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消愁酒营销
“好诗，果然是好诗！”
程咬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看李世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果断出言附和。
对此，陈珏显得很淡定。
若他真能写出这等诗作，那肯定得出去装一波。但作为一个文抄公，还是低调一些好，这首诗拿出来可是有用处的。
李世民没理程咬金，他目光灼灼，好奇道:
“陈珏，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令陈珏陷入思索。
情境、时间、人物皆有不同，肯定不能用以前的名字了，那该叫什么呢？
这时候，李世民毛遂自荐道:
“若是尚未取名的话，孤倒是有个想法，不如就叫做《赠李秦》吧！”
听得此言，陈珏神色古怪的看着李世民。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庄口那块匾上的落款，写的就是李秦二字。
老李这脸皮也太厚了！
平常蹭吃蹭喝就算了，现在连一首诗都不放过。但对于陈珏而言，这确实只是一首诗而已，倒是无需过于计较这些。
因为在他脑海中，存着一本唐诗……
好歹是咱的岳父，如果这点面子都不给，确实说不过去，是以陈珏道:
“也好，老李你高兴就行。”
程咬金有些迷糊，读书人就是麻烦，连个名字都要纠结，他现在想的是，这首诗对推广消愁酒，究竟能发挥怎样效果？
听得陈珏之言，李世民有些自得。
虽然李秦是他的化名，但其本身便有寓意，不就代表了曾经的秦王吗？
以李世民的身份，其实无需在意这点虚名。但大鱼大肉吃多了，总得整点清淡的，在一首传世名作上加上自己的痕迹。
岂不美哉？
往后那些读书人念诵此诗，怕不是都要羡慕嫉妒恨，酸里酸气道:
“这李秦是什么人，何德何能得赠此诗！”
想想就得劲。
这些都是次要的，陈珏看向程咬金，按照自己先前想法，意味深长道:
“长安城是大唐最繁华的城池，也是文人墨客最多的城市。既然如此，老程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此诗传遍长安城。
一般人没文化不要紧，只要那些书生能懂就行。世人皆有附庸风雅的想法，只要读书人中闻名，用不了多久便能传遍大唐。
再者，就是以此诗联系我们的消愁酒，先将诗名传出去，等他们慕名而来，品尝过消愁酒滋味后，自然酒名远扬。”
讲到这里，陈珏忽然有点懵逼，他看着程咬金，忍不住吐槽道:
“差点忘了，我都没喝过消愁酒，你这次该不会是空手而来吧？”
程咬金一愣神，那叫一个尴尬，说道:
“哈哈，陈贤弟见谅，今日来得匆忙，确实是忘记了此事。等我老程回去，立马让人送来，这消愁酒实在是不俗。”
这点李世民可以作证，虽然他心中不爽，此刻还是唏嘘不已道:
“世上能够与消愁酒比肩的美酒，恐怕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陈珏并非好酒，他只是不确定消愁酒质量如何，但见李世民与程咬金如此推崇，便是有了底气，微微颔首说道:
“那就好，总体计划就是这样。
但除了宣传之外，价格也是个问题，既然消愁酒如此不俗，肯定不能和寻常美酒类同，必须把咱们的格调弄出来。”
程咬金听得那叫一个认真，他并未考虑这些，只想着以消愁酒的质量，肯定是不愁卖的，何须那么多花里胡哨？
但听陈珏的描述，他又觉得颇有道理。
既然程咬金问了，陈珏也不含糊，他稍加斟酌，便有了想法道:
“所谓的格调，最好将消愁酒分出三个等级，作为尊享、轻奢、平民版本，酒的质量差别不大，但总有些许不同。
分好等级之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包装，尊享版本自然是高端包装，轻奢就贵气一些，平民版本也要区别于普通酒坛。”
看着程咬金、李世民认真学习的模样，陈珏没有停下，依旧继续说道:
“说到底，这就是为了提升消愁酒的逼格，拿出来不但能喝，更能撑场面。
尊享版本，每日限量供应，价格一定要高，这玩意你不贵都没人买。人傻钱多的人不少，对他们来说，面子才是最重要的。
轻奢版本，就没有那么多计较了，但包装上能够区分，价格低于尊享高于平民，主要是一般有钱人购买，不会失了身份。
至于平民版本，就没那么复杂了，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有排面。”
听陈珏讲完，程咬金眼中发光:
“陈贤弟果然厉害，世上之人哪个不好脸面，哪怕是平民百姓也会有打肿脸充胖子的，你果然是我老程的福星啊。”
其实这些只是简单的营销手段。
见程咬金如此兴奋。
陈珏微微颔首道:
“老程你也别急，这些天先做准备，消愁酒的质量不愁卖不出去。”
程咬金语气肯定道:
“陈贤弟你就等着分钱吧。”
此言一出。
李世民却有些酸了，这些钱本该是他的。
虽然近年天下安稳，百姓也过上了太平日子，大唐发展得蒸蒸日上。
但杨广造的孽恶果尚村。
天下百姓因为杨广乱征徭役，千里送头高句丽，加上各方征战不已。
死了四分之三的百姓。
所以现在国库很穷，李世民更穷！
结果一笔横财从天而降，直接被程咬金捡去了，还是他告诉的位置……
又商量了几句，程咬金目光锁定写诗的纸，竟摩拳擦掌的说道:
“陈贤弟，要不这张纸也让我带去吧。”
陈珏点头答应，但是看着空缺的落款处，他心中萌生一意，提笔写下:
青莲居士。
以后就用这玩意当笔名吧。
抄起来更没心理压力。
“陈珏，这是你取的别号？”
李世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
陈珏微笑回应。
勉强算是吧。
李世民评价道:
“青莲者，清净香洁，不染纤尘。
有意思！”
听得李世民之言，陈珏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老李是个文化人啊。
卖酒之事暂且告一段落。
李世民想起来时见闻，不禁好奇道:
“陈珏。
听说你在庄里建了个私塾？”
第六十二章 此为《百家姓》
听李世民提起私塾之事，陈珏并未诧异。
他方才在田间劳作，李世民先到庄园之中，自然能够看出其中变化。
是以陈珏点头应道:
“不错，前些天想着庄里有不少适龄孩童，便令人建了这处私塾。”
对于陈珏之举，李世民还是有些感慨的，虽然行事过于鲁莽，心性极为不错。
此前他还有些疑惑，那《三字经》是否为陈珏编写，而今看来并无问题。单凭方才那首诗，已然足以文名传及天下。
看出李世民饶有兴趣，陈珏亦是自得道:
“刚好说起这事，那我酒带你们过去看看，我陈家庄的精神文明建设。”
此言一出，李世民神色异样道:
“何为精神文明建设？”
程咬金也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瞥了二人一眼，陈珏便是稍加斟酌，随后振振有词的说道:
“所谓精神文明建设，就是培养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高素质庄户，这就跟治国一样，民富国富，民强国强。”
程咬金看向李世民，李世民亦是陷入思索，认真回想陈珏方才所言。
“民富国富，民强国强……”
李世民心中念诵这八字，止不住有些兴奋，这与他的治国理念，恰有相通之处，百姓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不可忽视。
前朝的教训依旧历历在目。
紧接着是‘四有’，李世民宛如找到治国的秘诀，将之牢记于心。
只是再一回想，他又有些无奈。
虽然当今大唐在世，世家大族不敢造次，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依旧强盛。
许多政见，李世民亦是难以施展。
他倒是想过削弱世家，只是现在大唐安稳不久，不适合大动干戈。
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陈珏也就随口一提，哪能想到李世民这般在意。
此刻三人前往私塾。
一处简单却坚固宽敞的木屋，为十来个孩子摆上了十来张桌椅。
李丽质竟然也在其中。
并且带着长孙无垢聊天，她们母女关系极好，此番又是小半个月没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便一起来到这里。
李丽质给长孙无垢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从自己学习下厨，以及跟着陈珏办私塾，甚至亲自当先生，饶有趣味。
长孙无垢看着李丽质，心中万千感慨。一位公主纡尊降贵，亲自下厨，听起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世人皆难以置信。
但李丽质讲述时的神色不会骗人，虽然是农家的生活，但李丽质乐在其中，怡然自得，犹如笼中之鸟放飞于天地。
追寻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作为大唐皇后，长孙无垢自有识人之明，她知道陈珏也算良善，既然李丽质喜欢，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更别说李世民已然应下。
众孩童自觉念书。
等陈珏三人进来，恰好念到百家姓: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
当是时李世民便怔了，他正色看向众孩童，听到后续的句子乃是: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语气急切的问道:
“陈珏，他们方才念的是什么东西？”
陈珏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
“百家姓啊，老李，有什么问题吗？”
不只是李世民吃惊，连程咬金也是微微凝眸。要知道在贞观六年，李世民便下令做一件与姓氏息息相关的事。
那就是令高士廉等人编著《氏族志》。
虽然咱老程没文化，但也能听出方才孩童所念，全都是当今姓氏。
“百家姓……”
这个名词让李世民仔细回味一番，脑海中犹如灵光乍现，若有所思:
“当今皇族乃是李氏，你这上面为何不是李字当先，反倒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赵字，莫非其中有什么玄妙之处？”
陈珏翻了个白眼，如果是在宋朝倒好解释，但放在大唐确实古怪。
但他能怎么办？
当初抄写《百家姓》的时候，也曾改过几字，但是平仄感觉全然不同。
便是依样写了下来。
想不到老李的关注点这么偏，一眼就发现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他姓李？
陈珏想着有可能，耸肩解释道:
“百家姓乃是蒙学之用，其上内容并非排名，只是为了平仄而已。读起来舒服，朗朗上口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再者说了，天下姓氏本就同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李姓确实是皇族，但强行排个名号，有没有用不说，但总感觉有点傻。”
“……”
某人感觉有被冒犯到。
然而这番话，却犹如一枚钥匙，给李世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姓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重复了一遍这段话，李世民点头道:
“陈珏你说得对。
能给孤看看这百家姓全文吗？”
今天的老李颇为古怪，但陈珏没有多想，人家毕竟是当今亲王，在姓氏的问题上重视些，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
进入私塾。
陈珏拍了拍巴掌，说道:
“同学们先停下。
庄主哥哥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其他人听着奇怪，但私塾众孩童却是眼前一亮，纷纷大声喊道:
“好。
庄主哥哥，我们要听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
这又是什么东西，李世民、程咬金面面相觑。
陈珏微笑着答应，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些孩子已经对他颇为信服了。
随手从桌上抽过一本语文教材递给李世民，陈珏自顾自的说道:
“老李你先看着，我去给他们讲段故事。”
在李世民身旁，程咬金只看了眼语文二字，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作为一个武将，他深知自己的职责，和读书没有半点关系。所以程咬金果断撇开李世民，跑进私塾里面去听故事了。
三国演义，好古怪的名字。
李世民一心只在百家姓上，当他打开教材后，首先眼入眼帘的是整齐的字迹，这些都是次要的，他直接翻到后面。
从赵钱孙李开始，一直念到百家姓终。
李世民眼中闪过精芒。
他好像想到如何解决如今的僵局了。
刚一抬头。
便是听见陈珏语气激昂，蓦然拍板:
“正是：擒贼定须擒贼首，奇功端的待奇人。未知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第六十三章 活字印刷术
这讲的都是什么东西？
李世民刚刚浮现此意，程咬金已经嚷嚷道:
“陈贤弟你不厚道啊，怎么就卡着这时候听了，我老程还要听后续，那刘关张兄弟战退吕布，后面又发生了何事？”
陈珏摊了摊手道:
“老程，这故事每日一回，你若是喜欢，那就明天再来一趟吧。”
程咬金心中直呼卧槽。
卡着这节点断章，岂不是要人命？
但陈珏不为所动，他早和众孩童约好，每日学习之后就给他们讲故事。
程咬金如此激动，自然是有原因的。
方才故事刚好讲到三英战吕布，乃是三国中极精彩的桥段。罗贯中恰好卡在三人逼走吕布，想要继续向前追击的时候。
程咬金虽然久经战阵，见过战场上的惨状。
但听着陈珏讲的故事，依旧为之热血沸腾，吕布虽为天下第一猛将，不过在刘关张兄弟三人面前，依旧要退避三舍。
李世民这时候凑过来，看着程咬金好奇不已:
“方才这故事真有如此好听？”
程咬金撇了撇嘴，满脸不爽的盯着陈珏，嘴上却是停不下来，絮叨着:
“王爷你没听就太可惜了，那关云长温酒斩华雄，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真是让我老程听了，都像去战场上冲杀。
想不到当年的关公，竟然如此威风霸气，难怪世人都喜欢拜关公了。
……”
听程咬金讲了一堆，李世民神色有些异样。
刘关张兄弟他自然是知道的，但如今只有《三国志》，李世民熟读史书，才能说出‘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的名句。
但什么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
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想是这样想，可李世民心中却忍不住浮现好奇。程咬金这个没读过书的，都能听得津津有味，这故事到底怎么样呢？
于是，李世民看向陈珏:
“陈珏，要不你再讲一段？”
陈珏刚想拒绝，李世民果断发大招:
“贤婿～”
陈珏刚要出口之言被憋了回去:
“既然老李你想听，咱肯定不能小气。”
程咬金投以鄙夷的目光。
李丽质听得此言，笑靥如花的同时，也是羞得不行，父皇真是不要脸……
方才她们也在认真听故事。
连长孙无垢都被吸引。
毕竟三国演义波澜壮阔，罗贯中描写极好，可谓是一个老少皆宜的故事。
知道还有故事听，众孩童屏息凝神。
“却说张飞拍马赶到关下，关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
陈珏接着方才后续讲到。
刚才还憋着一口气，想看刘关张兄弟大杀四方，擒拿董卓这个奸贼。
程咬金听到此处，忍不住吐槽:
“这群诸侯真是废物，原本能够大获全胜的局面，硬生生被他们葬送了。”
出人预料的是，李世民冷着脸附和道:
“没错，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却只想着自身利益，四分五裂也是寻常。”
他们已经将自己代入进去了。
故事讲得好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间让听众痴迷其中，且为之愤慨。
程咬金听得憋屈，毕竟方才爽得不行。
直教人热血上涌。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听得很认真。
从关东诸侯为了一己私利，同盟四分五裂而恼怒，到董卓不择手段，火烧洛阳而凝重，再到曹操追敌败退的唏嘘。
以及孙坚捡到玉玺的惊讶。
一波接着一波，引动着众人的情绪，好像故事中的主角是他们一样。
“毕竟孙坚怎地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陈珏又是讲到章末。
“！！！”
程咬金盯着陈珏，还得加上一个李世民。
这厮好手段啊！
两次断章，全都卡在关键之处。
但陈珏这次并不退让:
“没有了，再多一滴也没有了。”
程咬金没读过三国，但李世民不一样。
可就算他知道了结局，天下三分终做他人嫁衣，最终归晋草草了结。
依旧对陈珏的故事好奇不已。
毕竟史书上可没有温酒斩华雄和三英战吕布，就跟历史爽文一个样。
看多了严肃文学，爽一爽不得上天。
看见陈珏坚定的表情，众人可算是明白，今日多半是没故事听了。
程咬金近乎咬牙切齿道:
“陈贤弟，算你狠！”
长孙无垢看向李丽质，好奇问道:
“丽质，你知道后面如何了吗？”
李丽质摇头道:
“母亲，孩儿也不知道啊，原本孩儿也想先听后面的，但陈珏同孩儿说，好故事不能一蹴而就，而该慢慢回味。
如今想来，确实有些道理。”
长孙无垢苦笑。
既然不能听故事了，李世民目光回到手中的语文教材上，发出疑问道:
“陈珏，此书为何叫语文？”
陈珏简单解释道:
“语文，即语言、文化综合。”
李世民恍然大悟，笑道:
“原来如此，真是受教了，不知孤可否带走一本，方便回去好好看看。”
不过是一本书而已，陈珏摆手道:
“这有什么，老李你喜欢就拿走吧，待会我再印几本出来，简单得很。”
在这几天空闲时间，陈珏已经找人鼓捣了一套简单的活字印刷。此刻众孩童的教材，全都是印刷而成，并不算复杂。
李世民闻言一愣:
“印？”
雕版印刷虽是大唐出现，却要到中后期才开始广泛使用。对此李世民或许有所听闻，但他绝对没有见过活字印刷术。
陈珏无奈叹息，但还是回答道:
“便是以模板施墨，将字迹烙印于纸上，如此重复刊印，效率更高。”
李世民是个聪明人，无需陈珏过多解释。
他看着纸上工整的字迹，哪怕是王羲之当世，也不可能写出两个一样的字。
“这法子竟然如此厉害，不知成本如何？”
李世民又问了句题外话。
陈珏语气平静道:
“印刷这种东西，向来是印得越多成本越低，现在我只印些教材，成本确实不算低，但这些事无需斤斤计较。”
李世民咽了口唾沫，迟疑道:
“印的越多，成本越低……你说真的？”
陈珏点头答道:
“这又什么好骗你的，要不带你去看看？”
李世民肯定的说道:
“好，我们马上去。”
陈珏:“……”
这家伙好特么积极啊！
第六十四章 和李世民合伙开书铺
既然李世民想看，陈珏也只好带路。
程咬金跟着凑热闹。
但李世民抽空瞥了他一眼，其中隐有警告之意，令程咬金嘴角微抽。
这皇帝气量太小了。
他不就是得了个消愁酒配方吗，咋还斤斤计较上了，此刻如此嫌弃。
过不多时。
陈珏便是带着李世民与程咬金来到一处小房间，待走近了些，便能闻到浓厚的墨水味，其中东西不多，也没有其他人。
陈珏鼓捣这个，只是为了方便印书，以后肯定还能用得上。
寻常自然无人在此。
李世民左右观察，很快锁定了模板:
“此物便是你说的活字印刷术？”
陈珏颔首道:
“没错，只要将活字排版好，然后涂上墨水，便可将之烙印纸上。”
听着陈珏之言，李世民神色郑重。
心中的急切，更甚于方才的百家姓，这同样是关乎大唐兴盛的重物。
“印的越多，成本越低……”
陈珏方才之言浮现于李世民耳边。
“那个……孤能试一试吗？”
李世民不太确定的说道。
今天老李事有点多啊……
陈珏暗搓搓的吐槽了一句，点头道:
“行吧，你先在模板上涂墨，然后将白纸覆盖其上，基本上就行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直接就能使用。
李世民不住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到模板旁，按照陈珏方才所言动手。
一番操作。
纸面上多出清晰可见的字迹。
“呼～”
看见这一幕，李世民吐出一口浊气:
“此真神器也！”
陈珏摸了摸鼻尖，讪讪道:
“老李，你这也太夸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要不咱们合伙开家书铺。”
“书铺？”
李世民闻言一怔，显然有些蒙圈。
其实李世民想得很远，他从看见书上字迹，听得陈珏形容之后，已经明白印刷术的重要性，这将是摧毁世家的关键。
世家能够长存于天下，关键就是两个东西。其一便是世家之名，他们长时间的发展，积累了难以估量的名望。
甚至他们本身就有扶持士子，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和世家有所关联。要么是姻亲，要么就是恩主的关系，如网密布。
连魏征这等诤臣，都与世家联姻。
岂不恐怖？
除此之外，那就是世家的底蕴。
虽然如今天下安稳，但阶级突破依旧艰难。现如今已有科举之制，但大部分举子，要么就是世家之人，要么与之关系匪浅。
这都是因为世家本身，他们储备了大量书籍，垄断了知识来源。哪怕通过科举筛选，他们同样是更具竞争力。
反倒是寻常百姓，每日忙碌于农田之中，想要读书还买不起，恐怕一辈子只能为了温饱挣扎，而无法改变自己命运。
想要打破这种局面，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原本稀有的书籍，变成普遍之物，世家虽然财力惊人，也不能控制这些。
放在以往，这也有两个难题。
第一自然是书籍本身，想要推广复制并不容易。成千上万的字，要将之抄写一遍，劳心费神，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第二则是载体问题，虽然东汉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使得造纸成本大幅下降。
但实际上，那些粗糙简陋的纸张，用来擦屁股都嫌硬，书写适配度也不高，而且价格还便宜不到哪里去。
真正泛用的宣纸，价格更甚于帛布。
种种情况叠加起来，才造成世家垄断知识的局面，且长时间难以突破。
而印刷术，直接给李世民解决了一个问题。
“没错，就是书铺。”
陈珏语气肯定的说道。
思量片刻。
李世民恍然大悟，脸上浮现欣喜之色，陈珏此言正合他的心意啊。
所谓书铺，不就是卖书之用。
但李世民还有疑惑:
“纵然印刷术成本不高，但你这纸张质量不错，价格应该也不菲吧？”
从一开始，李世民就发现了。
陈珏印制语文教材的纸张，虽然不如宣纸精美，却比广泛售卖的普通纸张质量更好，不然如此印刷，恐怕墨水渗漏。
可听得此言，陈珏不以为意道:
“原来老李你担心的是这个啊，这里的纸都是庄里造的，成本也不算高，如果当真形成规模，还能降到更低。”
印刷术是陈珏本身所知，然后找来匠人制作。造纸的法子则是这段时间，陈珏通过系统获得的奖励，并且付诸实施。
陈珏又不是神仙，印刷术这种原理简单的还能记住。但造纸术无疑复杂许多，并且原料什么的，具有一定的限制。
如果当真按照历史书上讲的，鼓捣一波蔡侯纸，也未必能有什么效果。
陈珏需要的不只是纸，更是质量好的纸。
每日进行一次签到，陈珏早已习以为常。运气不好就是吃的喝的，运气好点就出特殊奖励，造纸术这种也就一般般。
然而陈珏的随口之言，听在李世民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凭空炸响:
“你……你说什么？”
李世民惊了。
程咬金跟在一旁，他倒不是啥也不懂，但印刷和解决世家联系到一起，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过来也就看个热闹。
方才讲到书铺，程咬金微有不屑。
这年头卖书能挣什么钱？
还是咱这消愁酒得劲，哪怕还没有售卖，也能预感到数不清的小钱钱。
但老李是咋回事，恁么激动？
李世民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陈珏不禁好笑，大唐亲王就这。
就这？
“老李你好歹是个亲王，怎么说也有点关系，以后你女儿要嫁给我，总不能亏待了她，我这是想办法多赚点钱呢。
反正我出印刷术和造纸术，其他的东西你来解决，应该没问题吧？”
讲到这里，李世民岂有不明白的。
他深吸一口气道:
“好，都按你说的做！”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关乎大唐之兴盛。
哪怕陈珏一人开办，他也愿意支持。
更别说开了这书铺，以后还能补贴内库，日子就不能过得紧巴巴了。
一举多得，岂不美哉？
陈珏继续画饼。
意味深长的描述道:
“老李你想啊，如果咱这书铺开起来，再把三国演义刊印售卖，甚至是各类科举读物，物美价廉，肯定能大赚一笔。
到时候我们要开分店，大唐每个州府都开一家，每天都是数不清的钱……”
第六十五章 一起吃食堂
这波操作，其实陈珏才是最大受益者。
他早有考虑。
陈珏虽未同李世民一般，考虑大唐的兴盛，却也知晓世家的影响。
摆明了一句话。
造纸术和印刷术，势必打击到世家。
他如今不过是个小小地主，和世家比起来，差距能够大到天上去。
纵然陈珏不惧世家，也不想凭白惹来麻烦。
若能借李世民皇亲国戚之名，便无需担心世家了。无论世家传承多久，在如今的大唐之世，他们也不敢过于肆无忌惮。
有人说，李世民不过是世家推上去的傀儡。
但仔细想想，李世民麾下众多精兵强将，连突厥都能轻易灭之，还会被区区世家控制？
没有动手，只是顾虑后续影响罢了。
李世民想的是天下之事，但程咬金就简单多了。他注意力完全集中于陈珏方才之言，竟要将三国演义刊印成书。
“陈贤弟，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程咬金兴致勃勃的问道。
陈珏稍显诧异:
“老程你指的是什么？”
程咬金赶紧比划着道:
“就是你方才说的三国演义！”
陈珏颔首道:
“这是自然，这也算是营销手段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程咬金想起方才听了半段，就被陈珏断章的感觉，整个人就不淡定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东西？
若真能将之刊印成书，找个人念给自己听，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陈珏微微一笑，又随口说道:
“若是老程你想的话，也来入一股吧。”
还有这等好事？
经历过此前种种，程咬金也算明白了，陈珏就是个大腿，必须要抱紧了，虽然他对书铺不感兴趣，但也跃跃欲试。
只是碍于李世民，不敢表现得太直接。
然而没等程咬金开口，李世民目光扫过，竟有几分寒意，意味深长道:
“老程，你不感兴趣，对吧！”
程咬金一呛，讪讪道:
“对，陈贤弟太客气了，此事我老程就不掺和了，卖书能有什么意思？”
陈珏瞥了眼李世民，这二人有点古怪啊。
但程咬金已然开口，他也不可能斤斤计较，便是微微点头道:
“随你吧。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食堂吃点东西。”
“食堂？”
李世民与程咬金同时发出疑问。
现在这个点确实是吃饭的点，但食堂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倒像是饭馆一般。
陈珏耸了耸肩，道:
“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早先和李丽质议论，陈珏早已付诸实施。
亦是和私塾同时开工。
李世民与程咬金带着疑惑，跟着陈珏前行，沿途看见往来的庄户。
他们看见陈珏，皆是亲切的打招呼。
虽然陈珏入主庄园不过十多日时间，却已经成为人心所向，毕竟这样良心的庄主，出了此间可就再也找不到了。
撇开其他的不谈，单一个私塾，就足以让众庄户死心塌地跟着陈珏。
哪怕庄户没文化，也不影响他们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基本上都是读书人，只是他们没有条件，孩子才无法读书。
现在陈珏不但给他们创造了读书的机会，更是建成公共食堂，让众人能够免费在食堂用餐，并且没有任何收费。
陈珏这是站在庄园的角度考虑，通过一些小福利，让庄户能够归心。
毕竟庄园经营并非一天两天，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时常会用上那些庄户，陈珏赚了大钱，总不能还当个铁公**。
不过是一个食堂，总共才花几个钱？
很快。
陈珏领着二人到了食堂。
另外他还派人将李丽质和长孙无垢叫来。
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这所谓的食堂，其实也就是一处木质大厅，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在对门方向开了几个小窗。
走近食堂，李世民和程咬金已经闻见浓郁的香味。这和他们吃的山珍海味不同，对于肚子的吸引力可谓非同一般。
“好香啊！”
李世民赞叹道。
程咬金则是眼里含光，兴奋道:
“这食堂竟然如此不俗。”
李世民又提出心中疑惑:
“这食堂，便是庄园之中众人用餐之处？”
陈珏颔首道:
“老李你猜对了，大家每日做饭亦是麻烦，倒不如皆在食堂之中，菜品丰富了不说，也更加简单，再说人多吃饭也热闹。”
李世民微微点头道:
“那在此处吃饭……是否需要花费什么？”
陈珏解释道:
“这倒不用，一点饭钱而已。
除了庄户时常要帮我做事，他们本身便是庄园的一份子，此举能够凝聚庄中民心，往后要做什么事情，也能简单许多。”
话虽如此。
李世民和程咬金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哪怕陈珏解释得很清楚了，他们依旧为之唏嘘，陈珏实在的太良心了。
李世民并未压榨百姓，可他统管一国政务，自然无法做得面面俱到。
更别说像陈珏这般，直接将福利落实。
现在的大唐固然蒸蒸日上，但在偏远荒芜之地，不知多少百姓吃不上饭。
此刻。
长孙无垢和李丽质来了。
“小陈，你这食堂倒是别出心裁。”
显然她已从李丽质口中听过解释，此刻打量着周遭，忍不住啧啧赞叹。
陈珏笑着答道:
“岳母大人谬赞了。”
李丽质没有说话，她瞧了李世民等人一眼，隐隐有些自得。虽然这些法子是陈珏想出来的，但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打饭啊！”
只顾着聊天，陈珏赶紧提醒道。
李世民等人恍然大悟，但他们还不知是什么程序，便连忙跟在陈珏后头。
食堂之中，每日菜品可供随意挑选，但主要还是吃多少就打多少。
若是浪费了，自然会有责罚。
不过庄户之中，都是经历过苦日子的百姓，岂会做出粮食的行为？
反倒是因为食堂菜肴美味，和他们家中随意准备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自觉受陈珏照顾甚多，一个个都想着报答庄主。
虽然不是死士，但也差之不多了。
有对比才能刻骨铭心。
若是放在后世，陈珏所为无人在意，甚至可能出现划水的现象。
但如今庄户日子并不好过，他们待在陈家庄里，便会更加珍惜。有的时候，他们并没有选择权，陈珏一言可定众人生死。
很快，众人打好饭坐在桌上。
第六十六章 陈家庄铺开的产业
对于李世民而言。
这是一次极为新奇的体验。
皇宫之中，自然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虽然老李没有这么严重，但也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亲自跑来打饭。
但这波跟着陈珏吃食堂，不但身旁就是庄园佃户，他们也是聚在一桌吃饭，感觉果然大不相同，多了几分难得的期待。
看着自己的餐盘，乃是全新之物。
其中装着馒头、素炒青菜、豆腐，最为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红烧肉了。
既然是公共食堂，陈珏自不会在食材上精打细算。虽然不可能每日大鱼大肉，却也时不时有肉菜，令庄户兴奋不已。
食堂之中工作的，都是庄中佃户的妻女，按照陈珏给的方法烹制。
味道自然差不了。
闻着那诱人的香味，李世民食欲大动，在宫里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实际上就是，哪怕宫中山珍海味，御厨的厨艺也是顶级的。但是因为烹饪之法的缘故，味道和陈珏这边差异不小。
后世千余年积攒的经验，自然不容小觑。
夹起一块红烧肉。
李世民方才就盯上了这块肉，虽然其他的菜也很香，但是他能够肯定，这道看着红彤彤的肉菜，才是方才诱人香味的由来。
“唔……好吃！”
李世民咬了一口，肥瘦相间，恰到好处，眼里闪过一缕精芒，惊喜道:
“这里面又是猪肉？”
实际上上次吃过猪肉大葱馅饺子后，李世民已经在宫中尝试过，让御厨用猪肉做菜，但膻味是去除了，却没有惊艳之感。
知道咬下这块红烧肉，李世民感觉人生达到了巅峰。大块吃肉和吃饺子的感觉，又是完全不同，他已经逐渐兴奋起来。
相比之下，其实李世民还有点斯文。
真正凶残的是程咬金。
他此刻低着头，犹如风卷残云一般，飞快的进食，接连啃了三个大馒头，将什么青菜肉菜吃得一干二净，却还不满足。
看见程咬金纠结的目光，陈珏豪气道:
“没事老程，没吃饱还能再打，我这就是这个规矩，反正吃饱了再说。”
既然陈珏都这样说了，程咬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直接火力全开，接连加了三次饭，愣生生将厨房整成光盘了。
李世民看见这一幕，表情很是微妙。
不是他不行，而是程咬金太夸张，一口大半个馒头，这谁能顶得住？
李丽质和长孙无垢，乃是极其淑女的吃法，还时不时开口聊上两句。
显然吃得很是不错。
长孙无垢亦是比往常多吃了不少。
吃饱喝足后。
李世民略有好奇道:
“陈珏，你这菜实在美味，若不是在此吃了一餐，恐怕孤都无法想象。
不过你这颜色口味，究竟是怎么来的？”
陈珏如数家珍道:
“其实这其中用了我陈家庄私酿的厨房神器，一种名为酱油的东西。”
实话实说。
如果没有酱油的话，这些菜未必这么好吃。
李世民诧异道:
“酱油？”
明明他才是天下至尊，不该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偏偏在陈珏这里，李世民就像乡巴佬进城，不明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程咬金亦是重复一句，忽然变得亢奋。
虽然还没见过酱油，却不影响他明白酱油是个好东西。若是能与陈珏达成合作，将之售往千家万户，又是一笔大买卖啊。
程咬金为自己的商业敏锐自得。
可惜没等程咬金开口，李世民又来了精神。上次消愁酒的亏使之牢记在心，此番岂能错过这等好物，便是立刻道:
“今日饭菜虽然普通，但味道却极为不俗。想必这酱油亦非凡品。
贤婿可有外售之意，不如与孤深入合作。”
程咬金:“……”
老李啊老李。
你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别说是程咬金了。
连陈珏都嘴角一抽:
你好歹也是个亲王，怎么感觉快要穷疯了？
实际上。
李世民确实很穷。
哪怕直面二人异样目光，他依旧保持波澜不惊的气度。作为一国君王，如果连这点脸皮都没有，如何与群臣周旋呢？
“咳，酱油只是一种调味品，原料是先前老程运来的大豆。若老李你真有想法，那你就和老程商量商量，怎么个章程吧。”
陈珏迟疑着开口道。
最开始他只是为了自己享用，但现在产量上来了，庄园之中肯定吃不完。
若能拿出去卖钱，自然再好不过。
他也不会嫌自己钱多。
程咬金恍然大悟，难怪陈珏要了这么多大豆，原来是为了酿造这酱油。
这波简直血赚啊。
但陈珏已然主动开口，李世民微微点头，看向程咬金，目光意思很简单。
来来来，你想要多少自己说！
在李世民面前，程咬金说不上畏惧，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只好答道:
“要不我老程两成，王爷三成。
贤弟你还是占五成如何？”
如果是个素昧平生的普通人，程咬金当然不可能给出这种条件。哪怕配方举世无双，顶多两三成，已经很给面子了。
但陈珏不一样，自身实力强大就不说了，其他各项能力层出不穷。
现在还有李世民为倚仗，当然不能小气。
还得打好彼此间的关系。
李世民没有异议，他本来就穷得不行，不缺小钱，但大钱却缺得很。
他可以自己节俭一些，但现在大唐要发展，要征战。外族还在虎视眈眈，若是不抓紧时间挣钱，岂不是完全被动了？
按理来说，这该是国库的难题。
但大唐如今经济就这样，除非横征暴敛，不然税收不可能上得去。也只能皇帝亲自下海，做点小生意赚点钱养家了。
陈珏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这样吧，稍后签个契书，把书铺的那一份也补上。老李、老程，我倒是信得过你们，但是还是签个字方便。”
二人亦是答应。
此事对李世民、程咬金而言，乃是难得的喜事。殊不知对陈珏来说，同样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直接占了个五成干股。
平日里也不需忙碌，在庄园之中种种田。
但陈珏可不是咸鱼。
既然生在大唐盛世的起点，不求改变这世界，好歹留下些痕迹。
这一切从建设庄园开始。
终有一日。
他要将陈家庄。
建成世上最独特、最美好之地。
第六十七章 朕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议定之后，各自满意。
但李世民和程咬金也没忘记打秋风，旁敲侧击向陈珏索要一些酱油。
对此，陈珏也不会小气。
毕竟酱油酿造成本不高，并且以庄里如今的产量，也能够挥霍得起来。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商量好分成，也得划分好彼此的任务。
由陈珏提供配方，也不能让李世民和程咬金闲着。以后庄里就自给自足，其他的交给李世民二人忙碌，如此才算公平。
再者。
陈家庄所产酱油，若有富余也可一并售卖，获利依旧归属于陈家庄。
陈珏无心在此大费周章，但保留了这个渠道，庄户能够从此获利。也不会太过影响大局，李世民二人自无异议。
若无此等举措。
对陈珏有何益处？
难道专门找人来分钱，说出去也是笑话。
从大缸里取出酱油。
以小坛装之，一小坛酱油有十斤，李世民与程咬金各得五小坛酱油。
书铺之事李世民并未着急，而是叮嘱一句，他后面会让人来找陈珏。主要还是贞观犁的图纸，连酱油酿造都暂且搁置。
按照二人的说法。
便是准备妥当之后，再请陈珏过去看看，如无问题再以配方酿造。
这样更显他们诚意。
贞观犁的图纸倒是简单，先前这般潦草连吴老二都能制成，此刻标上一些数据再给李世民，难道他会找不到一个匠人？
另外。
李世民也没忘记留下婚书。
他直接亲笔写下，另外按下手印，这波操作，可以说比圣旨更得劲。
今日种种，着实令李世民欣喜。
带着长孙无垢离去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马车之中。
长孙无垢好奇道:
“陛下，您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李世民美滋滋说道:
“观音婢。
丽质真是给朕找了个好驸马啊！”
听得此言，长孙无垢抿嘴轻笑，李世民先前还嫌弃得不行，现在却真香了。
看见长孙无垢的神情，李世民并不介意，反倒是兴致勃勃的介绍道:
“朕今日得了三宝，难道不该高兴些？
其一便是这篇《百家姓》，或许能帮朕解决一个大难题。当今世家名望隆盛，更甚于皇家，但朕已经想到办法了。
其二便是此书印刷术，世家影响深远，关系遍布大唐。只要利用好这印刷术，用不了多久，世家根基必定分崩离析。
其三则是酱油，其味鲜美无比，先前让程知节捡了便宜，将消愁酒拿了去。现在有了这些东西，朕也算出了口郁气。”
听了李世民之言，长孙无垢也是惊道:
“陛下竟然得了这么多东西？”
李世民洋洋自得:
“那是自然。”
长孙无垢终于明白李世民欣喜来自何处。
程咬金没有与李世民同行。
但他也没有耽搁太久，因为他还得回去准备卖酒的事情。陈珏今日之言对他启发良多，老程家是否能飞黄腾达就看这波了。
待李世民等人离去，陈珏与李丽质皆在，他转身看着佳人，笑着说道:
“长乐，老李已经把婚书给我了。”
李丽质俏脸红彤彤的，但此番她并未慌乱，而是缓缓点了点臻首。
……
李世民回到宫中。
第一时间召见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更是将朝中大儒孔颖达找来了。
这三人聚在甘露殿中面面相觑。
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李世民这般着急召见他们，着实令人疑惑。
但很快，三人收敛动作。
李世民从殿后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三人，道:
“既然三位爱卿都到了，那朕就不多说废话了，这里有一份东西，你们先拿去看看，待会给朕说说你们心中想法。”
如此一来，三人更加不解。
李世民从御案上抽出自陈家庄带回来的语文书，径直伸手向前递去。
长孙无忌站得最前，他抬头看了一李世民，还是将之接过手中。他虽因长孙冲之事受到些影响，却仍得李世民信任。
这些年同舟共济的功劳，自不会轻易消弭。
“语文？”
长孙无忌疑惑的念了一句。
房玄龄与孔颖达也不避讳，直接凑了过来，三人围成一个小圈看书。
“人之初、性本善……”
翻开封面，首先眼入眼帘的，便是三字经的内容。长孙无垢和房玄龄乃是顶尖文官，孔颖达更是当世大儒，三人开口念到。
“这篇三字经有些意思啊！”
孔颖达率先惊叹道。
房玄龄附和:
“以三字为限，读起来去朗朗上口，其中更是蕴含不少人生的道理。”
孔颖达感慨说道:
“此文用在蒙学上再合适不过，虽然文字粗浅，却并非毫无深意。”
沉吟片刻，长孙无忌发现了盲点:
“这本书似乎有些问题，你们看看上面的字迹，不像是用笔书写，倒像是镌刻烙印一般，并且每个字形状大小皆是仿佛。”
经长孙无忌提醒，房玄龄和孔颖达也反应过来，但他们不清楚其中原理。
只是李世民让他们看完全书，三人虽有不解，也没有直接开口询问。而是继续向后看去，果然字迹工整，间距有序。
三字经完了，便是百家姓。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刚看了第一句，三人皆是吃了一惊，这上面的内容莫非都是姓氏？
为何李姓没有排在第一位，反倒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赵字，这也太古怪了吧。
并且三人都知道，去年李世民令人编撰氏族志，也是与姓氏息息相关。如果扯不上一些关系，李世民未必如此重视。
强忍着种种思绪，三人将百家姓全文读完。
这是一篇没有任何内涵的文章，只是其中以百家姓氏为行文。读起来朗朗上口，也没有别的异样，应当也是蒙学文章。
“蒙学……”
房玄龄心中念到，若有所思。
长孙无忌看向李世民，他此刻神色平静，没有太多异样，在等三人答复。
多年的相处，长孙无忌对李世民极为了解，这位可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招来他们三人，还将此书拿出，定有深意。
难道问题在这本书上？
唯有孔颖达，那叫一个绞尽脑汁，偏偏他的注意力就在两篇文章上。
想不到如何破题。
第六十八章 李世民的计划
若是寻常还好。
偏偏此刻，李世民就看中了孔颖达，问道:
“冲远，你有何看法？”
孔颖达一怔，迟疑道:
“李姓乃是皇姓，却没有放在首位，似乎……似乎有些不合礼法。”
听得此言，李世民微微皱眉，没有肯定或者否决，而是看向房玄龄道:
“玄龄，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站着看呗……
既然李世民问到自己，房玄龄上前一步，摆正了身子，沉吟说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这篇三字经和百家姓，写得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或许能作为官定启蒙文章，将之遍传于天下。
陛下莫非准备以此乱世族门第之见？”
和孔颖达不同，李世民听了房玄龄一番话，眼中顿时闪过光芒，追问道:
“继续说！”
唐朝有房谋杜断的故事，杜如晦已然身死，但房玄龄的谋略尚在。
是以房玄龄颔首道:
“三字经中，有世俗种种道理，忠君报国，仁义孝悌，若能以此为蒙学根基，天下读书之士，必定将此铭记于心。
至于百家姓，虽然皇姓不在首位，却也没有世家姓氏在前，而是赵钱孙等寻常姓氏排列，若能将之传遍天下，人尽皆知。
首先便是传达天子没有门第之见，二来则是世家所谓的门第威望，也会随之削减，长此以往，世家影响自然消弭。”
不仅是李世民在听房玄龄分析。
孔颖达与长孙无忌也是一般，二人脸色有些异样，显然他们没有想到这些。
小小的两篇文章，竟与应对世家隐患息息相关，一般人哪能联想这么深？
孔颖达不禁腹诽。
他刚才只顾着看文章，根本没往这边考虑。
这无疑是李世民想要的答案。
微微点头后。
他又看向长孙无忌道:
“辅机，你的意思呢？”
虽然房玄龄说得很好，但长孙无忌也不是毫无发现，他拱手答道:
“臣以为。
陛下还有另一层意思，便是这本书本身。
字迹工整划一，排布也是井井有条，臣虽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但臣猜测，此法必定简便异常，可将书籍轻松抄录。”
听得此言，李世民为之惊讶。
虽然思路有点跑偏，但不得不说，长孙无忌确实聪明，连这都能想到。
看了李世民一眼，长孙无忌继续说道:
“若是臣方才说得不错，此举才是割裂世家根基的关键。将学识传遍天下，世家就没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也无法笼络人才。
陛下如今正行科举之事，往后寒门世家，人杰才俊，皆入陛下囊中。”
好嘛。
这就是李世民的智囊团。
其实以上内容，他自己早有考虑，但那都是根据已知条件，进行推断。
而不是靠一本书猜出这么多。
这三个重臣的回答，让李世民很满意，虽然他很想将孔颖达撇开。
但还真别说，此事需要其出头。
李世民朗声道:
“几位爱卿说得不错，朕想借此机会，尽快对世家动手。氏族志耗时日久不说，恐怕还未必能够取得这般效果。
只是朕的计划，需要尔等配合……”
三人皆是李世民亲信，自然无需瞻前顾后，他直接将想法全盘托出。
长孙无忌三人听了，顿时感慨万千，吹捧道:
“陛下统掌全局，臣等佩服。”
孔颖达算是弄清了前因后果。
但他还是好奇道:
“敢问陛下，这两篇文章是何人所做？”
李世民微笑说道:
“不可说，不可说。”
孔颖达一脸懵逼。
啥时候老李爱玩这套了，整得神神秘秘的。
但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却是秒懂。
房玄龄去过陈家庄，也见过伍云焕，都护府计划便是其随口之言。
这等人物，本身就是大才。
李世民不愿泄露身份。
而今弄回来两篇文章，加上说不清是什么的技术，更显露陈珏能耐。
长孙无忌则是有些唏嘘，李世民与陈珏关系亲近，他早就体会到了。
若非李世民手下留情，长孙冲估计要凉。
但现在也生不如死。
每夜哀嚎不止，听得令人揪心。
长孙无忌也不好管束。
看李世民的神情，洋洋自得中带着几分傲娇:
陛下，你有点不对劲……
等孔颖达从无语中回过神来，看见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的表情，心里更加不淡定了，他忍不住皱起眉头，苦思冥想:
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怎么一脸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
难道真是老夫落伍了。
想到最后。
孔颖达有点怀疑人生。
将此事安排妥当，李世民心情舒爽，因为在他心头积压已久的隐患，终于有办法应对了，大唐的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然而除了这些，李世民还有压轴的东西。
他看着三人说道:
“另外，朕这里还有一张图纸，其上乃是一种单牛犁，朕亲眼目睹，此物犁田效率比二牛抬杠快了大半，实在惊人。
此事就交给房乔你去办，尽快找匠人打造出来，等实试验妥当之后，再行扩大产量，朕要给我大唐百姓一个惊喜。”
“咕噜。”
几乎是同时，房玄龄三人都咽了口唾沫。
“陛下，您方才说的是真的？”
李世民自信满满道:
“朕有必要骗你们吗？
此犁名为贞观犁，不但更加灵活轻便，效率和速度尽皆不俗。还能省出一头牛的劳力，日后百姓耕种，就无需那般辛苦了。”
房玄龄、长孙无忌和孔颖达，都不是那种只会口嗨的大臣。他们心存天下，也知道民生疾苦，才会因李世民之言骇然。
犁田，可以说是耕种最基础，也是最艰难的一个环节。若是有牛还好，费劲的是牛，但是举国上下，哪有这么多耕牛？
否则李世民怎会下令，禁止屠杀耕牛呢？
程咬金搞到的牛肉，也是要等耕牛老死之后，才能将之进行宰杀。
严格一些，甚至需要官府核准。
但如李世民之言，这贞观犁对于民生之利，绝不只是大半那么简单。
说起来，这犁怎么叫贞观犁？
难道是陛下自己取的……
未免太臭屁了吧！
几人心中暗暗吐槽，房玄龄则是欣然应允:
“臣遵命！”
李世民又提醒道:
“今日之事，铭记在心，不可走漏消息。”
三人纷纷称是。
第六十九章 李秦是什么东西
且说程咬金回到家中。
先从怀中取出陈珏给他的诗句原稿，令人抄写一遍后，又另外吩咐几句。
程府家丁将原稿贴在西市门口。
派人看守。
长安有东西市之别，但相较之下，西市更加繁荣，亦有不少高级会所。
换句话来说，就是读书人多……
西市腔亦是因此得名。
……
街道之上。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某处阁楼，其中众多年轻俊彦，亦有美人相伴，着实是风花雪月。
徐坤右手举着酒壶，左手却搂着一位佳人，一边喝酒一边感慨道:
“美酒佳人，实在难得。”
抬头望天，徐坤满面红光。
他虽不是世家出身，也非寻常寒门，自有家财万贯，当然不缺钱用。
而今日在此聚会的，皆是各地才俊。
李世民开科举以召天下人杰，世家寒门士子皆聚于长安，想要藉此一飞冲天。
书生武夫尽然如此。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而徐坤便是其中佼佼者，此人素有文名，在众多士子中也算名列前茅。
才子风流，更是常事。
又因如今未到科举之时，这些家境殷富的书生，在此聚会已成习惯。
但今天不同。
正畅饮美酒时，徐坤向旁边瞥了一眼，看见有人贴了张纸在墙上。
“那是什么？”
已有朦胧醉意的徐坤，心生好奇之意。
怀揣此念。
徐坤直接来到窗口，探出头去观望，一道细微凉风拂过，让他清醒不少。
“好像是一首诗？
弃我去者，昨日……昨日……太远了，看不清啊，后面写的是什么？”
虽是瞪大了眼睛。
但隔着老远，徐坤也无法字字辨别。
但开头这四字，却成功吸引了徐坤注意力，他直接将手中美酒放下，也不顾佳人的温言软语，果断跑出了阁楼。
“徐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有人出言问道。
“徐兄，你该不会是不胜酒力了吧，哈哈。”
有人颔首笑道。
对于这些言论，徐坤不屑一顾，他心中只有方才惊鸿一瞥的诗句。
“诸位继续喝酒，在下去去就来。”
徐坤飞也似离开。
这处红妆坊，本就开在西市出口附近，不消片刻他已然找到目标。
首先眼入眼帘的，乃是纸上的字迹。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好字啊！”
徐坤由衷赞叹道。
作为一个读书人，还是素有文名的读书人，他岂会没有一点鉴赏能力。
其他的东西不说，单这字便堪称大家。
想到这里，徐坤眼睛在发光，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风格出众的书法。然而就在他想要触碰时，两侧冰冷目光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徐坤环顾左右。
两个身形健壮的程府家丁说道:
“只能看，不能碰。”
掂量了一下双方战斗力，徐坤讪讪点头，注意力再度回到诗作上。
“《赠李秦》？
这李秦是什么东西？”
徐坤心中好奇，他在长安城里不曾听过此人，究竟是哪个无名之辈？
这都是次要的。
关键在于诗句内容，徐坤一字一句念着。
“弃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
今日之日多烦忧。
……”
不过刚念了半篇，徐坤身子微微颤动。
他心中浮现一念:
这究竟是一首什么样的诗？
开篇竟有如此仙气。
好似勘破俗世万物。
“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
明朝散发弄扁舟”
继续往下念诵，徐坤更是惊骇。
或者说。
他脸上满是惊喜。
“这样的诗作，这样的书法，实在是非同一般，冠绝天下啊。
我徐坤得见此诗，虽死无憾！”
作为一个读书人，徐坤已经完全浸入诗作之中，好像看见了一人独倚高楼，想要上青天揽明月，将俗世不如意置身事外。
紧接着。
徐坤看见了诗句之后的落款——
青莲居士。
“好一个青莲居士，真的谪仙气质，难怪能够写出这般卓绝诗作。”
诗作惊人，名号脱俗。
徐坤感觉自己沦陷了。
虽然无法触及诗作，但徐坤心中舒爽，远胜于所谓的美酒佳人。
红妆坊中。
徐坤良久未归。
有人好奇道:
“徐兄这么久没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有人站起身来道:
“算了，诸位在此先喝着，在下出去看看。”
众才子答应一声。
来到街道之上，没走出太远，他便看见了呆呆站着的徐坤，不禁笑道:
“这个徐兄，莫不是真喝醉了！”
没有多想。
此人走到徐坤身旁，喊道:
“徐兄，你怎么在此站着，诸位都等你回去饮酒作诗呢，还不快走。”
徐坤稍一转身，便是说道:
“吴兄，快看这诗。”
“诗？”
吴兄愕然抬头看去。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弃我去者……”
也是从头至尾仔细朗诵，吴兄惊呆了。
当今长安城，竟然有人能写出如此诗作，未免太恐怖了，令人自惭形秽。
看了这般佳作，足以名流千古的诗句。
现在回去写诗是不是太跌份了。
“这李秦是什么东西？”
吴兄也是不解问道，这样的名作，竟然取了个这名字，实在是太可惜了。
徐坤摇头，他也是好奇呢。
能够写出此事的，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他们为何从未听过呢？
无论是李秦还是青莲居士。
“举杯消愁愁更愁……真是好畅意啊！”
吴兄朗声笑道。
看着这首诗，他想到了自己。
虽然他没有这般开阔，但读了这首诗，也有一种如释重负，豁然开朗之感。
“青莲居士，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徐坤点了点头。
红妆坊中。
有人皱眉道:
“徐兄、吴兄怎么都一去不复返了？”
有人提议:
“那在下去找找他们吧。”
片刻后。
“怎么徐兄、吴兄……都不见踪影。”
“……”
迟疑间。
众人便是一齐来到街上。
他们看见了徐坤等人。
亦是看见了墙上诗作，纷纷变了脸色，这样的诗作，怎会出现于此！
人类都是从众生物。
有人徐坤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书生，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聚集。
这首诗，以雷霆之势传遍了长安城。
随之而来的有两个问题。
“李秦是什么东西？”
“青莲居士是何人？”
第七十章 陈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府之中。
转眼时间已到翌日正午。
程咬金坐在厅内。
前方站着程府管事，他问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管事拱手朗声说道:
“启禀老爷，您让家丁张贴的那首诗，已经传遍了洛阳城，为众多书生追捧。”
听得此言，程咬金双眸一亮，说道:
“给本老爷仔细讲讲！”
管事稍作犹豫，解释道:
“昨夜诗作张贴于西市口，先有书生围观，随后一传十，十传百，众人便蜂拥而至，短短半日时间便已传遍长安。
不过那些书生议论最多的，还是两个问题，诗名上的李秦是什么东西，作者青莲居士又是何人？”
“什么东西？”
程咬金闻言一愣。
管事连忙补充道:
“这是那些书生的原话，他们都说这李秦何德何能，竟留名在此等名作上。”
“……”
程咬金表情有些古怪，随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语气颇为张狂道:
“真是太有意思了。”
别人不知道李秦是何许人也，但程咬金怎会不知。李世民厚着脸皮取了个诗名，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实惨。
管事不知程咬金兴奋的点在何处。
低着头没说话。
暂且不提。
程咬金不懂那么多幺蛾子，打他却明白，这首诗传遍长安城的结果。
那就是完全契合陈珏的计划。
只要再酝酿一日时间，便可想办法将消愁酒与诗作捆绑，在长安读书人的圈子里打开影响力，为后续消愁酒售卖铺垫。
想到这里，程咬金兴奋得不行:
“陈贤弟果然厉害。
我老程家发达就在此日！”
紧接着。
程咬金又问道:
“那本老爷先前吩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管事拱手道:
“已经差人去办了，再有两日时间，便能制成首批一千只，但时间太赶了些，后面恐怕还要再等几日，不知老爷以为……”
程咬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一千只足够了，定价如此昂贵，买的人未必太多，主要还是另外两级的酒坛，绝对不能少了，这些应该没问题吧？”
管事答道:
“老爷放心，小的已经安排妥当。”
程咬金朗声而笑:
“那就好，那就好！”
……
皇宫之中。
立政殿内。
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皆在。
而前方则是宫中内侍，正微微躬身:
“启禀陛下。
今日长安城内，有一首诗作传得沸沸扬扬。”
李世民闻言眼前一亮，陈珏给程咬金的提议他还是知道的，关键是其中也有他的份，诗名不就与之息息相关，便是问道:
“怎么个沸沸扬扬法？”
内侍斟酌答道:
“这首诗作名为赠李秦，于昨夜张贴于西市口醒目处，似乎是宿国公所为。
在此诗张贴之后，迅速吸引了一众士子围观，而后不过大半日，便已经传遍全城，使得城中士子尽皆议论此诗。”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李世民颔首道:
“原来如此。
不知他们都议论些什么？”
内侍连忙应道:
“启禀陛下。
众士子议论最多的，便是诗名上的李秦和作者青莲居士的身份。
其中最有意思的无疑是李秦了。
如此无名之辈，却出现在这等佳作上，被众士子深以为耻，更有甚者直接扬言，要将这李秦找出来，狠狠地教训一番。”
“……”
李世民顿时愣了，还有这等操作，他将化名留在诗上，一为取乐，二则是留名，等以后揭破身份，无疑是一桩家伙。
怎么如今变成了人人喊打之徒了？
“咳咳。”
此刻李世民还算淡定，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和书生斤斤计较:
“这些个士子都是如何说的？”
内侍不免好奇，怎么陛下对这个无名之辈如此关心，但他没有多想:
“因这李秦藏头露尾，被众士子嘲为:
李秦是什么东西？”
这个梗内侍还是觉得很有趣的。
听得此言。
李世民绷不住了，一张脸有点难看。
内侍已然心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气氛竟是变得有些不对劲。
“噗嗤。”
平日里端庄雍容的长孙无垢没憋住，脸上露出笑意，随后摆了摆手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
内侍松了口气。
等内侍离去，长孙无垢调侃道:
“陛下对这个出名之法可还满意？”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若早知如此，他才懒得出这个头呢。虽然被喷的不是他本名，但是马甲被喷亦是令人心中忿然。
撇开此事不谈，李世民又吐槽起程咬金:
“此诗不过半日时间，便已传遍了长安城，看来程知节那厮，当真要赚得盆满钵满了，这消愁酒……本该是朕的囊中之物。”
长孙无垢看得很开，劝道:
“此事木已成舟，陛下何必斤斤计较，再者说了，陈珏已经是陛下的女婿了，日后多多来往，难道还怕没有好东西吗？”
李世民苦笑着点头道:
“书铺和酱油之事，朕已经令人去操办了，但要真正开起来，恐怕还要些时间。
但陈珏青莲居士之名，已然响遍长安。
或许对朕的计划有所裨益。”
“陛下说的是百家姓？”
虽然长孙无垢不会干涉朝中政务，但是李世民还是愿意与之商谈。
李世民点头道:
“不错。
朕的计划，关键便是普及百家姓，陈珏乃是作者，他的名声很重要。
只是不知他的诗作，究竟是一时灵感，还是真有过人之才。若是可以的话，朕倒是想让他多写几首，好好的扬一扬名。”
然而长孙无垢微笑道:
“陛下多虑了，陈珏虽然平日不会刻意表现，但他会的东西可不少。
除了这首诗，臣妾还知道他的一首佳作。”
李世民呆了呆，不解问道:
“观音婢你是从何得知？”
长孙无垢柔声解释:
“这是一首写给丽质的情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在陈家庄内。
李世民和陈珏接触得多，但长孙无垢和李丽质一起，少不了谈及一些私密。
便是将自己珍藏的情诗拿了出来。
连长孙无垢看了，
都为之惊叹。
这首诗写得实在是太好了。
李世民沉吟道:
“这陈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藏拙藏得如此之深。若不是因为程知节之事，朕还不知道他会写诗呢。
不行。
朕必须让他再写几首出来。”
第七十一章 世上美酒，唯有消愁
一首诗，在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
无人知道。
其始作俑者，竟然在城外的一处庄园中。
造势已经开始。
此刻最为激动忐忑的，自然是程咬金了。
若真能一举打开消愁酒的热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府都能被钱填满。
但他并未着急，而是依照陈珏之言，多给世人一些时间，使之继续酝酿，等消愁酒出场时，才能起到足够惊艳的效果。
且说红妆坊内。
徐坤自看完那首诗作，将之牢记于心后，便是与众人回到了此间。
他令人取来笔墨，将诗作默写之后，叹息道:
“这青莲居士真谪仙人也。”
有人喊道:
“徐兄，今日得见此诗，实在大幸。
当浮一大白。”
徐坤看了此人一眼，本想举杯应和，但他忽然心中有感，觉得索然无味。
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眼前的美酒再好喝，貌似只是无谓之举罢了。实在是人间之酒，难当仙界之意，差距太过悬殊。
沉吟片刻后，徐坤道:
“算了。
这酒喝得真是没意思，如此寡淡无味，倒不如回去好好读书。
若是能见到居士就好，能够写出如此脱俗之诗，必定是神仙人物。到时向他好好讨教一番，对于我等必定大有裨益。”
显而易见，徐坤已然成了青莲居士的迷弟。
听得此言。
有人吐槽道:
“这还要你说，只是居士不曾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听说谁人见过。”
又有人说:
“青莲居士不但诗写得好，书法更是别具一格，不但深得书圣精髓，更有其独到之处，自成一家，绝对是一位厉害人物。”
“要我猜，青莲居士必定是个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气质脱俗，卓越非凡的美男子，只是他不爱虚荣，才刻意隐姓埋名。”
“……”
“阿嚏！”
陈家庄内。
陈珏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心中暗想:
莫非是谁家的姑娘在想他？
不过片刻。
忽然有庄户跑来，带进来一人，乃是程府家丁，程咬金派来告知陈珏:
“小人见过陈庄主，我家老爷按照庄主之言，如今诗作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此前与程咬金议论，早已将计划说明。
是以家丁只是为了传信。
“这才一天都不到啊？”
陈珏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
他当然知道李白这首诗乃是佳作，但这个传播速度依旧令人骇然。
“你确定已经传遍长安城了？”
迟疑过后。
陈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家丁拱手答道:
“现在长安城内士子，皆在议论庄主诗作，好奇青莲居士身份者不计其数。”
陈珏微微点头，笑道:
“原来如此。
看来此事比我想的简单许多，既然你都来了，便替我给老程带样东西回去吧。”
家丁好奇答应。
这篇诗作传播得这么快，是陈珏没有想到的。并且从家丁的方才之言中，陈珏才知道，他竟成了长安城的风云人物。
好不容易形成热点，上了波热搜。
岂能浪费良机？
陈珏心生一意，径直来到书房之中。
他提笔书写:
“消愁酒，青莲居士喝了都说好！”
简单的一句话。
关键在于书写的字迹，但凡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出与那首诗同出一处。
大伙不都好奇青莲居士是谁吗？
那就让他们去看消愁酒，通过青莲居士之名和绝对的质量，定能一炮而红。
哪怕有人不信，恐怕也会按耐不住好奇，只要见识过消愁酒，那就行了。
以今人之好酒，难道能置若罔闻？
将这张纸交给家丁。
这可不只是帮助程咬金，更是在帮助陈珏自己，毕竟消愁酒的钱有他一份。
看着家丁离去的身影，陈珏也是有些兴奋。
……
一日之后。
在青莲居士的诗作旁边，突然出现了另一张字，令人古怪的是，其上竟写着:
“消愁酒，青莲居士喝了都说好！”
刚开始众人都以为是谁在恶搞，竟然写出如此粗鄙之言，实在是有辱斯文。
但很快，有人分析道。
虽然这几个字没什么内涵，甚至是很直接，但是那些字却没有这么简单。
除了与那首诗风格一样外，笔锋也是一般无二，显然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这就令人疑惑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能够写出如此仙风道骨诗作的青莲居士，变得如此市侩，还是说世上当真有这种消愁酒？
消愁酒到底是什么？
诗作之中不是说，借酒消愁愁更愁，哪里有什么酒能够真的消愁……
种种议论纷纷涌现。
众士子虽然万分不解，但可以肯定的是，消愁酒的热度被成功炒起来了。
又是过去一日时间。
程咬金终于放出风声:
程家酒坊开售消愁酒！
只是简单一句话，却是瞬间引爆了长安城，无数青莲居士的拥蹙直接炸了。
先不说世上有没有消愁酒。
但你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酒坊，这波热度是你能蹭的，欺负到他们偶像脸上，实在是太过可恨，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引得无数人狂喷。
徐坤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怒了:
“这程家酒坊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他们说要售卖消愁酒，本公子便去看看，若真是消愁酒就算了，若不是……
就休怪本公子无情了。”
自古以来。
舆论的战斗力都是极为可怕的，而现在舆论便掌握在读书人手里。
哪怕是李世民，也不敢轻易犯众怒。
哪怕他手中有兵马，能够轻易镇压这些书生，但是名声的问题很严重。
纵然皇帝能够干涉官方史料的编纂，但是对于野史却无能为力。人家偷偷写本书，传他个几十上百年，皇帝都活不了这么久。
现在因为陈珏的一首诗，长安城已经形成了青莲居士的风尚。在不少士子眼中，青莲居士已经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不容玷污。
现在程家酒坊突兀出场，自然令人恼怒。
一个个全部赶往程家酒坊。
但他们不是来捧场的，而是抱着砸场子的想法，准备在此大干一场。
青莲居士何等人也！
哪怕他老人家不愿透露身份，我等也要为其讨回公道！
第七十二章 斗酒五十千
有如此想法的，当然不止徐坤等人。
全城士子尽皆前往程家酒坊。
他们要么是真心批判，要么是纯属凑热闹，但人气显然是直接拉满了。
并且有这么多士子带头，肯定少不了其他吃瓜群众。人山人海挤在街道之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消愁酒是真是假？
虽然质疑者居多，但还是有人心存疑惑。
难道这程家酒坊当真有消愁酒？
……
此刻。
程家酒坊之中。
程咬金早早到了此间，看见外头人头攒动，心里可是高兴得不行。
虽然有人不按程序办事，没等开门已经喷上了，但他显然不在乎。等消愁酒出场之后，便能将这些质疑通通打破。
他心中暗想。
陈贤弟太厉害了，不过是写了两幅字一首诗，便鼓弄出如此阵仗。
实在恐怖非凡。
又看了一会，程咬金没有着急，他在等待约定时间到来，按照计划进行。
消愁酒注定要名扬天下。
别看现在有人斥骂不止，真要开卖之后，恐怕不少人要哭着回去。
要知道，消愁酒乃是限量售卖。
先到先得啊。
虽然价格相对其他美酒偏高，但是长安城内，有钱人数不胜数。
李世民缺的只是大钱。
安坐酒坊之中。
程咬金身旁站着十几二十个壮汉，他们都是城府的护院，乃是军中退伍精锐，战斗力自然不用多言，用于维护此间秩序。
毕竟程咬金身份特殊，他也不好以势压人。
再者说了。
虽然程家酒坊是程咬金的私产，但是在外头并未直接关联。若是因此泄露身份，被陈珏知道了，岂不是有些尴尬？
李世民没说摊牌，谁敢不给面子。
又过了片刻。
有家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老爷。
马上到时间了。”
程咬金点了点头:
“按计划行事。
至于你们几个，维护好外头秩序，莫让这些个书生冲撞酒坊，我老程家的兴旺发达，就看此日了，都明白了吗？”
“明白。”
护院朗声回答，中气十足。
站在程家酒坊外。
徐坤等人来得很早，此刻正在人群前列。
大伙都是来当喷子的，自然不可能认真排队，只等着酒坊开门。
徐坤皱着眉头，忍不住吐槽道:
“真是故弄玄虚，说是要售卖消愁酒，却连门都不敢开，拖延时间罢了。”
在徐坤身旁，有人附和:
“正是，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若是真有消愁酒，直接拿出来不就好了。
本公子不是缺钱的人。”
徐坤深以为然，他当喷子的前提是，程家酒坊所谓的消愁酒根本不存在。
如果真有青莲居士所说的消愁酒，哪怕只饮一口也无憾了。至于价格什么的，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都是小事。
然而又有人反驳:
“几位话说得太早了，既然酒坊尚未开门，谁知道消愁酒是真是假？
本公子倒是觉得，这消愁酒是真的。”
“你说真的就是真的？
若有本事，你可敢与我打赌？”
“那你且说个彩头……”
程咬金他们还没出场，但是本就相轻的士子，已经开始互相怒怼了。他们各持相反意见，欲要在此分出一个高低来。
“嘎吱～”
一声动静传来。
紧紧关闭的程家酒坊终于开门。
原本拥挤在一块的众士子，犹如找到了宣泄的目标，纷纷向前涌去。
但说时迟，那时快。
一排壮汉站到门口，威慑力惊人。
有道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
有如此想法的，当然不止徐坤等人。
全城士子尽皆前往程家酒坊。
他们要么是真心批判，要么是纯属凑热闹，但人气显然是直接拉满了。
并且有这么多士子带头，肯定少不了其他吃瓜群众。人山人海挤在街道之中，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消愁酒是真是假？
虽然质疑者居多，但还是有人心存疑惑。
难道这程家酒坊当真有消愁酒？
第七十三章 消愁酒出长安惊
一众士子疯狂向前涌去。
然而未等他们靠近，几个护院发出一声冷哼，大伙齐齐怔在原地。
按理来说。
他们人多势众，真要一起上，未必怕这几人。
然而一旦动手，必定有点先行挨打，谁又愿意跑在前头，莫名其妙被揍呢，处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众人皆停下脚步。
管事看了众人一眼。
他知道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
没有耽搁。
只见管事右手上前，缓缓揭开普通版本消愁酒的封盖，一缕酒香飘散而出。
原本消愁酒酿造而出，酒香便是异常浓郁，绝非寻常美酒能够比较。更别说经过蒸馏之后，已经全方位优化增强。
“嗯？”
离得近些的士子，本想继续口嗨。
直接打架当然是不行的。
但咱们都是读书人，难道还不能当喷子，好歹要出一出心中恶气。
这程家酒坊也太欺负人了。
借着青莲居士之名胡乱炒作也就罢了，现在更是用武力威慑，使得众人心中愤懑，泥人尚有几分火气，何况他们这些书生？
然而就在方才。
没等他们开口，忽然闻见一阵浓香。
飞也似涌入他们鼻尖。
“好香啊……这是什么味道？”
有人迟疑不定。
“似乎是酒香味。”
有人纠结说道。
“似乎……是那坛酒……”
有人眼尖，发现了端倪。
听得此言。
众人目光纷纷聚集，他们都看着桌上酒坛，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封盖。
方才的香味竟是从其中涌现？
“这不可能？”
有人摇着头，不愿意相信。
但更多的人瞪大了眼睛，哪怕他们不愿相信，也知道眼见为实。
酒香因封盖打开而涌出。
这般浓郁的酒香，在场众人平生仅见，哪怕是徐坤喝遍天下美酒，此刻亦是神色恍惚，甚至情难自抑，咽了口口水。
“这样的美酒，莫非真的是消愁酒？”
徐坤没有说话，但他心中思绪浮现，沉吟之中，更是无限垂涎。
随着香味扩散。
影响到的自然不只靠前的众士子，在场围观之人全部闻到这香味。
原本稍显哗然的众人，顿时沉默下来。
他们不知道此酒是否消愁酒，但他们能够感觉出，这酒非同一般。
这就不好直接开喷了。
万一真给喷错了，岂不是尴尬？
望着有些冷场的众人。
管事一如既往的淡定，他按照流程办事，平静的扫了一眼，朗声道:
“方才的香味，想必诸位都已经闻到了，这便是我程家酒坊独门秘酿——消愁酒，仅此一家，别无分店，大家都记住了。
或许诸位还有疑惑，觉得此酒虽然浓香扑鼻，味道却未必能行。
那诸位大可放心，为了满足诸位的好奇，这一坛酒可由诸位品尝。”
这话一出，众人又不淡定了。
他们猜疑归猜疑，其实心中已经信了几分，怎会不想尝上一口美酒？
若此酒真是消愁酒，喝上一口就赚了。
方才管事已经将价格说得很清楚，最贵的斗酒五万钱，最便宜的也是斗酒万钱。
一般人可舍不得啊。
第七十四章 疯狂的抢购
“难道世上真有消愁酒？”
众士子面面相觑，有人惊疑说道。
方才酒香四处弥漫，使得在场众人惊叹，他们心中早没有开始笃定。
外界美酒并无这般浓香。
但很快。
有人紧皱眉头，发出质疑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消愁酒？
说不定这些人都是店家花钱请来的，否则怎会表现得如此夸张，太可笑了。”
经此人提醒。
人群疑惑更甚，貌似这位没有说错。
酒香扑鼻不假，但是方才徐坤等人的表现，未免太不淡定了吧。
种种猜疑围绕消愁酒浮现。
然而。
徐坤回味着消愁酒的滋味，他忽然抬头道:
“在下徐坤，此酒非同一般，无论是酒香还是口感，皆为难得之上品。
此酒或许当真为消愁酒。”
短短时间，徐坤的想法发生巨大转变，从最开始的质疑到迟疑，再到此刻的八分笃定，消愁酒用实力征服了他。
至于剩下的两分不确定，自然是因为他从未尝过消愁酒，怎知消愁酒味道如何？
“这是何人，竟然如此自信？”
看着徐坤，有人好奇说道。
周遭有人介绍:
“此人乃是关中才子徐坤，在酒之一道上钻研颇深，他的话应当可信。”
“那这些真的是消愁酒了？”
“咕噜……”
有人咽着口水，垂涎不已。
他们不曾喝过消愁酒，但他们读过那首诗，虽然二者没有直接关联，但是世上美酒皆不消愁，唯有此酒消愁不同凡俗。
再加上方才闻到的酒香，以及几人不加掩饰的称赞，在场的所有人尽皆沸腾，他们眼中散发灼热目光，其中只有消愁酒。
“掌柜的，我们也要尝尝此酒。”
“是啊是啊，你们可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他们已经喝过了，我们岂喝不得？”
“……”
方才还看戏的人中，忽然接连开口喊道。
人潮汹涌。
长安城内的街道，其实已经非常宽阔，但是因为人数太多，依旧拥堵难言。
哪怕开口的只是其中部分，依旧声势惊人。
但管事岂会畏惧？
他早先也跟着程咬金上过战场，乃是实打实从刀山火海中活下来的。
岂能被一群书生吓着？
管事望着众人，语气淡漠道:
“方才的一坛酒，已经令人尝过了，诸位若是想喝，便直接购买吧。
方才的消愁酒，固然也是酒中极品，却是消愁酒中最寻常的版本。尊享斗酒五万钱，轻奢斗酒三万钱，普通斗酒万钱。
除此之外，因为消愁酒产量有限，每人限购每级一坛，售完即止。”
谈吐之间，管事脸上露出微笑，最后提醒的这句，可谓是点睛之笔。
霎时间。
方才还澎湃的众人顿时哑了火。
靠在最前方的士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到了桌子之前。
徐坤亦在其中，他平日里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现在却完全顾及补上，犹如去超市扫货的大妈，语气匆忙的喊道:
“这里的酒都给本公子来一坛。”
叶良辰不甘落后，咬牙道:
“本公子也一样。”
他们都不是差钱的主。
能长时间留在长安，还抽得出空闲时间，跑来程家酒坊前凑热闹的。
多半不是普通读书人。
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因为他们都听见了，正如管事方才之言，消愁酒是限量售卖，如果他们此刻不抓紧，晚些就没有了。
既然有人不吝钱财，自然也有人愤愤不平，他们听到这价格，怒喝道:
“你们这些奸商，消愁酒岂是你们独有，这般胡作非为，定会遭报应的。”
“大家别买他们的酒，这酒肯定有问题。”
“不能买不能买……诶，你睬我脚了，诶呦，别推我，你们真是不识好歹……”
望着蜂拥向前的众人，这些还在巴拉巴拉的家伙，下场当然好不到哪里去。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这谁看得下去啊。
他们就犹如沧海之中，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被人潮给推来推去，虽然想要挣扎，却无可奈何，一个个神色崩溃。
这些人不敢说话了，此刻推搡只是小事，他们能够感觉到。如果他们继续在此哔哔，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恐怕要更加严重。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
发生几起踩踏事件很正常吧？
管事表情乐呵，眼下人都聚在这里，自然不好进行货物交接，好在他们早有安排，要买酒的一个个排好队走专用通道。
交钱之后，领酒从后门离去。
正常情况下。
出门在外。
肯定不可能带这么多铜钱。
几万钱加起来，一般人都背不起。
好在徐坤这等富族子弟，他们身上都带着银子，也能作为货币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唐朝的官方货币是铜钱，还有绢帛并行。朝廷亦有禁令要求，不可以金银作为货币使用，却屡禁不绝。
久而久之，其实没有纠察太甚。
只是寻常百姓用铜钱，但真正的贵族有钱人，银子也是用得不少。
看着仆从端着的消愁酒，徐坤满面兴奋之色，幸好他今日来得早。若是晚上一时半刻，恐怕他就买不到消愁酒了。
方才从通道走过，虽不知酒坊内部情况，但看那些摆出的消愁酒，虽然数量不少，但按他这个法子来买，怕是用不了多久。
哪怕只喝了一碗，也让徐坤沉醉其中。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品味这消愁酒，宣泄心中的烦恼。
这里足有三坛也是三斗酒。
普通版本的消愁酒已然惊世骇俗，那轻奢和尊享版本，又该如何恐怖。
这就得尝过才知道了。
聚集的众士子，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和徐坤、叶良辰一般豪气。不少人都单独购买一坛，心存试试水的想法。
不过是片刻之后。
这个批次的消愁酒，竟然已经售罄。
但是外头依旧人数不减。
管事干咳一声道:
“诸位别再挤了，消愁酒已然卖完，下一批定在三日之后同一时间。
希望到时候诸位能早点来。”
此言一出。
大伙懵了。
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眼看就要排到了，你竟然说消愁酒已经卖光了？
立刻有人大喊:
“吾等也要买酒……”
“马上就轮到我们了，怎么可能就卖光了，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本公子乃是＊＊之子，若是识相的话，立刻将你们的库存给拿出来。”
库存？
酒坊之中当然还有一些库存。
但这样就想逼管事，或者说程咬金就范，当然不可能，人家根本不怂。
管事目光一凛，冷声道:
“谁再敢在此大放厥词，便记入酒坊黑名单，日后也不能购买消愁酒。若有人卖酒后转售其人，也将一并记入黑名单，诸位可有异议？”
“……”
第七十五章 清河崔氏
这话出口，众人哪敢言语？
真要是买不起就算了，若是有钱买得起，因此喝不上消愁酒，岂不可惜？
有人已然愤愤而去，不愿在此过多纠缠。
但还有人神色淡然，异常笃定的站在门前，看着管事朗声说道:
“在下崔朗，乃是清河崔氏嫡传。”
管事的闻言微惊，抬头看了此人一眼，随后稍作思索，开口问道:
“不知崔公子有何贵干，若是要买酒的话，还是下次新酒出售再来吧！”
剩下的围观群众亦是小心议论。
所谓清河崔氏，乃是唐朝五姓七望之一，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世族。
虽然如今是李家当政，但是世家在民间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哪怕李世民也有些忌惮，他虽有镇压之力，却不敢轻易下手。
因为一旦引发众怒，恐怕致使灾祸。
现在的大唐安定不久，若是平白无故又生乱事，自是没有半点好处。
再者说了，自从李世民登基。
世家其实也算安稳，伸手不打笑脸人，李世民焉有对世家动手的理由？
此间售卖消愁酒的消息，竟然引来崔氏子弟，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纵然是方才口出狂言的那人，在这世家嫡子身份面前，都是不值一提。长安皇城脚下，高官权贵数不胜数，自无惊奇。
听得管事略有不逊之言，崔朗身旁的随从顿时怒目，冷声说道:
“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与我家公子说话。”
管事无语，如果程家酒坊只是一个普通酒坊，他当然不可能有恃无恐。但他身后可是宿国公程咬金，现在就在院里。
这波还要怂？
他直接说道:
“此间是长安城中，不是你们清河郡，纵然当今陛下在此，也不会如此肆意。”
反正程咬金和李世民关系好，随便扯。
随从微微色变，还想要出言斥骂，却是被崔朗一伸手拦住，笑道:
“掌柜的说笑了，我崔氏之人绝不会以势压人。本公子之所以留下，并非为了这几坛美酒，而是想让掌柜的引荐酒坊主人。”
“哦，崔公子找我家老爷要干什么？”
管事有些惊讶，这崔朗不按套路出牌，竟然想要求见程咬金，有点问题。
崔朗波澜不惊道:
“本公子想和你家老爷谈一桩大生意。”
此言一出。
管事瞬间明白了崔朗的意思。
好家伙。
别人只敢想着买酒喝，你倒好，这是想要连锅端啊，实在是够狠的。
也难怪。
清河崔氏，天下第一世家。
怎会贪恋于美酒滋味，消愁酒蕴含的恐怖暴利，才是人家注意到的。
不过管事心中冷笑，崔家固然势大，他却无所畏惧，程咬金岂是吃素的，大唐立国首屈一指的功臣，当今恩宠甚隆。
想要抢消愁酒？
没门！
但没等管事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让他们进来吧。”
管事闻言一愣，但他没有多想，看了崔朗二人一眼，点了点头道:
“崔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做完这些，管事却有些迷糊了，程咬金不是对世家没什么好感吗？
怎么此刻主动接见。
但这是程咬金的决定，此刻还有外人，管事准备事后再询问一番。
崔朗身旁的随从，挑衅似的看着管事，好像在说:你家老爷都如此敬畏我崔氏，你一个下人竟然如此放肆，真是不知死活。
管事没有任何反应。
很快。
二人到了院里，也看见了程咬金。
程咬金的名字虽然响亮，但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最起码崔朗和他的随从，并未察觉程咬金的身份。
只以为是个寻常商贾，偶然得到了消愁酒，才借机在此哗众取宠。
“阁下便是这酒坊主人？”
崔朗还是微笑道。
程咬金瞥了他一眼，看不出其喜怒神色，但他直入主题，毫不含糊道:
“不知崔公子方才说要和我谈一桩生意，是什么生意，又是如何谈法？”
崔朗还想客套几句，家族传授给他学识，也告知他为人处世的表面功夫，使之被程咬金噎了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短暂沉默之后，崔朗终于开口了:
“本公子要和阁下谈的生意，便是这消愁酒。美酒虽好，也是暴利，但其中风险同样不小，以阁下的身份，恐怕不易守住吧。
万一惹来他人觊觎，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管事站在一旁听着，脸上表情别说多无语了，你说的是这是你自己吗？
“而本公子乃是清河崔氏嫡传，只要阁下愿意交出消愁酒七成干股，这一桩事，我清河崔氏自然可以替阁下保下配方。”
崔朗很是自信，没有任何迟疑。
管事已经惊呆了。
开口就是七成干股，周扒皮都没这么过分。
以至于程咬金瞪大了眼睛。
你真以为我老程叫你进来是谈生意的吗，还随随便便要个七成干股，看你这意思，我老程还捡了大便宜不成？
崔朗并不傻，他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的皇帝虽然姓李，但真要去外面问，恐怕崔氏名望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清河郡内，崔朗感觉尤为明显。
他们崔氏不比李姓差多少。
既然用了崔氏之名，要个七成干股难道不是理所当然，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见程咬金没说话，崔颔首道:
“怎么，难道阁下不满意，这可是我崔家出头，天下谁人敢不给面子。如此来换消愁酒股份，难道值不了七成？”
单听这句话，程咬金心中冷笑不止。
也难怪李世民图谋世家，这些个人自视甚高，真以为自己有多吊。
若非大唐天下安稳，早就出手灭了则个。
既然觉得不爽，程咬金是能憋着的人，从他将二人喊进来开始，就是为了当面训斥，眼下再不按耐，直接凑前大喝:
“混账玩意王八羔子的，就你们这三言两语就想要老子七成干股，滚瘪犊子的，就算你们崔家的族长来了，也不敢这般嚣张……
老子的酒坊，老子的消愁酒，你们以后还敢过来惹事，就别怪老子不给面子了，今天算你们运气好，不然宰了你们……”
程咬金巴拉巴拉个不停。
嘴巴已经凑近崔朗面前，直接喷得他满面口水，惊慌之中不敢回话。
总算是喷完了，程咬金出了一口恶气。
崔朗和随从反应过来。
但程咬金已经一把手将二人提起，然后来到门前，狠狠地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