。别在这儿碍老子的眼,都滚犊子。”
华清脸上最是难看,从小到大,还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长得丑,袁文书绝对是第一个。
杨大山推了一把秦世顺:“袁军医,您看这位如何?”
秦世顺瞪了一眼杨大山,杨大山满眼求饶,他是为了谁啊!
贤弟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秦世顺挺了挺胸膛,目光灼灼的望着袁文书。
袁文书嫌弃的摆了摆手:“他长得是不错,可是他的武功有我们家南进高强吗?官职有我们家南进大吗?长得也没有我家南进帅气。你们够了啊!”
南进走了两步,耳朵却留在那儿,听到袁文书侮辱秦世顺的话,立马杀了回去。
“袁军医,你也是够了!”
后转向陈大华他们:“还有你们,想不想吃饭了?有功夫耍嘴皮子,不如把各自的训练提上去。以后再让我听到这些,你们都留在这儿不用动了!”
他们一片好心,南营指挥使大人也太伤人了吧!
钱峰道:“南营指挥使大人,属下们也是为了你好,你却要对属下们画地为牢,有失偏颇吧!”
华清险些堵住钱峰的嘴,说的什么话?南进未必说的是他们。
南进问:“我有让你们管我的事了吗?大战在即,是嫌营中不够乱?你们对此次很有把握?”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
袁文书幸灾乐祸,瞧瞧这一个个跟那什么似的,如何跟南进相提并论!
对上南进的目光,袁文书立即换上一张大大的笑脸,他家南进发火瞪人也好看的很。
南进自顾自往前走,袁文书跟在旁边:“南进,你答应我吧!答应我就不烦你了!”
南进吸了吸气,道:“我说的很清楚,你不是大宋的人,所以听不懂吗?”
袁文书心虚的看了看天空,道:“可我就喜欢你当儿子怎么办呢?别人哪有你好啊!”
南进忍住脾气:“我哪点好你说出来,我通通改了。”
惹急了他,难保他会守口如瓶。
南进能体会到岳祺泽当初的感觉了,狗皮膏药黏身太讨厌了!
袁文书:“改了也是南进,我就认准南进了!”
说不清惹不得,他躲总行了吧!
袁文书站在原地,被误会成厚脸皮了!穿越此地,古人中就岳祺泽和南进还看得上眼,其余的拉倒吧!
得了,他先回去,给南进多一些空间。
陈大华一伙人见袁文书一脸失落,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笑话谁。
贤弟是惹人喜欢,可也没见有人这么喜欢过。
贤弟看似热情,心中也有一地冷情,对他的家人讳莫如深。
袁军医是在往枪口上撞了吧!
袁文书见他站在这,呛道:“你怎么不走?别以为长得比他们好些,就能痴心妄想了!做梦,除了南进,我谁也不会要的。”
秦世顺:“袁军医误会了,在下没敢奢望能入您的眼。只提醒一下,南营指挥使大人不喜欢的事情,请袁军医不要让他为难。”
以贤弟的性子,忍气吞声至此,是有什么隐情吗?
袁文书嗤笑,他在众人眼中成了一个欺压良善的黄世仁了!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瞎操哪门子的心啊!
“要是太过为难,你们家大人早打我一边去了!轮到你们说三道四啊!没听见你们家大人说什么吗?他的事情不用你们管,少自作多情了!”
袁文书气赳赳的走了,秦世顺摸了摸满鼻子的灰,无奈的笑了!
都说袁军医性子放浪形骸,无所拘束,此话果真不假。
军营中只一座伙房,要准备五万余人的饭食,岂是件易事!
一堆人洗菜,一堆人生火,一堆人煮饭,占地宽阔,一次性也只能容纳五千人。
全军轮番用饭,依次排开,十天换一个顺序,公平公正。
一人一碗白菜豆腐大锅菜,三个杂面馒头,大致上能吃饱了!
“听说了吗?统制大人身边的清美人死了!”
“什么?清美人死了?!”
“是啊,听说还有姜军都指挥使大人呢!”
“什么?姜军都指挥使大人也死了?!”
“你不会骗人吧!”
“胡闹,这事也敢骗人,不要命了!”
“你们小声些,此事没有传开,担心被割了舌头!”
南进豁的站起身,跑了出去。
秦世顺道:“贤弟,你还没吃完呢!”
“你们吃吧,我出去一下。”
华清的脸色难看至极,怎么回事?西夏在宋军中最高职位的人,怎会说死就死了?
怀盛和席林两人没那个胆子告发揭底,岳祺泽是如何查到姜云升头上的?
杨大山抢走华清碗中的一个馒头,道:“华都头,属下今天表现的最好,怎么也该有个奖励才是!这馒头就赏我了吧!”
华清回神:“我自己的都不够吃,还给你?快给我!”
杨大山把馒头放在嘴中一咬,圆圆的馒头成了月牙。“给你!”
陈大华与众人大笑不已,“哟,杨大山胆子不小啊!也敢造你老大的反,担心回去穿小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成伤
华清一脸嫌弃,低头喝了口汤,压下震怒。
杨大山一口咬下馒头的二分之一,塞的满嘴说不出话,钱峰道:“老大最是大方,一个馒头算什么!”
陈大华快速抢了他一个馒头:“什么样的老大带什么的兵,你钱峰不是小气之人吧!”
钱峰的手僵在半空,他上辈子与陈大华有仇啊!天天与他作对。
他还真不能打老大的脸!
“不就一个馒头吗?你想吃就吃吧!”噎死你!
看着钱峰有怒不发的嘴脸,陈大华一阵痛快淋漓,钱峰也有今天啊!
南进一路出来,泪如雨下,直奔马厩。
岳祺泽从马厩刚出,便见南进失魂落魄的跑来,像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吁、”马儿嘶叫一声,从疾驰中停了下来。
南进抬头,是岳祺泽,他要去哪里?
会不会是去统制府?
南进擦干泪痕,跪地道:“岳副统制大人是要去统制府吗?”
他何时这般卑微了?
“我去哪,似乎与南营指挥使无关!”
南进求道:“求岳副统制大人带属下一并前去统制府!”
看南进这般样子,岳祺泽气不打一处来,嘲道:“南营指挥使一贯明理知事,岂会让人为难!”
南进似是没听到奚落的话语,“恳请岳副统制大人带属下一并前往。”
岳祺泽火道:“我有要事在身,南营指挥使不得无理耽搁!”
他以为掉几滴泪,说几句软话,一切都能回到从前了吗?
错了,为了对谁都好,他决不允许回到从前。
南进倔强的抬起泪眼:“岳副统制大人是为了姜军都指挥使大人的事情去统制府,对吗?”
他因何而哭?不能心软。“与你无关,让开!”
南进:“既与姜军都指挥使大人有关,便与属下这个直接受害人有关。被害人有权知道真相。”
岳祺泽:“事情还无定论,你这个受害人暂时不用上场。”
岳祺泽不忍再看倔强脆弱合体的南进,否则前面的一切,有可能会土崩瓦解,他打马从旁边绕过,一跃疾驰。
南进骑上马就追,隐瞒身世,他便对他狠心无情到底!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痛,会痛上加痛!
保护南进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追上去了!
老主子和新主子闹别扭,他们夹在中间很为难啊!
岳祺泽与南进前后脚一起到了统制府,南进官职低,若无通传,要进去都难,更别说见到王统制本人了!
南进紧跟在岳祺泽身后,统制府的守门士兵对岳祺泽再熟悉不过,一番行礼后便放人进府。
南进心中打鼓,就怕守门士兵相问,岳祺泽发现。
好在南进前阶段出入统制府,与岳祺泽关系深厚,守门士兵当他们是一起的,并未拦截过问。
岳祺泽似是没发现有人跟着,王六在前亲自引着,脸上挂着半干的泪痕,很是醒目。
南进的心愈来愈黑暗!才相认不久的十四姐,真的、
抄手游廊两旁的迎春花,一冬天孕育了无数朵生命,只等时机一到,便迎春怒放。
冷香浅浅,花瓣洒洒,随风飘飘,落地成伤成海。
划过冷情的面颊,涟漪平静的心河,泛起层层情丝,痴痴缠缠,织就千丝网千思结,挣不脱出不来。
“统制大人怎么样了?”
王六恭敬道:“老爷很不好!岳副统制大人,您一定要多劝劝我家老爷啊!”
南进急不可耐:“王总管,你能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岳祺泽似是没发现有人跟来,南进今天举动异常,真与姜云升有关?
死一个姜云升,他不会掉一滴泪吧!
王六擦了一把泪渍:“都怪那个天杀的姜云升,他无招入府,竟非、非礼我们家夫人!”
“什么?”
“南小大人,你别怀疑这都是真的。我家夫人刚烈,抵死不从,触柱而亡啊!老爷、老爷一怒之下,一剑杀了那个畜生。”
岳祺泽看向南进,两人眼中浓浓的震惊。不同的是,南进更多的是悲伤悲痛。
南进:“不可能的,姜云升怎敢无招进统制府呢?他不敢的。”
姜云升为人平时谨慎小心,庆功宴上野心露早了,越发低调。
怎敢在这节骨眼上露出狐狸尾巴?!
以怀盛与席林坚硬的心态,姜云升只有比他们更强,不会更弱。
十四姐是美,可决不到姜云升以身犯险的地步。
王六痛斥道:“南小大人,是我看错了你。枉我家夫人对你赞不绝口,你竟去相信一个畜生,真替我家夫人不值啊!”
南进怀疑,岳祺泽同样怀疑,此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岳祺泽:“王总管节哀,南小大人不是这个意思。姜军都指挥使平时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王六:“岳副统制大人,您不知道啊,不光是你们不信,就是咱们这些下人一乍也不相信啊!”
“可事情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啊!我们家夫人死的冤啊!”
见南进泪如雨下,王六想撵人的话说不口了!
“两位大人请跟我来!”
十四姐,悬崖上长出的花朵,迎雪傲霜绽放,怎会被一场小风雨打败了呢?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岳祺泽的步调放慢了一步,南进的泪水是为阿清姑娘流的?他们有关系吗?
两人长得太过相像,是造化弄人。
后院的大厅中,王统制抱着满头是血断气许久的阿清不松手,威严全无,哭成一个泪人。
另有一滩血迹,未做清理,顺着地板流淌干涸。
小南跪在门口,傻愣愣的哭着看着阿清的尸体。
岳祺泽与南进行礼:“属下见过统制大人!”
南进悲恸难掩,要冲过去,却被岳祺泽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十四姐,是他的十四姐。
相认不过一瞬,再见已是天人两隔。
他不信,十四姐才刚刚与他相认,话没说完,情没续完,她怎会舍得死了呢?
明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一个如花朵般的女子,死的扑朔迷离,毅然决然。
手臂麻痛,南进竟用内力妄图挣脱自己,他想干什么?扑上去与亲人相认吗?
事到如今,再看不出门道,他岳祺泽是白活二十年了!
怨不得她会帮南进说话!
他们何时相认的?为何紧紧相瞒?一点消息未露!
那一晚,南进一身夜行衣便是去找的她吧!
会是刚刚相认吗?
他若是将此人早早告诉南进,他们姐弟也不至于这么久才重逢。
与亲人相聚的心情该是欢喜,而南进那天恰恰相反,心情沉重的很。
与他一向和颜悦色,结果来了个冷漠如冰。
加剧了他对他的感情!
让他再不敢与他一起!
狠心决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红颜碎
王统制哭的像个孩子,满脸希翼的看着岳祺泽:“奉来,你的办法向来多的很,快救救阿清吧!”
统制大人真的很喜欢阿清姑娘,唉
“统制大人,阿清姑娘已经不在了,请您节哀!”
王统制一个劲摇头:“奉来,你试试阿清还是热乎的,她还活着,我的阿清还活着啊!”
“她答应过与我一起回庐州府,做我的平妻,她昨天说的历历在目。怎么会死了呢?”
“我的阿清啊!阿清!”
南进张口的瞬间,岳祺泽的手更快一步,直接点了他的哑穴。
他们先前关系未露,定有思量。开口,岂不就暴露了!
南进控诉的瞪着岳祺泽,凭什么点了他的穴,他要去找十四姐,让开!
手臂上的麻痛更甚,他岳祺泽受的起。
“啊、”
小南一声尖角,惊恐指着阿清的尸体。
几人望去,阿清的尸体呈龟裂状血痕漫布,鲜血直流。
王统制惊呆了,一下放开尸体,本能往后移了几步,死死抱着柱子,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南进吐出一口鲜血,挣脱岳祺泽的桎梏,死死抱住阿清的尸首。
哑穴未解,南进哭喊不出。
岳祺泽与王六等人见王统制晕倒,忙成一锅粥,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
王统制很快被人抬了下去,岳祺泽想留下,奈何统制府连个主心骨都没有,被王六赶着走了!
小南爬过去,跪在南进旁边取出一个白绸包裹:“恩人,这是主子让奴婢交给你的!”
南进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南,十四姐,她、
小南把东西塞进南进的袖袋中,道:“主子让您不要为她难过,她说多活一天就多受一天的折磨。”
“死了也就解脱了!这一生并未做过错事,死后一定早登极乐,无忧无虑。”
“十九妹,我不值得你伤心!你有大事要做,大战即将来临,切记不可为我分心!”
“我没有离开十九妹,我会时时刻刻在天上保佑十九妹!一直看你快快乐乐,达成心愿,儿女满堂,得享天年。”
“十九妹,我解脱了,干干净净的解脱了!”
十四姐,这一身的伤是你故意的吗?与今生再无一丝纠葛!
他是有多傻,竟看不出十四姐的真正心意。
早知就该把十四姐绑走!
血水浸透了南进的袍服,一片火热,一片冰凉,紧紧相连,却又永远隔绝。
十四姐,你为何不说出自己的心意,我是能帮你的。
小南取出一卷白绫,哭道:“主子说她这一辈子最喜欢的便是这白色,有一点污渍也能看清楚了!”
“主子说用这白绫装殓,把脸也蒙住了,还请恩人成全。”
“主子说你们的关系一定不能暴露了,胡天明已经知道主子的身份,再得知您和主子的关系,是不会放过升官发财的机会,求恩人节哀顺变,万不能让人看出来啊!”
南进震惊的盯着小南,他的身份成西瓜了吗?最近人手一个。
听到主子的交待时,她既惊又恨,劝了很久,主子一字未听,毅然决然的走了!
知恩人是女子时,心中无法形容,好好的一个夫君变成了一个妹妹,还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妹妹,苦闷别提了!
“从今后,恩人便是小南的主子,恩人可以完全信任小南!”
十四姐与她相识几天?便如此信任她!
南进看着血肉模糊的十四姐,她是多厌恶今生的身份,才能做到这样狠心啊!
小南:“王统制很快就会醒了,恩人请尽快给主子装殓吧!王统制有意娶主子为平妻,死后定会葬入祖坟的。”
时下死人装殓,一般是红衣青衣的多。死去,亦是另一种重生,自要喜庆。
穿白衣,不吉利。
小南取出丝帕为南进擦干泪水,“恩人,不可辜负了主子的好意!悲伤无用!主子还等着给她报仇呢!”
可恨自己说不得话!
南进忍痛与小南一起装殓,层层白绫从头到脚圈住了阿清,严实的没有一丝缝隙。
早已准备的上好棺木,在小南的指挥下,封上了棺顶,南进被两个小丫头死死抱住,十四姐再也见不到了!
一切有条不紊,顺其自然。
王统制再来时,身后跟着岳祺泽和袁文书,不见阿清,惊叫道:“阿清呢,我的阿清在哪里?”
小南跪地道:“夫人已走,请老爷节哀!夫人珍爱老爷一生,怎会忍心见老爷为她沉湎悲伤?”
“求老爷让夫人走的安心些吧!”
王统制看到棺木封好,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仆婢胆大妄为,竟敢私自主张。谁给她的胆子?
抬脚欲踢,却被她的话劝住了!
阿清,他的阿清啊!
哪怕化成水,他也是认得的。刚刚、只是一时被吓住了!
王统制忽然掐住小南的脖子逼问:“说,阿清好好的,怎么会变、变成那样?”
小南努力张开嘴艰涩道:“奴婢也不清楚,都怪、都怪那个姜云升,是他害了夫人,求老爷明察啊!”
几个婢女跪在地上求道:“求老爷明察啊,不关小南的事情!”
见小南的脸乌紫,王统制收回了手,心中窜出无数条火苗,在身体中游走伤人,偏偏发泄不出。
南进站在那,表情木然,毫无生气。岳祺泽恨不得把人抱在怀里,他有他!
袁文书从未见过这样的南进,似是被抽去了魂魄,行尸走肉一般。
王统制道:“把姜云升剁成碎片,拉出去喂狗。”
岳祺泽躬身道:“统制大人,姜云升毕竟领军都指挥使一职。这样处理,恐有不妥!”
王统制狠道:“对待敌国奸细用讲什么道义,照我说的做。”
可恶,他一开始就不该束手旁观。岳祺泽怀疑的时候,就该将人缉拿归案。那样,他的阿清也不会经历这一番侮辱了!
阿清,他的阿清再也没有了!
岳祺泽:“只是怀疑阶段,并无实证。朝廷追究下来,请统制大人早做处理!”
王统制冷静了一下:“你带人亲自去搜查姜云升的住处,来往之人,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
“他便不是奸细,无招进府,动机不纯,欺辱吾妻,以下犯上,也是定斩不饶。”
岳祺泽:“属下遵命!统制大人节哀,属下告退!”
岳祺泽拉走了门旁的南进,躬身退下。
袁文书也想跟着,但王统制是个定海神针,闪失不得,他得留下仔细呵护着。
南进甩开岳祺泽的手,指了指喉咙,要说话。
岳祺泽点了两下,道:“你留下无任何意义,你想清楚再决定吧!我去查抄姜云升的住处!”
第一百六十三章 鸳鸯帕子
十四姐是怎么知道姜云升指使人陷害刺杀他的?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吧!
十四姐就没想过他知道一切,活下去有多困难吗?
“人死不能复生,历史不能改写。南进,不前进便是后退,停留原地,亦是一种后退。”
南进忽然抓紧岳祺泽衣襟倾身问道:“你告诉我,十四姐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她是怎么知道的?”
岳祺泽怔了一下,道:“这件事情你去问统制大人吧!你姐姐以死保护你,你冲动妄为,岂不辜负了你姐姐的一番好意。”
“南进,人活着,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较真了!”
十四姐,为了他值得吗?
南进蹲在地上,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岳祺泽一把拽起他就走。
南进,时间等不及你舔伤愈合,只会有更残酷的事情等你面对。
出了统制府大门,岳祺泽率先上马,居高临下道:“南进,是走是留,我绝不拦你。”
马儿向南进友好的叫了两声,似有感触主人今天的悲伤。
罗怀明送的马儿,颇通人性。
见南进翻身上马,岳祺泽松了口气,打马离去。
营中,南进骑马跟在岳祺泽身后,众人纳闷。
有人暗传,南营指挥使与岳副统制大人闹掰了,是哪个大舌头传的?胡诌,谣言,打他一顿。
岳祺泽领人直去姜云升的营房,军都指挥使的营房较营指挥使的营房大了一半。
营中有一点动静,也能在一息间传个遍,何况岳祺泽是大张旗鼓。
军中与姜云升有交情的,人人自危。
统制府发生这样天塌地陷的大事,并无刻意对外隐瞒。
众人惋惜红颜薄命,薄命如花。见过阿清的人,便难以忘怀。
那样的姝容,那样的明理,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刚烈,简直就是他们幻想中的妻子。
无不大骂姜云升人面兽心,干出这等伤天害理辣手摧花的事情来!
别人认定唾弃的事情,华清则恰恰相反。
西夏武士,心智坚毅,头脑清醒,怎会接连做出这等出格的事情呢?
他们在出关前,都会经过一次极为严格的美人计考验。
哪怕得知久经相伴的妻子是奸细,也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姜云升的考核,更是在常人之上。
一个连名分都算不上的小妾,岂会让姜云升深陷,定是阴谋。
杨大山和钱峰在营房外,你看我我看你,跟个斗鸡似的,心中两难。
最终杨大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殿下坐于床上,眼神嗜血,双拳紧握,临近爆发的边缘。
杨大山跪在地上,道:“殿下保重!姜云升幸好是被当场刺杀,否则极有可能会危及殿下。”
大宋军中,只姜云升和他、钱峰清楚殿下的真实身份。他们三人中有一人被抓,殿下就会有暴露的危险。
华清如蛇般盯着杨大山:“他是我们在宋军中的最高将领,行事便宜。他一死,会耽搁多少事,你知道吗?”
华清悔不当初,若不是他执意要对南进动手,姜云升他们也不会为此丧命。
他们是西夏精心培养出来的武士,有一个算一个,死一个少一个。
南进没事不说,借此事声誉更上一层楼。
华清心痛得无以复加。
自长大起,凡事运筹帷幄,但在南进这件事情上,偏跌了一个头破血流的大跟头,叫他如何甘心!如何不介怀!
杨大山:“属下不知,只知殿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不甘心不介怀又如何?人手折进去不少,再不能够动手了!
华清道:“你们只作不知此事,勿露出一丝一毫。另外打听一下,那个女人的事情容貌!”
“是!”
殿下是他们的天,能一时塌陷,却不能是一辈子。
姜云升的营房内,搜到十两碎银、一堆常穿的衣物、两双磨得发亮的皂靴外,再无别物。
清贫的不同寻常!
一个军都指挥使的奉银是十二两,姜云升不赌不嫖,常年月累,也不至于就剩这点银钱。
岳祺泽对郑平源吩咐道:“去钱庄查查,悄悄的!”
“是!”
南进撕扯床上的两床被褥,岳祺泽一挥手,房中士兵鱼贯而退。
本该离去,说好的公私分明,此刻移不动脚步。
南进对家人的重视,超乎想像,一场梦便能哭个稀里哗啦。
分散多年,相认不久的姐姐,为他而死,心中的难过不发泄出来,好人也憋坏了!
被面被里,撕成一条一条,棉絮纷飞。
枕头里的麦草撒了一地,乱作一团。
褥子震开,粉尘扬扬,味道久远,呛得人直咳嗽。
岳祺泽拉住南进,道:“够了!南进,你冷静些,你、”
一块土黄的手帕在藏蓝色和白色间,格外醒目。
两人同时关注!
南进捡起来一看,土黄色绫布绣一条鸳鸯戏水纹帕子。
绣艺精湛,不像是苏绣、湘绣等,倒与蜀绣有异曲同工之处,用色更加明艳繁复。
岳祺泽对此无什么研究,也看出帕上绣艺不凡。
“可看出门道了?”
南进脑中一个警醒,双手一递:“帕子藏的严实,姜云升定十分珍惜,大人不妨让人拿到绣坊仔细问问。”
岳祺泽接过帕子,眼含担心道:“你可好些了?”
南进红肿的眼睛,泪意再次泛滥:“大人在乎吗?”
岳祺泽克制着把人揽进怀里的冲动,道:“你与众人一样同是我的下属,关心也是应该的。”
南进自嘲的笑了一下:“与众人一样?他们的付出与我不等,何故能换来你的同样看待?”
他们有吗?他们能吗?
他控制不了自身的感情,暂时伤了你,总比伤你一辈子。
“南进,为何做错事的你,总喜欢颠倒是非倒打一耙呢?我自问没对不起你过。”
“我身居高职,与一个营指挥使该如何说话?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不感激,也不敢怨言相问吧!”
他是嫌他的官职小,不配享有与他亲人间的亲昵吗?
“一个游僧前去一户人家化缘,那户人家每每诚意满满,令游僧很是高兴,继而为其家主祈愿。”
“突然一次,游僧再次临门,那户人家却闭门谢客,是何道理?”
你不是游僧,他不是家主。
“游僧是否贪得无厌了些?便是那户人家每每诚意相邀,也该有所矜持才是。”
南进瞪着岳祺泽,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在岳祺泽眼中,他与游僧一样贪得无厌。
他南进发誓,总有一天会让岳祺泽刮目相看。
南进大步离去,岳祺泽追出门外驻足,生生捏碎了门框。
南进,对不起!
如若你我身居闲职,相逢太平盛世,便是被你拒绝千次万次,我也愿意,直到你满心应许,春暖花开。
才不负这相思恩!
月上梢头,繁星闪耀。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乌古论飞至
月上梢头,繁星闪耀。
城门楼最高的飞檐上,南进仰躺着,手拿酒壶对嘴倾倒,旁边不远处,三五个空荡荡的酒壶零落。
平常只喝四五杯就醉得昏昏欲睡了,怎么今晚几壶下去也不见醉?
十四姐,你为我舍去了性命,怎知我能照旧活得安稳呢?
你何其自私,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就又让我背负一座大山,压得我好重啊!
你何其错眼,我还是小时候要你保护的赵金姑吗?
你何其大善,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妹妹,决然舍去性命,值得吗?
哈哈、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十四姐,你活过来好不好?
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着,看我为你报仇,杀死他们这群刽子手。
“咳咳、”
酒倒急了,咽不败吞不下,流入衣襟中,南进诚然不觉,继续倒。
看不下去了,就会糟蹋自己身体,岳祺泽从东边的城楼上飞跃过来。
南进眼前一花,有人影闪现,喝多了吧!
岳祺泽怎么会在这里?
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想。
喉咙已经麻痹,辛辣的刺激再也尝不到了!
南进来气,怎么没感觉了呢?
一手甩开瓶子,险险从岳祺泽的脸庞划过,蹦来两滴酒,地上一声清脆。
南进拿起一瓶新壶,拔掉盖子,仰头就倒。
岳祺泽上前夺去酒壶,恨其不争:“不要再喝了!”
南进睁开眼睛,岳祺泽的一张俊脸近在咫尺,忽然向他用力一推。
岳祺泽没有防备,被推了一个趔趄。
一个醉酒的人,都能推倒你,你的心早已在身体之外,收不回来了!
手掌下的温度和熟悉,令南进的头脑清晰了两分,迷离的看着人影再次走近。
“岳祺泽,是你吗?”
只有在喝醉的时候,南进才会连名带姓的喊他。
“是我!不想看见我吗?”
南进摇了摇头,自语道:“是他不想见我,不是我不想见他,他好狠的心啊!”
“家人不要我,三哥不要我,好不容易见到了十四姐,她要我疼我,却不管不顾为我舍了性命,再也不回来了!”
“我是个孤煞星吧,前世今生注定孤苦无依,所以你们都不愿意要我!”
又一个酒壶甩出,底下的岳明往旁边一闪,南大人怎会伤心至此啊?
若不是他家主子遣走了站岗的士兵,明天该有的闹了!
操心,何时是个头啊?
岳祺泽心痛难忍,捂住南进的嘴道:“孤煞星也是能够胡说的?当真是喝醉了!”
南进瞪大双眼,岳祺泽真的来了!他来干什么?笑话自己?
两人黑夜中对视,南进眨了眨眼睛,头晕目眩,这一刻岳祺泽的眼神好像完颜绪宗看过他的眼神。
喝多了,都是假象。
南进清明了些,岳祺泽松开手:“走,我送你回去!”
南进退了一步:“岳祺泽,你早和我断了关系,还来嗝、干什么?是来看笑话的吗?”
“离开你的庇护,我过得潦倒凄惨,你特别高兴吧!”
“岳祺泽,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开始对我好,煮姜汤煮醒酒汤,照顾的无微不至。”
“等我适应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我一脚踢开。有问过我吗?顾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岳祺泽想过分开会伤到他,可没想到伤他这样重。现在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适应过就会好了!
“南进,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南进一把拽住岳祺泽的衣襟凑上去,酒气熏人,夹杂着久违的馨香,熏人欲醉。
“我隐瞒了身世,就让你耿耿于怀难以原谅吗?抛却身份,只在乎个人,我就不值得你相顾吗?”
“除了身世上这一点,我有哪里惹你讨厌了?你告诉我,我改,我通通能改好的。”
“岳祺泽不要讨厌我,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他盼得岳祺泽靠近,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心底的渴望早已扎根,哪怕醉了,意识也会自然而然的流出。
岳祺泽对上南进满满的祈求,软的一塌糊涂。
他何尝不愿,何尝不想靠近南进,只是随时会喷薄欲出的感情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为了不让南进厌恶他,选择这一种方式远离分开。
等到的是沉默久久,这一刻南进死心。
最后一次求他。
南进再次一把推开岳祺泽,起身冰冷道:“既然桥归桥路归路,那么也请岳副统制大人谨记,不要失了自己的规矩,否则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属下的心脆弱的很,经不起动荡了!属下告退!”
岳祺泽的手僵硬半空,本心软的话语随着微张的口合闭,通通咽了回去,压在心牢之下。
南进,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军中再无人敢欺负于你。
南进飞身而下,岳明赶紧藏在阴暗处,他家主子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错失了,他想干什么啊?
他误会南进了,从头到尾都是他家主子在作,与南进无关。
南进低声下气,也换不回主子的回心转意,可劲作吧!
岳祺泽送南进回了营房,重回飞檐之上,拔开盖子,喝光了剩下的酒,坐了半夜,愁更愁的回去了!
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又是另外一天,新的一天。
晨光微熹,霞光蒸蔚,几棵雪松上,新芽吐露,鸟儿欢唱。
与姜云升有关的人,有证据的直接定罪,无证据的流放的流放,坐牢的坐牢。
营中接二连三出事,大家说话的声音小了许多,往常的欢声笑语都消失了!
沂州府城北,在众人无限的期待中,乌古论飞,千呼万唤始出来。
完颜文周率沂州府内有头有脸的将领、官员、士绅,亲自相迎。
乌古论飞翻身下马,身后将领有样学样,齐下马来。
“让皇叔久等了!”
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完颜文周一向条理有度。
“大将军休要说笑,沂州府能迎来大将军,实为幸事。”
宋军不知哪天发疯,直接不声不响的攻打沂州府了!沂州府的兵力军事还不如徐州府,焉有守住的把握!
乌古论飞来得正好,为沂州府增添了战胜的砝码。有皇室宗亲这层身份,谅他也不敢夺他的权。
便是不看在宗亲的面子上,也会看在白鑫明的面子上吧!
别人或许瞒在鼓里,他可知道乌古论飞与白鑫明交情深厚,私底下属白丞相一脉。
乌古论飞笑容爽朗:“皇叔谦虚了!以后在沂州府,少不得要多多麻烦皇叔了!”
就冲完颜文周帮了白鑫明,他也不会让他太过难做的。
完颜文周早料到了,乌古论飞此人霸道蛮横,说得如此委婉,可见其诚意了!
“在沂州府,大将军的话就是我的话,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终离
这是他能让出的最大底线,虽然乌古论飞的官职高出于他,可他是皇室宗亲,想凌驾于上,免了吧!
大金以实力为官,完颜文周身为皇室宗亲,军功与普通人一般,官职却擢升数倍。
想与他平起平坐,是妄想!
“多谢皇叔!”
完颜文周邀请:“大将军远途跋涉舟车劳顿,府中早早备好了酒宴,就等众位一到,为大家接风洗尘。”
乌古论飞顺势:“多谢皇叔了!”
完颜文周拽着乌古论飞的手笑道:“大将军客气,请!”
席上客尽主欢,宾至如归,皆大欢喜。
席散,安排好了士兵,乌古论飞在完颜文周的盛情下告辞离去,带走了那拉瑞祥阿克占松。
完颜文周准备的院子,富丽堂皇,依据乌古论飞的喜好,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四个风情丰满的丫头鱼贯而入,呈上洗漱用品。
乌古论飞看了一眼白颜灼,见他点头才洗脸漱口,道:“把那两人带上来,让大家养精蓄锐,不可玩忽职守!”
白颜灼带走了四个丫头,瑞祥和阿克占松随后上来,行礼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乌古论飞端起茶盏,一盏茶喝了两刻钟,不声不响,两人一直保持行礼姿势。
“免礼!”
两人恭敬道:“多谢大将军!”
手臂僵硬,阿克占松想揉几下,想起瑞祥之前所说,见到大将军后,不得放肆。
事关命运,恭敬守礼,除必要的话,不准插嘴多嘴。
阿克占松站老实了,瑞祥叮嘱的,他都答应了的!
乌古论飞问:“你们谁说一下徐州府一役与之前的战役中,宋军有何不同啊?”
瑞祥出列道:“属下等属于战后参战,对宋军的印象是在历史和议论中得知,他们懦弱胆小。”
“与我军的铁骑而言,不堪一击。对战我军的步兵,宋军也无绝对的胜券。”
“徐州府一役,宋军却如有神助,如入无人之地。”
“先是神鬼莫测般摸到我军南郊大营,半夜偷袭放火,杀我军措手不及,溃不成军。”
“后截断自徐州府而出的援兵,以己之长对彼之短。宋军骑兵对战我军步兵阵,再败!”
“乌古骏烈将军摔铁骑参战,宋骑兵全身而退,后重步兵阵出战。出现前所未见的重斧、钩镰戟,专攻我铁骑马腿。”
“猝不及防之下,马腿或断或折,堂堂不败神话成了宋军斧下的亡魂,三败!”
“庐州府兵力全至,宋军不分昼夜,轮番猛力进攻。后宿迁府、海州府相继失陷,宋军改变策略。”
“我军人困马乏,宋军阴谋迭出,夜间只闻战鼓鸣鸣,不见敌军来袭。”
“几日夜,我军寡不敌众,痛失徐州府!”
“白将军誓与徐州府共存亡,仆敬察轩猛安大人无法,给受伤的白将军喂食了蒙汗药,才得以保住白将军。”
乌古论飞眯着眼随瑞祥的话进入一场接一场的战争中,看到战无不胜的金军在大火中溃逃,乌古骏烈死不瞑目抱憾终身。
中宋军诡计,疲累负荷的金军无法得到休息,英雄成为一只只惊弓之鸟。
白鑫明望城兴叹,无可奈何,回力法天,败走徐州府。
追根到底,还是宋军换了将领。
岳祺泽,一个湮没在芸芸众生的小人物,竟有出人头地出人意表的时候。
宋国败落如此,却人才辈出,财源不断,怎么打就是打不死扑不灭!
他倒要看看,被宋人传颂的岳副统制是何等的三头六臂!
连关云长都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候,白鑫明的大意可以原谅。
他会精心备战,斩其手脚,做成人棍,以报此仇。
虎睛猛然睁开,利刃四射,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恨意。
瑞祥心惊,低下头当没看见。阿克占松抖了一下,很快就站稳了!
听闻乌古论飞大将军残暴不仁勇猛非常,再怎么着也不该对他们下手吧!
乌古论飞敛去怒火,慢悠悠的问:“你们若跟着白将军去大兴府,不说是前程似锦,也差不了多少。何故留在这吃人不眨眼的战场上呢?”
瑞祥:“属下从小信仰一句话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被宋军欺辱至此,属下离去实不甘心。望大将军通融,给属下等一雪前耻的机会。”
乌古论飞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小子果然如白鑫明所说,有那么点意思,后目光逼向阿克占松。
阿克占松哆嗦道:“属下、属下与瑞祥是一样的心思,宋军夺我城池,害我容貌尽毁,属下定要报得此仇。”
乌古论飞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道:“没看到你们的实力之前,我是不会做任何安排的,走后门也不行,军里没这个规矩。”
“我的军队里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有没有能耐爬上来,全看你们自身的本事了!”
瑞祥:“大将军能让属下重回军队,与大家一起攻打宋军报仇,便是属下的幸事!属下感激不尽,再无所求。”
沂州府南城门楼的营房中。
看着粗糙的大通铺,阿克占松气道:“还以为白将军会帮咱们一把呢,没帮上不说,连你的谋克一职也撸了,奶奶的,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瑞祥飞去一个眼刀:“闭嘴,你想找死啊?”屋内虽然没人,可并代表没有其他的眼线。
大将军未必不重用他们,也许需要一个契机吧!
若听到阿松的话,他们还有希望吗?
说不灰心是骗人的,不过能留下接近徐州府,已经很好了!
阿克占松撂下包裹,犟嘴道:“我说的也没错啊!白将军能安全来到沂州府,你功不可没。”
“结果他说翻眼就翻眼,咱们幸好没跟他回去,不然这命怕是也没了!”
阿松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却不能宣之于口。
瑞祥警告道:“阿松,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你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以咱们现在的身份去议论白将军,被人听到如何论处?”
“妄议上峰,调拨军士,犯而斩之。谁也救不了你!”
阿克占松脸一白,嗫嚅道:“我也是为了你抱不平,反正房中又没别的人,怕什么?”
瑞祥:“隔墙有耳,你能百分百确定?”
阿克占松:“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说了!”
阿妹,请留在徐州府,等我归来,许你一世荣华安宁。
徐州府。
得知乌古论飞已至沂州府,王统制在悲痛中急急离开了徐州府。
仓促之间,践行宴免了。
众人悲凉。
一行五千人,王统制坐与乌木马车中,后面跟着一辆拉着棺木敞篷马车,行色匆匆,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兰花令
愁难尽,泪难流,恸难纾,相逢沐春风,人间未情绝。
此一别,天长长,路遥遥,天人世永隔,黄泉觅芳难。
情不断!
一众将领渐渐散去,南进驻足,望着那人影由大变小,由有到无。
十四姐,我不会辜负你的。
自那夜后,南进再无对他说话过,比陌生人都不如,冷漠而自持。
大战来临,岳祺泽看了南进一眼,便下了阶梯,去军议厅研究军事。
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情长。
南进摸出袖扣中阿清留下的遗物打开,一枚令牌,兰花状银制令牌,精美厚重。
与两个未封厚厚的书信。
南进抽出第一封:十九妹,你最先看到的一定是一枚兰花令牌吧!
兰花令为兰苑的至高权威,为其苑主所有,统领其下三十余人,大宋各地分而有之。
总部设于临安府临春楼,为临安府第二大红楼。
十九妹若想细细了解,可以找小南,她应该会留守统制府。
十九妹,得知我是做这一行的,一定看我不起吧!
被金人蹂躏致残,我活下来只为了报仇雪恨,兰花苑中多是这样的女子。
世人不容,却不知她们才是最干净最刚烈的女子。
十九妹,能遇到你是我最大的收获。当得知你要养我时,我有多欢喜吗?
落入金人的手中,我便存了死志,可父皇苦苦哀求,为国为民,多荒唐啊!
一个女子的身体,如何对岌岌可危的大宋力挽狂澜呢!
十九妹,能够死去,是我的解脱,是我的救赎,并不全然为了你。
对于军中的一切,我不甚熟悉,帮不了你多少。
你要多多保重。
十九妹,你是我们所有姐妹的骄傲,我会时刻保佑你的。
不管有多艰难,坚持下去,打退金人。
以下的信中,你现在不看也罢,是我所有的银钱、铺子和收集着各地官员的犯罪证据。
十九妹,不要怪十四姐自私,把身上的担子一扔,加注在你身上。
我累了!
一切都拜托给十九妹了!
南进看着信上的犯罪人名,一阵泪流,何至如斯啊?!
十四姐、十四姐、他的十四姐。
“属下见过南教头”武成竹走过来行礼道。
南进望着远方路的尽头,道:“你说吧!”
统制大人走了,恩人如此伤感吗?
“城门口的人,共有二十又四,有两人离开,属下照您所做一人给了十两银子。”
南进对他们还没有打算,“别短了他们的吃食,让他们如在军营一般训练!”
“是!”
一时沉默,武成竹忍不住问:“南教头何故悲伤?岳副统制大人能带领我们打胜仗的。”
王统制在与不在,结果都一样,不值得你悲伤留恋。
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徐州府一切军事事宜由岳副统制大人统领,王统制继续任庐州府统制。
徐州府中早已传遍,无不欢欣鼓舞。
王统制以前的军功在民间逐渐传开,岳副统制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营中巴不得王统制走的人多的是。
霸占岳副统制大人的军功,何以面对众人?何以面对天地良心?
王统制伪善的面具掉了个干净,为世人所不齿。
南进嗤笑了许久,罪魁祸首怪罪不起,尽拣软柿子捏。
王统制冒领军功多年,皇上心知肚明,朝廷心知肚明,怎么一个都不说?
大宋立国,杯酒释兵权,重文轻武,军中武将多是儒将,连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可见深受其毒。
“我没事,下去吧!”
他对他仍没介怀吧!
“南教头不可沉迷悲伤,实为有碍康健,望您保重。属下告退!”
沉迷悲伤,连一般人都看出来了,南进,你该收拾利索了!
沉迷下去,害人害己。
百忙一隙,岳祺泽火急火燎赶来,正逢南进下阶梯。
两两对视一瞬间,南进冷漠移开,恭敬行礼道:“属下见过岳副统制大人!”
岳祺泽捂着心口,嘴角扯了一下,正是按照你的轨迹行事,你心痛什么?
“南营指挥使免礼!军中的训练终止,全军进入紧急应战状态。”
你是顺便是有意是无意?
“属下遵命!岳副统制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先行告退。”
岳祺泽的话僵硬在口,“嗯,退下吧!”
南进比他想的坚强,悲伤散了大半。
回到营房中,南进思索着怎样把阿清留下的物件收起来?
每一件都珍贵至极,带在身上,难保会有万一的时候。
房内一目了然,由青石垒造,坚固简单,该藏在哪儿呢?
金军到达沂州府多日,休养生息,时间早过了!
此事不仅宋军犯嘀咕,连完颜文周都几次忍不住脚,想去探个一二。
乌古论飞来此,每日沉迷女色,军饷扔出去哗啦啦的响,也不见作为。
奈何这种事情他急无用,大军是战是退,全由乌古论飞一个人说了算。
宋军不来,乌古论飞什么时候出战,他不管了,想管也管不了,乐得清闲。
徐州府。
全军恢复训练,一切走上正常,四处巡逻多了数倍,殷勤不断。
斥候昼夜不歇,轮番刺探敌情。
军议厅中人来人往,神色严肃,全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全军重新洗牌,岳祺泽兼顾一、二两军都指挥使,五千人马由他亲自指挥。
训练渐熟,南进的空闲时间便多了,一心钻研《周氏刀法》,化悲愤为力量,进步神速。
一日,南进打马出营。
徐州府的街道上热闹祥和,不似第一次来时那样悲苦压抑。
大战来临的紧张,对徐州府的人来说是习以为常,加有岳祺泽守护,人们更加安心!
四下望去,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时不知去向何处。
袁文书背着一个药箱出诊回来,见南进站在人群中独自一人,欣喜的奔了过去。
“南进,你愣着干什么?瞧瞧,几天不见,生生瘦了一圈。走,我请你吃顿好的。”
南进被袁文书拉着,听他唠叨:“我告诉你,军营中的伙食就是猪食,难为你能吃下去了!我是一口都不想吃。”
说话间,南进与袁文书走到一家两层酒楼前。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大厅中极为喧嚣。
一个小二见到袁文书,与见到金元宝似的,热情的走上来:“袁大夫,您来了,里面请!还是老位置?”
袁文书:“还是老位置!”
“哎,得了,您请!”
两人坐与东边临窗的八仙桌前,袁文书问发呆的南进:“想吃什么,我请客,只管开口,不用为我省钱。”
南进怀疑自己怎么会跟着袁文书走了?
他出来是想去找小南了解十四姐的情况,停在街头干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造化弄人
袁文书发觉今天的南进出神出的厉害,“南进,你在想什么?”
南进起身:“我还有事,你先吃吧!”
袁文书急了,好不容易遇到南进,怎能轻易让他走了!
忙拉住他:“南进,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快坐下!你不吃我就不放你走,看你如何?”
南进坐下:“你想吃什么我请,权当谢你了!”
袁文书:“说好我请的,小二上你们这最好的拿手菜。”
南进:“我最近如素,不吃荤腥!”
小二停下看向袁文书:“客官,您要不要改改?”
“那就上几个有营养的素菜吧!”他可是无肉不欢的,为儿子拼了!
一碟豆腐皮包子,韭黄茶树菇,麻婆豆腐,炸萝卜丸子,醋溜白菜,凉拌三丝,油焖笋,香菇汤。
南进吃了半碗米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悄声问:“你可能做出这个?”
喉结是一个大破绽,他暂时年龄小自没什么,十五六岁呢?
怀盛一事,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
能帮助他的人十四姐那边算一个,眼前的袁文书也算一个,不过显然袁文书更为合适。
袁文书看着南进的脖子不解道:“你脖子没什么问题啊!”
南进一瞪:“喉——结!”
袁文书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现在才十三,过两年再有也是正常的。长得太快也不好,会引起别人怀疑的。”
南进耐心道:“我是问你有办法造出一个吗?没说现在就长出来。”
袁文书拍了一下头,不好意思:“噢,没问题。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包管真实的让人看不出假来,你放心吧!”
古人真惨,女子想当兵还要千方百计隐瞒身份。
言语受制严厉,一句冲动的话,也是会杀头的,太讨厌了!
南进与他所认识的这个时代的女子不同,令人钦佩,怎么拐回来当儿子呢?
在此之前,是一定要博好感的。
袁文书的好来得莫名其妙,他这个人也莫名其妙,倒不像是大宋的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袁文书笑道:“我喜欢你啊,第一眼就特合我的眼缘,看着舒服。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当我的儿子?”
南进拉下脸来:“给你当儿子的事免谈吧!你若想要个弟弟,我倒是愿意的很!”
袁文书纠结的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道:“与你称兄道弟不行,你年纪太小了,看着别扭!”
南进继续诱导:“当弟弟也可以为你养老送终,跑前跑后,干嘛非是儿子呢?当爹的责任感重,一生有操不完的心,带完儿子还要哄孙子。”
“做兄长的可就不一样了,养他长大成家,心力省了一半不说,当弟弟的对你与儿子对你是一样的。”
“算起来,你一点都不吃亏,多便宜的事情啊!干嘛要受那个累呢!”
袁文书摸着下巴:“你这样说是有些道理,不过当父亲的责任感重,当儿子的责任感更重。”
要知道古人最重孝道,当子女的要敢忤逆不孝,是会被严惩的。
一旦罪名成立,将会被判处剥皮揎草、磨骨扬灰,比凌迟还要残酷啊!
将犯人的头顶皮剥开,灌入水银,整张人皮都剥下来,填满灯草,制成人样,游街示众,教化万民。
犯人死后,骨头被磨成灰,四处飘散。
忤逆案是仅次于谋反叛乱的大案,一旦哪里出了忤逆大案,连周边的官员都要受到连累。
革职待参,甚至有发配充军的可能。
这也是封建阶级统制下的产物,追根溯源,还是为了巩固封建皇权。
忤逆不孝的人,骨子里必然存有反骨,对国家岂有忠心可言!
这一点在现代,是比不上了!
想远了,袁文书不由兴致淡淡。
南进:“我可以保证,以弟弟的身份去履行当儿子的职责!”
“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午饭后,各自分开。
统制府门可罗雀,主人只走几日,便生出人走茶凉的悲切来。
门口两个老兵认得南进,可统制府终归是统制府,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去的。
“南营指挥使大人,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南进:“我想进去看望一人,请两位通融一二。”
“统制府自统制大人一走便谢绝来客,南营指挥使大人还是尽早离开吧!”
南进:“我只进去一会儿,很快会离开!”
小南自门内出来道:“老余,南营指挥使大人是来找我的!”
两老兵立即站好,不再阻拦。
南进与小南步入前院的梅园,坐于一座八角小亭内的原始红木桌前。
一套齐全的茶具,在小南手中更添清雅鲜活。
岁月静好,云卷云舒,与心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地老天荒。
一眨眼,幻想破灭。
有了岁月静好,却再无可爱之人。
小南举手投足中透着十四姐的淡然温婉,当初那个在人群的指责下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小女子脱胎换骨!
谁能想到他们会再次相见,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相见呢!
他受金人的迫害深重,自看不得同样受到金人迫害的小南被人欺压,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让岳祺泽生出了误会,导致后面的投军艰难。
便是投军了,岳祺泽对他仍是忌惮颇深,刁难不改。
别人训练他背书,军纪律法,倒背如流,不得行差踏错,谨记言行举止。
岳祺泽是有多担心他会蛊惑军心啊?
兜兜转转,一切又都回了原点。
“主子,请喝茶!”
小南心中酸涩难耐,从头到尾,恩人都没把她放在心上过。
一厢情愿的一腔苦涩,向谁倾诉?
南进接过茶盏,饮了一口,茶香悠远,余味无穷。
“你与十四姐是如何认识的?”
没遇到保福帝姬,她早已命丧黄泉了!
“是主子救了奴婢的命,教会了很多东西。让奴婢知道自身无错,能做很多有意义的大事。”
“主子与奴婢而言,亦师亦友亦父亦母,遇见主子,奴婢算是又重生了一回!”
过去的荒诞还提干什么,不过是徒增伤感笑话罢了!
十四姐从小良善,于宫中无人不喜,对人好,似是成了习惯。
“你何时得知我身份的?”
想起那一晚上的经历,小南至今心痛未消。
“主子在出事前的那一晚上说的,奴婢当时很惶恐,万想不到救奴婢于水火的恩人,竟是个、如此高贵。”
“小南三生有幸才得以遇见主子和新主子!”
南进:“还有谁知道?”
小南恭敬道:“此事关乎重大,主子是迫不得已才告诉奴婢的。勒令再三,让奴婢保证不得与任何人提起。奴婢曾发下重誓,请新主子放心。”
“记住你的话!”
“奴婢遵命!”
恩人变成主子,本可以近水楼台,偏偏造化弄人,司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