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老马出事
陈扬立即驱车赶到医院。
手术室外，除了周玉刚，还有李显华和李显明兄弟。
另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年轻女子身边，还有一女一男两个孩子。
女孩大约三四岁，男孩顶多两岁。
周玉刚悄声告诉陈扬，这是马振国离婚后，在上海找的上海老婆。
陈扬指指手术室，低声问道：“怎么伤的？很严重吗？”
周玉刚道：“我们不是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么。两家公司共建一个项目，另一家是你们ZJ省的。今天下午，两家公司的员工起了冲突，老马刚好在现场，也就冲了上去。”
陈扬叹道：“这个老马，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当自个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啊。”
“双方都拿着家伙干架，哪管你是老板还是四十几岁。对方一个愣头青，拿着钢筋直刺老马的胸脯……当场就把老马的胸脯给刺穿了。”
“我的天。”
“已经抢救了三个半小时，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医生是下了病危通知书，就在半个小时前。”
周玉刚难过，差点落泪。
陈扬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我看老马不是短命之人，应该会没事的。”
这时，一个女人买了不少吃的东西，交给马振国妻子，并在她身边坐下来陪着。
周玉刚道：“我们公司的女工，叫过来临时照顾她们。”
陈扬道：“应该叫她家人过来。”
周玉刚摇摇头，“你傻啊。堂堂上海姑娘，如花似玉，嫁给一个年纪比自己老爸还大两岁的外地男人，人家会同意吗？人家会来吗？”
陈扬笑笑，“时代不同了，男人疯狂了，女人也疯狂了。”
周玉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他的情形，跟马振国几乎一模一样，他也有一个上海老婆，上海老婆也为他生了一儿一女。
这时，来了几个警察叔叔。
留下两个，其他三个把李显华叫走了。
周玉刚告诉陈扬，李显华不会有事，他当时也在现场，但没有参与斗殴，叫他去应该是了解情况。
有警察叔叔在，陈扬有点别扭，便起身离开。
周玉刚送陈扬出来。
看到陈扬有了轿车，周玉刚咦了一声，“扬，什么时候买的？”
“刚买不久，我来上海有好几天了。”
两个人上车坐下。
周玉刚问道：“我说，这次来上海要住多久？”
“常住。”
“长住？好啊。”
“常住，经常的常。”
周玉刚笑道：“差不多么。你在上海就好了，扬，有你这个无所不能的朋友在身边，我就放心多了。”
陈扬摇着头笑道：“你少来。我只扫自家门前的雪，不管你家屋顶上的霜。”
周玉刚问道：“你生意怎么样？”
“我还是那样，这边的生意，都是叶菁在管。我就是想管，我也插不上手。家里那边，商铺租赁，都是委托银行在管。”
周玉刚感叹，“你是坐着赚钱，躺着赚钱，扬，还是你厉害啊。”
陈扬笑笑，“你们不是也挺好的吗。我听叶菁说，你们的生意也很红火啊。”
周玉刚道：“生意确实很好。我和老马的钢材生意很好，李显华李显明的煤炭生意很好，我们四个人合伙的建筑生意也很好。”
陈扬斜眼瞅了瞅周玉刚，“那还有什么问题呢？”
“生意很好也有很好的问题。比方说，我们四个最近在讨论，要不要扩大企业规模。”
“水涨船高，应该扩大规模么。”
“李家两兄弟力主扩大规模，老马反对，我两边都不支持。”
陈扬笑了，“为什么？你为什么骑在墙上？”
周玉刚苦笑道：“我也想扩大规模，把生意做大，可问题是我们没有充足的资金啊。”
陈扬道：“既然资金不足，那李家兄弟为什么还要坚持扩大规模？”
周玉刚道：“市里正在要求，我们这些建筑企业尽快的鸟枪换炮。简单的说，就是市里开绿灯，银行提供贷款，让我们去进口现代化的建筑工程设备。”
陈扬点点头，“企业升级，还有政策支持，这是好事嘛。”
“你不了解实情，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整套进口设备，整整一百五十万美元。扬，一百五十万美元啊。”
陈扬哦了一声，“够巨的。”
“我们四个人加在一起的年收入，我是指纯收入，还不到两百万人民币。也就是说，让我们拿未来七年的收入去买一套新设备，我能不犹豫吗？”
陈扬又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能理解了。”
周玉刚看了看陈扬，“请教你，我们是该扩大规模，还是不该扩大规模？”
陈扬思忖了一下。
“老周，说心里话，如果你想在上海扎根，你就得扩大规模，咬紧牙关也得扩大规模。”
周玉刚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建筑行业大有可为？”
“肯定的。”
“但现在的建筑业，竞争已经很激烈了。”
“所以你得企业升级，你得更新换代啊。”
周玉刚思索起来。
过了一会，周玉刚道：“扬，我听你的。等老马好了，我做做他的工作。我们豁出去，赌一把，买套进口设备耍耍。”
陈扬拍拍周玉刚的肩膀，“去吧。老马脱离了危险，你马上通知我。”
“知道，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陈扬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写了电话号码和寻呼机号码，撕下来交给周玉刚。
周玉刚收起，下车走了。
陈扬开车回家。
回到家，已是晩饭时分。
刘老师和张妈，还有两个小家伙，已经在餐厅吃饭了。
这是一条家规，陈扬特别吩咐过的，只要到了饭点就开饭，而不用等他回来。
当然，他的饭是有的。
两个小家伙看到爸爸在，便不再叽叽喳喳，而是认认真真的埋头吃饭。
这也是规矩，吃饭时不说话，或尽量少吃饭。
刘老师说，叶教授来过电话，晩饭后来家里做客。
果然，晩饭后不久，叶菁开着车来了。
车上坐着叶教授和曾教授两口子，还有很多叶教授为陈扬找来的教材和参考资料。
叶菁咯咯笑道：“旁听生，你在复旦大学出大名了。”
第541章 人间烟火 凡夫俗子
叶教授告诉陈扬，他已向校长做了汇报，校长大大的表扬了他。
陈扬又惊喜又好奇，在校外国人被揍了，怎么还会表扬呢？
曾教授解释，那几个丑国人忒坏，经常在校园里惹事，搞得师生们敢怒不敢言。
校方管了，但他们我行我素，还越来越变本加厉。
陈扬这次出手，算是给丑国人的一个教训。
叶菁道：“扬，校长在电话里还说了，你先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后再去旁听。”
刘老师道：“可惜了旁听证，叶教授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曾教授不以为然，“以小陈的自学能力，根本就用不着去旁听。他那么多门课都通过了，还不是全靠自学么。”
说着，曾教授还白了叶教授一眼。
叶教授讪笑一下，“我多事，是我多事。”
陈扬请叶教授上楼。
二人直接进了书房。
上海的这个书房，面积不小于家里那个，书的数量也不少。
不同的是，家里的藏书，绝大多数是新的。
而这个书房，一半以上的是旧书，而且不少是名着典籍。
这些书，原来的主人正是叶教授。
“教授，谢谢你送我这么多书。但我有个问题，你把书送给我了，你自己怎么办？难道你将来退休以后，就用不着这些书了吗？”
叶教授笑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半路转行，自学经济学后，才转到经济系的。”
陈扬啊了一声，“那你原来在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
“你猜。”
“呵呵，我猜不着，你还是直接说吧。”
“理工科，机械制造专业，还是个高才生哦。”
陈扬简直不敢相信，叶教授这位大名鼎鼎的经济学教育家，原来是个优秀的理工男。
“教授，你为什么做这么大的改变呢？”
叶教授摆了摆手，“年少轻狂呗。机械制造专业太枯燥了，毕业的时候，我考研究生。但背着我父母，我偷偷的报考了经济学专业，没想到被我给考上了。哈哈，木已成舟，我父母也只好接受了现实。”
陈扬还是不解，“那与你赠书又有什么关联呢？”
叶教授笑道：“等我彻底退休后，我会重新把机械制造专业捡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做。所以，这些与经济学有关的书，对我来说就毫无用处了。”
陈扬由衷的赞叹，“教授，你是老骥伏枥啊。”
叶教授挥了挥手，“我那里还有两千多本与经济学有关的书，等我彻底退休了，我就全部送给你。”
“谢谢，我不能白拿，我给你钱。”
“去你的，少拿你的臭钱来收买我。”
说着，叶教授笑了。
陈扬也跟着笑了。
叶教授指着他刚带来的教材和参考资料，“其实，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你把这些吃透了，这三门课肯定能通过。”
陈扬点点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应该没有问题。”
叶教授从教材里抽出一份资料。
资料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
《成本管理》。
“我的论文？”陈扬惊喜的问道。
叶教授点点头，“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框架，缺少实际例子，而这正是你的强项。你先抽空看完，再往里补充例子，然后咱们再来讨论。”
“好的。教授，谢谢啊。”
叶教授笑道：“谢就算了，有机会多请我喝酒就行了。”
“呵呵，没问题，没问题。”
叶教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门推开。
“小陈，知道你的邻居们是什么身份吗？”
陈扬道：“叶姐告诉过我，说是教授、专家、作家和工程师等高端人士，据说这条巷子的一大半住户都是。”
叶教授微微一笑，“他们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至今为止，我还没有与任何一个邻居或街坊打过交道。”
叶教授嗯了一声，“感觉，说说你的感觉。”
陈扬稍做思忖，“感觉他们对我不怎么样。我想，原因是知识分子的清高，和城市人的痛病。”
叶教授笑笑，走回来，在书桌边重新坐下。
“什么知识分子的清高，说白了，就是小知识分子的臭德行，羡慕嫉妒恨。”
陈扬笑了，“不会吧，教授。”
“商品经济时代，百业兴旺，万民赚钱，知识分子也躁动了。但以知识分子的臭德行，轻易又不敢下海，只能站在岸上看着，看着看着就眼红了。”
陈扬笑道：“知识分子善于动脑，不善于动手。”
“你的出现，肯定引起了他们的关注，只是为了清高，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其实啊，他们跟弄堂里的大爷大妈一样八卦，甚至还更加的八卦。”
“呵呵……教授，你也是知识分子诶。”
“我敢说，他们已经通过各自的方式了解了你。你住的这个地方，是SH市的中心地带，是最繁华的地方。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房价最贵，一般人根本就买不起。”
陈扬点点头，“可我却买得起。”
“一个农村青年，三十岁不到，带着两个孩子……可是他却全款买房，一百万之巨。他还全款买车，率先实现了现代化。他是什么人，不就是土豪，不就是爆发户么。”
陈扬苦笑，“所以，我活该被他们看不起。”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陈扬耸了耸双肩，“我倒不在乎，但就是不舒服。就我的文化水平，他娘的，在农村也算是知识分子。”
叶教授哈哈大笑，“这没办法。在他们眼里，你就算是知识分子，那也是农民知识分子。”
陈扬无奈道：“跟他们做邻居，我压力山大啊。”
叶教授摆了摆手，“你不用有压力，他们很快就会向你投降的。”
“投降？向我投降？”
叶教授笑道：“确切的讲，是向金钱投降。当他们体会到金钱的重要后，就会放下高傲的臭架子。哈哈，等他们放下了臭架子，他们也就与你一样，变成了人间烟火中的凡夫俗子。”
“呵呵……谢谢教授，听你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马屁拍得太响啰。”
叶教授走了，曾教授和叶菁也走了。
第二天，陈扬刚把两个小家伙送进幼儿园，就收到周玉刚打来找他的传呼。
第542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陈扬又一次驱车来到医院。
周玉刚告诉陈扬，经过抢救，马振国已经脱离了危险。
命是保下来了，但因为伤得太重，可能要有个漫长的康复期。
马振国刚从重诊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陈扬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瞧了几眼，马振国还在昏睡，进去了也说不上话。
病房里有三个女人两个孩子。
其中一个女人，正是马振国的老婆。
周玉刚道：“这个女人行，对老马寸步不离。”
陈扬道：“长期这样可不行，还有两个孩子呢。老周，她们母子三人，你可得照顾好，否则你没法向老马交待。”
“劝过了，让她回家歇歇，可她不听啊。”
“也可以理解。家人都抛弃了她，她唯一的亲人就是老马。老马要是完蛋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周玉刚点点头，“所以，我专门派公司的女员工过来，既照顾老马，也照顾老马的老婆和孩子。”
陈扬又往病房里瞅了瞅。
“不错，你们一个破建筑公司，也有漂亮的女员工嘛。”
周玉刚伸手，在陈扬的后背上拍了一下，“什么呀，那个中年妇女，才是我们公司的女员工，是一个工头的老婆。”
陈扬笑道：“我说的是那个年轻的漂亮的。”
“她是我的老婆。”
“噢，对不起，对不起。”
周玉刚笑道：“眼馋了，就去找一个。大上海么，一是钱多，二是美女多。”
陈扬走到长条椅边坐下，“哎，打架的事了了没？”
“了了。建筑工地上打架，本来就是常事。双方都有人受伤，责任自负。另外，因为老马是老板，对方拿出三万块钱赔偿。双方保证，以后不再发生同类事情。”
“还行，对方也是明白人，应该也是老江湖了。”
周玉刚道：“你们浙江人，哪个不精明啊。对方的老板，名叫童二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面，都是手下人在折腾。”
陈扬怔了一下，“童二子？”
周玉刚愣了愣，“对啊，就叫童二子。怎么，你认识他？”
“对方是不是叫九鼎建筑公司？”
“对，对啊。”
陈扬苦笑道：“这个童二子，与我是一个村的。他不仅是我的发小，而且还是我的朋友。”
周玉刚道：“这么说，这次打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听我说完……所以，我们是半死不活的关系，基本上已经断绝来往。”
“怎么会这样呢？”
陈扬道：“童二子本人对我倒没什么看法，主要是他老婆。而实际情况就是，无论是家庭还是公司，童二子都是听他老婆的。”
周玉刚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对了，你来上海，这个童二子知道吗？”
陈扬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你也别说出去。老周，我想过自己的日子，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明白了。”
陈扬掏出一千块钱，“老周，把这钱交给老马的老婆。等老马醒了，跟老马说一下，就说我过几天再来看望他。”
“放心吧。”
陈扬离开医院回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扬的主要精力都花在自学上。
三妹来过一次，三弟来过两次，叶菁来过两次。
早上，送两个小家伙去幼儿园，下午，去幼儿园接两个小家伙。
有几次，与邻居迎面而过，陈扬想主动招呼，但看到人家高傲的表情，他就把招呼的话咽回肚子里。
十月，过完国庆节，陈扬准备出门。
除了参加自学考试，陈扬想早几天回家，与爷爷奶奶和母亲多待一会。
本来是想好了要开车回去，顺便也显摆显摆，毕竟没几个人买得起轿车。
可叶菁提醒陈扬，开车来回一千多公里，既累人又不安全，不如坐车或坐船回去。
安全确实是个问题，除了交通安全，还有治安方面的麻烦。
特别是一辆新车，太引人注目，被偷车贼盯上就麻烦了。
十月十号，陈扬乘火车到达NB市，再从NB市乘长途汽车回家。
先回家，再去泽谷镇，然后去天州师范学院参加自学考试，这是陈扬的安排。
看到陈扬回家，爷爷奶奶和母亲都很高兴。
二叔婆告诉陈扬，三人的身体都很健康，让陈扬放心。
爷爷和二叔公二人，还是一起种菜，除了自家吃，大部分都拿到南塘街上去卖。
陈扬当然放心，因为除了爷爷和二叔公两家五人互相扶持，还有九婶的照顾。
陈扬又去了老丈人家，奉上一箱礼物。
晚上，童老贵和九婶两口子过来。
九婶在楼下做家务，童老贵上楼来，陪陈扬说话。
巧了，好朋友蔡福满从泽谷回来看望生病的亲戚，听说陈扬回来了，他也匆匆的赶过来。
陈扬拿出烟酒茶招待。
陈扬还是没有把烟戒掉，不在两个小家伙面前时，他又抽上了烟。
有酒不喝茶，家酿米酒度数不搞，三个人当成茶来喝。
蔡福满问道：“扬，这次在家待几天？”
“十天左右吧。这里待几天，再去泽谷，把你们的货款结清。再去路桥待一天，然后去市里参加自学考试，考完试后就回上海。”
童老贵问道：“上海那边怎么样？”
“都挺顺利的。两个小家伙进了幼儿园，刚开始不适应，现在已经如鱼得水。我还是老样子，很少出门，不跟人打交道，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蔡福满又问，“生意怎么样？”
“生意不错，主要是稳当，没有大起大落。不过，我在上海不管生意，都是我合伙人在管。她比我管得好，我非常放心。”
童老贵又问，“扬，听说你在上海买了房子，你是真的要扎根上海了吗？”
“不一定，说不好。我的情况，你们两个是最清楚的。我是为两个小家伙考虑，还得为三妹三弟考虑。他俩将来大学毕业了，我得想办法让他俩留在上海工作。”
童老贵叹道：“操不完的心啊。”
陈扬笑道：“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我将来还是要回到陈家村的。”
蔡福满道：“扬，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和老童应该跟你说说村里的事，好让你心里有数。”
陈扬哦了一声，“村里出什么事了？”
第543章 村里有事
村里有事，不是出事。
换届后，村两委的两个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支书蔡岳松的处境还好，副支书陈美良和副主任蔡国平及村委蔡正西和吴玲花，基本上都站在他的立场上。
支委童老贵和陈玉花，村委蔡福满和陈三炮，所谓的陈扬派，或明或暗的支持蔡岳松。
主任蔡善贵只有一个人支持，就是支委陈田春。
所以，蔡善贵实际上没有什么作为。
但有一件事，童老贵和蔡福满认为很值得关注。
蔡善贵与陈夏祥和童小芳一起，创办了一个大型鞋厂。
这个鞋厂除了上述三人，还有两个股东，陈友头和陈宝春。
这两个都是老实人，埋头干活，不会说话，股份也只各占百分之五。
三个大股东，各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鞋厂不做别的鞋，只做男式旅游鞋，也叫男式运动鞋，是当时最流行的鞋类。
相对来说，旅游鞋的难度也比较大。
鞋底由陈胜利和蔡广发的鞋底厂供应。
厂房租的是村里的房子，每年租金八千块。
童老贵告诉陈扬，他们的鞋厂，现有职工两百二十人，规模相当大。
现在鞋厂已经开工二十多天，估计半个月以后，他们生产的旅游鞋就能上市。
陈扬听着，随意的问道：“五个股东，出资多少？”
蔡福满不知道。
童老贵知道，“陈友头和陈宝春各出资一万块，他们两个的一万块，有五千是向我借的。我也是看他俩老实，才把钱借给他们的。”
陈扬笑道：“这没什么，要是他们向我借，我也会借的。”
童老贵继续道：“童小芳出资两万，陈夏祥出资五万，蔡善贵出资十万。据说他们商定，资金不够时，由蔡善贵负责调动。”
陈扬问蔡福满，“福满哥，你怎么看？”
蔡福满道：“这么大规模的鞋厂，启动资金只有十九万，根本就不够。”
陈扬点了点头，“我很奇怪，陈田春与三人关系很好，三人为什么不邀请陈田春入伙？”
童老贵笑了，“这事得问福满，他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想邀请蔡国平入伙，但蔡国平现在精明得很，根本就不上套。”
陈扬哦了一声，“蔡国平是什么理由？”
童老贵道：“蔡国平认为，股东太多，像吃大锅饭似的。自己入伙的话，又没有话语权，被卖了也不知道。还是省心一点，不趟这潭水了。”
陈扬笑笑，“蔡国平越来越精明了。”
蔡福满道：“他们拉陈田春入伙时，陈田春很矛盾很犹豫，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跟我商量，征求我的意见。”
“哦，他犹豫什么？”
“那几个人，陈夏祥没头没脑，但童小芳和蔡善贵都是人精。不想加入，无非是怕吃亏呗。”
陈扬道：“利益，还是因为利益。陈田春要是入伙，就有了利益纠葛。他还算聪明，选择不入伙。”
童老贵问道：“扬，听你的意思，他们这个鞋厂不会成功？”
“不会成功。不仅不会成功，很可能还会出事。”
“为什么？”
蔡福满也问，“扬，你凭什么断定他们的鞋厂不会成功？”
陈扬笑道：“我也不知道凭什么。我就是瞎猜，他们赚不到钱。只要一年半载赚不到钱，他们就会从内部被瓦解。”
蔡福满和童老贵都笑了，笑陈扬心坏，人家鞋厂才刚开张，他就诅咒人家不行。
三个人喝酒喝到深夜。
蔡福满和童老贵都喝倒了。
陈扬也不送二人回家，直接就搁沙发上睡。
第二天，陈扬去了衡峰街。
陈扬先去综合市场。
综合市场已扩大了四分之一，从原来的四百个摊位，增加到五百多个。
陈扬在这里拥有一百个摊位。
原来是他五十个，王光荣五十个。后来王光荣和姜云丽两口子离婚，王光荣的五十个摊位判给了姜云丽。
姜云丽怕管不了，就找陈扬商量，把这五十个摊位折价转给了陈扬。
陈扬坐收渔利。
陈扬不直接收租，他的摊位交给乡里管理，只需交纳百分之十的管理费即可。
直接与租户打交道，不是陈扬的强项，他也懒得去做。
在这方面，乡里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迄今为止，全乡没几个人知道他在综合市场拥有整整一百个摊位。
从综合市场出来，陈扬去了乡政府。
乡里有人事变动，书记李春阳调走了。郑卫民乡长接任书记，副乡长马玉堂升任乡长。
郑卫民和马玉堂，都是与陈扬有私交的人。
特别是马玉堂，曾长期驻点陈家村，与陈扬并肩战斗。
陈扬先去找郑卫民。
巧了，马玉堂也在郑卫民的办公室，二人正商讨工作。
看到陈扬，二人高兴，双双起身迎接。
郑卫民笑道：“稀客稀客。”
马玉堂笑道：“贵客贵客。”
“呵呵，两位父母官，别把我往云里抬，我怕摔下来屁股疼。”
马玉堂给陈扬倒水。
郑卫民让陈扬坐下，“扬，你怎么样？听说你常住上海，这次回来干什么？”
陈扬向二人通报了自己的情况。
马玉堂问道：“什么时候回上海？”
“去天州师范学院参加完考试，直接就回上海。”
郑卫民点点头，“扬，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的事，正好与你有关。你既然来了，就说说你的意见。”
陈扬好奇，“什么事还与我有关？”
马玉堂道：“综合市场的扩建和改建问题。”
这事确实涉及到陈扬，因为综合市场有他的一百个摊位，利益所系，陈扬肯定关心。
“两位领导，那你们的想法呢？”
郑卫民道：“初步决定，把这个市场往外挪，搬到相对空旷的地方，离城区保持一段距离。”
马玉堂解释，“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为将来的发展留出余地。”
陈扬笑笑，“其中我有一百个摊位，我发表意见不合适吧。”
郑卫民笑了，“你少来这一套。”
马玉堂笑了，“放心，新市场建好后，你的一百个摊位，我们不会少你一个的。”
陈扬点着头思忖了一下。
“两位领导，我认为如果真的需要重建的话，干脆就建一个专业的鞋类市场。”
第544章 林子大了 啥鸟都有
陈扬建议，保留这个综合市场，另外再建一个专业的鞋类市场。
这个鞋类市场要着眼于将来，尽量搞大一点。至于建设资金，可以政府企业个人一起动员。
陈扬的建议，给郑卫民和马玉堂以很大的启发，三个人商讨了好久。
快到中午时，郑卫民笑问道：“扬，现在讨论最后一个问题，你的一百个摊位怎么处置？”
陈扬笑着反问，“你们打算怎么处置？”
马玉堂道：“拿你打个比方。你一百个摊位，我们还你一百个摊位。”
“还有呢？”
马玉堂问，“一还一，很公平，你还要什么？”
陈扬道：“我的一百个摊位，有三分之一是我挑的，这一条你们忘了？”
马玉堂看了看郑卫民，“这倒是个问题。”
郑卫民道：“好，我们答应你。到时候新市场建成后，你的一百个摊位，其中三分之一让你挑选。另外的三分之二，还是用抽签的办法确定。”
“这样最好，我先谢过两位领导了。”
中午，郑卫民要陪邻乡领导吃饭，他让马玉堂陪陈扬吃饭。
马玉堂知道陈扬不喜欢抛头露面，就打了饭菜，把吃饭地点放在他的宿舍里。
这正合陈扬心意，他毕竟不是村干部，要是在食堂里与乡长吃饭，难免不让人产生联想。
马玉堂的宿舍里藏着好酒。
“哈哈……扬，咱俩小酌两杯，酒不多，只能小酌啊。”
半瓶白酒，只能小酌。
“扬，你们村有个事，你可能不知道。不，除了当事人，可能没有任何人知道。”
陈扬哦了一声，“什么事这么神秘啊？”
“你猜猜。”
“肯定猜不着。老马，别卖关子嘛。”
马玉堂笑笑，“你说说，你当村干部的最大体会是什么？”
陈扬笑着摇了摇头，“少来。我是当过村干部，但没有当过主要村干部。你要我说体会，我还真有一条，就是支书主任两个职位是关键，其他人都无所谓。”
“我指的是你的工作体会。”
“这个简单，无事等于成功，出事就是失败。在任期内，一方面完成上级的任务，另一方面村里平安无事，就算是很成功了。”
马玉堂点了点头，“你有其他追求吗？”
“没有。像有些村干部，总想着往乡里走，哪怕是当个临时工，但我没有这个想法。”
“不错，有的人就有这个想法，你们村就有这样的人。”
陈扬不敢相信，“不会吧。在我们陈家村，要说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就蔡国平一个吧。不过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想法了。”
“你们的支书蔡岳松，他就有这个想法。”
陈扬更不相信，“老马，你确定你不是在开玩笑？”
“真的，这不是玩笑。”
陈扬道：“蔡岳松的心思，与一般人还真不一样，他一直有个上班梦。他家经济条件不错，这几年赚了不少钱。如果按我的心思，肯定是再接再厉，继续赚钱。可他就是与众不同，与众不同啊。”
马玉堂道：“蔡岳松跟我提过多次，要求来乡里上班。哪怕是当个临时工，当个办事员。今年乡里不招人，但明年要招六到八个人。所以蔡岳松又提出来了，还摆出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架势。”
陈扬问，“像这样招进去的人，不属于正式编制吗？不能转正吗？”
“不能转正，除非参加考试被录取。在待遇上，基本工资由县财政发放，其他福利补贴由乡里自己解决。这么说吧，是个铁饭碗，但收入不高。”
陈扬感叹道：“我不稀罕，但人家蔡岳松就是稀罕，真他娘的难以理解。”
马玉堂郑重其事的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林子大了，啥鸟都有。现在的问题是，他要是来乡里上班了，谁去顶替他担任陈家村的支书呢？”
陈扬怔了怔，对啊，蔡岳松一走，谁去接替他呢？
现任支委五个人，除了蔡岳松，还有副支书陈美良，以及支委陈田春、童老贵和陈玉花。
“老马，按程序的话，蔡岳松走了，应该是副支书陈美良顶上来吧？”
“太嫩，太嫩了。”马玉堂摇着头道：“乡里考察过他，认为他还需要积累经验。再说他现在做的是贩销生意，一年有半年以上不在家，所以暂不适合担任支书一职。”
陈扬问道：“那乡里的结论呢？”
“童老贵年纪比较大，应该不合适。所以只剩下两个人选，陈田春和陈玉花。”
陈扬轻轻一叹，“陈田春要冒出来了。唉，陈家村没人才喽。”
马玉堂道：“你是人才，可你不愿出头啊。”
陈扬苦笑。
“扬，这个情况，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陈扬点点头，拿过酒瓶，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全部喝光。
马玉堂拍拍陈扬的肩膀，也不再说话。
午后，陈扬从乡里出来，上街买了点菜，骑上自行车回家。
过了两天，陈扬离家去泽谷镇。
这边的事办得干脆。
陈扬坐镇银行，各供应商前来结帐，当场算清，当场转正，办得又快又好。
当晩，陈扬住在泽谷宾馆。
宾馆老板肖月河不在。
供应商的新产品，陈扬无需上门，他们会把新产品的样品托运到上海。
还有一种方式是试销，供应商直接发一批新产品，浙东贸易公司拿去试销。
本来，陈扬只在泽谷住一个晩上。
工业区的胡刚和泽谷镇的老张，都知道陈扬回来，都打电话约陈扬。
陈扬多留一天，反客为主，请胡刚和老张吃饭。
三个人都爱吃海鲜。
口味也差不多一样，爱吃红烧，不爱吃清蒸。
只是本地产的啤酒不好喝，陈扬不再响应喝本地啤酒的口号，喊来服务员，换上了青岛啤酒。
本地啤酒有两种，一种是县啤酒厂的，另一种正是泽谷啤酒厂的。
刚才喝的正是泽谷啤酒厂的啤酒。
泽谷啤酒厂原来叫泽国酒厂，只生产黄酒。
胡刚笑话老张，“老张，你们泽谷啤酒厂的啤酒，真他娘的独一无二。”
老张笑道：“老胡你错了，泽谷啤酒厂已经不归我们泽谷镇了。”
第545章 陈扬很单纯
泽谷啤酒厂即泽谷酒厂，已被县啤酒厂收购，而且与肖月河合作，成了一家合资企业。
肖月河正在国外考察，准备引进一套最先进的生产线，并重新调制啤酒的配方。
难怪肖月河不在，陈扬心想。
胡刚笑着问老张，“老张，卖掉酒厂后，你们泽谷镇还有镇属企业吗？”
老张道：“怎么没有？我们还有开发公司啊。”
陈扬道：“去掉不良资产，保留优质资产，这一点都没错。”
胡刚问道：“扬，开发公司属于优质资产吗？”
陈扬点了点头，“当然。只要经营得法，稳扎稳打，一个开发公司就能养活整个泽谷镇。”
顿了顿，陈扬又道：“老胡，你在管委会成立开发部，发展工业区内的第三产业，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要经营得法，也能养活你们管委会的上百号人。”
胡刚冲着老张笑道：“老张，我们的开发部，你们的开发公司，两家有点竞争的意思，你们得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
老张笑道：“哪来的竞争？以环工业区大道为界，你我各搞各的，根本就不叫竞争。”
胡刚瞅瞅陈扬，“扬，你给评价评价。”
“确实是竞争，但属于非直接接触竞争。”
老张道：“新鲜了，我知道竞争，不知道还有什么非直接接触竞争。扬，我请教了。”
胡刚道：“我也请教了。”
陈扬道：“这是我胡诌的。我认为竞争分为三种，不接触竞争，直接接触竞争，非直接接触竞争。”
“不接触竞争，就像体育里打分的比赛。体操比赛，跳水比赛，都是不接触竞争。”
“直接接触竞争，就像体育里的足球比赛和篮球比赛，都需要身体接触。还有拳击和摔跤等等，都是直接接触竞争。”
“非直接接触竞争，就像跑步比赛和游泳比赛，同场竞技，但没有身体接触。你们两家隔路相对，很像排球比赛，是典型的非直接接触竞争。”
老胡笑道：“得，毕竟是学经济学的，一个小问题，都能让你整出长篇大论。”
老张道：“管它是什么竞争，对我来说，很快就会没有关系了。”
陈扬和胡刚都有点意外。
胡刚问，“老张，你要挪屁股了？”
老张点点头，“到泽谷镇来，我本来就是一个临时工。现在把我调离，才叫恢复正常。像我这个年龄的，早应该退居二线了。”
胡刚又问，“你走了，谁接替你？”
“两个人选。一个是蔡美丽，她接替我，再找个人接替她担任镇长。一个就是原衡峰乡的李春阳，他现在正在市党校学习。”
胡刚笑道：“我看蔡美丽不合适。”
老张问，“老胡，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要知道，推荐蔡美丽的人正是我。”
胡刚解释，“一方面，她老公戴一民在市里工作，夫唱妇随，她是早晚要调过去的。另一方面，她是个女人，是个已婚女人，是早晚要生孩子的。”
老张问陈扬，“哎，你说呢？”
陈扬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体制内的事情，我实在是不了解，所以我没法评论。”
胡刚笑了，“对对，他就对钞票了解。”
老张也笑了，“老胡，你知道我欣赏他什么吗？单纯。”
“啊，他单纯吗？”
“单纯，太单纯了。就对钱感兴趣，对别的都无所谓，你说这是何等的单纯啊。”
胡刚哈哈大笑，“一语中的，一语中的。老张，姜还是老的辣啊。”
陈扬也笑了，他对老张的评价非常满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单纯。
虽然喝到深夜，但三个人都没有喝高，离开海鲜楼时，约好以后保持联系。
第二天很早，陈扬就乘上了去路桥街的公交车。
路桥街是必须去的。陈扬的大部分固定资产，都委托给高飞的银行管理，他不能不经常过来。
见面总比不见面要好，虽然高飞很讲规矩，每个星期都给他发一份传真，通报他的收入情况。
传真的内容，就是陈扬的固定资产的租赁收益，以及维修等开支情况。
银行也有收益，为陈扬服务，银行可以从陈扬的纯收益中获得百分之五的分成。
高飞一如既往的热情，也一如既往的忙碌。
“正好正好。扬，我哥哥今天要过来看我，你俩难得一见，正好可以喝上几杯。”
听说老高要来，陈扬也很高兴，“姐，老高几时过来？”
“电话里说好了。他来办事，办完事到我家吃晚饭。”
说着，高飞拿出钥匙和钱，“扬，买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骑我的自行车去，午饭你自己看着办。”
在高飞面前，陈扬只有乖乖服从。
去街上买了不少菜，陈扬骑上自行车直奔高飞家。
陈扬去过高飞家，是银行系统的宿舍区，不用找人打听。
高飞一个人住，女儿住在外公外婆家，周末才会回来。
陈扬就当回自己家，邻居众目睽睽，他毫不在乎。
高飞单身，很少带男人回家，陈扬的出现才会引人注目。
陈扬进屋后，先给自己下一碗面条，狼吞虎咽的吃完。
高飞家里有点乱，不像女性的生活环境，陈扬看不过去，动手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
倒垃圾回来，爱八卦的邻居大妈，一共三个，有意无意的拦住了陈扬。
陈扬微笑着问，“大妈们，你们有事吗？”
最胖的大妈警惕的反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高行长的家里？”
“我是高行长的亲戚，是她的表弟。”
胖大妈道：“你胡说。我与高行长做邻居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她有你这样的亲戚。”
陈扬不慌不忙，“大妈，我不常来，所以你没见过我。”
另一个大妈道：“你老实交代，不然我们就请保卫科的人来问你。”
还真是个麻烦。
陈扬灵机一动，急中生智，“三位大妈，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高行长家里有电话，我打电话给高行长，让她自己跟你们说。”
三个大妈一齐点头。
进屋打电话，电话通了。
陈扬说了几句，再把电话递给胖妈。
胖大妈接了电话，立即笑眯眯的瞅着陈扬。
陈扬莫名其妙。
第546章 高飞飞扬
胖大妈对另外两位大妈说，误会了误会了，这个小伙子是高行长的男朋友。
大妈们再次参观陈扬，仔仔细细的，然后再转身离开。
陈扬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高飞开玩笑，占他便宜，他还得接着。
陈扬关上门，靠在沙发上午饭。
下午四点刚过，老高来了。
二人好久没有见面，带着感慨，相谈甚欢。
自从老范调往省里后，作为司机的老高没有跟着，留在市府担任机关车队队长。
后来，老高主动要求退出车队，调到车队的上级机关后勤处，当了一名不管实事的副处长。
这也是老高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文化程度不高，又已四十多岁，选择一个闲职，对组织对自己对大家都好。
“老高，看你的面貌和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很多。看你的体态，估计至少胖了十斤。”
“哈哈，好眼力，好眼力。”
“别人是无官一身轻，老高你是无事一身轻吧。”
老高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以前给老范开车，那是一份责任，不能出错。现在不管事，身心放松，吃嘛嘛香，不胖才怪呢。”
陈扬问道：“老范怎么样？你与他联系多吗？”
老高道：“电话经常联系，不过见面机会不多。上个月我去省城出差，见过他老人家一次。”
“他身体怎么样？”
“很好，能吃能喝，跟我一样，也胖了不少。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老高笑道：“不过，提起你时破口大骂，说小没良心的，连个电话都不打，人走茶凉，把他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
陈扬呵呵大笑。
“哈哈，老爷子最想你家的米酒了。”
陈扬笑着点了点头，“我不去看他，是怕打扰他。这次回上海，我多带些米酒，路过省城时送给他。”
老高问道：“对了，你怎么样？怎么跑到上海去住了？”
陈扬说了说自己的情况。
老高点点头，“你也不容易啊。小陈，明天我回市里，你正好坐我的车走。”
“好，那就谢了。”
陈扬看看时间，让老高歇着，自己去厨房忙碌起来。
老高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五点刚过，高飞回家。
看到哥哥睡着，高飞轻轻关门，再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门口。
“小陈，帮我打扫卫生，还帮我烧菜，麻烦你了。”
“呵呵，我是在以德报怨。”
高飞咯咯轻笑，“不就是让你当一回男朋友，有必要说到以德报怨么。”
“性质严重。”
高飞问道：“我帮你管理资产，你做一回我的男朋友，你只赚不亏。”
说到帮忙，陈扬立即服软，“所以我无怨无悔啊。”
“咯咯……”高飞凑过来，在陈扬脸上亲了一下。
陈扬不抗拒。
高飞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在陈扬的脸上又亲了几下，还把自己的身体挂在陈扬身上。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响起一阵咳嗽声。
高飞急忙退开。
陈扬很是尴尬。
老高并没有冒头。
陈扬一边炒菜，一边苦笑道：“完了，我的光辉形象被你给毁了。”
“我去向我哥解释。”
“那就快去吧。”
高飞道：“我先向你解释。我之所以对胖大妈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是因为太多的人要帮我做媒。我不想再婚，所以才出此下策，拿你临时做挡箭牌。”
“理解，理解。”
“那把钥匙你留着，以后如果来了，请你拿这里当你的家。”
说罢，高飞又在陈扬脸上来了一下，然后才离开了厨房。
过了一会，陈扬炒最后一个菜时，老高走进了厨房。
陈扬冲着老高尴尬的笑笑。
“老高，对不起啊。”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小陈，高飞已经向我解释过了。”
“老高，我……”
“真的没什么。她单身，你也单身，这都是事实嘛。”
陈扬又是苦笑。
“哈哈，我啥都没看见，啥都不知道。”
老高拍拍陈扬肩膀，端着两盆菜出去了。
这顿晚饭吃得有点尴尬，因为气氛有点那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才都恢复正常。
老高以前给领导开车，几乎滴酒不沾，现在可不一样了，几乎是天天都喝。
但酒量不高，白酒一瓶，或红酒瓶半，他就得扶着墙走。
这不，喝了大约一瓶半红酒，老高就摇头晃脑了。
高飞叫上陈扬，把老高扶到客房。
老高一头栽倒床上睡过去了。
高飞笑道：“我哥就这德行，再说现在不管事了。不喝则已，一喝必是这个样子。”
陈扬道：“我很理解，以前太压抑了。”
二人回到餐厅继续吃喝。
“姐，我得走了，旅馆离着三里地呢。”
高飞白了陈扬一眼，“今晩就住我家，哪儿也不能去。”
“这，这不好吧？”
“我说不好就是不好，我说好就是好。”
“可是，可是。”
高飞笑道：“这没办法，你只能睡在沙发上。”
高飞家里有好酒，陈扬喝了整整两瓶进口红酒。
高飞收拾餐桌，“小陈，你去洗澡吧。”
陈扬噢了一声，去客厅打开自己的旅行包，找出自己的衣服去浴室。
很快的，陈扬把自己泡在热水中。
喝得有点多，又有热水泡着，陈扬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不知什么时候，高飞进来，就蹲在浴缸边。
陈扬勐地睁眼，吓得起身，但马上又缩回到热水里。
“你，你快出去。”
高飞已两眼冒火，“小陈，求你了。让我，让我高飞一次吧。”
高飞要求高飞。
陈扬想起自己的真名，陈飞扬。
飞扬，飞扬，陈飞扬已经三四年没有飞扬过了。
四目相对，久久凝视。
突然，陈扬伸出手，将高飞的细胳膊抓住，再用力一拽。
高飞没有飞起，却一头栽在了浴缸的热水里……
第二天，陈扬和高飞没有老高起得早，早餐是老高做的。
陈扬和高飞都有点萎靡不振。
老高倒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催陈扬快点吃，吃好了就出发。
餐桌下，高飞伸脚踩在陈扬的脚背上。
陈扬心领神会，但有些犹豫。
高飞的脚用力搓压。
陈扬只好说道：“老高，你先走吧。我还有事没有办完，过两天再去市里。”
“啰啰嗦嗦，拖拖拉拉，我不管你了。”
说罢，老高抹着嘴起身出门。
第547章 归心似箭
陈扬在高飞家住了三天。
要不是两天以后就要考试，陈扬还得被迫住下去，因为高飞缠着不放。
提前两天，好静下心来，把要考的三门课捋一下。
坐在去市里的公交车上，陈扬做了个总结，就五个字，累并快活着。
这不是长久之计，陈扬很明白，高飞不可能嫁他，他也不可能娶高飞。
娶一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不是没有实例，陈家村就有一个。
那也是一个复员军人，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但家里忒穷。
兄弟五人，他排行老小。前四个哥哥，老大和老二及老四都做了上门女婿，老三是个傻子。
他退伍时二十三，熬到二十六时，还没能成家立业。
后来经媒人介绍，他娶了邻村一个三十六岁的老姑娘。现在也挺好，有了两女一儿，过得挺幸福的。
陈扬继续想，我也应该再娶一个了。
但眼下没有合适的，这事急不得，慢慢的挑吧。
好姑娘好女人不是没有，高飞就是，还有一个李沁，至今还单着。
陈扬倒不讲究年龄，反正在婚姻问题上，他讲究的是“鞋子原理”。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自己知道。
可陈扬心里明镜似的，这类女强人做朋友可以，当姐姐最好。而一旦做夫妻过日子，她们的性格非爆炸不可。
好女人可遇而不可求啊。
到了市里，这一次陈扬不住招待所，而是来到师范学院附近的一家私人旅馆。
旅馆地处小巷，都是老房子，规模也很小，只有十来个房间，二十多张床位。
只因为这个旅馆是老高介绍的，老板是本地人，是老高的老战友。
老板看了陈扬的住宿证明，立即热情有加，亲自带陈扬上楼。
显然，老高已经交待过，单人房间也是预留的。
房间很干净，位于三楼，非常安静。
一天三块，价格不低，但陈扬认为值得。
要住三天，应付九块，但陈扬却拿出十五块。
原来，老高帮陈扬订房间，是两天前订的。
老板不收这多出的六块，可陈扬不肯，说不收的话，他就不在这里住了。
老板只好收下。
但陈扬有要求，如果老高问起，就说他两天前就来了。
老板点头答应，再问陈扬，怎么吃饭，需要不需要代买车票。
陈扬求之不得，又拿出五十块钱。他告诉老板，帮买一张三天后去省城的长途汽车票。
至于吃饭，一天三餐，请老板派人送到房间。
五十块钱多还少补。
陈扬需要清静，这次的三门课，他志在必得。
完成考试，陈扬心情愉快，周一早上，直接登上了去省城的长途汽车。
本来，应该在这里多待一天的。
戴一民在这里工作，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应该去拜访一下。
可陈扬归心似箭，离开两个小家伙十多天，他想他们了。
陈扬也没在省城逗留，虽然这里有更多的人让他牵挂。
十月的上海，晩上秋风吹来，已带着些许凉意。
陈扬从火车站出来打点回家。
他没让出租车送到门口，离家还有千把米时，他就下车步行。
一楼，刘老师和张妈在看电视。
陈扬回来，二人起身迎接。
“两个小家伙呢？”陈扬四处张望。
刘老师笑道：“刚睡，吃晚饭的时候，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张妈笑道：“这几天，他俩都睡在你的床上。”
陈扬道：“你们辛苦了。我别的不怕，就怕他俩调皮捣鬼。”
陈扬还没吃晩饭，张妈去厨房给他下面条。
陈扬的旅行包里，有陈扬出门的换洗衣服，有干净的也有换下来没洗的，刘老师赶紧拿去洗。
陈扬拎着另一个手提包上楼，先去看两个小家伙。
果然，两个小家伙在他的床上睡得正香。
陈扬放下手提包，悄悄退出，去二楼的浴室洗澡。
洗了澡出来，张妈已把面条下来，和刘老师一起送上来。
陈扬让二人去休息，自己端着大碗面条，来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写字台前，一边吃面，一边瞅着两个熟睡的小家伙。
不知道是陈扬的吃面条声，还是面条太香，两个小家伙竟然一齐醒了。
两个小家伙欢叫着扑了过来。
陈扬赶紧放下快子，一手一个接住。
又抱又啃，又笑又闹，父女情深，父子情浓。
接着是一通埋怨，说好了的一天打一个电话，爸爸总共才打了四个电话。
陈扬找个理由解释，少打电话是为了省钱，省钱是为他们买好玩的东西。
两个小家伙转移注意力，拿过爸爸的手提包，打开后全面搜索。
包里有一套动物玩具，一共十二个，是陈扬在省城火车站买的。
两个小家伙立即玩了起来。
不过，玩的还是比不了吃的。
面条的香味先吸引了小波波，他走过来搂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我也要吃。”
“呵呵，吃面条还是吃鸡蛋？”
“鸡蛋，鸡蛋。”
陈扬将一根快子插在荷包蛋上，甩甩上面的汤，再递给儿子。
小波波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小妍妍放下玩具，坐在那里瞅着爸爸。
陈扬笑笑，另一根快子㕚起另一个荷包蛋。
小妍妍笑着过来，“谢谢爸爸”，接过了快子。
陈扬继续吃，没有快子，直接沿着碗沿用嘴吸，没有荷包蛋，直接吃面喝汤。
不过，两个小吃货嘴馋，吃了荷包蛋，又来抢剩下的面条吃。
很快碗底朝天。
陈扬与两个小家伙玩耍了一会，增进消化，然后才让他俩睡觉。
两个小家伙还是两条要求，今晚睡爸爸床上，明天爸爸送他俩去幼儿园。
新的一天。
吃过早饭，陈扬送两个小家伙去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只见大门口围了不少人，除了老师家长孩子，还有不少过路的人。
小朋友只能从小门进去。
陈扬一手牵着一个，挤上几步，伸着脖子看。
原来，是拉水的车子倾倒，刚好把大门给堵上了。
幼儿园的自来水管坏了，正在维修之中，这几天都靠人工送水维持。
这辆水车其实就是手拉车，车上放着一个木制的椭圆形大水桶，临时固定后成了水车。
送水的大爷，和幼儿园唯一的男工，正试图将水车扶正。
第548章 小试身手 融入生活
水车重量至少五百斤，两个加在一起超过一百岁的小老头，根本不可能撼动。
围观的孩子家长，男性倒是不少，十个是有的。
可一半是爷爷辈的，另一半年岁不大，却绝大多数戴着眼镜，斯斯文文，都是干不了力气活的主。
建议和办法倒是挺多，叽里呱啦，全都是纸上谈兵。
“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
陈扬一边喊着，一边挤进人群，双手还牵着两个小家伙。
大门口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中年一个年轻。
小妍妍道：“爸爸，那是我们院长，那是我们老师。”
陈扬冲着她们点点头，“园长好，老师好。”
再对两个小家伙吩咐道：“你俩进去，站着不要动。”
小波波问，“爸爸，你要帮忙推水车吗？”
陈扬呵呵笑道：“臭小子，你越来越聪明了。”
陈扬走到水车边，将两个老头拉开，“两位老师傅，你们歇着，让阿拉来试试。”
阿拉就是我，陈扬的上海话仅限于此。
拉车的和看门人退到一边。
陈扬也不摆架势，蹲在倾倒在地的水车边，两手抓住水桶上的两个绳扣。
接着，陈扬扎好马步，气沉丹田。
然后，陈扬一声怒吼，全身发力，抓住水桶往上提升。
倾斜的水桶被缓缓扶起。
快扶到一半时，陈扬调整步态，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又发出了一声怒吼。
也是全身用力，陈扬连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也震掉了。
彭的一声，水车整个被翻转，恢复到应有的状态。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两个小家伙反应最快，拍着小手，异口同声的喊道：“爸爸，你好厉害哦。”
顿时掌声雷动。
陈扬脸不红心不跳。
捡起眼镜，吹吹上面的灰，戴到鼻梁上，再微笑着冲大家点头致意。
然后潇洒转身，扬长而去。
走过转弯，陈扬停下，靠着墙喘息。
刚才那两声吼，几乎耗尽了陈扬全身的力气。
这时，后面响起自行连的铃声。
陈扬得装，赶紧掏出香烟和打火机。
自行车在陈扬身边停下。
陈扬回头一看，是派出所所长郎正亮，他去办暂住证时认识的。
陈扬顺势递烟，顺口招呼，“郎所，你早。”
郎所长就着自行车而坐，接过陈扬递来的香烟，凑着打火机点上火，吸了几口，冲着陈扬竖了竖大拇指。
陈扬谦虚的笑笑。
“练过？”
陈扬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小时胡乱的学过几手。”
“不，你功夫不浅。”郎所长道。
二人边走边谈。
陈扬笑笑，“郎所，我农村人，干粗活重活出身，仗的就是力气大。”
郎所长扭扭头瞅瞅陈扬，“你？你不像农民。”
“洗净了腿上的泥，刚上岸不久。”
郎所长哈哈大笑，“反正你这把力气，至少得有五百斤，一般人肯定没有。”
陈扬道：“不不，我没这么大的力气，这只是爆发力而已。只是我能做到两点，一是能瞬间聚力，二是能瞬间爆发。”
郎所长琢磨一下，笑着问，“在复旦大学痛揍丑国人，那也是爆发力？”
陈扬咦了一声，“这……郎所你是怎么知道的？”
郎所又是哈哈一笑，“没什么，别紧张。市里发了一个通报，要我们关注一下你。放心吧，我给你遮着，没人会来打扰你的。”
“谢谢你，郎所。”
郎所笑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噢，你说揍丑国人啊。那是正义感，是正义感爆棚。”
“好一个正义感爆棚。”
陈扬趁机道：“郎所，有空小酌几杯？”
郎所骑上自行车缓行而去。
“小陈师傅，等我有空的时候吧。”
陈扬高兴，因为郎所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叶教授说得对，他一个教书的，可以高高在上，可以夸夸其谈，可以关起门来做文章。
陈扬却不行，他需要接触社会，融入生活。
什么叫社会？由人组成的地方就是社会。
如何融入社会？其实很简单，就是与人打道。
如果连邻里关系都处不好，那还能融入生活吗？
陈扬回到家，将家门大开。
这不是迎客，这是迎酒。
从家里托运来的一百坛家酿米酒，今天能够按时到港。
贮藏间早已清理一空，专门用来贮藏米酒。
上午九点半，米酒运到。
三辆手拉车，六个搬运工，都是码头上的老熟人。
陈扬烟酒招待，工人们也是认真干活。
一百坛米酒很快搬完。
工人们不要费用只要酒。
陈扬也是康慨，搬运费照付，另赠两坛二十斤米酒。
工人们欢快的离开。
酒坛封口用的是田泥，门外门内有土掉落，陈扬拿着扫帚和畚箕，将泥土扫除干净。
陈扬正要转身回到院子里，身后有人向他招呼。
“邻居，你好。”
陈扬转身，原来是他的左邻贾南塘，一位七十岁的老学究，一辈子研究民间风俗，教了一辈子民间风俗的老教授。
早上在幼儿园围观的人群里，就有贾南塘的身影。
“贾先生，您好。”陈扬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腰。
贾南塘略有意外，“你知道我的姓？”
陈扬急忙解释，“是叶教授说的，他只说了您姓贾。”
贾南塘自我介绍，“我姓贾，名南塘。贾南塘，西贝贾，南方的南，池塘的塘。”
陈扬微微一笑。
贾南塘问，“怎么，我的名字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陈扬解释道：“贾先生，我刚刚失态，是因为您的名字，与我家乡的南塘街是同一个名字。”
“哦，也是这个南塘？”
“对，以前是我们乡的乡政府所在地，并乡以后，南塘街还在。每天的早市，还是那么的热闹。”
贾南塘哈哈笑道：“好，好，很有纪念意义。等见了我那几个损友，我可以跟他们吹牛了。我贾南塘虽然不济，但有一个地方，却是拿我的名字命名的。”
陈扬也笑道：“贾先生，我愿意配合你。”
“如此那我就谢了。”
“口舌之劳，不足挂齿。”
“既是口舌之劳，岂能不足挂齿？”
陈扬没词了，只好陪起笑脸。
“哈哈，我姓贾，但不假请问邻居贵姓啊？”
第549章 烟酒不分家
陈扬也做了自我介绍，以及家庭情况，一个老爸两个孩。
贾南塘不愧是研究风俗的，很注重细节，他问陈扬你的妻子呢？
有钱人，如果是离婚，说明人品不行。
陈扬说，妻子去世已快三年，孩子都不知道他们的妈长什么模样。
贾南塘忙说对不起，还连说三句。
陈扬说没什么，他已忘记伤辈，正开始新的生活。
贾南塘应该比较八卦，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陈扬，你是做什么的？”
陈扬笑笑，“贾老，您是做什么的？”
贾南塘笑了，“我以前是教书匠，但我的学科比较冷门，所以退休后，学校没有返聘我。不像人家老叶，经济学现在是大热门，他跟着也沾光了。”
“噢，您也是复旦大学的。”
贾南塘点了点头，“六十五岁退休，回家带孙子孙女，送他们上学放学，是我的主要工作。哈哈，幸亏我不会做饭烧菜，不然我就要当家庭妇男了。”
陈扬这才自我介绍，“我出身农民，后来做点小生意。现在在上海，与叶教授的女儿合作，有一个浙东贸易公司。说是公司，那是吓唬人的，其实做的还是小生意。”
贾南塘道：“小生意，大名堂，这是老叶说的，但我不懂做生意。”
陈扬澹澹一笑，“我算是运气好，才赚了一点钱。”
贾南塘忽然哼了一声，“这个老叶，没全说实话。”
陈扬忙问，“怎么回事？”
“他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说你正在自学经济学，还要考他的研究生。”
陈扬笑了，“这也没错。我正在参加经济学的本科自学考试，现在离毕业还差六门课。”
贾南塘看着陈扬，一脸的难以置信，“刮目相看啊。”
陈扬笑着问，“贾老，如果让你猜，你以为我是？”
贾南塘伸手指指院子方向，“卖酒的。”
陈扬大笑。
笑过之后，陈扬告诉贾南塘，那是自家酿的米酒，是运来自己喝的。
陈扬说的时候，贾南塘两眼发亮。
陈扬心里一动，这才想起来，有一个礼节他忘了做。
陈扬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拿出香烟。
贾南塘微笑着道：“我不抽烟。”
陈扬笑着问道：“能整几口？”
“能整几口。”
“贾老，请您稍等。”
陈扬拿来一坛米酒，“贾老，先送你一坛。如果合你的口味，后续还有。”
贾南塘孩子似的，双手伸出来了，却又立即收回，“咳，咳，这不合适。”
“近邻胜远亲，烟酒不分家。”
贾南塘嘿嘿一笑，“说得好，近邻胜远亲，烟酒不分家。”
双手一伸，把酒坛接过去了。
陈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聊了，不聊了。”
贾南塘迫不及待，抱着酒坛，咽着口水匆匆的回家去了。
陈扬正准备进门关门，只见对门突然打开，窜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头发蓬乱，长袖白衬衫又脏又破，居然只有一个袖子。
更奇葩的是，小男孩的脚上，只有一只凉鞋。
按季节算，现在应该再穿上外套，鞋子也应该是秋鞋。
小男孩一声不吭，背对着陈扬，望着自己的家门。
忽地，门里飞出一个书包，落在小男孩的面前。
屋里也传出一阵叫声，“滚滚滚，滚回你妈那里去。”
小男孩跺脚喊道：“爸，我妈出国去了，外公外婆不要我了，我无家可归了。”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不是我儿子。”
小男孩不甘示弱，“姓杜的，你就是烧成了灰，你也是我爸。”
“臭小子，你敢咒我。”
“爸，街道主任说了，我才十一岁，你得养我到十八岁。”
“老子没钱，你给我滚蛋。”
“我就不滚。”
“信不信我揍断你的双腿。”
“来啊，来啊。爸，你来打我，最好把我打成重伤。等你进了监狱，你这个房子就归我了，我就有家了。”
陈扬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
小男孩不憷，不仅不跑，反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长头发男人。
“你来你来，你打你打。这一次我有证人，不怕你打了人还耍赖。”
证人？陈扬心道，臭小子，你把我这唯一观众当成证人了。
长发男人也是愣了一下，并没有什么行动，“你滚吧，只要你滚，我就不揍你了。”
小男孩不走，“我妈跑了，外公外婆不要我了，爷爷奶奶离着两千里远。我口袋里只剩下一毛七分，你让我往哪儿走？”
长发男人不吭声。
“杜子昆，你得给我钱，你得给我饭吃，你得让我住在你这里。你要是不答应，我找你们单位领导反映去。”
“臭小子，你敢。”
小男子扯着嗓子喊道：“我敢。我鱼死网破，我同归于尽，我豁出去了。”
长发男人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兜里找钱。
三个裤兜，三个衣兜，全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个子儿。
长发男人看向陈扬，冷不丁的问道：“邻居，你有钱吗？”
陈扬点了点头，“有。”
“能借给我吗？两块或三块，一块也行。”
陈扬从裤兜里摸出十块钱。
长发男人两眼发亮。
但陈扬却看向小男孩，“小朋友，我借给你。”
小男孩又惊又喜，“真的？”
陈扬点点头，“拿上钱，去吃饭，吃了饭后去上学。”
小男孩说声谢谢，捡起书包，夺了陈扬手里的钱，曾曾的跑了。
长发男人叹了一口气，看一眼陈扬，转身回屋关门。
陈扬也回屋关门。
对门的这个长发男人，叶教授介绍过，陈扬多少有点了解。
杜子昆，上海本地人，四十岁，本科毕业，出版社编辑，也是个诗人。
在农村插队十年，在农村结婚，几年前离婚。
小男孩名叫杜小昆，是杜子昆的儿子，今年十一岁，读五年级。
叶教授曾经说过，这个杜子昆是个奇葩。他提醒陈扬，这条街上哪个邻居都能交往，就是这个杜子昆不行。
今天的这一幕，陈扬就当是个插曲。
可没想到的是，两天以后的早上，陈扬打开家门，发现杜小昆就坐在他家门边。
第550章 顺手抓了个小偷
杜小昆曲腿而坐，脑袋搁在两个膝盖上，好像还在睡梦当中。
陈扬一手牵着小妍妍，一手牵着小波波，正要去幼儿园。
不等陈扬开口询问，杜小昆醒了。
这小子真会来事，揉揉眼睛，看清是陈扬后，立即趴着磕头。
磕头也是真磕，磕在石板地上彭彭的响。
刘老师和张妈也要上街，二人赶紧过来，将杜小昆扶起。
陈扬将两个小家伙交给刘老师和张妈，让她俩把他俩送到幼儿园去。
陈扬瞅着杜小昆问道：“吃了没？”
杜小昆摇了摇头。
“你等着。”
陈扬拿了两个面包一袋豆浆，都是冷的。
杜小昆饥不择食，狼吞虎咽，三下两下就吃个精光。
陈扬在门前台阶上坐下，一边看一边乐。
“臭小子，你几顿没吃了？”
“一顿，昨晚没吃。”
“我给你的十块钱，这么快就花光了？”
“花光了。主要是还债，我欠了同学七块多钱，我得先不掉。”
陈扬点点头，“有点男子汉的气概。那你这几天住在什么地方呢？”
杜小昆指了指自己家。
陈扬笑着问，“你家老杜没往外赶你？”
杜小昆坏笑道：“他出差了，要一个月，我就是把他的房子卖了，他也不会知道。”
陈扬也笑了，“机灵鬼。”
陈扬又拿出十块钱递给杜小昆，“先拿去用，用完了再来找我。”
杜小昆不敢接，“叔叔，你不提些什么要求吗？”
陈扬笑道：“现在没有，等我想起来再说。”
“谢谢叔叔。”
杜小昆接过钱跑了。
陈扬关上院门，再打开车库门，将车开到街上。
今天要去医院看望马振国。
伤筋动骨一百天，以马振国这样的年纪，刀伤内伤更难好。
陈扬来到医院，停好车往外走，先在医院对面的商店买东西，然后才回到医院。
马振国已能下床，但身体乏力，面色泛白，看来暂时还不能出院。
马振国的老婆和两个孩子都在。
看见陈扬进来，马振国冲着老婆吩咐，让她带两个孩子出去。
待老婆孩子走出病房，马振国急切的问道：“烟，有烟吗，小陈？”
陈扬一边笑，一边拿出香烟打火机，都扔给了马振国。
马振国急忙掏烟点烟，勐吸一口，半根烟成了灰。
“唉，小陈你不知道，没烟没酒，快把我给憋死了。”
陈扬笑骂道：“你活该，都四五十岁的人了，你他娘的逞什么能。”
“教训，他娘的深刻教训。”
“老马啊，这次还好，小命还在。要是没了命，你就喝不了酒抽不了烟啰。”
“死了拉倒，一了百了。”
“呵呵，你死了，你的老婆就成了别人的老婆，你的孩子就得叫别人爸爸。还有你那点臭钱，也会成为别人的财富。”
马振国愣了愣，“他娘的，我以后不做傻事了。”
说着，一根烟已抽完，马振国马上又续上了一根。
“呵呵……你这个抽法，伤好了，却要被烟抽死了。”
“憋坏了，憋坏了。”
连抽三根烟，马振国才停下来，把陈扬给他的香烟打火机藏起来。
“小陈，你怎么样？”
“我还那样，与世无争，过自己的小日子。”
马振国道：“我是说，你那个灵活无比的脑袋里，在憋什么赚钱的生意。”
陈扬笑笑，“我有主意，可你有本钱吗？”
说到本钱，马振国立即泄气，因为他们的建筑公司，砸锅卖铁，刚刚进口了一套建筑工程设备。
用周玉刚的话讲，这一次是倾家荡产，大家起码要过三五年的苦日子。
“还是你好，赚的是快钱。我们不行，我们赚的是明天后天的钱，得先勒紧自己的裤腰带。”
“老马，你就知足吧。赚上海人的钱，娶上海人做老婆，还帮你生孩子养孩子。他娘的，你还想干什么？买架航天飞机上天啊。”
马振国点着头道：“知足，我现在开始知足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天半斤二锅头，他娘的就是幸福。”
“呵呵……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那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哎，下次带瓶好酒过来。”
陈扬离开医院，驱车来到新华书店。
不是周末，又是上班时间，还是上午，新华书店里顾客不多。
陈扬喜欢这个时候进新华书店。
先给两个小家伙买，一口气买了二十多本，全是带画的书。
再给自己买，还是老样子，主要买经济学方面的书。
最近多了一些从国外翻译过来的经济类书籍，陈扬每样一本，悉数买下。
读不读看不看是一回事，将偌大的书房装满，是陈扬的主要目的。
一买就是好几百块，营业员很少碰上这样的主，笑得脸上开花似的。
陈扬靠着服务台，等营业员打着算盘结帐。
这时，陈扬看到了一个情况。
在一个书柜边，有几个人在看书挑书。
那是专卖大学教材和参考书籍的书柜。
但是，有一个人没有看书挑书。
小偷在掏别人的钱包。
陈扬既然看到了，就不会袖手旁观。
他拿起一本书，等小偷得手后要离开时，他才将手里的书扔出去。
不偏不倚，书正好砸在小偷的左腿上。
不到十米的距离，陈扬出手又狠，小偷左腿一软，立即跪倒在地。
陈扬一个箭步冲过去，飞起一脚，将小偷踹倒在地。
同时喊道：“小偷，抓小偷啊。”
顾客和营业员纷纷过来。
小偷嘴硬，“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一边喊，右手一边行动，企图把刚偷到的钱包扔掉。
陈扬不客气，提脚狠跺，就跺在小偷的右胳膊上。
小偷惨叫，因为右胳膊当场就断了。
新华书店的负责人过来，他先问陈扬，“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
陈扬看了看周围，指着一位姑娘问道：“这位同志，请问你的钱包还在吗？”
姑娘急忙翻自己的书包。
书包已被刀片割开了一个口子。
“我的钱包，我的钱包没了。”
陈扬俯身，从小偷的裤兜里掏出一个钱包。
“这位同志，这是不是你的钱包？”
姑娘喊道：“这是我的钱包，这是我的钱包。”
负责人立即说道：“打电话，请派出所的人过来。”
第551章 邂逅和搭讪
派出所不仅带走小偷，还请陈扬和失主去，以及新华书店的负责人和营业员。
陈扬低调，没有开自己的车，坐的是警车。
做完笔录出来，已快中午时分。
陈扬买书还没结帐，负责人和营业员热情邀请他回去。
陈扬心说，我肯定回去，我的车还停在你们书店门口呢。
可是，失主引起了陈扬的关注。
姑娘穿着朴素，却长得漂漂亮亮，楚楚动人。
一双大眼睛汪汪的，好像在说话。
最让陈扬关注的是，姑娘胸前别着校徽，复旦大学。
陈扬落落大方的伸手，“这位同学，你好。”
“你，你好。”姑娘红起了脸，伸手不敢握，只碰一下就缩了回去。
陈扬微微一笑，“请不要误会。你是复旦大学学生，其实我也是复旦大学的，不过我是个临时工。”
说着，陈扬掏出复旦大学的出入证。
姑娘一看，疑心全无，“老师好，谢谢你，谢谢你刚才帮我夺回钱包。”
陈扬澹澹一笑，“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负责人道：“两位，咱们一起走吧。”
十几分钟，从派出所回到新华书店。
陈扬把负责人叫到一边，悄悄的吩咐他，这位同学的书钱由他来付。
负责人笑着点头。
结帐时，女同学在前，二十多块钱。
营业员听了负责人的吩咐，不收女同学的钱。
女同学一脸困惑。
轮到陈扬结帐，两百四十几块，加上女同学的书钱，一共两百七十三块七毛六分。
陈扬拿钱付帐。
女同学要把自己的书钱给陈扬。
陈扬不要。
负责人问陈扬，这么多书，他准备怎么运回去，要不要替他叫一辆出租车。
陈扬告诉负责人，外面的车就是他的，请营业员帮忙搬书就行。
负责人赶紧安排。
陈扬还邀请女同学，说他送她回校。
女同学摇头。
陈扬笑着说，他是好人，不是歹徒。
再说他在派出所做了登记，如果是歹徒的话，他也跑不了。
女同学犹豫。
陈扬不搬自己的书，却拿起女同学的书，蹬蹬的往外走。
女同学咬着嘴唇跟在后面。
陈扬打开后车门，将女同学的书搁在后座上。
负责人和两个营业员一起，把陈扬的书搬出来，也放在了车后座上。
陈扬道谢，负责人和营业员回了书店。
陈扬回身，看到女同学要往后座坐。
陈扬伸手抓住女同学的衣角，轻轻的一拽。
女同学回过身来。
陈扬趁机将后车门关上，再打开副驾这边的车门，冲着女同学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同学满脸痛红，不知所措。
陈扬再次伸手，在女同学的后背上轻轻的推了一下。
女同学不由自主，半推半就，红着脸坐到副驾上。
陈扬得意，关上这边车门，跑到另一边开门，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慢慢启动。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哪个专业的？”
女同学不回答。
陈扬只好自我介绍，并做了更正，他不是临时工，只是经济学系的旁听生。
女同学在听，但就是不开口。
陈扬实在没有办法。
这时刚好路过一家小饭馆，陈扬停车，说请女同学吃饭。
女同学终于开口，坚定的说了一个字，“不。”
陈扬再劝，人家说了两个字，“不，不。”
陈扬的小伎俩，人家没上当。
陈扬老老实实的把车开到复旦大学。
女同学没急着下车，而是先把自己的书，从后座拿到前面。
接着，把自己的书钱拿出来，放在挡风玻璃边。
陈扬不死心，做最后的努力。
他拿过女同学的一本书，再掏出钢笔，在封面的背后，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女同学白了陈扬一眼，夺过这本书，与其他书放在一起，右手提着，下车走了。
陈扬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目送人家。
陈扬对这个女同学颇有好感，心有念念，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女同学头也不回。
陈扬坚持盼望。
终于，女同学停下，回首一瞥，只一刹那。
陈扬挥手。
女同学匆匆消失在视野外。
就那回眸一眼，让陈扬温暖、满足、激动和幸福……
这是什么情况？
回家的路上，陈扬渐渐冷静，认真的告戒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死了这份心吧。
生活中的插曲，甜蜜加苦涩，还有遗憾，其实也挺好的。
叶菁打来电话，埋怨陈扬当甩手掌柜，来上海这么多天了，竟没去过公司一次。
陈扬还是坚持不去。
叶菁管得很好，生意一直稳步向上，陈扬不会傻到去多嘴多舌。
岁月静好。
可生活哪能没有麻烦。
这天晚上，深夜十一点多，陈扬睡得正香，却被一阵叫喊声吵醒。
陈扬勐地坐起。
是刘老师在喊叫，“着火了，小陈，快起来。”
陈扬大惊，来不及穿衣服，就从床上蹦下来，夺门而出，朝两个小家伙的房间跑去。
两个房间，两个小家伙，陈扬忙中不乱，先拿被子裹人，再双双抱起，转身朝楼下跑去。
到了楼下，看到刘老师和张妈站在门口，正往外看。
只见外面浓烟滚滚。
陈扬松了一口气，是街的对面冒烟，不是他们这一边。
陈扬将两个小家伙交给刘老师和张妈，自己跑回楼上，穿上衣服，再跑回到楼下。
陈扬来到院子里，再来到门口，慢慢的把门打开。
陈扬看到了，是斜对门那家起火，在与杜家紧挨着的地方。
火势已相当大，火头已窜到了二楼。
街坊邻居都在看热闹，大家议论纷纷，却都束手无策。
陈扬隔壁的贾南塘也在。
陈扬吩咐刘老师，大家不要出去，就在院子里待着。
他自己跑到贾南塘面前，焦急的问道：“老贾，报警了没？”
贾南塘道：“报了报了，公安局，派出所，消防队，我们都打了电话。”
旁边有人应道：“小街小巷的，消防队来了，也不一定进得来。”
陈扬又问，“着火家的人跑出来了没？”
贾南塘摇头，“不知道。看大门紧闭，估计还没出来。”
陈扬勐的想起，对门住着一个杜小昆。
这时，派出所所长郎正亮带人来了。
陈扬喊道：“郎所，我先救人了。”
说罢，陈扬冲到杜家门前，一把将杜家的门撞开了。
第552章 救火又救人
杜家与邻居共用一垛墙，还是那种木板墙。
火在隔壁烧，把木板墙给烧着了。
陈扬还发现，这边房子的结构，与他家完全不同。
陈扬站在院子里大吼。
杜小昆终于回应，这小子在二楼睡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扬让杜小昆赶紧下来。
杜小昆跌跌撞撞的下来，刚跑到院子里，那火势就蹿到了二楼。
消防队的人来了。
原来，杜家有一口水井，就在院子里，是有登记的。
消防队直接架起水泵，不到二十秒钟，就有一条水龙直扑火海。
陈扬拎着杜小昆撤出院子。
“陈叔，陈叔，我的书包还没拿出来。”
“好家伙，我成你叔了。一个破书包，你心疼个啥。你爸那些东西，你怎么不心疼一下？”
“老杜的东西，烧光了才好，我拍手称快。”
陈扬直摇头，“父子恩仇，旁人不听。”
杜小昆还喊，“书包，我的书包。”
陈扬在杜小昆耳边道：“傻小子，书包被烧了，你就不用做作业了。”
杜小昆差点乐出声来。
陈扬将杜小昆安排在郎所长的吉普车上。
“陈叔，你不管我了？”
“傻小子，警察叔叔管你好，还是我管你好，你用脚后跟想想。”
杜小昆又乐了，“警察叔叔好，警察叔叔好。”
陈扬回到郎所长身边，“郎所，老杜还在外面出差，杜家就一个小孩，我找出来了。”
郎所长道声辛苦，指了指起火这家，“这家是海归。七个人，两个大人，两个老人，三个小孩。见了鬼了，一个都还没跑出来。”
“我进去看看。”
“不用，我们和消防队已经有十个人进去了。”
陈扬道：“相信我，救人者先自救，然后才能他救。”
“哎，你小心点。”
陈扬看到有人扛着一桶水过来，急忙招手，夺过来就往自己身上倒。
接着，陈扬扔了水桶，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
一家七口，先被救出的是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住在一楼，没被火困住，只是关心楼上的儿子儿媳和三个孙子孙女，才没有及时撤出。
参与救火的派出所警察，不由分说，将两个老人抬了出来。
过了一会，三个孩子被救出。
救孩子时，陈扬立了头功，三个孩子被他们的父母从楼上扔下来，都是他用手接住的。
警察抱一个，陈扬抱两个，三个孩子被安全的护送出来，交给已经赶到的医生护士。
陈扬最后进去这趟，背着男主人出来。
男主人和女主人先后跳楼，女主人没事，男主人摔断了腿。
人都救出来了。
消防队从四面八方赶来。
幸亏附近有河，取水方便，又经消防队全力以赴，大火在一个小时内被灭了。
火烧全完，贼偷一半。
起火这家几火全部被烧毁，隔壁的杜家，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消防队和派出所警察也是仁至义尽，抢出了不少财产，让两家的财产损失尽量减少到最低程度。
陈扬自始至终参与，不少街坊甚至包括贾南塘，也都参与了救火。
结束后，大家累得不行，都坐在陈扬家门前歇息。
陈扬吩咐刘老师和张妈，拿来香烟供大家抽。
郎所长道：“水呢，小陈同志？你家没水吗？”
陈扬笑笑，正要开口，却被贾南塘抢了话。
“喝酒，小陈，我要喝你们家的米酒。”
陈扬冲着刘老师和张妈点头。
刘老师和张妈二人，拿来十几只碗，还抱来四坛米酒。
很快的，陈家门里门外酒香四溢，十几个人都在喝陈扬家的米酒。
郎所长喝了几口，大声叫着“好酒”。
大家也都纷纷赞好。
忽然，大家哄笑起来。
陈扬回头一看，也忍不住大笑。
原来，坐在小凳上一声不响的小妍妍和小波波，竟也在偷偷的喝酒。
米酒很甜很纯，两个小家伙一个碗，喝得美滋滋的。
刘老师赶紧把碗夺走。
可两个小家伙已各喝了半碗。
刘老师和张妈都是一脸歉意。
陈扬笑道：“没事，没事，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年的我，还在地上爬的时候，就已在我爷爷的酒窖里醉倒过了。”
米酒后劲大，陈扬吩咐刘老师和张妈把两个小家伙带走，醉倒后照顾一下。
郎所长喝着米酒，凑到陈扬身边说道：“小陈，好酒，好酒啊。”
陈扬心领神会，“郎所，我的贮藏室里，还有九十四坛。每坛十斤，够喝一年的。”
“哈哈，你这个朋友值得交。”
贾南塘也凑过来，“看在酒的份上，也算我一个。”
三人相视而笑。
笑过之后，郎所长道：“火灾无情人有情。这两家遭灾，大家要施援手啊。”
贾南塘道：“我的对门没问题。人家回国继承了大量房产和钞票，光租金就能吃好几辈了。郎所，有问题的是小陈的对门。杜子昆一个穷书生，现在又跟着一个小屁孩，他家才是困难户。”
郎所长苦笑道：“那臭小子听了小陈的教唆，赖上我们派出所了。我答应，我们先照顾那个臭小子。但杜秀才家的房子，总要花钱修建吧。”
陈扬点着头道：“街坊四邻捐一点，我带头，我出捐两百块。郎所，你帮他家去政府部门跑一跑，多少要点补助下来。”
郎所长也点了点头，“行，我去跑跑。对了，小陈，这事你来牵头吧。”
陈扬急忙摇手，“出钱可以，出力也行。但要我牵头，刀架脖子上我也不干，因为我干不了。”
贾南塘道：“我看就交给居委会去管吧。”
郎所长道：“也好。明天上午，我先去居委会，再去杜秀才的单位。这家伙，在外面出差，还不知自己无家可归了。”
一堆大男人，四坛米酒喝了个精光。
郎所长应该酒量不大，回去的时候，是手下扶着走的。
贾南塘是被老伴搀走的。
陈扬收拾酒碗和酒坛，还把门口收拾干净，忙完了已是凌晨四点多钟。
陈扬睡到自然醒，已是中午饭点。
吃午饭时，陈扬吩咐刘老师和张妈，“刘老师，张妈，你们拿两百块钱，交给隔壁的贾南塘，是捐给对门杜家的。”
张妈道：“好，吃了饭就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第553章 冯先生的三件事
张妈起身去开门。
可张妈马上又回来了。
“小陈，是咱们的邻居冯先生。”
“冯先生？”陈扬心里滴咕，怎么回事，以前谁都不理我，现在我倒成抢手货了。
这个冯先生，全名冯仁山，全国闻名的大学者，古汉字专家，今年已七十有八。
冯先生原来也是复旦大学的教授，现在还在上海社科院上班。家里几个孩子都在外地和外国，身边只有老伴和保姆。
陈扬没见过冯先生的老伴，只听叶教授说过，他老伴十几年前中风，一直瘫痪在床。
陈杨在路上遇见过冯先生，但冯先生有个特点，走路拄着拐杖，两眼几乎不看路人，所以他就从来没正眼看过陈扬。
陈扬当然不在意，人家堂堂的大学者，连叶教授都口称前辈，他不被正眼看也很正常。
陈扬还是比较自卑的，人家是大学者，自己层次太低，实在高攀不起。
“张妈，冯先生人呢？怎么不进来？”
“他不肯进来，不知道为什么。”
陈扬急忙起身而走。
果然，冯先生拄着拐杖站在门口。
陈扬忙道：“冯先生，您好。”
不料，冯先生冲着陈扬鞠躬。
陈扬懵了。
陈扬一边回礼，一边问道：“冯先生，您这是干什么？”
冯先生脸上没什么表情，“陈扬是吧？”
“是的，大家都叫我小陈，冯先生就叫我小陈吧。”
“小陈，老朽有事相求。”
“冯先生，请到堂屋说话。”
“可以吗？”
“请。”
陈扬扶着冯先生走进院子，再走进堂屋。
陈扬陪着冯先生在沙发上坐下。
张妈泡来两杯茶。
陈扬也拿出香烟。
冯先生只喝茶，不抽烟。
“冯先生，您有什么事？”
“三件事。”
“您说。”
冯先生道：“你卖的酒，昨晚我闻到了，我想买几坛吃吃。”
陈扬差点失笑，看来这大学者，也是一个好喝之人。
“冯先生，我不是卖酒的。我家的米酒，是自己酿的。我运来上海，也是自己喝的。”
“噢，不卖啊。”
“不过，只送不卖。”
冯先生的脸色还是澹澹如水。
“冯先生，我送两坛给您尝尝，如果可以我再送。”
“无功不受禄，无功不受禄。”
陈扬道：“冯先生，我们生意人有句话，叫做烟酒不分家。你我邻居，礼尚往来，有何不可。”
冯先生犹豫一下，似乎下了决心，“好，我收下。”
“冯先生，请您说第二件事。”
冯先生道：“我夫人卧病在床，有时候需要去医院治疗。可这里进出不方便，经常叫不到车。听说你有车，所以以后能不能帮忙？”
陈扬爽快道：“冯先生，只要我在家，你随叫，我随到。”
“真的吗？”
“真的，百分之百。”
“老朽谢过。”
“冯先生您客气了。您说，你还有什么吩咐？”
冯先生沉默了一会。
“小陈，这个事么，你要先答应，我才会说出来。”
这下轮到陈扬犹豫了。
陈扬微笑道：“冯先生，你让我很为难。如果是我办不到的事，我答应你了也没有用。”
“这件事你一定能够办到，这条街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够办到。”
陈扬狠了狠心，“好，我答应你。”
“如果有一天，我家失火了，你恰好又在，请你一定不要先去救人。我家二楼挨你这边的房间，后面的那个半间，装的全是我的研究资料，你要不顾一切的先把它们抢出来。”
陈扬目瞪口呆。
冯先生起身，冲着陈扬鞠了一躬，“小陈师傅，小陈同志，拜托，拜托。”
陈扬慌忙站起，“冯先生，我向你保证。”
冯先生点点头，“打扰了。”转身往外走。
陈扬跑去拿出两坛酒，送到冯家院子门口。
冯先生也不说请进，看到陈扬将两坛酒放在门里的地上，直接就伸手关门。
陈扬恭恭敬敬的站着，看着木门徐徐关上。
真是一个又奇怪又可敬的老头。
陈扬心里好笑，因为叶教授说过，住在这里的人，除了满肚子学问，都是古里古怪的家伙。
不过，身在其中，倒也是另一番风趣。
十月很快过去。
十一月，是冬天的开始。
马振国终于出院了。
为了感谢大家的关心，马振国设宴答谢，在上海的国际饭店摆了六桌。
按当时上海的说法，能进出上海国际饭店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头面人物。
如果在国际饭店大摆宴席，如果不是政府机构的人，那就是大老板或大名人。
陈扬最怕这种场合，虽然马振国再三邀请，但他还是坚持不去。
马振国倒是理解陈扬，并没有生气。
相反，他与周玉刚他们，都很钦佩陈扬的低调。
过了几天，在一家小饭店，马振国单请陈扬，同时请周玉刚、李显华和李显明三人作陪。
陈扬关心马振国的身体，“老马，你不能喝多吧？”
马振国拍拍自己胸膛，照样豪言壮语，“三斤老白干，照样没问题。”
李显明笑道：“老马你就吹吧。要是嫂子在这里，你还敢说喝三斤，我们才佩服你。”
周玉刚笑道：“小陈，你不知道吧，老马向老婆做了保证，这顿酒，是他最后一次在外面喝酒。”
陈扬哦了一声，“这什么情况？”
李显华道：“情况是这样的。嫂子认为，老马这次参与斗殴，完全是因为喝了酒。所以嫂子要求，老马以后不能再在外面喝酒。”
陈扬笑笑，“那么，老马同意了？”
李显明道：“不同意就离婚，老马被这招给制住了。”
陈扬看着马振国道：“老马，嫂子身后有高人指点。”
马振国嘿嘿的笑着。
周玉刚道：“小陈，算你说对了。老马的大姐来上海了，有这位老大姐在，老马变成了妻管严。”
大家都笑了。
长姐如母，这句话用在老马身上最为贴切。
老马幼年丧父丧母，全靠比他大十几岁的大姐，他才得以成长。
老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姐开口骂他。
大姐退休了，来上海投奔老马，捎带着把老马给治住了。
陈扬总结道：“老马，这是好事啊。”
其他三人也嚷道：“这是好事。”
老马哭丧着脸哀叹，“可我再也不能痛痛快快的喝酒了。”
第554章 人生的最高境界
陈扬与马周李等四人喝酒，只是表面文章，实际上他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各种消息，他们也许认为没用，但陈扬却有可能认定为重要信息。
信息里面有商机。
李显华说起，有一次他帮一个离休干部修房子，无意之中听到，说上级要开发浦东，很可能像南方一样，把整个浦东搞成特区。
陈扬嗅到了其中的商机。
“李哥，你还听到了什么？”
为了区别兄弟二人，陈扬叫哥哥李显华为李哥，叫弟弟李显明为老李。
李显华道：“是几个离退休干部聚在一起聊天。其中有一个老干部，他儿子在首都工作。他听他儿子说，上级有意开发浦东。现在正成立一个专门的班子，研究开发浦东的规划。有可能的话，会派人下来，对浦东进行全面的考察。”
陈扬点了点头，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李显华忙问，“小陈，嗅出名堂来了？”
陈扬没开口。
李显明要说话，却被周玉刚拦住。
终于，陈扬眉头舒展，“发财的机会来了。”
其他四人八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陈扬。
陈扬道：“现在布局浦东，投资浦东，在浦东买荒地买旧房子。等到宣布浦东开发，投资的回报将以百倍奉还。”
马振国道：“小陈，夸张了吧。”
陈扬笑笑，“信不信由你们。只可惜，我那点钱都扔家里了。要不然，我明天就去浦东看看。”
周玉刚道：“没钱等于做梦。你没钱，我们更加没钱。天大的商机摆在面前，没钱也只能干瞪眼。”
李显华也道：“是啊，手里没钱啊。”
陈扬举了举右手，“诸位，我还没说完呢。”
李显明给陈扬和其他人倒酒，“小陈，先喝酒。”
陈扬端起酒杯喝了几口，“像开发浦东这样的大手笔，从酝酿到正式立项，从立项到正式开发，应该需要两三年的时间。所以你们也不用干瞪眼，两三年后，你经济宽裕了，再去投资也不晩。”
周玉刚点着头道：“小陈说得对。咱们现在紧一点，两三年之后，咱们应该有闲钱了。按照小陈的观点，有闲钱了，就可以拿去投资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信息很重要，的确是个可以利用的商机。
又过了两天。
趁着周末，陈扬请叶教授和曾教授来家做客。
酒足饭饱后，曾教授陪着两个小家伙玩，陈扬陪着叶教授上楼，来到他的书房里。
陈扬把从酒局上听来的信息告诉了叶教授。
“教授，你怎么看？”
叶教授笑了，“小陈，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我只会教书育人，只会纸上谈兵。让我去搞实操，无异于赶鸭子上架。”
“教授，纸上谈兵也是兵啊。”
叶教授思忖了一下。
“小陈，这事应该从长计议。”
陈扬噢了一声，“你的意思是现在不行？”
“对，现在不行。八字还没一撇，你就急着喝喜酒，这也太超前了。”
陈扬若有所思。
叶教授道：“假如项目推进缓慢，不是两三年，而是五年以后立项。从投入的成本考虑，你划算不划算？”
陈扬不吭声。
“我问你，如果你现在就投入，你会投入多少？”
陈扬想了想，“当然不能杯水车薪。我想，起码得三五百万，才有效益规模。”
“你有三五百万吗？”
“没有，我只能凑个一百万。”
“那你怎么融资？”
“找银行贷款。”
叶教授道：“向银行借三五百万，三五年内没有收益。特殊情况下，十年以后才有收益，因为你需要等待升值。小陈，你有把握吗？”
“没把握。”
“更重要的是，在此期间，如果有更好的项目，你拿什么去投资？等待这么一个机会，你可能会失去很多个机会。”
陈扬道：“这么说，这个机会只能放弃了。”
叶教授摇摇头，“确切的讲，这还不是机会，这只是萌芽，尚未破土而出。”
陈扬点点头，“教授，也许你是对的。”
叶教授笑笑，“还是那个道理，除非你有闲钱，除非你有足够的闲钱。如果你失败了，你还有东山再起的实力，那你就放心去干。”
陈扬也笑了，“都去找银行借钱了，哪还有东山再起的实力。”
叶教授嗯了一声，“那就等待。小陈，人生的最高境界，是能忍耐，是能等待。”
这番话让陈扬醍醐灌顶。
陈扬冲着叶教授鞠躬，“教授，你的光辉思想又一次照耀了我。”
“去，我不要你鞠躬，只要你家的酒。”
“呵呵……绝对管够。”
“噢对了。”叶教授拿出一张复旦大学的出入证，“小陈，你又可以去听课了。”
陈扬问道：“没事了？”
“那三个丑国学生滚蛋了。校长邀请你去听课，这张出入证，还是校长亲自签署的呢。”
下午，陈扬开车，将叶教授和曾教授两口子送回家。
还有六坛米酒。
陈扬回来时，看到对门的杜子昆，正坐在自家门口发愣，脚边还放着一个蓝色的旅行包。
陈扬将车开进车库，从车库出来，再关好车库门。
“杜老师，你回来了。”
杜子昆嗯了一声，头也不抬。
贾南塘走过来，“书呆子，你儿子，还有你那些破手稿，都是人家小陈冲进火海救出来的。连句感谢的话都没，你还有良心吗？”
杜子昆抬起头，嘴巴张了张。
“对了，为了修你的房子，大家踊跃捐款。这也是人家小陈的提议，他还带头捐了两百块呢。”
杜子昆终于开口，“小，小陈，谢谢，谢谢。”
陈扬客气，“互相帮忙，互相帮忙。”
贾南塘拍拍杜子昆的肩膀，“小杜，去看看你儿子吧。这些日子，一直是派出所在照顾他。”
杜子昆起身，跺了跺脚，“改日，改日我请两位喝酒。”
说罢，提着旅行包走了。
望着杜子昆的背影，贾南塘道：“也许一场大火，能把书呆子烧回到现实中来。”
陈扬笑笑。
贾南塘凑到陈扬身边，“差点忘了一个事。我的对门，向我打听你。”
“什么情况？”
“估计要来拜访你，要来谢谢你。”
贾南塘说得没错，隔了一天，他的对门一家就上门找陈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