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趋炎附势
“你可别小看那间铺子,据说还有邻府的人去她的铺子采买,可不光光是咱们府城。你没看平日里老三家的穿戴,那头面比我妆奁里的都珍贵。如今府上的下人可是有了风向,谁都想去三房当差,说是走上一趟,三太太给的赏钱都比府上的月银多。”
老太太这话酸溜溜的,听在杜高鹤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也难怪这次的事儿老三这么平静了,怕是有了他媳妇的嫁妆,也不在乎府上这三瓜俩枣了。”杜高鹤忍着怒气,老三对借据一事并未发表什么看法,可见是不在乎了。
“哼!谁知道他媳妇的方子从哪里来的?一年赚这么多银子,当然看不上府上这点月银了。”
老太太也跟着附和,三房最近太猖狂了些。原先谨小慎微的模样早就没了。果然,有了银子胆气都起来了。
杜高鹤皱眉沉思,“她那铺子可是有人罩着?这么赚银子的营生,旁人不眼红?难道三房搭上了哪位大人物?”
他猛然发现,之前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钱氏的铺子为何一直这么平顺?
“这我哪儿晓得?或许是靠着咱们杜氏的原因?毕竟咱们每年孝敬官府的银子可不少,她顶着杜氏的名头,谁还敢惹她不成?”老太太撇了撇嘴,觉得这猜测八九不离十。
杜高鹤仔细分析了一番,也认为有这个可能。否则就凭钱氏娘家那样的小地主,怎可能认识什么贵人?这府城谁不知杜氏的名头?或许就是看在杜氏的面子上,才不与她为难。
“或许还真是!”杜高鹤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
“老三家的总说那是她自己的嫁妆,不肯予府上好处,还不是用了杜氏的名头?她身为杜氏的儿媳,在这样危急的时刻,难道就不能出一份力?毕竟杜氏若是没了,她的铺子哪里还开得下去?”
老太太将拐杖放在地上狠狠拄了拄,老三家的未免也太不顾大局了。
杜高鹤沉默良久,而后道:“可那是人家的嫁妆,咱们若是朝着儿媳的嫁妆伸手,传出去未免要遭人非议。”
“那她就应该主动提出来,这是她身为儿媳的本分。此事老爷不必管,我这就叫了钱氏来问话。”老太太说完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杜高鹤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许管事,你护着老太太回延松院。”杜高鹤朝着许管事吩咐了一声,接着便转身又回到了书案前。
许管事连忙凑上了前,“老太太,小人送您回院子。”
许管事看了一眼老太太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老太太身边已经有了人伺候,老太爷的目的不言而喻。
白薇忙从屋内走出来,看着许管事点头哈腰地领着老太太往延松院的方向走去。她心中有些焦急,将才只有老太太在,因此书房外无人守门,叫她隐隐约约听了一耳。
虽听不真切,但她听到了三房和三太太。老太太对三房向来不喜,无缘无故不会提起三房。
再加上今日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三房男丁齐聚老太爷书房,老太爷回来之后也是脸色也不佳,想来府上又遇上了什么难事。
她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杜尘澜?回到屋内,却又坐立不安。
过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去透些口风。她还指着五少爷救她脱离苦海,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
她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儿,发现了针线篓子里的绷子,顿时有了个主意。
“太太!不知老太太为何这时候请了您去延松院?”金妈妈有些担忧,今日老太爷回来脸色奇差,即便是下人,也察觉到了异常,哪里还敢造次?
“不过是婆母叫儿媳过去伺候,用不着紧张。说来自从我嫁入杜氏这十来年,老太太从未叫我去身边伺候。倒是我的不是,没有尽到做儿媳的本分。”
钱氏在妆奁中选出一支镶了珍珠的多宝蝴蝶赶花簪,插在头上看了看之后,觉得右边的鬓角处还差点什么,就又在妆奁中挑挑拣拣起来。
金妈妈看着钱氏将纯金的长簪插入发髻中,尤不满意,又在妆奁中翻找。
那簪子最中间的那颗珍珠比大拇指指甲都大,在昏暗的屋内都发散着光晕。下头坠着的小珍珠也都是颗颗圆润,泛着莹白的微光。
这是半年前少爷从河通府带回来的,据说价值不菲。太太平日里也不常戴,说戴了叫人眼红,入了眼珠子里抠都抠不出来。
她迷惑不已,今日怎么就戴上了?更何况还是去老太太处。
“太太,去老太太处,不如素净些?”金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穿金戴银的,戴了金簪子,还要戴那羊脂玉的镯子,太太还不满意,竟然还在挑拣。
“老太太不就喜欢那红啊绿啊的吗?说是瞧着喜庆,以前不常叫我去伺候,铁定是嫌弃我穿着素净。这也是讨了老太太欢喜,就这么吧!”
说完,接着又戴了支压鬓簪。左瞧右瞧还不满意,又将耳朵上的赤金耳环换下,戴了对红珊瑚嵌珍珠耳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别叫老太太等急了!”钱氏抿了抿发髻,站起身理了理外裳,便率先出了内间。
金妈妈张大了嘴,惊得险些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去拉仇恨的吗?满头珠翠的,谁看了不眼红?
钱氏意气风发地走在了去延松院的路上,路过的下人都忍不住驻足看上几眼。
“奴婢见过三太太!老太太已经候您多时了!”守门的大丫头月桂连忙端着笑脸上前行礼道。
“哎呀!倒是我的不是了!”钱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右手腕那镶着红玛瑙的赤金镯子险些晃花了月桂的眼。
月桂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大了些,“奴婢这就去给您通报一声,老太太从老太爷那儿回来,正在歇息呢!”
钱氏望着月桂进了屋子,顿时脸色便冷了下来,不过是趋炎附势的东西。她摸了摸另一个手腕子上的玉镯,世人皆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罢了!
“三太太!老太太请您进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撕破脸
等钱氏进了屋子,院儿里的两个婆子便凑到了一起嘀咕。
“难怪说这三房有银子了,你瞧瞧三太太身上的首饰,哪件看起来都名贵得很。”一名婆子艳羡地说道。
“你没看到头上那珍珠的金簪子吗?珍珠有那么大呢!也不知要多少银子。”旁边的婆子比划了一番,咂巴着嘴感叹道。
“你可真是没见识,她身上的首饰哪样不贵重?她手上的羊脂玉镯子,看到了没?没有几百两拿不下。”
头先那名婆子有些见识,自然知道那珍珠簪子已经是价值不菲了。她还没见过那么大、那么圆的珍珠呢!
另一名婆子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哎哟哟!我还以为她手上的金镯子最名贵呢!”
“那金镯子算什么?金镯子上的玛瑙才值银子呢!”另一名婆子翻了个白眼,真是个没见识的。
许管事坐在厢房内透过窗户将院子里尽收眼底,直到今日,他才知晓三房竟然这般富足。也难怪府上其他两房都盯着三房呢!这换了谁都要眼红吧?
“儿媳见过老太太!”钱氏一进屋子便上前行礼。
老太太瞪大了双眼,盯着钱氏头上的那颗珍珠咽了咽口水。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回了一声儿,“嗯!”
果然,这钱氏赚了不少,就这一颗珍珠就得值好多银子吧?
“坐吧!听说最近你铺子里的生意不错,平日里可有遇到过什么难处?”老太指了指一旁的玫瑰椅,和颜悦色地说道。
“倒也没什么难处,就是供不应求,来不及做。毕竟这胭脂水粉要慢工出细活,做工还得有些技巧。”钱氏微微一笑,而后望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顿时如鲠在喉,不禁抽了抽面皮,瞧这话矫情的。
“也是!除了这个,你也不必烦心什么。你是咱们杜氏的儿媳,外头总会给咱们杜氏几分颜面,哪里会为难你?”
钱氏拿帕子抿了抿嘴,心中冷笑不已,杜氏的颜面?杜氏的颜面值几个铜子儿?她那铺子都是澜哥儿打点好了的,与杜氏何干?尽往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她倒也不会拆穿老太太,就让对方这么认为吧!反正解释了也不会信。
见钱氏笑了笑却不接话,老太太脸色比刚才更沉了几分,“今儿府上有了难处,你可听说了?”
“听老爷提了几句,这二哥怎地这么不小心?又叫别人算计了去。唉!咱们府上本就为了州哥儿读书一事费了不少银子,谁想又出了这事儿,真是雪上加霜啊!”钱氏叹了一声,脸上也露出了愁苦之色。
老太太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钱氏的意思不是全怪老二吗?虽说此事是老二惹下的,但钱氏身为弟媳,哪里能数落自家二伯子?
还又叫人算计了去?这话怎么听都不顺耳。又说银子都被州哥儿用了,这是对府上不满?她倒是不知钱氏何时这般能言会道了,简直是一语三关。
深吸了一口气,老太太平息了一下心情,免得忍不住对钱氏发火。
......
“少爷!将才鹤云居的白薇姑姑来过,找了奴婢借了花样子。”惜春进了屋子,对正在作画的杜尘澜禀报道。
杜尘澜用笔勾勒着墨兰的兰叶,闻言头也不抬地问道:“可是说了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来他的院子,指定是有事儿的。
“说是叫咱们小心着些,老太太和老太爷今儿在一起议事,期间提了三房好几次。”惜春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上前给杜尘澜倒了碗茶水。
“嗯!她有心了。”杜尘澜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因此毫不意外。
“惜秋回来了吗?”
杜尘澜刚问完,惜秋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向着内屋走来。
“少爷!咱们太太被叫去延松院了。”惜秋一进来,便朝着杜尘澜禀报道。
杜尘澜勾勒完了最后一笔,看了看自己的画作,觉得不甚满意,便放下了笔。
“再过了一会儿,只怕就要叫了我去鹤云居!”杜尘澜勾唇一笑,上前在铜盆内净了手。
“这不是要到用饭的时辰了吗?”惜春见杜尘澜正在整理衣着,算了算时辰,应该快到申时末了。
“先热在大厨房吧!不知几时能回。”杜尘澜觉得查不多了,钱氏一个人也顶不了多久。
父亲对杜府和杜高鹤还抱有幻想,不知过了今日,父亲会不会想通。
杜尘澜饮了几口茶水,洗月便进来了。
“少爷!鹤云居使了人来,说请您即刻前去,老太爷有事相商。”
......
“哪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连儿媳的嫁妆都惦记,当真是可笑!”钱氏冷笑出声,这一声像是一巴掌打在了杜高鹤的脸上,生疼!
“老三家的,你的铺子借了杜氏的名头,杜氏有难,你是最不能置身事外的。倘若杜氏得不了好,你以为你那铺子还能安生开下去?”
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与钱氏在延松院争执了良久,钱氏愣是不肯松口,最后终于闹到了老爷子这里。
“三弟妹,咱们身为儿媳,自然要以夫家为重。你想想,没了杜氏,咱们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闵氏也上前来劝,若是能让钱氏出了这笔银子,那是再好不过。
婆母倒是想了个好主意,否则老爷就要急白了头。
“大嫂,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身为长媳,怎么不说将嫁妆都拿出来,与府上共渡难关?大嫂家是府城鼎鼎有名的闵氏,当初的嫁妆听说都有四十八抬,这府城嫁闺女除了官家,谁有大嫂风光?”
钱氏简直要被这些无耻之人气笑了,一个个盯着别人的嫁妆还有理了?当了女表子还要立牌坊。
闵氏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反驳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嫁入杜氏这么多年,总贴补府上的花用,哪里还有这么多?”
“贴补府上花用?大嫂,这话说出来,你问问在座的诸位信不信?咱们府上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难道还要儿媳贴补家用?府上每年赚这么多银子,哪里需要大嫂贴补?”
钱氏今日就是奔着撕破脸皮来了,因此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第三百章 一唱一和
闵氏差点被气得倒仰,这个钱氏当真是得理不饶人,“三弟妹,你说话也别这么冲......”
“大嫂你身为长媳,可是杜氏嫡支的宗妇,难道不应该起个表率?连你都不舍得拿一个铜板,难道还要叫我这个老幺的媳妇儿出五万两?说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
钱氏今日总算领教了这些人的无耻,能说出这话来,怎么就不害臊?
杜淳枫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可他紧握的拳头能看出他内心绝对不平静。
他倒是不知,府上怎么就走到了惦记儿媳嫁妆的地步?原本他还想着说服钱氏借给杜氏一些,先帮着渡过难关,日后府上再慢慢还。
谁知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钱氏开口,父亲和母亲就惦记上了钱氏的嫁妆。现在想来,当真是讽刺。
秦氏缩在角落,恨不得钻进地洞去。倒也不是觉得羞愧,而是怕这些人注意到她,逼着她将这么多年余下的银子给拿出来。
“三弟妹,这不是因为你有余银吗?咱们可都将自己余下的银子给拿出来了,你们三房一直捂着,哪里还当自己是杜氏之人?”
杜淳钧为了筹银子已是焦头烂额,原本不想与妇人一般见识,但他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即便一个大伯子逼着弟妹拿嫁妆银子贴补府上,传出去的确不好听,可与银子比起来,这点名声算得了什么?
“都拿出来了?多少?就那两千多两银子?还是两房一起凑的,你们是当那刘掌柜是叫花子,还是当我是个傻的?”
钱氏气得手都在颤抖,老爷子前头的桌案上一小摞银票,再加上些散碎银子,刚才报过数,不过是两千多两。
“大哥,大嫂!你们为何要逼迫钱氏?她那小铺子一年能赚多少银子?五万两是个什么数目?将她那嫁妆铺子和田地卖了,都凑不够二万两。你们逼咱们三房,难道三房就能掏出银子来?三房是捡了能下蛋的金鸡?为何不能想想其他法子?”
杜淳枫见大哥都说了话,也就不再忍耐。钱氏的账簿他看过,这两年确实赚了不少,但也就赚了一万多两。
“老三,你哄谁呢?你看你媳妇,那身上的穿戴,加起来都能有几千两了吧?”老太太也忍不住呛声儿道。
说到此处,闵氏也随着老太太的视线在钱氏头上的簪子和腕间的镯子看了几眼,险些将银牙咬碎。
“那不是她买的,那是......”杜淳枫本想说是儿子孝敬的,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能说。
他之后也想明白了,澜哥儿平日里出手很是阔绰,想来在外也置办了私产。若是他说了出来,又得叫府上盯上,那岂不是薅羊毛可着一只羊薅吗?
“不是她买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闵氏冷哼一声,三房不声不响的,赚了不少银子啊!
杜高鹤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任屋内吵翻了天也不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睡着了。
“老爷!五少爷来了!”门外传来田管事的声音,屋内瞬间为之一静。
杜高鹤立刻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吧!”
“这种事儿还要叫了小辈过来?难道三房是澜哥儿当家做主?”闵氏鄙夷地看了一眼杜淳枫,老三一贯没担当,还真就不如这个儿子。
不过杜尘澜如此精明,他来了,他们必定讨不了好处。
杜尘澜一进屋子,便发现屋内已经挤了不少人。除了府上的小辈不在,三对夫妻就都在了。
杜尘澜对着众人一一行礼,众人都随意应和了一声,接着屋内便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刚才的争吵仿佛是人的错觉。
“澜哥儿,你过来作甚?”杜淳枫觉得有些奇怪,小辈们都不在,怎么偏偏澜哥儿就来了?
“是为父让他来的!”杜高鹤扬声说道。
无法,钱氏说了,澜哥儿不来,此事便不用再谈。
“澜哥儿是我三房的男丁,此事他应当在场。我这个做母亲的,被人欺负,他这个作儿子的,难道还能躲在后头?”钱氏冷硬的声音又响起,杜尘澜来了,她也能松口气了。
老爷嘴笨,她与这几人对话,简直要气死。这种事儿还得澜哥儿来,既有理有据,又能让人哑无无言。
“母亲何事如此愤怒?这里也无外人,或许是有了误会,解开了就好!”杜尘澜疑惑地看了一眼钱氏,而后嘴里安慰道。
这么一看,杜尘澜不禁抽了抽嘴角,钱氏也太夸张了些。这一屋子的人估计险些要被这一头珠翠给闪瞎了眼,估计仇恨值拉得杠杠的,跟打了鸡血似的。
“你知道那五万两银子的事儿,府上有了难处,本就是大伙儿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可你祖父他们却想让我出了那五万两银子,我哪有五万两银子?将我那铺子和田地卖了,都不值二万两。”
钱氏说着说着,便悲从中来,心中委屈极了,眼眶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什么?让您拿这五万两?这?您会不会误会了,您的嫁妆哪里有五万两?”杜尘澜惊呼出声,接着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将在场众人打量了一番。
杜淳钧立即回避了杜尘澜的视线,轻咳了一声,端起了面前的茶水。
“这也没听说哪家会用儿媳的嫁妆......”杜尘澜忍不住嘀咕道。
“如今府上有了难处,你母亲身为杜家妇,应当尽一份心。”杜高鹤今日是一定要榨出钱氏的银子的,有了银子才有底气,不能将希望都压在那刘和中身上。
“唉!今日我去求了知府大人,哪知知府大人避不见客。看来此事也是鲜少有人肯相助了,宝丰钱庄背后的势力不小啊!”
杜淳钧想了今日的烦心事,他才从知府衙门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就被叫来了鹤云居。
杜尘澜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知府大人?呵呵!那刘掌柜这般肆无忌惮,说明背后的靠山极其厉害,知府大人怎么肯得罪钱庄?再者杜府送给现任知府大人的孝敬,远远不如前任。
“这么说来,那刘和中指不定也不敢得罪,咱们还是得快些筹银子。钱庄,咱们惹不起。”杜高鹤与杜淳钧一唱一和,话中的意思十分明显。
第三百零一章 抄院子
“母亲,儿子倒是认为为府上尽一份心力是应当的。若是视而不见,哪里说得过去?咱们可不是那等白眼狼。”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他们看向杜尘澜的目光带着不可置信,澜哥儿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这是转了性儿了?
“母亲身为杜家妇,此事必然不能袖手旁观。同理,大伯母身为杜氏宗妇,则是义不容辞。至于二伯母,此事因二伯而起,二伯母更是责无旁贷。”
杜尘澜扬了扬眉,这么多银子都想让钱氏一个人出了?
“咱们两房这些年余的银子都在这儿了!”杜淳钧指了指桌上的银票和碎银,心中想着果然如此,将才他还想着杜尘澜何时这么好说话了?
杜尘澜瞄了一眼那银票了,薄薄的一小叠,能有多少?
“哼!不过是两千多两银子,这点银子,连刘掌柜的牙缝都不够塞的。”钱氏拿帕子擦了擦眼眶,这些人都指着她那银子呢!
“两千多两?”杜尘澜看了一眼老太爷,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老太爷脸上有些烧得慌。
“二伯之前的铺子和宅子呢?卖了也不止这么点吧?都这个关头了,还藏私呢?不说大伯母的嫁妆,就连大伯的私房都比这多啊!”
杜尘澜知道这些人无耻,但也没想到竟然这般无耻。
“你二伯的宅子和铺子老夫已经命人快速脱手了,只是这么短的时日内卖出去,难免要损失不少。大约估算了一番,应该也就两千两左右。”
府上出了事,老二这些东西自然留不住,就连老大都打上了这些田地和宅子的主意。
“这么少?二伯,您可不能藏私啊!府上藏得银子呢?铺子呢?”杜尘澜转向了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杜淳岷,这么少怎么好意思?这还是杜淳岷自己闯的祸呢!
杜淳钧也十分不满,可老二死活都不肯拿出来了,他总不能自己去二房找吧?
“澜哥儿,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我何曾藏过私房?你以为是你父亲呢?”杜淳钧有些心虚,但他必须得表现地理直气壮。
“大哥!我又哪里藏过私房?你这是污蔑!”杜淳枫扬高了眉,这是打量他好欺负。
除了平日里从公中抠些花用以外,他可不敢像老二这般胆大妄为。他抠的都是大哥从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每次顶天了也就十两。
杜尘澜不理会两人,大伯等会儿再收拾,先将二伯给收拾了再说。
“我哪里还有?都拿去买了田地和宅子,手头只剩了几百两,都在那儿了!”杜淳岷苦着脸,小声地回道。
杜尘澜看了一眼秦氏,只见秦氏绞着帕子,低垂着脑袋,闷不做声。这可不是秦氏的风格,平日里胡搅蛮缠的一个人,竟然此刻悄无声息的。
杜尘澜犹豫了半晌,有些话他说不得,好得仔细琢磨一番。
“二哥,如今府上哪里还有人肯信你?大哥,我倒是有个建议。不若叫了人去二房看看,也好证了二哥的清白。”
钱氏眼珠一转,有些话澜哥儿和老爷不好开口,她一个妇人倒是没这么多规矩。
抄了老二的院子,必然有惊喜。不过,就怕老爷子不同意。
杜淳钧叫钱氏说得十分心动,老二必定存了不少银子。
杜高鹤沉下了脸,“你这是要抄了你二哥的院子?老三,你还不管管你媳妇。”
“只是一个建议罢了!儿媳也在帮着想法子啊!”钱氏撇了撇嘴,老爷子这就又护上了,只可惜你家老大可能动心喽!
杜淳枫叫这几人给寒了心,对老爷子的话充耳不闻。
杜淳钧倒真的想这么做,老三家的能有多少银子?即便那生意再好,可那铺子也不过是开了不到三年,纯利必定是不足五万两的,那剩下的银子呢?总得有人填补。
“那不成,你心地怎地这般狭窄?我哪里是会说谎之人,若是传出去我的院子被抄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杜淳岷绝不同意,望着钱氏的目光十分不善。
“对!不成,你想骑到咱们二房头上?老三,你还管不管你媳妇?”秦氏本不愿开口,但杜尘澜和钱氏一直揪着他们不放,她自然不会吃了这闷亏。
“那你们就乖乖拿出来,免得撕破脸皮。”钱氏冷哼一声,反正只有三日,她就不信老爷子不急。
“好了!”杜高鹤一拍书案,对骂起来没完没了。
“许管事,你带了人跟着老二家的去拿银子。”今日若是放过二房,不要说三房,就连老大都会不满。
老太太本着男主外女主内的想法,在男子说话之时并不插嘴。将才想骂钱氏,谁知老爷竟然同意了?
“父亲!”杜淳岷喊了一声,心中有些发慌。若是一文不剩下,那州哥儿日后读书可怎么办?
“这是最后的体面,若是还不知轻重,那此事咱们杜氏留不管了。等刘掌柜来之前,就将你逐出宗族。”为了服众,杜高鹤只得这么做。
杜尘澜微勾唇角,这才是解决事儿的态度。
秦氏和杜淳岷不情不愿地出了书房,许管事连忙指了几人跟着一道去了二房。
“大伯!您和大伯母怎么说?”杜尘澜转头看向这二人,长房不想出银子?这怎么成?
“老大,不许藏私。”杜高鹤说这话之时,双眼却看向了闵氏。
闵氏的嫁妆多,府上都知道。逼着老三家这个小地主出身的出银子,身为长房长媳,不出那就说不过去了。
闵氏心中一颤,老爷子这是要逼着她出嫁妆啊!
竟然还有公爹逼着儿媳出嫁妆贴补家里的,真是闻所未闻。
“老大家的,怎么?老三家的都愿意出了,你还想一毛不拔?”老太太终于出了声,老大媳妇最精明。
闵氏看了一眼杜淳钧,她不知到底该不该出。之前老爷一直在忙,此事他们还未商议过。
杜淳钧背着手朝着闵氏伸出了三指,闵氏顿时心疼地喘不过起来。
这么多银子,老爷拿回来的银子连一半都够不上,真成了要用她的嫁妆贴补了。
“我可比不得三弟妹,就那些嫁妆铺子和田地,每年的纯利都用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积余三千两,都拿出来吧!”
闵氏说这话时,心都揪成了一团。
第三百零二章 只分三房
“既如此,咱们三房也不是那等绝情的,我与大嫂一样,出三千两。”钱氏立刻接了话,才三千两,大嫂可真好意思。
“老三家的,你大嫂都是些田地和铺子,这么短的时日内也卖不出个好价钱。更何况咱们府上还做不出叫她卖地卖铺子的事儿,剩下的,你看,你能出多少。不要说什么三千两,老夫知道你那铺子一年的纯利不少,远远不止这个数儿。”
杜高鹤已经失去了耐性,这钱氏别不识好歹。
“原来做不出叫大嫂卖铺子卖田地的事儿,却做得出叫三房儿媳卖了嫁妆凑银子。您和母亲未免那也太偏心了些,也对!谁叫老爷只是个庶子呢?自然比不得长子精贵。”
这些话钱氏不吐不快,反正他们三房早就不靠府上过活了,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老三家的,你不要胡搅蛮缠。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出银子?”
杜高鹤揉了揉发胀的额头,为了这银子,他也是豁出老脸了。谁家公爹催着儿媳要嫁妆呢?传出去,脸都要丢尽了。
“分家!只有分家,我才会考虑多出些。”钱氏终于说出了口,这一刻,她不禁送了口气。
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么多,便是这一个目的。
杜高鹤沉默了下来,他早该料到的。老三不做声,还叫了澜哥儿过来,便是为了分家一事。
“老三,你就任由你媳妇作天作地?男主外女主内,难道你们三房是她当家?”老太太气不过,忍不住呵斥杜淳枫道。
分家?钱氏倒是想得美,凭什么分家?
“母亲,咱们现在讨要的是钱氏的嫁妆,儿子有什么资格开口?我这脸已经丢尽了,抬不起头来了。”
杜淳枫看着消沉得很,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父亲居然真的打着让钱氏将银子全还了的主意。
可笑他之前还在为杜氏着想,谁能想到这些人都在算计他们三房。
杜高鹤老脸险些挂不住,闻言瞪了杜淳枫一眼,倒是没接老太太的话茬。
杜淳钧则是心动不已,钱氏总算做了件靠谱的事儿。若是能分家,真是谢天谢地了。
原本杜淳钧还想着要沾上杜海州的光,不太想分家。但老二实在是太能败家了,他怕杜海州还没当官,老二就把家当都给作没了。
闵氏说得对,即便分了家,他杜海州还是杜氏族人。只要老爷子在,哄好了老爷子,难道日后杜海州还敢不帮衬他?
再说了,日后他们长房从商,州哥儿从政,算是互帮互助,可不就是两全其美吗?
总是一家人,分了家也是一样的。因此,杜淳钧今日想分家的心十分强烈。这次,有了钱氏的交换条件,有可能成事儿。
“父亲!老三已经与咱们离了心,强扭的瓜不甜。只要老三家的肯出银子,那便分了吧!”杜淳钧开口劝说道。
“大哥!你自己也想分家,可别把罪名扣在我的脑袋上。老爷一直顾念这兄弟情分,你看此事发生过后,老爷可曾指责过二哥?你们逼我拿出嫁妆,老爷可曾骂过你们?这还不叫顾念兄弟情分?”
钱氏说完便端起了茶碗,将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今日浪费了这么多口舌,她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杜高鹤沉思良久,他看了眼杜尘澜,心中有些不甘。若是分了家,三房必定不会再管其他两房了。
其实他也觉得杜尘澜为官的可能大些,且杜尘澜的性子适合官场。若是光耀门楣,他不得不承认,杜尘澜更有希望。
但杜尘澜的心不在杜氏,硬拉扯在一起,只会让矛盾更多。
“老爷,这是二爷交给您的银票。”许管事进了屋子,将与桌上差不多厚的一叠银票递给了杜高鹤。
其实他也卖了二房人情,还是给二房留下了点的。起码那个最值钱的铺子,房契就放在了盒子中,银票还在这房契的下头,他也只能装作时而不见了。
“老二他们呢?”杜淳岷没见老二他们跟来,于是便疑问地问道。
“二爷他们正在收拾屋子呢!”许管事回了一声,便立在了一旁。
杜尘澜觉得好笑,所以这还是抄家了是吗?杜淳岷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要了。
老爷子将手上的银票大致数了一遍,“这次是两千一百两,加上原来的,五千两还差点。”
老爷子迅速在心中盘算着,老大再出三千两,加起来才八千,离五万两还差得远!
难道剩下的都让老三家的出了,老三家的真的有这么多银子吗?
“这凑起来连一万两都没有?咱们杜氏的家底儿就这么点?府上的公账呢?为何不能动?”
杜淳枫皱紧了眉头,说是齐心协力,然而却都藏了私,还不肯拿出来。
“难道公中想一文都不出?府上这一年的纯利呢?该不会都被州哥儿拿去读书打点了吧?”
钱氏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难道老爷子真就这么无耻,府上一文也不想出?
“公账上的纯利不都是被老二拿出去放了印子钱吗?府上就连去年的纯利都被拿出来巴结刘和中背后的贵人了,哪里还剩下什么银子?就连明年采买的银子都要犯愁。”
杜淳钧深深叹了口气,都是老二闯的祸。
“那就卖铺子啊!连采买都没银子,还留着铺子作甚?卖上两间,再拼拼凑凑不就有了?”钱氏冷声嘲讽道。
“不成!铺子不能卖!”杜淳钧立刻反对,若是卖了,那分家时还有什么?
“老夫答应你!若是你肯出了剩下的银子,老夫就答应把三房分出去!”杜高鹤终于松了口,虽说万分不情愿。
“把三房分出去?是只分三房?孙儿觉得不可!再者母亲也没有四万两银子,这家还是不分了吧!”
杜尘澜知道分家不易,但老爷子也实在太精明了些,一句话中全是坑。
“只分三房?这不妥吧?”杜淳钧也觉得不成,只分了三房,那老二日后祸害的不就只有他们长房了?绝对不成。
“那便不分了!”钱氏也被杜高鹤的话恶心坏了,没想到公爹竟然能算计到这种地步。
第三百零三章 跪下了
只分三房,那外头会怎么传他们?会说他们不尽孝道,或者一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然为何单单将三房给分了出去?
澜哥儿日后是要入朝堂的,这对澜哥儿的名声有碍啊!钱氏一个妇道人家都懂的道理,这屋子里的人能不明白?
“要分就都分,只分三房算什么?”杜淳枫也被老爷子的话给惊住了,今日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才明白原来父亲心中从来都没有他。
杜淳枫坚决不同意,若是只分三房,那还不如不分。
“我觉得父亲毫无诚意,既想要银子,又不想分家。儿媳有一事不明,咱们府上可算不上和乐融融,为何父亲一直不肯分家?即便是因为祖训,但也不可盲目地顺从吧?大伙儿各有心思,府上出了什么事儿,全都一个劲儿往后躲,只想置身事外。这般还要住在一起,岂不是两看两相厌吗?”
钱氏不明白,硬拖着不分家有还什么意思?分了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一样得他们孝敬,自家顾自家,这样的日子才有盼头。
“整日住在一个屋檐下,总有磕碰的时候。大伙儿都各退一步,少计较些,自然就和乐融融了。这舌头和牙都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人了?父母在,不分家,你看府城有名望的人家,哪个分家了?即便是贫苦人家,也是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有力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过的平顺。”
杜高鹤叹了口气,知道三个房头都有自己的心思。其实他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但府上想要改换门庭,老大这一门的嫡支却撑不起来。
等恒哥儿长大,那不知要到何时。再说恒哥儿的天资远远不如州哥儿和澜哥儿,等分了家。二房和三房就都成了旁支,总不如嫡支有出息说出去好听。
“总是亲兄弟,遇上了难事儿,也只有亲兄弟肯帮衬你,难道外人没有好处还肯助你不成?”
杜高鹤见众人沉默不语,连忙苦口婆心地劝道。
杜尘澜心中暗笑,老爷子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亲兄弟?只要有利益纠葛,相互算计起来绝不手软,且有时比外人还要狠,算计起来更为便利。
“老三家的,分家的事儿暂且不提。这笔银子,算是府上借你的,日后慢慢还了,你看如何?你若是不信,就给你写个借据。”杜高鹤以为说动了众人,连忙抛出了诱饵。
杜尘澜摸了摸鼻子,这话在座的各位都能信吗?届时府上不还银子,一拖再拖,钱氏又能如何?即便那借据上写上期限,可府上脸皮厚,就是不还,或找了这诸多借口,钱氏还真能上官府去告不成?
若真这么做,外头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钱氏深吸一口气,老爷子做事一点不爽快。算借的?哄谁呢?
“父亲!还银子这事儿儿媳也不指望,府上借了出来只怕没打算还。我也不是那无知小儿,不兴哄这一套。总之,儿媳这话是撂这儿了。若是父亲同意分家,那儿媳便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这是我能出得最多的了。再多也没有了,总得留点银子吃喝。当然,不能只分三房,要分就彻彻底底地分。该三房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钱氏这是把话摊开了说,反正今日是将府上都得罪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杜高鹤愁眉紧锁,只有一万五?太少了,府上满打满算加起来只能凑到两万五。他藏的那笔银子能不动就不动,其他的便只能再想法子。
不过只有一万五,想分家肯定不成。
“老三,你怎么说?就任由你媳妇说分家?你自己怎么想,你想不想分家?”
杜高鹤看着沉默不语的杜淳枫,好歹是三房当家人,一句话不说,叫一个妇人顶在前头,让老爷子十分看不惯。
其实说来,老三对他这个父亲和两个兄长还是有些情分的。只是被这钱氏撺掇的,对他们心中有了隔阂。
“老三呐!你即便不是我生的,但我作为嫡母,也将你养大了。原本我和你父亲年纪大了,正是享受天伦之时,却还要为了你们操心。你扪心自问,从你媳妇进门直到今日,我可曾真正为难过她?侍奉公婆,友爱妯娌,她哪一点做得好?就是对你这夫君,也不见得有多尊敬,否则也断然做不出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你面子。”
老太太突然感慨出声,脸上满是哀戚。
这是换了套路,要打悲情牌了?杜尘澜看了老太太一眼,这老太太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其实说到分家,老太太肯定也是想的。只是如今知晓了三房的富足,便不愿让三房如愿了!恨不得将三房榨干了才好。
“这次就算我这个作母亲的求你,救救杜氏吧!”说着,老太太突然站起身,朝着杜淳枫跪了下来。
杜尘澜立刻觉得不妙,他迅速上前,扯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半蹲着阻了老太太要弯下的膝盖。
“祖母!您这是作甚,这不是想折了父亲的寿吗?”杜尘澜抓着老太太的手臂稍稍使力,膝下更是一转,使了巧力将老太太顶回了圈椅上。
老太太刚才只觉得被一阵蛮力抓着臂膀动弹不得,她想甩开却并不能如愿。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人便又坐到了椅子上。
她大怒,杜尘澜竟然敢对她使蛮力?
杜尘澜将老太太放开,立刻撩开袍角,跪倒在地。
“祖母!刚才事急从权,孙儿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祖母见谅。只是您万万不可再这般,父亲是您的儿子,他消受不起。”
这老太太,竟然会使这招,这是打算逼着三房出银子了。
杜淳枫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哪里知道老太太竟然这么能豁得出去。还好澜哥儿给挡下了,否则此事传了出去,他不是就成了天打雷劈的忤逆子?
杜淳枫跟着跪了下来,钱氏见状立即跟上,三人对着老太太结结实实地叩了几个响头。
“母亲,哪里有母亲跪儿子的道理?儿子万万不敢!”
第三百零四章 二万两
“好了,这是作甚?老三,你母亲也是太着急,才做出这等失礼之事。不过,她身为内宅妇人,都知道舍了脸面来求你。而你生为人子,若是不作为,那便太让人失望了。”
杜高鹤叹了口气,言语中的失望和恨铁不成钢让杜淳枫浑身一震。这一刻,他真不知该如何抉择。
钱氏原本就要抢先回话,但终究还是住了口。她倒要看看,老爷会怎么选择。她和澜哥儿花了这么多心思,为的不过是分家。而到现在,老爷的态度都不明。
此次若是老爷被公爹说动,那她今日是真要与老爷离心了。这是不为自家考虑,在老爷的心里,或许她和澜哥儿都比不上这些兄弟。
杜淳枫能感觉到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胶着在他身上,尤其是背后,他只觉得背心滚烫滚烫的,那里是跪着的钱氏。
屋内针落可闻,杜尘澜也没开口,他想知道父亲的态度。即便之前父亲也有过分家的念头,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今杜府正在患难,父亲真能舍得分家?即便母亲出了银子,可提出分家,算是乘人之危,父亲心中会毫无芥蒂吗?
过了半晌,杜淳枫才道:“钱氏的嫁妆银子,只有她自己有权处置。咱们硬逼着她出银子,哪家也没有这样的道理。传出去,丢的是整个杜氏的脸面。更别说咱们还有小辈在读书,难道一点也不顾念杜氏的名声?父亲不是还说要光耀门楣,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行千里。先传出去的,必定是这样的丑事。”
“她的嫁妆银子,不给是本分,给了是情分。由此提出分家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且儿子说实话,之前就与父亲托提过家一事,只父亲没同意。而如今府上提出分家一事的,除了二房,长房和三房都曾有过。“
”说到底,再纠缠在一起,也不过是劳心伤神,心中各自埋怨罢了!远香近臭,倒不如分家,常来常往,也远比现在亲昵,不知父亲觉得如何?您若是愿意,那咱们三房就想法子凑银子,我舍了脸去求老丈人,凑够二万两,算是尽一份心意。”
杜淳枫下定了决心,原本他就是默认的。既然父亲问起了他,那他便实话实说。
两万两,算是分家费吧!其实分家也分不到什么,都是自家常用的东西罢了!顶多给了县城的铺子和一些田地,至于银子,则是一文都不会有。
府上终究养育了他,就将这二万两看作是对府上养育这么大的报恩吧!虽说最终还是用了澜哥儿的银子,但分家之后,他会努力养活妻儿的。
“老三,你的意思是也想分家了?”杜高鹤胸口有些发闷,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老三向来是最听话且最没主见的,可不知何时,老三也有了主意。或许,是从老三过继了这个嗣子开始吧!
不知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还是因为有了子嗣,要替自家打算的缘故。老三之前没有嗣子,每日过得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如今有了自己的子嗣,老三也变得开始自私自利了起来。
“只有二万两,再加上府上拼凑的,才三万两左右,离五万两还差得远!”
杜淳钧忧心忡忡,分家是一件喜事。但不将那借据一事给解决了,老爷子铁定不会同意分家。
杜尘澜松了口气,心中也变得暖暖的。他心中十分感动,鼻头有些酸涩起来。父亲分家多半是为了他,即便是养父,也算对得起他了。
钱氏眼眶不禁红了,有老爷这番话就够了。之前她为了分家在老爷子这儿上蹿下跳,自然也是为了三房好。原本老爷一言不发,她虽坚定的同时,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此刻,她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要紧,都是值得的。只要一家子齐心协力,再大的困难都不怕。即便老爷又多加了五千两银子,她也不觉得心疼了。
“好!老夫答应了!”杜高鹤深吸一口气,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口中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此刻,屋内的人皆松了口气,闵氏脸上甚至还带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
众人早已忽略了二房,就凭杜淳岷闯了这么大的祸,二房是最没资格提出反对的。
杜高鹤环顾屋内,除了自己和老妻表现出不悦,屋内竟无一人提出反对。且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刺痛了杜高鹤的心。
“不过,此事等刘和中回了书信再说。若是他肯相助,那咱们就用不着掏银子,分家一事也休要再提。若是不肯相助......”
杜高鹤语气一顿,接着无奈地说道:“那便按照今日商议的行事。”
老爷子说完摆了摆手,“老三夫妻回吧!老大夫妻二人留下。”
杜高鹤身心俱疲的模样让杜淳枫有些担心,只是他明白老爷子是因为操心太过的缘故。杜尘澜搀扶着钱氏和杜淳枫从地上爬起,三人出了书房。
杜高鹤看着三人相携走出书房的背影,眼中不禁有些湿润。其实老三其实是有福气的,夫妇琴瑟和鸣,钱氏虽说话不留情面,但待老三还是好的。之前最遗憾的便是没有子嗣,如今却是将这遗憾都补足了。
澜哥儿是个有出息的,只要他的身世没问题,老三享福还在后头。
可一想到澜哥儿的身世,杜高鹤突然觉得还是分了的好,日后撇开关系也能容易些。
不要怪他心狠,他不止老三一个儿子。
杜尘澜三人走出了鹤云居,突然觉得胸口的气闷一扫而空。三人不禁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
......
两日之后,洗月快马赶回府中。把缰绳扔给了府上喂马的小厮,他摸着怀中的物事,疾步往杜尘澜的院子走去。
“少爷!这书信到了!”洗月一进屋子,看了看屋内无人伺候,立刻从怀中掏出带着体温的书信。
“倒是不慢!”杜尘澜刚用罢饭食,此刻正打算去花园子里消食,闻言将已经拿到手上的鹤氅又放回了架子上。
“没叫那镖师察觉吧?”杜尘澜仔细盘问道。
“您放心,顾二小心得很,他的本事您只管放心。”
杜尘澜将封着火漆的书信拆开,看向里头的内容。不过是短短几句话,他看完之后立刻摇头失笑。
“杜海州啊杜海州,你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三百零五章 扫把星
“将信封临摹一封,封了火漆还送还给那镖师!”杜尘澜将书信又装还了回去,原本还以为刘和中有多看重杜海州,谁知竟半点情分都不讲,着实让杜尘澜奇怪不已。
“咱们不劫书信了?还给他还回去?”洗月丈二摸不着头脑,只是看了看就还回去?
“本就是无用的东西,咱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是有些可惜,本以为此次一定能顺着刘和中查下去,能牵扯出刘氏那一脉的蛛丝马迹,谁想竟然对杜海州如此弃之敝履,真是奇哉怪哉!”
杜尘澜摇了摇头,之前在晨鹭之时不是还多有维护吗?这才过了几日,怎地就变了个态度?
“会不会是又看重别人了?或许对四少爷并不满意。”洗月随意猜测了一句,得!这信还得再还回去!
“或许吧!等去了京城,还是得小心行事。此事刘和中不插手,那他给四哥在京城寻的路数咱们就摸不清了。等去了京城,你让人看着四哥,总能查到些什么。”
刘和中是查氏的姻亲,查氏的背后是慈宁太后。不管之前刘和中是听了杜海州的话对付自己,还是另有目的,杜尘澜都应该引以为戒。
叹了口气,他不过是个读书人,进不进得朝堂都是未知数,竟然就已经牵扯进朝堂了。
......
“大人,不知您为何阻止属下伸出援手?在晨鹭书院时,您不是还说一定要护了杜海州吗?”刘和中望着眼前隐在暗处带着斗篷的黑衣人,奇怪地问道。
“只是五万两,杜氏都拿不出?这等小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省得以后麻烦不断。哼!若非杜海州是杜氏子弟,主子能看得上他?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刘和中看着对面只露出下巴的斗篷男子,心中觉得有些怪异。他实在不知主子是个什么态度,对杜海州并不看重,但又助其对付杜尘澜。
若只是想对付杜尘澜,那也不一定就要杜海州啊!虽说心中疑惑,但刘和中也不敢问出口。主子的吩咐,他尽力办好便是,其他不该问的便不能问。
“五万两是小事,可这宝丰钱庄的刘天河是个麻烦,你可别小看了此人的靠山,不是善茬。咱们主子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决不能因为一个杜海州,就打乱了计划。没事儿少惹宝丰钱庄,能避就避。”
“是!”刘和中虽心有不甘,但绝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说来这刘天河还是你们刘氏族人,怎么就投靠了他?此人倒是条好狗,行事比泼皮无赖的段数要高得多。有些事儿不便出手的,让他去也真能办好。可惜了,你们刘氏留不住人呐!”
斗篷男子叹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惋惜之色。
刘和中抽了抽面皮,这刘天河不就是个混子吗?当年族中就看不惯他的行事,这才将他逐出了宗族。他刘氏好歹也是个书香门第,怎能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此人原先出自族中旁支,行事乖戾,极不守规矩,这样的人留着只会给族中招来祸事。”
“你们读书人就是清高,还不切实际。刘氏已经大不如前了,若非是查氏的姻亲,还能有如今的风光?一样要靠了权贵,不过是扯了张面皮罢了!”
斗篷男子嗤笑出声,都这时候了,还要蒙个遮羞布呢!
刘和中面上涨红,心中愤恨不已,将此人骂了数遍,最终面上只得又忍了下来。
斗篷男子见状心中极为痛快,还书香门第?好不容易族中出了个四品官,一族的人都指着那四品官过活。可四品官也不过是刚刚能上朝而已,且没了主子帮衬,那四品官的位子都坐不上。
......
“州哥儿!这就你说的贵人?咱们府上有了难处,不过是提一嘴的事儿,都不肯相助?”杜淳钧将书信放回书案上,脸上满是失望之色。
之前杜氏在刘和中那儿花了这么多银子,加起来得有三万两了吧?不过是求个人情的事儿,刘和中都办不到?
“大伯!您不知道,那刘天河背后的靠山来头不小,寻常人谁敢得罪他?就连知府大人都不敢插手的。上位者要权衡利弊,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侄儿之前在晨鹭书院读书,也了解了不少朝堂之争。听说朝中各有派系,或许刘天河背后之人与刘氏的主子不对付,自然是帮不上忙了。”
杜海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当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他的心也掉进了冰窟,
不说在祖父面前露脸了,现实简直是丢尽颜面。同时他心中暗骂刘和中是个废物,当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就拿之前在书院时作弊一事来说,险些将他都拖下了水。
拿到书信之后,杜海州左思右想,才想到了这么个借口。在心中盘算一番过后,才来了鹤云居禀报此事。
杜高鹤看过书信之后,心中也极为不痛快。府上孝敬了这么多银子,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想寻求助力。谁想竟然拒绝的如此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
这会儿一听杜海州所言,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但这封书信到底让杜高鹤觉得,之前府上孝敬的银子有些不值得了。
他闭目微叹,这就是没有权势的悲哀。商贾纵使有家财万贯,但只要遇事就家财散尽,求助无门,可见权势有多重要。
“州哥儿啊!不是大伯母说你,早知道此人如此不靠谱,之前就不应该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多银子。你看看,若是那银子没花出去,加上这筹集的银子,给了刘掌柜那是绰绰有余了。”
闵氏一想到那银子就心疼,这对父子当真是败家子。不算上捐监的名额,只目前这五万两银子再加上之前孝敬的三万两左右,那便是八万两了。
这么一算,闵氏险些要窒息过去。八万两银子啊!府上要积余多少年?即便那几年府上正辉煌之时,都要用上七八年的功夫,就这么让二房给败了?
闵氏扶着椅背慢慢坐下,心痛到无以复加。合着杜氏几辈子积攒的盈余都给了二房,二房真是个扫把星啊!
第三百零六章 商量分家
“大伯母!此前侄儿就说了,这事儿刘和中不一定能帮上忙。刘掌柜背后的势力不小,谁会自寻麻烦?”
杜海州语气中有些怒意,脸上更是烧得慌,然而他也知那回信确实让人心寒。
“祖父!”杜海州脸上无光,他转身看向了祖父,但祖父一言不发,让他心中有些发慌。
他已经听到了风声,说是长房和三房撇开二房找了祖父要求分家,而祖父也同意了。父亲做事急功近利,这两回便吃了大亏。
若是分了家,祖父必定是跟着长房过的,届时他去了京城,母亲又没见识,必定又要闯祸。
且这次府上将二房的家当都搜得差不多了,铺子和田地这些都卖了,唯一留下的就只有一间铺子。他还要去京城读书,打点是肯定要的,银子从哪里来?
总不能厚着脸皮还让分了家的叔伯帮衬吧?传出去叫人怎么看二房?最好的法子便是不分家,分家对二房没有任何好处。
可偏偏此事刘和中不肯插手,让他在长辈面前丢尽了颜面。如此这般,长房哪里还会将希望放在他身上?
“罢了!老大,你去将最近采买的那批首饰给卖了,卖得便宜些。若是还不够,再想法子。”杜高鹤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那批金银首饰便宜卖了,才能凑够这笔银子。
“父亲!咱们府上的生意靠得就是首饰铺子和布庄,皮货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若是将金银首饰都便宜卖了,那咱们明年怕是要亏本。再者这么短的时日内,也不可能卖出去多少。寻常百姓家,没点家底儿的,谁能买得起?”
那批首饰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的,便宜卖了就要亏本,还不一定能卖得多少。
“那就贱卖布匹,总得凑上银子。难道你还有什么好法子,还是宁可卖铺子?”杜高鹤冷声问道。
他哪里不知道会赔本?但已经别无选择了。还是保住杜氏要紧,明年的事儿明年再说。
杜淳钧立时住了嘴,铺子是决不能卖的,没了铺子,就没了吃饭的饭碗。
“咱们就一定要还吗?可那银子老二不是说根本没借吗?白白送人五万两,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闵氏气得直打哆嗦,若是日后再来这么一出,杜氏就真的完了。
“难道你还能有其他的好法子?非要算计你,你又没什么靠山,还不是任人拿捏?”杜高鹤此刻心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另寻了靠山。
新知府姚大人出身寒微,为官二十二载才是个四品官,还被调来这靖原府,可见没什么得力的靠山。
因此,杜高鹤待姚知府确实没有多上心。只想在姚知府任职期间,面子上过得去,平日里也得些便利就是。直到任满,算是全了面子情。
谁想,杜氏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不过也确定了这位姚知府就是个没背景的,否则不会拒绝杜氏求上门,这不是最能捞银子的好时机吗?
当年他就不应该因着刘天祥的缘故,没巴结上闻氏。闻远彬那是还在杜府住了一晚,正是巴结的好时机啊!
杜高鹤简直想捶胸顿足,但此刻后悔已是无用了。
“咱们这里凑了一万两,老三那儿给二万两,再凑二万两就成。老大,你去立刻去办,不能再拖了。若是将那刘管事惹急了,咱们府上得不了好处。”
短短几日,杜高鹤的面容就比之前苍老了不少。
杜淳钧知道再劝无用,便也只能照办。他心中期盼着早日分家,再也不能被老二拖累了。
原本还想着沾上州哥儿的光,谁承想还未等到州哥儿入仕,长房差点就被二房给拖累死了。
“祖父!孙儿有事想和您单独说!”杜海州看着长房夫妇往书房外走去,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祖父人谈谈分家之事。
杜淳钧和闵氏立即回头,这州哥儿想做甚?难道是想要和老爷子谈分家之事?闵氏不由得担心起来,分家一事该不会有变数吧?
“嗯!”杜高鹤看了长房夫妻二人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杜淳钧只得和闵氏一起出了书房,一出鹤云居,闵氏就急切地问道:“老爷!州哥儿会不会和老爷子说分家之事?老爷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若是再被州哥儿花言巧语一哄,不肯了又该如何?”
闵氏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立刻凑近了杜淳钧又说道:“老爷!府上分家后,只有二房的日子最不好过。州哥儿要读书,老二夫妻又是个不着调的,没了银子,二房如何支撑州哥儿读书?我看州哥儿并不想分家,他是怕没银子读书花用吧?”
杜淳钧点了点头,州哥儿的打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二房不同意有何用?放心吧!即便父亲又动摇了,三房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父亲还想要三房的银子,这家是一定要分的。咱们不用插手,州哥儿留着给老三他们去对付,咱们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老爷言之有理!”闵氏大悟,最想分家的其实还不是他们长房,而是三房。
一直是他们不肯承认,如今的三房已经不用靠着府上过日子了。三房有银子,澜哥儿又争气,自然不想与他们绑在一起。
“你也别老是和老三家的过不去,咱们恒哥儿还小,这几年还指望不上。我看澜哥儿挺有本事,若是真能入仕途,那咱们恒哥儿日后或许还能请他帮衬帮衬。”
闵氏闻言撇了撇嘴,“咱们之前和三房就处得不好,老三家的早就对我这个长嫂不满了,如今再想与三房亲近,晚了!再者,咱们何必要巴结他们?好歹也是嫡支!”
说完,闵氏就甩着帕子往前走去。
杜淳钧则是摇头叹息,“当着是头发长见识短,此一时彼一时,都到了这时候还摆什么嫡长房的架子?和三房亲近了,那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老三的脾气他是知道的,最是心软。看来日后只能他多和老三亲近亲近了,至于内宅妇人不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
“少爷!老太爷他们打算明日请了族老和族人过来,说是商量分家之事。”惜秋迈着欢快的步子进了屋子,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人见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第三百零七章 杜氏家底
杜尘澜松了口气,这次总算是达成目的了。前几日杜海州想撺掇着老爷子不分家,拿长辈的身份施压,被钱氏断然拒绝。
反正这事儿本就是府上不占理,谁家会逼着儿媳出嫁妆贴补公中,一出就是二万两银子?这次钱氏算是豁出去了,说若是不分家,还要她出银子,那便鱼死网破,让外人知道杜氏是怎么个逼迫儿媳掏嫁妆银子的。
二房再不情愿,为了还那五万两银子,最终还是同意了。
“少爷!这分了家,咱们过年是不是要回自家宅子过了?什么时候开始收拾家当?”惜秋叽叽喳喳地说着,面上倒是十分欢喜,其实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在杜府生活了这么多年,这里有与她处得好的小姐妹,日后没机会见,怕是要渐渐生疏了。
不过三房终于能当家做主了,惜秋还是高兴的。
“即便明日分了家,年前应该也不会搬出去住。毕竟外人还不知此事,又是过年这样喜庆的时候,未免被人指指点点,年前应该还是住在一起,要搬出去也是年后的事了。”
快过年了,若是此刻搬出去住,不免要被外人指责。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难道还在乎这几日?
“守月回来了吗?”杜尘澜想起之前派了守月去打探杜氏的家业,明日分家,总得做到心中有数。
即便三房是庶房,也不缺银子使,但该得的还是不能少。
“还不曾!”惜春进了屋子,手上捧着的是一只刻着芙蓉花的酸枝木匣子。
“少爷!太太说之前账上还存了不少银子,二万两还是够的,用不着您贴补!”惜春将匣子放回了桌上,这里头装的都是银票,一共是一万两。
“嗯!那你便收起来吧!”杜尘澜对花粉铺子的盈利只了解了大概,具体有了多少盈余,他从未主动关心过。
之前时钱氏要拿了账簿给他瞧,他通常都是拒绝的,并言明这营生本就是为了补贴三房花用的,不算他的私产,让钱氏看着处置。
没想到不到三年,竟已经存下了两万多两银子,可见钱氏很懂得经商之道。
说到杜氏族人,杜尘澜倒是觉得十分生疏。杜高鹤这一脉是杜氏的嫡支,住着的就是杜氏的祖宅。
其余的族人则是分散在城郊或是周围的县城,离府城并不远,却又并不和别人家一般住在一起,毕竟杜氏的祖宅不大。
杜尘澜之前除了在过年期间见过一些族人,平日里倒是并未见过。
其实如今除了杜高鹤这一脉,其他族人的日子已与平民百姓差不多了。然而因为杜氏是商籍,遂杜氏的其他族人也不一样能科举。
这些族人日子过得都不如何,除了做买卖,并没有其他的出路。然而做买卖要不少本钱,这就是除了嫡支,其他旁支都逐渐没落的原因。
因此,杜老爷子想改换门庭的心思十分强烈。这不仅仅是为了杜氏嫡支这一脉,而是为了杜氏一族。
毕竟许多旁支都因为子孙不能科举而不满,若是杜氏再不想法子出个读书人,旁支可不会管你嫡支的买卖如何,他们一定会逼着你去官府消除商籍。
即便三代以内不得入仕,但总有个盼头不是?没必要将子孙后代的前途都葬送了,反正旁支又得不了什么好处。
听说每年都会有杜氏族人上门来打秋风,但杜尘澜不常在府中,倒是一次也没遇见过。
不过每到过年,杜老爷子给小辈们出的压岁钱倒是十分大方,其实也是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罢了!
“少爷!守月回来了。”惜春朝着里间喊了一声。
“快让他进来!”杜尘澜立即将手中的书放下,他倒要看看,杜氏如今的家业到底有多少。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小人找了两个牙子打听到了杜氏的家业!还是您的法子省心,果然!咱们府城的牙子对府城这几家的家业都如数家珍。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至于私产,牙子都说了,不能透露。这是小人根据这两个牙子提供的消息,记录成了册子。两人的说辞基本一致,可见应该是真实的了。”
守月将册子递到了杜尘澜面前,杜尘澜微笑着接过。
“不错,事情办得很利索。明面上的知道就成了,私产也不可能分给咱们。不论是老爷子,或是大伯,他们必定都有私产,不稀奇。如今就要分家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到底,杜尘澜还是财大气粗,也看不上那些了。
“嘿嘿!小人可不敢居功,还是您出的主意好。”守月对自家少爷可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知少爷的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
他自认自己也有几分机灵,可和少爷一比,就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得了!办得好就要夸,办不好就必须接受批评和惩罚,我向来赏罚分明。”
守月待在他身边历练了两年多,在外行走基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如今是他的得力助手,很合他心意。
杜尘澜将册子打开,发现一长列的清单,倒是诧异地扬了扬眉。
没想到杜氏的家业还真不少,平日里老爷子和大伯总是哭穷,他还以为杜氏真没多少家底儿呢!
头先便记录了府城的铺子,包括地段和门面大小。后头则是三个县城和镇子上的商铺,也标注了地段和门面。除了府城的,其余的加起来,大大小小有六家。
其余还有一个庄子,就在城郊,这是二百亩的。除了盖了院子,剩余都是田地,约有一百七十亩地左右。
难怪府上的食材一直都很充足,原来许多都不用采买,估摸着是从庄子上送来的。
其余的田地有零零散散的,也有一片一片的,加起来有六百多亩。这里的田地都标上了坐标和等级,记得很详细。
因为杜氏是商贾,自然不会买多少田地,这里的田地加起来有七八百亩左右,都佃给了佃户。
“小人已经派人去打听这些铺子平日里的盈利如何了,不知道明日来不来得及,这会儿还没回消息呢!”
守月有些遗憾,明日就要分家了,不知赶不赶得上。
第三百零八章 通房?
“你做事很细致,无妨!父亲一直跟着大伯他们在外行走,对自家的铺子盈利应该还是有些数的。待会儿我就去上房,问清楚便是。”
这次分家,三房是注定要吃亏的。但他还是要和父亲说明白,让些利是可以的,但不能被蒙在鼓里。
次日一大早,惜春刚走出院子,就看见院外的婆子正在铲雪。
“哟!惜春姑娘起了?可是要去大厨房打热水?你看,这一夜大雪堆得有半尺厚,五少爷出院子铁定不好走,老奴赶着早些来铲雪呢!”
一名身穿姜黄色对襟长袄的婆子停下手头的铲子,对着惜春谄媚地笑了笑。
“哎哟!咱们快着些,这惜春姑娘起了,五少爷指不定也起了。听说咱们五少爷每天都要早起读书练字、锻炼身子,辛苦着呢!”
另一名婆子见状也不甘示弱,拎着铲子铲得飞快。嘴上倒也没闲着,奉承的话张口就来。
“两位妈妈辛苦了,这大冷的天儿这么早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也是受罪。我还要去给少爷端热水来,你们先忙着。”
两个婆子忙笑着道:“惜春姑娘快去忙,免得耽误了时辰,还是伺候五少爷要紧。”
惜春笑了笑,抚了抚头上的的鎏金蝴蝶簪,而后带着两个小丫头往大厨房的方向走去。
等惜春走远后,这两个婆子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开始闲聊起来。
“瞧瞧这惜春,可是个大姑娘喽!啧啧!这身段儿,这样貌,正是花样儿的年纪。”身着姜黄色长袄的杨婆子感叹道。
“怎么的?瞧上人家姑娘了,想给你家小子说亲?我看你还是趁早歇了这心思吧!没看到惜春这身行头吗?可见五少爷待她好着呢!将才那簪子,就值好些银子呢!惜春可是五少爷身边的大丫头,日后要做五少爷通房的。”
另一名婆子翻了个白眼,杨婆子的算盘倒是打得贼响,可也不看看她那儿子配不配得上?
如今三房的日子富裕,在三房当差的下人油水足,谁都想进三房当差。尤其是五少爷身边的大丫头,府上有多少下人眼红这俩丫头片子?
五少爷长得好,人也出息,日后若是给了五少爷做通房或妾室,这得是多大的福分?
“惜秋咱们暂且不说,我倒是记得惜春这丫头已经十四了吧?五少爷才十岁呢!年岁相差太大了吧?惜春大了,五少爷还没开窍呐!不大可能做通房吧?”
杨婆子当然有这样的心思,若是儿子娶了惜春,这日子想想都美。
“嘁~你晓得什么?富贵人家的少爷开窍早,十四五岁早就知人事了。咱们府上的大少爷,不是十四岁就有通房了吗?再等个四五年,惜春也才十八九岁,不是正好?不过是教人事儿的丫头,日后主母进了门,看着顺眼就给个名分,不顺眼就随意处置了。伺候少爷的人,难道还会指给别人?”那婆子嗤笑道。
“就算不做通房,也轮不上你家小子,五少爷身边那不是还有两个近身伺候的小厮吗?”
婆子撇了撇嘴,尽会异想天开,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你个粗使婆子家的小子。
“我,我还不想要呢!谁知道日后指给哪个,还能不能是个雏儿了?”杨婆子叫那婆子说得脸上无光,于是嘴硬地回了一句。
谁想一转身就看见惜秋一脸铁青地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娘哎!”
“你们竟敢在背后非议府上主子?不知告到大太太处,会怎么处置你们?”惜秋冷着脸,望着两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们似的。
杜尘澜拿起放在架子上的松柏绿立领长袄穿上,今日有祖老在,本应该穿得喜庆些,但今天又是分家的日子,还是低调些得好。
在铜镜前整理好了衣着,杜尘澜有些诧异,今儿这两个丫头怎么还没过来?往日这个时辰已经打了热水来了。
“惜春!”杜尘澜喊了一声,可不能耽搁,得早些去上房。
“哎!来了,少爷!”惜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低头端着铜盆进了里间。
杜尘澜也没在意,上前就着热水开始洗漱。
不一会儿,惜秋也进了里间,她看了惜春一眼,得了惜春警告的眼神后,只得气呼呼地上前为杜尘澜摆饭。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两个丫头一言不发,杜尘澜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怎么?惜秋嘴上还能挂个油瓶,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杜尘澜看了气鼓鼓的惜秋一眼,不由笑着说道。
“还不是因为......”惜秋将筷子放下之后,就要脱口而出。
“惜秋,还不给少爷收拾好了,马上族老们就要来了,耽搁了时辰怎么好?”惜春连忙呵斥了一声,转身走到铜镜前,开始给杜尘澜束发。
杜尘澜再感觉不到不对,那就是迟钝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铜镜内的惜春,竟意外地发现惜春的脸紧绷着。他连忙回头一看,便看见惜春眼眶红红的。
“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如今咱们也不用看府上脸色了,谁欺负了你们只管还回去。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作恶事,少爷我都给你们兜着。”
杜尘澜脸色一沉,下人之间的事儿,不告到主子面前,主子主动去掺和就失了身份。
惜春心中一暖,而后扑哧一笑,“怎么就扯上杀人放火了?少爷您给奴婢一百个胆儿,奴婢也是不敢的。不过是有人眼红,闲言碎语说了几句,奴婢还能跟她们一般见识?左不过住到年后,奴婢还是忍得的,没那么精贵,咱们还是别多生事端了。”
惜春说完又警告地看了惜秋一眼,这样的腌臜事儿还是别和少爷说了,少年年纪还小,听不得这些。
杜尘澜点了点头,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去多事。
等收拾了一番,用过早饭之后,一出院子,便发现天空又飘起了小雪花。
洗月上前为杜尘澜撑着伞,两人向着上房走去。
......
“族长!这次让咱们这几个老家伙来,据说是为了分家一事,此事当真?”一名比杜高鹤年长些的老者不敢置信地问道。
第三百零九章 分家
“正是!唉!”杜高鹤叹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这树大分枝,人大分家,不都得走到这一步吗?早些分家,省得将来我百年归去,兄弟阋墙。”
几名祖老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族长去岁过年之时还说过,要各个房头齐心协力,有劲儿往一处使,怎么今年就要分家了呢?且还是这大年节下的,年后不能提?怎么就这么着急?
“可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就赶着过年前分家呢?”杜七老太爷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无事,分家是迟早的事儿,早分早好!”杜高鹤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坐在了一旁。
本是阴沉的天空,细碎的白点渐渐成了飘洒飞扬的柳絮。屋外传来呼嚎声,屋内之人连忙都紧了紧衣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老三,你看如何?咱们杜氏的家当都在此处,这些族老们都知道,为父绝不藏私。可你是庶子,这家业该是你大哥继承,为父也不能越过祖宗礼法去。府城的这三家铺子,都由长房继承。其余县城的商铺有六间,你和老二一人三间,算是公道了。”
杜高鹤看着对面沉默不语的老三,老三是庶子,与老二都是三间铺子,明面上说不得他偏心了。
“其余的田地,分成四份。三个房头各一份,剩下一分二留着为父和你们母亲养老,也就是一人二十二亩地。至于那庄子,那本就只传给宗子,留了给族中用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杜高鹤,心中有些不快。老三只是庶子,凭什么和身为嫡子的老二一样多?可这里有好几位族中的族老,老太太也不好插嘴。
之前老爷子根本不是这么说的,老太太气愤老爷子哄她。
“不知父亲给的是哪三间铺子?还是说由儿子先挑?”杜淳枫沉默片刻之后,沉声问道。
“老三,我可是你的兄长,要挑铺子也不能是你先挑吧?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杜淳岷忍不住了,这要是老三将好的铺子都挑了,那他就只能得剩下的了,这怎么成?
“诸位祖老,您几位认为晚辈说得在理不?老三本就是庶子,父亲怜惜他,要和咱们平分家业!咱们做兄长的也不介意,都是亲兄弟,可老三不能得寸进尺吧?”
杜淳岷转身向着几位祖老诉苦,脸上满是委屈之色。
“嗐!族长,你家老二说得也在理。没有哪家做幼弟的,还能先挑,这就是他的不懂事了。”
族中行三的老爷子是杜高鹤的堂兄,此人向来喜欢挑拨是非,连忙附和起来。
杜尘澜只觉得好笑,这六个铺子有四个地段好些的,但生意极好的也就只有三家。其中一家是做皮货生意的,杜氏的老本行,生意还成,毕竟算是杜氏分号了。
还有一家是个小布庄,因为是县城的,铺子中都是中低档价位的布匹,很少有贵重的布匹。但地段不错,每年也是赚了不少银子的。
最后一家就是个杂货铺子,什么都卖。里头也卖皮货,但比较少。这家铺子的地段也挺好,但卖的都是些寻常物事,虽说生意好,但每年的纯利并不多。
至于另外三家,反观盈利就要差上许多。
其实杜淳岷这话并不过分,谁叫杜淳枫是个庶子呢?自然得由嫡子先挑了,这就是规矩,庶子在大郡朝一向是这个待遇。
“老三,与你分了三个铺子,还平分了田地,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可别太过分。”老太太实在气不过,终于开口训斥道。
“母亲!您也别激动,咱们分的这些是用什么换来的?换了谁都觉得亏死了吧?”钱氏见老太太开了口,立刻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里的族老可都不知道三房出了两万两银子的事儿,钱氏这就是威胁,老太太最好闭嘴,若是闹什么幺蛾子来,她就将这事儿给抖落出来。
老太太顿时哑了口,只是看着钱氏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厌恶。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头瞥向了一旁。
几位族老再次对视了一眼,都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今儿这出分家倒好像是专门为了三房似的,且看看这分家也没怎么亏了三房啊!
除了那庄子,铺子和田地都平分了,即便老大的铺子好些,但老大终究是嫡长子,日后还要接替族长之位的。
再看府上,不管是老大和老二两兄弟,还是族长夫妻倆,对三房都好似十分忍让似的。
“那便由二哥先挑吧!我相信二哥,总不会叫小弟我吃亏的。”杜淳枫见老爷子做到了明面上的公平,心中已经舒坦了不少。
“是啊!这前头咱们也是帮衬了二哥不少呢!兄友弟恭,这不是杜氏的祖训吗?”钱氏嘴角扯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不都是为了银子吗?等族老们走后,老爷子将他们三房该得的给了他们,他们才会给二万两的银票,这也是老爷子和另外两房如此忍让三房的原因。
杜高鹤闻言也不等松了口气的杜淳岷动手,便先指了其中一个铺子的房契说道:“这间铺子是个小布庄,老三之前不是管着布庄的吗?这间便留给你吧!其余的你们兄弟俩商量着来。”
杜尘澜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小布庄是六间铺子中年纯利最多的了,老爷子这是怕钱氏不管不顾地闹起来?
有了这间铺子,其他剩下的也就别指望了,最废的那两间估计就是三房的了。
果然,杜淳岷立刻出手,将纯利最少的两间铺子留了下来。
杜淳岷其实心中并不畅快,这间铺子他早就看上了,没想到父亲会给了老三。希望父亲说的以后贴补些给澜哥儿的话是真的,否则这次分家最亏的便是二房了。
这么分,三房也没什么意见,钱氏和杜尘澜也是见好就收。
“好了,杜氏的家底儿也就这么些,既然三个房头都没意见,那老夫就立分家文书了。”杜高鹤见老三沉默不语,便知道终于随了老三的意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哎~族长!这怎么光分铺子和田地,这银子呢?”
第三百十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
一名族老十分疑惑,就这?他们还等着看杜氏的家底儿呢!这怎么就完了,难道是打算将银子都留给长房?
“是啊!不分银子,他们出去怎么置办宅子?哦!说到宅子,族长之前不是在南城那边有个两进的宅子吗?”
一名族老回忆起了往事,那宅子也是族中传下来的。当年他也曾眼红过,只可惜这宅子是给了嫡支长房的。
杜高鹤脸上顿时僵住了,过了半晌才道:“那宅子打算留给老二了,从府中搬出去,总得要个去处。”
他突然有些不敢看老三,毕竟之前还说了分家公平。
杜尘澜其实早就知道了那个宅子,更不要说杜淳枫夫妇了。只是他们无人提及此事,毕竟那宅子他们也看不上。
在南城的城郊,离坊市有些远。说是两进,其实有些小,比起杜尘澜买的那个远远不如。
“那老三呢?难道是要在银钱上贴补?”行三的族老见杜高鹤脸上有些不对,就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于是立刻挑拨道。
“没银子,之前咱们已经分了的,银子的事儿就不放在分家里头了。”杜高鹤指了指杜尘澜,让他过来写文书。
“族长该不会是不想给他们分银子吧?”有的族老开始提出质疑,之前就分过了?那这些铺子和田地为何之前没商量好?
钱氏扑哧笑了一声,接着便不再说话。银子?一文钱都没有,他们还要倒贴二万两呢!
杜尘澜倒是没理睬,而是上前开始磨墨。只要能分家就成,这些蝇头小利让了又何妨?
杜海州望了正在认真磨墨的杜尘澜一眼,心中暗笑不已。
三房这次分家确实亏了不少,府上哪里可能没银子?老太爷和他透露过,府上起码还有一只手的数儿。
不过这银子暂且还动不得,是留给他日后在官场上打点用的。
三房能拿出二万两银子确实让他吃惊,一想到大伯凑了这五万两银子还要给了别人,杜海州就心疼不已。
“您看看!若是无甚错漏之处,那孙儿便再抄录三份!”杜尘澜吹干纸上的墨迹,将其递给了杜高鹤。
杜高鹤立刻接了过来,在详细阅读过后,他点了点头,“十分细致,不错!”
说完,他便将纸递给了一旁的族老传阅。
“嗯!澜哥儿的字儿写得倒是无可挑剔,老夫之前见了你,便知你是个读书的好料子!”一名族老见了杜尘澜的字儿,不由欣慰地点头。
“您谬赞了!”杜尘澜连忙谦虚地回道。
“澜哥儿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进了国子监吗?日后咱们杜氏可就要指着澜哥儿和州哥儿喽!”
其他人见分家一事已经完毕,于是纷纷开始夸赞起来。
这位可是凭自己的本事进得国子监,日后必定有出息,说不定杜氏还真能出个大官儿呢!
虽说杜尘澜是个嗣子,但终究还是上了族谱,姓了杜不是?
如今不趁早巴结一番,等日后此子飞黄腾达了,他们就沾不上光了。
杜海州见着众人对杜尘澜一阵奉承,心中极不是滋味。什么叫凭自己的本事进的国子监,这不就是在内涵他吗?
之前族人谁见了他不夸?谁想从杜尘澜进了晨鹭书院之后,逢年过节这些人见着他和杜尘澜的态度就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们对杜尘澜赞誉有加,对他则是冷落了不少,这些人不过也是阿谀奉承的小人罢了!
钱氏拽着帕子的手紧紧捏住,看着自家老爷的手在纸上按下手印,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
“掌柜的,杜氏五少爷来了!”一名随从往内堂走去,向着刘掌柜禀报道。
“哦!快请他进来!”刘掌柜立刻精神一振,总算来了。
“杜少爷!”
见着杜尘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刘掌柜连忙拱了拱手。
“刘掌柜,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借据一事。还要多谢刘掌柜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杜尘澜朝着刘掌柜行了一礼,此事如此顺利,刘掌柜的功劳不小。
“不必言谢,也是忠人之事。”刘掌柜摆了摆手,接着便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过来一只木盒。
“这里头是五万两银票,你点点?这银子我可一直没动过,这两日就盼着你来呢!”
“自是信得过的,刘掌柜是言而有信之人,再者你哪里看得上这点银子?”杜尘澜微微一笑,接过木盒打开瞄了一眼。
看得上,很看得上,这可是五万两银子啊!刘掌柜在心中呐喊,然而还得时刻牢记主子的命令,反正这银子他是不敢动的。
杜尘澜拿出银票,从中抽取一沓递给了刘掌柜。
“也不能叫你白忙活,这银票你拿着,算是报酬!”杜尘澜估算了一下,这一小沓应该有四五千两左右。
“这?这么好意思?”刘掌柜边说却边将银票摸在了手中,很明显的言不由衷。
“总不能叫你白帮忙,替在下谢谢你家主子。不过,此事还请刘掌柜保密,毕竟不太光彩!”
“杜少爷放心,准保烂在肚子里。”刘掌柜将胸脯拍得哐哐响,杜尘澜如此上道,让他十分高兴。
这银子其实就是给他的,白白得了五千两,这叫他怎么能不开心。
“日后你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刘某,别的不说,只要我向那些人打个招呼,就不会有人骚扰你家的铺子。”
“那便多谢刘掌柜了!”杜尘澜笑容明媚了些,这是要罩着三房生意的意思了,这银子还算值得。
这叫各取所需,以后钱氏的铺子由刘管事罩着,应该会更加省心。
......
风和日丽,青草茵茵。林中郁郁葱葱,有清泉叮咚声从林内传来。
湛蓝的天空如碧玉般清澈,天边的云朵时卷时舒。苍穹底下到处充斥着鸟语花香,叫人身心舒畅。
远处一片马儿的奔腾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鞭子的空响,呼啸而来。
一名老汉正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脚,脚边还放着一小筐琵琶。
听着马蹄声,老汉心中一慌,连忙搬着箩筐往一旁避让。他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发现当先是一名身穿墨绿色锦袍的少年郎。
他摇头叹息,又是一名声色犬马的贵族子弟。这一片都是贵人的庄子,这估计又是准备来庄子上狩猎的。
四五匹马儿渐渐驶近了,老汉的目光却被其中一名身着水红色剑袖交领长袍的少年所吸引。
少年头上的黑色发带被劲风扬起,随着跳跃的发丝纠缠在少年纤瘦的背脊处,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英姿勃发。
老汉不禁想起村中的酸秀才摇头晃脑读过的诗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第三百零一章 狩猎
待到少年策马近了,老汉才看出这少年约十二三岁。乌发红唇,眉目如画,白皙细腻的肌肤在绚烂的阳光下散发着柔光,似乎给周身都笼罩了一层光晕。
叫他想起了之前村长家买的那套白瓷茶碗,在光照下,渐渐变得透明。老汉不禁看得恍了神,同时心中赞叹,不知是京中哪家权贵的子弟,当真是天人之姿。
这恍个神的功夫,这少年就随着其他人一起向着前方奔去了。老汉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收回视线,按住胸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这回去可就是他的谈资了,他还没见过姿容这般秀丽的少年郎呢!
就在老汉打算背起箩筐赶路之时,刚才的马蹄声似是又回了过来。
“老伯!你这筐枇杷卖吗?”少年柔和悦耳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老汉转过身去,望向了坐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少年眼中似是被撒上了细碎的星辰,眉眼间的柔和笑意让老汉愣了神。
“老伯!这枇杷卖不卖?”杜尘澜以为自己吓住了老伯,连忙轻声细语地问道。
老汉终于回过了神,不敢再看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杜尘澜,“卖的!卖的!”
“不知价钱几何?”杜尘澜想起刚来京城,晕船在家中休养的钱氏,觉得京中带点儿酸味的枇杷买回去或许能让她开胃。
“这位公子给二百文便成!”老汉见杜尘澜真要买枇杷,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这枇杷还是今儿挑去坊市卖的,只是最近卖琵琶的人多,他的便没卖完。两筐还剩下一筐,本打算明日继续进城,谁想这半路上还有人要买。
“一斤给您算二十文,这里头最起码有十斤,只多不少。”老汉紧张地有些出汗,他将头上带着的斗笠拿下,抹了一把汗。
杜尘澜的目光移到了老汉的脚上,正值春季,或许是怕赶路费鞋,又或许是家中贫困,便是穿了草鞋赶路的。
杜尘澜下了马,从荷包中掏出一粒碎银子递了过去。
“这?这我身上可没这么多铜板找回给您!”老汉有些为难,这得有二两银子。
“不用找,就是要麻烦你将这筐枇杷挑去前头的庄子上。”杜尘澜侧身指了指前面的庄子,对着老汉又道:“就前面那个不远,看到了吗?”
老汉身子骨看起来不错,前头也不远,对于常做农活的人来说,做挑夫走这点路并不算那什么,杜尘澜也省得麻烦主家叫了奴仆来抬。
“哎!不远,准保给您送到!”老汉十分高兴,知道这其实是赏他的跑腿银子,也就欣然接受了。
杜尘澜给了银子之后,便跨上马,往庄子奔去。
刚到庄子门口,一位身着墨绿色锦袍的少年正等在此处。
“杜师弟,你怎地成了最后一个?他们可就等着罚你呢!晌午饭可要自罚三杯!”少年爽朗一笑,俊秀的脸上神采飞扬。
“将才我可是不落于陶师兄之后的,怎么就输了?待会儿有个老汉挑了枇杷过来,给大伙儿尝尝。顺便与我留三斤,回去要孝敬爹娘。”杜尘澜看着小厮上前,才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
“这时节确实是吃枇杷的时候,听说你父母昨儿来了京城,你倒是不忘了孝敬,比我强!”于焕青笑着回道。
“不过是碰上了,平日里也是想不到的。”杜尘澜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腼腆,倒是将对面的于焕青看得一愣。
“他们已经去了凉亭休息,咱们待会儿再去狩猎。刚才你说的可不算,到底输没输,得看他们放不放过你。”
于焕青回过神后,揶揄地道。
杜尘澜回以一笑,这于焕青倒是个八面玲珑的。竟然还亲自在这里等他,待客很是周全。
“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于焕青在前头领路,杜尘澜紧随其后。
于焕青是兵部尚书府二房的嫡二子,杜尘澜受邀来此人的庄子一起狩猎,同行的还有几位京中的世家子弟。
绕过一片桃花林,于焕青和杜尘澜跟着小厮往一处开阔地走去。还未到凉亭,便听到前方一阵欢声笑语。
“早就想来这个庄子了,听说除了能狩猎以外,还能泡温汤。前儿听于四哥说这庄子里可是有鹿呢!”
一名身着藏青色劲装的少年将茶碗放下,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庄子的林子可是通往后头的深山,不要说鹿了,就连狐狸和虎都有!”另一名穿着豆绿色剑袖长袍的少年回道。
“咦?这杜尘澜和于四哥去了何处?为何到现在都没过来?”身穿湖蓝色圆领长袍的少年仔细戴上护腕,又开始检查起一旁的弓箭和箭矢。
“不知!只不过这次倒是新奇,于焕青竟会请了杜尘澜来做客。他那样的读书人,不是向来不喜与咱们这些世家子弟交往的吗?”藏青色劲装少年奇怪地问道。
“陶兄此言差矣!别的书院暂且不说,咱们国子监的学生,可不都是为了读书来的。我看这杜尘澜倒不是那等只知读书的书呆子,之前在河通府时,此人可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这来了京城之后,就低调了不少。不过此人性子虽低调,但每次考试依旧是一骑绝尘啊!”
豆绿色长袍少年嗤笑了一声,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是得了祖上恩荫去的。国子监每三年都会有府学或县学举荐来的学子,这些人都是地方上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基本都是禀生。
而像杜尘澜这样的,最近几年中,也只有两个,其中还有一个是玉林书院来的。其他的则多是捐监生,平日里就对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多有巴结。
国子监中,这些学子都按照出身自成一派。而杜尘澜这样的,其实是两边儿都靠不上。
“这来了京城可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嘛!一个商贾之子,毫无背景。若是在京城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在入仕途之前,低调行事才是脑子拎得清的。不似他那堂兄,不过是一个捐监生,行事竟然如此高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秦兄竟是还不知吗?不过是寻了靠山罢了!”湖蓝色少年放下弓箭,而后慵懒地说道。
第三百零二章 偶遇
“我素日里也不常去国子监,那杜海州是个什么人物,与我有甚关系?不是一路人罢了!”
秦昊摇了摇头,一介白身,又出身不显。日后即便过了殿试,也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哪里会有多大的前程?
纵使再有人提携,这捐监的出身是洗不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爬得上去。
于焕青和杜尘澜刚走到凉亭不远处,就听见这几人正在高谈阔论。然而他们口中的正主却在他身旁听着,这让于焕青尴尬万分。
“咳!”于焕青重重咳嗽了一声,这些人也不知道避着些,难道不知这开阔之地最能听小话?且还说得肆无忌惮的,叫人听了尴尬得很。
杜尘澜倒是没放在心上,他已经在国子监待了两年多,这是第三年了。虽说平日里只顾着读书,低调得很,但他人不在江湖,江湖上却一直有着他的传说。
就拿每次考试的榜单来说,他一直都是众人口中议论的对象。
“劳诸位久等,刚才有些事儿,杜师弟也来了,咱们人已经到齐了。”于焕青连忙上前打断了几位的话头,免得这些人口无遮拦,还不知截止。
“哟!二位总算来了,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秦昊翀见着两人到了,脸色如常,催着大伙儿赶快行动起来。
此人身穿湖蓝色长袍,名秦昊翀,乃是光禄寺少卿家的嫡长子。
“你急甚?杜师弟没带弓箭,等给他挑上一副。”
于焕青说完便转身向着杜尘澜笑了笑,“都是自家师兄弟,只是往常碰不到一起,但名头还是熟悉的,为兄便不再一一做介绍了。”
于焕青目光微闪,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杜尘澜。
杜尘澜连忙点头道:“都是认识的,可惜平日里在下只知读书,没机会结交诸位师兄,今日还得感谢于师兄邀请。”
而后杜尘澜朝着众人行了礼,“杜尘澜见过侯师兄、陶师兄、秦师兄!”
“师弟不必多礼,日后咱们当常来常往!”侯明骏立刻笑着回了一礼道。
侯明骏借机打量了杜尘澜一眼,同为国子监学生,他自然是见过杜尘澜的。
无法,此子走到哪里都十分耀眼,概因这容貌简直是鹤立鸡群,观之不俗。
而此子与他们之前并无交集,国子监这么多学子,又不在一个书舍,此人能叫出他们的名字,看来平日里也极为关注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杜尘澜抿唇一笑,左通政侯周云家的嫡二子,此人要比在座的诸位都年长一些,性子看起来十分沉稳。
另外二人也纷纷还礼,世家子别的不说,这规矩都是极好的。即便有些个纨绔子弟不像样,但这样的规矩都是懂的,毕竟从小便请了夫子教导过。
剩下一人是工部右侍郎陶岳峰的嫡子陶哲明,在府上行三。
“杜师弟,咱们是临时决定狩猎,你没带弓箭,这庄子上有几把备用的,杜师弟就将就着用吧!”于焕青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其实今日本不是来狩猎的,三日前他给杜尘澜下了帖子,约了杜尘澜去爬山。杜尘澜倒也爽快,回了帖子今日便欣然同往。
只是今儿早上一碰头,秦昊翀觉得爬山甚是无趣,想来庄子上狩猎,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原本这庄子今儿是不空的,大堂哥要拿来招待贵客,谁想昨晚临时取消了,他自然也就同意了。
几人府上离得近,自然来得及回去拿行头,杜尘澜住得远些,回去也来不及了,只好就这么跟着来了。
“倒是给于师兄添了麻烦,只好劳烦师兄了。”杜尘澜歉意地拱了拱手,其实他也想狩猎。
这两年一过,他觉得自己的内力有了很大的长进,就连轻身功法都小有所成,这次正是实践的好时机。
纵使叫洗月和顾二陪练,这两人又不敢还手,忒没意思。
“哪里的事儿?临时改了主意,本就是我这东道主不对,你别见怪就好!”
“今日不知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你长兄的皓月弓?之前我可是眼馋了好久,不若把我这把弓给了杜师弟用,你把你兄长的借与我?”秦昊翀双目发光,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于焕青哭笑不得,大堂兄这把弓箭可是他的宝贝,他怎敢动?
杜尘澜也觉得好笑,这秦昊翀与他一般大,今年也是十三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还真不成,大堂兄的东西我可不敢动。他又不在庄子里,不得他同意,我哪儿敢动他的?他可是最不喜别人擅自动他的所有物。”于焕青连连摇头,大堂兄他真不敢得罪。
“唉!”秦昊翀失望不已,他听表兄说过,于氏大公子于焕恩身手了得。
他每年都要来庄子好几次,那把皓月弓还是花了大价钱特地打造的呢!用的材质与众不同,全京城独一无二的宝弓。
“可得了吧!你别为难他了,他敢动他大堂兄的东西?”陶哲明哈哈笑道。
杜尘澜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几人,这四人的关系不错,平日里就玩到一块儿的,说话很是随意。
“四少爷!大少爷来了!”一名小厮匆匆跑进了凉亭,对着于焕青禀报道。
“大哥?他怎么来了?”于焕青有些讶异,不是说今儿贵人有事,不能来了吗?
“大少爷还带了贵客过来,请您带了几位公子爷去见礼。”
于焕青转头看了众人一眼,众人纷纷道:“既是于大公子来了,咱们自然要去见礼的。更何况还有贵客,去了再回来狩猎也不迟。”
几人跟着那小厮往正院的方向走去,杜尘澜则在心中思索着,不知那贵人是何人物。
兵部尚书于廉初已经是正二品的官职,除了王室和首辅大人,这朝中也只有三位和他平级的。哦!忘了还有摄政王。
杜尘澜在国子监沉寂了两年多,这段时日才开始活动起来。
等安稳地度过八月乡试,便要开始为日后入朝堂打算了。因此,杜尘澜准备接触这些官宦子弟,以此来获得更多朝堂信息。
“世子爷这次定要好好尝尝咱们庄子上的野味,这里连着后山,野物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