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商品经济 只讲利益
不管胡刚怎么追问，陈扬就是不承认，不承认他是打人的人。
胡刚也知道，这种事干就干了，就是不能承认。
“扬，你别在意。是有人怀疑你，所以我才顺便问问。而重要的是，老童他是怎么想的。”
陈扬问道：“老童怎么说？”
老童就是童叔，就是童四平，就是现在的二弟的老丈人。
“老童找我谈过，中心思想就两个。一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是打人的人，十有八、九是你陈扬。”
陈扬脸色严肃，“没有证据，老童也敢随便怀疑我啊。”
“不是不是。”胡刚忙道：“老童的语气里，明显指向是你。但是，他绝对没有明确说是你。”
陈扬舒了一口气。
“不说这事了。”胡刚挥了挥手，“反正你与老童的关系，因为你二弟的原因，应该是剪不断理还乱。旁人管不了，旁人也不应该去管。”
“谢谢你的理解，老胡。”
第二天，陈扬去了管委会。
胡刚亲自负责操作，为陈扬办理各种手续。三百亩土地的转让，一个上午就完成了。
临近中午，胡刚与会计和出纳，陪着陈扬去建设银行。
陈扬将九十万土地款一次性付清。
胡刚看到陈扬的存折上还有十万块，建议他拿出来，再买三十亩地。
陈扬不说话，头也不回，骑上自行车赶紧走人。
这剩下的十万块，已是他目前手头掌握的全部流动资金。
而这刚花出去的一百万，也是陈扬硬凑起来的。
公司三十万，王光荣归还三十五万，原用于放贷的十多万，上海那边的利润所得十多万。
现在，陈扬不得不“精打计算”。
但陈扬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变化，除了在家带带孩子，主要就是自学考试的学习。
每天早晩两次锻炼，每次一个小时左右，也基本上雷打不动。
只是因为不想碰上熟人，锻炼时间有所调整。
早上，原来是六点半到七点半，现在是六点到七点。
晚上，原来是八点到九点，现在是八点半到九点半。
与二弟陈兵的关系，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毕竟是兄弟。
而最主要的是，生意上的关系，更加强了兄弟二人的亲情。
陈兵鞋厂百分之四十的产量，皮箱厂百分之五十的产量，都被陈扬直接收购。
陈兵不可能不与大哥来往。
但陈扬也感觉到了，二弟在努力的摆脱他，在尽力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
其实这样做是对的。
同在工业区的蔡福满、童小龙、蔡晓晖和蔡朝阳，都与陈兵一样，都在有意无意的摆脱陈扬。
这是必须的。
这四位都是租的陈扬陈兵的厂房。
两兄弟分家后，蔡福满租用了陈扬的十五号厂区和十六号厂区。
陈扬的十七号厂区到二十号厂区，还没有租出去。
有人上门求租，陈扬并没有答应，也不知道他留着干什么用。
尽管在表面上，兄弟二人还是亲密无间，但毕竟心里已有疙瘩。
生意上的事，陈兵尽量让顺子与大哥接洽，自己能躲就躲。
顺子也是规规矩矩，平时尽量不找陈扬，只是在每次下单的时候，才会出现在陈扬的面前。
正月底，陈扬第一次下单，皮箱两千只，鞋子一万五千双。
其中给陈兵的是，皮箱五百只，鞋子五千双。
其余的分给蔡福满、童小龙、蔡晓晖和蔡朝阳四人。
与以往一样，新年第一单，以及后面的第二单，陈扬是不付现金的。
只有等到第三单的时候，陈扬才会结帐，将第一单全部结清。
顺子来见陈扬。
“扬哥，兵子叫我找你定单。”
顺子有点拘束，像陌生人似的。
陈扬开单，在单上填写数量、单价、总价和交货时间及交货地点等项。
写好后，签上自己的名字，再递给顺子。
顺子看了看，作为乙方代表签字。
陈扬拿回单子，留下存根，把单子撕下递给顺子。
顺子接过单子，看了看陈扬，却欲言又止。
陈扬笑笑，“你还有事？”
“大哥，我，我觉得别扭。”
“别扭什么？”
“不像以前了，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陈扬呵呵而笑，“不错不错，顺子，你也讲究起来了。”
“大哥，你对我们生分了，你不拿我们当兄弟了。”
陈扬伸手指了指顺子，“算你说对了。生意归生意，兄弟归兄弟。从此以后，说生意就别提兄弟二字。”
“这样，这样好吗？”
“本来就应该这样。商品经济，只讲利益，不讲亲情友情。”
顺子往沙发背上一靠，“还是以前好啊。”
陈扬微笑着问道：“我和陈兵分家，对你和陈沙没什么影响吧？”
顺子想了想，“现在没有。”
“你和陈沙都有股份，你有管理经验，陈沙在设计方面无人可替。不管怎么样，老三都是离不了你俩的。”
顺子苦笑，“也不一定。兵子的大姐和大姐夫都已进厂，我想用不了多久，他们与我们就要平起平坐了。”
陈扬笑道：“怕了？”
“怕？真的有点怕。”
“没出息。”
“大哥，你知道我的，我比不上陈沙，我不学无术，本来就没什么出息。”
“呵呵……臭小子，你还真实在。”
笑过之后，陈扬挥手道：“顺子，你回去吧。”
可顺子不肯走。
“你还有事？”陈扬问道。
顺子点了点头，“我和陈沙两个，暂时还没问题，但陈三炮他们可就难说了。”
“哦，什么情况？”
“我也是听来的。老三的大姐和大姐夫认为，陈三炮他们没什么用，建议让他们离开。”
陈扬思忖着道：“老三不会这么绝情吧。”
顺子道：“不是老三的主意，是他大姐和大姐夫的意思。那个受伤的大表哥，已经指认了孙猴子。他们强烈要求，先把孙猴子开除，所以老三也很为难。”
陈扬沉吟片刻，点着头道：“顺子，谢谢你，我知道了。”
陈扬最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了。
不久，孙猴子和小扣子二人被陈兵解雇。
一个理由是知情不报，吃里扒外。
一个理由是十五周岁不到，不干活白拿钱。
上午，两个人垂头丧气的来见陈扬。
第481章 早看到了这一步
陈扬问孙猴子和小扣子，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小扣子说，他与他爷爷已经说好，准备搬回陈家村去。
孙猴子是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告诉陈扬，准备留在泽谷镇打工。
陈扬当然不会让小扣子爷孙俩搬回陈家村，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他家的名声将一落千丈。
“猴子，扣子，你俩哪儿都不用去，就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孙猴子问，“扬叔，我们留下来做什么？”
陈扬道：“做什么？做事呗。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孙猴子又惊又喜，“扬叔要办厂了？”
陈扬笑着点头，“为什么不呢？我还真要办个工厂，猴子你当厂长，扣子你当副厂长。”
小扣子也是大喜，“扬叔，什么工厂？做什么产品？”
陈扬反问道：“你俩说说，你俩能做什么？”
孙猴子想了想。
孙猴子道：“就是做鞋做皮箱，别的啥都不会啊。”
小扣子道：“我啥都不会，顶多能给猴子哥打打下手。”
陈扬也思忖了一下，“干脆，就从做皮箱壳开始吧。猴子，做皮箱壳你总会做吧？”
孙猴子笑着点头，“用知识分子的话讲，让我做皮箱壳，肯定是得心应手。”
陈扬笑着问，“你俩有本钱吗？”
孙猴子和小扣子顿时都很不好意思。
小扣子道：“扬叔，我本来就没多少钱，都让我爷爷保管着，大概，大概有三四千块吧。”
孙猴子道：“我原来有两三千，这次让我走，兵叔给了我两千。现在，我手头有五千多吧。”
“哼哼。吃不穷，穿不穷，不会算计肯定穷。从现在开始，你俩不要乱花钱。把钱省下来，将来娶媳妇。”
“明白，明白。”孙猴子和小扣子连连点头。
陈扬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万块钱，扔给了孙猴子。
“扬叔，你这是？”孙猴子问道。
陈扬道：“就从做皮箱壳开始吧。这一万块，是你们的本钱。我不入伙，这一万块算是借给你们的，我不要利息。猴子，这是借条，你和小扣子签字画押吧。”
孙猴子犹豫了，“扬叔，我们行吗？”
陈扬吼道：“狗日的，把吗字去掉。”
小扣子道：“扬叔，我们听你的，你说行就行。”
陈扬踹了孙猴子一脚，“你还不如小扣子。”
孙猴子挺了挺胸脯，“扬叔，我行，我保证行。”
“一个星期。”陈扬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给你俩一个星期。在一个星期内，我要看到皮箱壳的成品。如果做不到，我就要收回我的投资。”
孙猴子和小扣子互相看了看，异口同声道：“保证做到。”
陈扬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串钥匙，扔给了小扣子，“十七号厂区，先给你们免费使用。我的那辆自行车，就送给你俩使用了。”
孙猴子问，“扬叔，皮箱壳做出来后卖给谁呢？”
陈扬笑了，“你们兵叔那里，你们肯定不好意思去。但蔡福满、童小龙、蔡晓晖和蔡朝阳那里，你们不会自己去问吗？”
孙猴子和小扣子高高兴兴的去了。
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童老贵。
陈扬与孙猴子和小扣子说话的时候，九婶就在两个小家伙的房间里，九婶当然听得见。
九婶回家告诉了童老贵。
童老贵很是好奇，“扬，你是怎么想的？你一贯的原则，不是不办企业吗？”
“我还是那个原则，还是不办企业啊。”
童老贵问道：“孙猴子和小扣子是怎么回事？”
陈扬笑了，“他俩啊。我是让他俩自己干，我不参与。我只是投资，赚了算他们的，亏了算我的。”
“扬，你真是个好人啊。”
“少来，我只是履行我的承诺。当初带他们出来是我的决定，现在就这样让他们回去，我没法对陈家村交代。”
“我明白，你是不想让乡亲们说你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陈扬点点头，“是啊。像孙猴子和小扣子，要是就这样回去，可能就废了。”
童老贵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你跟小龙小虎说一声，到时候，猴子和扣子的皮箱壳，他们要尽量收购。”
童老贵点点头，“这个肯定没问题。不过，就他们两个，能做多少皮箱壳啊？”
陈扬苦笑一声，“凡事开了头，一发不可收。我家老三我了解，既然把猴子和扣子都开了，那其他人也就快了。”
“不会吧？陈家会把陈三炮他们也开掉？”
“不信我跟你打赌，很快的就会发生。”
果然，又过了两天，大愣子和刘丑蛋也被开除了。
刘丑蛋被开除的理由是上班睡觉，还被逮着三次。
大愣子被开除的理由太奇葩，太能吃，一个人的饭量相当于三个人的，厂里的食堂很有意见。
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个人来找陈扬。
陈扬二话不说，照单全收，安排二人加入孙猴子和小扣子的行列。
又过了三天，童五一和童六一兄弟也来了。
童五一干活时，童美瑶的大姐夫不满意，批评了几句。童五一不服，当场就被开除。
童六一见亲哥哥被开除，就主动辞职不干了。
接二连三，还有其他几个也被辞退。
陈小豪、童小再、蔡六六、蔡小西和童好，都以各种借口被辞退。
都是当年的那帮小混蛋。
最后是陈三炮。
陈三炮是主动辞职的，当时陈兵不同意。
因为陈兵对陈三炮比较欣赏，还花了五六千块钱，把陈三炮派去考了驾驶证。
可陈三炮去意已决，连三千块的补偿费也不要。
当年的十六个小混混，十二个跟着来到泽谷镇，现在全部离开了陈兵的工厂。
陈扬早看到这一步，也早有了准备。
以陈三炮为首，成立了皮箱厂，不仅做皮箱壳，而且直接做皮箱。
鑫鑫皮箱厂。
陈扬承诺，皮箱厂生产多少皮箱，他就收购多少皮箱。
而另一边，陈扬把陈兵的订单，逐渐逐渐的减少，减少的数量，全部转移到鑫鑫皮箱厂。
只过了一个月，鑫鑫皮箱厂就红红火火起来。
为了巩固这个“胜利成果”，陈扬召集陈三炮他们开会。
第482章 十二个股东的工厂
三楼客厅里，坐着十五个人。
除了陈扬，还有陈三炮、小扣子、陈小豪、童小再、蔡六六、童五一、童六一、刘骗子刘丑蛋、大愣子、孙猴子、结巴蔡小西和四只眼童好。
还有两位老人。
一位是小扣子的爷爷陈老蔫。
另一位是陈扬的二叔公。
陈老蔫是鑫鑫皮箱厂特聘员工，负责看门、仓库和其他后勤工作。
二叔公是自告奋勇，要给鑫鑫皮箱厂当顾问。
陈扬不仅支持二叔公，还公开宣布，二叔公代表他，担任投资方代表。
这是鑫鑫皮箱厂第一次开会，大家都很好奇，也很认真，一个个都正襟危坐。
客厅里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凝重。
就连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也坐在地毯上，像两个听话的乖乖仔。
“你们都听好了，现在你们的身份不同了。以前，你们是别人厂里的工人，只要干活就行，甚至偷懒不干活也行。可现在，你们当家做主了，你们都是股东，都是老板了。”
“我有言在先。对鑫鑫皮箱厂，我已经投资了三万块。这三万块只是投资，是借给你们用的。三年之内，我不会收回，从第四年开始，你们把这三万块还给我，两年内还清。”
“那个十七号厂区，我也免费给你们使用。从第四年开始，你们要付租金给我。至于租金的多少，可以参照蔡福满他们。他给多少，你们也给多少。”
“为了支持你们创业，我再给你们吃颗定心丸。这三年内，如果亏了，由我全部负责。如果赚了，我一分钱也不要。但你们要记住两条，一是三年之后我会退出。二是你们要尽心尽力，不能不认真做事。”
“你们这个鑫鑫皮箱厂，与陈兵和蔡福满他们的工厂不一样。你们这是股份制企业，人人都是员工，人人都是老板。为了公平起见，你们的初始股份，是每个人十二分之一。”
“我解释一下。如果到了年底，你们赚了钱，你们就能分红。平均分配，每个人都能拿到十二分之一。如果到年底一算，厂里亏了，那亏掉的钱，也平均分为十二份，每个人负担一份。”
“我去过厂里一次，我看你们干得不错。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从现在开始，对外招聘工人。你们不能只干活却不管事不管人，你们以后的主要任务，就是管事管人，让自己变成管理者。”
“最后一点，今天这个会议，要正式选举出厂长一名，副厂长两名。选出来后，大家都要服从他们的领导。小事他们三个说了算，但是，大事还是要商量着来，最好取得大家的一致同意。”
陈扬讲完了，接着就是选举厂长和副厂长。
二叔公提议，采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
不出意外，陈三炮当选厂长，第一轮就得了十一票。
陈三炮没投票给自己。
这是众望所归。从小开始，陈三炮就是这帮家伙的头儿。论综合素质，也是陈三炮相对最好。
在陈兵厂里期间，陈兵顺子陈沙评价最高的也是陈三炮。
陈扬嘴上不说，但对陈三炮的评价也不差，说他领导力颇高。
两位副厂长选举，人选就有点分散。
二叔公点子不少，第一轮用的是海选，就是选谁都行，包括自己选自己。
结果是全面开花，总共十一个人，不包括陈三炮，有六个人榜上有名。
蔡六六一票，童五一两票，刘丑蛋两票，大愣子两票，孙猴子三票，四只眼童好两票。
第二轮选举，童五一四票，刘丑蛋三票，孙猴子四票，大愣子一票。
第三轮，童五一、刘丑蛋和孙猴子三人参选。
结果，三人各得四票，不分高下。
这时，童五一主动要求退出。
二叔公宣布，不用再选了，既然童五一退出，那么刘丑蛋和孙猴子当选。
接着，陈扬拿出他起草的《企业章程》。
二叔公戴上老花眼镜，将《企业章程》读了三遍。
之所以读三遍，是担心大家文化不高听不进去。
陈扬再做了解释。
然后，十二个股东举手表决，一致通过《企业章程》。
最后，陈扬拿出《厂规厂纪》。
一共二十条，也由二叔公宣读。
之后，一条一条的解释和讨论。
大家听进去后，也对《厂规厂纪》进行表决，也是一致通过。
最后，陈扬道：“三炮，你们就放开手脚干吧。今年把皮箱厂办好了，明年我再帮你们办个鞋厂。争取在三年内，企业规模与陈兵的工厂平起平坐。”
还别说，陈三炮他们干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人多力量大，又是创业初期，鑫鑫皮箱厂的生产蒸蒸日上。
四月，第三个周末，陈扬又去天州市参加自学考试。
一月份的三门课，果然有两门不及格。
陈扬并不气馁，去年七月和十月，加上今年一月，总共九门课，他有七门课通过，其中五门课还是优秀。
九分之二挂科，对一个初次参加自学考试者的人来说，还算说得过去。
参加完考试，陈扬匆匆的往回赶。
家里有两个小家伙，这份牵挂，让陈扬无心在外逗留。
回到家已是黄昏，九婶不在，刘老师去厨房给陈扬下面条。
米面麦面，陈扬都喜欢吃，今晩下的是米面。
陈扬饭量大，一碗米面满满的。
陈扬吃面还有一个特点，要加一小碗青菜，再加两三个煎鸡蛋。
香味四溢，两个小家伙嘴馋了。
“吃。”
“吃。”
两个小家伙越来越会说话，特别是这个“吃”字。
刘老师笑着，早有准备，多拿了两双快子和两只小碗。
陈扬笑道：“刘老师，这两个吃货，已经吃了晩饭，还吃的话，会不会消化不良呀。”
刘老师笑道：“放心。他俩天天晚上吃零食。今晩再吃点面条，就不会再吃零食了。”
刘老师从大碗里给两个小碗夹面条，再各倒了一点面汤。
刘老师有要求，吃面条可以，但要用快子，要自己吃。
两个小家伙拿着快子，动作笨拙，但吃得津津有味。
陈扬吃得快，两个小家伙没吃完，他就连青菜和鸡蛋都吃光了。
这时，二弟陈兵来了。
第483章 这是最好的时代
兄弟俩面对面喝茶。
刘老师识趣，哄着两个小家伙，去了陈扬的房间看电视。
“找我有事？”陈扬头也不抬的问道。
“大哥，我是来挨骂的。”
“挨骂？挨谁的骂？挨什么骂？”
陈兵道：“我把陈三炮他们十二个人都辞退了，你肯定不高兴，肯定要骂我。”
陈扬反问，“我为什么不高兴？我为什么要骂你？”
“当时，虽然是大哥你的提议，但毕竟我做了承诺的。现在一下子全部辞掉，这是我的不对。”
陈扬澹澹一笑，“既然辞了，那就辞了，也没什么嘛。”
“可是，可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大哥，对不起。”
陈扬摆了摆手，“这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陈兵拿出一沓钱，还有一张纸。
陈扬看着陈兵。
“大哥，这里面有五个人，包括陈三炮，他们没有接受补偿。我想拜托你，代我把钱给他们。”
陈扬点点头，“这样做是对的。放这里，我明天帮你转交。”
“大哥，你真的不生气吗？”
陈扬笑了，“不生气，因为你是对的。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像你这样做。只不过，你一下子把他们全部辞掉，方式稍稍激烈了一点。”
陈兵不相信，“我是对的？”
陈扬点着头嗯了一声，“首先，从支出成本上考虑，你辞掉他们，换上一批新人，可以节省大笔支出。我帮你算过一笔帐，你用陈三炮他们，每年多支出至少两万块钱。”
“还有呢？”
“其次，是人力成本的节省。陈三炮他们十二个，当时是为了照顾他们，才把他们招进来。其实就管理来说，六个人就够了。”
“嗯，我也早想到了这一点。”
“还有，他们在你厂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有的变油了，有的变懒了。从管理方面说，也应该让他们挪动挪动。再说乡里乡亲的，再让他们待下去，你就不好管理了。”
“大哥，谢谢你的理解。”
“此外，让他们出去自己创业，也是给他们一个机会。你别小看这帮人，他们中间，有几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他们会取得巨大成功的。”
“这么说，我让他们走，我是做对了。”
陈扬哼了一声，“做对了？你做对了吗？”
陈兵忙道：“做法欠妥，做法欠妥。”
陈扬瞟了陈兵一眼，“没事就回去吧。”
“还有。”陈兵道：“大哥，我希望，我希望你不要打顺子和沙子的主意。”
“什么情况直接说。”
“我是说，顺子和沙子对我很重要，某种意义上讲是不可或缺。大哥，你如果用人，可不能把他俩挖走。”
陈扬笑笑，“只要你真心留他们，他们就不会走。就像陈三炮他们，你要是不赶他们，他们会走吗？”
陈兵讪笑道：“那倒也是，那倒也是。”
“老三，听我一句老生常谈，办企业人才最重要。”
“大哥，我一定记住你的教导。”
陈扬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吧。”
“大哥，别赶我走么。”
“你还有什么事？”
陈兵道：“生意上的事。我发现，你给我的订单数量越来越少了。”
陈扬点了点头，“是少了点。为什么少了，我跟顺子说过。怎么，顺子没对你说吗？”
“我也没问，顺子也没说。”
陈扬道：“两个原因。一方面，我上海的生意在萎缩，我不得不减少订货量。另一方面，陈三炮他们的皮箱厂上来了，我得照顾他们一下，你们的订量肯定要有所减少。”
陈兵点着头道：“看来，我得早做准备了。”
陈扬笑了笑，“这还用说么。老三，不要把你的鸡蛋，只放在我这一个篮子里。”
“明白了，大哥。”
“你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也该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了。老三，现在是你最好的时代，赶紧去努力吧。”
陈兵不解的问道：“什么叫我的最好时代？”
陈扬笑道：“你有个好老丈人，没人敢欺负你。相反，谁都会帮你一把。这就是你最好的时代。”
陈兵噢了一声，起身告辞，一边走，一边想，大哥这话好像是在讽刺我呢。
陈扬望着二弟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二弟已不用大哥的支持和帮助了。
连银行都主动上门，以最低的利息，给陈兵贷款三十万块。
陈兵鸟枪换炮，从FJ省的晋江，订购了一套最先进的制鞋设备。
三十万块，这套设备运到了厂里。
设备厂那边派来了三个技术人员，负责对新设备进行安装和调试，并培训相关员工。
新设备到了，旧设备就得处理。
旧设备卖给收废品的人，就是一堆废铜烂铁。而卖给同行，才能体现旧设备的应有价值。
陈扬得到消息，立即打电话给陈兵。
“老三，把你原来的制鞋设备卖给我。”
“大哥，卖给你就是卖给陈三炮他们吧？”
“对，这还用说吗？”
“大哥，我要现钱的。”
“废话。”
“嗯，我跟我老婆商量一下。”
陈扬不满道：“少来这一套。不卖就直接说不卖，我就不信，你连一堆废铜烂铁也做不了主。”
陈兵忙道：“好吧，好吧。大哥，我答应你，我把旧设备卖给你。”
“开个价吧。”
“这可说不好。大哥，得一样一样的估价，凭空难开价啊。”
“行，我叫陈三炮和孙猴子过去找你。”
放下电话，陈扬又拿起电话，打到陈三炮那里。
过了一会，陈三炮与孙猴子和刘丑蛋三人一齐来到。
陈扬说了自己的想法，买下陈兵的旧设备，提前上马鑫鑫制鞋厂。
陈三炮三人都很兴奋，跃跃欲试。
“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买陈兵的旧设备，肯定要费一番口舌。最主要的是，如何以最低的价格，把陈兵的旧设备买过来。”
孙猴子道：“扬叔，应该是你亲自出马。”
陈扬笑道：“我投资，但我不出面。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锻炼你们三个的机会。”
刘丑蛋道：“可是，扬叔，我们不会谈判啊。”
陈扬笑笑，“别怕，这种谈判的技巧，其实非常简单。”
第484章 不要脸
陈扬只说几句话，陈三炮与孙猴子和刘丑蛋三人就能心领神会。
特别是孙猴子，脑瓜子忒灵，还能说会道，主动要求负责去找陈兵谈判。
经过一个下午的谈判，全套旧设备成交，总价为两万八千五百块。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陈三炮决定，全体动员，连夜将全部旧设备拉回厂里。
至于资金，还是由陈扬垫付。
陈扬也是好人做到底，除了购买旧设备的资金，他还再拿出四万多块借给陈三炮他们，作为鑫鑫皮箱厂和鑫鑫制鞋厂的流动资金。
至此，陈扬已在两个厂投资十万块。
陈扬信守诺言，除了投资，不管死活。
两个厂的大事小情，陈扬不管，全让陈三炮他们自己去折腾。
陈扬康慨，原来一个十七号厂区，现在加上一个十八号厂区，也免费给陈三炮他们使用。
还别说，这帮家伙搞得像模像样，有声有色，两个厂都很快上了正轨。
这天晚上，蔡福满来到了陈扬家里。
自从搬进工业区，蔡福满忙得很，来陈扬家串门也变少了。
“福满哥，你很少来我家了。什么情况，你真有那么忙吗？”
蔡福满笑道：“能不忙吗？我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大事小情都要管，我是真忙不过来啊。”
这倒是实话。
陈兵办厂，有顺子和沙子两个得力助手，他可以做到抓大放小。
童小龙有他弟弟童小虎帮忙，有他老婆帮忙，还有他大伯童老贵帮忙。
蔡晓晖也有他弟弟蔡晓明，有他父亲蔡宝华。
蔡朝阳虽然没有弟弟，但他老婆何玉玲比他还能。
相比之下，蔡福满身边缺少一个得力的助手。
“福满哥，你也该培养培养你的两个儿子了。”
蔡福满结婚早，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十八岁，二儿子十六岁，大女儿十三岁，小女儿十一岁。
两个女儿还在读书，两个儿子都是初中毕业，现在在家跟着父亲干活。
蔡福满苦笑道：“我也想培养他们，可他们没能耐，烂泥扶不上墙啊。”
蔡福满不是贬低自己的儿子，说的倒是实情。主要是两个儿子性格内向，软绵绵的，胆子忒小，特别不会与人打交道。
但这与蔡福满有关系，认为儿子不行，就不让他们管事，闷头待在家里做事，让他们更加的不自信。
“福满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培养他们，他们永远也不会成长。你管得了他们前半生，你能管得了他们的后半生吗？”
“是啊，我也正为这事苦恼。”
“福满哥，当你老了的时候，你怎么办？你两个儿子怎么办？你挣下的家业他们守得住吗？他们又怎么去守？老话说富不过三代，主要原因就是你不相信下一代。”
蔡福满问道：“那该怎么办？扬，你帮我出个主意。”
“有意识培养，大胆的放手。不怕他们犯错，有的时候，还要鼓励他们去犯错。”
“还鼓励他们去犯错？”
“对啊。我相信这么一句话，一个不犯错误的人，是不会成为有用的人的。”
蔡福满想了想，“扬，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陈扬笑笑，“你少来，福满哥。”
“真的，你继续，你继续。”
陈扬思忖了一下。
“福满哥，你先给哥俩分一下工。以我的观察，你家老大可以主外，你家老二可以主内。”
蔡福满点了点头，“那我就这样试试。”
“主内的我不说，单说主外。你每十天要有四次去衡峰综合市场摆摊，你可以带上你家老大。一段时间后，你带他去市场，让他守摊，他可以撤出。我想用不了几次，就能把他炼出来了。”
“嗯，就这么办。”
“还有采购各种原料，也把他捎上。他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你就逼着他开口。像这种事，你不练他，他就成不了。只要你练他，他就成得了。”
“我明天就带他出去。”
陈扬笑道：“论智商，你家老大老二远比陈三炮他们强。但有一个方面，你还不得不佩服陈三炮他们。”
“哪个方面？”
“不要脸。”
“不要脸？”
“呵呵……不要脸，正是咱们生意人的能耐啊。”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笑声里，陈扬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福满哥，有个事我要说明一下。为了支持陈三炮他们，我免了他们的租金。但你的租金，我可不免啊。”
蔡福满愣了愣，随即笑道：“怎么免啊，我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我不好意思开口要回来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
这时，又有三位客人来访。
童小龙、蔡晓晖和蔡朝阳，都是陈扬的发小。
三句话不离本行。
陈扬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与你们诸位的合作，也要掰扯掰扯了。”
童小龙问道：“不会吧？扬哥，你不跟我们做生意了？”
“当然不是。但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我的订货量在不断的减少。我自己算过，与去年同期相比，我的订货量已减少了百分之十五以上。”
蔡晓晖问道：“扬哥，那你是继续做下去，还是会突然停掉？”
“生意不会突然停掉，但订货量减少到一定程度，或者没了利润，我是肯定要停掉的。”
蔡朝阳问道：“扬哥，你估计会在什么时候？”
想了想，陈扬道：“我有个计划。大概在三年内，我还会做皮箱和鞋子的批发生意。但三年以后，我可能就不做了。”
蔡福满道：“总的来说，咱们还是要开拓市场，不能全靠扬一个人。”
陈扬进一步明确，“你们心里有个数吧。今年我给你们的订货量，会下降到你们总产量的三分之一。明年会下降到四分之一，后年会下降到零。”
大家都默默无言，这些年办企业，又做皮箱又做鞋，靠着陈扬这个销售渠道，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
从今以后只能依靠自己，实现真正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陈扬决定进入另一个境界，脱离实际，摆脱实业，真正的进入资本世界。
可是，农民就是农民，哪怕离开了陈家村。
五一劳动节刚过，村支书陈生梅和村主任蔡根夫就找上门来了。
第485章 村里的事
村里出了个事，要进行村民投票，来确认本届村民委员会能否继续工作。
其实，本届村民委员会的期限只剩一年不到，一九八八年的一月，就要进行换届选举。
陈扬也有点懵，不知道村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闹到需要全体村民进行投票决定的地步。
原来，是与村里的财务有关。
首届村民委员会的时候，副主任蔡朝阳主持工作期间，曾造成了七千多块的经济损失。
这个窟窿一直没有填上。只是帐上没有，但实际上，是挂在村干部们的身上。
具体情况是，总共七千五百块钱，由七个村干部兜着。
陈生梅一千块，蔡根夫一千块，童老贵一千块，陈玉花一千块，蔡福满一千块，蔡国平一千块，蔡朝阳一千五百块。
本来也没什么，上述七人都是首届双委会成员，承担责任是应该的。大家的经济状况也相当不错，这点钱都负担得起。
就在前不久，上级下拨了最后一批灾后补助款，共计一万五千块。
村里早已完成重建，这笔资金就放在村里的帐上，并没有计划下拨给村民。
也是蔡根夫多事，他主张从中拿出一半，把原来的窟窿补上。
陈生梅也是一时湖涂，居然同意了蔡根夫的提议。
两个人一合计，再找陈玉花和蔡国平商量，大家取得了一致意见。
就这样，上述七个人，从村里领走了七千五百块钱，把四年前的窟窿给填上了。
本来也没什么，因为上级有过规定，村里有过决议。如果村里灾后重建已经完成，这笔拨款可以留在村里，用于村部的重建。
可有人不干了，趁着这个机会，向陈生梅和蔡根夫发难。
主动挑起事端的人，都是村两委会的其他成员，陈田春、蔡岳松和陈美良。
时过境迁，蔡岳松与陈田春是死对头，现在却站在了同一条战壕里。
他们不只有三个人，还有陈正西、陈夏祥、陈胜利、蔡广发、蔡善贵和童小芳等人的支持。
这些人平时也不见得多么团结，但这次目的一样，就自觉不自觉的走到了一起。
他们要求，陈生梅和蔡根夫主动辞职，理由就是挪用公款。
陈生梅和蔡根夫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来找陈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从陈家村搬到工业区的党员，有陈扬、陈扬的爷爷、童老贵、蔡福满、童小龙、蔡朝阳、蔡晓晖、蔡晓晖的父亲蔡宝华。
几乎占全部的五分之一，如果这五分之一不支持支书陈生梅，他肯定大势已去。
另外，几个工厂搬来工业区，陈家村的搬到工业区生活的村民，足足超过四百。
其中十八周岁以上的村民，居然多达两百八十，相当于全村的百分之二十三。
如果这百分之二十三不支持蔡根夫，蔡根夫百分之百败退。
听了老半天，陈扬总算明白了二人的来意。
不用思考衡量，陈扬直接表态，“支书，根夫，我肯定支持你们两个，这一点你们不用怀疑。”
蔡根夫道：“扬，我们相信你，所以先来找你。现在形势危急，我们不仅需要你的支持，还需要全体暂住在这里的村民们的支持。”
陈扬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支书，我觉得态度很重要。你们两个，应该去各厂走走。重点人物，最好单个谈话。”
陈生梅道：“我们现在就去。不过有一个问题，后天就是投票日，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时间去。”
陈扬想了想，“我跟他们说说，你俩也跟他们说说。后天就当放假一天，雇几条机动船，大家一起回陈家村一趟。”
陈生梅和蔡根夫分头去找人说话。
陈扬只说不做，打了两个电话，把童老贵和蔡福满请到家里。
童老贵道：“扬，对不起。村里补窟窿的事，我以为你知道了，所以就没对你说。”
蔡福满道：“扬，我也以为你知道了。”
“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看来，如果咱们不出手帮忙，陈生梅和蔡根夫肯定就完蛋了。”
童老贵摇了摇头，“扬，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至少支书没问题，只要咱们这里八个人都支持他，他就稳如泰山。”
陈扬问蔡福满，“福满哥，你认为呢？”
蔡福满默默的算了一遍，点着头道：“老童的判断是对的。只要咱们这里八个人支持陈生梅，他的票数肯定过半。”
陈扬道：“这么说来，蔡根夫的主任位置有危险了。”
蔡福满说了两个字，“够呛。”
童老贵道：“他最近出了两个大事，群众威信就更低了。”
陈扬问道：“老童，是两个什么大事？”
“一个是聚众赌博，被警务区抓了。虽然没有拘留，但既被罚了款，又被乡里通报批评。通报批评，这一招太厉害了。”
“另一个事，就是他在幼儿园入股。本来这事是很秘密的，可他老婆管不住嘴，都跟人家说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大家肯定眼红了。”
蔡福满道：“后一件事，比前一件的影响更大。”
陈扬笑道：“怎么办？我已经答应帮他的忙了。”
童老贵笑道：“能怎么办，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说帮忙，肯定帮忙。
两天后的早上，十二条机动船，满载四百多村民，沿着木城河，浩浩荡荡的朝陈家村驶去。
陈兵、蔡福满、陈三炮、童小龙、蔡晓晖和蔡朝阳，六个工厂全部放假一天。
陈扬也难得回一趟陈家村。
陈扬让刘老师歇着，他自己在九婶的帮助下，把两个小家伙也捎带回去。
回到村里后，陈扬把两个小家伙送到老丈人家。
老丈人和丈母娘很高兴，放下手里的活，赶紧把两个小家伙接过去。
陈扬先去村部，先参加党员投票，再参加村民投票。
乡里的三位领导，李春阳、郑卫民和马玉堂都在。
他们很忙，陈扬不想打扰，只是点头而过。
投完票，陈扬沿着村道来到蔡赧梅的饭店。
蔡赧梅在，开小卖店的陈耀平也在。
两个人请陈扬坐下，说有事请教。
陈扬猜到了两个人想说什么事情。
第486章 镇里的事
村里多了三个小卖店和一个饭店，蔡赧梅和陈耀平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而最主要的问题，是陈扬他们搬走以后，最有能力消费的那帮人没了。
蔡赧梅告诉陈扬，他现在一天的营业额，还不到过去三分之一，利润更是薄得不行。
陈耀平的小卖店，几乎没了生意。新开的几家小卖店，就在他的小卖店附近。
小小的陈家村，常住人口不足一千五百，却已有九家小卖店，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陈扬冲着陈耀平道：“耀平叔，你去泽谷工业区开店吧。我那里还有空房子，你租几间，把店开大一点。我相信，生意肯定不错。”
陈耀平道：“我正有这个想法，就是心里没底，所以找你商量来着。”
“要去就早点去。现在陈兵他们几个工厂周围，最近的小卖店也有三四百米远，买东西很不方便。你直接把店开在那里，你的优势就显示出来了。”
“周边人多不多？”
“这个你可以算一算啊。陈兵他们几个工厂，光咱们村就有四百多人住在那里。如果算全体员工及其家属，至少也有八百人。如果再算上过路的人，这规模已经不少了。”
陈耀平点了点头，“我下决心了。扬，你帮帮我，我也去工业区发展了。”
陈扬笑道：“我说过了，我那里还有几间房子，正好面对环工业大道，位置相当不错，你拿去用好了。”
蔡赧梅在旁边笑道：“扬，老陈是怕租金太贵了。”
“呵呵……这没办法。我现在就靠租金活着，我得养两个小孩啊。”
蔡赧梅问道：“扬，除了租给老陈的，你还有没有空房子？”
陈扬笑着点头，“还有，也给你留着几间。”
“大概在什么位置？”
陈扬让蔡赧梅拿来纸和笔，画了一张示意图。
“喏，这是一号厂区，位于整个工业区的东南角，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窄。我与陈兵一分为二，他分到南面一半，东面南面都面临环工业区大道。我分到北面一半，东面面临环工业大道。”
看了示意图，蔡赧梅当场决定，去泽谷工业区开饭店。
陈扬也是冷静，提醒二人道：“零售业，餐饮业，关键看两点。一是客人，二是回头客。你们首先把陈兵他们当成服务对象，生意就有基础了。”
就这样，陈扬又拉了两家人离开了陈家村。
中午，陈扬就在蔡赧梅的饭店吃饭，与蔡赧梅和陈耀平一起喝了不少酒。
下午，投票结果出来，支书陈生梅安全过关，支持率达到百分之六十六。
蔡根夫也是侥幸过关，得票率为百分之五十一点七，差点被搞下来。
四点多，陈扬他们启程回泽谷镇。
坐在船上，望着远去的村庄，陈扬知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以后只能当做驿站了。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在泽谷镇的生活水平，远高于陈家村，村里人怎不心动。
其实，陈家村总户籍人口一千九百多，常住人口不是一千五百，实际只剩下一千两百多。
周边的城关镇、衡峰街和温峤街，都有不少来自陈家村的移居者。
陈扬情绪不高，心里有些惆怅。
陈家村太老了。
反观泽谷镇，仅仅一个工业区，就给全镇带来了勃勃生机。
工业区由县政府直属，不归泽谷镇管辖，一条环工业区大道，把整个工业区圈了起来。
环工业区大道的外面，都是泽谷镇的地面。
工业区诞生后，泽谷镇与时俱进，推出了一系列振兴全镇的动作。
首先是继续撤乡并镇。
上次撤区并乡，有两个乡并入泽谷镇。
这次撤乡并镇，又有周边三个乡并入泽谷镇。
泽谷镇的人口规模，一下子达到十万级别，占全县总人口的十一分之一。
如果加上外来人口，以及像陈扬这样的常住人口，泽谷镇的总人口达到了十二万之多。
其次是泽谷镇的两套领导班子，也进行了全面的调整。
让陈扬没有想到的是，两位新领导都是他的老熟人。
书记是老张张益民，镇长是蔡美丽。
陈扬自嘲，这世界太小了。
蔡美丽当镇长不奇怪，她只有三十岁，可谓年富力强。
老张的到来，确实出乎陈扬的意料。
老张五十二岁了，以他这个年龄这个级别，在县文化局再当两三年局长，也该退居二线了。
老张能到泽谷镇当领导，其中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五月十六日，星期六，下午两点半。
陈扬来到镇政府面见老张。
老张给陈扬打来电话，今天星期六，他上午上班，下午加班。
下午加班就一件事，会见陈扬。
陈扬不敢怠慢。
老张既是陈扬的朋友，也是陈扬的贵人，别人用这种方式约见陈扬，陈扬肯定不会赴约。
但老张的邀请，陈扬不会拒绝。
周六下午不上班，镇政府里静悄悄的。
连门口传达室里的老大爷都在打盹。
老张正在办公室看文件。
好久不见，两个人握手，热情寒暄。
老张让陈扬坐下，又是倒水，又是递烟。
陈扬只喝水，不抽烟，并向老张解释了不抽烟的原因。
老张含笑点头，“堂堂的温林县首富，居然被两个小家伙给收拾了。”
“呵呵，没办法啊。”
“两个小家伙怎么样？”
“茁壮成长。争取明年下半年，把他们送到幼儿园去。将来有没有出息，进幼儿园就能看出来了。”
“三岁看大，六岁看老。这话我信，但我更信这么一句话，有其父必有其子。”
陈扬点头道谢，“说我干什么，说你吧。老张，恭喜你，恭喜你又进了一步。”
是得恭喜。老张原来是正科级，这次来泽谷镇工作，职务后面多了一个括号，括号里明确为副处级。
“谢谢。小陈，你是知道的，我这就是一个末班车。”
“哦，是吗？”
老张解释道：“本来，再待一二年，我就会退下来，然后去县政协上班，退休时也能有副处待遇。”
陈扬点点头，“所以我有点不明白。你不符合年轻化的要求，你本来没机会搭上这末班车啊。”
老张伸手指指陈扬，“拜你所赐。”
第487章 小城镇建设
陈扬大惑不解，老张调来泽谷镇工作，怎么会跟我这个普通群众有关系呢？
老张笑着问道：“还记得我驻在你们陈家村时，你我秉烛夜谈的情形吗？”
陈扬点点头，笑道：“当然记得。你我二人喝了两坛十斤装的米酒，和半个猪头，然后醉了一个白天。”
“哎，什么叫二人喝了两坛十斤装的米酒？主要是你在喝，我顶多喝了五六斤，你起码喝了十四五斤。”
“呵呵……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收酒钱的。”
“那天晚上，你指点江山，大谈特谈小城镇建设。你还指出，农民未来的出路，应该是在小城镇里工作和生活。”
陈扬摇了摇头，“我早忘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只记得我不住的喝酒，忘了那天晩上我说了什么。老张，好话歹话，我都不承认啊。”
老张道：“你启发了我。这几年，我利用业余时间，对小城镇建设做了一番调研，也得了一些体会和见解。我把我的体会和见解形成文字，交给了有关领导和有关部门。”
陈扬噢了一声，“于是，领导认为人才难得，就把你调来了泽谷镇，让你有机会上演一出理论与实际相结合。”
老张点点头，“对。是你的亲戚童四平提名，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
陈扬急忙纠正，“哎哎，是我二弟的亲戚，不是我的亲戚。”
“一个意思嘛。”
“老张，那你把我叫过来是什么意思？”
老张笑了笑，“聊聊，随便聊聊。”
陈扬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你出题吧。”
老张略作思忖，“你不办实业，走的是资本运作的路子。我很想知道，你以后的打算是什么。也就是说，你有具体的人生规划吗？”
陈扬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道：“对不起，老张，我要让你失望了，我还真的没有所谓的人生规划。”
“哈哈，你少来这一套。所有人都没有人生规划，你也肯定有。小陈，别对我卖关子。”
陈扬道：“接下来的几年，主要就两件事。一是带孩子，二是自学考试。”
老张点点头，“这两个事我都知道。”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想带着孩子去上海住一段时间。但考虑到两个小家伙，以及治安状况，我的这个打算可能难以实现。”
“嗯，你就打算长期的住在工业区里？”
陈扬笑道：“当然不会。当初啊，我是为了帮助我二弟陈兵，怕他在工业区难以立足。看来是我多虑了，现在他有老丈人童四平，已经不需要我了。”
老张也笑了，“哈哈……老丈人这么厉害，人家巴结都来不及呢。”
陈扬道：“所以，我不可能长期住在工业区里，除非在工业区里有我自己的企业。”
老张问，“那你准备搬回陈家村？”
陈扬又摇了摇头。
“不要家乡了？”
“杂事太多，不宜长住……”
陈扬告诉老张，陈家村已经逐渐形成了两个派别，双方斗来斗去，他不想参与其中。
老张点了点头，“不住工业区，不回老家，那你准备住什么地方？准备住到上海去吗？”
“一个原则，有利于两个小家伙接受教育。上海去不了，因为没有户口。咱们温林县，也就城关镇的教学水平比较高，可我也没城关镇的户口。”
老张道：“你要是花点代价，到时候我帮你想想办法。城关镇的三个小学，教学水平都是相当不错的。”
顿了顿，老张补充道：“你要是想要泽谷镇的户口，我随时都能帮你办。”
陈扬笑了，“谢谢。我可以住在泽谷镇，但泽谷镇的户口，我还看不上。”
“你这是什么眼看人低。”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
老张摆了摆手，“咱们说正题吧。”
陈扬啊了一声，“还有正题啊？”
老张道：“小陈，我想聘请你当我们泽谷镇的顾问。”
陈扬愣了，“什么，什么顾问？”
“城镇建设顾问。如果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赋予你实权。”
陈扬忙道：“打住，打住。老张啊，你要跟我开玩笑，也请开点轻松愉快的玩笑。”
老张一脸严肃，“我不是开玩笑。”
陈扬怔了怔，“老张，你几个意思？”
老张苦笑道：“小城镇建设，我只是根据你的设想，在文章里发挥了一下。其实我脑子一片空白，特别是如何建设小城镇，我什么都不懂。”
“不会吧，老张？”
“真的。我这辈子，主要做文化工作，所以才让我当县文化局局长。要说还有什么经验，那就是懂点农村工作。关于小城镇建设，我是真的不懂啊。”
陈扬两手一摊，“你不懂，我也不懂啊。”
“你不一样，你去过上海，你见过世面。还有，你懂经济，还在陈家村搞过建设。小陈，你至少比我懂啊。”
陈扬问道：“老张，南方发展得早，能不能去南方参观参观？”
老张点点头，“我想过这一招。但县里不同意，有人认为，咱们搞小城镇建设，应该有自己的特色。”
陈扬思忖起来。
老张为陈扬倒水，再递根烟给陈扬，“抽烟抽烟，这肯定有助你的思考。”
陈扬点上烟吸了几口，“老张，有泽谷镇地图吗？”
“有啊。”
老张找来一张泽谷镇地图，摊放在陈扬面前。
“老地图啊。老张，你这是三年前的老地图，图上根本就没有工业区。”
“你稍等。”
老张拿来一张工业区地图，放在泽谷镇地图上，重合以后，拿下别针，将两张图固定在一起。
接着，老张又让陈扬拿着两张图，他自己拿过台灯，打开台灯，再把台灯放在地图后面。
顿时，老地图上，呈现了工业区的位置，还挺清楚的。
陈扬笑道：“老张，你这是老太婆脸上擦粉，不像话（画）啊。”
“克服一下，克服一下。”
陈扬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再将地图放下。
“怎么样，有思路了吗？”
陈扬点点头，“有了。”
老张道：“但有个前提，镇里没钱，县里也不会拨钱。也就是说，一分建设资金也没有。”
第488章 成立开发公司
陈扬问道：“真的没有资金？连一点启动资金都没有？”
老张点头道：“没有，一分钱都没有。”
陈扬笑道：“说好听点，你们是白手起家。说得不好听点，你们这是空手套白狼。”
老张笑着承认，“就是这个意思。”
陈扬歪着脑袋想了想。
“没有启动资金，根本不可能搞小城镇建设，做小生意也要有本钱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镇里确实没钱啊。”
陈扬不相信，“搞工业区，出让土地收入，难道你们镇里没分到钱？”
老张苦笑道：“问题就在这里。当初说好了的，工业区的土地转让费，除了补偿给失地农民以外，再除去三通开支，剩下的由县里和镇里对半分。”
“这还算合理嘛。”
“可是，县里还有一个规定，要给失地农民安排工作。这个任务，却只交给了镇里，县里不管了。小陈你是知道的，镇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拿什么安排上千名失地农民。”
陈扬噢了一声，“于是，就拿钱给失地农民再次做了补偿。”
“你说对了，我的前任就是这么做的。一千两百多名失地农民，在拿到了土地补偿款以后，又拿到了另一笔补偿。这后一笔补偿，相当于他们的工作买断。可问题是这后一笔补偿，是我们镇里出的。”
“这样的话，你们镇里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会被活活掏空的。”
“就这样，我们镇里没钱了。不仅是没钱了，帐上还倒挂了。不仅是帐上倒挂了，就连各种福利和补贴都发不出来了。我也不瞒你，镇里有二十多位非正式工，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
陈扬又笑了，“呵呵……我说老张，你这个当家人不好当啊。”
“所以么，你得帮我。小陈，我之所以有胆量来泽谷镇工作，就是因为知道你住在这里，也知道你会义无反顾的帮助我。”
“去去，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说吧，我该怎么做？第一步怎么做？”
想了想，陈扬道：“你得有一笔启动资金，才能开始开发。”
“没钱。”老张摊了摊双手。
“向银行借一点？”
“不行。上级有规定，镇政府不能向银行贷款。”
陈扬又想了想，“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成立一家公司，由镇里掌握。再由这家公司向银行贷款，这个总可以吧？”
老张点着头道：“这个应该可以。”
陈扬道：“那就好办了。老张，马上成立一家企业，就叫温林县泽谷镇开发公司，由泽谷镇全额控股。注册资金十万，然后以公司的名义，向银行贷款二十万。不，二十万不够，要三十万。”
“接着呢？”
陈扬笑而不语。
老张明白，“小陈，你想要什么，你就直说。”
“第一，你得答应我，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要把我暴露出去。”
“连蔡美丽也不让知道吗？”
“当然。”
“可以。只是我过意不去，因为这么一来，名气都让我一个人赚了。”
“在商言商，我喜欢赚钱，不喜欢赚名气。”
“请继续。”
“第二，以后每开发一个地方或一个项目，你都得提前通知我。”
“这个肯定，因为我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老张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保证我的行为合情合理合法。”
“第三呢？”
“就这两条，没有第三了。”
老张道：“现在，你该说说下一步了吧。”
陈扬道：“有了这家开发公司，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接下来的开发，都以这家开发公司的名义进行。这样做的好处是，镇里得了好处，坏处都由这家公司担着。”
“至于怎么开发，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以工业区为中心大做文章。工业区是县里的，工业区外是镇里的。没有镇里的配套开发，工业区就是死水一潭，难以发展。”
“那么该怎么发展呢？就是一片一片的开发。工业区的东南西三面，可以分成三片进行开发。每一片又分成一块一块的，逐步逐步的进行开发。不能一涌而上，一定要一步一步的走。”
“首先是搞住宅开发。像大城市的小区开发一样，建设相对集中的住宅，卖给工业区里的那些大老板和小老板。这种小区一定要相对封闭，建成后要有专门的公司去管理。”
“在这其中，开发公司的开发方式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只管卖地，推出项目，其他一概不管。这个方式的优点是事不多但赚钱快，缺点是赚钱少。但公司初创时期，没有经验，没有积累，还是采用这种方式比较合适。”
“另一个方式，就是一竿子插到底，直到项目的最终完成。比方说建设一个住宅区，开发公司一管到底，直到把房子卖到住户手里。这个方式的好处，是赚钱很多，每个环节都能赚钱。缺点是周期太长，管理麻烦，公司需要大量人手，而且需要不少专业人士。”
“开发了一个住宅区后，其他配套的开发也要跟上。比方说商业区、娱乐区、休闲区、公园和广场，还有幼儿园和医院等等。工业区的三个方向，可以分别进行开发。而这其中，只要开发起来，钱就自然而然的来了。”
“以我个人的想法，开发公司还是不要参与具体开发，只管将项目一个一个的推出去。所谓的推出去，就是搞承包，把项目承包给别人开发。开发公司赚钱，就是赚承包费，你给我钱，我给你项目。”
老张一直认真的听着。
“小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并不复杂嘛。”
陈扬笑道：“本来么，赚钱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事，一点都不复杂。”
老张道：“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成立开发公司是个关键，而关键中的关键，是给开发公司找一个过硬的带头人。”
陈扬点了点头，“老张你说对了，这个带头人最为关键。”
老张看了看陈扬。
不等老张开口，陈扬就急忙摆手，“别看我，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抛头露面。”
老张轻轻一叹，“放眼一看，没有这样的人才啊。”
第489章 同学重逢
老张在思索，在脑海里寻找他认为合适的人选。
陈扬不忘提醒，“老张，这个人可以没有能力，但一定要有强大的意志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张问道。
“这个人必须在金钱面前不动心，面对吃吃喝喝、请客送礼、美色诱惑，等等，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
老张道：“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管着他，给他套上缰绳。”
陈扬嗯了一声。
这时，老张想起了一个人。
“小陈，你的高中同学里，有没有一个叫戴一民的？”
“戴一民？”
“对，他爸是原县党校副校长。我是张益民，有益的益。他叫戴一民，一二三的一。”
陈扬噢了一声，“想起来了。是同届同学，但不是同班同学，我是一班的，他是二班的。”
老张微微一笑，“你们熟不熟？”
“老张，你提前做过功课。”
“算是吧。”
“我跟他挺熟的，都熟过了头。当年的高一一班和高一二班，都是重点班。恰好我是一班班长，他是二班班长，我们是竞争关系。”
“你比他强？”
“强一点点。”
老张又微笑了一下，“你们还打过架？”
陈扬笑了，“不错。是他先当众向我挑衅，我被迫还击。而他不知道的是，打架正是我的强项之一。”
“哈哈……他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休假，等待组织分配。”
陈扬哦了一声，“不会吧。他考上了省城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又去德国留学。即使回国，也会去大城市工作，怎么可能回到温林县呢？”
“是组织部门请他回来的。”
陈扬很是意外，“老张，戴一民可是个大才子，是高端人才。把他请到泽谷镇来，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凡事开头难。我倒是认为，他缺少实践，而我们泽谷的城镇建设，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陈扬点点头不吭声。
他这才明白，自己差点被老张套住。
敢情老张早就有了人选，前面啰啰嗦嗦的铺垫，都是为了把戴一民推出来。
“怎么样？小陈，你认为戴一民怎么样？”
陈扬笑笑，冲着老张竖起了大拇指。
老张又道：“我还听说，戴一民与蔡美丽也是同学。”
陈扬点了点头，“戴一民与蔡美丽是初中同学。戴一民下乡插队两年，回城后再读高中，就成了我的高中同学。”
老张伸出双手，做出拍巴掌的手势，笑着说道：“男的未娶，女的未嫁，他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对呢。”
陈扬也笑道：“那就愿有情人终成卷属。”
说着，陈扬起身告辞。
“小陈，县里已经做出决定，任命戴一民为常务副镇长，明确为正科级。我们镇里呢，准备任命他兼任镇开发公司总经理。”
“呵呵……老张，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我是希望你加入，你与戴一民来一个强强联手。”
“谢谢了。老张，请你记住，戴一民是美酒咖啡，我不过是大蒜土豆，我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张桌子上。”
陈扬的话说得有点硬。
实际上，戴一民来泽谷镇报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拜访陈扬。
当年的两位班长，分别十年后终于重逢。
陈扬家的三楼客厅。
陈扬仔细打量着西装革履的戴一民。
戴一民也在打量陈扬。
两个人都不说话。
终于，陈扬说了四个字，戴一民说了两个字。
“假洋鬼子。”
“农民。”
两个人握手。
戴一民还主动拥抱陈扬。
二人坐下，陈扬为戴一民倒水。
“陈扬，你的《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两门课，都考得不错。”
“咦，你怎么知道的？”
“这两门课的试卷是我出的，后来的阅卷工作我也参与了。”
陈扬喟然一叹，“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宁愿弃考。”
“为什么？”
陈扬笑骂道：“他娘的，这么一来，你算是当过我的老师了。”
“哈哈，我不配吗？我可是留德硕士。”
“我呸，你就是留德博士，我也照样看不起你。”
“为什么？为什么？”
陈扬微笑道：“你的广阔天地在大城市，在大学或在大企业。可你却回到乡下来，你没出息。”
“哈哈……你少来这一套，你的讽刺打击，阻挡不了我从基层做起的决心。”
陈扬摆了摆手，问道：“你留德时，你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小城镇建设。”
陈扬点点头，“噢，原来如此。那你回到温林县，到泽谷镇来工作，你算是来对了。”
“你认为我来对了？”
“对。你在国外学得最好，没有用武之地也是白搭。这次泽谷搞城镇建设，真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戴一民问道：“扬，你认为我该如何入手？”
“不知道。”
“需不需要去南方参观考察一下。”
“不知道。”
“你认为需不需要先搞一个总体规划。”
“不知道。”
戴一民瞪了陈扬一眼，“你什么意思嘛？”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扬，我是在虚心的向你请教。”
陈扬实话实说，“一民啊，这是实战，不是纸上谈兵。我不是体制内的人，既没理论，又没实践，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戴一民道：“交流，私下交流，这总可以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我是道不同吗？”
陈扬道：“一民啊，你是体制内人，硕士毕业生，前程似锦，前途无量。你面对的是全局、是大局、是面向未来，你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高度上。你不会计较眼前的利益，你不可能把个人得失放在前面，你更不能追求金钱和享受。”
“那你呢？”
“恰好与你相反，我与你是全方位的不同。我也有前途，但我的前途也叫钱途，除了赚钱，别无他图。我不需要站得高看得远，我只站在半山腰就够了。我也不需要计较长远利益，我只需要盯着今天明天后天就行了。”
戴一民点了点头，“扬，你我其实是可以形成互补的。邀请你出来担任顾问，是我向老张提出来的。”
陈扬呵呵的笑了，“一民，你太不了解我了。”
第490章 自知之明
戴一民知道陈扬的想法，所以没再说下去。
陈扬送走戴一民，心里说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陈扬怎么可能给你戴一民当下手呢。
老百姓还是做老百姓该做的事吧。
过了几天，镇开发公司横空出世。
开发公司举行了隆重的揭牌仪式。
镇里向工业区里的老板们发出邀请。
陈扬在被邀之列。
但陈扬没有出席。
同样的，管委会的胡刚也接到邀请，也没有出席。
陈扬是不爱凑热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算老板，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胡刚派了一个副主任去参加。
胡刚自己却来找陈扬说事。
陈扬还是与平时一样，在家看书学习，捎带着陪两个小家伙玩。
两个小家伙要去二楼找奶奶和太奶奶玩，刘老师和九婶一人一个，把两个小家伙抱到二楼玩去了。
刚好胡刚上门。
陈扬把胡刚请到自己的书房。
“扬，他们搞了个开发公司，把我们工业区的规划给打乱了。”
陈扬不明白，“老胡，我有点懵。人家在工业区外搞开发，碍着你们工业区什么事了？”
“你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
胡刚拿出一张工业区示意图。
“你看看，你看看。地图上的这些绿点，是我们工业区准备开发的商业网点，和其他服务场所。”
陈扬看了看地图，点着头道：“这很好么，本来就应该有。工业区除了生产，还得有吃喝玩乐的地方。”
胡刚道：“这张图送给你，你心里有数。扬，我们管委会下个阶段的主要任务，本来就是为这些商业网点招商引资。可他们镇里搞的开发公司，打乱了我们原来的部署。”
陈扬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们搞他们的，你们搞你们的，应该互不影响嘛。”
“小陈，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如果他们在工业区周边建设商业区，那我们的商业网点就是搞起来了，也会大打折扣，从业人员也不一定会来。”
陈扬问，“老胡，你的这些商业网点，可都是私人的土地和私人的厂房。你帮他们搞起来，你们有什么利益呢？”
胡刚笑了笑，“我们只收一点管理费。比方说你这里的诊所、饭店和小卖店，我们会收取一点点管理费。我不瞒你，这也是我们管委会的主要收入。”
陈扬笑了，“没影响，没影响。老胡，他们的开发，影响不了你们的开发。”
胡刚做了个请的手势，“出个主意吧。”
“很简单。抓紧时间开发，抢在他们之前。只要抓住这个时间差，你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胡刚点了点头，“还有呢？”
“还有两个关键。一个是允许工人宿舍在工业区里存在，只要工人住在工业区，工业区就有人气。只要有人气，你的那些商业网点就有生意。有生意了，就不怕与他们竞争。”
“另一个是什么关键？”
“价格。经济活动也好，商业竞争也好，市场交易也好，都能归结到价格上，一切结果都与价格有关。老胡，只要你们利用价格，在价格上优惠，你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胡刚不是很懂，“我们利用价格，他们也可以利用价格。同等条件下，凭什么我们能占上风？”
“很简单。你们可以集体行动，他们却做不到。他们的商铺建成后，大部分会出售给私人。请注意，私人是斗不过集体的。”
胡刚点点头，“扬，我明白了，我也更有信心了。”
“呵呵……老胡啊，以后找我，我要收费啊。”
“哈哈，你要是愿意来管委会上班，我给你开双份工资。”
陈扬急忙摆手，“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我是什么货色，我是狗肉上不了大席。”
胡刚笑道：“反正啊，只要你不去老张那边，我也就不会来强迫你。”
陈扬咦了一声，“老张要套我，连你都知道了？”
胡刚点头道：“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有说你要去开发公司当顾问的，也有说你要去开发公司当副总经理的。还有人说，开发公司正在搞的总体规划，就是你出的主意。”
陈扬笑着说了他与老张的谈话经过，以及戴一民来访的事情。
“……呵呵，他娘的，我差点上了老张的当。”
胡刚恍然大悟，“原来你与戴一民还是同学关系啊。”
陈扬点了点头，“一班长和二班长，我们俩在高中竞争了两年。可以这样说，我处处都压他一头。但现在反过来了，人家是留德硕士，我还是农民一个，我已经没有资格与他较劲了。”
胡刚却笑道：“这我就放心了。只要你不加入他们，他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
“老胡，你就放心吧。你们的事，他们的事，我都不掺和。”
胡刚强调，“不不，我们的事，你一定要掺和。”
陈扬笑道：“老胡，我再说一遍，我不掺和。但有一点很明确，我绝对不会得罪你，更绝对不会得罪你们管委会。”
“为什么？”
“因为我买了三百亩土地，我要是得罪了你们，我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胡刚哈哈大笑。
陈扬说的是实话，作为一个生意人，利益总是摆在第一位的。
泽国镇那边，暂时还没有陈扬的利益。
而戴一民却希望陈扬能沾点利益。
戴一民做事很讲效率，开发公司成立后，人马还没招齐，就推出了泽国镇总体开发规划，并推出了第一个项目。
拿着总体规划图，戴一民去找老张和蔡美丽。
“两位领导，这就是总体规划图。”
这是戴一民请来省规划局的专家，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搞出来的，显得比较仓促。
但县里批准了。
专家也说，在以后的实施过程中，可以不断的调整和补充。
从某种意义上讲，戴一民是对的，要是正儿八经的干，没有一年半载，搞不出这样的总体规划。
“两位领导，红色的区域就是工业区，绿色的是咱们的待开发地区。这块白色的区域，将是咱们开发的第一个项目，泽谷商业区，与工业区一街之隔。”
老张看了看，冲着蔡戴二人会心一笑，“这街的对面，就是陈扬的家啊。”
第491章 借力打力
老张说，“陈扬住在工业区里，目的就是投资。这个商业区项目，他必定会出手。”
蔡美丽说，“陈扬很有号召力，只要他出手，必定有很多人跟进。”
戴一民对陈扬这些年的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都说陈扬是温林县首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老张微笑着说，“是真的。我在陈家村驻过，还算了解陈扬。他确实有钱，只是他一直装低调。至于是不是首富，这个谁也说不好。”
蔡美丽点着头说，“我听我堂弟蔡国平说过。大约七年前，他手头就至少有十多万块钱。说他是首富，还是有点根据的。”
老张好奇的问，“一民，你老盯着陈扬，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戴一民点着头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希望陈扬出手，带头抢购商业区的商铺。”
老张立即明白了戴一民的意思，“你是想自己开发这个项目？”
“对，咱们公司自己开发。但自己开发，就需要大量的资金。所以我想采用预售的办法，先筹集一笔资金。”
蔡美丽有点担心，“商业区一边建设，一边预售，这符合政策吗？”
戴一民说，“上面暂时没有相关的政策，咱们也是一边摸索一边总结。”
老张说，“得先向县里报告一下。一民，这个工作你亲自去做。”
戴一民点点头，“陈扬那边，谁去做工作？”
老张笑笑，“肯定是我了。”
戴一民也笑了笑，“这家伙，需要老张去请，真是一个牛人。”
蔡美丽微笑着说，“一民，别忘了人家是首富，咱们应该尊重人家。”
老张严肃的说，“陈扬是个名人，在天州市都有相当的名气，这是其一。其二，他不是咱们泽谷镇人，是咱们在求他出手。”
看老张和蔡美丽认真的样子，戴一民进一步明白，陈扬的社会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在老张还没找陈扬之前，陈扬的二弟陈兵就去找陈扬了。
陈兵还带着镇开发公司分发的宣传画。
陈扬一眼就能看出，宣传画是戴一民的作品。
戴一民的业余爱好是绘画，还曾到省城学过，其水平被一位画家评价为已经具备专业水准。
这幅宣传画，画出了商业区的全貌，是立体式的，可谓一目了然。
“大哥，这个商业区，可就在咱们一号厂区的东面，仅仅一街之隔。”
陈扬一边看，一边点头。
“大哥，我想学你，在这个商业区买一些商铺。不过。”
“不过什么？”
陈兵道：“你弟妹的意思，是先买一辆桑塔纳轿车。”
“驾驶证考了？”
“我们两口子都考了。”
“你刚贷款买了新设备，你的资金周转得过来吗？”
陈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另一家银行主动上门，要给我贷款二十万，正好可以买一辆桑塔纳轿车。”
陈扬笑笑，“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用跟我说。”
“大哥你放心，你我之间说的话，我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呵呵……我会相信吗？”
“大哥，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
陈扬思忖了一下。
“你刚贷款三十万，换上了新设备，虽然利息不高，但也是一个负担。现在我问问你，你的鞋厂和皮箱厂，一年能净赚多少钱？”
陈兵想了想。
“在陈家村的时候，一年净赚十二万左右。现在在工业区，虽然规模扩大了，产量提高了，但开支也增加了。所以以我自己的估计，一年的净收入，大概在十二万到十五万之间。”
“再问一个问题，你现在手头有多少流动资金。”
“八万不到。有的时候，感觉有点紧。”
陈扬道：“汽车是消费品，还贷款买车，加上利息，一年怎么着也得一两万。”
陈兵点着头嗯了一声。
“投资商铺，不仅需要很多资金，而且收益是长线的。恐怕得三五年后，你才能收回成本。”
陈兵又点了点头。
“最重要的是，你老婆的大姐和大姐夫，他们进入你厂工作，除了工资还有股份分红。他们两口子，一年起码得两三万吧。”
陈兵道：“这我倒没有想到。”
陈扬道：“综上所述，即使你不投资商铺，你一年也多出至少五万以上的开支。你一年下来的净收入，恐怕不会超过十万。”
陈兵连连点头，“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陈扬继续给二弟算帐，“算你一年净赚十万，五年五十万。你买设备的贷款，需要三年还清。你买车的贷款，需要两年还清。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五年内，你都要过紧巴巴的日子。”
陈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还是正常情况，未来的五年内，你必须顺风顺水。但是，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比方说生意不好，你就将背上沉重的债务。”
“大哥，我听懂了。”
“还有，在接下来的三五年内，你的流动资金都是紧张的。你没法扩大再生产，也就是你的销售规模，很难有明显的提高……”
“大哥，你说得太对了。”
陈扬笑着轻叹了一声，“唉，这也难怪，这也难怪啊。”
陈兵不解的问，“难怪什么，大哥？”
陈扬笑道：“有的人，娶了媳妇忘了娘，但你不是。不过，你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原有的生活节奏。”
陈兵琢磨大哥的话，“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我被我媳妇牵着鼻子走了。”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认帐啊。”
“大哥，干脆利落点，帮我出个主意，让我回到原有的节奏上来。”
陈扬说了一个成语，“借力打力。”
“借谁的力？”
“傻瓜，借你老丈人的力。”
“嘿嘿……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陈兵正要离开，镇里的老张同志来了。
老张拿着一张图，看到茶几上的图，哈哈笑道：“好啊，我白拿这张图了。”
陈兵知趣，起身要走，但被老张拦下。
“正好正好，陈兵你坐下，咱们一起谈谈，省得我再跑你厂里去。”
陈兵应了一声，去给老张倒水。
陈扬伸手指了指地图，一脸不屑的问道：“老张，你想拿这破玩意儿来忽悠我吗？”
第492章 这是一个坑
老张很不高兴，“小陈，我是代表镇里招商引资，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陈扬笑而不语。
陈兵陪着笑脸道：“老张，我大哥是开玩笑，因为大家都是自己人么。”
老张立即笑了起来，“我说，我可就指望你们兄弟俩了。”
陈兵也是立即表态，“一定配合，我们一定配合。”
陈扬急忙摆手，“老三，你愿意配合你去配合，你不要把我捎上。”
老张问道：“小陈，你什么意思？”
陈扬没有马上开口。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商铺，这么优惠的价格……小陈，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陈扬心知肚明，但他知道，这肯定是戴一民的主意，他不想揭穿。
老张伸手推了一把陈扬，“说话。”
陈扬问道：“老张，我实话实说，你不会生气吧？”
“我不会生气。相反，你不实话实说，藏着掖着，我才会生气。”
陈扬道：“预售制，你们搞的预售制，是给广大客户挖的一个大坑。”
老张愣了一下，“不会，不会吧。”
陈兵问道：“大哥，什么叫预售制？”
“预售制啊，我给你打个比方。就像这张图上的商铺和商店，只是画在图上，连块砖头都没看到，就拿来卖钱，卖给咱们这些投资者。而他们拿着这些钱，转身再去建造商铺和商店。”
陈兵愣了愣，“这个，这个有点玄吧。”
老张解释道：“一点都不玄。陈兵，与你卖鞋卖皮箱差不多。你拿着样品去街上摆摊，人家给你下单，预付订金或定金，不也是预售么。”
陈兵笑道：“不一样，那是两回事。我收定金或订金，用不了几天就能交货。你这个商铺和商店，没有半年肯定造不好吧。”
老张道：“陈兵，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会按时交房的。”
这时，陈扬哼了一声。
老张问，“怎么，小陈你不相信啊？”
“相信，但我更相信这是一个坑。”
老张又生气了，“小陈，你要拆我的台吗？”
“呵呵……不敢，不敢。”
“那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坑。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不走了。”
陈扬道：“像这么一个商业区，要完成建设，起码要一年的时间，姑且算一年吧。但是，这个商业区还要建造地下车库，以及地下两层商场。加上防水工程，至少再加半年的建设时间。按照正常的建设速度，这个商业区的工期应该是两年或两年以上。”
陈兵恍然大悟，“要两年时间啊。”
“就算两年吧。那这两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咱们这些商户，不仅把钱交出去了，而且这两年不仅没有一分钱的收益，还要付出投资款的利息。而开发公司却能稳坐钓鱼台，白白的使用咱们的资金。”
陈兵叹道：“这还真是个坑啊。”
“这就是一个坑。老三，我拿你举例。你投资十万去买商铺，你手头没钱，你得贷款，这利息就是一个开支。然后在两年后，你拿到商铺后用于出租。以现在的租金，我算了一下，你需要十年才能收回投资。你想想，你的投资划算不划算？”
陈兵道：“如果需要十年才能收回全部投资，那我肯定不干。”
陈扬冲着老张道：“所以，我说这是一个坑的第二个原因，是你们出售商铺的价格定得太高了。”
老张听了陈扬的一番分析，竟然也被说服了，“这么说，戴一民的计划是有问题的？”
陈扬笑了笑，“我是个农民，没有出过国。但他的预售制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老张道：“小陈，你细说一下。”
“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在上海的时候，听一位教授跟我说过。他说新加坡和香港等地，房子出售就采用预售制。但他们的预售制的实行，是房子快造好的时候，或按规定造到一定程度的时候。”
陈扬顿了顿，冲着老张笑道：“老张，你们的预售制，真他娘的是一个伟大的创举。房子还画在图上的时候，就拿来出售，绝对是一个天才的创新。”
陈兵补充道：“确实天才。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开发者不用花一分钱，只需要画一张图就能赚钱了。”
老张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
陈扬问道：“老张，你实话告诉我，你们的开发公司成立后，是不是帐户上一分钱也没有？”
老张点了点头，“是的。我说向银行贷款三十万，用作开发公司的启动资金。可戴一民说不用，所以就没向银行贷款。”
陈扬看了看二弟，“空手套白狼，忒狠，比我狠多了。”
老张也有点感慨，“凡事开头难啊。”
陈扬反过来安慰老张，“老张，也不能说戴一民做得不对，毕竟这也是一个创新嘛。”
老张点了点头，“戴一民已经去县里汇报去了。如果县里同意，这个项目我们还是要这样搞的。”
陈扬道：“我支持。”
陈兵不明白了，“大哥，你这既反对又支持，都快把我搞懵了。”
“呵呵……我个人可以不参与，但不一定反对这个预售制。”
“我不懂。”
“你不懂就对了。做事可能会犯错，但做事总比不做事要好。戴一民敢于做事，仅凭这一点，我就很欣赏他。”
老张却再次表示了不高兴，“小陈，你只有欣赏，没有实际支持，这可不是你的为人。”
陈扬苦笑起来。
老张道：“哎哎，你不会是说你没钱了吧。”
陈扬道：“我说我没钱了，你信吗。”
“我不信。”
陈扬问二弟，“你信吗？”
陈兵道：“我信。反正你手头没有几个闲钱，我是知道的。”
陈扬冲着老张道：“信不信由你，我是真的没钱了。”
老张有点诧异，在他的印象里，陈扬是不会没钱的，“真的，真的没钱了？”
陈扬点点头，“工业区二期，我买了三百亩地，一下子扔出去九十万。那几个家伙办厂，我借给他们十万。老张，你现在让我掏五万块我都掏不出来。”
“小扬，这一次我是真的需要你的支持。”
陈扬嗯了一声，“那你得赶紧推出你们的第二个项目和第三个项目。”
第493章 还是大哥会做人
老张问陈扬，什么是第二个项目和第三个项目。
陈扬告诉老张，与这个商业区比，他对住宅区和休闲区更感兴趣。
老张明白了，他答应陈扬，将汇同蔡美丽和戴一民，尽快的推出住宅区项目和休闲区项目。
陈扬也承诺，他一定以实际行动，出面支持开发公司推出的项目。
老张走后，陈兵好奇的问大哥，“大哥，你真的要出面支持？”
陈扬点点头，“不仅我要支持，就是你也要积极支持。”
“为什么？”
陈扬笑笑，“你啊，因为你老丈人的关系，现在名气比我大。你当然可以不去掺和，老张他们也拿你没办法。但那样你就掉价了，也让你老丈人掉价了。”
陈兵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我也一样，我也算有点名气。项目就在旁边，我要是不去掺和一下，人家会怎么看我？再说了，蔡美丽的面子可以不给，戴一民的面子也可以不给，但老张的面子我能不给吗？”
陈兵佩服大哥，“大哥，还是你会做人啊。”
“说到这里，我就多嘴几句，听不听随你。”
“大哥你说。”
“你成了老童的女婿，要注意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方面，你要保持平常心，千万不要以老童的女婿自居。最好的心态，就当你的老丈人是一个普通人。”
“还有呢？”
“另一方面，你要防止被人诱惑和被人利用。因为你有老童这么一个老丈人，接近你的人会很多。你要记住，这些千方百计接近你的人，十个起码有九个是没安好心的。”
陈兵愣了好一会，“大哥，你真是我的大哥。”
“哦，你这话几个意思？”
“我这个人读书不多，容易犯湖涂。大哥，我希望你以后能经常提醒我。”
陈扬笑着挥了挥手，“好吧，只要你不嫌我啰嗦，只要你愿意到我这里来。”
陈兵回去了。
第二天，陈扬乘公交车来到路桥街。
陈扬去银行找行长高飞。
陈扬的各种投资，商铺、商店和房子的租赁，都委托给高飞所在的银行。
费用挺贵，百分之五，但陈扬认为，这百分之五花得太值。
委托给银行后，陈扬自己省事，根本不用操心。
而银行催租，比陈扬个人的效果要好上十倍百倍，因为几乎没人拖延交租。
昨晚打过电话，所以高飞在办公室等着陈扬。
四个月，八万块，陈扬要求现金带走。
高飞亲自动手，八万块都是十块面额的，整整装了一麻袋。
“小陈，你急需用钱？”
陈扬点点头，把泽谷镇开发的事告诉了高飞。
高飞微笑道：“你也真够为难的。”
“没办法，还是面子问题。”
高飞道：“我倒是认为，你想低调，那就不应该住到工业区里去。你看看现在，工业区的人要找你，泽谷镇的人也要找你，你都得罪不起哦。”
“是啊，我后悔了，我不该住到工业区里去。”
高飞建议道：“住到路桥街来吧。这里没几个人认识你，是你隐居的好地方。”
陈扬摇摇头，“路桥是个商业城市，商业味道太浓，不适合居住。如果我一个人还行，但我有两个孩子，这里不适合他们。”
高飞坐到陈扬身边，伸手打了陈扬一下，娇声道：“真有你的，连个机会都不给我。”
陈扬有点脸红。
高飞确实漂亮，楚楚动人。
而且妆化得好，看上去绝对不像三十几岁的女人。
“高飞姐，我也想……你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是……我不能，尤其是对你。”
“为什么？”
“你是老高的妹妹，老高是我的朋友。老高还曾是老范的司机，而老范更是我的忘年之交。所以，我不能对不起老范和老高。”
“什么跟什么呀。”高飞又打了陈扬一下。
陈扬起身告辞。
高飞拉住陈扬，“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扬点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我不会嫁给你，你也不可能娶我。但是，我们可以建立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
陈扬若有所思。
“高飞姐，谢谢你，你让我考虑考虑。”
“行，我等你。”
高飞送陈扬出门。
“对了，高飞姐，我能在你们银行贷款吗？”
“当然。像你这样的优质客户，我们求之不得呀。”
“那好，我先在你这里挂个号。说不定哪天手头紧了，我就会来找你的。”
陈扬扛着麻袋，坐上了黄包车。
到了公交汽车站，陈扬上了去往泽谷的公交车，随便将麻袋扔在脚边。
随后陈扬竟然睡着了。
公交车颠簸，没能颠醒陈扬。
但麻袋被人挪动，陈扬却立即惊觉并醒来。
一个年轻人，坐在陈扬身边，正俯身挪动麻袋。
陈扬一只脚踩在麻袋上，所以麻袋一动，他能马上惊觉。
“想要钱吗？”
年轻人戴着墨镜，被陈扬的说话声吓了一大跳，连墨镜也掉了。
“我，我……你的麻袋磕到我的脚了。”
陈扬笑道：“不是麻袋磕脚，是钞票磕脚。”
年轻人讪讪一笑，“麻袋装钱，谁信啊。”
陈扬笑笑，捡起墨镜给自己戴上，再把麻袋竖起来，轻扯绳头打开麻袋。
面对整麻袋的钞票，年轻人傻眼了。
“拿一捆。”
“不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拿，我不能拿。”
“真不要？”
“真不要，真不要。”
陈扬澹澹一笑，“我说你偷钱，你说你不是，这怎么办？”
“我发誓，我发誓……”
“嗯，这样吧。待会到了泽谷，辛苦你一下。”
车到泽谷站，陈扬起身就走，“帮我背着麻袋。”
年轻人乖乖的，背起麻袋跟着陈扬。
一直来到工业区附近的工商银行。
陈扬把钱存进银行，捡起麻袋扔给年轻人，“这麻袋送给你。小朋友，以后不要想着歪门邪道。”
“我没有。”
陈扬指了指年轻人的右腿，笑道：“你的小腿上绑着一把刀，你解下来扔掉。”
年轻人又愣了，“你，你看出来了？”
“我数一二三，数到三不照做，我送你去派出所。一……”
年轻人解下腿上的刀，扔在地上，狼狈而去。
陈扬捡起刀，戴着墨镜回家。
第494章 狗眼看人低
陈扬现在的经济收入，一共是两个渠道，上海的贸易公司和商铺的租赁。
商铺的租赁，正处于上升阶段，现在每个月的收入已经超过两万。
而上海与叶菁的合作，利润却逐渐逐渐的减少，以前每个月能分到两万五以上，甚至能达到三万，而现在勉强维持在每月两万上下。
这样的收入，也远比二弟办厂收入多，陈扬已很满足。
现在，加上叶菁刚转过来的钱，手头又有了约二十万的闲钱，陈扬就有能力支持老张他们的开发了。
老张也是个明白人，他和蔡美丽一起，说服戴一民，对他们的预售制进行了必要的改变。
开发公司向银行贷款三十万，有了自有资金后对外宣布，在项目开工一年后，才会启动他们原定的预售制。
与此同时，开发公司启动了第二个项目和第三个项目。
有一点不同，商业区项目，由开发公司自己开发。而住宅区项目和休闲区项目，分别承包给了县第一建筑公司和县第二建筑公司。
这天晩上，老张与蔡美丽和戴一民三人，一起请陈扬吃饭。
领导请群众吃饭，这是天大的面子，天上下刀子也得去。
泽谷宾馆三楼餐厅的一号包厢。
六点差五分，陈扬步行来到泽谷宾馆。
可让陈扬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被拒之门外。
原来是门卫狗眼看人低。
守门的人，现在叫保安，或叫门童，以前叫什么的都有。
也不怪人家，怪只怪陈扬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子也不刮。
脚上一双拖鞋，短袖衬衫，掉了一个纽扣，下面的裤子也很短，刚好盖住了膝盖。
“你，不能进去。”
陈扬愣了一下，“你在说我吗？”
门卫一脸威严，“说的就是你。”
“我朋友请我来的啊。”
门卫再次打量陈扬，不屑道：“那你叫你朋友出来。”
陈扬笑笑，“请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你的着装不符合要求。”
陈扬不生气，退后几步，蹲坐在水泥台阶上。
倒是早到的老张他们三个，都六点五分了，还不见陈扬的人影，不禁都犯起了滴咕。
戴一民道：“这家伙，他是摆架子吧。”
蔡美丽道：“应该不会，陈扬的脾气，你应该了解。”
老张起身，“我去打电话问问。”
打电话耗去了十多分钟。
陈扬家接电话的是刘老师，据刘老师说，陈扬五点半就出门了。
老张回到一号包厢，“奇怪，他家里说五点半就出门了，不应该还没到啊。”
戴一民想起了什么，“幺蛾子，这家伙一定在出幺蛾子。”
“什么幺蛾子？”老张问道。
戴一民笑道：“这家伙在摆臭架子。你们信不信，他一定在宾馆门口等着，等着咱们三个去迎接他。”
老张和蔡美丽都不相信。
戴一民起身道：“走吧，咱们仨去宾馆门口等着去。”
三个人真的下楼来到大厅，透过落地玻璃窗，真的看到陈扬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老张上前问道：“陈扬，你这是怎么回事？”
陈扬指着门卫，笑眯眯的说道：“他说我不穿好衣裳，不让我进。”
蔡美丽和戴一民都笑了。
老张也笑了，赶紧向门卫解释。
门卫不好意思，也对陈扬肃然起敬，因为老张对他说，这个人是温林县最大的老板。
“对不起，对不起。陈老板，您请进，您请进。”
“呵呵……我不敢，我不敢。”
戴一民伸手拉了一下陈扬，“陈老板，人家已经道歉，咱就进去吧。”
陈扬起身，目不斜视，昂首挺胸。
“彭。”
陈扬没有看门，竟撞到了玻璃窗上。
“哗。”
玻璃窗竟被陈扬撞得粉碎。
陈扬明明是故意的，却装得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老张和蔡美丽赶紧上来，检查陈扬有没有伤。
肯定没伤，陈扬看似无意撞上玻璃窗，实际上他用的是右肩和右胳膊肘，而且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那个门卫早就吓傻了。
这时，宾馆经理杜风来就在一楼大厅，急忙过来察看。
杜风来认识老张。
老张向杜风来说明情况。
杜风来忙着向陈扬打招呼。
陈扬连声道歉，承诺赔偿。
杜风来是泽谷本地人，在泽谷镇也算得上是个人物。
但在陈扬面前，杜风来虽然年长七八岁，却显得有点渺小和卑微。
陈扬，温林县首富，大名鼎鼎，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杜风来今天是第一次见到。
陈扬还与县领导童四平是亲戚。
更别说，陈扬与市委老领导称兄道弟，是有名的忘年之交。
这样一个神秘的人物，见一面都难呢。
真是巧了，宾馆的老板肖月河，正好从外面进来。
肖月河是海外华侨，祖籍温林县泽谷镇，回大陆前一直在香港做生意。
改革开放后，肖月河是回国创业的温林籍华侨第一人。
肖月河已在温林县投资三亿元，现在定居温林县，是温林县政协常委。
杜风来向肖月河做了汇报。
肖月河与众人握手，最后是陈扬。
“陈老板你好，手下不懂事理，望请谅解。”
陈扬忙道：“惭愧惭愧。肖老板，久仰久仰。”
肖月河递上自己的名片，“陈老板，你今天有事，我不打扰。咱们改日再聊，你看如何？”
“好说，好说。”陈扬笑指被撞碎的玻璃窗，微笑道：“这实在对不起。请肖老板放心，改日我把钱送过来。”
“哈哈……”肖月河摆着手笑道：“一块玻璃而已，不值一谈。再说了，是它自己不行，与人无关，与人无关嘛。”
笑声里，肖月河冲着陈扬和老张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转身离开。
杜风来把陈扬和老张他们四人送到一号包厢。
杜风来以茶代酒，向陈扬和老张他们道歉。
老张挥着手笑道：“杜经理，这事过去了。你忙你的，请服务员赶紧上菜就行了。”
杜风来终于走了。
陈扬和老张会心一笑。
蔡美丽也坐在旁边微笑。
可戴一民没笑。
他看着陈扬，好久才骂了一句。
“他娘的。”
老张和蔡美丽都是一脸惊愕。
老张道：“一民，你怎么骂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