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来了
“呼!你这一路不说话,憋坏了吧?”妏宥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圆凳上。看着杜尘澜将布巾扯下,开始打量起这屋子。
“我说,你下次出去,可得想法子易容。你有些瞩目,也不太像周夷人士。”
周夷的男子大多粗犷,像杜尘澜这般精致的少年并不多见。即便有,若是没有匹配的身份,也容易成为贵族的禁脔。
“嗯!”杜尘澜轻声应了,琢磨着待会儿买些胭脂水粉来,给自己易容一番。
“今夜警醒些,怕是不会太平!”他突然想到了刚才似乎有人盯上了他们,不知对方个什么来历,还是小心为妙。
“怎么了?咱们才刚到金宁府呢!”妏宥有些忐忑,立刻紧张地说道。
“不知!或许还是咱们之前掏银子时,让人看了去。反正小心些,晚上我睡外间。”杜尘澜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很小的瓷瓶,递了过去。
“这是迷药的解药,晚上入睡前含上一颗,不排除对方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被杜尘澜这么一说,妏宥愈加紧张了起来。
想了想,杜尘澜又弯腰从裤腿处抽出一把匕首,“留着防身!”
“那你呢?”妏宥接过匕首,担忧地问道。
“我自然备了,放心吧!”其实杜尘澜本打算今晚去探探那几家官员府邸,但今日刚到金宁府,他还不熟悉地形,还是莫要贸然行动。
再者,独留妏宥在这里,他也放心不下。刚才那男子临走前的眼神,让他警惕了起来。
若是此人对他们起了什么歹心,那今晚说不得会下手。
“咱们这几日得小心些,打探消息也得注意。这两日城中有些不太平,听说是混入了大郡的细作。因此,刚才城门处才会查得这么严。若非那人是礼部右侍郎家的一名管事,有他做了担保,不然咱们这会儿还进不了城呢!”
妏宥想起了之前待他们进城的男子,虽说那男子的目光让人浑身都不舒服,但此人确实帮了他们大忙。
本就是全城戒严,守卫的士兵见他俩可疑,自然要详细盘查,而他们的身份却是最经不起盘查的。
“礼部右侍郎?可属实?”杜尘澜挑眉,那人看着就是个奸滑之人,即便对方努力表现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此刻杜尘澜有些后悔了,若此人当真是礼部右侍郎家的管事,他还真就跟着对方走了。
礼部右侍郎本就是他的目标之一,这会儿倒是绕了个弯子。
“当然,那守卫的士兵认识他,不然也不会轻易放咱们进来。”
杜尘澜随后想了想,若是带上妏宥,那便有些麻烦。毕竟妏宥不习武,会拖后腿。然而他不会说周夷话,不带妏宥又听不明白,这真是让人苦恼。
“不过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我看人挺准的。”妏宥在外乞讨两年多,早就尝尽了人情冷暖,识人也准。
“所以才叫你晚上警醒些,他一个官家的管事,为何要管这种闲事?”
杜尘澜意有所指,他看了一眼妏宥,小姑娘长得好,莫非那管事是看上了妏宥,想骗他们入虎口?
“咚咚咚!”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杜尘澜连忙用布巾重新罩住了脸颊。
妏宥上前开门,让小二进了雅间。
杜尘澜看了一眼,顿时被惊住了。之前在卞道府时,好歹还是大郡国内,吃食与北地并无太大区别,只是没有京城那边细致而已。
眼前这是什么?一大铜盆的肉?看着这白花花的肉,杜尘澜有些傻眼。
小二上前将小泥炉燃了起来,又将酒温了上去。
妏宥看了有些呆愣的杜尘澜一眼,后和小二说了几句,小二便转身出去了。
“这里都是喝酒,想来你平日里也不饮酒,我已经叫他送水过来了。不过,周夷的茶叶大多都是从大郡买来的,如今两国的商队很少来往,茶叶成了金贵之物,只怕你目前是喝不上了。”妏宥朝着杜尘澜解释道。
“出门在外,自然不必讲究。但,这是什么?咱们的晚饭?没有米饭吗?”杜尘澜指了指桌上白花花的肉食,无奈地问道。
“嗯!周夷大多都食用羊肉,这就是羊肉啊!入乡随俗,咱们刚来,若是提出要吃米饭,不是很奇怪吗?还好包袱里有烧饼和包子,咱们热着将就吃了吧!”
......
飞扬的飘絮在暗夜里起舞,之前并未飘雪的金宁府,晚上竟然也开始飘起了小雪花。
屋内绵长的呼吸声在黑暗中稍显清晰,外间美人榻上,杜尘澜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甜。
一道十分轻微的磕碰声传来,可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让人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
黑暗中,杜尘澜睁开了双眼,却并没有做出反应。
内间的呼吸丝毫不乱,杜尘澜不禁猜测,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睡着了吧?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想将计就计,但一想到自己还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便生生忍住了。
半晌过后,杜尘澜才闻到一股异味,还好他之前已经服用过解药。
又是片刻过后,杜尘澜才听到门闩被轻轻挪动着,他立刻浑身一震,来了!
......
“二嫂,你还要撒泼到什么时候?我说过,老爷不回来,你们二房的银子便一文也别想得到。”钱氏指着秦氏,气愤地说道。
“哟!怎么?还真想赖账?”秦氏顿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药商的银子都到手了,赚得盆满钵满的,这会儿怕是在家里数银子呢!
“我可没说要赖账,只说等老爷回来再给。你现在要,我也没有!”钱氏这几日被秦氏吵得头疼,上次他身子不适,差点晕了过去,这秦氏或许是怕了,两日没敢上门。
“我说老三本就不应该去什么边关,真是吃饱了撑的,若是他不去,咱们的银子早就到手了。还不肯承认,澜哥儿也是去边关了吧?你也真是狠心,明年二月便是春闱,这是让他放弃科考了?好歹也是个举人了。”
秦氏撇了撇嘴,老三就是个蠢货,竟然亲自去了边关,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不过是想去见识一下,谁也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你们二房和父亲趁着老爷和澜哥儿不在之时,欺负我个妇道人家,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第三百七十六章 婚?
这秦氏每日往三房跑,不正是被授意的吗?老爷子和杜淳岷不好意思自己来,就撺掇着秦氏来找麻烦。
“老爷和二哥他们好歹是至亲,难道你们当真不顾及情面,一定要如此绝情?”钱氏叹了一声,虽说已经撕破了脸皮,但她还是觉得心寒。
“老三至今不知生死,谁知道那批货物还能不能带回来了?我们不找你要银子,找谁要去?咱们也是倒了霉,不然咋还就碰上了呢?早知当初就不应该拉上你们。”
秦氏说到此处也是悔不当初,当初为了凑银子才找的三房,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二嫂,银子是没有的,再等等吧!澜哥儿去了边关,等他回来,定将银子给你们。”钱氏也知道四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二房损失不起。
但老爷至今下落不明,澜哥儿还未归,钱氏哪里有精力管这些?再者铺子里的余钱全都被老爷拿去凑数了,根本拿不出来。若叫她卖铺子,她是万万不肯的。
铺子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者,这是澜哥儿出的银子,她只是帮着管账而已。
“等?等到什么时候?谁知道澜哥儿还回不回得来了?”秦氏见要不到银子,便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什么叫回不回得来?二嫂这是在诅咒?你身为长辈,就不能盼着小辈点儿好?”钱氏顿时气得脸色发白,这秦氏的心思果真歹毒。
“我诅咒他?他回不回得来与我何干?只是之前听人说边关乱得很,他一个小娃子,去了边关,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秦氏想起之前杜尘澜与自家儿子一同成为了举人,偏偏杜尘澜还是解元,将自家儿子的风头都盖过了。
她也曾想过,若是杜尘澜回不来,那自家儿子就不必总被旁人拿来比较和挤兑了。
“好歹还是至亲,二嫂竟冷心绝情至此,实在枉为人!”
“说人话,我也不与你扯别的。澜哥儿是你儿子,你都舍得让他去边关犯险,我这做伯母的,难不成比你这个当娘的还要心疼?我说,你既然过继了人家的儿子,那就好好待人家。这几年我瞧着澜哥儿已经够争气了吧?你待他有多好了?你个当娘的不心疼,还有脸来说我?”
这番话将钱氏怼得哑口无言,钱氏本就后悔让杜尘澜去边关,这会儿叫秦说中了痛处,不免气势上就弱了一截。
金妈妈有些看不过去了,“二太太!少爷是咱们三房唯一的子嗣,太太不疼他,还能疼谁?您这话可不对,太太还指着少爷养老送终,待他可是上了心的。”
秦氏不由冷哼一声,随后讥讽地一笑,看着钱氏大受打击的模样,她心里就痛快。之前三房风光,她可是处处受三房的气,如今就叫你钱氏回到从前。
“我可没看出来,你若真待他好,那就让你那表侄女儿说给澜哥儿,你敢吗?”秦氏脑海中想出一条毒计,即便她知道钱氏不会同意,那也能恶心一下钱氏。
钱氏和金妈妈有些疑惑,不明白秦氏此举何意。
“若是澜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就让你那表侄女儿给澜哥儿配了**呗!你不是对澜哥儿好吗?舍得吗?”
秦氏话音刚落,眼前便被一道黑影遮住了视线,接着一声脆响,让屋内众人都大吃一惊。
秦氏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钱氏深深喘息了一会儿,收回的手都在颤抖。
“金妈妈!找两个婆子架着她,咱们去老宅。我之前竟是不知二嫂是个蛇蝎妇人,对两个孩子都存了如此恶毒的算计,诅咒我儿万万不可原谅。”
秦氏这是断定他们三房翻不了身了?心思如此歹毒,为了让她不痛快,竟然这样恶毒的话都能说出口。
秦氏还未反应过来,金妈妈便已经叫了两个婆子押着她往外走了。
“钱氏,你敢!我是你二嫂,你敢对我不敬。”
......
天光大亮,杜尘澜坐在圆桌前,看着眼前的大盆羊肉干瞪眼。
“难道咱们每天一日三餐都吃这个?光吃肉怎么成?”杜尘澜有些头疼,大郡之人都是一日三餐,当然,穷苦人家不算。
可这周夷,若是一日三餐都吃这肉的话,杜尘澜觉得自己肯定忍受不了。
“他们都是一日两餐,这会儿刚起床,哪里会用饭?不是你自己要吃朝食的吗?给你端来了,你又嫌弃?”妏宥翻了个白眼,这位少爷事儿可真多。
“算了,昨晚吃的还没克化,这会儿也吃不下这些,你还是让端出去吧!”这会儿也不好叫掌柜的给准备粥,一大早就吃得油腻,他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妏宥叹了口气,她真成了这位少爷的丫鬟了。这模样,怕是平日里使唤人习惯了。
“喂!你昨晚为何要放了那两人?若是那两人又带人来找麻烦怎么办?就应该把他抓起来,交给掌柜的处置。哼!放他回去,实在太便宜他了。”
说到此事,杜尘澜不免觉得好笑。昨晚那两名黑衣人吹了迷烟之后,在外等了许久,才进了屋子。
杜尘澜见妏宥毫无反应,还以为她中了迷烟,谁知这丫头根本就是睡着了。
“交给掌柜的,很容易暴露咱们的身份。这里可不是大郡,若是官府来人盘查,咱们该如何应对?”
当然不可能轻易就放人回去,杜尘澜昨日趁着妏宥睡熟的时候,可是跟着他们摸到了那礼部右侍郎的府邸。若不是怕妏宥一个人在客栈会有危险,他早就进去搜查一番了。
“也对!不过我昨晚睡得也太熟了,竟是等你将人放走了后,才醒过来。他们是什么来历,你可问了?”说到此事,妏宥有些不好意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竟然这般放松,丝毫不担心。
或许是觉得杜尘澜这样的,不会对她起什么歹心。更何况杜尘澜总是胸有成竹的模样,给了她莫大的信心,觉得凭杜尘澜自己就能完全应付。
杜尘澜也不作答,而是将帽子戴回头上,准备出门采买。
“白日里应该很安全,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他交代了一声,也不管妏宥是否回应,便起身出了屋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认亲
杜尘澜边下楼,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听不懂周夷话,是他最大的阻碍。若是甩开妏宥单独行动,他也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可若是带上她,难免束手束脚。今晚还是先去打探侍郎府,不通语言,便只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但他分析过,即便杜淳枫就是被此人给带回来的,此刻也不可能在侍郎府中了。
等回来,杜尘澜打算和妏宥一起出去打听,看看周夷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刚走下楼,杜尘澜便发现掌柜的朝他看了过来。掌柜的笑着和他打了招呼,杜尘澜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掌柜的看着杜尘澜出了客栈,不禁摇头叹息。这好好的少年郎,谁想竟是个哑巴,还听不见,真是太可惜了。
杜尘澜出了客栈,凭着昨日的记忆往坊市走去。途中,他想到了空间里采买的茶叶,也不知哪里能出手。
虽说在边关采买茶叶,又比江南等地贵了不少,但只要在周夷卖出去,绝对是赚了的。
加快脚程往坊市走去,杜尘澜途经一家茶楼。看着人来人往的茶楼,杜尘澜想着这里到底是都城,茶叶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且这里的百姓多富足,茶楼的生意如此红火,他或许可以试一试。
等进了茶楼,杜尘澜也没急着找掌柜的,而是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一名小二立刻上前,暗地里打量了杜尘澜一眼。穿着一般,但气度却不凡。
小二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自然明白不能狗眼看人低。在这都城,谁知道哪个人背后正好有人撑腰?
反正不说那些个真正的贵族,就连那条巷子口的三婶儿,娘家侄儿的表兄还给侍郎大人府上当差呢!
“您是要喝点什么?有刚从大郡采买来的毛尖、瓜片,就连清热燥湿的红茶和花茶都有,您看?”
小二简单介绍了几句,周夷百姓多以肉食为主,很少食素,当然需要茶来中和油腻。
因此,在两国交战之后,私自贩茶便屡禁不止。许多行商都铤而走险,只要能带来周夷稀缺之物,便一定能卖出去,赚个盆满钵满。
但这样的高回报,却往往伴随着高风险。中途黑吃黑,或是被朝廷抓住,那就是自取灭亡。
杜尘澜只听得小二一口气儿说了一堆,他猜测是在介绍茶的种类,然而他一句也听不懂。
在小二说完之后,杜尘澜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小二顿时有些傻眼,怎么只点头?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您看?您想喝哪一种啊?”小二又问了一句,望着杜尘澜的目光中便带上了几分怀疑,这到底是来喝茶的吗?
杜尘澜四下张望了一番,看到隔壁桌上有个男子正在喝毛尖,便指了指,随后点了点头。
“哦!那您稍待,小的这就去给您沏上一壶。”小二不禁松了口气,觉得此人越发不像是来喝茶的。
一刻钟之后,杜尘澜出了茶楼。那小二盯着杜尘澜的背影摇头,这真是个怪人,上了茶,只喝了两口就走了。这么贵的茶,一壶要二两银子呢!就这么走了?
杜尘澜正在计算着毛尖的价钱,一壶茶才用了多少茶叶?就这还卖了二两银子,还真是暴利啊!
走至拐角处,见着四下无人,杜尘澜才拿出一麻袋的茶叶。为了方便,他不论是何包装,全都装在了一起。
背上麻袋,杜尘澜就往茶楼走去。
......
杜淳枫跪倒在地,紧紧盯着地毯上的繁复花纹,心中却彷徨和紧张起来。
“你就是淳歌的孩子!”
突然,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让杜淳枫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人说的是大郡的官话?杜淳枫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只有每日和他交谈的男子,和眼前这位会说大郡官话。
杜淳枫抬首,看向坐在上首的男子,
花白的胡须垂下,掩藏在狐皮帽下的斑白发丝反射着银光。看起来应该有花甲之年了,双眼炯炯有神,身材很是魁梧,坐在上首处,显得巍峨如山,带给杜淳枫不少压迫感。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淳歌是谁?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姓安。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男子向着上首的锦昭帝禀告了几句,杜淳枫听不懂,只能呆愣地看向前方的地毯。
锦昭帝皱眉,淳歌的孩子,怎么养得一副小家子气?当年淳歌是个多有灵气的孩子?若不是被那些歹人给抱走,又怎会这么早就香消玉损了?
“你的母亲淳歌,是朕的小公主。她善良可爱,若是当年没有卷入朝堂纷争中,如今又怎会这么早就去了?我周夷金尊玉贵的公主,竟然成了商贾的侍妾,简直令朕痛心不已。”
锦昭帝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态。
见杜淳枫默不作声,锦昭帝便道:“你若愿意,便留在周夷。”
“我不愿意,我有妻儿,我要回大郡!”杜淳枫觉得和这些人说不清楚,他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目的不纯。
锦昭帝脸色一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礼部右侍郎塞旱,塞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你养子的身世吗?”锦昭帝突然问道。
杜淳枫浑身立刻紧绷了起来,他们似乎对澜哥儿的身世知之甚祥。可澜哥儿是大郡人士,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望着杜淳枫突然戒备的眼神,塞旱笑着说道:“你怕是还不知全部内情吧?你到底知道多少?你以为杜尘澜当真是顾氏之子?”
杜淳枫大吃一惊,他瞪大了双眼,难道杜尘澜不是顾氏之子吗?
“你果然只知道这些,你明白他的处境现在有多危险吗?有多少人盯着他?即便有些人还不知详情,但纸是包不住火的。你让他参加科考,是要将他推入火坑啊!”
塞旱嗤笑了一声,杜淳枫实在不堪大用。商贾之家长大的,被局限了眼界。若不是杜尘澜还有些用处,杜淳枫即便是淳歌公主的孩子,皇上也不会想要认亲吧?
杜淳枫不由想到了晨鹭书院的山长孔德政,当初孔德政也是极力反对澜哥儿去可科考,难道孔德政也是知情人?可为何之后孔德政却默认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已经晚了
“不管澜哥儿是谁的孩子,他现在就是我的孩子!”杜淳枫忍着心中的慌乱,这些人定然是冲着澜哥儿来的了。
大郡与周夷如今已是势不两立,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将澜哥儿牵扯进来。一个孩子,能懂什么?
“你是不愿将他牵扯进来吗?可惜已经晚了!”塞旱唇角带笑,这杜淳枫当真还是后知后觉。
恐怕连杜尘澜都多少猜疑了什么,可杜淳枫在知道些内情的情况下,依旧如此迟钝。
塞旱凑近了杜淳枫耳边,“杜尘澜来了周夷!”
杜淳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真的来了!
......
从茶楼出来,杜尘澜身形一闪,入了一条小巷子。
他从巷子里出来,很快便混入了坊市之中。走过了一段路之后,杜尘澜抬头看见了一家成衣铺子。
一名身姿纤长的少年跨入了胭脂铺子,掌柜的见有人进来,立刻高兴地准备打招呼。
却不想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身穿绛紫色右衽厚袄的少年,额角的发辫绕过乌黑顺滑的长发,白皙的肌肤在初雪的映衬下,竟是不输一分。
“您这是要买点什么?”掌柜的猜测这位少年是给心上人买胭脂水粉来了?只可惜蒙着面,看不清面容。
眼波流转,含情目微敛,少年的目光投向了柜子上的妆粉和胭脂。片刻之后,少年随意指了几样,而后点了点头。
“您可真有眼光,这是从大郡传来的胭脂,从有名的花粉铺子采买来的。您看看,这色泽,若是姑娘家涂上,准好看!”
掌柜的见杜尘澜竟然指了几种最贵的,立刻眼中一亮。瞧这少年的穿着,应该是不缺银子的主儿。
杜尘澜可听不懂掌柜的在说什么,他只是见到了花粉铺子的标识。
点了点头,杜尘澜伸出二指,掌柜的顿时疑惑了。
“您这是?”
杜尘澜指了指其中的三样,又伸出了二指。
掌柜的沉思半晌过后,立刻喜笑颜开,这是每样要两份的意思。
等杜尘澜出了胭脂铺子,掌柜的还在后头热情地招呼着。望着欣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掌柜的不禁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是个哑巴。
才买了这么点,竟然花了四十多两银子。杜尘澜想起了远在靖原府的花粉铺子,远远卖不了这个价。
他在心中迅速计算着刚才的收获,差不多一千两银子的茶叶,卖了将近三千三百两,这还是看在杜尘澜的茶叶来历不明的情况下,不然卖得更多。
当然,这也与杜尘澜的茶叶品质皆上乘有关。高品质的茶叶,在周夷是稀缺之物。
那些达官贵人看不上劣质茶叶,指着皇家每年的那点奖励,怎么能满足他们?
皇家自然会派遣商队去边关采买,但这两年边关动乱,大郡对边关防守把控极严,就连皇商想拿到通关文牒都十分不易。
这样的暴利,在利益的驱使下,很多人铤而走险并不稀奇,就连杜尘澜都动心不已。
“咚咚咚!”杜尘澜敲了敲房门,没等上几息,房门便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人生地不熟的,咱们又身份不明,还是多注意些吧!”妏宥皱紧了眉头,将房门关上之后,对杜尘澜提醒道。
“不过是去买了乔装之物。”杜尘澜将手中的胭脂水粉放在了桌上,妏宥却将目光投在了杜尘澜身上。
“怎么换了衣裳?会不会太华贵了?”妏宥还记得杜尘澜之前说要低调的话,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算好料子吧?咱们住的是上房,太寒酸了也不好。”杜尘澜低头看了一眼,觉得这就是极其普通的料子。
“好吧!您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觉得这料子好。”妏宥说完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小包袱,好奇地凑了上前。
“这里头是什么?”
“胭脂水粉!”杜尘澜打开小包裹,将几样东西摆了出来。
“你买这个作甚?送我的吗?”妏宥的心神已经被这些小巧的瓷罐给吸引,拿起一盒胭脂。
当打开一眼,艳丽的的色泽冲击着妏宥的双眼,她情不自禁地说道:“真好看!”
杜尘澜突然有些窘迫,买了胭脂水粉,竟然不是给女孩子用的,而是给他自己用的。
“这些你拿去吧!买了两份,乔装要用!”
杜尘澜买的时候就想到了妏宥,来到这古代,竟然还要用胭脂水粉,杜尘澜心中浮现出了怪异之感。
或许,他早就已经接受了他男子的身份,一点也不排斥。如今用上这些,竟然还会觉得别扭。
“真送我?”妏宥抬首望向杜尘澜的眼中流光溢彩,脸上洋溢的笑容倒是让杜尘澜一愣。
“不过几个银子,顺便买的。”杜尘澜移开目光,突然觉得孤男寡女,还是要避嫌的。
妏宥顿时垮了脸,“真是扫兴!知道你是顺便买的,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
杜尘澜沉默地拿起桌上的妆粉,又拿起了一根螺子黛。
从刀鞘中抽出匕首,杜尘澜拿起妆粉,拍打其底部,将妆粉都倒在了一张白纸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妏宥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杜尘澜摆弄起了妆粉。
杜尘澜心无旁骛,将妆粉打散之后,这才用匕首刮起了螺子黛。看着细碎的黑色粉末掉入妆粉中,妏宥立刻恍然大悟。
她看了一眼杜尘澜那双在绛紫色袖子映衬下,愈发白皙的肌肤,不由得一阵羡慕。男子长得这么白作甚?倒是容易叫人生出误会,尤其是杜尘澜这种男生女相的。
“今夜做好准备,我要去夜探侍郎府,你随我去!”杜尘澜一边和妆粉,一边低声说道。
“什么?你今夜就去?咱们是不是得再做做准备?”妏宥吃了一惊,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
杜尘澜微微蹙眉,随后展颜一笑,“你这是怕了?”
“谁、谁说我怕了?”妏宥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不是怕我没准备好,托了你的后腿吗?”
“不必你动手,你找个地方躲着。我需要你之时,你才有出手的机会。不必害怕,万事有我!”杜尘澜轻声安慰道。
妏宥顿时像吃了个定心丸,不知为何,只要杜尘澜在,她似乎就能安心,杜尘澜总能有股叫人信服。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夜探
金宁府的初雪不过是一日,城中的青石地板才润湿不久,这会儿雪花就没了踪影。
杜尘澜身着夜行衣,匍匐在屋顶上,看向下方的院子。
两队人马刚刚交接,或许是这大冷的天,还得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这些护卫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时至深夜,精神自然有些萎靡。看着这一队护卫提着灯笼转过长廊,杜尘澜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还好雪停了,否则城中地上有了积雪,杜尘澜便不好行动了。虽说他会轻身功法,但依旧到不了踏雪无痕的地步。
今日过来,只是熟悉一下侍郎府中的地形,其他的见机行事。
他在屋顶上待了不少时间,发现护卫在一间屋子前头来回巡逻的次数最多。杜尘澜猜测,那可能是侍郎府上的外院书房。
若是杜淳枫在侍郎府,那必然会被人严加看守,不至于会这般松懈。
杜尘澜避开巡逻的护卫,在侍郎府中穿梭。侍郎府并不大,也就小三进的模样。第二进和第三进一般是女眷和长辈所住之地。若是要看管外人,大多只会在外院。
将每间屋子都打探过后,杜尘澜就对这里失去了兴趣。想到了那间书房,杜尘澜打算去探一探,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从房梁上跳下,杜尘澜掏出火折子,随后打量了一眼书房。与一般的书房没什么区别,屋子也并不大。
好歹是侍郎府,外头松懈也就罢了!这样的书房重地竟然这般轻易就能入内?杜尘澜将准备跨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觉得有些蹊跷。
本想进书房看看有无密室,或许会将人藏在密室里。然而这外头只派了护卫巡视,身为朝廷命官,公文何等重要?这未免有些不寻常。
杜尘澜又飞身上了房梁,打算按照原路返回。
谁想,正待他转身之际,却听得一道轻微的响动自书房内传来。
杜尘澜立刻转头去看,发现一个博古架被轻轻挪动着,而后露出了一道石门。接着石门被打开,黑影举着油灯冲了出来。
他顿时惊讶了,没想到竟然有同道中人?
那黑影等石门轻轻阖上之后,又在书房内翻找了起来。杜尘澜看着黑衣人抠出了靠着窗台那处的一块地板,随后从空着的地板下,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锦盒。
此人十分熟悉这书房的布置,杜尘澜便知这肯定是个常客。
靠窗那处的地板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此人都不必试探,直接挪开那块地板,取出了锦盒。
那黑衣人举着锦盒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锦盒上竟然上了锁。
“什么人?”突然,一声厉喝传来,黑衣人顿时一惊,就连杜尘澜都被吓了一跳。
或许是书房内的火光引来了这些守卫的注意,此人竟然举着油灯,这是有多不将府上的护卫看在眼里?
杜尘澜打算立刻离开,等明日再来。黑衣人将锦盒塞在了怀中,随后便飞身上了房梁。
黑衣人脚下轻点,借了两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上了房梁。然而等他上了房梁之后,就不期然撞进了一双黝黑的双目中。
杜尘澜也愣住了,房梁不大,容纳他二人倒是绰绰有余,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且这名黑衣人还以为杜尘澜与他目的相同,本着先出手为墙,一掌朝着杜尘澜的面门袭来。
杜尘澜不禁心下暗恨,这人已经被人发现,竟然还想拖累他。
一腿扫过,杜尘澜不欲与其纠缠,转身向着原路返回。
谁想那黑衣人紧追不舍,杜尘澜还未翻身下梁,对方一脚又踹了过来。
杜尘澜顿时觉得无语,这时候不应该是想办法逃离吗?他也没怎么着对方,对方为何还对他纠缠不清?
妏宥待在屋顶上望着下方,杜尘澜去了好久了,还未归来。不是说抓两人问问吗?怎么就毫无动静?
就在妏宥等得不耐烦之际,突然府中火光大亮,妏宥大吃一惊。
这是被发现了吗?看着府内乱成一团的模样,妏宥心中顿时忐忑了起来。
杜尘澜此刻正火冒三丈,这人是有病?为何看不出他无心恋战,一直纠缠他是怎么回事?侍郎府上已经灯火通明,正有源源不断的护卫朝这边涌来。
杜尘澜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对方袭去。原本他是吃赤手空拳,不想与此人交战,但此刻黑衣人的纠缠,已经让侍郎府中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银白的剑身柔韧灵活,柔绢似的的剑身如角度刁钻的灵蛇,银光似蛇信,正在向对面之人露出口中的毒牙。
“唔!”黑衣人脖子被划破了一道伤口,顿时疼得闷哼一声。
别看软剑细长柔韧,但只要被割伤,伤口就极深。
黑衣人吃了一个大亏,立时转身便要跑。杜尘澜见状打算乘胜追击,也立刻施展轻声功夫追了上去。
底下的护卫皆仰望着两人飞上屋顶的潇洒身姿而目瞪口呆,一名领头的护卫见二人武艺如此高强,立刻便调来了弓箭手。
二人旁若无人地争斗,让匆匆赶来的塞旱忍不住大为光火。
“还等什么?还不快射箭?”塞旱朝着弓箭手怒喝道。
软剑卷住了对面黑衣人的手腕,一个回弹,在他的手腕上割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黑衣人的气势顿时低了下来,右手的受伤,让他连刀都拿不稳。
杜尘澜正要欺身上前,谁想那黑衣人竟然将怀中的锦盒抛给了杜尘澜。
杜尘澜无语地看着逃之夭夭的黑衣人,这是打算让他来背锅了?为了逃离此地,这般冒险得来的东西竟然给了他?
一道破空声传到了耳边,杜尘澜连忙挥剑抵挡。他看了一眼趴在另一边屋顶上的妏宥,这会儿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此刻不宜暴露妏宥。
脚下一点,杜尘澜提气一纵,飘然落在了院外。摸了摸放在怀中的盒子,不知这是个什么宝贝。
“快追!”塞旱气急败坏地吼道。
杜尘澜绕过一圈,摆脱了追击之人,这才返回,准备将妏宥给救出去。
“大人!书房内的盒子被拿走了!”
一阵混乱过后,侍郎府中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一名护卫凑到了塞旱面前,禀报道。
“嗯!”塞旱点了点头,计划倒是顺利,可随后他却又琢磨起另一位黑衣人是何身份。
“大人!那东西是咱们特地准备的,为何会有另一拨人来抢?”
第三百八十章 锦盒
塞旱也十分纳闷,这东西放入暗格不过才几日,难道两方都是为了此物来的?本想借刀杀人,谁想最后却被截了糊,不知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大人!此人武艺高强,已经不见踪影。”一名护卫前来禀告。
塞旱顿时沉了脸,两拨人马,必然有一方不是他的目标。然而,这东西叫其中一人得了,而此人却不像是他要算计的对象。
“报兵马司,就说咱们府上进了贼人,连夜排查!”塞旱越想越觉得不对,府中外松内紧,为了让此人顺利偷走此物,他可是请君入瓮了好几日。
头先那人能这么快找到此物,看来是府上出现了暗桩。此次的布置不但能借刀杀人,还能发现暗桩,可谓是一举两得。
“是!”护卫立刻应声道。
杜尘澜抓着妏宥狂奔,从打开的窗子翻入了屋中。
“快!换衣裳!”杜尘澜将妏宥丢在了屋中,随后便自己去了外间。
妏宥还有些发懵,再加上被杜尘澜架着一路飞奔,这会儿只觉得心中有些恶心。
杜尘澜将夜行衣脱下,随后换上了白日里的衣裳。等匆忙换好之后,他才将目光放在了那只精巧的锦盒上在,这是刚才那黑衣人与他抢夺之物。
将锦盒拿在手中,杜尘澜看了看上头的铜锁,觉得用自己的软剑,是肯定劈不开的。
暂且将这盒子给扔进了空间,杜尘澜打算等有机会再打开。当务之急,是要想好怎么应对来盘查之人。
被偷窃的是侍郎府,这么大的动静,势必会惊动衙门。再者侍郎的身份不低,若是被偷的是重要之物,那必然要连夜盘查和搜寻。
杜尘澜只打算今晚去查探一下虚实,若是无异常,他还有几家要探。谁想第一日去,就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换好了吗?”杜尘澜朝着里间轻轻喊了一声。
“好了!好了!”妏宥将衣摆给拉正,此刻她的心里是慌乱的。
“那我进来了!”杜尘澜问了一声,得到妏宥的回应之后,这才进了里间。
“待会儿可能会有人来盘查,不要慌了手脚。只一口咬定咱们在睡觉,没有出去就成。现在,咱们将面容处理一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杜尘澜在桌前坐下,打开了放置胭脂水粉的包袱。
“咚咚咚!咚咚咚!”妏宥躺在温暖的被窝中,听着下方传来的敲门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开门!快开门!”
客栈下方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原本正熟睡的小儿磨磨蹭蹭地起床穿衣,懒洋洋地喊道:“来了!来了!”
将腰带栓在了腰上,边走便嘴里嘀咕道:“这又是作甚?大半夜的!”
将门板卸下一块儿,小二探向了外头。一看竟然是几位差爷,小二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忙不迭将门板卸下,小二扬起谄媚的笑脸,“几位官爷,大半夜的,这是?”
“闪开!礼部右侍郎大人府上失窃了,咱们得逐一排查,将你客栈里的人都叫起来。”一名侍卫推开小二,大刀阔斧地坐在了桌前,随后朝着身后的几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几个侍卫连忙点了点头,兵分几路,朝着客栈四处散去。
“哎哟!您看您,这?”小二有些为难,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事儿,这些客官都歇下了,再将人叫起来,肯定得抱怨。
“官爷!您先坐着,小人去给您沏茶去!”小二眼珠一转,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得赶快通知掌柜的。
“欸~喝茶不急,还是早些排除你们客栈的嫌疑为好!”副指挥边和摆了摆手,随后又打量了小二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小二顿时被此人狠戾的眼神给震慑住,再也不敢动弹了。
妏宥屏住呼吸,听着纷乱的脚步声上了楼,随后声音越来越近。她由得转头透过博古架看了一眼外间的美人榻,杜尘澜毫无动静,这让妏宥心中更加慌乱。
“开门!盘查!”门外传来了很重的敲门声,妏宥连忙起身,准备穿衣裳。
杜尘澜迅速穿好外裳,还好这些人不是直接闯进来的。否则妏宥一个女子,这会儿只着中衣,实在有损名节。
这上房的屋子不小,杜尘澜所在的外间和里间完全可以看作是两个屋子。外间是看不到里间的,而里间除了从博古架的缝隙处查看,否则与外间也绝不相连。
“好了吗?”任门板被敲得震天响,杜尘澜都没有马上开门。
“好了!”妏宥的声音有细微的颤抖,杜尘澜知道她这是害怕了。
猛地将门打开,杜尘澜揉了揉双眼,随后望着外头的几人,一脸的茫然。
“怎么这么久?”当先一名侍卫朝着杜尘澜怒喝道。
几人迅速进了屋子,已经有二人上前开始搜索外面了。当先那名侍卫打量了一眼杜尘澜,身板不大,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长相也是平平无奇。
面色姜黄,向下耷拉着的粗眉像极了刺蛾。再加上眼前一副茫然和呆傻的神情,这少年到处显露出一股子拙劲儿。
整张脸唯一算是出彩之处,那就是这双眼睛了。眼尾微微上挑,眼型的弧度有些与众不同,显得颇为秀气。
“你是何人?家住何处?”侍卫指了指杜尘澜,接着问道。
“各位官爷,这是我家兄长!自小便是个哑巴,还听不见,请诸位多多担待!”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便被这道声音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本以为这样美妙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个娇俏玲珑的女子,谁想转头一看,竟是个肤色微黑,长相平凡的少女。
盯着少女圆溜溜的双眼,一名侍卫又打量了一眼杜尘澜,随后道:“你二人可不像!”
“兄长肖母,我肖父!”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着她这羞涩一笑,嘴角那颗黑痣便随着嘴角移动了起来,这让众人不禁移开了视线。
“家住何处?又要去往何处?”侍卫顿时冷了脸,凶神恶煞得问道。
“我与兄长是去外祖家的,前段时日,爹娘去了外祖家小住,未归。便使了车夫来接咱们,准备待在外祖家过年!”
第三百八十一章 身世
“启禀边大人,并无可疑之处。”一名侍卫走到了边和面前,向他禀报道。
边和四下查看了一眼,其实他也认为偷窃者不会住在客栈里,哪里敢这般明目张胆?
等这些官差走后,住在客栈内的客官都怨声载道,也有人在疑惑,侍郎府到底失窃了什么。
“我说,应该不是什么珠宝玉器,否则哪至于会这般大动干戈?”一名客官吆喝着让小二上壶酒,反正醒都醒了,这会儿天边已经开始出现一丝银白。
“这官家府上,若不是失窃了重要之物,可不会这般。”
妏宥等杜尘澜关上房门之后,才瘫坐在桌前。
“我可真是亏大了,早知道这么凶险,我才不陪你来周夷!”妏宥拎起温在泥炉上的酒,倒在碗中喝了一大口,她觉得自己需要压压惊。
“才这么点子事儿,就将你吓住了?”杜尘澜摇头失笑,随即想到了刚才的情景。不得不说,妏宥虽说紧张,但好歹没叫这些人看出什么异常来。
......
“皇上!这杜淳枫软硬不吃,咱们将他这么关着也不是个法子啊!”塞旱叹了口气,向着锦昭帝禀报道。
锦昭帝闻言皱眉道:“不是说他儿子来了边关?那就将他儿子请来,既然能寻到周夷来,可见是个有孝心的。杜淳枫是淳歌的孩子,也算是周夷人士。”
塞旱立即会意,这是要以杜淳枫为人质了?
“这?就怕他不会乖乖就范,若杜淳枫还是不肯留在周夷,又该如何?倘若咱们太过强硬,只怕往往会事与愿违。”
塞旱摇了摇头,觉得此计不可行。
“他的身份对咱们十分有利,若是能将杜尘澜拉拢过来,那咱们的大计又有了几分胜算。”
“臣倒是觉得此子有些难以掌控,但对公主之子倒是真心的。”塞旱觉得能带着几人赶来边关,且还以身犯险,偷偷潜入周夷,这得是多大的勇气?
“只要掣肘住杜淳枫,那就不怕杜尘澜不乖乖听话。”锦昭帝不以为意,更何况杜尘澜自己的身世也极其复杂,这才是他们能利用之处。
“皇上,咱们倒不如将他的身世告知与他,这般他投靠咱们的机会要多些?”塞旱想了想,便提议道。
“不可!”锦昭帝连忙摇头。
“他与杜淳枫的联系本就是因为养父子关系,若是将他的身世告知与他,难保他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从之前他在大郡的表现来看,可不像是安于现状之人。他知道地越多,咱们越不好掌控他。且就算他知道真相之后,会对大郡朝堂不满,对大郡皇帝不满,但他也不一定就会投靠敌国。”
“那?不知皇上可想到了妙计?”塞旱有些郁闷,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可总得想个解决的法子。
“将他的身世吐露给杜淳枫,之后的事儿,就由着杜尘澜去折腾。他们内斗才是最好,咱们坐收渔翁之利。”锦昭帝微微一笑,随后胸有成竹地道。
“可杜淳枫不一定会将他的身世完全告知杜尘澜,说不得咱们不插手,他回去之后连让杜尘澜科考都不准了。”
塞旱不知锦昭帝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杜尘澜会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吗?他觉得不太可能。
“那就得看怎么说了,将杜尘澜将要面临的危险与他掰扯明白,并抛出诱饵,还愁他不上钩?杜尘澜精明,可也架不住他父亲脑子愚钝。”
“此事还是交由你去办!”锦昭帝明白,即便杜尘澜不听使唤,可只要他们将水搅浑,那也一样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是!”
塞旱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就听得皇上又问道:“听说你昨儿晚上府上失窃了?可有损失什么?”
塞旱立刻心中一紧,顿了顿,才道:“回皇上,损失了些财物,现在的偷儿还真是胆大包天。”
“嗯!”锦昭帝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塞旱,不过片刻,塞旱便觉得自己紧张地后背都湿了。
等出了皇上的寝宫,塞旱脚下不停,立刻赶回了府中。
他坐在马车上思索着皇上今日的用意,最后那一笑,让塞旱觉得皇上似乎知道些什么。
杜淳枫推开眼前的饭菜,接着又深深叹了口气。
这段时日,他一直吃不惯周夷的肉食,人也清减得厉害。因此,不知是不是那塞旱的吩咐,这几日送来的都是米饭配上几个小菜。
然而,在得知杜尘澜也来了周夷之后,叫杜淳枫怎么能不担忧?
塞旱看着撤出的饭菜,不禁冷笑一声,随后跨入了屋子。
“你来了!你们到底何时放我离开?”杜淳枫一见塞旱的出现,立即询问道。
“这么急作甚?既然杜尘澜已经来了周夷,那让你们父子相遇,岂不美哉?”塞旱笑着说道。
“其实待在周夷也不错,凭杜尘澜的身份,日后必定会连累你,还不如待在周夷,继续过你的富贵日子。”
杜淳枫顿时横眉冷对,他冷笑道:“你们总说他身份不妥,可他如今是我杜氏子弟,一个商贾之子,有何不妥之处?”
这些人都知道内情,却三缄其口,而如今又都口口声声说澜哥儿身份危险,他都听厌烦了。
“可若是有人得知他是当年被灭满门的顾氏遗孤呢?你认为大郡那些人会放过他吗?那些将顾氏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之人,会肯放过杜尘澜?简直是异想天开。”
塞旱倒要看看,杜淳枫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商贾身份,可随意被人践踏的贱籍,要如何保护杜尘澜。
“当年顾氏尽数被灭满门,无一存活。杜尘澜是我杜氏子弟,谁敢说不是?拿出证据来!”杜淳枫心中一慌,忍不住反驳道。
“不需要证据,说他是,他就是!他的长相,与当年名动京城的天之骄子顾玄臻十分相像,任是谁看到他,都会怀疑。”
杜淳枫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明白,当初看到澜哥儿的晨鹭书院院长,怕也是从容貌认出来的。
“更何况,他杜尘澜还是皇室血脉。那位呕心沥血,这般艰难,才坐上帝位的宝座,又岂能容忍杜尘澜的存在?”
第三百八十二章 皇室血脉
“你说什么?皇室血脉?可杜尘澜不是顾玄瑧之子吗?顾玄瑧是顾氏子弟,与皇室何干?就连澜哥儿的母亲,也是安家之女,你可别信口开河!”
杜淳枫狐疑地看向塞旱,此人十分奸猾,难保不会为了算计澜哥儿而撒谎。
“信口开河?我为何要这么做?既然这么说,那便有这么说的理由。当年顾玄瑧深受大郡先帝文康帝的喜爱,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他文采雯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文康帝是何人?比起大郡先祖元嘉皇帝更为能谋善断,当年若不是他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周边小国,咱们周夷和大郡的关系也不会这么僵!如此精明之人,这般看重顾玄瑧,难道不值得让人怀疑吗?”
数十年前,大郡和周夷一向交好,也就是在文康帝表露出野心之后,两国关系才开始出现裂缝。当然,这说法是周夷的,大郡的说辞可不是这般。
当年大郡文康帝确实有野心,但周夷国锦昭帝恰逢登基,自然急于表现,其实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各执一词,都言对方先来撩拨。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那你也说了,只是怀疑?顾玄瑧何等人物?得我大郡先帝看重也是常理,何至于会怀疑他的身世?”杜淳枫摇了摇头,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仙逝之前独留下他交代遗言,平日里也是隔三差五宣进宫,升品级如此之快。杜尘澜出生之后,自学会走路起,一年倒有一大半时日在宫里待着,美其名曰看着孩子乖巧,想留着杜尘澜当皇孙伴读,却又不想留着尚公主。倒是为了顾玄瑧殚精竭虑,这是怎样的荣宠?”
“呵!你以为没人怀疑吗?大郡朝官员明面上皆三缄其口,背地里却议论纷纷,大多都有如此猜测,却不敢抬到明面儿上来说罢了!”塞旱看着还在自欺欺人的杜淳枫,不禁冷笑道。
顾玄瑧到底是不是先帝之子,其实朝中早已有知情人,就是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你凭这样的猜测,难以说服我!听闻顾玄瑧之母出自真正的名流世家,清贵得很,绝无可能做下如此寡无廉耻之事。文康帝身为帝王,也绝不会抢夺臣妻,你这是污蔑!”杜淳枫气愤不已,若真如此,顾玄瑧就成了女干生子。
顾玄瑧乃风光霁月之人,品性高洁,胸怀大义,杜尘澜正是有其父品质,他才会如此喜爱。
当年若非得顾玄瑧相救,他早已命丧黄泉。因此,他无法容忍有人往他的救命恩人身上泼脏水。
静安侯府更是随着先祖皇帝立下汗马功劳的勋贵,这样的人家,能容忍女干生子成为侯府世子?那得多憋屈?
“猜测?不不不!当然是有证据了,但这证据不在咱们周夷。至于你说的通女干,的确没有此事。那是因为顾玄瑧并非顾氏之子,也不是顾玄瑧之母丁氏与别人的血脉,他其实与杜氏毫无关系。”
杜淳枫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里头的关系竟如此复杂。可即便顾玄瑧其实是皇子身份,可手握重兵的侯府也绝不会容许旁姓血脉来延续顾氏宗族。
“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你无凭无据,空口白话就想让我信你?那你说顾玄瑧到底是先帝和谁的孩子?”
杜淳枫只觉得震撼,原来澜哥儿竟然是皇室血脉?也难怪他看澜哥儿总觉得不凡,那周身的气度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可此人之言,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真假在里头。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顾玄瑧生母只是一介小人物,不值一提。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当初你若是不起了心思让杜尘澜读书,也许他这辈子就是个商贾之子,日后为了生计奔波,平庸地过一辈子。可你竟然让他入仕科举,那之后的事儿就由不得你们了。这会儿大郡京城中,想必有众多势力在后头观望。”
塞旱相信杜淳枫知道了杜尘澜身世之后,定是悔不当初。过继了一名养子,却不想养子的身份复杂,日后怕要将整个杜氏都搭进去。
杜淳枫面色一沉,不禁后悔了起来。当年晨鹭书院的山长孔德政刚开始也是阻拦杜尘澜进学,只是他见澜哥儿这么想读书,一心想出人头地,他也就没想这么多。
当然,其实他也有私心在里头。当年他对读书十分上心,可父亲却不许他读书,他一直以此为憾事。
之后有了澜哥儿,他便将希望都投在了澜哥儿身上。摆脱贱籍,不止是父亲的执念,也是他的期盼。
见杜淳枫怔楞出神,塞旱便知对方这是信了他的话。不过,他所述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他如今的处境是群狼环伺,谁都想在他身上咬上一口。毕竟若是计划得当,可获得不少利益。”
塞旱打算再加把火,杜淳枫没什么见识,若是与他们周夷合作,最后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当然,也要想法子牵制住杜尘澜,否则对方定然不会乖乖听话。
“假设澜哥儿是皇室血脉吧!那与那些人有何干系?当年顾氏被灭满门,澜哥儿是顾氏子弟,那就是罪臣之子。那些人扯上澜哥儿能有什么好处?不是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吗?”
杜淳枫还是不明,如今顾氏就只剩澜哥儿一人。而当年之事,想翻案绝无可能,那拉拢澜哥儿还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好处可多了。就因为他是皇室血脉,只这一条就够了。你可别忘了,当年德康帝坐上皇位之时,查太后是怎样的雷霆手段。能与摄政王抗衡,而不落下风,可见其手段非凡。以查太后的性情,虽说如今好似修身养性,偏居一隅了,但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你不会以为她不管事儿了吧?她能容得下杜尘澜?”
“再者,德康帝羽翼渐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好了,朝堂之事,说再多你也是一知半解。反正杜尘澜如今的处境,我说了这么多,你也应该明白了。那些人利用杜尘澜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不会管他的死活。一旦达到他们的目的,杜尘澜便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心动
杜淳枫看着塞旱,等着对方说下文。他知道,对方向他透露这么多,这会儿应该要说出目的了。
“我和皇上的诚意,你也见了。你是淳歌公主之子,身上本就流着我周夷的血,皇上也是顾念旧情,这才想见见你。当年淳歌公主深受皇上喜爱,若非出了意外,如今只怕早已娶媳嫁女了。因此,你若有了难处,只管说出来,皇上不会吝啬相助。”
“例如杜尘澜之事......”塞旱意味深长地说道。
杜淳枫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就知道,又是在打澜哥儿的主意。
“大人身为周夷官员,竟然对大郡的密辛如此知之甚祥。这些事儿,只怕在大郡朝中也无多少人知晓吧?既然顾玄瑧成了静安侯府世子,之前也无风声传来,那便说明此事应该隐瞒地极深。就算先帝的态度让人存疑,但应该少有人往这上头去想。你说顾玄瑧是先帝之子,没有证据,我是不信的。”
杜淳枫此刻脑子突然灵光了不少,这些事儿或许属实,但此人必定也夸大其词了。反正他不认为此事朝中有多少人知晓,至少目前为止是的。
但澜哥儿的处境也确实不妙,虽说目前没多少人知晓,但窗户纸总有捅破的一天。
尤其是少数知情之人怕是早就盯上了澜哥儿,届时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说不定会将澜哥儿的真实身份给抖落出来。
更何况,当年皇上还年幼,但早已被立为皇储。先帝临终前却叫了顾玄瑧去交代遗言,皇上心中能毫无芥蒂?皇上或许就是知情人,若是得知澜哥儿还活着,皇上会如何处置澜哥儿?
当年几位皇子陆续被除去,剩下个二皇子半死不活的,被丢入了宗人府,至今也没能出来。更何况还有个先帝遗腹子,查太后如今态度不明,虽看着低调,但谁知背地里如何?
处置那些皇子的手段,可说是查太后的心计,但皇上是个什么想法?只怕也是求之不得。年幼成为帝王,岂敢将兄弟留着?自然是竭尽全力除去的,否则寝食难安。
澜哥儿若是知道他宗族灭门案与当今皇帝有关,只怕会不顾一切代价复仇。在知道这样的身世之后,谁能无动于衷?一冲动,就极容易坏事。
杜淳枫此刻心中焦灼万分,不能叫澜哥儿知道他的身世。澜哥儿与顾玄瑧如此相像,皇上也会认出他的吧?澜哥儿不能再科举了。
他急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屋内团团转,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急有何用?他已入了那些人的眼,晚了!即便你让他放弃科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塞旱觉得差不多了,杜淳枫只是一介商贾,对朝中动向一无所知。
杜淳枫此刻是后悔万分,明知澜哥儿是顾玄瑧的孩子,他就不应该让他去科考。
也是他失算,当年那对夫妻将澜哥儿送来之时,澜哥儿与顾玄瑧只是像了几分。这世上相像之人比比皆是,只要将身份隐藏好,自然不必害怕。
可谁知,这几年,澜哥儿与顾玄瑧越长越像。如今不但形似,就连神态和处事、习惯等,也越来越像。
“你们杜氏没有靠山,等他日后入了朝堂,只要有人诱导,就极容易被人利用。即便他聪慧,但他在朝中孤立无援,定是举步维艰。若是你求了咱们皇上,皇上看在淳歌公主的份儿上,护他一二不是难事。”
塞旱见杜淳枫此刻已经乱了心神,便知道自己达到目的的希望不小。
杜淳枫愣了半晌,随后却对塞旱的提议心动了。凭他的本事,护不住澜哥儿。此刻什么家国大义,都被抛诸了脑后,他是真的乱了心神。
“你们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大郡朝堂之中,也有你们的人?”
......
“太太!这次可真解气,二太太着实太过分了。”
金妈妈扶着钱氏进了正屋,昨儿太太带着秦氏去长房闹了一出,这会儿怕是全府城之人都知道杜氏二房逼着三房赔银子了。
今儿老爷子又叫了太太和二房去,倒是又将二房给训斥了一番。
“老爷子也不敢做得太绝,老爷终究是他的儿子,不至于如此绝情,但他对咱们家那花粉铺子心动也是事实。一把年纪了,晚年还要做出叫人诟病的事儿来,也不知他这般到底是给祖宗蒙羞,还是想给祖宗长脸。”
钱氏冷笑了一声,老爷这才失踪几日,老爷子竟然都按捺不住了。说什么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三房若是没了香火延续,还要那些个身外物作甚?
想起这些,钱氏顿时心绞痛,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太太?”金妈妈知道这是又想起了老爷和少爷,太太其实也是个苦命人。
当年嫁给老爷,太太其实是不愿的。嫁给商家庶子,日子过得多困苦,前些年便是验证。偏偏老爷还无法育有子嗣,太太更觉得没了指望。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少爷,可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叫太太怎么能不伤心?
“太太!您忘了之前求的签文了吗?解签的大师说过,您是要享少爷一辈子的福的,”金妈妈上前扶住了钱氏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地劝道。
钱氏拿帕子擦了擦泪,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要去找童掌柜!”
“太太?”金妈妈顿时疑惑不已,不知太太这是要做甚?
“没了他们,我要这些身外之物作甚?”钱氏呢喃道。
......
“什么?晚上咱们还要去?要是再碰到贼人该怎么办?”妏宥连忙摆手,就昨儿这事儿,就将她吓得够呛。
“不是咱们!是我,我去!今日不去那家,我先去其他人府上探探。”杜尘澜今晚不打算带妏宥,实在太拖后腿。
“你去?这两日城中正在戒严,你当真要去吗?太危险了,还是等过两日,松懈点了,再去也不迟啊?”妏宥苦口婆心地劝道。
“一日不见我父亲,我怎能安心?”杜尘澜此刻情绪有些低落,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
第三百八十四章 非亲非故
“你待会儿出去打探一下最近都城可有什么事发生?不管大小事,打听到了就回来告诉我。另外,这两日你想法子接近这几家府上的下人,套些话出来,不要吝啬银子。出去乔装一番,莫要叫人认出来。”
杜尘澜打算加快速度,先将这几个府中挨个搜一遍,再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好吧!”妏宥知道杜尘澜不打算与她一起行动了,她会说周夷话,这事儿自然非她莫属。
“咚咚咚!”二人正说着话,房门却被敲响了。
“谁?”妏宥看了杜尘澜一眼,随即有些紧张起来。
“是小的,来给您送信儿的。”
妏宥听出这是客栈里的小二,不由得松了口气。
杜尘澜倒是有些惊讶,送信?什么信?
“我去开门!”妏宥比了个手势,杜尘澜点了点头。
“姑娘!有人让我给您兄长送一封书信,给!”小二将手中的书信递了过去,妏宥迟疑地接过,只见信封上一片空白,并未署名。
“送信之人呢?”妏宥抬头问向小二。
“走了,只说送到就成。”小二挠了挠头,他得了钱只管送到书信,其他的就不管了。
“可看清了长相?你认不认识?”妏宥回头看了一眼杜尘澜,心中充满了疑惑。
“没见着脸,戴了斗笠。不过看身形,有些陌生,应该不认识。”小二仔细回忆了一番,才答道。
“多谢!”妏宥谢过之后,便关上了房门。
“你在这里有熟人?”她将书信递到了杜尘澜面前,刚来周夷没几日,怎么还有人送书信?
“没有!”杜尘澜微微蹙眉,脸色却凝重了起来。
“那会是谁?”妏宥不禁更为好奇,但看到杜尘澜神色不对之后,也不禁住了口。
“咱们被人发现了,那些人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存在。不!或许咱们来周夷之时,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咱们。”
深深叹了口气,杜尘澜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他在边关毫无势力,要办事还得去求何掌柜,从找人相助,到离开卞道府。来一趟周夷,他们接触了不少人。
原本还想利用古代路途遥远,通讯不便来打时间差,趁着这几日来调查父亲的事,谁知那些人的动作这么快。
将书信拆开,映入眼帘的是大郡的文字。
“欲见杜淳枫,明日巳时初广丰茶楼见!”杜尘澜见着杜淳枫的名字,倒是有些激动。
这么久了,好歹算有了消息。不过,此人不知是什么目的。
“斯砜?”杜尘澜看了下方的署名,这也不知是名字,还是代号?
“说的什么?”见杜尘澜陷入沉思,妏宥忍不住催问道。
“是个好消息!”杜尘澜微微一笑,将书信递给了妏宥。
妏宥顿时有些窘迫,“我不识字儿!”
“哦!是不识大郡的字,还是都不认识?”杜尘澜收回了手,调侃了一句。
妏宥顿时翻了个白眼,岔开话题道:“说了什么?有什么好事?是你父亲有消息了吗?”
“是!此人约我明日去广丰茶楼会面。”杜尘澜将这封书信仔细看了几遍,此人笔力遒劲,铁画银钩,可见平日里没少钻研书法,也不知是大郡人士,还是周夷国的。
“约你会面?那这么说是此人抓了你父亲?他想干什么,拿你父亲威胁你吗?”妏宥惊讶地问道。
杜尘澜摇了摇头,“不知!是何用意,等明日去了便知!只要他们有所企图,父亲便安全无虞。”
到了这会儿,杜尘澜才稍稍松了口气,这起码说明目前父亲并无性命之忧。
“你真要去?他们肯定是想算计你的,说不定会威胁你做什么不妥之事。”妏宥忍不住担忧地说道。
“自然要去!即便是龙潭虎舍,我也要去。好不容易有了父亲的消息,我怎能放弃?”杜尘澜点了点头,既然找上了他,那便说明他有利用价值。
“那我和你一起去!”妏宥在凳子上坐下,望着杜尘澜的目光中满是坚定。
“不必!你我非亲非故,你不必涉险。原本将你牵扯进来,是我的不是。非到万不得已,便不想连累你!”杜尘澜当即拒绝了,妏宥跟着去并不能帮到什么忙,反而还会连累她自己。
“你现在才说这些不觉得晚了吗?在陪你来周夷之前,我就已经被你连累了好吗?”妏宥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还假客气呢?
“总之,还是不想再将你牵扯进来。你知道得不多,那些人不会为难你。”杜尘澜打算,等此事过解决之后,给妏宥些好处。一个女子在外流浪,不是个事儿。
看在这几日对方帮了他不少忙的份儿上,杜尘澜可以在征求她的意见前提下,帮忙安置。
妏宥用手抓住了衣裳的下摆,突然心中有些难受。
“不去就不去,不就是怕我拖累你吗?”妏宥冷哼一声,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不是说要去打探其他府上?我这就去了。”妏宥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起身出了屋子。
等出了客栈,妏宥被冷风一吹,脑子突然清醒了些。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或许是杜尘澜急于撇清关系的话,伤了她?难道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已经开始依赖杜尘澜了吗?是太久没被关怀和被信任了吗?
其实杜尘澜说得也没错,他们非亲非故,她确实管得太多了。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时日,她与杜尘澜皆不知对方的身世,说到底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她想起了母亲的话,男子皆薄情寡性,只要涉及到权势和金钱,女子总是可以被舍弃的那个。女子万万不能依附男子过活,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母亲教导的话,怎能忘?不能忘。妏宥拍了拍脸颊,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杜尘澜见着被妏宥摔上的门扉,不禁摇头。他不想猜女子的心思,也没那个心情。
他的心神立刻被手中的书信给吸引,明日去赴约,他得做些准备。
抓了他父亲,难道只是为了见他?杜尘澜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举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 赴约
次日辰时正三刻,杜尘澜就出发去了广丰茶楼。
茶楼上临街的窗户旁,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
见着杜尘澜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男子便朝着身后之人禀报道:“大人!杜尘澜到了!”
“嗯!”塞旱放下了茶水,理了理袖子,静静等着杜尘澜的到来。
杜尘澜进了茶楼,四下张望了一番。他猜想这些人必定在楼上雅间,但他不会说周夷话,也不好直接问小二。
小二见有客官进来,连忙上凑上了前,对着杜尘澜说了几句。
杜尘澜不予理会,而是等着对方的人来接应他。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名长得高大壮实的男子下了楼。此人朝着小二说了几句,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杜尘澜。
杜尘澜明白,这人肯定是来接应他的。
“可是杜公子?”这人下了楼梯,走到杜尘澜面前,轻声问道。
“是!”杜尘澜点了点头,却将目光放在了此人身后的弯刀上。
“请随我来,我家主子已候多时!”男子比了个手势,走在一侧准备引路。
杜尘澜听着对方说着蹩脚的大郡官话,便知此人是纯正的周夷人。
跟上对方的脚步,杜尘澜往楼上走去。
“咚咚咚!”男子在门外敲门后,又喊了一声,门立刻被人从里头打开。
塞旱将目光挪到了当先进来的那少年身上,当年顾玄瑧的风姿他是见过的,不止有长相,还有周身的气度。
如今一见杜尘澜,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重合,让他不禁有些恍惚。
“大人!”男子见自己大人竟然在愣神,便立刻喊道。
“啊!可是杜尘澜,杜公子?”塞旱又打量了一遍杜尘澜,血亲毕竟是血亲,父子二人竟如此相像。
“正是!不知这位怎么称呼?”杜尘澜也大方地打量了回去,此人长得高鼻深目,眼神很是深邃。就如刚才的男子一般,绝不可能是大郡人士就是了。
“你可叫我塞旱!请坐!”塞旱指了指一旁的位子,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这少年胆子倒是不小,能追来周夷,已经算是有胆魄了。且还单枪匹马来赴约,可见对杜淳枫是非常重视的。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便更有可能成功。
“周夷国礼部右侍郎?”杜尘澜有些惊讶,此人大郡的官话说得很好,竟然听不出一丝周夷的口音。
突然想起之前去侍郎府打探之时,在黑夜中瞥了一眼此人的长相。不过当时太过匆忙,瞧得并不真切。
“是!看来你来周夷,也并非是冲动莽撞,还是做了些准备的。”塞旱赞赏地点了点头。
“我父亲呢?”杜尘澜撩开衣摆,坐在了塞旱的对面。
“这般着急?沉不住气可不好,到底是年轻人!”塞旱笑了笑,好似在包容杜尘澜的无礼似的。
“既是要见我,那自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在没见着我父亲之前,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杜尘澜看着刚才领他进屋的男子,此刻正在给他们二人添茶。而此人露出的右手虎口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
他不禁想起之前妏宥和他说过的,那名送书信之人,虎口处就有伤疤。且此人身后还背着一把弯刀,可见其就是妏宥口中的送信人。
只要一想到这些人就是抓杜淳枫之人,杜尘澜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好!快人快语!”塞旱抚掌大笑。
“放心吧!你父亲身子康健,除了挂念家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塞旱连连保证,杜淳枫除了不习惯周夷的饮食和对家里的担忧之外,其他倒也没什么,之上下担忧杜尘澜罢了!
“见不到人,如何能安心?”杜尘澜摇头,他见对方态度不错,可见自己对对方还是有很大用途的。
“澜哥儿!”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了杜尘澜耳中,惹得杜尘澜立刻转身看向了里间那道门。
在杜尘澜殷切期盼的目光下,里间的门被打开,一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父亲?”杜尘澜站起身,望着杜淳枫的目光中竟隐隐喊着一丝泪意。
“澜哥儿!”再次见到儿子,杜淳枫也不禁热泪盈眶。
“你们父子许久未见了吧?今日总算是重逢了!”塞旱也起身看向了两人,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许久未见是拜谁所赐?杜尘澜不想吐槽。他此刻见着杜淳枫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上下打量了一眼杜淳枫,见周身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比之前清减憔悴了不少,可见这段时日心中并不好过。
“又长高了!”杜淳枫走了上前,怜爱地拍了拍杜尘澜的肩膀道。
杜尘澜不禁失笑,“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哪能这么快?”
“嗐!”塞旱清了清嗓子,提醒道。
“久别重逢,算是喜事,快都坐下说话!”塞旱插嘴道。
杜淳枫没有反驳,而是立刻坐了下来,神情也比刚才凝重了不少。
杜尘澜见自家父亲的态度,不禁觉得奇怪。他怎么觉得父亲对此人的态度不算讨厌,好似还十分熟稔?
“我知道因为将你父亲请来周夷,让咱们之间多了许多误会。这会儿,咱们就来开诚布公地谈谈。”
杜尘澜闻言不置可否,反正能做出这样的事儿,可不见得有多少诚意。但他看父亲对此人的态度竟然不反感,难道父亲是自愿的?
不!这念头一出,就被杜尘澜给否定了,父亲可做不出抛下家中妻儿之事。
“请说!”杜尘澜点了点头,反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待会儿见分晓。
“此事还要从你父亲的身世开始说起......”
听着对方将杜淳枫的身世和盘托出之后,杜尘澜也不免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有如此身世。
“所以,您的意思是说,父亲是那淳歌公主之子?可她为何会流落到大郡?还成为了一名商贾的妾室?”
杜尘澜首先提出质疑的是公主之子,好好的公主,怎会沦落到大郡去?
“此事恰逢当年新帝登基,朝中乱象一时难以平复,叫人钻了空子。这里不便详谈,反正我句句属实,欺骗你们对我并没有好处。”
第三百八十六章 重逢
“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将父亲强行带走,这不是理由。”杜尘澜对此事十分气愤,就因为这些人的鲁莽,害得他和钱氏提心吊胆,如今钱氏还在家中等消息。
且他二月还有会试,说不得就赶不上了。为了来边关和周夷,他还欠下了不少人情。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只说一句误会就想解除?
“是!当初因怕你父亲不同意来周夷,这才出此下策。此事确实是咱们理亏,也是皇上太想见杜老爷的缘故。”塞旱脸上满是歉意,端得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因为你们的鲁莽,给我家造成了多少麻烦?为何不在将父亲请来之后,立刻书信与家中?家母得知父亲失踪的消息,大受打击,忧心不已。说到底,你们还是毫无诚意,看不起杜氏的身份。”
杜尘澜冷笑一声,此人虽是笑脸相迎,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上位者的优越感。
塞旱不禁脸色微变,这小子当真是半点不给人留面子。
杜淳枫不禁想起了钱氏,顿时心中愧疚不已。他失踪了这么久,想必钱氏现在必定心急如焚。
“你母亲,她还好吗?”杜淳枫忍不住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此刻恨不得飞回靖原府。
“我来边关之前,母亲刚得知这消息,急得方寸大乱。自我来了边关之后,只来得及书了一封书信回去报平安。”杜尘澜叹了口气,他已经托何掌柜带了消息回去,相信童掌柜定会关照钱氏的。
杜淳枫抖了抖唇瓣,此次来边关,本是为了营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哦!对了,那些货物应该还在卞道府吧?这银子老二他们拿出了四万两,就怕他们会回去要银子。”杜淳枫突然想到之前来边关的目的,这么久了,他倒是将此事给忘了。
“父亲放心,我已经托人将货物带回去了。等卖了银子,会转交给母亲。”杜尘澜不知是该为杜淳枫终于看清自家兄长的为人而高兴,还是该为杜淳枫不平。
杜淳岷这样的人,自家弟弟失踪了,怕是也不会伤心,只会为了未到手的银子而捶胸顿足。只怕这会儿还在家中扼腕,后悔与杜淳枫合作了。
杜淳枫能这么说,可见已经对自家兄长的品性十分了解,不再抱有希望了。
杜尘澜转头看向了塞旱,“不知你们如何打算?”
塞旱本着这两人正在谈论家事不便插手的原则,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为了那些所谓的亲人烦心,谁想杜尘澜突然问了他一个有些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问题。
“我们如何打算?那得看你们啊!正确来说,应该看你父亲是如何打算的。”塞旱将问题又给扔了回去,其实皇上之前的承诺都是空的,并未保证过什么。
“看我父亲?你们不择手段,将我父亲请来,难道不是为了让他认亲吗?还是只为了来叙旧的?”杜尘澜十分讶异,看向塞旱的目光十分不善。
“自然!认亲自然是要认的,其实昨日杜老爷已经见过皇上了。”塞旱点了点头,不知杜尘澜是个什么意思?这是要直接认下这门亲?
“哦!怎么个认亲法?只是叙旧几句?可能给个名分,为我父亲的身份正名?”
杜尘澜此刻也不急了,父亲被他们关了一个多月,动机绝对不纯。这些人若只是单纯地认亲,那又为何要软禁父亲?
“你认为你父亲应该认亲,还应该向周夷国百姓公开?”塞旱纳罕的地看向杜尘澜,这小子当真觉得这是可行之举吗?
“那你们的意思是,请来我父亲,只是为了叙旧,算是私底下认了,而后住上个把月再回去?这么不明不白的,不知你们用意为何?”
杜尘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之前没见着杜淳枫,自然精神紧绷。这会儿见了人,他也松懈了不少。
“皇上倒是愿意给你父亲正名,淳歌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公主的孩子,自然不能委屈,只是你父亲不同意。”
塞旱立刻回过神来,他差点被杜尘澜的话给牵着鼻子走了。
杜尘澜将目光瞥向了父亲,他明白,按照父亲的秉性,自然不愿意被正名。
活到这么大岁数,一直是大郡人士。突然有一日,人就找上门来,说你其实是周夷人士,任是谁都不愿意。
什么公主之子?左不过得个侯爷的虚衔,再好一些也就是个三代世袭的国公。
但你没实权,一个虚衔带来的不过是虚假的荣耀。皇帝在世时,旁人还可能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给你几分薄面。等日后朝代更迭,谁还会理你?
且一旦真的成为了周夷的官员,即便是虚职,你也不可能再回大郡了。一旦认下这门亲,你就是周夷人士,日后两国交战,你也是大郡的敌人。
杜淳枫有些急切,他怎么可能会认亲?他张口欲言,却不想被杜尘澜给打断了。
“我父亲他怎能做主?不都是你们做主吗?当初若是父亲同意,也就不会被你们以这样的形式请来周夷国做客了。父亲,您快将您的打算说给他们听听,看他们是否能依照你的意思去做!”
杜尘澜讽刺地笑了笑,有什么目的藏着掖着不说,非要绕弯子,他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这段时日的担忧已经将他的耐心都给磨完了,他只想让这些人直白些。
塞旱额头的青筋直跳,终究是年少,在他们的地盘也不知忍着,还敢一而再地挑衅。
“我当然不想留在周夷,我从小就在大郡长大,在这里住不惯。之前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是他们不听。”
一说到这事儿,杜淳枫就十分气闷,这些人那里会顾及他的想法?反正就是为了澜哥儿。
杜尘澜一摊手,“您看?我父亲并不同意,认亲一事,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凭我父亲的意愿吧?”
塞旱转头看向了杜淳枫,“您可别忘了之前答应了本官的事儿!”
杜尘澜不禁眼神一厉,此人这是摆起了当官的款儿?这是在威胁父亲吗?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不按常理
杜淳枫顿时哑了口,他想起自己之前与此人的商议,顿时沉默了下来。
他没本事护住澜哥儿,若是周夷能护住,他当然只能选择屈服。
杜尘澜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难道父亲与此人私下有了什么交易?
“父亲!”杜尘澜忍不住喊了一声,父亲从未出过靖原府,之前在杜氏也就是做个跑腿的,见识有些少。
若是这些人说了什么误导父亲的话,以至于让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将悔不当初。
“你父亲对周夷还是有些感情的,皇上也顾念他是淳歌公主之子,因此爱屋及乌是常理。只可惜公主早逝,皇上便将这份思念转嫁到了杜老爷身上。若是选择留在周夷,该有的身份一定会有,自然不会委屈了公主的孩子。若是想回去大郡,也不是不可。但大郡在咱们周夷有暗探,就怕杜老爷回去之后,被误会成为细作,届时也无法解释得清!”
塞旱觉得将杜淳枫留下做人质最好,杜尘澜此人有些不好掌控是真的。但正是因为杜尘澜不好掌控,这事儿只怕不能如愿。届时若是对方不管不顾,要来个鱼死网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难道知情人很多吗?若是不公开认亲,也会传出去?那就是你们周夷的不是了,这点小事也无法掌控,那皇室中的密辛岂不是得漏成筛子?”
杜尘澜用怀疑的目光将塞旱打量了一眼,估计此人颇受锦昭帝的看重。还有感情?这不是第一次碰面吗?还真是疑惑。
塞旱差点维持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筛子?真正的筛子难道不是大郡的皇室吗?那点子事儿,他们周夷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周夷皇室的密辛倒是不劳你费心,你也没打听出什么密辛不是?我刚才是为你们打算的,利弊已经摊在你们面前,你们自己选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你是读书人,听说明年二月还要参加春闱,若是你父亲被误认为是细作,不但会连累你的举业,还会连累杜氏满门。你仔细想想,我说的是也不是?”
杜尘澜倒是也想到了这点,但让杜淳枫留在周夷是绝对不成的。留在周夷,他也一样不能科举了,比前一种更为严重,他也会被迫成为周夷人士。
“即便父亲留在了周夷,我也不能科考。对于杜氏一族,也并非好事儿。一样的结局,两难的选择。”
杜尘澜此刻正在分析这塞旱或者锦昭帝,到底是何用意。
他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在引他过来?可他一个举人,能有什么能耐?犯不着对他如此上心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在算计他和父亲是真的。假设是为了引他过来,那目的是什么呢?
“要保密也不是不成,那得看你们的诚意。杜氏只是商贾传家,但杜老爷子似乎对光耀门楣十分热衷。然而凭杜氏的能力,日后你进了官场,杜氏绝对帮不上什么忙。”
塞旱觉得以利诱之,还是比来硬的好。
“我被过继给杜氏,那便是杜氏子弟。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杜氏能收留我,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更何况父母待我如亲生,我还有何不知足的?杜氏三房从一无所有,一步步走到今日。从无到有,已经是重大的改变,都是共同努力所致。我相信,日后会更好。至于入朝堂,如今我还是个举人,自然不必操心之后的事,还是先顾好眼前要紧。”
杜尘澜现在有些品出味儿来了,还是和朝堂有关?不会是想让他答应成为真正的细作吧?
“你倒是看得开,可惜了!”塞旱摇头叹息,啧啧出声。
杜尘澜挑眉,此人这般模样十分欠揍。
“若是让他知道他的后人是这般模样,该有多心酸?当年的天之骄子,他的儿子如今却这般艰难。”塞旱见杜尘澜竟然不接话,只好自顾自地说道。
杜尘澜转头看向了杜淳枫,这人明显话里有话,似乎是与他的身世有关。
杜淳枫有些怔楞,他此刻心里乱得很。虽说昨儿已经做好了决定,可现在他却又动摇了。
“父亲!母亲还在家中等候,咱们早些回大郡吧!”杜尘澜突然起身,朝着杜淳枫说道。
杜淳枫和塞旱都愣住了,没想到杜尘澜竟然此刻要离开。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塞旱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好黄历,这杜尘澜根本不按照常理来,他差点要被气死。
一般人听到他这么说,不是应该会好奇自己的身世吗?为何不闻不问,竟然要选择离开?
“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都不妨碍我现在是杜氏子弟,是杜淳枫之子。既然能将我过继给杜氏三房,那便有过继的理由。”
杜尘澜将大氅拿在手上,看向了还在愣神的杜淳枫。
“你们不能走!”刚才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汉子顿时堵在了杜尘澜的面前,眼中满是狠戾。
“这是何意?”杜尘澜冷笑出声,这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塞旱没想到杜尘澜竟然如此不识趣,也就没再说话。给杜尘澜一个教训是好的,省得此子不知天高地厚。
“刚开始说是随我们选,如今我们选了,却又来反对。若是刚才直接了当地说出你们的打算,咱们也不用绕圈子这么久。”
杜尘澜已经暗中将手放在腰际,打算等真打起来之时,来个出其不意。
只可惜这里是周夷,他站着的是人家的地盘,否则会方便许多。若是这些人得寸进尺,那他就抓了塞旱来做人质。
“澜哥儿!”杜淳枫站起身,有些慌乱。此人身边的护卫武艺高强,他不敢让澜哥儿冒险。
看着汉子已经将手放在了身后的弯刀上,杜淳枫心急如焚。
“达尔!”塞旱见此时有些剑拔弩张,于是喊了一声,给个下马威就成,当然不能真的撕破脸皮。
“杜尘澜,刚才只是试探。如今,我来问你,你可愿意与我们周夷合作?你还不知你的身世,你父亲却是知道的。即便你不想报你的家仇,但你的性命一样要受到威胁。你如今早已被盯上了,若还是不明真相,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第三百八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人
杜尘澜转身坐下,随后嘲讽一笑,“这才是谈事儿的态度!”
塞旱也冷哼一声,待会儿他倒要看看,杜尘澜是否还笑得出来。
......
“钱太太!此事恕鄙人无可奉告!”童掌柜摇了摇头,他怎么同意此事?
“童掌柜,你与澜哥儿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还请童掌柜看在澜哥儿的份上,相助一二。”钱氏放下茶碗,一脸哀求地道。
“钱太太,可此事实在太过犯险。你一个女子,即便知道了路线,又如何去得了边关?杜公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既来了书信报平安,那便无事。就算他如今他遇到了难处,你去了边关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待在靖原府,打理好家业,不给他们拖后腿。”童掌柜无奈地说道。
他前段时日因杜淳枫失踪之事,在靖原府耽搁了几日。这会儿江面冰封,他暂且还回不了京城。
昨儿钱氏突然来寻他,请他照应杜氏三房的生意,并向他求得杜尘澜去边关的路线图。
童掌柜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钱氏乃一介女流,竟然也敢去边关。就连杜淳枫去边关,身边还带了这么多人,且还有他们商队照应。
钱氏一个女子,中途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他该如何向杜尘澜交代?
昨日他一口回绝,今日没想到钱氏又来纠缠。
“如今老爷不知所踪,澜哥儿去了边关之后,才来了一封书信,这让我怎能放心得下?”钱氏说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
“钱太太,你可仔细想想。原本杜公子就为了杜老爷一事愧疚不已,如今他在边关也是孤立无援,还得到处打探消息。先不说你一个女子,是否能扛得住长途跋涉和山匪侵袭,即便你安全到了边关,你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杜公子。”
童掌柜抹了一把脸,这妇人也是执拗,非要去边关。你说你个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了作甚?
“途中凶险得很,超乎你的想象。上次杜老爷去边关,还是与咱们商队同行。咱们商队光是护卫就有十几个,同时还请了镖局。再者,咱们与那些山匪常打交道,自然好说话些。钱太太,你也得为了杜氏三房着想啊!如今三房就只您一个人撑着,您再撂挑子,那等你们回来,只怕三房早就被瓜分完了!”童掌柜苦口婆心地劝道。
钱氏顿时泄了气,觉得自己或许是太冲动了,“可我在家里待着,实在寝食难安!”
童掌柜叹了一声,“鄙人能理解你的感受,但如今您要做的便是将三房打理好,不拖他们后腿才成。”
杜尘澜和杜淳枫出了茶楼,向着客栈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各怀心事。半晌过后,杜淳枫转头看了一眼杜尘澜,心中满是愧疚。
“澜哥儿,你何必要答应他?本就不必顾及我的立场,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儿戏。若是日后叫人查出来,恐生祸端。”
杜尘澜原本正在回忆着刚才之事,这会儿立刻回过神来。
“父亲,这里是周夷!”杜尘澜苦笑一声,即便他能打得过那个叫达尔的和那些个暗卫,但依旧出不了周夷。
他只有一个人,还带着父亲和妏宥,如何与他们抗衡?
杜淳枫哑口无言,他知道澜哥儿的本事不错,可是此人乃是周夷的朝堂重臣,权柄不小。若是叫人封城,他们插翅难逃啊!
“可你被他们如此威胁,日后处处受人掣肘,还如何施展抱负?都是父亲连累了你,唉!”
杜淳枫此刻有着深深的挫败感,自从澜哥儿来了杜氏之后,他和钱氏一直都在享着澜哥儿的福。不但自己帮不了什么,相反还在给澜哥儿拖后腿。
旁人的父亲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只有他们杜氏三房,全靠着澜哥儿过活。
“我不过是做了初步的让步罢了!不用担心,日后之事瞬息万变,也没必要在此刻纠结。谁知道等我入仕之后,朝堂的局势会如何?”杜尘澜见着杜淳枫开始自责,便忍不住安稳道。
他现在纠结的倒不是此事,与这些人翰旋,他并不怵。然而,给他带来震撼的,却是自己的身世。
顾玄瑧,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然而,这人却是他的亲生父亲。听此人所言,他与顾玄瑧长得极为相像,日后等他入了朝堂,叫昔日旧人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大。
而顾玄瑧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先帝的私生子。当今皇上是肯定知道内情的,届时皇上还能容得下他?别提升官发财了,更有可能性命不保。
因此,他确实需要助力。只有你背后有势力撑腰,才能有活下来的资格。
当年顾氏被灭族乃是查太后下的旨令,当时幼帝尚未登记,然而谁知皇上会不会与查太后一般,认为顾玄瑧的存在是对他的威胁呢?
“可不管如何,他们都会纠缠你。只要你一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将你拖下水,你根本甩脱他们不得。”
此刻,杜淳枫已经将打大郡与周夷的纷争抛诸脑后。
“如今已是别无选择,咱们还是先顾好眼前吧!父亲,今日咱们就回边关,母亲一个人在家中,想必已是心急如焚。”
杜尘澜看了一眼杜淳枫,笑了笑,算作安慰,他不答应又如何?之前父亲被此人蒙骗,竟然签了契书,否则这些人怎肯让他们这般轻易就离开周夷?
事已至此,杜淳枫也知道没了转圜的余地,只好点了点头。
二人回了客栈,杜尘澜想起了还在屋内等他回来的妏宥。突然觉得他与一名女子住在一间上房,说不得会引起父亲的误会。
即便这客栈只有一间上房,且上房还分内外两间,但说起来终究还是不太好听。即便是亲兄妹,也需要避嫌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假的。
杜尘澜回头看了一眼杜淳枫,在杜淳枫疑惑的眼神下,只得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妏宥的脸自门后探了出来,杜尘澜还未来得及说话,妏宥便让开了身子,杜尘澜竟然看见了一名意想不到之人。
杜淳枫刚想问这女娃子是谁,却见杜尘澜的神情不对,他的视线便转向了屋内。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各取所需
“怎么?看见我很是意外?”此人从凳子上站起,看着杜尘澜笑得一脸开怀。
“确实意外!”杜尘澜回过神来,随后跨进了屋内。
他转头看了一眼妏宥,只见妏宥的脸上也是一脸茫然,似乎不识某人,杜尘澜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妏宥与此人不是一条路上的。
“伯父!”来人看向了跟在杜尘澜身后的杜淳枫,于是上前行了一礼。
“啊!原来是闻公子,一别数年未见,闻公子还是风采依旧!”杜淳枫刚才就觉得此人眼熟,这会儿才想起对方不是五年前去杜氏府上作客的闻远彬吗?
“是!您的记性不错,阔别多年,您竟然还能记得在下!”闻远彬笑着点了点头,当年他还在杜府留宿过一晚。如今想来,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公子一表人才,见过自然不会忘!”其实是因为当年就连知府大人都十分巴结此人,杜淳枫这才印象深刻。
杜尘澜走至桌前坐下,打量了一眼闻远彬。五年后,闻远彬早已及冠。
“五年未见,你小子倒是长成个翩翩少年郎了,可不是当年的小豆丁了。”
闻远彬也打量杜尘澜好几眼,模样倒是与当年差不多,只是长开了些,少了几分幼时的稚气。虽说如今年岁也不大,但看着比之前更为沉稳。
“难道还不许人长大?”杜尘澜脸上布满了笑容,心中却在猜测着此人的来意。
他和杜淳枫出现在周夷,本就是隐蔽之事,此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还笑容满面地与他们寒暄,出处透着诡异。
他是如何知道他们在周夷的?又是如何知道他们的落脚处的?杜尘澜觉得,此人对他们的情况,好似十分了解。
他突然想到了童掌柜与何掌柜,此人该不会就是这二人背后的主子吧?杜尘澜想起之前还未与童掌柜合作之时,便是利用了此人去青楼,推销了花笺。
事后,杜尘澜以为此人会找他询问花笺一事,可此人毫无反应。杜尘澜以为或许此人只是个纨绔,对买卖上的事儿并不上心,又或许是未多想。
如今想来,这哪里是不上心?分明是在背后操控童掌柜与自己合作。
“不知闻公子来周夷是?”杜淳枫忍不住开口问道。
闻远彬的祖父是左副都御史,朝中的三品大员,他的孙儿怎能出现在周夷国内?只领通关文牒,就过不了。难道与他们一样,是偷溜进来的?
“自然是来找你们的。”闻远彬满意的看着面前两人吃惊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
倒是难得见着杜尘澜会露出惊讶的神色,毕竟这小子性子太过沉稳,做事一向都有成算。
杜尘澜倒是没料到此人会如此直接说出他的目的来,他有些想不通,即便闻远彬就是童掌柜他们背后的主子,但他来周夷找他作甚?难道他已经重要到,没了他买卖就做不成的地步了?
“或许你们会觉得有些意外,心中疑惑我为何会知道你们的行踪,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闻远彬起身,走到窗前看起了客栈外的坊市。
“你对咱们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不是因为童掌柜与何掌柜吗?我不过是疑惑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次轮到闻远彬惊讶了,他没想到杜尘澜已经猜出来了。
“我的目的当然是接你们回大郡了,毕竟还和你有合作,若是你父亲的身世被其他人知晓,那你的前程就毁了。我还指着你赚钱呢!可不敢叫你出事!”
闻远彬觉得到时机了,朝中几派就快按捺不住了。尤其还是摄政王,闻远彬绝对不能让他们抢占了先机。
“接我们回大郡?”杜尘澜挑眉,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之前这些人的动机,他就都能明白了。
难道此人也知道他的身世?杜尘澜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是!周夷将你父亲抓来,目的是何,你自己知晓。如今有几方势力正在盯着你们,他们都想来掺和一脚。据说,就连皇上都对你十分上心,十分欣赏你的才华。”
“皇上对我十分上心?”杜尘澜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不是应该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吗?
“是!只可惜你乃罪臣之子,早晚都会叫人查出你的身世。”
杜尘澜看着正在分析的闻远彬,突然觉得此人或许并不知他的真正身世,只以为他是顾氏之子。
“既如此,那对他们有何好处?”杜尘澜故意试探道。
“不过是鹬蚌相争罢了!皇上羽翼未丰,势力却日渐庞大。有些派系自然不想让皇上崛起,他们不愿让皇上身边有能人谋士。且皇上登基之时,并未处置干净,还留有些余孽。就怕你被利用,当了枪使。”
闻远彬看向杜尘澜的眼神中满是关怀,让杜尘澜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也是为了利用他罢了!原本若只是生意往来,杜尘澜还打算让些利,毕竟之前欠了此人不少人情。
可若是闻远彬也动了心思,那就别怪他了。
杜尘澜这会儿十分确定此人对顾玄瑧身世一事毫无所知,但此人的目的明显是想拉拢他。
“周夷之人是否用杜老爷的性命来威胁你?让你成为他们的细作?你若真答应了,仕途会更难走。”
当年顾氏一族被灭门,查太后功不可没。若是杜尘澜复仇心切,定会被人利用,来搅混水。
“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吗?”杜尘澜弄清了闻远彬的来意,倒是心中松快了不少。
“当然有!咱们不是合作多年了吗?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绝不会坑害你。届时各取所需,咱们皆大欢喜。”见着杜尘澜这副模样,闻远彬这才相信,摄政王一脉竟然还未拉拢他?
“那不知怎么个合作法?”杜尘澜顺着闻远彬的话问了下去,这些人是想利用他的身份,或许都打着将皇帝拉下马的主意。
他倒是觉得当今皇帝是个可怜人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盯着他的宝座,也难为他能坐到今日。
而对于顾氏一族,杜尘澜还未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