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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熙林的这篇博文可以说是报复性微博。
他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颠倒黑白”的描述了一遍，不仅表现出对导演剧组的不满，说导演“拜高踩低”，就连剧组演员也都一一扫射了一遍，说段祈深“摆架子”，说梁若琪“用替身”，说许焕“资源咖”。
由于他刚发微博，所以舆论目前还没有发酵，但评论却涨的很快。
评论有质疑他的，也有趁机落井下石的，更有看戏搅水的。
段祈深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然后盯着我的盒饭。
“阿湫，先吃饭。”
我这哪还有心情吃，于是敷衍道:“待会儿深哥，我先给晴姐打个电话。”
说着，我拨通了晴姐的电话。
“喂，晴姐，高熙林发的微博你看到了吗？”
晴姐语气有些冷:“嗯，刚看到。”
“小兔崽子不知死活，居然敢指责到我们头上。”
我:“晴姐，你是有主意了吗？”
晴姐声音拉长了一些:“先不管，最后……呵，重拳出击。”
话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晴姐的意思了。
于是我这才安安心心又重新吃起了饭。
段祈深见此，然后拿起剧本，开始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我吃完了，肚子撑了起来。
哎，不吃会饿，吃了后悔。
算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光线透着玻璃窗穿过，洒在段祈深眼角眉梢，明暗交织下，他的侧脸轮廓线清晰分明，完美到无可挑剔。
段祈深神情专注，一举一动都温柔矜贵。
我再次感叹。
这盛世美颜啊。
可惜，名花有主了。
知道段祈深恋情的时候是真的心梗，毕竟粉了四年，加之沈玠刚出国那段时间，段祈深也算是我的精神慰藉。
再之后，我才会心血来潮想当他的助理。
本来以为我也只是一时兴起，但段祈深本人确实完美到无可挑剔，性格温柔但有自己的主见，做事认真也会坚持原则。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才会让我粉了四年。
……
只不过，最近倒是很少看见黎苒了。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安安静静欣赏这盛世美颜吧。
感情的事情，我一助理也不好多问。
网络上，【高熙林发博痛斥闻月灯剧组】的热搜已经来了。
段祈深的粉丝都在努力控评，路人则吃瓜居多，一时间网友都在讨论这件事情，首先出来正面面对风波的是梁若琪。
她的工作室贴出一张“严正声明”，回应对于高熙林说提“替身”一事，表示事先已经和剧组请好假了，她的镜头也会在之后补拍，并不是高熙林所说的经常用替身，同时也表示对于造谣者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她的粉丝对此激愤不已，都表示支持姐姐维权。
紧接着张导也分享了一张图片，图片只有“黑”和“白”两个字，但确是倒过来的，并配文“詈夷为跖”。
网友评论:
“好家伙，现在没点文化都不配吃瓜了。”
“敲黑板，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署：咒骂；夷：伯夷；距：盗距。指将伯夷责骂为盗距。比喻颠倒黑白，诬蔑好人。”
“笑死，不愧是导演，这讽刺绝了。”
……
不过有人能支持张导，就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特别是其中混着不少段祈深的黑粉，在闻月灯这部剧开播前就一直在抹黑造谣，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那就更是恨不得狠狠踩上两脚，将水搅混——
“别的事情我不做评价，但段祈深摆架子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毕竟看着就不尊重人【抠鼻】。”
“上次就觉得他这个人表面人设是温和有礼，但实际上，能半夜去泡酒吧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不过是营造的人设而已。”
“酒吧那档子事还没过，居然又出事了?”
“是找酒吧陪酒女的那个段祈深吗？【狗头】”
“笑死，某人人设迟早翻车。”
“虽然高熙林不是什么好人，但段祈深也未必有多清白。”
“……”
当然也有段祈深粉丝回复这些质疑。
“话不多说，上图。”(附带几张段祈深帮助工作人员撑伞，段祈深提箱子，段祈深对前辈握手鞠躬的照片)
“酒吧那件事早就澄清了，指路@段祈深工作室置顶微博。”
“成年人不能去酒吧吗？”
“酒吧旁边那女的是段祈深助理，工作室已经出了声明了，也有照片为证，所以勿传谣造谣。”
“真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谢谢。”
“……”
只不过有句话说的好“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饶是粉丝再摆上再多证据，也无法改变有些人心中的思维定势。
“工作室的声明也有人信?不过是哄骗粉丝的……”
“有照片又怎么样，不过是装样子而已，好多明星都喜欢摆拍……”
“粉丝还真以为她们的哥哥是什么好人吧？不过是资本家打造的傀儡而已……”
诸如此类的话术，仿佛捅了黑粉窝。
我觉得事情仿佛隐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正在这时，突然手机出现一个陌生的号码。
在这安静的车厢显得如此突兀。
段祈深此时正闭着眼睛休息，靠在窗边，呼吸极浅。
我连忙按下静音键，然后小心翼翼出了车厢。
到了外面离房车有点远后，我才敢接电话。
我一接，就听到一声“喂，是杨晗湫吗？”
我接话:“对，我是，你是哪位?”
“我啊，刘慕僮。”
我反应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就上次和你说这周六盛华酒店，我结婚的事情。”
我想起来:“对对对，我记得。”
“那你怎么还不来呢？”刘慕僮声音逐渐哀怨。
我猛然一看，今天，正好星期六。
突然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最近确实很忙，如果他不打电话，可能我真的会忘记。
我于是抱歉道:“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可能今天赶不来了。”
“这样，情钱我稍后微信转给你……”
刘慕僮叹息一声:“我是那种为了情钱的人嘛？”
我尬笑一声。
内心:别人不敢说，但你刘慕僮天生人精，锱铢必较，有没有为了份子钱打这电话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刘慕僮见我不说话，继续道，“害，其实是有人想见你，所以原本我想着今天你会来，就正好你们俩聚聚，但是人家等了半天，你都没来，我就只好和你打电话了。”
有人要见我?
我迷茫了一瞬间，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是?”
那边沉默了一会后，出现了一道女人的声音。
“是我。”
“乔依。”
……
段祈深还未醒，我原本想给何沐发个短信让她过来，但突然想起她被晴姐叫过去照顾唐宋昕了，我只能作罢。
最后，我给刘慕瞳发了一条短信:抱歉，工作实在脱不开身，有机会下次再聚。
发完后，我整个人都松软下来。
我闭上眼睛。
乔依……
确实有很多年没有看见她了。
如果不是当初的那件事情，可能我和她会是一辈子的好闺蜜吧。
可惜，没有如果。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等我醒来时，段祈深已经不见了，而我的身上披上了一件外套。
外套上有一股清润木质香气，不是馥郁深邃的花香，而且清冽的雪松气息，同时隐隐夹杂着纯天然的薄荷清新感。
我揉了揉眼睛，缓缓坐直了身子。
手机上，突然跳出一则我关注的博主发文了。
是闻月灯剧组的官方微博。
打开后，内容如下:
【电视剧《闻月灯》自筹备以来，持续收到众多粉丝朋友的关注和支持，在此表示诚挚的谢意！
而对于近期演员高熙林传出的不实言论，干扰了网络正常秩序，我们不得不对此进行回应。
为此，本剧组郑重声明如下：
一、演员高熙林是赞助方介绍的演员，我们经过试戏决定对其进行录用，但其在演戏期间存在不背台词、不尊重导演等不敬业行为，于今日宣告解约。
二、剧组其他演员均按合同正常拍摄，无其他耽误拍摄的违规行为，特此声明。
三、针对前述严重侵害本剧及剧组权益的违法违规行为，本剧组保留通过法律途径追责的权利。
同时，我们也恳请广大粉丝朋友和网友们勿传谣勿造谣，如发现他人存在侵害本剧或剧组权益的行为时，也可向本剧剧组反映，以便我们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共同抵制该等侵犯剧组和未来观众权益的违法违规行为。
再次感谢各位的关注和支持。期待电视剧《闻月灯》早日与大家相见！】
一番声明下来，倒是获得不少网友的理解与赞同。
“搞半天这个高熙林才是资源咖啊?”
“高熙林自己不敬业，所以想把所有人拉下水?真好笑。”
“但他这样目的是什么？这种谎话不是很容易被戳穿吗？”
“谁知道这人脑袋里咋想的?反正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背台词当什么演员?”
“幸亏不演了，不然我的谢小世子就要被他毁了。”
“没人期待一下谁是新的谢序迟吗？”
……
紧接着，一个话题为【多名导演为段祈深证明】的热搜立马冲上了热一。
其中有曾经拍摄过《甜宠》、《我的战士》、《墓中千纸鹤》、《长阁》、《步起笙歌君如珩》的导演均为段祈深证明，表示他在拍摄期间一直都非常敬业，对待小角色也很认真，会仔细揣摩每个角色，有自己的见解，也很尊重前辈，从来没有“甩大牌”的现象。
《闻月灯》的两个导演张导和徐导也纷纷发博为他证明。
原来，这就是晴姐所说的“重拳出击”。
不得不说，这比任何声明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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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姐的处事，我确实是很佩服。
网上舆论现在已经全部倒向了段祈深。
只是，如某些网友所说，高熙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确实也很疑惑。
按理说，高熙林不先灰溜溜的躲一阵子，还大张旗鼓的宣扬这件事，这不相当于自毁前程吗？
想不通。
算了，还是先去看段祈深拍戏吧。
片场，段祈深笔直地站在院中的梅花树下，身影被白光拉得颀长，饶是一身灰袍也难掩骨子里的傲然气质。
他的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此时的情绪，只是留在外的两只琥珀色的眸子在看见我的时候微微闪烁了一下。
然后他就收回了目光，恭敬地低下头，认真扮演着此时经历磨炼后敛下锋芒的灭门公子云濯，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叫人分不真切。
出了高熙林那档子事儿后，梁若琪此时已经来到剧组安安静静演戏了，也不再随随便便用替身了。
此时的她饰演的太子妃慕窈是艳丽娇俏，柳眉弯弯，眸若秋水，琼鼻秀挺，双唇染脂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一袭大婚华服更显出几分媚态，只是轻蹙着的眉头看上去有些哀愁。
仔细看，梁若琪倒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两个人正全心全意的演着各自的戏份。
这场讲述慕窈嫁给太子，而云濯此时满怀无奈和恨意，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其他人。
段祈深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但一双满是哀痛的眼睛却将内心的情感一一展露。
看着慕窈的婚仪轿撵从身边经过，段祈深的戏份就到这里结束了。
段祈深从场内退出后，我紧接着来到他身边。
只是还没和他说上话，段祈深就被徐导叫了过去。
“祈深，过来，我和你讲讲明天你被追杀跳崖的戏份。”
我于是只能先等在旁边，目光无意识的投向梁若琪这边。
这场梁若琪戏份颇重，她饰演的慕窈在成婚大典之前得知心爱之人云濯已经葬身火海，所以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自刎而亡。
死前，有她的一段质问。
“他究竟有何错?他替你们大宋守疆土，护百姓，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大宋亲手葬了他。”
“他从未想过谋反，他甚至还说将大辽击退了他就和我从此隐居……”
“云伯伯也忠肝义胆一心为国，是你们的猜疑妒忌，是你们的愚昧无知，害死了这样忠诚的人……”
饰演太子宋珩的翟卓远则一脸紧张:“窈儿，你先把刀放下。”
……
说实话，梁若琪今天的演技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慕窈的委屈无奈，还有痛失所爱的无奈和毅然赴死的决然，居然被她演的入木三分。
看来，这个梁若琪也不全然是花瓶。
在感叹间，段祈深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他修长分明的手慢慢覆盖在遮住容貌的面具上，随即摘下，露出原本清隽俊郎的面容。
他浅浅一笑，缓解了几分松倦疏冷的神情。
“阿湫，我先去休息室把衣服换下来。”
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带着点困倦的低哑。
我点头:“好。”
再次看见段祈深时，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装，他双手插兜，一双腿笔直修长，微敛的眼角泛着些许懒意。
他打了一个哈欠，眉目漠然了几分。
随后，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阿湫，接下来去哪？”
我翻开行程表给他看:“与罗成罗监制约的是晚上八点见面，到时候晴姐也会出面。”
“现在几点?”
“四点十八。”
“所以，现在一直到八点都没事?”段祈深挑眉。
我微愣:“对。”
这多余的时间不多也不少，本来以为今天拍摄会一直到六点，但没想到段祈深很早就完成了今天的拍摄内容，只是空缺来的一段时间倒不好安排事情了。
“那，先去吃饭吧。”段祈深揉了揉眉心，慢悠悠道。
“……好。”
“去哪呢？”
“我那天在网上看见一家叫Doublelemon的西餐厅，看评价不错，就去那儿吧。”
我身体微微一颤，耳边突然想起沈玠的那句“Doublelemon和自己做饭，你选一个”，突然就心梗了一下。
段祈深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目光一顿:“怎么了？”
我回神，摇头:“没事，我订位置。”
Doublelemon西餐厅。
我和段祈深还有小张哥一起进了包厢。
服务员很快将菜谱递了上来。
我为段祈深点了一份他常吃的波士顿龙虾配鳕鱼和华尔道夫沙拉后，然后抬头看向小张哥。
“小张哥，你吃什么，要不你看看?”
小张哥摆了摆手，挠着后脑勺，憨笑道:“不不不，你帮我点吧，我也不太清楚要点写什么。”
“那和我吃一样的可以吗？”
“嗯，可以。”
于是我又点了两份炭烤T骨牛扒配黑椒少司。
服务员很快将菜呈了上来。
我咬着一块牛排，低着头，神情心不在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时，段祈深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但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没接，然后挂断了。
小张哥坐在对面，正吃着，放下刀问了一句。
“祈深，谁啊，不接电话吗？”
段祈深“嗯”了一声，回答“推销电话，不用管。”
我没说话，因为，我分明看到了屏幕上的两个字。
黎苒。
吵架了？
不知道，也不想多问。
接下来一顿饭，整个包厢都十分安静。
……
八点，我和段祈深准时到达和罗成监制约定的地点。
晴姐来的时候，也带来了何沐。
但何沐神色恹恹，似乎有些不舒服。
我微微靠近了她，问:“怎么了何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沐微顿，随后咬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罗成正好到达了包厢。
罗成，音乐界有名的音乐制片人，许多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都是出自他之手。
罗成一来，晴姐就热情迎了上来。
“罗监制，真是好久不见啊。”
罗成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浅笑，他语气意味不明:“江晴……我们确实挺久没见了。”
晴姐目光闪了闪，继而又笑起来:“尊夫人最近还好吗？”
罗成眉头拧了一瞬，随后笑道，“挺好，多谢记挂。”
晴姐:“那我们先坐下来聊。”
都坐下后，晴姐开始介绍道:“这是我们家祈深。”
“祈深，给罗监制打个招呼。”
段祈深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又冷清，“罗监制，你好，我是段祈深。”
罗成点点头:“你好，我听说过你，你这几年发展挺好，有挺多粉丝。”
段祈深笑得谦和，丝毫不见傲慢。
“还行，多谢罗监制夸赞。”
但罗成话锋一转，一双鹰眼盯着段祈深，“但是你是演员，为什么不想着在影视界好好发展，却来音乐界呢？”
气氛有一瞬间凝固。
晴姐连忙接过话:“祈深原本就是歌手出道，只是渐渐发展了就往影视行业拓展了……”
罗成笑容有些淡:“既然觉得影视行业更有前景，那我就更不能理解你想做音乐的原因了。”
“要知道，要想做好音乐，就必须有一颗纯粹的心。”
段祈深一双眼睛平静犹如寒潭，丝毫不见慌乱，他笑了一下，不紧不慢道:“罗监制说的不错，但是，一颗纯粹的心未必是要通过是否参与演戏来衡量的，有时候歌曲和声音更能表现演唱者的内心。”
“相信罗监制今天答应来和我见面，不仅仅是因为晴姐的原因，也一定是听过我曾经发表的歌，所以答应赴约。”
段祈深始终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不卑不亢。
罗成表情瞬间凝固，而后他开始直接切入话题:“既然你想发新歌，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段祈深面色平静。
“但是我想和您单独聊一会。”
罗成有些讶异，就连晴姐都明显愣了。
过了几秒，罗成回答:“可以。”
晴姐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罗成已经答应了，她也就只好顺着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出去了，包厢留给你们。”
就这样，谈了不到半个小时，段祈深和罗成就出来了。
原本我们还担心段祈深会和罗成相处的不好，但没想到出来时罗成看他的时候眼底多了几分欣赏。
我放心下来。
只是晴姐始终都皱着眉头，看不见半分情绪。
……
次日，我刚进片场，就发现入门处摆了一个欢迎仪式。
我略微惊讶，拉住一个工作人员，问:“今天是谁要来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听说是一个客串某个角色的明星。”
我更加惊讶了，居然还有客串小角色的明星要来，而且看这欢迎仪式，阵仗还不小，估计还有点来头。
不过我也没太关注，点了点头，然后从怀抱着一盒奶茶的箱子中抽出了一杯奶茶递给了这个工作人员。
看着那人诧异的眼神，我笑眯眯解释道:“深哥请大家的，拿着吧。”
那人脸上笑容多了几分:“那替我谢谢段老师了。”
“好。”
自从高熙林那件事后，我就越来越觉得人际关系的重要了，一杯奶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却很容易建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好感。
和小张哥一起将奶茶全部分发了后，我正准备安安心心坐在导演旁边看戏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杨助理。”
那人一身水青色衣衫，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白皙的肌肤光洁细腻，黑曜石般的眼眸带着几分傲气。
他给我的感觉极为熟悉，下一刻我反应过来。
“郑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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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凛笑了起来，眼角微微弯起。
“看来，杨大助理还没忘了我啊?”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痞气，与他此时儒雅隽秀的打扮显得有些不符。
我反应过来，“你就是那个客串书生的明星?”
郑凛双手摊开，长长的衣袖微微垂向地面，他眉头一挑:“怎么?不像吗？”
我认真打量了一眼，摩挲着下巴，品评道:“打扮嘛，到是有几分书生感觉……就是这个人嘛，看着就不老实。”
郑凛眉眼里满是桀骜，他双手环抱，嘟囔道:“哪里不老实?”
我摸了摸鼻子，直白道:“也没什么，就浑身上下吧。”
郑凛白了我一眼:“真不愧是你，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我一字一句咬着回答:“多谢您的夸奖。”
郑凛:“……”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收起笑意，表情认真了几分。
我看着郑凛，问:“你公司又给你接戏了?”
“可是虽然说闻月灯确实算是一部大戏，但书生这种小角色你来演着实有点……屈才了。”我斟酌了一下用语，然后继续道，“按道理，你公司不应该替你接这种没有什么发挥空间的戏啊?”
我简单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结论。
“难不成，你要凉了?”
郑凛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呸呸呸，你才凉了，小爷我发展正好呢。”
“那你怎么沦落到拍这种背景板的角色?”我笑问。
“那还不是为了你。”郑凛眸子亮闪闪，凑到我身边，话语暧昧。
我连忙退后一步，目光鄙夷:“大可不必。”
郑凛嗤笑一声，随即叹息一声:“我长这么帅，居然还被你这个小助理嫌弃。”
我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弧度，淡声回应:“有事说事。”
郑凛神色哀怨几分。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
“原本呢，我确实不打算接了，但是经纪人给了我几个本子，给我分析了一下，本来确实是有更好的选择，但最终是我敲定你们闻月灯。”
我惊讶:“你选的?”
“对啊，这么意外干什么？”
郑凛瞥了眼我，然后继续道，“本来我就不喜欢演戏，经纪人看见我接戏，开心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拒绝我，所以我就顺利进来了。”
“那你怎么会选择这个剧本?觉得这个角色有挑战?”
郑凛突然弯下腰，笑容戏谑:“你不是很会分析吗？要不先猜一猜?”
我冷哼一声:“不告诉算了，我还有工作呢，恕不奉陪。”
郑凛连忙拉住我，“诶，别走啊。”
我回个他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然后拍开他的手，之后便转身欲离开。
郑凛在后面呼喊着。
“喂，你难道不想知道高熙林的事情吗？而且……段祈深和他的热搜挂了一整天你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什么意思？”
郑凛又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想知道啊？求我啊?”
我:……
呵，爱告不告。
郑凛痞气收敛了一些，“好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还记得上次咱们分析的那个黄可盈吗？”
我愣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郑凛哼笑一声:“关系大了。”
我来了兴趣:“怎么说？”
郑凛一脸神秘兮兮，他靠近我耳旁，低声道:“许桓和黄可盈，他们俩搞在一起了。”
我:?!
“不敢相信吧？”郑凛神色带着几分得意。
“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是这也恰恰印证了你说的第一条路，黄可盈想嫁入豪门。”
“但是黄可盈可能没想长远，毕竟许桓可能没多久就会腻了，而且黄可盈还可能把自己的名声搞臭，毕竟和许桓这种人在一起，迟早会翻车。”
郑凛装模作样的分析了一番。
我轻笑一声:“你可别忘了，许桓虽然在圈内名声不好，可是在大众口碑还是蛮不错的。”
郑凛冷哼:“他这么玩下去，总有一天会被爆。”
“可许家总会帮他善后的……”我声音淡了几分。
郑凛突然不说话了，最后叹息一声:“你说的不错，前几日有媒体拍到许桓出入黄可盈住所的照片，本来那个小记者胆子挺大，非要爆料，但是最后还是许家出钱摆平了，而且你们家段祈深和高熙林那个热搜，就是许家用来转移视线的。”
我眼睛微眯，“原来如此。”
我就说高熙林哪来的胆子敢自毁前程，原来是许家指示的。
要是我没记错，高熙林舅舅的那个泷荣公司，许家有占股，而且持股不小，看来高熙林舅舅是想巴结这个许家。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我看着郑凛，有些疑惑。
“我公司和许桓公司是合作伙伴关系，所以我或多或少听到点。”
“哦。”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他招呼着郑凛。
“郑老师，原来你在这里啊，徐导让我找你过去一趟。”
郑凛耸耸肩，敷衍回答:“好，我马上去。”
我还在思索，郑凛拍了我一下。
“我走了，有事直接来找我。”
我敷衍应了一声“嗯”。
却不想郑凛突然又转了回来，一脸傲气，“把手机给我。”
“干嘛?”我警惕起来。
“留个电话啊。”郑凛眉梢微挑，“不然有八卦我找谁分享去？”
我笑了起来，递过手机。
“行，你给我分享吧。”
……
到片场时，段祈深正一个人坐在另一边，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我身上。
“去哪了?”
段祈深虽然在笑，但是隐隐的压迫感又袭来，但再仔细看时，却发现他始终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
我将买的咖啡递给了他，解释道:“刚才遇到熟人了，所以聊了几句。”
段祈深声音轻描淡写，“熟人?是郑凛吗？”
我讶异:“深哥，你怎么知道?”
段祈深白皙修长的手扣在了身边临时架起的桌子，半眯着眼，淡声道:“刚才他来过。”
我微点头:“这样啊。”
过了一会儿，段祈深抬眼看着我，神色温和，那精致的眉眼中揉着细碎的温柔，像被春风抚平的湖面，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他的声音浅浅淡淡，“阿湫，以后少和他接触。”
我眉头微蹙，下意识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段祈深如此直白的话语，倒让我无法反驳。
段祈深不喜欢郑凛?
难不成是因为上次和郑凛一起拍戏，郑凛总是卡他机的事情吗？
可是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段祈深有不开心啊，相反，那天他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算了，谁叫他是我爱豆呢？
他不喜欢以后我就尽量不当着他面和郑凛说话。
“好了，阿湫，我去拍戏了，你帮我先拿着手机。”
段祈深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接过:“好。”
……
段祈深今日拍摄的是被追杀坠崖的戏份，他吊着威亚，手中握着一把剑，身上有数十道伤口，嘴角流着血，整个人有一种美强惨的感觉。
他手中长剑不停挥舞，身体也随之移动，招式极快，远远看去只见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变幻莫测，招式异常，却透着几分杀气。
最后，他被逼退在崖边，一跃而下。
动作一气呵成，连武术指导的老师都称赞起来。
“祈深可惜是没生在古代，不然这也是一代侠客啊。”
听见自家崽崽被夸，我还是蛮骄傲的。
我凑到武术指导旁边，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那是，深哥可是有好好练过的。”
武术指导老师笑起来，玩笑道:“那你家祈深以后可以不用吊威亚拍打戏了。”
我连忙摇头:“那不行，要是摔着了我可心疼了。”
大家都笑起来。
段祈深抬起头，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色泽，他抬手将嘴角血迹淡淡擦掉，随后他嘴角微微弯起。
“阿湫，过来帮我擦一下，我看不见血浆在哪儿。”
我屁颠屁颠走过去，顺手拿出口袋里备用的湿纸巾。
只是我还没给段祈深擦，化妆师将手中镜子一举，邀功似的喊道:“祈深哥，我这有镜子。”
段祈深扭头，向他投去一个目光，只是却凉的让他发怵。
化妆师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自觉放下高高举起的化妆镜。
化妆师OS:段祈深明明就很温柔啊，可是为什么总是对他露出这样可怕的眼神?难不成他哪里做得不好得罪金主了?
这时，段祈深笑了起来，温和解释道:“我胳膊刚才吊威亚吊的有些酸了，就不用镜子了。”
化妆师:……
段祈深扭过头，温柔看着我:“阿湫，不好意思，还是要麻烦你了。”
我摆摆手，笑眯眯:“不麻烦不麻烦。”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麻烦呢？
我爱豆的俊脸啊，我都还没正儿八经摸过呢。
段祈深弯下腰，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凑到我面前，然后闭上眼睛。
我仔细擦掉他眼角的血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了。
不一会儿，段祈深的脸又恢复了原本的白皙干净。
“深哥，擦好了。”
段祈深睁开眼睛，目光微垂，他浅笑:“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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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段祈深行程上没有安排，属于他自己的私人时间，但越是这种私人时间，越是需要注意。
临走前我还是多问了一句:“深哥，下午你要去哪？”
段祈深眉头一挑，抬起眼看着我。
气氛安静了几秒。
我极快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出去的话，记得带口罩带帽子，被拍了就不好了。”
段祈深淡抿唇角，刚准备说话，突然就被我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我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又看向段祈深。
段祈深敛了敛眉，声线压低了几分:“先接电话吧。”
我拿出手机，看向屏幕。
居然是我爸。
我爸倒是很少主动和我打电话，一般都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才会联系我。
没由来的，我心慌了一下。
我侧过身子，接通了电话。
“喂，爸，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听到了我爸略显沧桑的声音。
“湫湫，你爷爷他……快不行了。”
我喉咙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哽咽，声音陡然拔高:“爸，你说什么?爷爷他不是一向身体健朗吗？为什么……”
爸爸声音压抑低沉:“是突发性脑淤血，送到医院时就已经快不行了……”
我已经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颤抖的问出那句:“爷爷他……还在吗……”
“你快赶去协和医院吧，说不定还能见到最后一面，我人在外地回不来，你爷爷他还念叨呢我们，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快去吧……”
话没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但我走前还是和段祈深打了个招呼，只是我语气急促，带着哽咽:“深哥，我有些事我就先走了。”
段祈深拉住了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低着嗓音叫我的名字。
“阿湫。”
段祈深目光染上几分关切和担忧，他笔直站在我面前，将灼灼日光挡下。
“出什么事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嘶哑着嗓子，语调颤抖:“我爷爷他……要不行了。”
段祈深一愣，但他没有松开我的手腕。
下一刻，他沉声道:“阿湫，我送你去。”
我心绪很乱，但也不想麻烦他，于是拒绝道:“不用了，我打车就行。”
段祈深目光沉郁，他微微挑起眉峰，低声道:“这里是郊外，你去哪打车，我有开车来，我送你。”
“可是……”
“别可是了，跟我走。”
段祈深不由分说，直接拉着我去了地下停车场。
段祈深开车速度比上次还快，我坐在旁边，低着头，眼角红润。
长这么大，我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但这次是我从小到大最疼爱我的爷爷。
小时候，爷爷总会抱着我，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东西都送到我面前。
我小时其实特别害怕我爸，因为他总是板着脸，也很少对我笑。
每当这个时候，我爷爷就会骂我爸，还会哄着我。
“湫湫不怕，我们一起打跑这个坏蛋。”
每次我都会“咯咯”笑着，然后挥拳糯声道:“打倒坏蛋。”
……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我发凉的手，我听见了段祈深清冷坚定的声音。
“阿湫，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你爷爷见到最后一面的。”
我哑声:“深哥，谢谢你。”
这一刻，我不再把段祈深当作高不可攀的偶像，而是把他当做我值得信任的朋友。
协和医院。
消毒水味道强烈刺鼻，来来往往的患者家属，还能听到ICU病房旁传来时不时的哽咽啜泣。
我一路跑到病房。
外面，我妈正坐在走廊椅上，面色苍白。
我跑过去，气息不稳:“妈妈，我爷爷呢？”
我妈叹息一声:“在里面，医生还在做最后的抢救。”
话音刚落，医生就推门出来了。
为首的医生冲着我们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惋惜道:“趁着病人现在还清醒，该说什么话就说吧。”
我身子一沉，眼前的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了，身后，段祈深适时搂住我，我才不至于跌坐下来。
我冲进病房，爷爷此时正安静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仪器，面上覆盖着呼吸罩。
我声音颤抖:“爷爷……”
爷爷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极轻:“湫湫，你来了。”
我哽咽着回答:“是我，我来了。”
爷爷手微微抬起，他苍老的手替我轻轻擦掉眼泪。
“别哭，湫湫，能看见你，爷爷真的很开心。”
“只是……爷爷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到你结婚生子。”
“你这丫头……连个对象也没有，爷爷原本还想着给你物色几个好孩子，可惜啊……爷爷只怕是做不了了。”
爷爷声音带着些许遗憾。
我嗓音沙哑，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爷爷……”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爷爷，不用物色了，我是阿湫的男朋友，我叫段祈深。”
段祈深突然走到我身边，和我一样，半蹲下来。
我诧异看着他，但段祈深却一脸平静，甚至神色还有些认真。
爷爷目光投向他，语气似乎有些不相信:“你?”
爷爷打量了一会儿，笑道:“倒是个标志的孩子。”
我正准备说些什么，这个时候爷爷突然呼吸急促起来:“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就是你和湫湫一起上过新闻吧？”
段祈深坦荡承认:“嗯，是我，爷爷。”
爷爷目光暗沉了一下，他继而目光温柔看向我:“湫湫，爷爷想和这位段先生单独聊一会儿。”
我看了一眼爷爷，又看了一眼段祈深。
段祈深嘴角蠕动了一下，无声说了一句:“没事。”
最后，我只好点头:“好。”
我和我妈一起出去了，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想问段祈深的事情。
这时，高跟鞋“噔噔”的声音在这长长的医院走廊上响起。
我和我妈同时看过去。
是姑妈。
姑妈轻瞥了一眼我妈，然后问我:“你爷爷呢?”
她的声音总是带着股莫名的优越感。
我皱了皱眉，但还是告诉了她:“在里面。”
姑妈哦了一声，然后撩了撩她那一头卷发，平静道:“那我先进去。”
我拦住了她:“等等姑妈，爷爷他现在在见人。”
姑妈一愣:“谁啊？难不成你爸回来了?”
我:“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姑妈目光一转，但也没有多问，“哦”了一声，随即坐下。
“那他们好了你叫我。”
说完，她就拿出了手机，翻看着什么，对于她亲爸就要不在的事情，她就完全没有一丝波澜。
我不免心凉。
虽然知道姑妈和爷爷不和，但是我想不到就连生死这样的事情，姑妈也能这样冷漠。
过了很久，她许是等得不耐烦了小声嘟囔了一句:“讲什么呢？真磨叽。”
我妈抿着嘴唇，只是看了我姑妈一眼，但没有接话。
没一会儿，段祈深推开门，看着我。
“阿湫，爷爷叫你。”
姑妈看见段祈深，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她顺势问了一句:“他只让晗湫进去吗？”
段祈深沉默点头。
我进去后，爷爷将我招到他身边。
“湫湫，过来。”
我按下眼底的酸涩，强扯出一个笑容:“爷爷，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爷爷面色苍白但神色却神秘兮兮的，回道:“没什么，和段小子聊点男人间的话题，你这小姑娘别管。”
我:……
算了，待会儿问段祈深吧。
“湫湫，爷爷也知道我怕是不行了，所以，爷爷有份东西要交给你。”
爷爷手指颤抖着，从枕边拿出一份文书合同。
“湫湫，这个，给你，就当是你的新婚礼物。”
我接过，正准备打开时，爷爷却制止了我。
“先别打开，回家再看吧。”
我乖巧点头。
爷爷叹了一声:“好了，我也累了，你姑妈是来了吗？”
我点头:“对，姑妈她在外面。”
“那让你妈妈和姑妈进来吧。”
我犹疑了一会儿，最后点头回答:“好。”
临走时，爷爷突然叫住了段祈深。
“段小子，记住你的话。”
段祈深回头，目光坚定，声音也低沉了几分:“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湫的。”
……
走廊上，我静静靠在墙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玻璃窗上。
日光洒进来，很是柔和，不刺眼。
段祈深默默站在我身侧，单薄的唇瓣抿出一道冷漠的弧度，光影从他前方照过来，映照在他修长挺拔的身姿，冷清迷离。
我轻声:“深哥，刚才冒充我男朋友的事情，谢谢你。”
“这也算是圆了我爷爷最后的心愿。”我轻舒一口气，声音浅淡。
段祈深蓦然抬头看着我，他浅浅一笑:“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对了，刚才我爷爷和你说什么了？”我问。
段祈深眸子闪过一丝什么，但很快，我看不清。
他只是温和笑着:“没什么，就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虽然这确实像是我爷爷会说的话，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段祈深说得这么简单。
这时，门开了，我妈一脸痛惜对着我:“湫湫，你爷爷他，去了。”
我眼睛瞪大了些，只觉得脚步一沉。
段祈深拉住我，缓缓靠近我，声音沉重低沉:“阿湫，节哀。”
35(加更)
段祈深把我送回家时，已经深夜了。
我下车再次和他道谢。
“深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本来你今天是可以休息的，要不是我……”
段祈深打断了我，一双眼睛直直看向我。
“阿湫，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我无言。
其实一直以来我把段祈深当成偶像的同时，也一直将他视为上司，所以该有的分寸感我也都明白，只是今日，我们俩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夜风吹过，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青柠味道，舒缓宁静。
“那我先上去了，你开车路上注意安全。”我轻声道。
段祈深抿嘴，轻轻点头。
“好。”声音温柔。
房子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闭上眼睛全是我和爷爷曾经相处的一切。
不过一天，我就失去了一个我最重要的亲人。
我叹了口气，手机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拉回了我惨淡的思绪。
我没有开灯，屏幕的光亮照的我眼睛刺痛。
等到适应了亮度，我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字——沈玠。
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沈玠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后他声音低沉沙哑:“湫湫，你爷爷的事情……我刚才听说了……”
我没有说话，但泪水一下子藏不住了，从我眼眶争先夺后的涌出。
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沈玠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湫湫，你别哭……”沈玠的声音有些无措，“我……”
“你要是难过，就别挂电话，我一直都在……”
沈玠声音有些哑，但却莫名让人心安。
我抑制住自己的哽咽，我张开嘴，哑声问:“沈玠，你能来找我吗？”
那话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我安静的等待着，也没有催促他，只是等着。
过了许久，沈玠沙哑的声音才从电话听筒处传来:“抱歉，湫湫，我现在……来不了……”
我握着手机，声音是想象不到的那种平淡，我说:“好，我知道了。”
“但是湫湫，你不要挂电话，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沈玠声音慌乱了几分，甚至带着不曾有过的祈求，“湫湫，不要挂……”
“沈玠，我累了，我想睡觉了。”
我靠在墙壁，声音透着疲倦。
沉默过后，沈玠沉声:“好。”
一晚上，我几乎没有睡着，就是平躺在床上，听着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越来越清醒。
六点，段祈深给我发了一条消息——阿湫，我帮你请好假了，这几天你好好在家休息，不用来上班。
过了一会儿，我给他回复了——好，谢谢。
八点，我去了参加了爷爷的葬礼。
我一进门，哀鸣的音乐，压抑的气氛，还有不时传来的哭泣声。
我手捧着白菊，轻轻放在爷爷的遗照前，然后安静的站在我妈旁边。
我爸的航班由于天气原因延误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葬礼是由我妈和姑妈一起操办的。
来参加葬礼的除了杨家本部和旁支的亲戚，还有许多商场上的资本大鳄，几乎都与杨家有过经济上的来往。
而我那姑妈此时正笑脸盈盈的巴结着他们，话语间全是合作与利益。
我冷眼看着，却也没有冲动到去插话。
等到了家属作为代表发言的时候，姑妈第一个就上去了。
她挤出两滴眼泪，悲伤道:“昨天下午三点三十五分，我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一切都很突然，就在前不久，我还和我父亲商量着替他过75岁生日，可是，没想到他就这样离开了。”
“今天，我在这里为我父亲举行隆重的告别仪式，沉痛悼念我的父亲——杨何平先生。在此，我代表我们杨氏一族，向各位出席今天我父亲告别仪式的各位亲朋好友以及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的公司老总们表示深深的谢意！”
“我爸是一个好父亲，他虽然严格，但却对我和哥哥很是耐心……”
我听着，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不曾想，姑妈也会说这样的话。
可是下一刻，我却笑不出来了。
“我父亲曾经将他手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平分给我们兄妹二人，只不过以前我还小，不能打理公司，但今日，我想在座给我做见证，我将会接过父亲在明扬集团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成为明杨集团的股东之一……”
我猛然抬头，手指骤然紧缩，盯着台上那一脸壮似悲痛但眼底全是贪婪的女人，我冷笑了一声。
我往前站了一步。
“姑妈，你现在说这件事不合适吧？”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在座所有人听见。
姑妈杨妙青挑眼看过来，她嘴角微微上扬，笑得高贵优雅:“晗湫，你还小，大人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我妈这时也拉住我:“湫湫，别……”
我没有理会我妈的阻拦，轻轻推开了我妈的手，向台上走去。
对上杨妙青充满警告的眼神，我一字一顿道:“姑妈，我已经二十七了，不小了。”
“二十七那我也是你长辈，这没你的事情，快下去。”
杨妙青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她顾及还有外人，所以她依旧露出得体的笑容。
但我却觉得她的笑是那样的扎眼。
我只是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
“晗湫，我也知道你因为爷爷去世而感到难过，但你这样只会让你爷爷不能安息……”
杨妙青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宾客们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杨老先生的孙女吗？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平时就很少看见杨老先生带着孙女出来应酬，想必是不喜欢他这个孙女吧？”
“也难怪，在杨老先生的灵堂都敢公然和她姑妈叫板，一看就不懂规矩，没有教养……”
我目光寒了一瞬，向大厅扫视了一圈，字字沉重。
“还请各位世叔世伯们，慎言。”
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我却丝毫不胆怯。
“本来我们杨家的事情，是不愿在公共场合处理的，但既然我的姑妈，非要将这件事情宣之于众，那我也不想客气了。”
我目光凌厉，一时间，竟然把杨妙青看愣了。
杨妙青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连忙笑道，“你这丫头，说些什么胡话呢？杨家有些事情，当然是我们杨家自己处理了……有事待会再说……”
我轻轻摇了摇头:“姑妈，是你，太心急了。”
杨妙青微微一滞:“什么意思?”
杨妙青靠近我几分，只用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是要和我争股份吗？”
“不是争，是你没有资格拿。”我微微一笑，轻声回答。
杨妙青冷笑起来，她也不怕了，声音放大了几分。
“晗湫，我知道老爷子疼你，但是股份的事情是早就说好了的，更何况我还有股权转让合同为证，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说我没资格。”
我也不急，目光淡淡扫向她，轻飘飘道:“姑妈，你那合同，还没盖章吧？”
杨妙青脸色顿时一白，眼神也狠厉了几分:“你怎么知道?”
我笑得讽刺:“是啊，我怎么知道呢？姑妈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你一个女儿却没有我一个孙女得爷爷的喜爱?”
杨妙青目光几乎带着愤恨:“你不过是沾了你爸爸的光，你爷爷他就是重男轻女，不然这么多年我至于活得这么憋屈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笑出了声，泪水夹着悲切:“看来，是你一直都不明白。”
“是，我是不明白，但是无所谓，即使没有盖章，那按照遗产分配，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该是我的……更何况你问问你爸，他好意思和我争吗？”
杨妙青突然平静下来，她扬眉，直直看向我，眼中尽是得意和挑衅。
36
我沉默了一瞬。
不得不说，杨妙青很了解我爸，我爸杨江铭看着为人刻板严肃，但实则是最重情义的，他一直觉得亏欠他的妹妹，有时候会暗地帮助杨妙青，只是杨妙青一直不知道。
但听着杨妙青的话，我突然明白了，或许杨妙青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也在利用着这一点，拿捏着我爸的情义。
我嗤笑一声。
杨妙青一脸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姑妈，你很了解我爸，但是你却不了解我。”
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毫不畏惧。
杨妙青不明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我要了解你干什么？”
“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我杨晗湫的。”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在场所有人听见，均是一愣。
杨妙青更是不可置信，声音陡然拔高几个度:“你说什么？”
我也不想废话了，当即从包里拿出来爷爷昨天给我的合同文书，冷笑道:“我有爷爷盖过私印的股权转让协议，还有亲笔签名的遗嘱。”
杨妙青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一把从我手中夺走合同，颠覆了她以往高贵优雅的气质，毫无形象的翻看着合同，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只是冷眼看着她，并不搭话。
我也不怕她撕毁合同，这里都是商业精英，她越是疯狂，就越能证明她手中合同的真实性。
最后，她颓废垂下头，咬牙切齿问道:“那他给我留了什么?”
即使到现在，她满嘴还是只有金钱利益语气中还是充斥着自私无情。
我轻叹，回答:“美国郊区的别墅和一亿美金。”
杨妙青抬头与我对视，眼神漠然冰凉:“呵，他这是不想让我在国内呆啊。”
不可否认，她说的不错，爷爷的意思确实很明显。
“可是，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他这个死人的?”杨妙青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渗人，“他以为他是谁?他有真的拿我当他的女儿吗？”
“杨妙青，你说话放尊重些，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
突然，一道威严沉闷的声音从大门处响起。
众人齐齐向大门口望去。
杨江铭，也就是我爸，此时正一身西装革履，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
杨妙青不屑的“呵”了一声，仰着头，神情讥讽，丝毫不知悔改。
“是你啊?”
“那又怎么样呢？我不会出国的，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杨妙青几乎是面色狰狞地吼出这句话。
杨江铭经过杨妙青身边时连一丝眼神都没有投过去，只是淡然道:“随你。”
随后杨江铭抽出三只香，用其中一侧的烛火点燃，然后恭恭敬敬弯腰低头，作揖三下，将立香稳稳插在香炉正中间。
做完这一切后，杨江铭才看向杨妙青，声音透着浓重的失望:“姐，今日是爸的葬礼，你不该如此胡来。”
杨妙青没说话，依旧面露讥讽。
杨江铭叹息一声，最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对着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道:“希云，将你妈带回去好好休息。”
那个女孩，名叫郭希云，是杨妙青和她前夫的孩子，今年也不过高二。
郭希云讷讷点头，走到杨妙青身边，小声道:“妈，我们走吧。”
杨妙青一把甩开她的手，目光怨怼看着所有人，将手中的合同狠狠摔在地上。
杨妙青眼神带着恨意，嗓音尖锐:“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杨妙青说完，愤怒离去。
郭希云低着头，小步子跟上杨妙青。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杨江铭走到台上，声音带着歉意。
“抱歉各位，今日是我们杨家招待不周，我杨江铭向大家道歉。”我爸弯下腰，向面前的宾客鞠了一躬。
底下的人都是人精，也不会真为了这样的事情而与杨家闹翻，所以都表示理解。
“没事杨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都理解。”
“是是是……”
“……”
这群人说话，突然就好听了起来。
“感谢大家的理解，若是日后有需要我杨某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帮助。当然，也希望大家能为我杨家的私事保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我爸浅笑着，但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杨总放心，我们不会外传的……”
“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们不记得了。”
……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我爸还是低声对着秘书道:“时刻关注网络舆论，若是有发出今日事情的媒体，立马封杀。”
手段之凌厉，让我都瞠目结舌。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我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吩咐完事情后，我爸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第一次说话语气里带着欣慰。
“今日的事情，你处理的不错。”
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我还以为您会怪我。”
毕竟，我爸对杨妙青始终都没有狠下心过。
我爸微微叹息一声:“是你姑妈太过铁石心肠了，我以前想捂热她，但是……哎，不说了。”
过了一会，我爸:“我去和几个合作商打招呼，你就在这里招呼宾客。”
我点头，然后安静站在遗像旁，给前来敬香的宾客递立香。
突然，伸过来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那手指朝我微微一勾，我下意识将香递给他，但不知道那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过时，他的手蹭了我一下。
我皱眉抬眼看向那人。
面前是一个极为陌生的人，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偏偏嘴唇殷红，衬得连皮肤表层下的青色血管都偶尔能看见。
他一双桃花眼含着若有若无的情丝，嘴角微勾，竟然有几分戏谑意味。
许是我盯的有些久，他轻声笑起来，声音悦耳低沉:“杨小姐可是认识我?”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抱歉，不认识。”
他没有收回视线，依旧浅笑着看着我。
“那真是不巧了，我认识杨小姐。”
男人的声音带着独有的磁性，我一愣，与他的桃花眼对上。
“杨爷爷和我提过你，杨爷爷说杨小姐是大龄单身女青年，今日一见，倒是觉得杨小姐单身的极好。”
他一笑，眼角出露出了些许角纹，但却并不会显老，相反还有种风流亲切的意味。
我无言，一时竟不知道他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那人也没有因为我不说话而感到尴尬，反而态度闲适，神色轻松。
他从口袋出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我，勾唇浅浅一笑:“我叫周靳随，是你爷爷好友周安泰的孙子。”
他这一说，我确实想起来了，爷爷确实有个叫周安泰的老友，只不过五年前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所以交往少了，但爷爷提起他有一个孙子时常会来拜访他。
出于礼貌，我接过名片。
“我记住了，以前谢谢你陪我爷爷。”我认真致谢。
周靳随将手中立香点燃，“刺啦”一声，在空中炸出一点小火星。
他看着我爷爷的遗像，面露遗憾与伤痛。
“杨爷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与其说是我陪杨爷爷，倒不如说是杨爷爷开导我。”
周靳随将立香插入香炉后，又转过身看向我。
我则是有些讶异看向他。
“很意外吗？”周靳随轻轻笑起来。
“我家一直以来都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但偏偏出现了我一个喜欢做服装设计的，自从我学设计以来，家里人想尽一切办法都想阻止我走上这条路，是杨爷爷支持我，所以才有如今的我。”
周靳随口吻轻松地述说着他的人生，但实际上，他的眼底却不见轻松。
我默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靳随突然叹息一声:“杨小姐就不看看我的名片吗？”
我一愣，然后将名片翻转过来。
名片上写着，周靳随，SG首席设计师。
我瞪大了眼睛。
SG?
周靳随居然在SG工作?
“上次杨小姐要的私服就是我改的。”周靳随抿了抿唇角，解释道。
“是你?”我讶异，“你是那个著名SG时装设计师乔斯基恩?”
周靳随笑道:“不敢当，但确实是我。”
他眨了眨眼睛，桃花眼里闪着微光:“是不是觉得咱们还挺有缘分?”
这……确实……
这时，一个中年大叔走了过来，他笑眯眯，脸上褶子堆在一起，差点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靳随啊，和杨小姐聊天呢？也对，你们年轻人，是该多交流交流。”他笑着拍了拍周靳随的胳膊。
周靳随笑容敛了敛，目光突然变得冷淡了下来。
“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周靳随转身就走。
那人尬笑起来:“这孩子……”
随后，他又笑眯眯作自我介绍:“晗湫是吧？我是周靳随的爸爸，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礼貌叫了一声:“周叔叔好。”
他仿佛天生自来熟，继续问:“不知道晗湫你有对象吗？”
“……没有。”
“那觉得我们家靳随怎么样？”
“……”
正好这时，我爸过来了。
“湫湫，在和周叔叔聊天呢？”
我赶紧给我爸使了一个眼色。
我爸几乎是秒懂，他立刻道:“对了，你妈刚才在找你，你快过去一趟。”
我于是抱着歉意跟周靳随他爸说道:“不好意思，周叔叔，我先离开会儿。”
“嗯好好……”
37(一更)
连着几天都在处理完爷爷葬礼的事情，所以我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去了杨家本部小住。
奶奶由于爷爷突然过世，一直病重着，但这天律师前来处理爷爷遗嘱事宜时，杨妙青却突然带着奶奶来了。
奶奶对于杨妙青和杨江铭两个孩子，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一方面她也确实知道杨妙青这个人冷血无情，但另一方面，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也不可能真的就此放手。
所以杨妙青去找奶奶的时候，她还是随着她来了。
杨妙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股份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
“你们一家人就占了我爸全部的股份，这对我不公平。”
杨妙青仰着脖子，声音平静，但眼底却暗流涌动。
我听着好笑，这个时候就知道叫“我爸”，昨天可是直接“你老头子”。
我爸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奶奶。
“妈，这事儿您是怎么想的?”
奶奶蠕动了一下嘴唇，轻叹一口气:“江铭啊，这遗嘱对你姐姐确实是不公平。”
杨江铭冷笑一声:“您就不问问她杨妙青昨天在爸的葬礼上说了什么?”
奶奶垂下眼眸，没接话。
“所以，您是知道的吗？”杨江铭声音越来越低沉。
又是一阵沉默。
我实在忍不住了，起身站了起来。
杨妙青下意识看向我，张口骂道:“你这死丫头又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嗤笑一声，“难道不是应该问问姑妈你干了什么吗？”
杨妙青一噎，莫名心虚起来:“你说什么呢？”
我叹了一下，拿出爷爷临终前夹在合同中的遗书，递到了奶奶面前。
“奶奶，原本爷爷确实是将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留给姑妈，但前提是，姑妈要在遗产分配前不提财产分割的事情，但没想到，姑妈比爷爷想的还要心急，在葬礼当天，在众宾客前公然提出此事。”
杨妙青愣了，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姑妈，你一直以为爷爷偏爱我们一家，但其实，爷爷一直都是一视同仁的，只不过是你屡次让爷爷含寒心。”
我紧绷着脸，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我爸则神色冷峻，没有说话。
奶奶叹息一声，疲倦道:“罢了，这事还是按照你爸的遗愿处理吧。”
“不行。”杨妙青嘶吼起来，“不行，不能这样对我。”
“妈，爸可以不喜欢我，但是希云呢，她也是你们的外孙女啊?你们怎么能将股份全部给杨晗湫那丫头，却对我的女儿不闻不问?”
杨妙青哭着撕扯着奶奶的衣角，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郭希云则缩在角落，对于杨妙青所说的话，一直是沉默不语。
奶奶目光复杂，似乎又被这句话动摇了。
“江铭要不……”
杨江铭板着脸，这次竟意外的没有松口。
但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我最后让步了。
“我让出手中百分之十的股份，但必须是郭希云十八岁成人后由她亲自接手。”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
郭希云则是抬起头，眼中毫不掩饰的讶异。
但杨妙青却似乎还是不满意，她还想说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姑妈，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你要是再说，那我们就法庭见了。”
杨妙青真就没敢再说话了。
将遗产分配的事情解决完后，我就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只是临走前，郭希云突然叫住了我。
“表姐。”
我回头看向她。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妈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
郭希云眼底满是真挚的歉意。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郭希云蠕动嘴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她只说:“表姐保重，我先走了。”
……
回到公寓，我瘫软在沙发上，什么形象也不想讲究了。
这一觉，竟然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我拿起手机，正准备给晴姐打电话告诉她我明天就去上班时，浏览器却突然跳出一则新闻，标题是“男明星段祈深疑似曾进少管所”。
(少管所一般指少年犯管教所。少年犯管教所，是对已满14周岁、未满18周岁的少年犯进行教育、挽救、改造的场所，简称少管所。——来自百度百科)
我顿时困倦全无，颤栗着准备点开这条新闻，但手一滑，将新闻划走了。
然后我连忙打开热搜。
热搜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深红色“爆”字，话题是【网友爆料段祈深年少犯案】。
紧接着微博热搜排行榜第二是【段祈深疑似曾进少管所】，微博热搜排行榜第三是【段祈深人设崩塌】。
一连好几个与段祈深这件事情有关的热搜，以及下面衍生出来的劣质明星汇总，偶像失声，追星追的是人设吗，还有脱粉等话题，整整十二个热搜全是关于段祈深。
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我看完了所谓的所有黑料，不得不说，这里面说的段祈深仿佛和我在现实中了解的段祈深完全不一样。
我了解的他，温柔但不怯懦，礼貌但不世故，清冷疏离中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人能一眼注意到他，仅仅是看着他在台上享受着属于他的荣光，我就感觉很满足。
但，那篇信誓旦旦的匿名文，却将刻版印象里的段祈深给彻底颠覆了。
文中的他，活脱脱一个不良少年，打架闹事无所不能，甚至还校园霸凌，因为打架斗殴而十六岁进入少管所。
文中还有附带他抽烟打架的照片，那时的段祈深染着一头酒红色非主流发型，穿得离经叛道，从照片看上去确实就是一个不良少年。
但我看完，依旧不敢相信。
网上讨论众说纷纭，绝大多数粉丝表示要等工作室声明，只有少数粉丝叫嚣着要脱粉，但有些话术一看就是黑粉披皮。
吃瓜路人很多。
“震惊我全家，段祈深不是一直营销的是温柔暖男人设吗？这就崩了?”
“吃瓜路人默默飘过。”
“不是吧不是吧，有案底还能进娱乐圈当明星?明星的门槛越来越低了……”
“有一说一，以前的照片就很路人很普通，所以是整容了吧……”
“校园霸凌真不能忍，段祈深快滚出娱乐圈吧。”
“十六岁就这么恶毒?”
“我儿子就被校园霸凌过，真的，这种明星还不封杀真的就祸害青少年三观。”
“段祈深去死去死去死。”
“趁着还早，赶紧自觉滚出娱乐圈吧！”
“@广电，喂，别装死，来活了。”
“所以说，明星还是不能立人设，很容易塌!”
“让我看看是谁的房子塌了【狗头】”
“我还吃到一个关于段祈深身世的瓜，但是不保真……”
“……”
还有一些更难听的，我都不忍看。
我退出微博，和晴姐打了一个电话，但电话那头却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我只好作罢，然后给何沐打了一个电话。
好在何沐的电话是通的，很快她就接听了。
“喂，何沐。”
我刚说一句话，那边何沐的哭声就传来了。
“小杨姐……怎么办啊?”
我深吸一口气，安抚道:“何沐，你先慌，你先告诉我倒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晴姐也没有告诉我……但是网上好多人骂祈深哥……祈深会不会出事啊?”
我一愣:“深哥他在哪？”
“祈深哥说想自己静一静，晴姐就把今天所有的工作都推了……所以祈深哥还在家里……”何沐声音带着哭腔。
“你怎么不陪着他?算了……你和晴姐说先把公关做好，声明要尽早发，先稳定舆论……”
我边说边下楼，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何沐，我去找段祈深，我先挂了。”
何沐:“好，我去找晴姐……”
38(二更)
我先给段祈深打了电话，但是手机关机。
在出租车上，我不停催促司机:“司机麻烦快点。”
司机笑了一下:“赶着见男朋友啊?”
我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
“麻烦您快点，我真的赶时间。”
“……”
司机没再说话了，但也真的快了不少。
怀着忐忑的心情，敲着段祈深家的门，但没人开门。
但好在，晴姐给过我门锁密码。
我握着门把手，推门而入。
明明是白天，但是段祈深家里却是一片昏暗。
窗帘拉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只有缝隙处能依稀看到若隐若现的光线。
偶尔能听到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但听不到风声时，屋内安静到可怕。
我小声叫着段祈深:“深哥……你在吗？”
无人回应。
我打开了灯，客厅瞬间亮堂起来，但客厅空荡荡的，不见段祈深的踪影。
客厅是休闲质朴的黑白色简约风格，干净整洁，地板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水晶垂吊挂灯发出冷冽的冷白色光照得地板发亮，宽敞但冷清。
我又向里面走了几步，一直到段祈深的卧室，我听到了易拉罐挤压的声音。
房间比客厅还要暗，若不是客厅开了灯，我可能都看不太清。
而在床里头靠近窗口的地方能依稀看见一道暗沉的人影，他斜靠在床边，手里握着啤酒罐。
我连忙跑过去，半蹲在他旁边。
“深哥，你还好吗？”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声音极轻。
他一只腿伸直，另一只腿半曲着，听到声音后略显颓废地抬起头，薄唇苍白轻轻抿出一丝淡淡的血色，随后微微勾起唇角，拿起啤酒往我面前一举。
“喝酒吗？”
只是声音沙哑，嗓音憔悴。
我突然感觉心口发闷，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我轻轻接过啤酒瓶，然后站了起来。
“别喝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但我刚挪动脚步，一只手就扯住了我的衣角。
“别走。”
我回头，能正好看见段祈深一双琥珀色的眼眶里布满红血丝，他蜷缩着身体，脆弱无助。
他哑着喉咙，声音低到尘埃里，卑微着重诉着两个字“别走”。
我又重新蹲了下来，安抚道:“好，我不走。”
同时我也开导着他，“深哥，网上的事情，你不要太在意，是他们不了解你，他们不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段祈深突然松开了手，他目光晦涩了几分，哑声道:“要是……网上的事情是真的呢？”
气息一下子凝固了。
但很快，我就看着他，声音认真了几分:“深哥，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以前是以前，我从不以曾经判断一个人的现在和将来。更何况，我从不觉得你是那种会无缘无故打架的人。”
段祈深猛然抬头，眸光瞬间闪出几分光亮，眼瞳里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轻轻笑了起来，脸颊微醺。
“阿湫，谢谢你。”
我这才真的放心下来，好在段祈深比我想的坚强很多，要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可能没有表现的这样坚毅。
我拿起手机，边打开微博边道:“深哥，放心吧，只要没有明显的证据，网友过段时间就会忘记这件事情，晴姐应该也发了声明，这样会暂时稳定舆论，接下来我们再想办法澄清曾经的事情，我……”
我话突然卡在了喉咙，我翻看了微博热搜榜，可是并没有发现【段祈深工作室声明】的热搜，我又点进了段祈深工作室的官方微博，可是依旧没有声明。
我心猛然下沉。
怎么回事？
为什么晴姐不发声明，明明这种情况，先稳定粉丝和舆论是首选，可是为什么不发?
而段祈深突然又沉默下来。
我尬笑了一声:“晴姐……可能是太忙了，所以还没发……我给她打一个电话。”
说着，我拨通了晴姐的电话。
那天是通的，但是就是没人接。
我不死心，再次拨打了一个。
还是没人接。
“阿湫。”
段祈深抿了一下唇角，沉声道，“别打了。”
“晴姐估计是没听见……”我笑着，“没事，我再给何沐打。”
“阿湫。”
段祈深闭上眼睛，掩盖住一切神色。
“晴姐，她是莘季传媒黎总的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知道你们都是签约的莘季传媒，可是晴姐她不也是你的经纪人吗？”
段祈深笑容讥讽:“是，但她是被黎振志派来监视我的。”
黎振志，莘季传媒影视公司的幕后老总，也是传媒行业首屈一指的资本大鳄，几乎能左右娱乐圈一本明星的命运。
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黎总要监视你?”
段祈深目光寒的发冷，犹如冰刀刺骨。
“因为……我是他仇人的儿子。”
我呼吸都停顿了几秒:“什么?”
沉默几秒后，段祈深平静了些许。
“曾经，我父亲和黎振志是合伙人，他们都热衷于传媒行业，所以最终他们合伙创立了莘季传媒影视公司……”
“一开始，由于我父亲炒股大赚一笔，而黎振志只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所以最终我父亲占股七成黎振志占两成，还有一成分给了其他小投资商，本来两个人商量好了，只要黎振志有钱了，我父亲就会按原价将手中两成股份让给黎振志，可是……呵，没等到那个时候，我父亲却因为做假账而入狱，黎振志则接管了莘季，成为了最大股东……”
段祈深讲到最后，几乎是咬着下颌，一字一句说道。
段祈深没有说其中缘由，但我知道，黎振志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手想必也干净不了，只怕，段祈深父亲的事情是黎振志一手造成的。
我沉默下来。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陌生号码在我手里屏幕上闪现。
段祈深扭过头，声音淡淡:“接吧。”
我接通了。
“喂，我是黎苒，段祈深是不是在你旁边，让他接电话。”
黎苒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一愣，当即告诉了段祈深:“深哥，黎苒姐让你接电话。”
段祈深抿唇，没说话。
而那边黎苒已经等不及了，她声音散漫而冷漠:“他要是不想接电话，你就转告他，我爸给了他一个机会，只要他答应订婚，他就会把网上的负面新闻全部处理掉。”
“是怎么选择，看他自己吧。”
说完这句话，黎苒就挂断了，只有“嘟嘟”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逐渐清晰。
黎苒，是……黎振志的女儿。
39
我将黎苒的话重复了一遍。
段祈深眼里全是寒气，犹如寒冬冰凌，冰凉刺骨。
“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会再由黎振志摆布。”
段祈深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却如凛冬的冰柱般寒冷刺骨。
我目光微沉，轻声道:“深哥，你放心，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
段祈深抬眼，四目对视，最后，他浅浅弯了弯嘴角，哑声道:“好。”
“现在，我希望你能信任我，你告诉我，你真的进过少管所吗？”我柔声问。
他沉默一瞬，“……没有，进去的是我朋友。”
我舒了一口气，还好，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
“可是，我打架的事情是真的。”
段祈深低下头，握紧手指，都没敢看我。
我……
“打架的理由呢？”我问。
沉默几秒，段祈深抬起眼睫，浅眸深了几分。
“阿湫，别问了。”
“这件事情，我不想澄清。”
……
网上，关于段祈深进过少管所的事情还在进一步发酵。
“工作室到现在还不回应，只怕十有八九是真的。”
“粉丝都醒醒吧，他沉默了!”
“距离这封匿名信发生已经快二十四小时了，该通网了吧？”
“我说一句段祈深暴力狂大家没意见吧？”
“不回应心里肯定有鬼……”
“娱乐圈该提高门槛了，什么垃圾人都敢往圈内领【汗】”
“滚吧……”
这下，连粉丝控评都控不住了。
段祈深的私人微博涌现了一批所谓深受校园暴力的人的言论，其中有的不堪入目。
“cnm，校园欺凌是真忍不了。”
“小时候被霸凌过，真不懂这种人是什么心态……”
“去死吧，真这种人真不用活【抠鼻】”
“喜欢打架?祝你被打死，谢谢(微笑)”
“……”
有的点赞甚至多达几万。
段祈深工作室。
我一进门，就直冲晴姐的办公室。
晴姐正在打电话，她轻瞥了一眼我，随后继续讲电话。
我也没有打断她，一直等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挂断电话后，我才开口。
“晴姐，为什么要放弃他?”
晴姐抬头看向我，挑眉:“不是我放弃，是他不听黎总的话。”
“不，晴姐，你只要肯发一篇声明，就算给他一条活路。”我平静看向江晴。
江晴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好，既然你不发，那我发。”
我也不想再逼迫江晴了，我也明白江晴既然是黎振志的人，那想必也有她的难处，但这也不代表我会任由她放弃段祈深。
江晴突然笑了起来，她斜眼看着我:“你以为，你一个小助理能把控工作室?”
我沉默下来。
“小杨，说实话，我挺看好你的。”江晴声音突然软和下来，她笑脸盈盈看向我，“你这个人处事圆滑、办事周到，也还有几分小聪明，再磨炼几年，我相信你迟早会到我的位置。”
“所以，何必死守着一个段祈深呢？你跟我去莘季总部，我让你带更有前途的明星，虽然一时半会可能不及现在的段祈深，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带出一个远超段祈深的明星。”
“晴姐。”
我打断了江晴的一番颇为苦心的言辞。
“我一直以为，您是我的伯乐良师，我在您身边也确实学到了很多，可是，我突然发现您不懂我，我这个人没什么野心，只有一颗良心。”
我目光毫不怯意对上曾经气场压过我的人。
江晴轻蔑一笑:“哦?倒是我没看透你。”
“不过，你要是还是沈氏集团沈总的未婚妻，我可能还真会相信你的良心能给我带来什么奇迹，可惜，沈总这样人，你没把握好。”
我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像江晴这样精明的人，也应该能看出我那几日的异样。
“好了，既然你不打算跟我，那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了，你走吧。”
江晴下了逐客令，我也没多说，转身离开。
出来时，我看见了何沐，只是现在看她时，我目光带着冷意。
“小杨姐……”何沐怯怯叫了我一声。
“你也是晴姐的人吧？”我不想绕弯子，直接戳破。
但没想到何沐讶异一瞬间，然后很快否认:“不……我不是……”
我半信半疑，冷笑一声:“既然不是，那你特意在这里等着我做什么?”
何沐咬着嘴唇，小声道:“小杨姐，我想……跟着你……”
我一愣:“什么？”
何沐过了一会儿像是鼓起勇气，重复道:“小杨姐，你对我很好，我想跟着你。”
我没说话，更没有答应。
何沐沉默一阵，突然道:“晴姐让我以后当唐宋昕的助理，可是……那个唐宋昕表面上是清纯女神，可实际上，她要是拍戏被导演骂了，事后会掐我胳膊泄愤，我……我真的不想当她的助理……”
说着说着，何沐又流下眼泪。
见我还是不说话，她一横心，把袖子卷起来给我看，胳膊上确实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有的，甚至还带着深浅不一的指甲印。
我彻底震惊了。
……
从工作室出来后，我便赶往了倚叶轩。
倚叶轩，是一座比较有名的茶楼。
这座茶楼的老板是我曾经的大学舍友张熙。
说起来也不巧，张熙虽然读的是财经类专业，但她本人更喜欢学计算机，在大学期间辅修完了计算机专业，但最终她继承了她家祖传的点茶手艺，当了这倚叶轩的老板。
她点茶手艺高超，出的茶水浓香醇厚，令人心情愉悦，所以不少豪门贵妇都来光顾，生意也越做越大。
此时她正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好在她视力极好，一眼就看到了刚进门的我。
我们两人进了包厢后，张熙突然泪眼婆娑。
“湫湫宝贝，你可算是想起我了。”
她说着杏眸含泪，如沾着雨滴的梨花般惹人怜爱，一遍抹泪一边哭诉道，“伦家可想你了……”
我无奈扶额，这小妞每天不演演痴情怨妇还真是浑身不舒服。
我白了她一眼:“行了，别演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
张熙识相的抹干了原本就不存在的泪水，却也仍不忘翻了白眼，嗔怪道:“你哪次来找我不是有正经事?”
“哎，说吧。”她坐了下来，纤细修长的手将檀香焚起，顿时一股幽幽的香味在房里弥漫。
她又顺手将清水壶放在炉上煮沸，慢慢将刚用茶臼锤碎的饼茶放在茶磨里研成的细粉。
在她研磨的过程中，我缓缓说道:“段祈深出事了，你知道吗？”
张熙也不意外，手里动作不停，将煮沸的水烫过一遍茶碗，再小勺舀取研好的茶末，在盏中调作膏状。
“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想不知道都难。”
“所以，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我目光灼灼，声音恳切。
“什么忙？”张熙懒懒问着，一边以汤瓶不时冲点，并用银制的茶匙在盏中回环搅动。
顿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也不绕弯子:“那个匿名的ip地址，我想知道。”
张熙将点好的茶递给了我。
“尝尝。”
我接过茶盏，微微掀起白瓷青盖，刹那间茶雾缭绕。
“好茶。”我夸道。
张熙扯了一下嘴角:“你都没喝……”
我笑道:“未尝其味，先闻其香嘛。”
“就你贫。”张熙轻哼一声。
“好熙熙，你就帮帮我吧。”我摇着她的胳膊，撒娇起来。
“服了你了，帮帮帮。”张熙算是彻底被我“征服”了。
我笑起来，轻呷了一口茶，由衷赞叹:“真是好茶。”
张熙:“……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像是在夸我……”
“不过，说真的，你对段祈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张熙突然凑过来，目不转睛盯着我。
我呛了一声:“什么?”
“是对爱豆的崇拜还是……”张熙目光突然意味深长起来。
我干笑:“朋友朋友嘛……相处这么久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张熙“呵”了一声，也不戳穿。
“行了，我去查，但是能不能查到我就不能保证了。”
……
张熙开着电脑，一顿操作，我则在旁边安静品茶。
不得不说，张熙的点茶功夫真的是一流。
味道更是芳香馥郁，口齿生香，醇郁的口感在舌尖延绵不绝。
“熙熙，以后我要是不想工作了，我就入股你这茶楼吧。”我半开玩笑道。
张熙:“得了吧，你这大小姐，我这茶楼可容不下……”
张熙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家庭背景的人，起初她知道时，她是真惊掉下巴。
“大佬竟在我身边?”
但好在，她也并非是势力的人，对待我和往常无异，甚至说话更加毒舌。
想起曾经的相处，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熙翻了个白眼:“别笑了大小姐，我查到了，你来看看。”
我连忙跑过去，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红卫南路小巷街道411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地址有些熟悉。
我深吸一口气，问:“能查到身份信息吗？”
张熙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操作。
“赵泽”两个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赵泽，红卫南路小巷街道411号……
我突然知道是谁了。
曾经，他是我初恋男友最好的兄弟。
有很多不太美好的回忆，突然一下子涌进我的脑海。
上架感言(希望大家看一看)
本来上架感言这种东西我是不想写的，但是我又确实有些话想写在这里。
怎么说呢？
写小说确实是我的爱好，从小学六年级开始，我就踏上了写小说的道路。
一开始确实文笔很幼稚青涩，写在本子上，还会写人物介绍，后来买了手机后就用手机写，旧手机上有好多不同类型的存稿，我还记得我的第一本小说写的是穿越(穿越小说真的是我的启蒙之作啊)，但都没有发表过，一方面我确实没有动力去完完整整的写一篇小说，另一方面学业压力也越来越大。
再后来在我妈的鼓励下，我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部短篇小说，只有一万多字，题材是我从未涉及过的，发表在jz上，但无人问津(其实也正常，毕竟连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哈哈哈)
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笔名还是现在这个，搜笔名应该可以看见。
是我高考完后发表的，反响可以说在意料之中，但确实也有点难过，不过我没有放弃。
到现在为止，wps有很多小说存稿，各种类型，古言仙侠、现言校园、穿书修真等等，但基本上都是两万字，然后有灵感后继续码字。
《当我成了爱豆助理后》其实最开始的设定是短篇小说，也是准备来红袖试试水的(另一本《雁门录》属于小随笔，不算试水)，其实新人难混我很清楚，只是最开始确实没有人看是很令人沮丧。
发了几天数据不好，但我没想到会在我发表的第三天就收到了红袖的站内签约短信，那一刻，仿佛受到了认可。
刚开始我很犹豫签约，但是我真的很想完整写完一本小说，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评价，同时也能让我更好的改进自己。
虽然不打算当主业，但是这却是我一直以来的初心。
嗯，马上要上架了，我相信我可能会损失一部分的读者，我能谅解，但是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尽量支持正版。
整本上架新章节下来可能也不过几块钱，大家想支持就支持一下，不想支持也不勉强，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啦！
也祝愿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40
从倚叶轩出来，阳光透过树缝穿过，有些刺眼。
我站了一会儿，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段祈深的住所。
我敲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
段祈深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已经没有酒味了，穿着一身纯白色T恤。
由于刚洗完澡，段祈深身上还沾着些许水渍，时不时透出他完美健硕的身材，他就这样站在那儿，却禁欲中带着几分诱惑，看得我脑门直充血。
“深……深哥，我……要不你先穿衣服吧。”
我有些不敢看，声音也有些结巴。
段祈深眉头一挑:“没事，你先进来吧。”
我无言，默默进门。
段祈深穿上了一件外套，我才恢复平静。
段祈深给我倒了一杯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阿湫，怎么了?有心事吗？”
我犹豫:“你……”
段祈深额前碎发略微湿润，一双漂亮的双眸透着几分清冷。
“……你认识赵泽吗？”我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口。
段祈深沉默。
“认识。”
没想到居然真的认识。
“那你是和他……结过仇吗？”
我斟酌着用语，尽量用最平稳的口吻询问道。
段祈深停顿半秒，继而抿嘴:“匿名贴是他发的?”
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我迟疑一瞬，点头:“是。”
段祈深浅浅一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
看他没有惊讶，我越发觉得奇怪。
“所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段祈深沉默一秒，“阿湫，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明白可能我这些问题有些越界……”
段祈深抬头偏过脸看着我，神情认真。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微愣。
段祈深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你真的想知道?”
我肯定:“我想知道，我也想帮你。”
“好，我告诉你。”
段祈深的嗓音温柔，蕴着几分柔意。
他眉眼稍抬，“你，还记得池佑吗？”
池佑……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是从我爱豆口中说出来的。
我有些怔住。
“你……和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但是段祈深的眼睛告诉我，他们认识。
段祈深深吸一口气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那你还记得，曾经和池佑经常在酒吧喝酒的那个红头发小混混吗？”
一瞬间，一股电流从身体穿过，震得我全身发麻。
我停顿两秒，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眼前段祈深的容貌和曾经那个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红毛混混重叠在一起。
耳边突然响起了曾经赵泽时常叫的那句“段爷”。
段爷，段祈深。
居然是他？
这一秒，我心情十分复杂。
段祈深苦笑一声，垂下眼眸:“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是，我想起来了。
……
我那年刚十五岁，高一。
开学那天，我和沈玠闹了矛盾，沈玠没有等我上学，而正是这一天，我却碰上了一群“流氓地痞”。
“小妹妹挺可爱啊，和哥哥去喝酒吗？”
一群人满身酒气，身上纹着纹身，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不喝，走开啊……”
我都急得快哭了，可是他们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越靠越近。
就当其中一个人的“脏手”要碰到我手腕时，一只手突然制止了他。
顺着手臂方向看去，眼前的这个人黑衣黑裤，神情慵懒散淡，一双漆黑的眼睛透着挑衅和玩味，脸上却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那人笑容痞气，声腔拖着尾音:“欺负小妹妹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为首的那个人抽着烟，说话间吐出一团白烟，他皱着眉头，声音不满。
“啧，怎么说话啊?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他挑着眉头，薄薄的嘴唇带着些许弧度。
“不是啊，你谁啊?”
他掏了掏耳朵，张狂地吐出三个字:“你爷爷。”
那群人怒了。
“找死!”
“兄弟们，上。”
本来我还为这个“救命恩人”担心，可是，他三两下就将这群人打趴了。
全程不到两分钟。
很快，那群人见不对劲，拔腿就跑。
而眼前这个“救命恩人”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瞥了我一眼，随后就收回视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住了他。
“池佑。”他没回头，语气玩世不恭，背影洒脱桀骜。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毫无疑问，我喜欢上了这个人。
青春肆意的风吹过，明媚而炙热的感情就此诞生。
我喜欢他，喜欢到连我自己都意外。
我打听了他所有的消息，知道他和我一个高中，知道他在七班，知道他会泡吧喝酒，知道他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也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
我会每天放学等着他，故意制造偶遇，我会给他送早餐送奶茶送围巾。
起初，他并不怎么搭理我。
直到有一天，或许是他被我吵烦了，他将我按在墙上，笑容讥讽看着我:“喜欢我?”
我脸都红了，但我也没有怂，很爽快的承认:“是，我是喜欢你，不可以吗？”
池佑靠近了我几分，温热的气息在我鼻尖擦过。
我以为他会亲我，但没想到他却突然目光戏谑看向我。
“你要是陪我去酒吧，我就相信你。”
我真的去了。
绚烂的灯光恍得人迷乱，灯红酒绿下男男女女暧昧而奢靡。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有些畏惧。
池佑嗤笑一声，声音不屑:“你要是害怕了，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我被这句话激发了，我倔强道:“不，我不怕。”
池佑似乎有些吃惊，但没过多久，他声音淡淡:“行，那走吧。”
我跟着池佑，走到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面有男有女，女的放浪形骸，搔首弄姿，男的没个正形，抽烟喝酒赌博，有的甚至还对身边的女伴直接上手，而女伴则红着脸，欲拒还迎。
这般香艳的场面，我只看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他们见到池佑来了，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其中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目光往我身上凑。
他一把勾住池佑的肩膀，笑问:“哟，池哥又换妞了?”
“只是这个看着……太清纯了吧？学生妹?”
他这样赤裸裸打量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池佑轻瞥一眼，也没替我解围。
我没办法，只能朝池佑身后躲。
那人嗤笑一声:“池哥，她还挺害羞。”
这时，池佑终于开口了。
“赵泽。”池佑声音有些压迫，“红毛人呢？”
赵泽视线终于没在我这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包厢沙发上坐着的人，嘟囔一句，“段爷刚才都在这儿啊?”
“奇怪，去哪了？”
池佑冷笑了一声:“算了，别管他了。”
池佑往前走了几步后，像是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了。
他轻轻瞟了一眼，声音散漫:“不过来吗？”
我犹豫一会儿，最终跟着他走了过去。
“池哥，玩牌吗？”
他一过去，原本玩牌的男生们都停了下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池佑扫了一下，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道:“玩。”
说着，他们一伙人当真就玩了起来，也没人管我。
我一个人有些无聊，也看不懂他们的牌是怎么玩的。
这时一个红衣女人端着一个酒杯，朝我扭了过来。
“小妹妹，喝酒吗？”
她声音娇媚，带着魅惑感。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
“不……不喝……”
那红衣女人也没生气，笑眯眯道:“来酒吧不喝酒多没意思啊?”
我不语。
她又靠近了我几分，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你觉得池佑是会喜欢我还是喜欢你这种干瘪瘪的学生妹?”
我猛然转头看向她，就发现了她眼底的挑衅和笑意。
原来，她也喜欢池佑。
那名义上来说，她是我情敌。
但我那时也是一个不服输的性子，直接回怼道:“他要是喜欢你，就不会带我过来了。”
那女人目光一凝，竟然笑了出来。
“小妹妹，别太自信了。”
“池佑这种男人，你征服不了。”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就走了，也没有想象中的“两女争一男”的互撕互掐戏码。
而池佑那边，一直在玩牌，连一丝眼神都没有扫过来。
池佑嘴里叼着一根烟，身边一兄弟的女伴献殷勤似的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凑上他唇角的烟尾。
池佑也没有拒绝，任由她点燃。
包厢内的烟味越来越重，我忍不住咳了几声。
终于，我受不了了，我对池佑说:“我出去一下。”
池佑也没抬头，淡淡“嗯”了一声，手中摇色子的动作不停，散漫而随意。
我咬着嘴唇，气冲冲离开了。
正当我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时，我听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
“酒里下药了?”
我顿时停住脚步。
“对……我倒要看看那红毛今日还敢不敢猖狂……”
“药剂猛不猛?”
“放心，足量。”
平生第一次碰上这种腌臜事情，我第一反应确实是害怕。
可是，我却无法坐视不理。
我没犹豫太久，随后跟了上去。
那个人一副酒侍的打扮，端着盘子，上面放着两杯鸡尾酒，朝着酒吧围台走去。
41
酒吧围台上就坐着一个人，一头张扬的红头发恣意凌乱，斜斜的红刘海下垂，都快要覆盖住了半个脸颊。
他上身套了一件短袖的牛仔外套，裤子上串着银灰色的裤链，两只大长腿随意张开，浑身上下透着烦躁郁闷和颓丧厌世。
“您要的PornStarMartini艳星马提尼。”酒侍在他身侧停下，一脸微笑着将手中酒盘向他面前微微一递。
他斜瞟了一眼，伸手拿起了其中一只酒杯。
随后，那个酒侍就离开了。
见此，我朝那个红头发男生走了过去，但我尽量使自己面色平静，抚平了七上八下的心。
在经过他时，我选择坐在了他的旁边。
他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坐在他旁边，隐藏在红色刘海下的眉毛微微皱起，但随后，他眼底划过一丝自嘲，端起酒杯。
我连忙凑近他一些，压低声音:“别喝，下药了。”
那个人身体一僵，微微斜过头打量了我一眼，浅色的眸子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但随后，他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中鸡尾酒一饮而尽。
没有想到他并没有听我的，我有些慌:“你干什么？真的下药了，我亲耳听到的，我没骗你……”
沉默一瞬间，他冷漠烦躁的声音响起:“你很吵。”
我:“……”
什么鬼？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入他的瞳仁，从他没有被头发盖住了一只眼睛中，斑斓的光波在他眼中流转。
“不过，还是谢谢你提醒。”
这句话没有上一句的漠然，声音还有些低沉，意外的好听。
我也没计较他刚才的话，傻傻问道:“那你不吐出来吗？”
“喝了。”
他有些烦躁的挠了一下一头红发，吐出一句话:“你有什么办法?”
我差点没一个白眼翻过去。
……喝的是你，急的也是你。
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没有急，反而勾着嘴唇，笑得玩味又邪气。
我心里闷的慌，早知道就不插手了。
我闷闷吐出:“不知道”。
说完，我就准备离开。
但他突然拉住了我，传来了他清冷散漫的声音。
“别动，他们看着呢。”
我有些害怕，又坐了下去，凑近了小声问:“谁?”
“你说呢，小姑娘?”他嘴角似笑非笑的勾着。
我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睛:“下药的人?”
“刚才不是不怕吗？还敢提醒我?嗯?”他浓密的眉毛向上扬起，嘴角微微轻抿，漾着几分浅笑。
我没说话，心想，我后悔死了。
他漫不经心打了一个哈欠，然后起身，双手插着裤兜。
“行了，站着别动，也别好奇往那边看，我去解决他们。”
我真的乖乖没动了。
不远处，传来打架辱骂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段……你他妈干什么呢？”
“……”
“我错了我错了……”
“别打了……”
远远近近的声音不时传来，从最开始的嚣张跋扈，到最后的跪地求饶。
我心情复杂，突然明白了，有些人，真的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回来时，又坐在了我身边，同时还听见他嗤笑一声:“还挺乖。”
我这才敢看他，声音细微急促:“你……没事吧？”
他眉头一挑:“你看我像有事吗？”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除了眼角有一道细小的血痕，倒也没有其他伤痕了。
“刚才……谢谢你啊。”我小声道谢。
“谢我?”他想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挑眉戏谑看着我，“按理说，也算是你在帮我。”
我仰着头，轻声道:“可是，刚才我提醒你，你还是喝了……你是怕，那群人会找上我吧？”
他轻笑一声:“随你怎么想。”
过了一会，他又拿起吧台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后，转头看向她。
“快回家吧，小妹妹，这里不适合你。”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这时，池佑冷漠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儿?”
我下意识看过去。
池佑向我们走过来，他搂住我的肩膀，视线却看着我身边的那个人，目光带着几分戾气。
段祈深看着池佑和我愣了一瞬间，随后他反应过来，嗤笑:“池佑，你可真是禽兽啊。”
池佑皱着眉头，冷声:“红毛，你管的太多了。”
段祈深慢悠悠站起来，与池佑对视，“我不管，只是劝你，别太过。”
两个人身高接近，互不相让，一瞬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池佑一群兄弟围在旁边，赵泽见有些不对劲，在旁边打着圆场。
“池哥，段爷，何必为了一个妞儿吵架呢？喜欢学生妹，学校有很多啊。”赵泽嬉笑着。
池佑和段祈深都没理他。
最后，段祈深漠然看了一眼我，声音凉薄:“给你个忠告，别对他太上心。”
我:“啊?”
池佑忍不住拎起他的衣领，怒声道:“你丫说什么呢？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多管闲事?”
段祈深也没多大表情，平静松开了池佑的手，声音散漫随意，“不喜欢，只是单纯，看你不爽。”
池佑差点又忍不住冲上去，但赵泽拉住了他。
“池哥，别……”
段祈深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领，拍了拍身上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嘴角微勾，随后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在经过池佑身边时，段祈深在他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话。
“池佑，你觉得，你配吗？”
池佑面色铁青，捏着拳头，脸色十分可怕。
段祈深轻蔑一笑，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过后，池佑答应了我的表白。
池佑嘴角叼着烟，一脸的不可一世。
“想做我女朋友?可以。”
我隐隐知道，他可能有些赌气的成分，所以，我也没有立马答应。
我仰着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烟掐灭，目不转睛看着我。
“你觉得什么才是真?”
我思考了一会儿，回答:“我没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起码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该能尊重女朋友，也会听女朋友的话。”
池佑笑容嘲讽，我都以为我会得到他无情的回答，但没想到，他最后轻笑一声。
“可以试试。”
即使最开始，我和池佑的感情是建立在不对等的基础上，但我还是沉浸在池佑答应的喜悦中。
池佑和我在一起，除了乔伊，我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沈玠，但是池佑却让他的兄弟弄得人尽皆知，他那群兄弟遇上我就会叫我“池嫂”，我虽然听着会害羞，但很受用。
而且，池佑也确实收敛了不少，也听我的话，很少去酒吧，戒了烟，也很少逃课了。
只是偶尔会和兄弟们聚在一起，只是不再是赌博了，而是，打麻将。
有时候，我还会陪着池佑。
这天，池佑和赵泽还有其他两个兄弟一起在麻将馆打麻将，我乖巧坐在池佑身边，给他剥橘子。
赵泽摸起一张麻将，然后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池哥，明天有酒吧聚会，你去吗？”
池佑眯着眼睛，回答的很快:“不去。”
“为什么?”另一个兄弟叫孙睿的，奇怪问道。
池佑接过我剥的橘子片，丢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咽了进去。
吃完后，他略微嘚瑟道:“媳妇不让。”
孙睿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池佑这谈了个恋爱，就变得像……”
“像什么?”池佑好奇抬头。
赵泽接过话:“舔狗。”
三个人哄哄大笑。
池佑将手中麻将一扔，懒洋洋道:“舔狗就舔狗，老子乐意。”
“咦惹~”
“池嫂怎么驯服我们池哥的，给我们讲讲呗。”
“对啊，讲讲呗。”
三个人开始起哄。
我红着脸，没说话。
池佑低吼一声:“滚滚滚，我女朋友，你瞎看什么？”
赵泽笑得一脸暧昧，拉长腔调:“啧，池哥果然是变了啊……”
我也觉得。
而且，我以为，池佑会一直这样下去。
42(加更)
这天放学，池佑斜靠在楼梯口，等着我下课。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周身烟雾缭绕。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池佑抽烟了。
我跑了过去，叫着他的名字:“池佑。”
池佑皱着眉头，不说话，只是略微将烟往后收了一些。
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池佑拧着眉头，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寒气和探究。
“你和你那个同桌，什么关系?”
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我还是诚实回答:“就同学啊?”
池佑听到我的回答，面部依旧紧绷着，嘴唇更是抿成一条直线。
他声音低沉冷漠:“我怎么看你和他，不像普通同学?”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池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对视，他勾着嘴角，笑容邪肆，“怎么不说话?”
“不……就是……我和沈玠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我们真不是你想的这样。”
“你喜欢他吗？”池佑戾气十足地眯起眼睛。
我摇头，回答肯定:“不喜欢。”
池佑这才笑起来，掐灭了烟，对着我身后道，“听见了吗？她不喜欢你。”
我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沈玠就站在我身后。
他皱着眉头，面色有些难看。
我下意识想和沈玠解释一下我和池佑的关系，但沈玠并没有看我，冷声道:“关我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了。
池佑搂过我的肩膀，笑道:“走吧，女朋友，我们去吃饭。”
我低着头，内心莫名有些愧疚，但我还是跟着他走了，沈玠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想，算了，之后再和沈玠说清楚吧，毕竟这件事情我也确实是瞒着他。
只是我没想到，我还没有找沈玠，沈玠却找到了我爸妈。
我是真没想到，沈玠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妈。
毫无疑问，我被我爸痛打了一顿。
也是从那天后，那一段时间，我都没和沈玠说话。
我也依旧叛逆，继续和池佑保持着联系。
有时候，还会和池佑一起跑去酒吧喝酒。
这天，“红毛”也在。
一般只有在陪池佑来酒吧喝酒时，我才会碰见“红毛”。
池佑虽然那日和“红毛”差点吵起来，但是过后他们还是会经常聚在一起喝酒。
只不过“红毛”不怎么喜欢说话，每次都是一个人坐在一边，喝着闷酒。
赵泽每次都有很多新鲜事情分享，以前还会时不时开黄腔，但我来后，他收敛了不少。
“池哥，我那天看见一个妞，长得真漂亮。”
池佑斜眼，说话随意:“喜欢就追呗。”
赵泽搓了搓手，挠了一下后脑勺，笑得意外有些腼腆:“这不是，怕人家看不上我嘛？”
池佑嗤笑一声:“瞧你那怂样。”
我有些好奇，脑袋从池佑臂腕里探出来，看向赵泽:“你喜欢谁啊?”
赵泽没隐瞒，十分诚实道:“就上次找段爷要电话的那个，可惜段爷不喜欢，也没留她联系方式……”
我略微惊讶看了一眼段祈深，而段祈深与此同时目光正扫过来，正好与我对视上。
暗红色刘海遮住了他部分的脸颊，露出的浅棕色眼眸像纯净剔透的琥珀，眼中熠熠折射出霓虹灯光的色泽。
但也不过一秒，他就收回了视线。
他微微转动手中的高脚酒杯，迷离灯光下，一股暧昧的色调在空气中蔓延。
他嘴角露出一抹讥讽，随后一饮而尽，喉结轻轻滚动，诱惑又颓废。
池佑扯着嘴角，冷哼一声:“他这种人，还会有喜欢的人?”
赵泽点头附和:“也是，就没看见段爷身边有什么姑娘……”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那一头张扬桀骜的红发，就会吓退不少姑娘吧。
“我倒是觉得，是他有什么问题。”池佑翘起二郎腿，语气带刺儿，针对的情绪不言而喻。
我伸手掸了池佑一下，眼神示意让他别太过分了。
池佑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但也真没再说话了。
“红毛”一直没说话，面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只是酒确是一杯一杯下肚了。
过了没一会儿，池佑他们几个人又玩嗨了，我一旁安静坐着，也没有打扰。
我正准备拿出手机记会儿单词时，段祈深起身，离开了座位。
玩的正嗨的一群人都没有注意到。
见状，我放下手机，跟了上去。
他身材高挑，步子也迈的很大。
我一路小跑，终于跟上了段祈深。
我张嘴叫住了他。
“那个……”
我本来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一直以为池佑都叫他“红毛”，赵泽叫他“段爷”，这样说起来，我也确实不知道他叫什么。
段祈深转过头，看向我，他眉毛一挑，声音懒散:“有事儿?”
我小心翼翼瞅了他一眼，缓缓道:“刚才池佑说的话，你别太介意啊。”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勾，随后他眼尾上挑，语调微凉:“你替他道歉?以什么身份?”
他尾音拖长了一些，听上去暧昧又冰冷。
随后，他不等我说话，靠近了我一点，轻哧一声:“女朋友吗?”
他侧头，神色漫不经心又冷漠疏离。
我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了，难受的紧，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气氛也有些僵持。
段祈深抬起眼角，懒洋洋道:“走吧，别和我待久了，池佑这人心眼儿小，我可不想惹一身麻烦。”
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放大嗓音，叫住了他。
“我只是觉得……”
“你是一个好人……”
段祈深背影一顿，随后我听见了他近乎冷血无情的声音。
“好人?”
“呵，我可不是好人。”
……
段祈深回去后，我也很快回去了，池佑放下了手里的牌，看着一前一后回来的我们，模样有些疑神疑鬼。
池佑斜眼看过来，问道:“去哪了？”
犹豫一秒后，我决定撒一个谎:“上厕所。”
池佑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追问。
段祈深喝了一口酒，随后拿起了沙发上的手机，冲着已经停下来的一群人，慢悠悠道，“你们继续玩吧，我回家睡觉了。”
赵泽惊讶抬起头:“不是……段爷，是你生日耶，你怎么回去这么早?”
段祈深面上情绪淡淡，吐出三个字，“没意思。”
赵泽他们也没再说什么了。
从那天后，我在酒吧再也没有看见过“红毛”了。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周末，我在家写作业，由于作业确实是很多，所以我没有答应和池佑出去玩。
写了一会儿后，我拿起手机准备听歌，但正在这时，乔伊突然和我打了一个电话。
“喂，晗湫，我和你说一个事，你别激动……”
我有些奇怪:“什么事儿啊?”
“就是……我看见你男朋友了……”乔伊吞吞吐吐，“可是……”
我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追问道:“他怎么了？”
“我看见，他和一个女生，进了酒店……”
我握着手机，呆了很久。
我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去了酒店，只觉得那时心情很乱，像一团毛线揉搓在一起，乱糟糟的。
43（二合一）
我到了乔伊所说的北川酒店楼下，乔伊正等着我。
我一来，乔伊就义愤填膺道:“这个狗东西，要是真敢对不起你，老娘宰了他。”
我没说话，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乔伊见我面色不对，又反过来安慰我道:“别伤心，说不定事情也不是我看到的这样，可能池佑是有别的事情……”
最后，我叹了一口气:“走吧，事情是怎么样，看了才知道。”
正当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一道略微惊讶的声音响起。
“咦，嫂子你怎么在这儿，池哥不是说你写作业不来吗？”
声音很熟悉，我回头，居然是赵泽，还有几个熟悉的男生。
我眉目舒展开，笑问:“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啊?”
赵泽看上去有些诧异，他语气狐疑:“池哥没和你说吗？姚希过生日，我们兄弟伙儿一起给她聚生。”
姚希，池佑第一次带我去酒吧时，问我喝不喝酒的女生，也是我的“情敌”。
我垂下眼眸，不动声色问了一句:“你们和她……关系很好吗？”
赵泽意识到有几分不对后，他急急忙忙解释起来:“嫂子，你别误会啊，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但自从池哥和你在一起后很顾及你的感受，每次聚会都没约过她了，这次也是因为她生日，没办法，所以池哥才来的……”
赵泽这样解释，我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难怪今天池佑约我的时候，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他应该是怕我多想。
其实我也没那么小气，只要是正常交往的女性朋友，我也不会说会吃醋瞎闹什么的。
我神色轻松了几分，轻声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赵泽笑呵呵叫住我，道:“别啊，嫂子，来都来了，一起玩呗。”
我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啊……”
“没事嫂子，姚希这个人很随意的，她不会在意这些的……”赵泽摆摆手，无所谓道。
最终，我答应了。
“……行吧。”
池佑一直一来都很顾及我的感受，我也不能不考虑他。
更何况，我都已经在楼下了，不去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这样也会让他在兄弟面前没面子，
但考虑到乔伊也在旁边，我怕她会不习惯，于是问了一声，“乔伊，你要和我一起吗？”
乔伊眨眨眼睛，答应的很爽快:“好啊。”
聚生就在一楼宴会厅的包间，有很多池佑的兄弟都来了，就连好久不见的“红毛”也在。
只是，他依旧是一个人，身边的热闹明显与他格格不入。
也不能说他融不进这些人，只能说，他不想融进去。
看见他，我脑海总是出现一句话。
“热闹都是别人的，只有孤独才是他的永恒。”
段祈深抬眼看了我们一眼，神情寡淡，带着几分冷漠。
我想着很久没见到他了，就和他打了个招呼。
“嗨，好久不见啊……”
段祈深淡淡“嗯”了一声，随后视线投向了窗外，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我不免有些尴尬。
乔伊看上去有些怕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晗湫，我们去那边坐吧。”
我点头:“行。”
我坐了半天，有不少池佑兄弟和我打招呼，我都一一微笑着回应了。
过了很久，池佑还没来，我给他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
就连赵泽也觉得奇怪，他问道:“池哥不是说有东西落在了麻将房吗？怎么还没来啊?”
“不知道啊，感觉上去了很久啊?”其中一个兄弟也很迷茫。
我心里有些不安，我对赵泽说:“我上去找他吧，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我担心……”
赵泽笑了起来:“嫂子，你别担心，池哥多大一个人了，没事儿……”
但赵泽看我真的有几分不安，于是他话锋一转:“不过嫂子你要是真不放心，我陪你上去找池哥。”
我抿了抿嘴，回答:“好。”
乔伊拉着我的衣角，可怜兮兮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我也正有此意，毕竟池佑的这群兄弟说话总是不太正经，我于是点点头。
没多久，段祈深也站了起来。
他撇头看了我们一眼，眉眼微动，慢条斯理道:“正好我也东西在上面，一起去吧。”
没想到他会和我们一起去，我有些惊讶。
赵泽挠了挠头发，笑容有些讨好:“段爷，你要是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拿。”
段祈深冷漠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去。”
“行，那就一起去吧。”赵泽讪笑起来。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一起上去了。
赵泽说麻将房的房间号是4022，可是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回应。
赵泽嘟囔起来:“奇怪，难不成是已经下去了?”
我皱起眉头，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段祈深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似乎很是疲倦。
“那要不，我给姚希打个电话吧，他们是一起上来的。”
赵泽说着，就拿起了手机。
我终于知道我内心的不安来自哪里了。
我手攥紧了几分，手心都冒汗了。
“等等，赵泽。”我叫住了他。
“姚希的房间号你知道是多少吗？”
赵泽没隐瞒，诚实道:“好像是……4028，与麻将房就隔两个房……”
正说着，我看见一个阿姨拖着清洁架子，前来打扫房间。
我沉默了几秒，随后叫住了这个阿姨。
“阿姨，我们房卡丢在房间了，您能帮我们开一下吗？”
阿姨还是保持着几分警惕，问道:“哪个房间?”
我往前走了几步，在4028这个房间停下，指了指门牌，“就这个，房主名字是姚希。”
赵泽表情明显惊了，他想制止我，但我冷眼看了他一眼后，他就乖乖闭上了嘴。
打扫阿姨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说，“行，那我给前台打个电话，核实了身份信息就给你们开门。”
阿姨很快打完了电话核实了信息，然后顺手拿出自己的备用房卡，边开房间边说:“你们下次一定要记得把房卡拿了再出来，不然真的很不方便，这得亏我正好来这层打扫……”
房间门，开了。
阿姨看着插在卡槽里的房卡，这才放心推着清洁架子走了。
我和赵泽、乔伊进了门，段祈深连看都没看，依旧靠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低吼和娇媚声交织在一起。
“别……”
整个房间流动着暧昧的气氛。
就算我未经人事，我也明白，房内在干些什么。
赵泽面色尴尬无比，但同时他也在和我苍白无力地解释着，“不，不会是池哥，嫂子，他不会对不起你的……”
我僵在原地，面无表情看向他。
“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
乔伊此时也愣了:“晗湫，你要进去吗？”
“进，不进我永远会膈应。”我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
即使我内心再怎么不愿意是池佑，可是当我冲进房间时，看见满地凌乱的衣服时，我心跳顿停。
因为，这里面有一件还是我给池佑买，一件深灰色的外套。
床上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同时停了下来。
处于上方的池佑将床单一卷，动作迅速，把他自己遮的倒是很好。
池佑可能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了，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他妈的谁啊。”
我冷笑一声:“我啊，还能是谁呢？”
池佑整个人僵住了，他缓缓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还有慌乱。
“不，湫湫，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池佑慌忙解释着，嗓音也带着颤抖。
我此时反而淡定无比，边笑边说:“是啊，不是我想的这样，是我看见的这样。”
“不，我……”池佑哑着喉咙，面色白了几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池佑，不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见半分以往的傲气凌神。
而姚希不见慌乱，只是面色有几分潮红，她慢慢拿起了身侧的一件毛毯遮挡，娇嗔道:“哎呀，多大点事儿啊，你女朋友心胸真小……”
池佑神色阴郁，怒吼了一声:“你妈的给老子闭嘴。”
池佑想站起来，可是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他根本无法动身，他只能重新坐下来。
姚希哼了一声，转而去捡起地上的衣服。
我轻笑了一声，随后嫌弃的目光不带任何遮掩的投向池佑，“池佑，虽然我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结束我的初恋，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的声音冷静又克制，“池佑，我们，分手吧。”
池佑面色痛苦，用近乎祈求的语气，恳求道:“晗湫，不，不要，我不同意。”
若是平时看见池佑这样的慌张难过，我可能会心软，会哄他，可是现在，我只感觉到一阵寒凉。
我面色冷淡，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
池佑还想解释什么。
我抢先一步，目光冷漠又嫌弃，“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别要再辩解了，你出轨是事实，不论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池佑张了张嘴，最终垂下头，没再说话了。
赵泽在旁边，刚才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倒是乔伊有些冲动，她看着我目光愤怒:“晗湫，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我轻轻点头，声音沉重了几分，“走吧，我好累。”
这时，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赵泽拉住了我:“嫂子，要不……”
我甩开他的手，面色微冷:“别叫我嫂子了，里头那个才是。”
赵泽神色有几分挫败，最后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段祈深没有进来，但我想，他应该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出来时，我们眼神正好相撞在一起。
他一头红发还是如此的张扬，他皱着眉头，眉心笼罩着一层阴郁和莫名的烦躁。
他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
我扯出一抹笑容:“之前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不应该对他上心。”
段祈深沉默了一会儿，眸色幽深了几分:“现在醒悟也不迟。”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
这就是我对“红毛”的全部回忆，不美好，甚至有些丢人。
我看着眼前的段祈深，一时有些尴尬到不知所措。
“你……”
段祈深垂着眼眸，哑着嗓子:“你想说什么？”
我蹦出一句话:“你真的整容了吗？”
段祈深:“……”
“没有。”
我干笑了几声:“我猜也没有。”
然后气氛开始死一般沉寂。
手机铃声正好响了，我如释重负，一下子从这种紧张的气氛中走出来。
“我去接个电话。”
段祈深:“好。”
我走到了一边，是何沐打来的。
“喂，小杨姐，你快看微博，陌骨网游刚刚发布了和祈深哥解约的声明……”
“我还偷偷听见晴姐打电话，估计后续还有几家代言也会宣布解约……”何沐声音焦急。
我点开微博，热搜第一就是【陌骨网游与段祈深解约】。
网友评价大多数表示支持和理解。
“劣质明星早该解约了。”
“陌骨这波可以，我决定前去支持一下。”
“请其他品牌卷起来，段祈深不配有代言。”
“陌骨老粉表示支持!”
“支持支持！第一个解约的，必须夸。”
“段某真活该……”
“这可能是我为什么喜欢玩陌骨的原因吧，这个游戏真是很有正义感呢……”
“嘤嘤嘤，都快别骂了，我都要赞不过来了……”
“失德艺人不解约还留着过年呢？”
“……”
评论看得我是心惊肉跳，事情已经开始不可控制了。
明星出现负面新闻，一旦出现一个品牌解约，那其他品牌方若是开始争相效仿，那段祈深可能就真的凉了。
我面色凝重着挂断电话。
我急匆匆提起包，“深哥，我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你……”段祈深想说些什么，最后他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好。”
我走前，想起网上的一些不好的评论，我忍不住叮嘱一声:“深哥，你最近别出门，想吃什么叫外卖，也别开门，让他挂在门上……还有，不要上网……”
“嗯，放心吧，我不看。”段祈深笑容极浅，声音温和。
……
段祈深一共有二十几个代言，陌骨网游属于即将到期的代言，它选择解约，一方面可以为其获得不少讨厌段祈深网友的好感，一方面它也不会赔偿太多的违约金。
这样热度也有了，也能踩着段祈深赚一波好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现实，见风使舵，利益至上。
当初段祈深火的时候，这个游戏的公司老总亲自上门和晴姐谈代言，如今不过是稍微没落了，就十分无情的解约。
下一个有解约倾向的，可能就是还有三个月到期的鲜悦牛奶。
鲜悦牛奶占了大中华区的半壁江山，属于国民度很高的牛奶大品牌，若是它也选择解约，只怕那些小品牌也会跟着它一起了。
所以，我必须先将这个代言稳住。
我和我爸的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安秘书，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安岚声音清脆悦耳，缓缓道:“嗯，你说。”
“我记得我爸和鲜悦集团的孙董有过商业往来，你能不能把孙董的电话号码给我?”我问。
安岚那边顿了一下，继而笑道:“杨小姐，你要是想见孙董，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自己可以……”
“你要想清楚，孙董好歹是一个董事长，一般的电话，可能他不会接。”安岚声音轻轻柔柔，如春风一般让人感觉到舒缓。
我沉默了一会儿:“好，那麻烦你了安秘书。”
“不麻烦的，杨小姐。”
……
安岚很快就将事情办好了，她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杨小姐，孙董现在正好在总部公司开会，会议时长两个小时，距离结束会议还有一个小时。
不过我想，你要拜托孙董的事情还是亲自去公司找孙董会更有诚意，所以我只帮你预约了在公司见面。”
不得不说，安岚能干到我爸秘书的职位也不是没有道理。
为人知道分寸，遇事绝不多问，但也会洞察人心，能干敏锐。
我发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就打车去了鲜悦公司总部。
正如安岚所说，孙董在开会，但前台小姐问过我名字后，就把我带到了贵宾室。
这样倒也确实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44
离孙董结束会议还有二十分钟，我安安静静坐在贵宾室等着，顺便看了看安岚发过来的资料，了解了一下孙董这个人的经历和为人。
孙董孙治中，四十八岁，鲜悦集团董事长，毕业于韶大，大四开始创业，建立了鲜悦小作坊，后来越做越大，直到如今在牛奶行业占据龙头地位。
能在众多牛奶商中脱颖而出，孙治中自身本就独具慧眼，能瞅准互联网发展的机会，率先采用线上销售模式，并选择明星做代言，最终获得了奶业龙头老大的位置。
虽然不是段祈深代言中的奢侈品牌，但却是国民度最高的品牌。
所以能说服孙治中将最后三个月的代言履约完成真的很重要，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人心。
二十分钟过去了，不少公司高层都从会议室那边出来了。
孙治中被一群人簇拥着，穿着西装，身材矮小，所以略显臃肿。
他笑起来眼睛眯在一起，有种老狐狸的感觉。
他的助理在他耳边说了一些什么，他朝贵宾室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和身边的董事打了一个招呼后，便朝着贵宾室过来了。
他一进门，我就迎了上去。
我礼貌伸出手，微微一笑，做起了自我介绍:“孙董，您好，我是代表段祈深工作室前来和您详谈代言的事情。”
孙治中眼睛微微眯起，随后一双狐狸眼打量了我一下，随后笑眯眯道:“我还以为，杨小姐是代表你父亲杨董来的呢。”
我深感歉意道:“抱歉，我此次前来拜见您和我父亲没有关系，因为事先确实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冒用我爸的名声和您见面，希望您谅解。”
孙治中仍旧笑眯眯，他顺势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这个嘛，我也理解，毕竟若是真的只是明星工作室的人和我约见面，可能我大概率是会拒绝的。”
他轻轻啜了一口茶，继而道，“不过，我更好奇，杨小姐明明自身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为何会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明星工作室?”
我没有隐瞒，诚实回答:“不瞒孙董，我是段祈深的粉丝。”
孙治中轻轻笑了起来，摩挲着手中的紫砂陶瓷杯，慢悠悠道，“倒是没想到，杨小姐还是个性情中人。”
“杨小姐坐啊，别站着了。”孙治中笑着招呼我。
我于是缓缓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好，谢谢孙董。”
然后我继续道:“其实最开始，我的确是带着接近偶像的心态从事这个行业，但是最终我也是真的在这个行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所以才会选择留在他的工作室。其实就像孙董您一样，您原本是机械专业，但最终您选择了牛奶行业，想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想要突破常规思维。”
“你说的不错，找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重要的。”孙治中赞同点点头，但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接下来的谈话，不知道杨小姐是否需要我与你父亲的交情而继续?”
我摇了摇头，诚恳道:“您肯继续和我聊天，已经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了，接下来的谈话，我只是代表段祈深工作室。”
孙治中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他不禁拍了一下大腿，笑呵呵道:“杨小姐有气魄，好，那你继续，不过你只有二十分钟，因为我接下来要赶往机场。”
我点头说了一声“好”，然后我开始调整状态，飞快组织措辞。
“想必孙董对于网上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了，首先我对于工作室没能及时回应深感抱歉，也对可能影响到贵公司表示歉意，但我希望您能相信我们，接下来我们不会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会相继对网上一些不实的传闻进行澄清……”
孙治中听到这里打断了我，他的手轻轻叩击着真皮沙发，神色严肃了几分。
“我想知道，你们的澄清指的是哪一个？毕竟段祈深不仅出现了校园霸凌的负面新闻，而且还有传言说他进过少管所，如果情况属实，这种明星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被定义为了劣迹明星，这种情况下，我们现在就可以解除合同，并不承担任何违约金。”
“可是孙董正如您所说，若是情况属实，您确实可以不用担负违约金，但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些传闻是真的。”我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我也明白，孙治中一方面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另一方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解约，势必会赔偿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果然，孙治中淡定点头:“嗯，不错。”
我趁热打铁:“孙董，我保证，段祈深在网上的这些传闻皆为不实报道，我们在不日会掌握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并全部澄清，绝不会让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你拿什么保证?”孙治中皱着眉头，额头上泛起深深浅浅的皱纹，声音也沉了下来。
“杨小姐，我是一个商人，多聘用一天这种劣迹明星，我就会多一天的损失，杨小姐是经济类专业毕业的，应该也知道什么叫机会成本吧？”
(机会成本是指企业为从事某项经营活动而放弃另一项经营活动的机会，或利用一定资源获得某种收入时所放弃的另一种收入。——来自百度百科)
这话一出，我也明白了孙治中的意思。
他要在这种情况下保证利益最大化。
我于是抬起眼眸，对视着，平静道:“孙董说得不错，我也确实考虑过您的损失问题，我有一个方案，不知道孙董是否有兴趣听一听?”
孙治中眉头微挑，饶有兴趣道:“你说。”
我给出了我在来之前的想法。
“我们可以选取自段祈深代言鲜悦产品后的其中六个月，根据其总计售卖金额的平均值，补偿您在未来三个月内任何一天低于平均值的损失，只希望换取合同的最后三个月不解约，直到合同最后一天。”
孙治中咧嘴笑了起来:“杨小姐确实很有商业头脑。”
正当我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却忽然皱起眉来，眼低闪过一丝精光。
“只不过……这种计算公式，我并不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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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双更!待会还有一章!
这几章搞事业，后面差不多就要开始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