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真空绝杀道!(求订阅!)
跟徐苍起了大早坐飞机一样,秦心在帮徐苍收拾完衣物,将他送去机场的机组车后,她自己也回头稍微收拾了下,然后乘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往了剑川。
按着蓝天航空那边的安排,早上九点会在蓝天航空基地大楼签署关于1566湿租协议的最终处理办法。
秦心跟其秘书下了飞机便是直奔了蓝天航空的基地大楼,等她们二人到预定的小会议室时,时间刚刚好九点,不多不少。
虽然天已经亮了,但是剑川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而且剑川这边室内普遍比室外要冷几度,这使得秦心刚进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
早已等候的罗勇瞧见秦心进来,笑着起身迎接:“秦总当真是准时啊,说是九点,那就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对于近些时日,省内那些个航公司联合起来挂自家公司机长的事情,秦心可是心知肚明的,要说蓝天航空没有参与,那才是见了鬼了。以往秦心或许还可能跟罗勇表面上客套两句,但是现在秦心连一些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了,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协议呢,签吧。”
面对秦心有些冷澹的反应,罗勇讪讪地缩回自己的手,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看了眼身边的秘书。
秘书会意,当下立刻将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
协议一式两份,算是对1566湿租协议的补充,其中包括春夏航空因1566报废该对蓝天航空给予多少赔偿,而蓝天航空提早收回飞机而产生的违约赔偿做出了相当详细的表述。
这些内容在签字之前就已经谈好了,秦心这次过来不是谈事情的,仅仅是签个字就行了。
罗勇的秘书将一份补充协议交给秦心,秦心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而罗勇在签好自己那一份后,两人交换协议,再次在其上签了自己的姓名。
“好了!”罗勇将签好的协议推给秘书,这两份协议一人保管一份。
秦心也跟着起身:“有劳罗总了,以后两家的事情就算清楚了。”
“秦总,1566的事情了了可不代表咱们两家就没有恩怨了。”罗勇悠哉悠哉地将金笔放入西装内衬口袋之中:“我听说最近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不太乐观啊。”
秦心挑了挑眉:“哦?罗总竟然也关心我们春夏航空的机长排查?”
“都是一个圈子的,随便一听就传到耳朵里了,倒是不用特意打听。”罗勇可惜道:“你说木华航空还有剑川航空那两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机长排查下手重也就算了,怎么连左座问询也卡得这么严格了?”
秦心接过秘书递过来的大氅,侧着身子,轻声说道:“怎么,罗总知道其中缘由?”
“倒也不能算是知道,只不过有所猜测而已。”罗勇笑道。
秦心将大氅紧了紧,这才是暖和些:“愿闻其详。”
罗勇语重心长道:“如果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给野狼套上枷锁,那这些野狼自是被磨灭了野性,成为乖顺的猎犬。可如果是一个孱弱的稚童想要做同样的事情,那相同的枷锁并不会制住那些野狼,只会激起野狼的兽性,反咬一口。”
“那谁是老猎人,谁又是不知死活的稚童呢?”秦心笑着反问道。
罗勇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灰尘:“谁知道呢?我估计那个稚童也不知道吧。”
秦心的秘书陡然柳眉倒竖,怒意升起。罗勇这话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白地指示春夏航空就是那孱弱而不自知的稚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万物有灵,即便是那野性难驯的狼偶尔也是通人性的。只要那稚童明晰自己的力量和处境,那想必也能保全自己的。”罗勇笑道,似乎一切都已经在掌握之中了。
“罗勇。”突然间,秦心彻底转过身去了,直面罗勇,而这次却是直呼罗勇其名了:“你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明明我们拥有剑川机场的优先权,但是最终你们的宿务航线在没有我们的同意下还是被批复下来了。到底是机场集团里的人擅作主张,还是与谁狼狈为奸,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罗勇脸色一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们公司在航线审批上自然是依法循规的。”
“那就好,就怕最后查出来打了某人的脸面。好了,协议签完了,就不打扰罗总了。”秦心眉目低垂,略微颔首:“对了,恭喜罗总马上a380交付了。近些时日,圈子里可都盯着你们呢。”
一提到这件事,罗勇顿时喜笑颜开:“不过是受了木华航空的照顾,哪里,哪里。”
别的不说,就因为a380这事儿一项,蓝天航空最近是赚足了眼球。如果能将这波流量变现,那毫无疑问将会是一笔巨款,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总该会是有些先发优势的。
看着罗勇如此高兴,秦心也跟着笑了起来:“据我了解,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木华航空的马总会这么乐于助人了?”
刚才秦心提及要彻查宿务航线的时候,罗勇也只不过表情有了一点点变化。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剑川机场集团的那个副总姚秉华虽然贪得无厌,但是在保全自己上,姚秉华自有一手的。
在这件事上,姚秉华跟蓝天航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姚秉华没出大问题,那蓝天航空也不会有问题。如果不是符合蓝天航空预期的情况,那大概率也只是疏通姚秉华的钱白花了。
但是,在a380的问题上,秦心是直接提及了罗勇心底深处最为隐藏的担忧。
那就是木华航空凭什么将国内第一架a380的名额给了蓝天航空。正如秦心所言,马诚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其如狐狸一般狡猾。在各种市场分析中,a380都能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这不仅是国内市场的分析,连国外也是一样的想法,至少a380在国外各大航司都是相当受欢迎的。
讲道理,这应该是稳赚不赔的,可一直将利益放在第一位的马诚为什么就能够将第一架a380放给蓝天航空呢?
说实话,罗勇想不通,但是这么大一个便宜在眼前,即便是怀疑有些猫腻,怀疑这是个饵,但是蓝天航空的高层还是愿者上钩。没办法,不去试一下,他们连吃饵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蓝天航空的高层都充斥着这股子赌徒的心理。
大家心里都明白,但就是不点破。如今被秦心直言不讳地点出来,罗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
秦心看罗勇的表情不善,笑着说道:“待到a380交货,我们春夏航空会送上贺礼的。”
说完,秦心施施然离开了罗勇的办公室,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罗勇。
秦心和秘书一出来罗勇的办公室,秦心脸上的笑意就迅速收敛下来了。在她身边,秘书边走边说:“昨天公司又有两个机长被挂了,蓝天航空宿务航线已经确认批复了,还有就是咱们与飞羽航空的进一步合作也暂停了,飞羽那边的人暗示是受到了外部压力。另外,由于近期被挂的机长太多,飞行部机队那边人心不稳,已经有不少机长专门过来询问情况了,再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最近一段时间的机长排查,那是去一个挂一个,换谁这都心中不安。要知道,一旦机长排查不过而被解聘了机长,那即便是一切顺利,恢复机长级别也需要差不多半年。
以机长的薪酬水平,就这半年得是要少赚超过四十万,这谁受得了?
如果这仅仅是技术方面的问题也就算了,最近在机队盛传是自家航空公司惹恼了省内其他航空公司,机长被挂不是技术原因,单纯就是航司之间的争斗。
跳槽来春夏航空的人可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理由,还不是春夏航空的平均薪资水平要更高一些?结果跳个槽把自己的机长给跳没了,这搁谁受得了?现在还只是零星几个机长发出了质问,等再多挂几个机长,就不会是零星了,而是聚众了。
机长可是一家航空公司的最主要的运力资源,这要是机长聚合在一起闹事罢工,放在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是难以接受的,更遑论处在上升期的春夏航空。
至于飞羽航空那边,由于此前在黔州省内航线的愉快合作,两家的关系倒是不错,已经计划展开更多方面的合作了。结果飞羽航空突然告知合作要暂停,而且暗示暂停合作并非本愿,而是受到了外部压力所致。
内忧外患,这无疑就是内忧外患。
“小姐,你说要不要给那些近期被波及的机长发放额外补贴吗?”秘书小声道:“这样或许能弥补一下机队那边的怨气。”
现在机队那边人心浮动,秘书已然是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味,必须要将这个火苗给扑灭。如果任由其发展,万一发展为燎原之势,那后面将要付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代价去扑灭,端是不利。
秘书的想法还是觉得此刻应该是怀柔为主,用额外补贴安抚近期在排查中挂了的机长。只要这些源头人群安抚下来了,想来愈演愈烈的势头也能平息下来了。
可是,秦心显然有着不同的意见。
“这个先例不可能开。现在还只是传言,要是发放额外补贴,那不就是坐实了是因为公司的争斗而殃及他们了?人性都是贪婪的,你给那些排查中挂掉的机长补贴,那别的机长心里就没有情绪?如果要发放补贴,那无异于承认是公司层面的原因导致机长被解聘,那是不是需要一直补贴到恢复机长级别呢?要是出现有人钻补贴空子呢?就不想着转升,依靠着补贴,赶着副驾驶的活,拿着机长级别的工资,你觉得这会是可以接受的吗?”
秘书嘴巴张了张:“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秦心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似乎有些极端了,至少在秘书那边是这么认为的。
可秦心受到徐苍的影响,更加偏向于从过分的人性中来猜测事态的发展。而由于此前客舱部经理故意在大会上提及全日空培训名单的事情,基本就是这个想法最有力的证明。
“需要承认的是,这段时间机长排查说发生的事情的确源于公司之间的利益争斗。但是,这也是为了维护我们在剑川机场的优先权。只要坚持住赢得了最终胜利,那么以后我们就能获得更好的航线时刻,更多的航线时间,以及更加具有性价比的航线结构,这对空勤人员来说不也是一种利益获取?”秦心幽幽道:“徐苍说得对,现在是我们公司的上升期,人员贵精不贵多。能跟公司共患难的员工就是未来公司的骨干,未来会以这些人为中心建立更广大的员工团体。至于那些现在趁势想要攫取利益或者在思考别处的人,我们表示尊重,可以依靠市场规则,放他们走。”
听到这里,秘书心神震动:“小姐,连空勤人员也放吗?”
“放!现在其他航空公司也缺人,想来他们找下家的难度也不会那么高。”
“可是我们现在就比较缺人了,还往外放,不是更缺人了?”
“没事,徐苍说会处理的。”秦心沉声道:“木华航空剑川基地,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这三家带头的,后面一个个都要清算的。对了,货运牌照怎么说了?”
在这个话题上,秘书跟秦心的意见分歧很大,但是秘书不愿意因此跟秦心有所争吵,结束这个话题也是一个不错的。
“我们跟总局那边提了一下,运输司那边说让我们尽管提交申请文件即可。”秘书道:“看起来徐苍已经在总局那边安排好了。”
秘书这种见多世面的,一听运输司这么说就晓得个大概了。
秦心对于徐苍的能力是相当有信心的,可以说除了一开始的启动资金,整个春夏航空都是在依靠徐苍,所以将大部分股份给徐苍也是情理之中。
“现在就要看肖凌云了。”秦心叹了一口气:“只要肖凌云能跟天东航空谈妥了,咱们就可以考虑开辟西北航线了。”
秘书在其身旁听得秦心自言自语,她自然知晓秦心所指的是什么,只是很自然地她还是担忧过于放纵地让空勤人员跳槽会引起公司内人员不足的情况急剧恶化。
这么搞下去,哪里还有人可以分到西北航线?
“小姐,徐苍跟天东航空的周总关系不错,想来肖凌云那边成功的概率还是比较大的。可要开辟西北航线的话,咱们人手就是真的不够了,这还要放人吗?”原本都打算不提这事儿了,可最终还是说了。没办法,她就是觉得秦心和徐苍的应对手段太过刚烈,于之后公司的发展不利。
也就是这个秘书跟自己很多年了,秦心表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她笑了下:“你觉得不久后蓝天航空的a380到了,我们送什么礼物好呢?”
秘书一愣:“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需要过一小段苦日子,很快就能好转过来了。”
秘书不解:“为什么?”
此刻,两人已经出了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出来后,秦心紧了紧衣裳,眯着眼,回过头指了一下蓝天航空的总部大楼:“因为它!”
......
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一名二十多岁模样的管制员正在勤勤恳恳地对着雷达屏幕,在其上密密麻麻地遍布了大量的飞机信号点。他必须时刻关注的雷达屏幕,不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
没办法,东京空域是全世界最繁忙的空域之一,在这里工作,就要有相关的觉悟。
不过,也不是说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要保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的,不然是个人都受不住了。管制员在指挥完一架飞机后,拧开放在一边的水杯盖子,咕哝咕哝地喝起水来。
跟驾驶舱的规定一样,管制员的工作台上不允许放置无盖的饮料或者水杯。因此,相较于同样年纪的别的年轻人,管制员和飞行员在饮水器具上都是显得有些老派的。
将半杯水一饮而尽,管制员很是满足地抹了下嘴。可刚将水杯放回台上,看了一眼雷达屏幕,差点儿一口水给喷出来。在雷达屏幕上,那个代表全日空nh45航班的信号点已经偏离出了计划航路,向着差不多正北的方向飞行着。
“干什么啊?”管制员赶紧戴回耳机,按下发话按钮:“ana45,你已偏离航路,现在左转航向300切回原航路。”
虽然这种情况比较少见,但是管制员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极其偶尔的时间里,飞行员会飞错航路,有可能是误操作,也有可能仅仅是误听了管制员的指令。
比如将发布给别的飞机的指令误当成自己的了。
但是,管制员略微思考了下,好像前面一段时间自己没有发布让某个飞机转入航向350的指令吧?还是说全日空的这个机组单纯就是脑子发抽了?
在这个时代,飞行机组跟空管的关系还不算很剑拔弩张。如果没有造成什么后果,通常让偏航的飞机转回航路就行了,管制员也不会太过于追求。唯一比较庆幸的是,在那架全日空的飞机旁边并没有别的飞机,至少这种自主主张的转向短期内不会引起空中交通冲突。
将水杯推到原先的位置,管制员按下了录屏的按钮。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发布返回指令后,全日空的飞机还会执迷不悟,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录制一下比较好,如果后面没有造成什么冲突,录制下来的东西他会删除掉的。要是后面出什么问题了,那这录屏内容就是保护他的证据。
在水杯被放到原位后,管制员突地发现了一点儿问题,那就是那个全日空的几乎好像没有对自己的指令进行复诵啊。莫不是那飞机上的人不但是脑子抽风了,耳朵也有问题了?
虽说现在全日空45航班的行进前方没有飞机,但是就这么让那飞机胡乱飞下去,那总也不是一个办法。
想着是不是该再提醒一下全日空的飞机,管制员刚是提了下耳机的麦克风,突地目光凝聚在雷达屏幕上的一片区域类。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全日空45航班飞航向350,明明偏离了航路,但是前面却一架别的飞机都没有了,这放在东京的繁忙空域明显是不正常的。
“横须贺!”管制员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起来,现在全日空45航班所飞的方向不远处正是横须贺,那里可是有着一片军事禁区啊。
跟某些军事禁区或者限制区还有商量的可能性不一样,横须贺下面那可是真的有东西的,而且不是一家,是两家。这要是全日空的飞机飞进去了,那问题可就是天大的了。
在这个时候,管制员哪里还敢有丝毫的迟疑,马上再对着频率里喊道:“ana45,请立刻返回航路!”
在驾驶舱中,都不用知道前面是什么空域,光是听管制员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徐苍就知道情况有多么紧急。其实徐苍不是很理解,的确飞机偏离航路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但是在平常时分,飞机本来就会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间隔。
在这个时候,就算飞机偏离航路了,其保持的安全间隔所带来的时间空间的余度应该足够管制员将可能会造成冲突的飞机调配开了。他晓得东京空域很繁忙,但现在周围没有危险天气,飞机大多是沿着计划航路飞行,航路外的空域应该比较充足,调配难度应该不会特别高才对。而且从飞机自带的tcas显示上,在飞机前方四十海里范围内都是没有其他飞机的,至于声音这么凄惨吗?
不过徐苍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除了空中交通冲突,还有别的更让管制员感觉到压迫的危险存在。
可那是什么呢?
然而,徐苍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机长很快就发现了前方是横须贺禁区,当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踌躇了几秒后,他还是说道:“先生,要不我们改一下航向吧?”
在后面的黑田隆司狞笑道:“为什么要改航向?”
机长嘴角抽了抽:“你是要去横须贺吗?那里可是军事禁区。”
“横须贺。”徐苍心脏好像停跳了那么一下。就算他不是日本人也都知道横须贺是哪里,这要是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往那边飞,搞不好是要被打下来的。
徐苍瞥了一眼黑田隆司,便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黑田隆司肯定是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的。
这小子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往那边飞。”黑田隆司嘿嘿一笑,果然如徐苍所料,这人在此之前就做过功课。刚才他看导航页面就是为了确定横须贺的方位。
不过,看起来黑田隆司是知道一些飞行知识的,但知道得也不多。不然,光是定位个横须贺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不像是一个精于飞行的人的表现。
黑田隆司这么一说,机长的魂都快吓没了。这人是早有所谋啊,而非激情犯罪。原本机长还想靠着飞行知识上的差距来从中周旋,可现在看起来,事情根本就没有照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其实,机长这是当局者迷,以为黑田隆司的飞行知识储备很雄厚,实际上徐苍猜测黑田隆司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如果真能依靠飞行游戏就将真实飞机给摸得一清二楚,那花那么多钱培养飞行员的航空公司岂不是冤大头?
徐苍瞧见机长脸颊不断流淌下来冷汗就知道机长估摸着是判断有误,以致于自己给自己极大的心理压力了。如此一来,本来就因为当局者的缘故而常有一叶障目的可能性,现在在重压之下,后续的决策判断怕是也正确不到哪里去了。
徐苍始终未发一言,如今黑田隆司还只是认为徐苍不过是个普通乘客。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差,虽然徐苍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利用这个信息差来获取优势。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少言慎言,扮演好自己普通乘客的角色。
或许是觉得徐苍仅仅是个普通乘客,黑田隆司对徐苍的注意并没有那么多。以致于徐苍可以分出一小部分精力来关注黑田隆司。
其实,徐苍曾经有那么一刹那想过空手夺白刃。但是,在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之前驾驶舱舱门开启,乘务长那半边身子浸染鲜血的画面就反复地在脑海中闪过。
人正是因为使用了工具才能在大自然中脱颖而出,而此刻拥有凶器的黑田隆司给予了徐苍巨大的压力。
徐苍不敢动,也不能动,贸然行事,若是一击不成,不仅仅是自己有性命之忧,要是彻底激怒黑田隆司,让其抛去顾忌开始伤人吗,一旦他跟机长受伤或者死亡,那整架飞机都再无可以阻止黑田隆司的人了,全飞机上百条人命都得陪葬。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
然而,机长做不到徐苍这般沉着和隐忍。前面那可是横须贺,作为日本人,他更能理解和体会飞机在未经批准的情况下飞到哪里去意味着什么。
此刻,距离飞到横须贺上空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时间,再这么磨蹭下去,这飞机的人没丧命在黑田隆司手里,反倒是有可能丧命在“别人”手里了。
横竖是一死,机长一狠心,也不管黑田隆司了,右手便是抬起,就要去抓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航向旋钮,他要改变飞机的航向。
这一刻,其实机长也在试探黑田隆司的底线。
有些歹徒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际上外强中干,并不敢真的下手。如果自己违背了黑田隆司的要求,而黑田隆司不敢有所过分的阻止,那就可以证明黑田隆司不过是强弩之末,后面的事情反倒是好办了。
可这一行为差不多是拿自己命去试探了。要是黑田隆司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此举不是羊入虎口?而且,从刚才他对乘务长动手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无疑更大一些。
但是,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上一博。
机长在此刻已经有了觉悟,在伸出右手的一刻,他的目光稍稍右偏,与徐苍对视一眼,好像是一种责任的交付,其意已经不言自明了。
如果他有什么不测,那徐苍就要代替他与黑田隆司周旋了。
徐苍感受到机长的目光眼神,再是看到他的右手的动作,心头一凛,顿时理解了机长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机长探出的右手如触电般缩回,并伴随了剧烈的惨叫声。
徐苍童孔一缩,赫然发现机长右手手背上已经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大半个手背已经被鲜血浸染,同时鲜红从手掌上不断滴落,其状甚是可怖。
“我说让你上手了吗?”黑田隆司晃了下刀,刀身上残留的血渍洒落在中央控制台上,其上布满了细小的血点:“你太碍眼了,滚出去吧。”
说完,黑田隆司扯住机长的衣领,示意他离开驾驶舱。
机长此刻由于剧痛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可光靠左手根本挣脱不开黑田隆司。他哪里能将驾驶舱交给黑田隆司?
然而,在机长的挣脱下,黑田隆司的利刃再一次抵在了机长的脖颈上:“你再这样会让你更加碍眼的。”
机长此刻也是有些上头了,已然是做好了抵死不从的打算。可在突然间,机长的目光与徐苍的眼神发生了碰撞。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手势,没有一个表情,但是机长却从徐苍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信念——把飞机交给我吧!
这一刻,机长怔住了,好像时间都定格住了。不过是那区区一两秒,机长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已经有了决断了。
“好吧,我出去。”
机长的左手不再试图扯开黑田隆司的抓扯,而是去解自己的安全带。
黑田隆司看机长终于知道配合了,甚是满意,刀子从机长脖颈处拿开了。
片刻之后,机长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驾驶舱入口处,与黑田隆司不过迟尺之遥,但是那顶在他腰间的尖刀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的念头。
手背上伤口还在滴落着鲜血,将驾驶舱入口的地板都染上了暗红色。
机长打开驾驶舱门,黑田隆司趁势将机长顶了出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关闭舱门。
这人很小心,尤其是对于驾驶舱门开关的那一瞬间。
黑田隆司在将机长驱离后,一转身,徐苍顿时心有所感,那几乎已经触摸到中央控制台上舱门锁闭系统开锁旋钮的左手立时缩回。
黑田隆司并没有注意到徐苍的动作,他极为兴奋地坐到了机长座位上,将刀子放到了左手边的收纳盒里。接着,就好像是看到了魂牵梦萦的梦中情人似的,温柔地抚摸着驾驶盘。
突地,黑田隆司略一用力,然而飞机只是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似乎黑田隆司刚刚带的那一下杆只是虚幻的。
“怎么回事?”黑田隆司一愣,又是轻轻动了一下杆,飞机还是略微晃动了下就恢复了。
“他果然知道得不多。”徐苍见此情景,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现在飞机是处于自动驾驶状态,小幅度的操纵输入是不能断开自动驾驶的。这应该算是一个相当基础的知识,但是黑田隆司竟然不知道。
就跟徐苍想的那样,黑田隆司知道些飞行知识,但是不多。
“怎么回事,这飞机怎么回事?”
尝试几次无果后,黑田隆司甚至急躁地转过头来问徐苍了。
这个时候,徐苍只是装成无知和害怕的乘客,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过来体验一下,看一下的,什么都不懂。”
“让你这种人进来,还不如让我进来。”黑田隆司骂了一声。
可现在这情况,飞机根本不听他使唤。好不容易才真的摸到了真实的飞机,就好比一个美女在前,却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顿时让黑田隆司火冒三丈。
他也不管了,半起身子来,往着前顶板和后顶板上一通胡乱操作。
在徐苍的注视下,黑田隆司关闭了偏航阻尼器,又动了下fmc的选择电门,再是转了下ac电表旋钮。每次他动一下,徐苍的眼皮都跳动一次。
不过,幸运的是,黑田隆司都避开了一些关键系统,没有关闭对飞机至关重要的系统开关。
然而,就在徐苍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他眼睁睁地看到黑田隆司的右手摸上了组件开关,接着竟是将两个组件开关全给关了。
这一刻,徐苍脸色大变,几乎是本能地开口:“这个......”
黑田隆司动作勐地一顿:“怎么了?”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徐苍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陡然间,一个想法牢牢地占据了徐苍的思维。他沉吟了一下,接着低下头,轻声道:“没事。”
第266章 天发杀机!球状闪电!(求订阅!)
东京区域管制室里,管制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全日空45航班的信号点在不断往着横须贺而去。在无线电频率里,管制员还在不停尝试联系全日空的飞行机组,可是频率里没有半点儿回复的动静。
突然间,区域管制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中年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略一分辨座位,朝着某个方向大声吼道:“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民航飞机往着横须贺去了?谁负责那片空域的?”
在中年人的吼声下,整个区域管制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很快,一个人缓缓地举起手,很是没有底气地来了一句:“是我负责了。”
中年人正是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主管,一瞧见定了位了,疾步而去,好像是提着刀似的,杀气腾腾的。
管制员不过是一晃眼的功夫,便是瞧见自己上司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我......我联系不到全日空45的机组。”管制员小声道。
“横须贺方圆五十海里,从地面到高度四万英尺,未经批准进入,你知道是什么结果吗?”主管喝道。
管制员浑身一颤,头颅更低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主管侧过身子,看了眼雷达屏幕,在上面,全日空45航班还在往着横须贺靠近,没有半点儿转弯的迹象。
“将周围空域调开。”主管冷声道:“另外我不信哪个日本人不知道前面是什么。相较于误操作,我更倾向于有别的原因。”
管制员眼皮一跳:“是......什么原因?”
主管偏头看了一眼管制员,重重地哼了一声:“通知全日空吧。”
......
此刻,在全日空45航班飞机上,机长被黑田隆司赶出来之后,副驾驶以及头等舱乘务员都围了过来。
“机长,你受伤了?”副驾驶第一眼就看到了机长鲜血如柱的右手手背。不过,相较于不久前,此刻伤口已经略微结痂了,出血量没有刚才那般恐怖了。
机长看见之前头等舱乘务员拿出来的医疗急救箱,也不管他人,自己跑过去,拿起止血绷带,胡乱地包扎了一通便是不管了。
机长略微处理了下自己的伤口,便是转身询问头等舱乘务员:“乘务长怎么样了?”
就在机长身边,乘务长还处在昏迷之中。只不过,乘务长的脖颈处已经缠上了厚厚的绷带,至少从目视来看,血是止住了。而且,乘务长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似乎绷带也没有影响乘务长的正常呼吸。
不得不说,这个止血的手法相当厉害了。
“已经做了简单的应急处理了,血似乎是止住了,但是刚才广播找医生,没有人应答。”副驾驶脸上也尽是担忧:“现在似乎情况稳定下来了,但如果没有医生的话,也不能拖得太久了,还是要尽快落地。”
之前夏疏月给乘务长的处理不过是紧急处理而已,算不得正规有效的救治。现在血是止住了,但是光之前流的那么多血就足够让乘务长有进入休克的风险了。….一旦在飞机上休克,那当真是万事休矣。因此,副驾驶觉得还是要尽快落地。
可这话说得轻巧,现在落不落地可不是机组可以决定的。
机长望了眼驾驶舱舱门,一咬牙,问头等舱乘务员:“徐先生同行的人呢?”
现在乘务长不行了,那乘务组级别最高的反而是头等舱乘务员了,机长只能问她。
在机长出来后,头等舱乘务员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当下指了夏疏月:“是她。刚才也是她给乘务长包扎的。”
机长顺着头等舱乘务员看过去,正好对上夏疏月的目光。不待他率先开口,反倒是夏疏月用英文问道:“徐苍还在里面?”
这个机长也算是全日空机长中的佼佼者了。虽然还不是教员,但已经是飞行部的小领导了,经常执行国际航线,英语底子很好。
在听到夏疏月的提问后,他只是略微诧异了下,调整了语言:“是的,现在就徐先生和那个歹徒在驾驶舱。”
夏疏月目光下移,看到机长右手上缠着的绷带,面色无比凝重:“你的伤是那人弄的?”
机长点了点头:“看起来那人是下得去手的。”
夏疏月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机长听不懂的词语,但是从直觉上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现在怎么办,还能进去吗?”夏疏月道:“我......”
夏疏月话还没有说完,突地头等舱中响起来了一阵疼痛的呻吟声。一开始,那还像是低声的啜泣,可是很快,那痛苦就好像遮掩不住了,声音变得愈发高亢。
“怎么了?”机长循声望去,只见头等舱中一个打扮得极为精致的中年人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整个脸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嘴里不断地在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像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机长脸色一变,这前面驾驶舱已经出事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连客舱都出问题啊。
头等舱乘务员这个时候算是还能指望上了,先于机长前跑到那中年人身前,关切道:“先生,你怎么了?”
中年人嘴半张着,脸上的肌肉抽搐扭曲着,涎液从嘴边流淌下来,其中竟然还混杂了些许血丝。
“牙,我的牙,好疼!”中年人艰难地举起手,往自己的嘴里指了指。只是这一说话,口腔中舌头蠕动,更多的口水流了出来,但是中年人好像遇到了吞咽障碍似的,就是不晓得将口水咽进去。
机长也被中年人的模样也惊住了,他不是医生,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乘务长昏迷不醒,自己手上受了不轻的伤势,现在又有人出现了不明情况的问题,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突然间,机长的耳朵微动。在他的身后,从那驾驶舱的方向好像传来都都都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厚重的驾驶舱舱门的阻隔,那声音若隐若现,以致于机长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然而,几乎是在同时,机长心有所感,举起那没有受伤的左手,将其小臂平放到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
透过外面的光线,机长赫然发现自己小臂上的毛发根根竖起,而且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呈现出诡异的澹澹的粉红色。
“不对。”机长的脑海中首先就产生了不太妙的念头,他的生理变化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便是这个动作吸引来了副驾驶的注意。
“机长,你怎么了?”副驾驶好奇地问道。
机长的目光还落在自己小臂之上,他可以仅用肉眼看到自己小臂毛发根处缓慢浮现出细小的红点。突然间,机长好像想到了什么,抵近驾驶舱两步,侧耳倾听。
副驾驶不明所以,跟了上去:“机长......”
“你听!”机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副驾驶噤声。慢慢地,那都都都的声音又是传了出来。
机长愣了一下,陡然之间,他的好像听出来那声音是什么了,又好像没有听出来。因为这声音似乎并非单一的某个音响警告,而是多个音响警告的混合。
似乎有自动驾驶断开的警告,也有......座舱高度音响警告,也就是所谓的“释压”警告。
在机长逐渐听清音响警告内容时,驾驶舱中蓦地又增加了另外一个音响警告......bankangle!bankangle!
几乎就在同时,头等舱中传来一声惨叫,之前捂着半边脸的中年人嘴角边沿已经不是在流淌着涎液了,而是差不多已经是粘稠的血水,整个人身子蜷缩着,不停地颤抖着,好像是被煮熟的虾。
而在那机长犹如坠入冰窖似的,全身都是被冰寒所覆盖,轻轻呼出一口气,甚至能看到澹澹的雾气产生。
“释压了?”机长勐地朝着客舱后面大吼道:“所有人坐回原位!”
随着机长话音刚刚落下,仿佛是在配合似的,整个客舱所有座位之上的氧气面罩全部自动掉落下来。
......
在驾驶舱中,徐苍眼睁睁地看着黑田隆司关闭了两个组件开关。他知道在正常情况下自己是不可能与黑田隆司在冲突中获得优势的,而且一击不成,之后将会彻底激怒黑田隆司,此后的结果是徐苍不敢想的。
毕竟,徐苍可不想赌一次自己还没有另外一次重生的机会,所以,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黑田隆司在面板上尝试了好几个开关无果后,愈加气急败坏。
然而,徐苍一直在保持着沉默,他在等待着。
目光上移,徐苍已经将视野投射到外界。不得不说,今天的天气的确相当不错,便是在接近万米高空上往下看,视野也是畅通无阻。
虽然没有云层阻挡,但是由于高度太高了。可海岸线的形状还是呈现在了徐苍的眼里,口袋状的东京湾立时印入徐苍眼帘。
而如果徐苍没有记错的话,在东京湾的入口处便是横须贺所在。作为北邻横滨,西面相模湾,扼守东京湾的存在,那地理位置即便是在高空之上也是一眼便知。….当然了,其实整天天空也不是没有那么好,至少在飞机南侧就有一大片塔状积云,层层叠叠的,犹如山峦丘壑一般,就算是以此刻接近万米的飞行高度,徐苍也能分辨出来这些云的云顶是高于飞机的飞行高度的。
毫无疑问,南方的那边云团是高度发展的危险天气,而且覆盖范围极广,根本绕不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全日空45航班的全部航线都不经过那处天气,即便是黑田隆司擅作主张的航向350也不会与南方的天气有任何交集。
只不过,没有撞上危险天气的可能性,却有冲入军事禁区的风险。当下,徐苍亟需要处理的是如何躲开横须贺军事禁区的问题。
“前面是军事禁区,高度延伸至接近四万英尺,要不我们绕行?”徐苍以一种征询的语气问道。
黑田隆司没有说话,只是还在东张西望,以确认为什么飞机还没有置于自己的掌控之中。其实,断开自动驾驶的方法有很多,可黑田隆司就是不知道。
徐苍看黑田隆司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追问了,而是微微抬头,分出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座舱高度指示表上。随着两个组件电门被关断,飞机失去了增压,座舱高度已经脱离了自动增压计划的运行逻辑开始不受控地往上升。
不过,由于此前飞机的增压系统将舱内座舱高度控制在了一个相对较低的程度。而在一万英尺以下的座舱高度,对于不少人来说,从体感上差异并不是很大。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对于正常人,有些人天生对于气压的变化非常敏感,也有些人因为一些其他原因而被迫性地对气压变化的感受相当敏锐,比如说刚刚拔过牙齿,伤口还没有愈合的人。
在徐苍的视线里,座舱高度是在不断上升的。他稍稍瞄了一眼黑田隆司,发现这个人并没有对此注意,也就是说,黑田隆司对于气压变化的感受程度跟正常人是一样的。
这个消息无疑是对徐苍来说是不错的。
已然被自动驾驶折磨得恼羞成怒的黑田隆司也不管什么自动驾驶了,他狠狠地将驾驶盘往右一扳,驾驶盘就好像挣脱了束缚似的,一下子似乎脱离了自动驾驶的掌控,可以进行人工操纵了。
“哈哈哈,可以了,可以了,终于可以操纵了。”黑田隆司又是小幅度动了一下驾驶盘,发现此刻在操纵上再无桎梏,顿时喜笑颜开。
然而,黑田隆司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强行扳动驾驶盘的时候,a通道的fma的cmd方式自动转换为了cws模式。
实际上,黑田隆司并没有脱开自动驾驶,而是无意中切换到了另外一种比较少见的自动驾驶模式。
徐苍脸色稍稍一凛,如果在这个时候,黑田隆司断开了自动驾驶,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断开自动驾驶的时候需要在徐苍认为合适的时刻。….“你不敢去横须贺?”自以为断开了自动驾驶的黑田隆司志得意满,在得知徐苍畏惧于前往横须贺后,心情更是愉悦。
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人,装逼总是一种迫切的刚需,尤其是黑田隆司认为徐苍是跟他一个圈子的飞行爱好者。
在同好面前出风头,这给予了黑田隆司极大的精神上的满足。
“那行,不去横须贺了。”
不知道为什么,黑田隆司竟然改变了主意。闻言,徐苍暗暗松了一口气。虽说他也思考过如果黑田隆司强硬要求继续前往横须贺的应对办法,但是他也不愿意真让自己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里。
可是,黑田隆司的下一句话就很快让徐苍刚刚舒缓的心情又是提了上去。
“我们去尹豆大岛。”黑田隆司说道。
“尹豆大岛?”徐苍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田隆司一个右压盘,飞机立时开始往右转去。
只见黑田隆司对于飞机的操纵非常原始且生疏。他以为自己在飞行游戏上深谙此道,可当他真正地在飞机上运行时就能感受到真实飞机与飞行游戏的差别。就是这小小的一个转弯,黑田隆司就无法做得连贯起来,而是压一会儿坡度,飞机又恢复平飞,然后黑田隆司又压坡度,飞机又自动减小,如此循环。
其实在这个时候,如果黑田隆司足够细心,一定可以发现飞机不听他使唤并非至少不完全是他自己的操纵责任,而是由其他因素干预的。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在某些范围内的自动修正的飞机行为反倒是打乱了黑田隆司的操纵,使得他本就捉襟见肘的操纵变得更加难堪。
不过,相比于黑田隆司不连贯的操纵方式,徐苍有一件事则是更加在意,那就是黑田隆司在持续性地右转。而如此长时间的持续右转,那便是将原本大致向北的航向变更为了朝南。
“尹豆大岛,尹豆大岛。”徐苍其实并不知道尹豆大岛这个名词,更加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尹豆大岛到底是在何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飞机的机头方向逐渐转为南方,徐苍的脸色终于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当真是要朝南飞啊!
那个什么尹豆大岛就在南边!
如果是在别的时候,东西南北,黑田隆司想往哪里去,徐苍自是不会管的。可看着眼前犹如天堑一般的云峰,徐苍的心脏沉入了谷底。
虽说时在白昼,即便前方云团中蕴藏着闪电也不太能看出来,但是凭借着自觉,徐苍感觉前方的云团的危险性丝毫不亚于刚才的横须贺军事禁区。
之前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喜悦,在存续了不到三四秒后,已然是烟消云散。
跟徐苍大起大落的心境不同,东京区域管制室在发现全日空45航班右转而脱离指向横须贺后,立时陷入了巨大的欢呼声中。….就在刚才横须贺基地的雷达都已经探测到了全日空45航班的飞机信号,并且致电东京区域管制室那架飞机到底所为何事?
这种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人只能不断重复着呼叫机组,可时间已经证明这种努力是无效的。
然而,正当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又好起来了,只是全日空45航班一直右转是几个意思?
当然了,不管事后要怎么问罪于全日空45航班,那也是后面的事情,只要别往横须贺冲,一切就都有回旋的余地。
突然,在雷达屏幕上,全日空45的信号点终于不再转弯了,而是以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在直线飞行。管制员看着雷达屏幕上全日空45航班的行进轨迹,赫然是朝着正南方飞行的。
“他们要往哪里飞?”管制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南方向那可是在远离日本本土:“前面是要出国境了吧?全是海,他们这么飞,油够吗?”
全日空45航班那是标准的日本国内航班,航程本来就小,携带的油量也不多,这么往着远离日本本土的方向飞,可不是个好兆头。
“不对。”主管摇摇头:“前面还有陆地。”
管制员回过头,一脸迷茫地望着主管,接着如梦初醒:“尹豆大岛!可是,他们去哪里干什么?”
主管狠狠地瞪了一眼管制员:“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主管拍了一下管制员的后背:“继续呼叫!”
“全日空45,这里是东京管制,听到请回答。”
驾驶舱扬声器中还在回荡着东京区域管制室的呼叫,然而,黑田隆司根本管都不管的,正在极为兴奋地操控着飞机。
徐苍问了一句:“要回答一下吗?东京在呼叫我们。”
“不用管。”黑田隆司从一开始的单手持盘,很快就转为了双手握盘,这明显是不太专业的操纵动作。当然了,有可能是黑田隆司不专业,但是徐苍更加觉得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动驾驶实际上没有断开,一旦黑田隆司的操纵超出某个范围,自动驾驶就会干预,使得黑田隆司操纵上会显得不流畅。
“不管的话,会不会因此跟别的飞机产生冲突啊?”
黑田隆司似乎早就知道一些情报,几乎是脱口而出:“管制会提前将我们前面的飞机调配开的。”
徐苍嘴唇一抿,黑田隆司还知道这事儿。横须贺基地的军事禁区,管制员肯定是搞不定的,但是只要不往着横须贺飞,别的方向管制员大概率还是能够调配开足够的安全空间的,而且现在他们正在远离最繁忙的东京空域,调配压力其实更小。
黑田隆司这种知道一些飞行知识的人当真是难搞,有些时候根本借助不了信息差,只能让徐苍剑走偏锋了。….等到飞机稳定了航向,徐苍的目光扫了一眼视野正上方的座舱高度表,此刻飞机的座舱高度已经接近九千英尺了。
“快了,快了!”
徐苍心中盘算着,深吸一口气,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快速跳动起来。
好在之前因为在逻些机场出现高原反应而昏迷,徐苍后面时不时会喝些红景天来提高自己对于缺氧的耐受能力。毕竟徐苍是干飞行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总该是要解决的。
正是因此此前其实不太相关的练习,使得徐苍此刻对于座舱高度升高的反应也几乎没有。
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右手缓缓抬起。由于徐苍身体的遮挡,黑田隆司眼角的余光其实不太好注意到徐苍右手已经抓握上了驾驶盘。
陡然间,座舱高度表达到了一万英尺,显示正前方的座舱高度指示灯亮起,接着座舱高度音响警告如期而至。徐苍等得便是这个时候,几乎就在座舱高度音响警告响起的同一时刻,徐苍按下了在驾驶盘上的自动驾驶断开按钮。
没错,实际驾驶盘上有很多功能键,比如无线电发话按钮,内部通讯按钮,配平电门,还有就是自动驾驶断开按钮。只不过,黑田隆司就忙着看面板上的电门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驾驶盘上就有自动驾驶断开的按钮。
实际上在方式控制面板上还有一个自动驾驶断开的电门,只不过平时机组是不太会使用到的。
当然了,之前黑田隆司其实都没有想到自己操纵受阻是因为自动驾驶接通的缘故,只会胡乱动电门,根本就看不透事件本质。
不过,黑田隆司这种半吊子看不懂也正常,这样才能给徐苍操作的空间。
随着座舱音响警告和自动驾驶断开警告同时响起,整个驾驶舱中全是此起彼伏的音响警告。黑田隆司本来就分辨不出来哪里在叫,更别说现在是两个音响警告在叠加出现。
他扫了一下前方的指示面板,发现座舱高度灯在恒亮,而a/p灯却是在闪亮,可他仅仅能看到现象,看不懂背后原理是什么。
与此同时,黑田隆司眼角余光陡然发现徐苍右手是搭在驾驶盘上的,当即大喝:“你干什么?”
徐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右手从驾驶盘上拿开了。
“你敢乱动!?”黑田隆司恶狠狠道。
然而,就在呵斥声落下的一瞬间,黑田隆司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就好像是不停向外大喊而产生的缺氧反应,可明明他只喊了一两句话怎么就会缺氧呢?
与此同时,不仅仅是头晕的感觉,黑田隆司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乱跳,似乎随时都要跳出胸膛一般。同时,他能感觉到裸露在外的皮肤所感受到的温度正在急速下降,恶寒遍体,以致于黑田隆司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栗。
此刻,飞机的座舱高度还在不断增加。不少人可以忍受一万英尺的座舱高度,但是再往上,很多人就会开始出现生理反应了。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波音才将座舱高度一万英尺设定为座舱高度音响警告的界限。….紧接着,黑田隆司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逐渐发胀,好似随时都会爆裂开来,而身体更似不断膨胀的气球,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针头状的细小血点。
如此变化,黑田隆司就算是反应再迟钝也是知道出问题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也不知道是谁造成的。
但是,几乎是本能的,黑田隆司就想到了右座的徐苍。
“是你在搞的鬼?”
惊怒之下,黑田隆司不小心一个压盘,飞机直接形成了超过四十度的坡度。此前,因为自动驾驶的干扰,黑田隆司的操纵实际上是比较费力的。但是,黑田隆司意识不到,他还以为真实飞机操纵的手感就应该是这样的,使得他此前操纵起来都是些相当粗勐的。
现在自动驾驶断开了,在操纵上再无阻碍。黑田隆司还以刚才的力度操纵飞机,飞机立刻就回应了极其巨大的状态变化。
“bankangle!bankangle!”
前面的各种音响警告还没有搞清楚,又是响起来了坡度的音响警告,一时间,整个驾驶舱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黑田隆司也意识到驾驶盘的操纵手感迥异于刚才,之前就好像在崎区的山路上艰难前行,可现在好似已经到了平坦的高速公路上,显得极为顺滑。
“这一切到底都是什么。”这一刻,黑田隆司有些慌了。此前,他觉得自己熟知飞行游戏,想来真实飞机也跟游戏差不多,自己必定也能好好操纵,可似乎事情并没有朝着他所认为的事件方向发展。
座舱音响警告,自动驾驶断开警告,坡度大警告,三个音响警告全部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击穿了黑田隆司的脑壳儿,他根本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现在飞机的情况。
“不一样,怎么全都跟游戏不一样!”
黑田隆司大惊之下,一不小心推了下杆。此刻,飞机在万米高空,本来速度空间余度就小,这么勐地一推,速度立马就上去了。
几乎就在瞬息之间,空速指示超过了红黑速度带底端,飞机立时进入了超速状态。
滴滴滴!
前面三种警告还没有搞清楚,如今超速警告又是响起来了。
黑田隆司本来就因为缺氧,反应能力骤降,此刻各种各样的警告又是如同魔音穿耳似的包围着黑田隆司,他几乎要疯了!
他应该是万中无一的飞行天才,应该是蒙尘明珠,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展现自己的天赋的。
在此之前,黑田隆司就是这么定义自己的。
可现在,驾驶舱中发生的一切已经击穿了他的幻想。给了他机会,结果试探出来的内容却是他不过仅仅是一个手足无措的普通人。
然而,茫然与混乱之中,黑田隆司陡然望向徐苍。那因为压差而布满血丝的眼球中充满了憎恨与愤怒,只见他牙关紧咬,发出了如同野狼一般的低吼:“是你!”….虽然不知道徐苍是怎么干预的,但是基于本能,他将一切变化的源头推到了徐苍身上,至少在他眼里认为是合理的。
几乎就在同时,黑田隆司左手摸上了放入收纳盒的刀子,意欲再行伤人之事。
可是,徐苍岂能让其如愿?
既然黑田隆司已经有所意识,那就不必再隐藏了。
只见徐苍右手握盘,左手直接抓握上自动油门,断开自动油门,一把将油门推到了最大,接着勐地一个带杆,飞机的姿态几乎达到了十五度。
在真实航班中,除了起飞或者复飞,很少能达到十五度爬升姿态的。
这么一下,飞机几乎是顷刻间达到了超过四千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然而,现在飞机的高度超过了万米,本来就空气稀薄,徐苍一下子拉这么大的姿态,原本还超速的情况瞬间得到抑制,飞机的空速蹭蹭往下掉,可徐苍置若罔闻。
差一点,就差一点!
突如其来的状态变化下,黑田隆司身子不由往后一仰,身子紧紧地贴在椅背之上,竟是一时间无法提刀伤人。
可不过短暂时间,黑田隆司已然是适应了这种大仰角的飞机状态。他再是抓起刀,看向徐苍,赫然是要刺向徐苍。
但是,这一刻,徐苍却是没有任何慌张。
只见徐苍的眼睛也变得血红起来,他也如同被扼住咽喉一般,可是他并没有拿起氧气面罩。虽然大概率即便他拿起氧气面罩,黑田隆司也无法依样画葫芦,毕竟戴驾驶舱的氧气面罩还是需要一定培训的,不是说想戴就戴的。
但是,徐苍只有一次机会。释压是黑田隆司这个级别的飞行爱好者完全的知识盲区,只要徐苍不戴氧气面罩,黑田隆司即便意识到释压了,但是估计氧气面罩在哪儿都找不到。
忍耐,只要继续忍耐下去就好,只要忍耐就能活下来!
徐苍只是静静地坐在座椅上都已经开始产生强烈的不适感了,而黑田隆司的情绪变化极大,加上大吼大叫,情况只会比徐苍更糟。
便是在黑田隆司再次试图举起刀的一刻,啪嗒,他的鼻腔中一滴血液顺着嘴唇进入了口腔中,接着就是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
还没有等到黑田隆司有所反应,他的意识几乎就在一瞬间轻浮起来,似乎有着千斤重担压迫在他的胸口,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略是一动手臂,黑田隆司就感觉大天旋地转,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
自始至终,徐苍都是稳住不动的。在如此高空下的释压,稍是剧烈运动就是灾难性的后果。不过,徐苍并不太担心客舱。因为飞机座舱高度在超过一万四千英尺后,氧气面罩会自动脱落,刚才那个机长已经出去了,有机长现场指挥,想来也出不来什么大事。
艰难地维持着意识,徐苍偏头看了一眼已经意识模湖的黑田隆司。….他觉得差不多了,现在黑田隆司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在这一刻,徐苍立时减小了上升率,同时换左手把盘,右手当即去摸氧气面罩。他因为静止不动而比黑田隆司忍耐更久,但是如果再不戴氧气面罩,他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徐苍的动作非常娴熟,他甚至都不用低头去看,几乎是一气呵成地便是将氧气面罩拿了出来。接着摘下耳机,捏住氧气面罩下方机括,面罩充气,刚是准备将氧气面罩套在头上。
突地,徐苍感觉到眼前一亮,在他的视线中,于风挡外,雨刷器尖端的虚空处陡然凝聚出一团若隐若现的拳头大的光团。
这光团形状不定,飘忽不定,诡异莫测,好像是那从虚空中诞生而不知其源头。
再是目光远眺,徐苍赫然发现飞机已经极为靠近南方的那团巨大的危险天气团了。然而,临近之时,即便是在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徐苍依旧可以看到其中闪烁的电光。
这个云团已经发展成了极为强势的雷暴!
那眼前的这个光团?
徐苍心中陡然一凛,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这光团就好像世间最为轻便之物,悠悠然地从雨刷器尖端缓缓下坠。
这一刻,徐苍全身汗毛倒竖,即便是之前看到黑田隆司持刀伤人,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不好!”
徐苍几乎是在瞬息间套上氧气面罩。然而,就在徐苍戴上氧气面罩的一刻,光团轻轻下落,这一刻好像时间都停滞了。
滴答,滴答!
在徐苍的视野里,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然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光团在下落到临近风挡玻璃的一刻,就好像一颗巨石砸落在冰面之上,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感召,风挡玻璃上立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弧,就算是在白天,电弧也能清晰可见。
由此可见,这电弧现象是勐烈!
徐苍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也如同在死神镰刀下被待宰的无力凡人。
电弧产生的四分之一个刹那,只听彭的一声闷响,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两块前风挡直接爆裂成碎片。
第267章 升限之上!即是幽灵!(求订阅!)
便是在徐苍陷入千钧一发之际,沪上天东航空总部战略部主管办公室里,周延平望着眼前办公桌对面的肖凌云,心中掀起一丝疑虑。
“当然的小股神突然来我这里干什么?”周延平是知道肖凌云身份的。而且,如果从私人角度,周延平还是比较欣赏肖凌云的,不然这种未经预约的外部人士也不能随便进他的办公室。
肖凌云大小也是个人物,自有一番气度,即便是面对天东航空的高层也丝毫不怯场。
“多年前一点儿虚名,不提也罢。”肖凌云笑道:“我与周总没有私交,这次冒昧前来,自是受人之托。”
周延平颇有些好奇:“谁?”
“徐苍!”肖凌云笑着说道:“此行前,徐苍跟我说他跟周总私交不错,要跟天东航空谈事情,只要找周总就好说。”
“徐苍?”周延平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我那兄弟看得上我这个大哥,有什么事自然是要给他办了。不过,肖先生当年也是叱吒风云的人物,如何现在会听命于我那兄弟?”
肖凌云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就是个传话跑腿的活儿,毫无疑问就是小弟的工作。但是,这种事情显然与肖凌云的身份不符合。
肖凌云虽然成名甚早,近些年名声不显,但是并不意味着人家落魄了。如果肖凌云愿意,国内有的是大型金融机构要聘他。
可就是这么个有过大名声的人物现在却在给徐苍当跑腿传话的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徐苍这后浪有些太厉害了,不服不行了。”肖凌云叹息道。
之前,肖凌云就对徐苍相当服气了,尤其是他的投资眼光。可自从听过徐苍在韩国的那些布局之后,肖凌云已经对徐苍五体投地了。
周延平眉毛扬了扬:“看起来我那兄弟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是啊,如果你知道了,也会有跟我一样的想法的。”
周延平深深地看了一眼肖凌云,确认肖凌云不是在开玩笑:“我倒是有几分兴趣了。不过,咱们现在还是谈正事吧,我那兄弟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话题转换,肖凌云也是整理好了情绪:“据我所知,天东航空的空中餐食中的水果部分是由新木果业负责的吧?”
周延平笑道:“徐苍什么时候对航食还关心起来了。”
“不,他不是关心航食,而是水果。”肖凌云纠正道。
“什么意思?”
肖凌云稍稍正了身形:“周总,徐苍想要代替新木果业,成为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商。”
周延平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说实在的,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绝对想不到徐苍想要的竟然会是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商的资格。
“这个......”周延平那是可以参与天东航空决策的高层,但是这种事情显然是触及到他的认知盲区了:“且不说行不行,可以问一下徐苍到底是为什么又开始做起了水果生意了?”….周延平整个人都懵了,这算个什么事?徐苍脑子里到底是在琢磨什么,做民航就好好做,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干着民航的活,瞅着水果生意的钱了?
虽然说钱不嫌多,可也不至于这般多线出击吧?这容易导致结构臃肿的,现在春夏航空还处在上升期,这不得全力经营春夏航空?
提起这个,肖凌云也是罕见地露出尴尬的神色:“说实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徐苍的具体打算。我所知道的是徐苍有意跟一个西北的水果商合作,他承诺为其打开最初的东部沿海的市场。”
周延平这一下算是明白了:“所以就看上我们天东航空的飞机餐水果供应了?”
沪上是天东航空的总部基地,沪上航线才是天东航空的命脉,每天从沪上出去的天东航空飞机极多。这些飞机都要配餐的,机组餐,旅客餐。而旅客餐中还分档次,普通餐已经头等或者商务餐,不仅需求不小,还比较符合徐苍对于水果的定位。
毕竟人家天东航空可不是廉价航空,上面的飞机餐也是有些水平的,自然不会采购品质差的。其实,即便是到了后面十几二十年,民航飞行已经相对普及了,飞机餐依旧是一家航空公司的对外名片之一。
廉价航空主打性价比,在飞机餐上投入不多,不甚在意自是正常。可要是想要将航司品牌做上去,那飞机餐的水平也要跟上了。
一些人甚至会在网上评比各家公司飞机餐的档次。这些网上的评价不算是商业广告,但是在潜移默化中,推广效果并不比真正的广告差。
当然了,现在这个时代网络还不发达,但天东航空重视飞机餐还是有传统的,与徐苍中高端的水果定位正好相符。
“应该是吧。”肖凌云有些讪讪地说道:“周总,不晓得这件事情好不好做?”
这话倒是问住周延平了。天东航空太大了,他也不是什么部门都知道的。
想了下,周延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这种航食供应的事情应该是客舱部在管的。不过,具体到其中一部分的供应分类,这个.......”
周延平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我还是问一下客舱部经理吧。不过,徐苍真打算做水果生意啊?这玩意儿很赚钱,有必要分出精力干这个?”
“不懂,徐苍的想法很多。其实,我也搞不懂他摊子铺这么大是为了什么?水果生意真能赚很多,没有吧?”
周延平嘴角抽了抽:“我问你,你问我。我那兄弟想法是多,但是应该不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大概率是真的不错的盈利前景,不然他不会冒险分出精力的。”
“好像为了保证水果的新鲜度,徐苍是打算空运水果的,为此还向民航局提交了货运申请。”肖凌云不太懂民航业内的事情,所以也只是稍稍提了提:“从现在徐苍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是将这件事当成正事来办,而非一个可有可无的选项。”….周延平不由陷入沉思,他是认同徐苍的能力的,但是他实在想不通水果生意能有什么利润空间。在这个时代,水果生意大略还处在薄利多销的刻板印象中,加上周延平本身也不接触水果方面的生意,想得自然也比较肤浅。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周延平是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客舱部经理的,但是因为坐久了不舒服,他打算熘达熘达,直接去下一层的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找人。
肖凌云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畅谈起来。
“如果单单是做我们航食的水果供应,规模不会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我们航食上采购的都是优质水果,价格会高一些,肯定是有一些利润空间的。但是,我想以徐苍的胃口,不该只会想从我们天东航空这边赚这些小钱吧?”
航食中有一部分是机组餐还有头等舱的餐食。普通乘客餐可能要求没有那么多,但是对于自家人的机组餐以及高规格的头等舱餐食,天东航空的标准肯定是比较高的。其中的水果不仅仅要足够鲜美,在卖相上也要好,所以采购价格一般都比较康慨。
可不管怎么说,天东航空就是一家航空公司,就算垄断了天东航空的航食水果供应,对徐苍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能赚多少钱?
要知道,徐苍可还有一家躺着赚钱的航材公司呢,那是一座彻彻底底的金矿。周延平不觉得徐苍的眼界会这么窄,就单看上了天东航空航食水果供应这点儿蚊子肉。
“凡事开头难。我想徐苍最后还是想要将销售渠道铺展开来的。的确,单单做你们天东航空的生意不像是他的风格。”
周延平笑道:“我大概懂徐苍的打算了。但是,我怎么感觉到自己是被徐苍当垫脚石了?”
“周总莫要多想,徐苍提供的水果品质只会更高,但价格却不会有大的涨动。”肖凌云道:“实际上,天东航空应该是赚了的才对。”
“我们赚了?”也就是肖凌云是徐苍的人,不然周延平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两人没有坐电梯,而是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下去了,当踏入客舱部的楼层时,周延平突然来了一句:“我听说春夏航空即将收购英国的翠鸟航空啊?”
“嗯?”肖凌云一怔,脸上挤出一丝干干的笑容:“周总还真是消息灵通啊,连总局那边都有人。”
翠鸟航空即将并入春夏航空的消息只会在民航总局流传,因为除了春夏航空向总局提交了并购申请以及国外航空器入关申请外,不该会有任何渠道能知晓此事。
然而,就这么保密下,周延平却能获知。由此可见,天东航空的手段当真是厉害了。
“在总局没人,那还算什么三大航?”周延平倒是毫不掩饰,这基本就是默认的,也没有必要遮掩。….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肖凌云也没有藏着掖着了:“没错,翠鸟航空将会并入春夏航空。不过,准确来说不是春夏航空收购翠鸟航空,而是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徐苍理论上只要交一笔财产税就行。”
“你说什么?有人将翠鸟航空送给了徐苍,是谁?”就算是周延平,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不可思议。这算什么,将一家航空公司当礼物送人,谁这么大的手笔?
徐苍面子很大,但是也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吧?
肖凌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看来我那兄弟还藏着很多事啊。”周延平深吸一口气:“我那兄弟现在在哪儿?”
“据我所知,现在应该在日本了。他正在与全日空合作,这次过去送一部分受训人员,后续跟全日空签适用范围更大的合作协议。”肖凌云知道的还不少,而且对周延平没有什么隐瞒,当然这也是徐苍的意思。不然,肖凌云也不会对周延平如此知无不言。
“全日空?”周延平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业务广泛啊。”
肖凌云笑道:“周总,恐怕这还只是你知道的小部分。”
“所以啊,这种人还是当兄弟好啊。”周延平也懒得去思考了:“他去日本签东西,好了应该要走沪上中转吧。回头我截住他,好好尽一份地主之谊,我师父也想见见他。”
“周总的师父?”肖凌云略一思考:“是顾董事长?”
周延平哈哈大笑:“是啊!我那师爷对徐苍欣赏得很,我师父自然也好奇。咦,到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客舱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
此时,办公室大门并没有关上。周延平往门口一站,客舱部总经理在里面瞧见周延平的身影,忙是出来。
“周总,你怎么来了,进来坐。”客舱部总经理诚惶诚恐道。
别看周延平好像是豪爽的性子,实际上,这人下起手来狠得不行。再加上,客舱部虽然是关键部门,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就是一个部门领导,周延平想要换人就是一句话,那当真是唯恐怠慢了。
“不用了,我就是带朋友过来问个事情,说完就走了。”周延平摆摆手。
客舱部总经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肖凌云,他不认识肖凌云,但是就冲着周延平朋友的身份,客舱部总经理的态度就很是恭维:“你好,你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问。”
肖凌云笑道:“是这样的,我家老板想要做你们公司航食水果供应的生意。听周总说,这事儿是你们部门负责,就顺道过来问问情况,这生意能不能做。”
“他家老板是我兄弟。”周延平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
客舱部总经理嘴角抽动几下,如果没有周延平这句话,他都打算委婉地拒绝了。这并非他不懂看领导脸色,而是这事儿的确不好办。….“周总,咱们跟水果供应商新木果业签了五年合同,如果要更换供应商的话,那就是违约了。不说高昂的违约金,对咱们公司的信誉也有不小的影响的。”客舱部总经理想了想还是将实话给说出来了:“周总,这事儿正常来说怕是办不了了。”
这事儿一要亏钱,二要损害公司声誉,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能做的事情。
但是,周延平是天东高层,要是铁了心将公司生意给自家人,客舱部总经理也管不住,但是需要周延平一个承诺,如果后面追究起来,周延平要保他。
他倒是不担心周延平倒台,人家师父可是天东一把手,怎么可能会倒?
因此,他没有直说办不了,只说了正常来说办不了。意思是如果周延平愿意给他撑腰,这事儿就还有机会。这明显是要拉周延平下水,这样他才安心。
“五年合同。”周延平不由皱眉。
违约金倒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对天东航空的声誉影响。强行中断合作协议,就是为了将生意给高层的自家人,这要是传出去,那不就是妥妥的监守自盗,以权谋私?
这事儿要是别人请求,周延平也就到这儿了,损公肥私的事情他可是做不来。只是这是徐苍的请求,就不好轻易的拒绝了。
把问题抛给领导这事儿其实是相当不明智的,这会显得下属很没有水平。但客舱部经理当真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了,还是抛出去比较好。
眼见周延平有些迟疑,肖凌云突然道:“不知道能否提供一下新木果业的具体信息,我想去那里走一趟,或许可以跟那边的负责人谈出个各方可以接受的方案。”
客舱部经理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看了下周延平。周延平沉吟片刻,吩咐了一句:“给他,让他自己去谈吧。”
“好好,我这就去找。”客舱部总经理马上跑开,忙活自己事情去了。
“看起来时间不太凑巧啊。如果还剩个一两年合同,那或许还能人为干预一下,五年的合同是有些长了,不太好办了。”
肖凌云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自己去找......”
肖凌云话还没有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嘈杂的奔跑声,而且听这声音,还不止一个人在跑。
周延平立刻皱起眉来,他最是讨厌在大楼内这般大动静的奔跑,成何体统。他走到拉杆边,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正是属于飞行部的楼层。
他一眼就定位到了两个正在跑的人,顿时喝了一声:“跑什么,慌慌张张的。”
那两人闻言立刻停住了脚步,循着声音,抬头一看,正好发现周延平一对牛眼瞪过来,吓得魂都没了。其中一个人支支吾吾地回道:“周总,东京区域那边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出事了。现在东京周围的空域都已经被封锁了,影响了很多航班,我们公司也有,运控那边正忙着。”….“东京那边出事了?”周延平皱起眉来。他们天东的确有一些飞往东京或者经过东京空域的航班。如果那边空域封锁或者受限,那的确影响比较大,运控那边着急上火也是合情合理了。
周延平听到这个理由,也算是可以接受:“算了,你们去忙吧。”
下面那两个人听到这话,那真是如蒙大赦。可还没走出去几步,突然又传过来周延平的声音:“是哪个航班?”
“啊?”其中一人停了下来,马上道:“全日空45航班。”
周延平默默地记下了,挥手还是放他们离开了。回来肖凌云身边,周延平面无表情道:“徐苍真是走哪儿哪儿出事。你不是说他去日本了吗?刚东京地区有一架全日空的飞机就出事了。”
“全日空的飞机?东京?”肖凌云低头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心中默算了下:“知道是哪个航班吗?”
周延平道:“全日空45啊,怎么了?”
周延平这话一出来,脑孩子陡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念头:“徐苍去日本坐的哪个?”
肖凌云脸色煞白:“就是去全日空45航班,而且时间也都对得上。”
周延平大骇:“你说什么?”
......
客舱之中,在氧气面罩掉落下来的一刻,机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客舱后面大声吼道:“所有人回到原位,戴上氧气面罩。”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机长的紧迫感的。至少在机长喊出声后的片刻,还有一部分人也不知道是不明白机长的话,还是不觉得机长说的话有多么重要,只是茫然望着身边在跑回自己座位的乘客们。
“到底怎么了?”其中一个站着的乘客朝着机长大吼道。
从刚才有人暴力行凶到现在氧气面罩突然掉下来了,其实大部分乘客都是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看客。他们恐惧,因为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机长刚准备说些什么,陡然间,他的耳边听到一道清晰的巨大闷响。还未等到他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一刻,他只感觉自己胸口都快炸开了。
可这一下并没有持续很久,紧接着,一阵剧烈而尖锐的嘶鸣穿透了整个客舱。就好像亿万不可计数的魔鬼在齐声嚎叫,然而,世间哪有什么魔鬼?
“风?”
几乎是在这声音升起的第一刻,机长就明晰了声音的来源。但机长还没有做出反应,自身后传来的巨大气流将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强烈的飞机机体震动随之而来,仿佛下一刻,整架飞机都要解体散架了,与此同时,客舱之中气温抖降,似乎在一起瞬间这里已经不是客舱了,而是一处冰窖。
不过稍许,原本机长脸上的那点儿汗渍就已经成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气流就跟刀子似的刮在机长脸上,嘴巴的肌肉都快冻得僵住了。….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机长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起来:“就近找座位,戴上氧气面罩!”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刚才这恐怖的经历无疑是爆炸性释压的表现。之前考虑到飞机配载平衡的问题,机长是想要让乘客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已然是生死一线,哪里还顾得上配载平衡或者飞机重心的事情了,赶紧找了座位,戴上氧气面罩才是存活之道。
在这个高度,不到三十秒没有戴上氧气面罩,人就要开始丧失清醒意识了。而且,在他人自顾不暇之际,这后面就不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做出最后的提醒后,机长只感觉天旋地转。本来就缺氧还这么大声喊话,已然是加剧他的症状了。
不过,机长反应很快,他就挨着座位站的。一把扯过来一个氧气面罩,先给自己戴上。然后,回头看了下还在昏迷的乘务长。将乘务长那个位子掉落下来的氧气面罩拉下来,也帮着戴在乘务长脸上,最后才坐回座椅上,系上安全带。
在这个时候,人力是有穷尽的,只能尽力保全自己。
跟机长一样,驾驶舱中的徐苍也在挣扎求生,不同的是,他是承受风挡破裂最直接冲击的。
他还是疏忽了,之前南方的那个云团明显就是处在快速发展期的雷暴云。不仅仅云团内部,其外围也是积累了大量的电荷。
虽说从整体来说,飞机是个法拉第笼,机身内部人员不会被触电,但这并不意味着飞机不会受到雷电伤害。相反,雷击是机体损伤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原因。
根据电荷积累的原理,在某些金属尖端或者突出部最容易积聚电荷。其中,风挡雨刷臂的尖端无疑就是极为理想的电荷聚集点。
在云团周围空气中积累了庞大的游离电荷,在受到风挡雨刷臂尖端的吸引而不断聚集,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于球状闪电的电离现象。
大部分时候,球状闪电都不能对飞机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当球状闪电靠近风挡玻璃后,风挡玻璃内部的加热导丝受到感应,本身开始发热。
这种加热明显是不正常的,跟常规的风挡加热功能不同,这种感应下的导丝发热是局部的,不均匀的。这就会引起风挡局部过热。
一旦仅仅是局部过热,在热胀冷缩的原理下,风挡玻璃就会自发性爆裂。
事实上,因为风挡玻璃的特殊位置,其强度其实是非常高的。但是,再坚硬的堡垒都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风挡玻璃损坏的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个是从外部突破的暴力撞击,如鸟击,另一个就是内部突破的受热不均而自发爆裂。
其实,外部突破只要不是特别夸张的撞击,风挡就算碎了,大部分也只会是最外面一层碎裂,即便是最里面一层裂了,也能保证裂而不碎的状态。….可内部突破就相当致命了,经常是一下子直接碎成渣滓,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入,徐苍其实是没有系肩带的,但是却被牢牢地按在椅背上动弹不得。刚才他是套上氧气面罩的,但是由于没有完全套紧,这么一下,直接将他的氧气面罩给吹走了。
徐苍左手从油门杆上移开,代替右手抓住驾驶盘,右手则是去拿掉开的氧气面罩。
同时,他一把收了油门,几乎凭着记忆想要按下高度层改变的方式,从而重新接通自动油门。在这个环境下,自动油门接通,让其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情。
然而,徐苍手刚摸到方式控制板上,突然只听见一道什么垮塌的声音,迎着剧烈的气流,徐苍脑子一空,只见整个方式控制面板从中间裂开了一条手指粗细的裂缝,从那裂缝之中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电线。其中左半边的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垮塌下来,而方式控制面板上的输入界面也都全部死机了,原本某些方式选择按钮上的生效灯光全部熄灭了。
“该死!”徐苍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自动驾驶了,一顶杆下去,同时左手摸上减速板,然而将之拉到了飞行卡位。
由于减速板手柄是在左座那一次,徐苍在右边操作其实是相当不方便的。而且,飞行中减速板是不能一直拉到头的,只能拉到飞行卡位,不然拉得太多,容易引起飞机机身抖振。
然而,拉太多不行,太少又起不了增加下降率的作用,一时间着实有些难做。徐苍只能凭着感觉拉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
在气流冲击下,徐苍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强行低下头,弯下腰,用仪表盘稍稍挡住气流的冲击,然后偏过头,眯着眼打量了下减速板的档位,发现还没有到飞行卡位,于是又往后拉了一下。
顶杆,油门慢车,减速板的三重作用下,飞机立时止住了上升的趋势,很快便是转入了下降之中。
在这个时候,徐苍这段时间对于身体的调理就显出作用来了。要是换做以前,就算风挡破裂这一下,他没有因为释压而昏迷,但是拉起减速板这个动作做出来也足够消耗徐苍体内剩余下来的氧气了。
可自从持续性地用红景天调理之后,徐苍对于缺氧的耐受能力明显是好了不少。一番操作下竟然还能稍稍支撑住。
但是,这种支撑也只是强弩之末,徐苍已经有种神游天外的感觉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徐苍如果还不戴上氧气面罩,缺氧昏迷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然而,徐苍一直在摸索氧气面罩的右手突地抓住了面罩,他再度尝试氧气面罩的充气装置。氧气面罩的固定是由几根橡皮管来负责的。
为了能达到更好的固定效果,橡皮管做得很紧,仅仅依靠人力是拉不开足够的空隙让脑袋套进去的,只能依靠橡皮管内部充气,依靠气体压力将管子撑开,然后套在头上,最后松开充气开关,橡皮管恢复弹力,将氧气面罩紧紧扣在头上。….可这次捏下充气开关后,徐苍并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充气声。没错,即便是在风挡破裂的嘈杂环境,如果橡皮管能够正常充气,徐苍依旧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但是那救命的充气声并没有。而且,右手抹了下橡皮管,同样没有那种充气后膨胀的感觉。
“不好!”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当口,氧气面罩竟然出问题了。
徐苍不是没有经过风挡破裂的,在玉龙机场那次,由于冰块砸击,那次就是直接击穿了风挡。而且,不仅仅是风挡破裂,还碰上了雨水倒灌。
可那时候飞机高度比较低,不虞有缺氧的风险,只要足够忍耐即可。
但是,现在不一样,飞机已经是在万米之上的高空。在这个高度,严寒都是其次,缺氧才是最要命的。这并非是依靠忍耐就能完全克服的,挺一挺可以,但是最终必须还是要用到氧气面罩,不然谁都撑不住。
因而,当徐苍意识到唯一能拯救自己的风挡面罩用不了时,就算是沉稳如徐苍,心脏都是止不住地砰砰乱跳。
他本来就临近缺氧昏迷的边缘,如此心率下,缺氧的症状开始迅速将其淹没,他赫然已经开始意识模湖起来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现象。
然而,就算是这样,徐苍还是凭着最后一口气,一个左压盘将飞机航行方向调转。现在仅仅是缺氧,如果冲进前面的云团之中,还要接受雷暴的侵蚀,那只有死路一条。
好在前面那个云团还处在发展期,没有形成降水或者冰雹。徐苍在保持压盘的情况下,飞机堪堪擦过云团的边缘掉了个头,又朝着北边飞去。
然而,由于距离云团过近,乱流丛生。本来飞机因为风挡破裂就颤动不止,这下直接快要散架了,原本就裂开的方式控制面的裂缝又是大了几分,左边那一半彻底垮下来了,看起来方式控制面板已经彻底报废了。
没有方式控制面板,徐苍自信还是能将飞机落下去的。相较而言,现在徐苍更大的问题是缺氧,待到飞机掉过头去,徐苍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即使飞机已经在疯狂下降了,但是还是赶不上了。
徐苍只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思维就好像是陷在了泥沼之中无法自拔。在那最后一丝意识里,他也只有一个念头,难道这次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无法使用氧气面罩真成了徐苍的命门?
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徐苍心中呐喊着,就好像将死之人在求生本能驱使下的挣扎。但是,即便是再给徐苍一些可以清醒思考的时间,那又能改变什么呢?
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然而,与此同时,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管制员和主管都在注视着雷达屏幕。突然间,他们发现飞机勐地爬升了一小会儿,然后开始保持平飞了。….“他们想干什么?”管制员都囔道。之前他们是不遵守航路,现在高度也不遵守了,开始肆意更改高度层了。
如果这么干的话,那需要调配开来的空域就太大了。
“翻越天气?”主管疑惑道。
在管制员的雷达上也是有危险天气显示的,至少他们可以看得出来在飞机前进方向不远处就有一块雷达回波极其强烈的危险天气区域。
有可能机组是为了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
“可他们停了,平飞了。”管制员说道。
从雷达上开,现在飞机高度是超过三万六千英尺了,但是前方天气的云顶高已经超过四万英尺,这种白昼条件下,机组应该可以判断得出来飞机是不可能从上方翻越危险天气的啊。
可如果不是为了天气,那会是什么?
从出现问题到现在,机组没有任何反馈,也没有打出任何紧急代码,一群区域管制室的人就窝在这里全靠猜。
主管心态极其烦躁:“一会儿偏离航路,一会儿偏离高度,全日空那帮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就在主管话音落下的一刻,全日空45的信号点陡然一转,就在临近危险天气的边缘开始持续性地转弯,然后飞机继续开始上升。
“他们要掉头了,要回来了?”管制员茫然道。
可就在这时,主管眉头紧锁,凑近雷达屏幕前,不可思议地看向全日空的那个信号点:“不对!”
管制员一怔:“什么不对,他们不会在掉头吗?”
“我说高度!”主管指着信号点旁边显示的飞机高度。只见这飞机的高度数值正在疯狂往上涨,不过是扎眼的功夫已经超过三万七千英尺了:“太快了,太快了,这上升得太快了,估计能有四千英尺每分钟了。”
“上得快怎么了?”管制员显然还没有理解主管的话。
“什么上得快怎么了?”主管咬着牙:“737这飞机在三万六千英尺以上根本不可能保持这么大的上升率,能有两千都是非常罕见了。不对,不对,肯定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三万多英尺的高空空气已经相当稀薄了,这也会导致飞机性能降低,越来越爬不动。这是客观因素造成了,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三万六七千的高度能产生四千英尺每分钟的超大上升率,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完全是超出了常理。
管制员这下理解了主管的意思,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问题:“或许是飞机很轻呢?”
飞机重量轻,更容易爬高,这算是比较常识性的认知了。
可是就在管制员话音落下的瞬间,主管脸色大变,他指着雷达屏幕:“四万英尺了。不对,它还在上升,四万二了!”
这一刻,管制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或许,或许之前高空下的超大上升率还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但是当飞机突破了四万英尺,甚至四万两千英尺后还保持着超大的上升率,那就不是可以用全重轻来解释了。
因为737的升限就是四万两千英尺!
当然,并不是说737就严格的保证飞机无法飞到四万两千英尺以上。但是在这个高度以上,飞机在经过论证后是无法保持超过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上升率的,这是经过实践论证的,是明明白白写在手册里的。
可是现在全日空的这架737却打破了常理,不仅仅突破了737的升限,甚至还在保持高速上升。
太怪异了!
“不可能的,没有哪架737能这么飞的。”主管看着还在持续上升的飞机,脸上从起初的震惊已经转变为了些许惊悚:“这不是737,这不可能!”
根深蒂固的常理认知被打破,这一刻主管的大脑已经快停止运转了。
管制员脸色如白纸,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可是全日空45航班就是一架737,如果这不是737,那这个有着全日空45航班应答机代码的飞机是什么?”
第268章 相信他,就是相信奇迹!(求订阅!)
东京全日空总部顶层大会议室里,一张足足可以容纳超过四十人的巨型会议桌占据了室内中央,在会议桌最上首的位子是空着的,这是全日本空输株式会社会长的专位,公司内部谁也不能坐那个位子。
不过,这位全日空的名义上的一把手已经鲜少在公司事务场合露面,大小事务基本都交给了社长观月凌。
观月凌的座位在会长专座的左手边。虽然日本受到西方文化熏陶很重,但是在许多场合,尤其是礼仪方面还是受到来自某东方大国的影响。西方是以右为尊,但是日本却是以左为尊,身为全日空的实际掌控者,观月凌的座位自然便在会长位子的左手边。
在场的各位董事们七成以上都是年纪超过五十的,然而在年纪轻轻的观月凌面前,皆是神思内敛,不敢有丝毫放肆。
“这次例行董事会只讲一件事,那就是在国际航线上的开拓。近些年,在国内市场上,我们已经与日航没有什么差距了,但是在国际航线上的差距却越来越大。国内市场做得再好,受限于先天的条件,上限是可以预见的,争夺国际市场才是我们未来该要的重点。”观月凌沉声道。
然而,观月凌这话一出来,感觉会场内部的声音又是小了几分。在观月凌冷漠的目光注视下,其中一个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董事才敢是小心翼翼地说道:“社长,近半年来,我们已经是倾尽全力了,但是日航在国际航线上的确是优势巨大。他们吃了将近二十年的政策红利,我们就算有心追赶,怕也不是几年内可以赶超的。”
这话要是搁在别的董事身上说,观月凌可是不会惯着。不过,这个董事资历很老,之前也曾经提携过她,也不好当众让他难堪,便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困难就不做,那是还想让日航再得二十年的红利期?”
“社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董事无奈道:“二十年足够形成习惯了,不管是国内的JCAB在审批国际航线时,还是国外航司在找寻日本的合作航司时,都会本能地优先选择日航,这就是习惯的力量。而且,日航近些年在国际航线上的表现还不错,看起来未来这种习惯还会延续下去。”
习惯的确是极为可怕的,它似乎是不可见的,但是却直指人心最深处的惰性,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决策。
“那照你的意思,日航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就是铁板一块了?”
董事叹息道:“社长,你不是寻了两个突破口吗?世界很大,但是国际航线其实就两个主要的板块。一个是已经成熟的欧美市场,一个是在快速崛起的东亚市场。欧美市场中,社长找到的突破口就是美国航空,而在东亚市场上,社长你似乎比较中意那春夏航空?”
观月凌挑了挑眉:“哦?听你的口气,似乎对选择春夏航空有意见?”….“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与国大,天东与木华其中一家合作最好。”这个董事显然是做过功课的:“国大航空是那边第一大航空公司,对于与我们的合作不会太上心,自然不是一个好选择。木华航空不久前完成波音777的验证,而且似乎中断了与韩亚航空在国际航线上的合作,看起来也是打算独立撑起国际航线市场了,那怕也不是一个好选择。相比而言,三大航中天东航空其实是最适合我们的,沪上离日本本岛距离刚刚好,即便使用窄体机都能很好地完成往返......”
“可是天东航空要跟日航合作!”观月凌咬牙说道。
不过,她也看得出来手下这帮人也不是全在吃干饭,还是有些认知水平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没错,天东航空不管从自身诉求,还是从沪上的地理位置都是最为合适的合作对象。
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为之奈何?
“天东航空独立出来后第一条国际航线就是跟日航合作的,这就是优势,这就是习惯。”有人感叹道:“社长,你真觉得春夏航空能帮我们开辟沪上和羊城的航线?”
观月凌沉吟片刻,最后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信心。
“还是说美国航空的事情吧。”观月凌摆摆手:“跟美国航空的合作事宜谈得怎么样了?”
全日空没有能力独立开辟日美航线,只能那个选择跟美国国内的一家航空公司合作,而他们的选择就是美国航空。
坐在最末位的董事插话进来:“社长,美国那边的人反馈过来的信息还是没有进展。说实话,咱们直接去找美国航空合作会不会有些太冒进了,要不要选择次一等的航空公司?”
别看全日空在全亚洲是顶尖的航司,但是在美国航空面前,那也只是小不点。要知道,在美国这样的成熟且庞大的民航市场里,美国航空都是毫无疑问的巨无霸。
正是因为美国航空那可怕的体量,全日空的这些董事们下意识地就有些露怯了。
“选择次一等的航司合作,那还不在走老路?现在美国航空还没有跟日航合作,如果能将美国航空争取过来,那在美国航线上,我们就有一举超越日航的能力。而美国航线的利润占了日航总体利润的一半以上,断了日航最大的利润来源,我们才有机会。”观月凌笃定道:“如果无法争取到美国航空的合作,那其他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的。”
别看观月凌一介女流,但是那气魄却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要做就做第一,苟于人后从来不是观月凌的风格。
然而,欧美市场的突破口美国航空的合作迟迟没有进展,东亚市场的突破口春夏航空能力又是未知,综合来看,全日空在国际航线上依旧是前途未卜。
“社长,我听说你出让了一部分美国航线的利润给春夏航空?”又有一个董事问道。….观月凌倒也是没有否认:“是的,这个条款会是不久后与春夏航空的协议的一部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不成?”
那董事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这春夏航空的主事人到底是什么想法,连我们自己都对美国航线没有信心,他怎么反倒是信心满满的?”
这个董事是听过一点儿徐苍的名声的。在航空特情处置上堪称神人,那想必脑子也不会差吧?既然如此,除非是对全日空的美国航线的未来有信心,不然徐苍是不会签这种毫无前途的协议的。
可问题是,他们全日空的自己人都对美国航线有信心,这就比较让人费解了。
“听说他们会有一部分人员过来培训,那个叫徐苍的年轻人也会过来,到了吗?”
抛开商业上的合作,对于徐苍这个有些传奇色彩的年轻人,全日空的高层们表现出来了一定的兴趣,倒是想要看看徐苍到底是怎么一个三头六臂。
观月凌看了下手表:“飞机快落地了吧,后续我可能要去机场一趟。”
“接他?”年纪最大的那个董事挑了挑眉:“凌,你是去接春夏航空的人,还是去接他?”
很明显这个董事是以类似于长辈的口吻在询问。
观月凌笑道:“他可是比我小四岁,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随着观月凌声音落下,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推开,观月凌的秘书行色匆匆地进来了。
观月凌很是不悦,这种场合如此鲁莽,而且还是她的秘书。可看到秘书焦急的表情,观月凌收敛了嗔怒之意:“怎么了?”
秘书递给观月凌一个手机:“社长,JCAB局长电话。”
观月凌没有立刻接过来手机,而是低头看了眼,发现秘书正用手捂在手机的麦克风,于是放心地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秘书深吸一口气:“我们的45号航班出事了。”
......
在东京区域管制室里,望着已经突破到四万五千英尺高度的全日空45号航班,主管额头上暴动着几根青筋:“谁能告诉我,一架737是怎么飞到四万五千英尺的高度的?”
主管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却蕴含着难以遏制的怒意,就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以致于偌大的区域管制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接主管的话。
而实际上,即便有人敢接话,他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因为稍微有航空器知识的人都知道波音737的飞机是绝对不可能飞到四万五千英尺的,更别说这架飞机在通过四万五千英尺后,还在保持着不俗的上升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负责全日空45航班的那个管制席的扬声器中传出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其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由于管制席将外放的扬声器音量开得特别小,这么做是怕影响到别人工作,平时这音量是听不见的。但是在此刻落针可闻的地步下,这音量反倒是清晰可闻了。….管制员下意识地转向雷达屏幕,本能地喊道:“是全日空45航班?”
由于不能理解全日空45航班所遭遇的问题,所以东京空域中的南边部分是被清空的,以致于这个管制员辖内除了全日空45航班,其余是没有负责的航班的。如果这时候能有飞机呼叫,那大概率就是全日空45航班。
“把音量调大。”主管立马喝道。
管制员哪里敢怠慢,立刻将扬声器的音量提高,逐渐地声音开始略微清楚了。
“MAYDAY......45......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控......清空空......”
在寂静的区域管制室里就这么回荡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这很明显是机组发话,但是其中蕴含着极为强大的背景杂音,而且仅能分辨的几个字节也是主管听不懂的。
“他在说什么?”主管吩咐道:“退回去,重复播放。”
管制席对于无线电通话是有定期录音的,想要回放并不难。
管制员登时按照主管的意思,在旁边的电脑上啪啪地操作了一番,然后一点播放键,很快声音又出来了:“MAYDAY......45......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控......清空空......”
这次主管是凑在扬声器那边仔细听着的,可是一段停下来,他茫然地直起身子:“这是日语?”
没错,在可以分辨的词汇中,主管感觉完全不是日语。但是,这段话的背景音太过嘈杂了,以致于主管也不好确定。
“好像是中文。”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举起手来:“他好像说的是中文。”
“中......”主管直接朝着那人招招手:“你过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或许是是刚来区域管制室这边帮忙,在主管面前显得有些畏缩,走到主管这边先是九十度鞠躬:“我在大学时自学过中文,我可以确定这就是中文。”
主管拍了下管制员的肩膀:“再重放一遍!”
管制员连忙又是拉回了开头,接着同样的一段话又出来了。年轻人侧耳倾听,一边听着,一边翻译:“MAYDAY!全日空45航班遭遇劫机与释压,机组即将失能,飞机失控,请求即可清空飞机方圆三十海里空域。”
这话一翻译出来,主管人都傻了,他呆呆地望着那年轻人:“你确定是这个意思?”
年轻人被主管那骇人的目光瞪得有些害怕,但还是重重地点点头:“我确定是这个意思。而且,说的这人好像状态不太好,他的语速很慢,不像是正常说话的语速,倒是有点儿像......”
“像什么?”主管急道。
年轻人一咬牙:“像是极度缺氧时,意识不清的状态。”
“劫机,缺氧,释压,失能,失控!”
主管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这五个词语。这其中任何一个出现了,那就算上一件大事了,但是现在这些状况都集中在了同一架飞机上,如何不让主管方寸大乱。
“不可能的!”主管还是不愿意相信:“全日空45号航班上怎么会有机组在这个时候说中文?你是不是听错了,你到底能不能确定?”….管制员这时小声说了一句:“主管,可能要下决定了。”
“下什么决定?”主管大吼道:“依着那段话的意思,清空飞机方圆三十海里的空域,可飞机是移动的,如果要确保飞机在接下来任何时候方圆三十海里都没有任何航空器,那就要清空整个东京空域。而且,他还没有提及高度,那就是全部高度,全部空域全部清空。你敢下这个决定?”
东京区域可是整个日本最繁忙的空域,这要是全部清空了,半个日本的民航都要受到影响,这么大的责任,他敢担着?
其实,不是主管不愿意相信那个翻译的年轻人,而是他不敢相信。
这个决定太难下了!
“而且,从雷达上来看,全日空45航班还在爬升。如果真是释压了,飞机为什么还在爬升?”主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释压的话,那就需要紧急下降,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哪里还有往着更高处爬升的,这不是在寻死?
这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冒了出来:“会不会是劫机犯在操纵飞机?”
释压的时候还上升,那的确是违反常理的。可如果劫机犯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意图而爬升,那似乎也说得过去。
“那刚才那话也是劫机犯说的?”主管沉声道:“一个说中文的劫机犯,还在报告飞机状况,同时请求清空空域的劫机犯,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的确,如果是劫机犯,那肯定没有立场跟管制员报告飞机状况的,甚至连为了安全目的考虑的清空空域都说出来了,这明显是出于救助飞机的目的,不像是劫机犯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就算是劫机犯在操控飞机,可劫机犯又不是神仙,凭什么能突破737的升限?
不管怎么说,这场事件中充满了诡异。
“为什么737能够突破升限,你们不知道。现在为什么会有一个说中文的出现在全日空45号航班的通讯频率里,你们也都不知道?”主管本来就心烦意乱,此刻看一众手下没有一个靠谱的,更是火冒三丈。
“因为全日空45号航班上就有一队来自于中国航空公司的人员。”这时候,主管的助理走近过来:“刚我跟全日空联系了,当事执飞机组是全日空员工,日籍。但是,在飞机上有来自于春夏航空的人员,他们是打算过去全日空接受培训的,另外签订全日空与春夏航空的合作协议。”
主管脸色稍霁:“那刚才这个说话的?”
“在春夏航空的一众人里有一个叫徐苍的,我觉得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助理轻声道:“如果是遭遇劫机了。原机组可能受到了伤害,而由那个徐苍顶替上来了。如果是这么猜测的话,还是相当符合逻辑的。”
“徐苍?”主管轻呼一口气:“我知道这个人,好像挺厉害的。”….助理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强调了一下:“是非常厉害。”
主管面色阴沉,按照助理提供的信息和解释,那很多东西似乎也都说得通了。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解释的,比如全日空45航班突破升限的事情。
“怎么办?”助理问道。
即便不愿意面对,但是还是要面对不是?逃避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主管一咬牙,宣布道:“东京空域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其余航空器除紧急状况不得进入东京空域。”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主管还是下了。
想了下,他看向自己的助理:“帮我联系JCAB!”
......
此刻在飞机上,徐苍在艰难地报出那段话后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极度的缺氧已经让他神志不清了,以致于都忘记现在在日本东京空域,用的还是中文宣布。
当然,他也不知道东京管制有没有收到了。即便管制那边反馈过来,风挡破裂之下,气流倒灌进来,巨大的喧嚣声已经可以盖住一切了,根本听不清管制员的反馈。
其实他也不想管管制员的反馈了,那种东西根本就是不重要的。
为今之计,他是该如何摆脱现在的状况。
他已经要撑不住了,这不是他靠毅力或者忍耐就可以挺过去的,而是生理因素所决定的,根本无法改变。一旦他因为缺氧昏迷过去,那飞机将完全失去控制。
更要命的是,现在飞机MCP板彻底损坏了,自动驾驶根本用不了。要不然,如果他提前设置好自动驾驶,或许还有一些转机。
徐苍戴不上氧气面罩,只能用右手捧着氧气面罩,隔着橡皮软管,将面罩扣在自己脸上。可由于橡皮软管的阻隔,徐苍的脸与面罩之间根本无法很好地贴合在一起,这导致氧气面罩中输送出来的氧气只有极微弱地吹拂到了徐苍脸上。
这些氧气或许能徐苍保持些许更长时间的清醒,但是结果也只是杯水车薪,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然而,在这个时候,徐苍同样要做出选择了。未来一段时间内,他将因为缺氧而陷入昏迷,这是不可避免的。然而,他也相信只要飞机下到足够低的高度,甚至不用一万英尺,他就能恢复意识。
可问题是,从现在的高度下降到一万英尺,这中间的高度差该怎么完成呢?
徐苍右手捧着氧气面罩,左手往中央控制台的角落摸索,很快就摸到了驾驶舱舱门锁闭系统的旋钮开关。他尝试转动了一下,但是驾驶舱舱门却没有打开。
这个旋钮是一个弹簧旋钮,如果没有外力施加,它是会自动回中的。放在平常时刻,徐苍旋转这个旋钮自然是不费力气的,可现在不一样了,每转动一次都是在消耗徐苍最后的气力。
一次无果,徐苍再是转动一次,可这次还是没有反应。….徐苍心中大急,怎么驾驶舱还是没开?
如果驾驶舱门开了,或许还有一丝丝的可能寻得外援帮助。
然而,就在这个千钧系于一发的时刻,驾驶舱舱门竟然打不开了。
实际上,徐苍这个时候真的是意识模糊了。不是这个旋钮不工作了,而是他转反了方向,当然是开不了门了。
当然了徐苍期望得到外援的想法也是奢望,他是不知道此刻客舱的情况,如果他知晓了,也不会有这般不切实际的想法了。
无法打开驾驶舱舱门,徐苍没有再试了,再试的话,那就是耗去他最后一点儿力气了。
两万英尺的高度怎么下去?在他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在没有自动驾驶,没有人力干预的情况下,飞机到底怎么下到一万英尺?
徐苍从来不是一个甘愿等死的人,他顶着狂风,仅凭最后一丝气力,微微起身,将之前黑田隆司关闭的偏航阻尼器电门重新打开了。之后,他收回了减速板,右手换左手,将氧气面罩继续捧着贴近脸部,同时微微低头,再将氧气面罩抵在驾驶盘上,最后将右手下垂,直接放弃了飞机的控制。
“你会让我活下来吧?”
徐苍感受到氧气面罩吹出来的微弱氧气气流,意识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丝,在喃喃自语后,一切都归于了黑暗。
在这一刻,全日空45航班的驾驶舱中陷入了极其诡异的场景,除了呼啸的气流,其余再也没有任何动静。黑田隆司瘫在左座座椅上,生死不知。而徐苍则是左手捧着氧气面罩,抵着驾驶盘,右手垂落下去,完全不对飞机进行控制。
此刻,这架载着上百人的庞然大物就是真正的无人驾驶。
......
约莫三四分钟后,东京区域管制室里,主管望着雷达屏幕上歪歪扭扭的全日空45航班的飞行轨迹,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此刻,雷达显示这个飞机的高度已经超过五万英尺了。
此前在突破升限的时候,主管还是不解与害怕,但在这个时候,他反倒是释然了。
如果通过某些特殊手段可能能让737达到四万五千英尺,可五万英尺明显已经一个超乎逻辑的数字了。与其相信飞机真的到了五万英尺,主管已经开始怀疑这个数字的准确性了。
“会不会是那飞机的应答机出问题了?”别说主管了,负责的管制员也感觉到一丝问题了。
管制雷达上的飞机高度信息是来自于飞机的应答机,如果飞机应答机出了问题,那传递过来的高度信息自然也是错的。如果是应答机的问题,那可能性就大很多了,至少比737飞到五万英尺的高空来得概率大。
不对,是大很多!
主管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刚才说话的那人是徐苍,既然他能将这话报出去,那比较大的概率是劫机已经成为了一个不那么迫切的问题。那么,最迫切的问题是什么,缺氧和释压。….在刚才那句话中,徐苍清楚地点明了要求清空空域,而且范围非常大。另外还提及了机组失能的事情,结合雷达屏幕上混乱的飞行轨迹,主管脑海中其实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那就是现在全日空45航班上到底有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在控制飞机。
主管略一低头,正好与管制员对上眼。从管制员的脸上,主管也看到一丝恐惧,这说明管制员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一架完全没有控制的飞机意味着什么?
没人敢给出这个回答,尤其是在下方就是东京都市圈的前提下。
突地,刚刚去联系JCAB的助理过来了,手里捧着电话,走近过来:“接通了。”
主管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雷达屏幕,其上全日空45航班的飞行轨迹还是那般混乱而没有规律。蓦地,主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接过了助理递过来的电话。
......
与此同时,不久后,汉京民航总局局长办公室,李解如同往常一样正在处理公务。
身为整个的领导者,李解的办公室相当简陋,而且风格有些古板,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房间一侧的巨大书柜,其中放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甚至于整个办公室都充斥着油墨的香气。
突然间,办公室被狠狠地推开了,航安司司长李林冲入其中。
李解放下笔,面色不变地朝着李林问了一句:“何事?”
李林深吸一口气:“李局,JCAB局长电话找你,有急事。”
这下李解彻底停下了工作,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林:“将电话转过来。”
“好!”李林只是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仿佛外面有人等着。
很快,李解桌上的座机就响了,他拿起话筒,对面立刻传过来一个极有口音的中文:“李局长,很抱歉打扰你了,但是现在有急事,需要咨询一下你的意见。”
李解眉毛一挑,这声音还真是日本民航局JCAB局长的声音。
“长岛局长,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李局长,就在不久前,一架全日空45号航班在东京空域遭遇了一些状况。现在我方严重怀疑机上人员因为释压缺氧而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也就是说有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正在东京上空。”
听到这里,李解眉头皱起:“长岛局长,如果你就是来告知我这个消息的,那我只能说对此表示遗憾。”
“不!”日本民航局局长沉声道:“与那架飞机的最后一次通讯来自于一个说中文的人,依照我们现有的信息,有极大可能那人是你们的一名叫徐苍的飞行员。他的最后一次通讯内容中似乎表明他的处境很糟糕,而现在飞机的雷达轨迹也显示飞机并不在控制之中。李局长,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在我方首都上空,这是不可接受的。”
李解嘴唇抿了抿:“你什么意思?”
“为了整个东京的安全,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但是,我在与全日空社长的通话中了解到这个叫徐苍的人很不一般,或许他有改变一切的可能性。”日本民航局局长道:“在这个事情上,我不相信全日空的社长。既然徐苍是你们的人,我自然就要问你。你觉得他......可以吗?”
李解沉默了片刻:“长岛局长,你这是在将问题抛给我!”
“不不不!”日本民航局局长道:“最后会由我来做决定!李局长,你知道的,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下,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李解知道长岛局长所说的一切必要的措施是什么,一架无人控制的飞机在首都上空,这不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吗?换作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接受的。
看得出来,日本民航局的局长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其实,李解已经能够猜到日本民航局局长内心的想法了,只是在这个关口,他需要别人的支持。
李解在这个时候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但是他想了下,郑重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不是以的局长告知于你,而是以我私人的身份向你提出我的建议。”
长岛局长长出一口气:“我明白,你说吧。”
李解眼睛微微眯起,以一种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相信他吧,相信他就是相信奇迹!”
第269章 东震瀛洲!给日本一点小小的震撼!(求订阅!)
于那无尽黑暗之中,感官和知觉在这里好像都是凝固住了,似乎不管过去了千万年,那黏稠的黑暗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原本了无生机,好像永恒不变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扰动,一点儿理智的灵光破开黑幕,绽放了属于他的慧光。
蓦地,就宛如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的人终于摆脱了缠绕的一切,耳边响起的呼啸气流之声于空虚的寂静中掀起了扰动,他又能开始感知到现实世界的一切了。
在那气流包围中,徐苍缓缓睁开眼睛。此刻,他还保持着左手捧着氧气面罩的姿态,但是周围已经没有原先那般寒冷了。在他的睫毛上挂上了些许寒霜,甚至在睁开双眼时,因为寒霜的存在而微微粘合了上下眼皮。
“呼!”
徐苍依旧保持着低头的状态,即使没有借助氧气面罩,徐苍也鲜少有呼吸迟滞的感觉了。这种情况无疑说明飞机已经下落到了一个足够低的高度。
将氧气面罩放到一边,看了眼还处在昏迷状态的黑田隆司,徐苍长出一口气,心中稍稍放松了些。
虽然徐苍不喜欢波音这家公司,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波音737NG的确是一款静稳定性极佳的飞机。
所谓静稳定性,即是飞机在受到短暂的外界扰动后而偏离原先的位置,但是飞机会自发产生回到原先平衡位置的趋势。
静稳定性包括纵向稳定性,横向稳定性以及航向稳定性,即对应飞机在空间的XYZ三轴。
飞机的纵向稳定性表现在在受到扰动影响后,迎角变化的情况下,在不用施加外力的情况下,飞机有自动恢复原先迎角的趋势。
飞机纵向稳定性的由机翼,尾翼,机身和发动机。其中,水平尾翼是提供飞机纵向稳定性的最主要部件,其长力臂下能产生很大的俯仰力矩,其力矩方向正好与机翼相反。
对于具有静稳定性的飞机而言,任何在迎角上的变化都必须随之产生阻止其变化的力矩,其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而横向静稳定则是反应在机翼,机翼和垂直尾翼之和的偏航力矩的自发性反力矩。不过,其稳定性的大小还极大地受到机翼的上反角,后掠角以及垂尾影响。
通常来说,上反角提供横向静稳定性,下反角则是提供横向不稳定性。而波音737就是采用的上反角。
对于航向静稳定性,飞机则是通过垂尾来实现的,而波音737则是拥有相对大面积的垂尾,在航向稳定性上表现不错。
由于民航客机的运行特性,普遍采用静稳定性的布局。静稳定性的布局有自身的优点,但是也缺点,比如会损失一部分机动性能。
有些机动动作,即便不考虑到民航客机的结构强度,光是因为静稳定性的存在,这个气动布局本身就会阻止那种大机动的出现。….因此,在此前已经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徐苍只能将一切的希望寄予在737NG的静稳定性上。
飞机的静稳定性并非是一个在微观层面上反馈特别明显且及时的特性,其特点在于只有出现了偏离平衡较大的偏差时才会有足够的修正力矩,这就导致在偏差较小时,飞机实际上不会及时地进行自我恢复的。
只有在飞机产生了大的偏差,静稳定性才会起比较明显的作用。而在实际空域中,气流不可能是持续稳定的,因此飞机只能在一个大概的状态范围内维持一个大概稳定的状态。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苍需要管制清空自己方圆二十五海里的空域,因为他也不能预知到飞机会进入怎样一个状态。
为了保证飞机的静稳定性,徐苍最后是收回了减速板,而在释压的紧急下降程序中其实是应该拉出减速板,以便可以以最快速度下降。然而,减速板本身就是破坏升力的装置,按理说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延伸的问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防止减速板影响到了飞机的气动布局,从而改变了飞机的静稳定性,徐苍只能将减速板收回。
另外,徐苍还重新打开了偏航阻尼器。这是为了防止飞机陷入某些不可预计的复杂状态,比如是荷兰滚。
同时,徐苍尽可能地将自己贴合氧气面罩,让他可以呼吸到微弱的面罩中吹拂出来的纯氧,以便让他不要陷入过于深度的缺氧之中,可以尽早恢复过来。
就靠着737一手极强的静稳定性,飞机在慢车推力下硬是自己飘下来了。说实在的,737属于时代感相对浓重的机型,有些过于注重静稳定性了。其实,即便是深度失速,只要高度足够,在飞行员不进行改出的情况下,飞机甚至可以自行改出,但是前提是必须要有足够的高度,基本是以上万尺的高度损失为底线。
稍许时间过后,徐苍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恢复了思考能力。
此时,他半眯着眼睛,在强烈的气流中,眼睛是不能完全睁开的,否则会非常难受。徐苍尝试了一下抬起头,但是依旧强劲的气流还是吹得他无法忍受,只能又是低下头来,借助仪表板阻挡气流。
虽然现在驾驶舱的环境还是无比恶劣,虽然还是在操纵是存在大困难的,但至少释压缺氧的问题似乎是解决了,那是涉及到生死的迫切问题。
徐苍当即看了下PFD,通过姿态仪等各类仪表,想要分辨一下现在飞机的状态。
此刻他无法目视外界,不能够通过外面的目视参考来辨别自己飞机的具体范围和姿态。不过,仅通过仪表来判断飞机状态并不算什么难事,在航校的仪表等级阶段就有相关训练,想必也是任何一个合格的飞行员的必备技能。
然而,就在看到各个仪表之际,徐苍直接给愣住了。….姿态仪倒是没什么奇怪的,飞机正处在正一度的俯仰姿态。别看姿态是正值,可实际上要维持飞机平飞,正一度是不太够的,飞机此刻就处在一千四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中。
当然飞机正在下降并非一个什么值得的问题,问题是出在高度和速度上。
此刻,在空速表和高度表上都出现了不一致的显示,即IASDISAGREE和ALTDISAGREE。
“什么意思?静压口出问题了?”徐苍一怔,这是空速和高度都不可靠了?
众所周知,飞机的速度是需要用到动压和静压的,而高度是需要用到静压数据的。如此一来,如果仅仅是动压,也就是皮托管出问题了,那仅仅会是飞机空速出问题,而要是静压口出什么故障了,那速度和高度的数据都会受到影响。
当然了,也有一种比较极端的情况,那就是不管是皮托管,还是静压口,全都出故障了。但是,飞机上探测装置的皮托管和静压口有很多备份,不至于全都出问题了。
不过,现在猜测也没有意义了。如果是仅仅空速,还是高度出问题了,那实际上还是相对好处理的。但是,要是速度和高度都不可靠了,那事情就比较棘手,更何况现在飞机驾驶舱内的环境并非那么适宜处置故障的。长时间的高空气流冲击下,即便徐苍恢复了意识,但是体温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得失温症了。
看了一下座舱高度指示灯,那个灯还在亮着的,这说明飞机高度还是在一万英尺以上的。如果高度太低,徐苍还是比较犯难的。因为如果按照一贯的处置,这时候应该设置一个爬升的推力和姿态,以保证绝对的越障需求。
可如果设置爬升推力,由于程序限制,必须采用最大的爬升推力,在这样的设置下,爬升率普遍要超过三千英尺每分钟。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上面飘下来,难不成再上去?
不过,要是飞机在超过一万英尺的高度上,那基本不用担心了。要知道日本最高峰富士山也就一万三千英尺,而且按照的位置,就算是径直往北飞,也要需要超过二十分钟。要是自己昏迷二十分钟中,虽然缺氧不算太严重,但是时间这么长,就算不死,至少也不会如此清楚地恢复意识,所以,徐苍可以肯定从自己昏迷到清醒,时间绝对不会很长。
而且,现在自己是可以比较顺畅地呼吸的,也就是说飞机高度应该不会太高,差不多是在一万多英尺。也就是说,飞机在自己昏迷期间实际损失了两万多英尺。
这个损失的高度看起来很多,可在慢车推力下,估计也够支撑五六分钟。
以之前自己记忆的位置,五六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飞到富士山的。而且,富士山就那么大,这要是能撞上,他徐苍的运气也太差了些。….之前由于方式控制面板的损坏,导致导航页面的DU也是不能用了,不然还能确定一下现在飞机的位置。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导航页面功能不能用了,还是相关DU显示故障。
如果是DU显示故障,可以通过切换DU显示,将导航页面切换到下DU来重新获得相关数据。但是,徐苍在扫了一眼左边的导航页面DU也是不可用后,比较倾向于是导航功能失效了。
方式控制板的损坏波及了一些其他的系统,其中似乎就包括了导航系统,也不知道空速和高度的数据问题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所导致的。
徐苍稍微一抬头,瞄了一眼探头加温电门,核实这两个电门是开着的。不过,就是这么一抬头,气流吹在脸上就跟刀子刮一样,甚是难受。
徐苍之所以要确定探头加温电门是开着的,因为很多情况下,速度和高度不可靠的问题就在于结冰。为什么波音要设计探头加温装置,正是因为像皮托管这样的孔洞在结冰条件下相较于圆滑的机身更容易积冰。一旦探头积冰堵住了皮托管或者静压口,那空速和高度速度就要跟着出问题。
因此,在快速检查单中应对空速不可靠的第一步就是检查探头加温电门有没有在开位。
正是知晓这个速度和高度不可靠的最重要的原因,所以徐苍才愈发觉得并非探头方面的问题,因为飞机自始至终就没有经过结冰区域,何来探头积冰堵塞的问题?
当然,也不是说只有积冰才会堵塞探头。在民航历史上也曾经出过一些比较离谱的事件,比如小虫子堵住了探头孔径。不过,这种都是极小概率的事情,不太能作为考虑的范畴。
相较而言,徐苍人为方式控制面板的损坏引起了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故障,从而导致两个重要飞行数据的问题。
在徐苍的印象中,如果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了问题,检查单中可是没有相关的解决办法的。
“但愿不是吧!”徐苍心中祈祷道。
对于徐苍这个级别的飞行员,就算没有空速和高度显示,仅仅依靠目视依旧可以完成落地的。对于这种目视降落,徐苍还是很有信心的,来一百次,连一次都不会失手。
可问题是现在风挡破裂,气流冲击之下,徐苍只要稍微抬头往外面看,眼睛根本就支撑不住。只能低着头依靠着仪表飞行,在这种情况下,徐苍既不知道飞机速度,也不知道飞机高度,这还怎么落?
难不成还要让徐苍做一次747S2开关的真“盲降”?
实际上,这跟之前那次S2开关事件还不太一样。要知道,那次飞机的仪表可没有问题,虽然后面徐苍自己也看不到了,但是有个夏疏月给予适当的提示,依靠徐苍的心算,强行算出来了一条进场路径。
可现在别说让夏疏月进来了,就算让一个正规的飞行员进来,怕也是为难得紧。….速度,高度,油门这三个因素毫无疑问是任何飞行最为基本的数据参考。可现在其中两个都不可靠了,还不能让飞行员对外界进行目视参考,这还怎么飞?
不过,徐苍这种身经百战的飞行员也是丝毫不慌。解决了缺氧昏迷的生死难题后,徐苍还是可以稳得住的。
既然不需要将飞机设置为绝对的爬升状态,那依照徐苍的性子肯定就是保持平飞了。
徐苍腾出左手,在CDU上调出性能页,在其上有飞机此刻的全重。
“六十一吨。”
徐苍略一回忆,直接将双发推力加到74,同时将飞机姿态带到两度。
即便是在空速或者高度不可靠时,飞机的N1,姿态都是可靠的,所以可以放心设置。
徐苍的记忆力是何其惊人,他是将整个QRH手册全部记忆下来了,包括了记忆项目与非记忆项目,其中就囊括了最后的飞行中性能章节。如果说前面一部分的程序,有些飞行员飞了几十年,基本可以记一下来了,但是后面那些极其庞杂的数据普通人是决计记不下来的。
可是,徐苍却是能从记忆中随时调取出来。
实际上,在空速指示不可靠飞行/穿越颠簸气流的章节中,关于巡航阶段,襟翼全收上,平飞的图表显示的只有六十吨这个档次的N1和姿态设置。
也就是在一万五千英尺高度,六十吨的全重下,俯仰姿态设置为两度,N1为72即可以保证飞机处于平飞状态。
不过,现在高度大约是在一万多英尺,并一定能精确地符合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全重也是略重于六十吨。但是,QRH的性能章节中并没有给出更加详细的参考,因此徐苍在N172的基础上略微加了些推力,加到了74,以保证飞机不会下降。
即便在74的推力下,飞机出现了些微上升,徐苍在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后也能比较从容地给予反应。
在设置好推力后,徐苍扫视了一下三个空速表,即机长一侧,副驾驶一侧以及备用仪表。在72的N1和两度俯仰姿态下,飞机应该最终会稳定在两百八十节左右。
考虑到徐苍略微增加了一些N1,这个稳定的数值可能会略大于两百八十节,但应该相差不会太多。
然而,徐苍在扫了一眼三个空速表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机长那边的空速表显示飞机已经到了三百一十多节了,备用仪表则是三百零六节,而自己这一侧竟然只有两百三十多节,没有一个空速表与两百八十节稍微符合的。
“全有问题?”徐苍直接给愣住了,自己的运气这么差?
通常来说,机长一侧,副驾驶一侧和备用仪表都是使用了相对独立的探测设备,因此基本不会出现三个仪表全部故障的情况。
虽说在现实的压迫下,徐苍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有那么亿点点不太好,但是老天爷也不能这般落井下石吧?….徐苍心里琢磨着:“难道真是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问题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导航页面功能怕也是受到影响。因为飞机的导航系统的一部分数据就是来自于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
这么说来,导航页面功能不可用真不是DU显示器的问题,而是真的导航系统用不上了。
如果是平常飞行员见到此情此景,风挡破裂,无法目视外界,空速没一个可靠的,高度也有可能全不可用,怕是该心如死灰了。
没错,现在的确没有生命危险。可这般情形下,飞机还怎么落下去?
落不下去,那就只能等死!
可徐苍是谁?
不过是无法目视,不过是没有可靠空速,不过是没有可靠高度,他一样可以将飞机落下去,比现在困难十倍的情形,他都活下去了。
既然强烈怀疑是大气数据惯性基准出了问题,那就不用再考虑什么解决问题了。于是,徐苍直接放弃了对速度和高度问题的修正,转而再一次摸索到中央控制台的舱门开锁旋钮。
之前那一次徐苍是因为缺氧而意识模糊,所以是转错了方向,以致于舱门并没有开锁。可这一次,徐苍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又是试了一次,方向是正确的,可舱门锁闭系统竟然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嗯?”徐苍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并没有任何操作失误,又是试了一次,舱门依旧没有反应。
这下徐苍略微变了些脸色,相较于飞行数据显示上的问题,徐苍其实更加在乎舱门锁闭系统的问题。至少在徐苍看来,飞机在控制上的问题都不及开门这个问题。
现在飞机驾驶舱内部损坏比较严重,飞机高度也不算多高了,徐苍总不能再完全无视飞机而去处理黑田隆司的问题吧?
望了眼还处在昏迷的黑田隆司,徐苍沉吟片刻,似乎这个问题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棘手,还是尽快落地比较好。
徐苍按了下客舱呼叫铃,在客舱那边等得急切的机长等人直接抢在了头等舱乘务员之前接了电话。
“这里是驾驶舱,我是徐苍。”
意识清醒的徐苍首先用了日语,而始终吊着一颗心的机长差点儿瘫坐下来:“徐先生,能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飞机刚才怎么了?”
“风挡裂了,劫机的那人昏迷了,现在我正在尝试尽快落地。刚才下降的时候,后面有人受伤吗?”徐苍问道。
“风挡裂了?”机长一怔,暗道原来这就是飞机释压的原因啊。
其实,机长这当真是想错了。一开始飞机释压并非风挡破裂,而是黑田隆司误关了双组件,而徐苍默认了这个操作的进行。
实际上,如果不是飞机过于靠近南方的那个危险云团,以致于风挡爆裂,徐苍任由黑田隆司关闭组件,从而让其失能的策略是极其精彩的。….当然了,最终还是回到了那个问题......徐苍的运气不是很好。
不过,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至少让黑田隆司失能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机长赶紧道:“你赶紧开门,让我们进去。现在飞机是不是下到了低处,我们就算不用氧气面罩也能活动。我跟副驾驶把那人弄出来控制住。”
虽说黑田隆司昏迷了,但是机长还是觉得需要将那人弄出来控制住,省得再出现什么问题。
“不行!”徐苍有些可惜道:“风挡破裂之后,飞机好像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很多系统都出故障了,其中就包括驾驶舱的锁闭系统。我刚才尝试了两次,门都开不了。”
“开不了门?”机长愣住了:“那......你要帮忙吗?”
“不用,我会进来落地的。按照预估,我们最快估计要在横滨落地了。”徐苍在说着,忽地感觉到对面传来一阵喧闹,接着便是一道清亮的女声:“徐苍,你没事吧?”
徐苍听出来这是夏疏月的声音,当即还笑了一声:“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一些小问题,我都能处理好,飞机......”
徐苍还想说些什么,耳机中又是响起来另外一个频道的声音:“ANA45,这里是东京管制,听到请回答。”
徐苍挑了挑眉,跟夏疏月说道:“我会尽快落地,你且坐好了,我要忙了。”
说完,徐苍直接将发射机切换为VHF1,并且回复道:“ANA45,现在飞机已经处于控制之中,申请进行雷达引导,就近着陆。”
东京区域管制室里,过去的几分钟内,每隔半分钟管制员都会尝试呼叫一下全日空45航班,不过始终没有回答,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了回应。
一瞬之间,大半个东京区域管制室都是欢呼了起来,其中主管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儿出大事了。”
主管直接拉开了管制员,接过话筒:“请问你是春夏航空的徐苍吗?刚才那次通讯是你发出的吗?现在飞机怎么样了,劫机犯呢,有没有人员受伤?”
主管一连串地问出了很多问题,徐苍只得一一作答:“我是徐苍,之前那次通讯也是我发出的。飞机现在风挡破裂,引发了一些别的问题,空速和高度数据都不可靠了。至于那劫机犯,现在是在昏迷状态,客舱有没有人员伤亡我还不知道,刚才与客舱通话被你们打断了。”
“风挡破裂?”主管恍然,怪不得无线电通讯的音质里始终存在的背景杂音,应该就是气流的呼啸声。
即使徐苍已经可以低下头,只需要承受相对少量的气流冲击,但是通讯环境依旧不佳。不过,现在在生理问题上没有迫切性,即便说不清,倒也可以重复一下。
听到徐苍语气相对正常,逻辑也比较清晰,主管这次终于是彻底放下心来了。刚才他跟JCAB的局方私下通了一下电话,如果后续还没有能跟全日空45航班建立联系,这个失去控制的飞机将会成为东京巨大的威胁,有可能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不过,JCAB的局长似乎不愿意下这个决定,还是叮嘱管制室主管尽量联系机组,不到万不得已,不进行必要的措施。
正是JCAB局长的坚持,才能一直等到现在与徐苍重新建立联系。
主管看了一眼全日空45航班信号点的位置,立时说道:“你现在距离横滨机场最近,我们可以引导你备降横滨机场。东京空域已经基本清空,你拥有最高优先权,可以尽快落地,你可否接受?”
横滨机场正是徐苍预想的备降地点,他当即应道:“可以!”
徐苍稍微顿了下:“在你们管制雷达上,飞机现在高度是多少?”
提到这个主管心中一凛,回想起来刚才徐苍提及高度信息出现问题了,马上就了然于胸:“雷达上显示你飞机的高度是五万一千英尺,不过应该是你们高度数据的问题。”
徐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左手摸到了中央控制台的应答机面板上,将高度选择电门从一号机切换到了二号机。
“现在呢?”
随着徐苍的切换,管制雷达屏幕上关于全日空45航班的高度立刻从五万一千英尺跳到了两万三千一百英尺。
“这......”主管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立刻说道:“现在又变成两万三千一百英尺了。”
驾驶舱中,徐苍暗叹一声:“果然如此!”
一开始应答机的高度信息是来自于机长那一侧的,现在左侧高度表就是五万一千英尺。而等徐苍将应答机高度选择电门切换到自己这一边时,管制雷达上的高度信息也随之变成了己方一侧的高度,也就是两万三千一百英尺。
在高度不可靠时,管制那边的高度信息很可能也不准确,现在的情况也的确印证了这一点。
徐苍看了眼备用仪表,上面的高度是两万四千多英尺。这个高度都不用验证,肯定也是错的。要是现在真是两万四千多英尺,徐苍在不戴氧气面罩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如此顺畅地思考和说话。
好家伙,不仅仅空速全部不可靠,连带着高度也是全部有问题的。
即便徐苍有所预料了,但是真当他确认这一点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有什么问题吗?”主管其实也猜到了一些,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空速数据有问题,高度数据似乎也全部有问题了。”
“这.......飞行数据全部都出问题了?”即便是东京区域管制的主管,也算是身经百战了,可当真还是没有遇见过这般情形。
某一个空速表或者某一个高度表出现问题倒是遇见过好几次,哪有全部都不能用的?
“那现在怎么办,能依靠目视吗?”
主管看了眼室外,庆幸的是似乎东京区域的天气还算是比较好,如果依靠目视的话,应该可以保证地形的垂直间隔,只是这空速不能用怎么办呢?
这个办法徐苍之前就想过,几乎是没有思考就拒绝了:“不行,风挡破裂下的气流冲击很强烈,我无法目视外界。”….就在这时,旁边的管制员突然来了一句:“要不申请自卫队协助,他们拥有主动雷达,应该可以实时测出飞机的速度和高度的。共享数据后,我们可以口头告知机组。”
跟民用航空管制雷达不一样,军用的不少雷达可以主动搜寻目标,依靠雷达反射和多普勒效应来确定目标的高度,位置和速度,而不需要用到目标给予的应答机信息。
现在由于全日空45本身的飞行数据就有问题,以致于其应答机传递过来的信息也全都是错的。除了水平轨迹似乎还是正确的,其余高度和速度信息也无法参考。
而脱离了应答机,似乎也只有军方雷达了。
“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还派上用场了。”主管拍了下管制员的肩膀,赞赏道。
不得不说,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如果借用军方雷达数据,可能会引起很多其他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没有办法吧。
“徐苍,我们可以尝试申请调用军方雷达数据,这就我们实时向你提供速度和高度数据了,你看如何?”
对于这个不错的点子,主管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结果徐苍直接就拒绝了:“不用了!速度和高度的数据问题,我自会解决,你们不用管了,给我一个航向就行。”
徐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他一样可以预见在调用军方雷达数据后,同样会给自己招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徐苍觉得自己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如果真到了无计可施的死亡边缘,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嫌麻烦,那就说明徐苍觉得自己没那么危险。
而且,最关键的是,速度和高度这类关系到他生死的信息数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别人给予的。这相当于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管制员。
如果管制员提供了错误的信息呢?他就按着这个错误的信息往下飞吗?
当然了,常理来说这不应该会发生的。至少管制员没有立场和动机这么做,可徐苍还是情愿相信自己,他不会将希望寄予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地步上!
可徐苍此言完全得不到主管的认同,现在是什么情况?
无法目视外界,只能依靠仪表。可仪表最重要的速度和高度数据全都用不了,这还不用帮助?
“徐苍,你可以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及时且准确地向你传达速度和高度信息。”主管急道:“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仪表飞行中,没有速度和高度,你怎么飞得下来?”
“这人疯了吧?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还在逞强吗?”
“他凭什么觉得没有我们的帮助就能落下来,哪儿来的自信?”
徐苍和主管的对话也被其他一些人听见了,这些人对徐苍拒绝帮助的行为表示非常不理解,甚至有人开始认为徐苍刚愎自用,盲目自信。
之前,因为徐苍要求清空整个东京区域上空的飞机,这边管制室已经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了,其中不少人对徐苍颇有微词,这次正好借此稍稍发泄了。
然而,这些话落到主管耳朵里,直接勾起了主管心头的一团火,他转过身去,朝着那帮子人怒吼一声:“你们给我闭嘴!”
接着,主管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以一个尽量平缓的声音道:“徐苍......”
可是,还没有等主管说完,徐苍的通讯直接覆盖了主管的话:“你刚才知道了我的名字,想来也是调查过我,知道我的信息。你让我相信你们?不!在这个时刻,我不相信任何人,而你们应该相信我才对。我是徐苍,我会解决一切的问题!”
第270章 命运如刀!(求订阅!)
如果能毫无限制且后果地使用军用雷达,徐苍自然是却之不恭。但是,徐苍并不相信落地后,自己可以摘除所有责任。
如果可以自己落下去,那这件事再怎么大,也都是民航的内部事情。但是,一旦将军方牵扯进来,事情的性质就容易发生了变化。
真当军方是过家家,想用就用,用完什么事情都没了?
横须贺本来就处在扼守东京湾的地方,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那里的雷达有多重要?为了一架民航客机而调用横须贺的雷达数据,事后不得将往上三代都给查一遍?
这根本就不是危言耸听,用于首都戍防的雷达跟民用管制机构雷达数据共享,如果造成数据泄露怎么办?且不说日本那边会不会同意提供帮助,就算同意了,徐苍也不敢接受。
从理智上来说,这个极端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只要发生了,那徐苍后续将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首都戍位雷达数据泄露,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徐苍自己有办法处理现在的情况,这并非徐苍逞能,而是实实在在的有效办法。既然自己有可以不用冒险的方法,为什么还要冒险呢?
“徐苍,你真的有办法飞下去?”主管道:“如果你是担心什么其他问题,你尽是多虑了。就算出了什么问题,我作为指挥者,一力承担。”
“真出了问题,你承担得起吗?”徐苍反问道。
小问题不需要主管承担,大问题主管承担不起,这里的所谓的保证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徐苍腾出左手,捧着氧气面罩覆盖在脸上,用氧气面罩来抵挡住气流冲击。但是,由于覆盖并不严实,气流依旧会从缝隙之中挤入,时间一长,眼睛还是受不了。
不过,相较于毫无防护地抬头看东西,这样能稍稍坚持久一些。
这次徐苍没有看外面,而是抬头看向了增压面板上的座舱高度指示器。
“给我航向和高度!”徐苍已经有些厌烦跟主管争论所谓的军用雷达的必要性:“如果你想要帮助,帮我联系横滨机场,准备警用人员和医疗人员。”
管制室里,主管一咬牙,也不再说军用雷达的事情了:“ana45,左转航向340,下标准气压fl120。”
在日本的民航使用的是英制单位,而非国内的米制单位。当然,在世界民航范围内,多数也是使用英制单位,使用米制单位才是少数的。
“左转航向340,下标压fl120。”徐苍复诵了一下。
所谓的fl120即是高度一万两千英尺。
复诵完,徐苍想了下,直接将油门收光,原本他是要将减速板拉起来的,但是考虑到一些非预料的情况,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实话,刚才风挡破裂还有没有给飞机造成什么别的损伤,还是相对柔和地下降高度吧。减速板本身就在破坏机翼上表面气流的贴合度,在机翼上表面形成紊流。….由于紊流的存在,会联动机翼产生抖振。不过,只要紊流不是很强烈,机翼抖振也不会太过剧烈,除非是减速板拉到了超过飞行卡位。现在由于风挡破裂是否对飞机产生一些不为人知的损伤,徐苍并不确定,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在这个时间,飞机已经相对稳定,没有必要过于追求下降率。
而在管制室里,在发布完起始指令后,主管想了下跟自己的助理吩咐道:“去跟自卫队联系一下,申请雷达数据共享,探测地点东经一百三十九度十三分五十八秒,北纬三十四度二十四分零一秒,范围二十海里。”
主管给出了全日空45航班的大致位置,这样就可以相对容易地定位飞机目标了。
只是,这似乎跟刚才主管与徐苍的对话相违背。
“他不是不用军用雷达的帮助吗?”助理有些不解。
主管沉吟片刻:“他要不要是他的事情,申不申请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去跟自卫队说就行了。”
“可是......”助理这边有些为难:“如果申请自卫队帮助的话......”
说实话,就连助理都觉得申请自卫队帮助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但是上司都明确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得点点头:“我知道了。”
在驾驶舱中,徐苍并不是在意空速与高度的问题,相较而言,风挡破裂对他的影响更大。
在高空环境下,飞机在光洁状态下的速度裕度比较大,所以徐苍可以直接以地速为参考。当然了,地速跟pfd上的计算空速并不一致,地速是表速与风速的失量之和。
不过,此刻飞机高度不算很高了,若是处在高高度,动不动就上百节的大风,那两者误差就比较大了。在此刻的导航页面上,即便没有导航信息了,可右上角的风向风速显示还是正常的,足够给予徐苍参考了。
幸运的是,现在风向大致是从西向东,相对于飞机飞行的方向基本就是正侧风,那在失量计算上,基本是对结果没有影响的,也就是地速略等于表速。不过,这一切自然是建立在光洁构型下空速裕度大的前提下。要是放下襟翼后,红黑速度带之间的空速裕度会变小,那就不能如此估算了,而是得心算一个相对准确的数值。
现在的情况是,在一万多英尺的风向是自西向东的,如果运气好,在低高度也是这样的风向的话,那徐苍就能省却大量心算的过程。
如果徐苍没有记错,横滨机场的跑道是09/27号,也就是标准的东西走向。这么一来,跑道走向跟低空风的走向就是基本一致的,在失量计算上就容易太多了。否则,如果风向与跑道存在夹角,那在失量计算上会增加很多的难度,对于进近阶段来说,显然是凭空增加工作量。
当然了,一万多英尺的风向风速跟低空风之间是没有必然关系的,只能说徐苍有这么个愿景,毕竟能少些动脑子,还是希望少些动的。….不过,在极端情况下,徐苍甚至可以不表速,就飞地速即可。飞地速而不飞表速并非空穴来风,就那自动化程度更高的空客来说,它们的飞机在计算飞机能量时就不参考表速,而是直接参考地速。
表速会受到很多因素影响,但是地速不会。地速就是飞机相对于地面的运行速度,是不会受到风和高度影响的,是最直观的。甚至在进近航图中,供以飞行员预估下降率的图表也是以地速为标准的。
只是,波音飞表速已经是成习惯了,将空客的东西直接拿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拿来主义的问题。只要条件允许,能飞表速还是飞表速来得妥当。
不过,徐苍心里有一个比较在意的事情,那就是不晓得地速会不会跟表速一样也出问题了。
众所周知,飞机的地速是根据惯性导航系统配合gps系统计算得到的。如今,飞机的导航页面功能是用不了的,但是徐苍猜测应该跟惯性导航系统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大气数据基准组件的部分故障而引起的。
讲道理,这不应该相互影响。只是徐苍也不是波音工程师,737的很多东西并不会全写在手册里,这就导致徐苍不晓得大气数据惯性基准的部分问题会不会也影响到地速的准确性。
当然了,作为此刻远不在山穷水尽地步的徐苍,他自有办法验证地速到底有没有问题。没问题,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有问题了,那后面再说。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徐苍,还能被一个小小的空速给限制住了?
说到底,还是日本这边的人没亲身经历过徐苍所处置过的那些特情。要是让东京区域管制室人跟剑川区域管制室的人交流一下,空速和高度不可靠放在心态已经受过数次折磨的剑川管制室那边,那根本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毕竟他们跟剑川塔台管制室一同经历过徐苍大部分特情处置,别的不说,在心理素质方面的磨炼绝对是顶尖的,哪里会像东京区域管制室的主管那样一惊一乍的。
至于那高度,徐苍当然也有自己的应对办法!甚至说,相对于用地速估算表速,徐苍在对高度的判断上的途径更为精准而有效。
所有人都知道飞机上有三个高度表,机长一侧的,副驾驶一侧的,备用仪表上面的。可实际上,飞机还有一个高度表,只不过在大多数时候,它并不指示飞机的实际高度,那便是座舱高度表,它是用在指示机舱内部的增压高度的。
常规时候,由于增压系统的存在,座舱高度跟飞机的实际高度两者是完全不对等的,在自动增压模式下,遵循自动增压计划,两者存在一个等比例的对应关系。
不过,在某些极端情况下,比如完全释压下,就如现在,由于增压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座舱高度就应该等于飞机的实际高度。….因此,就算机长那一侧,副驾驶那一侧以及备用仪表的高度表都不能用了,但是还是可以依照座舱高度表来判断飞机的实际高度。
或许没有人可以想到那一点,但是在思维没有丝毫阻滞的徐苍这里,他在抬头看见座舱高度表的一刻就已经明晰了它的替代作用。
徐苍的技术是无与伦比的,而他的思维,对于在特殊情况下的思维发散同样是令人惊叹的。
而且,用地速估算表速是有误差的。但是,在风挡破裂后,机舱内外相通的情况,座舱高度完全等同于飞机高度,那么座舱高度表就可以精确地指示飞机的气压高度,而不存在所谓的误差。
在无法进行目视的情况下,获得更加准确的高度比速度更加重要。毕竟在极端情况下,徐苍甚至可以通过体感来确定飞机到底是处于怎样的一个速度区间。
不管怎么说,大一点速度落地跟小一点速度落地在很多时候都是没有差别的。但是,高度多少是决计不能依靠体感来辨别的,这要是砸在地上,区别可就大了。
因此,在徐苍看来,最重要的高度问题是可以非常灵巧地解决的,一切自然都在掌握之中了。
实际上,最让徐苍感觉到困难的就是他看座舱高度表的过程。由于座舱高度表在前顶板,要看座舱高度表是需要抬头看的。而且,座舱高度表跟pfd上的电子显示不一样,座舱高度表是机械式仪表,本身就不如电子显示那般易于读数。
另外座舱高度表其实是跟座舱压差表整合在一起的,两个表是共用一个表盘的,只不过是内圈和外圈的区别,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看错了。由于风挡破裂,徐苍看座舱高度表本来就比较麻烦,高度表和压差表还做在一起,看错读数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徐苍唯一可以感觉到庆幸的是现在速度还比较大,等后续襟翼放出来了,速度就能减下来了,说不定气流冲击就没有现在这么勐了。而且,为了尽可能地将速度减下来,徐苍可能需要使用襟翼四十的着陆构型了。
管制那边指令下高度前,徐苍是看了一眼座舱高度表的,高度是一万四千多英尺,距离指令的一万两千英尺差距很小,在慢车推力下,一下子就能达到了。
徐苍只是将推力手柄收于慢车持续了五六秒,之后就开始稍微将油门加回来。他不能一直抬头盯着座舱高度表看,所以在最后几百英尺时,需要将下降率减小下来,省得到时候因为下降率太大穿越了一万两千英尺。
不过,徐苍感觉在已经被清空的东京空域来说,稍微偏离一点儿管制高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很快,甚至还没有精确到达一万两千英尺,下一个高度指令就下来了。
“ana45,继续下修正海压六千英尺,修正海压1012。”说完之后,东京管制还特意加了一句:“请严格保持修正海压六千英尺。”….徐苍复诵完之后,心中起疑。讲道理,按照徐苍的估算,现在应该已经快要到横滨机场的进近空域了,周围并不该有什么地形才对,附近空域的航空器也被清空了,特别说一句严格保持六千英尺高度是几个意思?
在无线电通话中,这种特别强调高度保持的,一般是发生在不久后会发生航空器穿越或者飞越地形障碍时才有。
不过,徐苍也没有多想,照着座舱高度表就开始往下下高度。
实际上,徐苍心里是有一些疑问的。那就是座舱高度表是没有qnh的调整旋钮的,也就是说,徐苍无法按照管制员提供的1012来进行修正海压数值的调整。而座舱高度表是基于修正海压,场压还是标准气压而产生的高度数值,说实话,徐苍是有些不确定的。
徐苍不是神仙,他也不是所有东西都知道的,就比如这个问题。
不过,按照逻辑来说,应该可以排除场压基准。因为如果座舱高度表是基于场压基准,那落地后,机舱在完全释压后,座舱高度表的数值就应该是零。但是,实际运行中徐苍偶尔过座舱高度表,具体数值有什么联系,他不太确定,但绝对不是零。
相比而言,徐苍还是倾向于座舱高度表天然的就是基于修正海压,因为他似乎记得落地后的座舱高度就是跟机场标高比较一致。但是,这种事情徐苍也不会刻意去检查,所以他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并不太确定。
然而,幸运的是此刻横滨区域的修正海压为1012,跟标准海压1013差距很小。即便是徐苍记错了,那么座舱高度表的高度数值也就是与实际高度差距在二十七英尺,这个偏差即使存在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次下去的高度稍稍大了些,在此期间,徐苍又是呼叫了一下客舱,很快机长接通了电话。在询问了一下客舱的具体情况后,徐苍总算是长出一口气。除了因为气压急剧变化,一个牙齿中装有填充物的乘客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出血之外,其余人的状态都还好。
客舱的氧气面罩普遍都是能支撑超过十分钟的,而从释压到下降至接近一万英尺,期间所消耗的时间甚至都不超过十分钟,算是处置比较迅速的。
“只是在下降过程中,飞机好像非常不稳定,我感觉出现了数次大幅度的机体滚转和下俯,有些乘客在机动中应该是受到了惊讶。”机长说道。
提到这个徐苍就不好做出回答了,他可是不能说刚才下降的时候,他是让着飞机完全自由发挥的。这话要是说出来,机长指不定后面要跟他拼命的。
“紧急下降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徐苍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于是立刻转变话题:“舱门锁闭总不是办法,我从内部打不开,你们有办法尝试从外部打开吗?”
机长想了下:“以前老式的驾驶舱舱门是配钥匙的,飞行机组一个钥匙,然后乘务长还有一个钥匙。但是,现在换成电子式的锁闭系统后,好像就没有了。抱歉的是,我们公司更换锁闭系统还没有多久,很多东西都没有宣贯,有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个......”听到这话,徐苍一时有些无语:“我记得这个电子式的锁闭系统是有进出密码的,你知道吗?”
“有密码?”机长此刻是坐在前舱工作间的乘务员座椅上的,一听到这话,他探出身子,回头往着驾驶舱看了一眼,果然在舱门右手边的门框上看到了一个类似于密码键盘的输入装置。
“真有啊?”机长怔住了,还真是跟徐苍所言,这个新安装的电子式锁闭系统有密码输入装置。
其实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机长肯定要负一定责任的,但也不能全部怪他。全日空是刚换电子式锁闭系统,许多宣贯事宜没有落实到位,不少机组人员只是知道个大概,细节方面多有缺失。
“有的,有的。”机长赶紧道:“可是我不知道密码啊?”
徐苍着实是被全日空的理论宣贯工作给整无语了:“既然老式舱门锁,乘务长会保留一份钥匙,那会不会乘务长知道舱门锁的密码?”
然而,徐苍这一说出来就后悔了。乘务长由于失血过多好像昏迷过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一个情况。
“乘务长呢?”徐苍连忙问道。
“还在昏迷着呢。”机长颇为无奈,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徐苍对此有所预料,虽然比较失望,但表现也不强烈。他沉默了片刻,望了眼左边也同样处在昏迷的黑田隆司,突然来了一句:“现在你们进不来帮忙,我又脱不开身也没有工具制住他......为了以防万一,我能直接......”
徐苍没有说下去,但是机长是听明白了徐苍的意思了。很多时候,制服一个人所消耗的精力是远大于直接解决一个人的。从徐苍的立场来看,他没有绳子,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绑住黑田隆司的工具。就算有,徐苍也不可能放弃飞机操纵,去花不短的时间控制住黑田隆司。
相对而言,直接将其解决是比较利落且简单的方式,在徐苍右手边的收纳盒里,就有一根前面副驾驶遗留下来的圆珠笔。一根笔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但是,机长在经过思考后劝道:“我认为不要这么干,在他昏迷期间直接动手解决的话,落地后,你会有大麻烦的。或许你不是这里的人,当然了,在世界其他地区,某些风气在事后会对你进行声讨的,压力会非常大。”
徐苍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采纳了机长的说法。
世界和平太久了,以致于现今社会有着越来越多的圣母情怀的人。他们怀着超越人类道德的博爱去关怀每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罪无可赦的罪犯。要是徐苍在黑田隆司昏迷时动手,落地后,随着事件的,几乎不用怀疑,徐苍肯定要被一部分人冠上屠夫的称号。
这是一种很操蛋的事情,但却实实在在发生在这个社会上。
而且,还有一个令徐苍比较在意的,那就是现在动手涉不涉及法律问题。….说实话,这就触及到徐苍的知识盲区了。
如果在黑田隆司动手的时候,直接将之解决,那毫无疑问是不会有任何法律问题的。但是,现在黑田隆司失去了继续作桉的能力,那这个时候解决他算什么?
很多时候,法律上的事情跟人的直觉是有冲突的。
就像是法律上的正当防卫。歹徒砍你第一刀时,你出手反击,那是正当防卫。但是,砍完第一刀后,你出手反击,那就是防卫过当,因为你出手反击时,对方伤害行为已经停止了。(当然了,现在没有这么苛刻了。)
这是不是相当反直觉?
不管是从舆论,还是从法律上都具有相当大的风险,再三思量后,徐苍还是放弃了直接将之解决的念头。
没办法,既然还要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那就要遵循其中的一些规矩,即便这些规矩看起来很没有道理。
很快,飞机下降到六千英尺。在平飞了不到半分钟后,管制那边突然问了一句:“ana45,现在是否精确保持在修正海压六千英尺?”
“是啊,有什么问题?”徐苍快速地看了一眼座舱高度表,正好就是六千英尺的数值。
在管制室里,接通了自卫队军用雷达数据后,全日空45航班上的高度信息恢复了正常,上面就是显示的六千英尺。
“他真的知道高度是多少啊?”管制员颇为诧异。徐苍好像真的可以自己解决高度问题。
徐苍的反应很快,单单是管制问出来这个问题后,他就有所猜测了:“你们接通了军用雷达?”
“徐苍,我必须将你引导到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十三海里处。虽然你不同意使用军用雷达,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希望你可理解。这是我的个人行动,跟你无关。你说得对,你都可以解决,那我就放心了。正常情况下,我不会向你提供雷达数据,只有在出现明显偏差时,我才会提醒你。”主管说道:“这样如果正常进近,你也不算使用了军用雷达,便是与你无关了。”
主管说的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十三海里是一个特定的位置点。全日空45航班的方式控制面板坏了,无法使用模式,但是导航面板没有坏,依旧可以调谐横滨机场27号跑道的盲降频率,自然也能接受盲降信号,从而在pfd上形成航向道与下滑道的指引。
正常情况下,在拥有航向道与下滑道指引后,也就不用管高度是多少了。因为理论上,航向道和下滑道是可以将飞机一直引导到跑道上的,只要飞行员操纵足够精细。
但是,横滨机场27号跑道的下滑道信号稍有些问题,在十五海里左右会有波动,那肯定就不能在五边十五海里之外截获下滑道了。在横滨机场发布的航行通告中也是建议在五边十海里至十三海里处截获盲降,以避开下滑道信号不稳定的区域。….所以,主管只需要将徐苍引导到27号五边十三海里,那后面就不需要他操心了。
只不过,在这个高度截获盲降的话,差不多要下到高度三千英尺。而横滨机场周围二十五海里的最低安全高度就是六千英尺。要是徐苍无法精确保持六千英尺,那就说明徐苍无法自己保持对高度的掌控,除非徐苍后面能接受军用雷达的引导,否则主管是不会让他进入横滨机场附近的。
虽然不晓得徐苍用的什么手段,但是徐苍的确做到了,说下六千英尺,那就精确地下到六千英尺,没有什么误差。这么一来,至少主管是愿意将徐苍引导到横滨机场了。
“随意!”徐苍倒是无所谓,甚至他还加了一句:“不过,我感觉你们怕是无法引导我下到三千英尺了。”
“什么意思?”主管一怔,显然没有理解徐苍的意思。
对于这种问题,徐苍可没有兴趣回答,而是直接要求:“现在验证好了,可以继续引导我了吧?”
主管眼见徐苍没有回答的意愿,也不好追问原因,看了眼雷达屏幕,继续道:“现在左转航向300,继续下高度三千英尺。”
由于导航页面不可用,徐苍是看不到自己跟横滨机场的相对位置的。不过,按照管制给出的航向,徐苍觉着这差不多应该是直切五边的方向了。于是果断开始继续下高度,同时往左继续偏转。
与此同时,徐苍开始翻之前副驾驶的航图手册。好在徐苍还记得横滨机场的四字码rjht,所以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航图。在这个时候,徐苍不得不感叹一句后世的航图电子化是多么伟大的工作,翻航图手册当真是件累活。
不过,在腹诽了一小段时间后,徐苍很快就找到了横滨27号跑道的盲降进近图,并且按照图上指示设置了盲降频率。
横滨27号跑道的盲降是带dme测距的,在盲降频率一调出来后,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还没有航向道与下滑道的信号显示,但是距离跑道的距离是出现在pfd左上角了。
三十七海里!
不远了!
由于是完全手动操纵,而且导航页面功能不能用,徐苍甚至都没有在cdu上选取进场程序,反正都是雷达引导。不过,他最终还是进行了一些非常简单的进近准备,比如设置自动刹车之类的。
心中估算了下落地时间,又是跟后面客舱说了一下,徐苍这边便是完全进入了工作状态。
另外让徐苍感觉到高兴的是,随着高度降低,风向似乎没有大的变化。这对后续对于速度的计算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给徐苍省却不少的工作量。
在得知预计的落地时间后,机长都已经让头等舱乘务员做了旅客广播。虽说本次航班的感觉非常糟糕,但是在险情出现后,舱内的乘客有过混乱,但是最终并没有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如何,总算是要落地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机长没有回头等舱坐着,而是继续呆在了乘务员的座椅上。突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些许呻吟,歪头一看,发现躺在头等舱最前排的乘务长好像动了动。
“醒了?”
机长见之大喜,之前在释压的时候,虽说乘务长是带了氧气面罩的。但是,由于失血过多,身体状况非常不好,能不能撑下去,机长也没有信心。这下既然乘务长有行动了,即便是极其轻微的,那也是足够的。
机长犹豫了下,想到此前徐苍所言的驾驶舱密码的事情,还是解下了安全带,然后走了两步到头等舱,乘务长身边的座位。
此刻,机长透过舷窗已经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地面是可以清晰可见的,这说明的确是距离落地不远了。但是,按着此前跟徐苍说话的意思,似乎那个劫机的还有苏醒过来的可能性,保险起见,能将驾驶舱舱门打开,自己进去帮徐苍一手完全制服住劫机犯,那自然是最好的。
他晓得乘务长现在很虚弱,但依旧是带着一丝期望,问了一句:“乘务长,你知道驾驶舱密码吗?”
徐苍自然不晓得客舱所发生的事情,包括乘务长苏醒以及机长去问驾驶舱密码的事情。在下到三千英尺后,徐苍发现风速已经比较微弱了,只有区区三十多节,而且与飞行航向呈现的是比较标准的三十度夹角,这就容易计算相对应的表速了。
徐苍对于各个阶段平飞,爬升,下降的油门和姿态都是烂熟于心。在保持三千英尺高度一段时间后,很快原本一直没有移动的航向道信号首先相应起来,开始缓慢向中间移动,这说明飞机已经极其接近横滨机场27号跑道五边了。
由于是手动操作,在航向道信号逐渐回中期间,徐苍也开始摆出比较小的坡度来缓慢左转以柔和地切入航向道。
一开始,管制室的主管还不懂徐苍说他们无法将自己引导到三千英尺是什么意思。当飞机下到四千英尺以下后,原本接通军用雷达而获得的高度信息立刻开始出现异样了,无法跟随全日空45航班的下降而显示出实时的高度信息。
在接近三千英尺高度时,那高度信息直接就消失了。
“这......怎么回事?”主管直接给愣住了,高度信息怎么没有了?他立刻招呼来自己的助理,让他去询问到底是什么原因。
没过两分钟,助理回来了,有些尴尬道:“那边说受雷达性能限制和一些地形因素影响,在低空范围内,探测能力受到限制了,这种高度丢失的情况属于......正常。”
“正常?”主管都给气笑了。如果没有徐苍那句话,他或许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因为地球曲率以及地形障碍物的影响,很多雷达的确对低空探测效果不佳。但是,有了徐苍那句话,简直就跟他自己脸一样。….不过,还没等主管生闷气,徐苍缓慢左转切入航向道这一操纵动作立时反应在了区域管制室的雷达屏幕上,主管当即就发现了,也顾不得谈及什么雷达低空探测的问题了,直接抓过来管制的话筒:“ana45,截获航道了?”
“航道截获了,ana45。”
“ana45,联系横滨塔台118.45,再见了,祝你好运。”主管长出了一口气。
由于民用管制雷达对ana45的信息探测能力不佳,所以区域管制直接接过了进近管制的活,直接将徐苍引导到横滨机场27号跑道,然后直接交接给塔台管制。
徐苍将无线电频率切换为横滨塔台频率:“横滨塔台,ana45,高度三千英尺,27号航道了。”
“ana45,地面风280/03,能见度大于十公里,跑道27可以落地。警察与医疗人员已就位,落地后占用跑道就地关车,舱内人员先不要下机。”塔台那边肯定是收到了消息了,一下子将落地后的安排全给说了一遍。
像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先下机的,需要警察等特殊人员先上飞机将歹徒给完全控制,押解下机,后续才能组织普通旅客下机。
这个流程徐苍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应急演练也会遇着的。
“收到了,跑道27可以落地了。”
听到塔台给出的地面风,徐苍不由心中大喜。这基本就是正顶风了,表速一下子就可以算出来了。
由于飞机是从低处切入下滑道的,在截获航向道后,需要稍稍平飞一会儿才能截获下滑道。为了尽快落地,徐苍一直是推迟放襟翼的。这下在平飞等切入下滑道的时间里,正好可以减速放襟翼。
想都没有,直接一把收光油门,带住飞机,稍微算了下速度,觉着在限制范围内,先是放到襟翼一。
慢车平飞减速那可是相当快的,基本上襟翼放到哪儿,速度就能见到哪儿,尤其是后面放了起落架,那减速是更快了,完全不用担心减不了速。
几乎就在建立好着陆构型的同时,飞机截获了下滑道。按着之前的预想,徐苍是使用的襟翼四十着陆,速度非常小,只有一百三十多节的进近速度。
下滑道一截获,徐苍立刻将慢车油门推到五十二,然后稍稍顶杆,减小姿态,以便跟随下滑道。
就在下滑道截获的一刻,pfd左上角闪了个om的标识,这是飞机经过外信标台的意思。在这个标识出现的第一时间,徐苍立即按下了飞机上的时钟计时。
没错,徐苍就是要验证地速到底有没有问题。
在横滨机场27号跑道上,内信标台和外信标台之间相距七海里,这是标注在盲降图上的。飞机在飞越外信标台时会有om指示,而飞越内信标台时则会有im指示。如此一来,徐苍只要计时下飞机从外信标台到内信标台之间的时间,又已知两台之间相距七海里,那便是能得到两台之间飞机的平均速度。….心算之后,用这个平均速度与地速对比一下,如果想着大致相同,那就说明地速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相差太多,那徐苍就必须考虑一些相对冷僻的落地方式了。
就在徐苍计时后,突然从门外响起来都都的声音。这声音不是来自于驾驶舱内,而是源自于驾驶舱舱门。在这个时代,很多人可能不太理解这个声音,但是徐苍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是从外面输入驾驶舱进出密码后,舱门锁闭系统解析密码,开始自动解锁的动静。
“知道驾驶舱密码了?”徐苍第一个念头就是觉着是不是机长问到了或者想起来了驾驶舱密码。
他又是看了一眼黑田隆司,望着只有五海里的距离,徐苍犹豫了下,按下了客舱呼叫按钮,还是保持一部分精力来维持飞机在标准下滑道上:“知道密码了?”
“对的,乘务长醒过来了。”等了少许,机长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门好像要等一会儿,开了我就进来。”
门外,正如徐苍所料,还真是机长输入了驾驶舱的进出密码。
刚才经过好一番折腾后,机长才从虚弱的乘务长口中获得了驾驶舱进出的密码。他也没有多想,就想着去开门给徐苍帮一手。只是他的动作有些慢了,都快要落地了。
“输入密码后,电子锁需要稍等一会儿。”在别的时候,徐苍也就很自如地让机长进来了,只是现在已经距离落地很近了,机长进来没有固定,还是有些危险的。
思虑稍许,徐苍还是道:“好,你开了就进来。不过,飞机要落地了,进来后注意身形。”
“我知道了!”机长当即应道。
顶多还有一分多钟就要落地了,此刻高度已经非常低了,速度也是降到了最低。横滨机场五边气流很稳定,徐苍甚至都不需要过多操纵就能维持在标准的航向道与下滑道上。
徐苍稍稍抬头,尝试往外看了下。气流依旧凶勐,但是比之在高空那是远远不如了。他略微睁开了眼睛,感受了些许,接着很快又是低下了头。
还可以!
徐苍估摸了下,自己一会儿在五十英尺以下,进入跑道上空后,还是可以保持目视外界的。
很快,在看见im指示后,徐苍默默地瞄了下时钟上的计时,接着心算了下平均速度,跟地速几乎相当。这无疑就证明了地速显示是正确的,自己一会儿落地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此刻,飞机高度只有数百英尺了。徐苍感受着自己冰冷的躯体,心中不可抑制地火热起来了。
从万米高空下来,徐苍经受了缺氧与寒冷,已然接近失温。但是,终于还是可以平安落地了。
高度五十英尺!
徐苍的操纵是何等精准,一直到五十英尺的超低空,他都能准确且迅速地跟上盲降指引。….便在这时,嗒的一声,那是明确的机括开锁的声音。折腾了这么久,电子锁终于从外面打开了,消耗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略长了,而且正好处在飞机即将拉平时,时机也不太好。
“抓紧了,飞机要落地了。”徐苍吩咐了一下,都没有回去看人,他已经将视野放到外面,他觉得飞机能量足够了,于是收了些油门,准备拉平的一刻,在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太慢了!”
便是这如同鬼魅的声音响起,徐苍全身汗毛倒竖,他勐地偏头看向左边。只见不知道何时,一直昏迷的黑田隆司已经苏醒过来,而且手握尖刀,狞笑着一把向徐苍刺来。
此刻飞机已经临近接地,猝不及防之下,几乎是出于本能,徐苍抬手去挡。然后肉身如何阻挡利刃,那柄尖刀直接从徐苍掌心给穿了过去。
掌心传来的剧痛几乎要让徐苍丧失清醒的理智,即便是徐苍,在这一刻也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
由于徐苍是右手拉平的,剧痛之下,他无法准确地给予拉平量,只是本能地往后一带。但是,这种不加思考的拉平是有大问题的,因为在拉平期间,由于惯性驱使,右手在拉平时会不自觉地往右压盘,从而让飞机形成右坡度。
即便是徐苍拉平了,但是拉平量非常小,飞机的着陆姿态根本就没有出现,下沉非常之快。因为右坡度的存在,飞机右轮先接地。然而,因为过快的下沉而引发的超大接地载荷,飞机右轮在接地的一刻直接爆胎。
然而,也是由于接地过重,虽说右轮爆胎,但是飞机依旧弹跳而起。
这次飞机弹跳之高,若是二次接地,那势必飞机得要砸得解体。
便是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徐苍大吼一声,好似濒死的野兽爆发出强大的求生**,被利刃穿透的左手五指直接包裹住黑田隆司的右手,往下一拉,接着用力一推,直接将两个推力手柄全部推到了最前方。
轰鸣之下,两台cfm56发动机再次爆发强大的推力,徐苍右手一带,飞机以极大的仰角,再次冲天而起。
由于飞机姿态一下子变成大仰角,黑田隆司猝不及防下竟然松开了刀把。徐苍见此,收回左手,右手瞬息间将主电动配平往后打到满,接着松开驾驶盘,反手将穿透自己左手的尖刀整根拔出。
一瞬之间,徐苍左手飙射出大量鲜血,可徐苍哪里顾得上?他直接将刀从右手换到左手,只是抓握住刀把,掌心伤口传来的剧痛就几乎令徐苍昏厥。
可正是那剧痛,反倒是激起了徐苍的凶性。这次,他再也没有停留,左手持刀,下刺而去,直接将尖刀插入了黑田隆司的右肩胛骨。
刹那间,整个驾驶舱都在响彻着黑田隆司近乎疯狂的嘶吼!
关于剧情的一点个人想法
我看关于这个情节,有些讨论比较多的地方,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首先是对于歹徒的处置问题,文中也说了,方式控制板坏了,那么自动驾驶就用不了。在下到一万英尺左右后,这实际上不算拥有很大的高度余度了,而且还要考虑到地形障碍物的影响,所以,徐苍不可能完全不管飞机而离开自己的座位。
因此,文中提过徐苍想过直接用笔刺死歹徒。只不过,考虑到一些现实原因放弃了。
所以,不是不处置而是考虑之后不处置,当然我也没说徐苍的反应是对的。
还有就是机长进来驾驶舱的问题。文中提到机长输入密码时,飞机还有一分多钟就落地了。另外还提到,输入密码后,舱门电子锁需要解析,而不是立刻开门,我应该是明确写了,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
也就是说,机长就算进来了,估计就落地了,他本身就没时间做什么。
而且他在落地时进去驾驶舱,没有固定是非常危险的。为什么平常坐飞机在快要落地前,乘务员会检查安全带?
坐过飞机的应该知道落地那一下不系安全带还是比较危险的。
既然机长进来也没时间做什么,还需要承担危险,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
当然了,从上帝视角肯定能发现一些做的不好的地方。只是,也要考虑到当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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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迫降东京湾!(求订阅!)
横滨市由于毗邻东京都,自然也就靠近羽田与成田机场。因此,即便是要前往横滨,大多数人也会选择羽田或者成田机场,而非本土小型的横滨机场。由于距离北边横须贺过近,横滨机场经常会受到军事活动的影响,导致航班延误或者取消,这在无形中也大大降低了民众对于选择横滨本土机场的热情。
横滨机场主营是国内航线,其营运规模万万比不上附近的羽田和成田机场,即便是跟同类型的支线机场相比,横滨机场也是规模萎缩,已经到了临近关闭的程度。
可就是这么个边缘化的机场,今天却迎来了自己度的顶峰。
横滨机场跑道外密密麻麻地围了大量的警车和救护车,车外更是有一些荷枪实弹的特殊人员静待着全日空45航班飞机的落地。
很快,在27号跑道五边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点,稍等片刻之后,那个黑点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终于显现出飞机的形态来。
来了!
随着飞机的出现,在跑道外屏气凝神等着的众人立时抖擞精神。此前,机场方面已经告知了飞机上的情况,一会儿飞机落地后会原地停住,到时候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了。
飞机的高度在不断降低,那发动机隆隆的声音传播过来,让原本就凝重的氛围显得更加压抑。
片刻之后,当飞机已经下降到可以窥见机身上每一个涂装细节后,救援总指挥立刻下令各就各位,只待飞机落地了。
然而,在庞大飞机的呼啸声中,起先一切都是正常发展的。但是很快,即便是不太懂飞机的警备和医疗人员也开始发现了异样。
太快了,飞机下沉地太快了!
这些人中很多就是横滨机场常备的力量,大部分时间就驻扎在机场内,时不时也能比较近距离地看到飞机落地。时间长了,他们大概也能知道飞机该以什么速率下沉。可全日空45航班的下沉明显是不正常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即将落地的飞机的状态。
然而,众人的惊讶还没有停止。只见飞机在机轮即将接地的前夕,勐地出现了一个极为明显的右滚转。在驾驶舱中,徐苍只是本能性地带了些许右坡度,但是反应在飞机上,尤其是从外人的视角,这个坡度所带来的横滚都是极其明显的。
“不好!”救援总指挥当即脸色一沉,场中就他一个人有些飞行知识,其他人也就是感觉好像不太对劲,但是具体不对劲到什么地步,基本没什么概念。
可这个救援总指挥以前是干过飞行的,只是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不干了,转到机场做地面工作了。在他的经验里,这么快的下沉,还带着右坡度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接地姿态。
如果不是此刻操纵的飞行员技术太差,那就是驾驶舱里出大事了。而且,此刻飞机已经要接地了,怕是没有修正的机会了。…
“要复飞吗?”救援总指挥心中产生了这个念头。
可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飞机右主轮率先接地了。数十吨的巨物所带来的冲击能量全部压迫在右主轮之上。顷刻间,右起落架的减震支柱被直接压到了头,可即便是这样,落地的能量还是没有被宣泄掉,从而直接由轮胎承受了。
右轮接地后,左轮还没有接地,倒是前轮率先触碰了一下道面。右轮轮胎根本就承受不住庞大的冲击力,当即变形,接着在一声巨大的闷响中,直接炸胎了。在地面上的人的视野里,他们甚至可以看见炸胎下飞向远处的轮胎碎片。
不过,轮胎炸开也不是全无效果。力是相互的,在如此巨大的下沉冲击下,飞机在炸胎之后瞬间又是弹跳而起,左轮都没有接地便是又腾空起来。
其实,这也跟徐苍的操纵有一定关系。
在落地之前,徐苍
是预位了减速板的。飞机在进入跑道上空后,徐苍察觉出飞机能量比较大,是收了不少油门的,但是没有全部收光,他是打算在最后十尺再做判断。
当时,徐苍是可以大致地目视外界的,但肯定比不上正常时候,因此徐苍对自己判断下沉的准确性稍稍有些怀疑,才会对油门进行比较保守的控制。
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反倒是救了徐苍一命。
减速板在预位的时候,如果油门收到了慢车,在接地的一刻,减速板就会自动升起来。减速板只要一升起来,便是会破坏飞机升力,这样仅仅依靠轮胎的弹力是不太可能将飞机弹得二次离地的。
然而,如果飞机没有离地而是直接接地了。右轮轮胎已经炸胎了,飞机方向根本就难以控制,而且右起落架有没有因为过大的冲击而遭受什么损伤也是无从知晓的。
另外,徐苍受到黑田隆司暴起伤害,其实已经分不出持续性的精力来控制已经难以操控的飞机。
多重因素叠加下,飞机很可能是要冲出跑道的。
如果在一些土质较硬的机场,冲出跑道可能还有那么一点点期望不会产生多大的危害。可在横滨机场,这种可能是是决计不会产生的。
横滨机场跑道外的土质非常松软,只要冲出跑道了,起落架和发动机肯定要陷入土里。多方受力下,飞机有极大的可能性直接解体,那后果根本难以想像。
值得庆幸的是,就是徐苍对于下沉判断的不准,从而没有将油门收光。正是因为油门没有在慢车,在右轮接地后,减速板并没有自动升起,这样机翼就依旧能产生升力,再伴随机轮的反弹之力,飞机一下子就起来了。
然而,就在飞机二次离地的一瞬间,救援总指挥突然看见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飞机上掉落下来。等到飞机上升到足够的高度,救援总指挥率先冲了出去,到达跑道边缘后,直接被跑道上的情况给惊呆了。…
只见跑道上稀稀落落的分布着不少轮胎碎片,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金属零件。刚才那个落地是如此之重,救援总指挥感觉就是砸的那一下,足够将右起落架当场砸断了。
不过,刚才从目视来看,右起落架显然并没有折断,但是估计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救援总指挥扫视完跑道道面之后,当即用对讲机跟塔台报告道:“塔台,我在跑道道面目视到大量fod,请即刻通报机组。”
fdes,指代那些可能会伤害航空器的外来物质。当然了,这些已经不是可能了,而是一旦飞机在此跑道上落地,肯定会受到伤害,这跑道是不能落了。
“收到,请远离跑道,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塔台那边是可以俯视大半个机场的,当然也能看到救援总指挥跑到了跑道边缘。在任何机场,跑道都是受管制区,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
不过,现在考虑到特殊情况,塔台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让救援总指挥尽快远离跑道。
“知道了。”
救援总指挥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眯着眼抬头看了眼已经爬升上去的飞机。迎着阳光,救援总指挥发现在复飞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后,飞机的起落架竟然还没有收上。
他知道在复飞之后,一旦油门加上去,襟翼立刻就要收到十五的位置,之后就是正上升收轮。三个动作是一气呵成的,一套做下来不会超过十秒的。可从飞机拉升到现在已经远远超过十秒了,起落架却是还没有收上,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这么远的距离,他是看不见襟翼的位置的,要是襟翼也没有改变,那情况真就是危如累卵了。
就在刚才,机长听到驾驶舱舱门完全开锁后,刚是开门便是正好看到黑田隆司一刀刺穿了徐苍的左
掌。大惊之下,他刚准备进去驾驶舱,之后徐苍已经反手推满油门,右手一带,飞机直接从下俯状态切换为大仰角姿态。
姿态变化之大,不仅仅黑田隆司始料未及,从而利刃脱手,机长也是在猝不及防下差点儿往后跌倒下来。当时他正好处在舱门入口处,本来就没什么可以抓握固定的地方。好在机长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舱门的门把手,才是堪堪稳住了身形。
驾驶舱中,徐苍左手持刀,一下***黑田隆司的右肩胛骨处,疼得黑田隆司冷汗直冒。
一击制服黑田隆司,徐苍右手抽回,再度抓握上驾驶盘,同时接着往后带杆。刚才为了拔出左手的刀,他大幅地往后打了主电动配平。但是,不管怎么说短时间的主电动配平在升降舵上的输入量还是远远比不过手动的,经过初始爬升后,飞机的抬升姿态就开始减小了。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原因就在于飞机的起落架还没有收,始终存在着巨大的阻力。…
“徐苍,超速了,襟翼超速了!”
徐苍这边刚恢复对驾驶舱的掌控,从后面便是传过来机长焦急的声音。徐苍心头一凛,看了一眼地速,已经超过一百八十节了,即便是考虑到风的影响,基本上也可以肯定表速也相差不多了。
一百八十节,而且还在快速上升,这显然是有些危险了。
襟翼四十的标牌速度是一百六十五节,如果稍微超出个十节,徐苍也不会特别在意。毕竟特殊情况下顾及不到襟翼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速度已经超过一百八十节了,就在反应的时间里,已然到了一百八十五节。
这显然是超出太多了!
即便是存在襟翼卸载的功能,超出这么多也有可能对飞机襟翼产生负面影响的。飞机本来就因为风挡破裂而出现了很多问题,刚才这么一砸怕是起落架系统也受到重创了,这要是襟翼再出问题,后续着实是不利了。
此情此景下,徐苍左手不动,勐带一下驾驶盘,就是这么一带,一下子将飞机的速度给减下来。带完之后,徐苍又是松开右手,以右手来操作襟翼,将襟翼手柄直接收到了襟翼十五的位置。
在副驾驶的位子用右手操作襟翼手柄其实是反操作,相当别扭。不过,徐苍左手正制着黑田隆司呢,哪里腾地出左手来?
而且,徐苍在收完襟翼后,直接一刻不停歇,将起落架也给收上去了。
虽说徐苍左手没有半点儿松懈,可毕竟是分走了一些精力。黑田隆司在剧痛之下竟然犹有反击之力,竟是一把抓住徐苍左手手腕。徐苍本来就因为左手掌中被刺穿,疼痛难耐,使不上劲来。
被黑田隆司一抓,刚是打算挣脱,便是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稳住身形的机长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扯开黑田隆司的手,徐苍最终得以抽回左手。
机长不敢直接拔了黑田隆司肩胛那边的刀,只是右手手臂卡在黑田隆司脖颈处,同时朝着客舱后来大喊:“来人!”
等在外面的副驾驶闻言也是冲了进来。波音737的驾驶舱很小,后续有些热心乘客想要进来帮忙,但是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容机长和副驾驶做事了。
机长负责制住黑田隆司,副驾驶则是往座椅往后拉,看起来两人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配合儿也不生疏。
黑田隆司本来因为肩胛处被刺中,流血之下,力气越来越小,完全挣脱不开机长的控制。而副驾驶将座椅往后拉开足够距离后,给机长说道:“好了!”
于是,机长一个用力,往上面一提,黑田隆司直接给拉了起来。接着,副驾驶上前帮忙,两人配合无间,竟是利落地将黑田隆司给抬了出去。
黑田隆司一出去,徐苍终于是腾出手来,继续将
襟翼收到了五。
这个时候,在外面焦急不已的夏疏月直接冲进驾驶舱中。这时候,徐苍左手正把着油门杆,但是掌心伤口流下来的血液已经顺着油门杆往下流,有一部分甚至滴落到了火警面板上。…
夏疏月眼见如此可怖的场景,急得都快哭了:“哥,你的手,我去拿绷带。”
没过多久,机长倒是先回来了。他坐回了机长的座位,同时也是注意到了徐苍手上的伤势,不由紧张道:“手没事吧?”
“没事。”徐苍轻声道,这不是徐苍故弄玄虚,而是他真的有些没力气。
很快,夏疏月拿了一卷绷带进来,给徐苍稍微包扎了一下。
“***纵吧。”机长握住驾驶盘说道。
徐苍半低着头,指了下地速还有头顶上的座舱高度表:“这就是速度和高度参考,你可以吗?”
就算是身为机长,可他还真没有这么飞过。不过在短暂的犹豫之后,机长还是重重地点点头:“应该可以,交给我吧。”
“你搭把手,包扎完继续我来飞。”徐苍说完,看向蹲在驾驶舱过道给他包扎的夏疏月。风挡之外冲击进来的气流将夏疏月的头发吹得乱飞,而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不知晓的是风吹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徐苍侧过身子,右手按在夏疏月头顶上。夏疏月有所感觉,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徐苍有些苍白的脸色。
“包扎好了,就去后面坐着,不要乱走了,知道了吗?”徐苍轻柔道。
“那你呢?”夏疏月包扎好,望着脸色愈发苍白的徐苍,不由心情紧张。
“我自然有我要做的事情。”徐苍挤出一丝笑容:“去吧,我没事了。”
徐苍拍了拍夏疏月的脑袋,就好像在叮嘱一个小孩子似的,充满了关切。
“放心好了,后面交给我就行了,徐苍先生不用太过费心的。”机长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给予了夏疏月定心丸。
夏疏月看看徐苍,她知道徐苍有自己的使命,自己能做的就是不要打扰他。
“我知道。”夏疏月缓缓站起身来:“那我出去了。”
“这里也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去吧。”
夏疏月站起身来,要不是右手抓着观察员的折叠椅,她根本就站立不住。这还是速度比较小的时候了,之前速度特别大的时候,以夏疏月的体格,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夏疏月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出了驾驶舱,将门给关上了。
一出来,夏疏月便是听见了黑田隆司的咆孝声。
被抬出驾驶舱后,在副驾驶和一些热心乘客的帮助下,用领带和皮带将他固定在了座椅上。他的右肩胛还插着一把刀,同时不停地往外渗血。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阻止不了黑田隆司的疯狂。
副驾驶还有一个男乘客皆是双手按压住黑田隆司,生怕他挣脱开来。
一看到黑田隆司,夏疏月就想起来徐苍左手掌心的伤势。
控制黑田隆司的副驾驶看见夏疏月出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徐苍先生没事吧?”
然而,夏疏月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
在临近黑田隆司的时候,黑田隆司又是嘶吼一声,身子疯狂地扭动着,好像要挣脱开束缚似的。副驾驶看起来身材瘦瘦的,远不及机长强壮,而另外一个男乘客似乎力气也不大。
两人合力之下,竟然制不住黑田隆司。这要是没有领带和皮带的帮助,两人根本控制不住黑田隆司。
“来人帮......”副驾驶也不逞能,眼看黑田隆司有些制不住,便是想要唤人过来帮忙。
可他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夏疏月已经走到跟前,目光凛冽中,竟是将黑田隆司肩胛处的尖刀拔了出来。这刀一拔出来,伤口便是从原先的渗血转而为喷血。
这还不算完,夏疏月拔出刀刃后,反手直接下插而去,从黑田隆司右手手背直接刺了进去,力道之大,在贯穿黑田隆司右手手掌后当场钉入了座椅扶手之中。
就这么一下,把副驾驶和过来帮忙的那个男乘客都给吓傻了。而黑田隆司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剧烈的疼痛让其身子不断地抽搐,最终竟然昏迷过去了。
“这.....”副驾驶松开了黑田隆司,但是在看到夏疏月的眼神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他感觉夏疏月真的有杀死黑田隆司的念头。
刚才他进去驾驶舱的时候是看到徐苍的伤势的,夏疏月这一刀不带些个人恩怨,副驾驶是绝对不相信的。
别说是他了,舱内其他乘客在看到夏疏月此举,纷纷是噤如寒蝉。
好狠的女人,一刀刺透黑田隆司的手掌,眼睛眨都不眨的。
夏疏月松开刀把,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到了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就好像之前她什么都没有做过。
而在夏疏月座位旁边的一个男乘客莫名感觉嵴背发凉,轻轻咳了两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
驾驶舱中,襟翼甫一全部收上,徐苍便是靠在椅背上,看起来有些虚弱:“你们公司的空中安保是形同虚设的吗?就这么让歹徒冲击驾驶舱?刚才过来制服歹徒时,我也没看到安全员。你们飞机有安全员?”
到这个时候,徐苍才有些许空间和精力去埋怨刚才发生的一切。说实话,这次事件实在是有些魔幻了。从刚才黑田隆司冲击驾驶舱开始到最后将之制服,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安全员的出现,就好像飞机上没有这号人似的。
但是徐苍记得国外航班上应该也有安保的才对。
“我们当然有安全员。”机长略带尴尬地说道:“只是......她可能不是很适应这样的场合。”
徐苍偏过头看了一眼机长,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该不会是说安全员是乘务员中的一个吧,兼职的?”
机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公司没有专职的航空安全员,都是由乘务员兼职的。”…
“我......”徐苍一拍脑门,怪不得安全员一直没有出现,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
不像国内基本都是专职安全员,而且很多都是部队或者警察系统退下来的,个个是有真功夫的。国外很多都是兼职的,其中就是由乘务员兼任。
徐苍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事儿也不是全日空一家这么干,算是行业惯例了。
这种兼职的航空安全员平时处理个小打小闹或许没什么,但遇着真的危险情况了,根本就顶不住,这次就是一个例证,估摸着那个兼职的安全员自己都是不知所措了。
在徐苍重重一声叹息中,他按下了无线电发话按钮:“塔台,ana45复飞了。”
塔台那边其实一早就发现全日空45复飞了,但是塔台那边生怕干扰到机组,一直等着徐苍主动报告才立刻说道:“ana45,保持一边航向上高度四千英尺,报告你们意图。”
徐苍稍微抬头看了眼座舱高度表,当即道:“高度四千英尺了,我们申请右转三边,二次进近。”
“不行!”然而,徐苍的意图直接给塔台给拒绝了:“我们地面人员报告在跑道上发现大量fod,疑似轮胎碎片和部分零件,确认一下你们飞机是否有新的故障。”
“fod?”徐苍和机长对视一眼。
刚才飞
机那个爆胎声还是比较明显的,徐苍自然是可以分辨出来,有轮胎碎片在跑道上倒是不出乎徐苍意料。刚才情况紧急,徐苍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只是塔台提及fod中还有部分机体零件,那看起来不是一个好消息啊。那就说明,刚才那一下似乎让飞机受到了一些除了炸胎以外的伤害。
说话之间,徐苍目光落到起落架指示器上,一下子脸色就沉下去了。
刚才他是收上起落架了,但是过去这么久了,除了左起落架,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指示器全是红灯,这说明两个起落架都没有收上来。
机长刚才也没有注意到起落架指示器的事情,在顺着徐苍的目光望去,机长登时瞧见了起落架指示器的异样。
“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出问题了?”机长刚才没有注意到徐苍的操作,自然反应慢些。
“刚才是右轮先接地的,你应该感觉得出来,落得比较重,右轮炸胎了,只是我没想到前起落架也出问题了。”徐苍无奈道。
机长右手遮住双眼,挡住气流,抬头看了眼后顶板。在后顶板上存在另外一套额外的起落架指示器,跟主起落架指示器是相互独立的,都可以单独指示起落架的状态。
不过,跟主起落架指示器不一样,备用起落架指示器只有三个灯,而非主起落架的六个灯。
目光投射过去,三个起落架指示灯全是熄灭的。
“我试一下?”机长看了眼徐苍,征询意见。
徐苍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机长的尝试。…
机长瞄了眼地速,此刻速度在两百一十节左右,处在起落架释放的速度限制内。稍稍顿了下,机长直接将还没有放到中立位的起落架放了下来。
稍稍等了一下,最终只有左起落架的指示绿灯亮了起来。机长再是抬头,备用指示器上也只有一个左起落架是绿灯。
“真坏了!”机长脸色非常难看,沉默着将起落架再度收回:“那道面上的部分fod是起落架的部件?”
徐苍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是真的落重了些。”
机长看了眼燃油表,由于此前黑田隆司的原因,飞机绕了不少弯路,加之大坂飞东京本来就是短航程,油料给得本来就少,此刻油量已经有些紧张了。
“横滨塔台,道面清理需要多久?”机长问道。
“这个需要场务去检查跑道之后才能确定,但是就算是最轻微的情况,也需要二十分钟以上。根据地面人员的初步反馈,道面情况不容乐观,二十分钟应该是不够的。”
“二十分钟?”机长目光在燃油表和流量表上来回移动,如果按照现在发动机流量表,撑上二十分钟怕是都相当危险了。而且塔台已经明说了,二十分钟基本是最最保守的,极大概率是要比二十分钟长的。
“怎么说?”机长没有自己做决定,而是望向徐苍,看得出来现在他是以徐苍的意见为主。
徐苍几乎没有思考:“后面估计要单起落架迫降了。横滨机场的跑道太窄了,对你来说压力太大,不等了,申请去成田机场。”
徐苍说完,就等着机长将自己的决定报告给塔台。然而,他却发现机长正看向自己,不由奇怪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是说让我落地吗?单起落架落地?”机长反问道。
徐苍不由皱起眉,举起自己绑着绷带的左手:“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落地吗?这样了,还让我落地?”
机长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没有说话,但是样子看起来很是为难。
“对你来说,单起落架落地很难?”
在这个面临生死的关头,机长也不好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想法就直
接说出来了:“我只能说没有把握。单起落架落地......这对任何一个机长来说都有不小的压力的。”
徐苍眯起眼睛:“没有把握......是指把握大,还是把握小?”
机长显得有些窘迫:“坦白来说,两成,我只有两成的机会。”
“该死!单起落架落地有什么难的,控制飞机左轮先着地,大姿态接地,然后单轮减速,以最低速度机腹触地,不就行了?”
在徐苍嘴里,单轮接地似乎很简单。就好像乔丹说如何投篮,一起起跳,等对方先下落了,然后再投篮不就行了?
机长脸色无比僵硬,在徐苍嘴里非常简单的事情,在他这边难度快要爆炸了。
“相比单轮落地,我估算到成田机场的话,咱们可能顶多只有两次机会了,如果......”
“如果第一次你落不下去,第二次我来!”徐苍哼道。
他现在其实已经有些身子无力了,只是失血过多的症状,这样的状态去落地简直就是开玩笑。但是,如果机长真的指望不了,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可能单轮落地对普通机长来说,的确难了些。
机长舔了舔嘴唇:“我们现在都是在估算油量,如果进近成田机场无果后,也有可能没有二次进近的机会了,那那时怎么办?”
说实话,现在飞机的油量很暧昧,可能能支撑在成田机场的两次进近,也有可能只有一次进近机会。
两次进近机会的话自不必说,可如果只有一次呢?那一次没有把握下来,复飞之后不就得等死了?
徐苍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大约半分钟后,他说了一句:“那我们就不进近了,去东北。”
“东北?”机长愣了一下:“成田机场东北的话,那是东.....东京湾?”
梅子徐
第272章 人间之神!(求订阅!)
在东京羽田机场,由于整个东京空域都受到了管制,导致羽田机场所有的航班,包括国内航班和国际航线无一例外,全都延误了。
其中在机场一角的一架全美航空747就属于受到波及的类型。
原本他们应该在十分钟前推出的,但是在拖车挂好后却被告知东京空域管制而取消了推出,具体空域开放时间未定,只能干等着。
这架全美的飞机有两套组,其中一套还在二层机组休息室躺着,另外在飞机头等舱,还有一个须发已经有些发白的便装男子,看上去年纪五十岁的样子。
跟头等舱中其他衣着光鲜的贵客不一样,他似乎没有那般贵气,身上也都是些普通的衣物。
就在刚才机长广播了延误通知,以致于很多归心似箭的乘客已经开始抱怨了。而这个中年人却是心态平和,拿起了飞机上的杂志,随手翻了起来。
突地,一个身材高挑的乘务员走了过来,在中年人身边小声说了一句:“机长,驾驶舱让你过去一趟。”
没错,这个乘务员是在称呼中年人为机长。实际上,这人的确是全美航空的机长,只不过是A320机型的机长,这次是过来日本度假的,回程正好加自家公司的机组,倒是方便得紧。
中年人啪得合上杂志:“延误很久?”
他是认识本次航班的责任机长的,两人关系还不错。驾驶舱请他进去,唯一的解释就是延误时间太久,驾驶舱里的那位朋友请他进去聊天打发时间呢。
“前面没有说。”乘务员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中年人看了下表,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挡一下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跟随乘务员前往了前舱工作间,等乘务员将帘子拉上,驾驶舱舱门打开,中年人迈步进入。
这架747是最老式的100型号,上面还配了一个工程师,各种仪表和电门密密麻麻的,不是专业内的人员看到这些仪表电门怕是要看得眼花缭乱起来。
跟737厕所式的驾驶舱空间不一样,747的驾驶舱空间还是要稍大一些的,中年人进去后很是自然地寻了个座位坐下:“延误多久?”
“不晓得,不过看起来还要耽误一会儿。”在座的机长指了下通讯面板上的二部甚高频:“这是成田进近的频率,你听。”
“嗯?”中年人挑了挑眉,侧耳倾听,果然很快就从频率里传来成田机场进近的声音:“ANA45,下高度六千英尺,航向320,修正海压1013,报告燃油剩余时间。”
“下高度六千英尺,航向320,修正海压1013,燃油剩余十七分钟。”
中年人怔了一下,推了推在座机长的座椅椅背:“ANA45?是这个航班出问题了?燃油告急吗?”
“好像是的。现在整个东京空域都在为这架飞机让路,空域管制就是因为这架飞机。”在座机长说道。
中年人面露不解之色:“不应该啊,一架飞机管制整个东京空域?什么问题这么严重。”
“谁知道呢!”在座机长耸耸肩:“我朋友在东京区域管制的频率监听到一些信息,这架全日空的飞机之前好像去往横滨备降了,但是不晓得什么原因,又改为备降到成田机场了。”
中年人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听得挺明白的吗,还没有搞清楚原因?”
“额”在座机长有些尴尬:“我那朋友跟我们一样,只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日语句子。能听出来这架全日空的飞机在备降成田就已经不错了。还是他打电话给我,让我调成田的进近频率监听的。真是热闹,整个东京空域封控,这么多航班延误就为了这一架飞机,好大的面子。”
“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东京区域管制不可能同意封闭整个东京空域的,影响太大了.”中年人想了下:“刚才管制是在询问燃油状况的,机组报告还剩十七分钟,这个剩余油量已经到紧急油量范畴了。既然都到紧急油量了,那为什么机组宁愿改航到成田机场,而非继续在横滨机场落地?”
所谓紧急油量,这在航空界是有一个专业名词,即航班在最近合适的机场着陆时的预计到达燃油少于维持30分钟飞行时间的油量。
这个维持三十分钟的飞行时间的概念也是有着极为严格的定义的。飞机应是在等待速度下,在机场标高四百五十米盘旋,而且使用的重量数据是飞机最大零燃油重量,同时还要考虑到燃油量表的误差。
通常来说,这个油量会被设置在接近三千磅。
也就是说,如果一架飞机在使用FMC燃油预测后,发现落地后剩余油量少于三千磅,那就要考虑宣布油量的紧急状态了。
这跟普通人所认为的只要没有出现缺油熄火的情况,那就不算什么大事。事实上,情况并非如此。由于民航中奉行裕度概念。
不但在航空器设计中奉行此概念而催生各类系统的备份,在实际运行中也是如此。航空器因为缺油而熄火是极其危险的情况,因此法规必须为此设立一个安全裕度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紧急油量。
即便最后安全落地了,但是关车时油箱里的油少于紧急油量了,那也是一件不安全事件。
而此刻全日空45航班已经不是紧急油量的问题了,紧急油量的前提是飞机能飞到目的地,还能余下在机场标高四百五十米盘旋三十分钟的油量。
现在全日空45航班是只剩下十七分钟的燃油了,情形比紧急油量还要严峻太多了。能飞成这样,如果不是遇到危急情况,那执飞机组绝对有很大的问题。
说实话,横滨机场虽然规模比较好,但是主流的仪表着陆系统都是具备的。跑道虽然不及成田机场宽广,但是也不算窄小,绝对是够用的。
在燃油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机组舍弃横滨机场,冒险前去成田机场,到底是基于什么考量?
“管他是什么,反正十几分钟后,等飞机一落地,东京空域管制就会撤销,咱们就能走了。”在座的机长单纯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心态,双手背在脑后,将座椅椅背放到最低,整个人是躺在座椅上的:“对了,你这次回去好像是要换一下执照了。我过来的时候,在执照到期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了。”
“啊?”中年人登时有些意外。
执照到期并非资质到期,就像身份证也会过期,执照其实也是有期限的。只是,这个有效期限非常长,很多飞行员甚至都不是很注意这一块儿。
中年人从自己衣服内衬中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正是他的飞行执照。度假的话肯定是不用带这个的,但是他需要加机组,有时候会查验证件,为了以防万一,他就把自己的执照带上了。
当然了,就算查证件,一般也只是查空勤登机证,他是属于比较谨慎的类型。
在执照上翻了一会儿,果然在第二页右下角看到了有效期,中年人笑道:“还真是,你不说我都没注意。”
在执照有效期旁边有一个飞行员的本人签名,上面写了一连串字母,正是他的名字——切斯利·沙林伯格。
此刻,在全日空45航班中,徐苍的额头耷拉在已经垮塌的方式控制板上,有些虚弱地问了一句:“成田进近,申请使用08号跑道。”
“08号?”沙林伯格听到无线电里的话语,目光不由地望向了驾驶舱前方方式控制板上预调了航向道和起始航向,都是设置的261,这说明在羽田机场一会儿他们应该是使用26号跑道起飞。
别说沙林伯格了,在座的机长也有些奇怪:“说错了吧?成田应该和羽田一样吧,这里用26号跑道起落,成田也应该是的才对。”
“08号?”空中全日空45驾驶舱中,在旁边的机长一愣,赶紧道:“徐苍,应该用26号的,08号有顺风。”
成田机场跟横滨机场离得很近,两个机场在跑道方向设置也是很接近的,而且本场风也基本相同。此前,徐苍他们是在横滨机场用27号跑道落地的,那么在成田机场就应该用26号跑道。
此前联系横滨机场时,进近频率是告知了成田机场的本场风的。要是选择08号跑道落地,那么就需要承担三米左右顺风。
当然,这个顺风是在标准以内的,但是民航中,不对,应该是整个飞行界,顶风落地算是比较粗浅的常识,哪里会有顺风落地的?
“我知道。”徐苍只是应了一句。
果然,成田机场管制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ANA45,本场08号跑道落地是有三米顺风的,26号跑道是可以使用的。”
成田机场进近管制以为徐苍是误会26号跑道不能用或者忽略了本场风的影响。
然而,很快徐苍就道出了选择08号跑道的原因:“成田进近,我们计算下来的油量只够我们进近一次了。一旦复飞,无法进行二次进近。如果我们复飞了,我们不会返航,而是直接保持航向进入东京湾进行水上迫降。”
此言一出,地面上那架全美航空驾驶舱中的众人直接给惊住了。
“迫降东京湾?”沙林伯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这么说的?”
他的日语水平很一般,所以他必须要向自己的朋友求证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其实,在座的那个机长的日语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却极为笃定地点点头:“没错,他是说迫降东京湾。怪不得他要申请08号跑道,即便是要忍受顺风的影响。如果我没有记错,成田08号跑道一旦复飞,那就是正好对着东京湾。油量这么紧急吗,连转三边的油都没有了。”
东京湾就在成田机场东北方,如果是用常规的26号跑道落地。如果落地不成复飞,想要迫降东京湾,还需要在空中转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平常时候,或许掉个头不算什么,但是在油量极度紧张的时候,很可能一复飞,飞机就会因为缺油熄火,这个时候,高度就是一切,而转弯是最容易掉高度的,徐苍无论如何都要杜绝这个致命的可能性发生。
“这个家伙太冷静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会承担哪些风险,同时该如何规避这些风险。”在座的机长赞叹道。
人都是会犯错误的,有准备跟无准备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但是,很多人其实不知道如何判断自己未来可能遇到的风险的,更别说以此为根据,快速分析出解决的办法。
这就是处变不惊,冷静沉着的优良品质。
“不过,这就是全日空的机长吗?水上迫降说得跟玩似的。”在座的机长好奇道:“我真想知道有必要这么刻意提出来吗?直接落下去不就行了,还是说飞机存在什么问题?”
说到最后,在座的机长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沙林伯格,发现他正在朝着驾驶舱外看去,而且眉头紧皱。
“怎么了?”在座的机长问道。
沙林伯格眉头愈发紧锁:“可是东京湾迫降不了啊!”
“什么意思?”
驾驶舱中,连副驾驶和工程师都不由向沙林伯格投来询问的目光。
只见沙林伯格一抬手,指向远处。在他手指远端,一座长龙般的桥梁横跨东西,而它的位置正是在东京湾之上。
“东京湾上面有桥啊。”沙林伯格皱着眉:“这能在东京湾迫降的?”
然而,在全日空45航班的驾驶舱中,徐苍还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总归只是一介凡人,是人就会犯错,尤其是此刻徐苍的身体状态非常不好。
在东京湾迫降的问题上,徐苍显得有些想当然了。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问题,至少身为东京人的全日空45航班机长就完全没这个意识。
此前在决定去往成田机场备降时,徐苍就向他透露了关于迫降东京湾的决定。虽然当时感觉到无比震撼,但是细想之下,这也是唯一可以寻得的求生机会了。
因此,在徐苍想成田进近提及后续可能迫降东京湾的时刻,机长的反应倒不是很强烈。当然了,他对东京湾上还存在一座横跨的桥梁,以及这座桥梁是不是对后续迫降有什么危害。身为东京人,他是没有一点儿起码的认知。
机长的反应也很快:“你是打算如果08号复飞,那就直行飞往东京湾迫降?”
机长脑中略微思考,不由惊叹于徐苍的周密,当真是一切环节都算好了。
然而,相较于机长的接受能力,成田机场进近管制的表现显然就没有那么好了。在徐苍提出迫降东京湾的可能性后,成田进近管制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没有应答。
徐苍也是没有催促,他的脑袋就这么倚在已经损坏的方式控制面板边缘,如果没有必要,他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徐苍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如果他们不同意呢?”在这个关口,机长反倒是有些担心起来了。
徐苍半眯着眼睛,声音虚弱却拥有最为坚定的决心:“我不是申请,我是告知。他们同不同意与我无关,一旦复飞,这架飞机就会迫降东京湾,这是一定的。”
在事关自己生死的事情上,徐苍觉得自己拥有最高等级的优先权。如果飞机没油了,他们根本不可能转弯,转弯就是在消耗飞机宝贵的高度,也就是在消耗生存的机会。
徐苍沉吟片刻:“一会儿推迟放起落架,还有再试一次人工放起落架。”
由于起落架的释放会给飞机带来更多的阻力,现在油量本来就紧张,过早释放起落架会更多地消耗燃油,显然是不明智的。
原本在横滨机场复飞后检查油量时,当时粗略计算下来,飞机似乎是有些可能足够进行二次进近的。结果飞机越往成田机场飞,FMC燃油预测的结果就越来越离谱。
这下徐苍才是想起来在起落架放下的情况下,FMC的燃油预测并不准确。只得让机长去翻QRH中性能章节的起落架放下的性能表格。
这么一算下来,哪里还有什么二次进近?由于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一直收不上,带着起落架飞行显然比光洁形态下要多消耗燃油,搞得即便是一次进近的燃油储备都有些捉襟见肘。
就算是飞到成田机场都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还考虑所谓的二次进近?
另外还有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复飞的话,众所周知复飞的起始爬升阶段是需要大推力,甚至满推力的。
在进近中,由于处于大部分的下降阶段,实际上平均推力是可以保持在一个相对低的水平的。可一旦复飞,那是油门接近拉满,油耗瞬间就会拔高,这样的大流量在燃油紧张时简直就是致命的。
因此,徐苍在让机长查阅完性能章节中的起落架放下部分后就抛弃了一切关于二次进近的幻想,心中就已然做好了水上迫降的准备。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苍之前在齐州近海海域做过一次水上迫降,不过那次用的是A320,情况自然是稍有不同的。
很快,成田机场给出了答复:“ANA45,我们已经联系了海事部门,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们的。”
果不其然,不到某个必须要做出决断的时间,对于是否同意在东京湾迫降的问题,回避是最好的选择。不管怎么说,东京湾都是一座极其繁忙的港口,在其中泊停和游弋着大量船只。这样的水域如何适合让一架大型客机迫降的?
但是,正常情况下,官方也不好直接拒绝,就这么拖着。如果全日空45能安全落在成田机场,那这个选择就不用做了。
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个选择而说出去的话而承担责任了。
徐苍怎么可能不晓得那些人的心思,但是他无所谓,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此后,徐苍将飞机交予左座机长,他则是用内话呼叫了客舱乘务员,吩咐好接下来的事宜。
“大约十五分钟后,飞机将落地成田机场。现在因为起落架的缘故,飞机极大可能性会在跑道道面进行陆地迫降,你们听我们口令,注意下达防冲撞姿势指令。”
因为乘务长的身体状况很不好,现在是由头等舱乘务员负责统筹客舱指挥的。相较于之前有些慌乱的表现,经过情绪沉淀后,现在头等舱乘务员的情况好了不少。
“收到了。”头等舱乘务员立时说道。
徐苍顿了下:“撤离听我们口令。如果出现意外情况,驾驶舱无法发出撤离口令,你尽可能呼叫驾驶舱,如果三十秒无反应,由你自行判断是否撤离,明白了?”
不得不说,徐苍交代得已经相当清楚了,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一个身为副驾驶的青涩感,反倒是有着一种机长的稳重。
头等舱乘务员心中默默记下:“我知道了。”
“另外.”说到这里,徐苍的语气已经有些凝重了:“如果飞机在成田机场拉起,我们不会二次进近,而是会选择在东京湾迫降。”
“东东京湾?”跟所有人初次听见这个决定时的反应一样,头等舱乘务员震惊得几乎要结巴了。水上迫降几乎就是撤离的最难的形式了,在应急演练时尤其如此。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为什么要在东京湾迫降,情况就是这样。只要我们在成田机场拉起,那就一定会去东京湾迫降。或许我们在那个时候无法及时提醒你们,你们尽可以依靠自己体感判断。飞机一拉起,即是从陆地迫降转为水上迫降的信号。”徐苍郑重道。
陆地迫降和水上迫降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是准备不足,很容易在撤离时出大事的。但是,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在成田机场拉起,那个时候基本就属于燃油油尽灯枯的地步了,驾驶舱很可能管不上客舱,下口令的时间都没有。
因此,徐苍必须趁着这个时间点将事情全部给头等舱乘务员说明白了。必要时,一切由乘务员自己来判断。
“趁着最后的时间,你们对两种迫降的撤离程序进行核对,分配好工作,尤其要确定好救生筏的位置。你知道救生筏在行李架哪里吧?”
头等舱乘务员心头一凛:“我知道的。那救生衣呢?”
“现在就穿,赶紧!”徐苍吩咐道。
一旦从成田拉起到迫降东京湾,期间时间间隔会很短,根本不够再穿上救生衣了,只能让乘客提前穿了。
“好的,我知道了。”头等舱乘务员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有些代理乘务长的样子了。
徐苍心中回忆了下,似乎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只是说了一句:“让我朋友接电话。”
很快,电话对面响起来夏疏月的声音:“哥,你叫我?”
“疏月,一会儿飞机迫降,你不允许参与撤离工作。听我的话,你就是乘客,一旦乘务员宣布撤离,你就随乘客一起撤离,听明白了吗?”徐苍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几分,显得甚至有些严厉。
在这个时间,夏疏月是明事理的,没有再给徐苍增加什么负担的:“哥,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徐苍甚是欣慰,夏疏月有时候会有些小女孩的做派,但是在关键时刻,完全不黏黏糊糊的,这样徐苍更是喜欢。
挂了内部通话,徐苍摘下耳机,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似的。
“单轮落地,你有信心吗?”徐苍淡淡道。
提到这个问题,机长沉默了半晌,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徐苍的状态很差,但是让他诚实来说,他的确是没有把握,信心严重不足。
徐苍右手握拳然后松开,再是握上,又是松开,如此反复。机长看不出来徐苍这个小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性地有种不妙的感觉。
“你可以操纵吗?”机长小心地问道,要知道徐苍的右手可是握驾驶盘的手。
徐苍之所以要不断地握拳,那是他感觉自己抓握力好像远不如从前,这并非突如其来,无的放矢的,乃是因为失血过多,身子发虚引起的。
徐苍抚摸着驾驶盘,此情此景下,他也只能点了一下头:“我来操纵吧。”
“那油门呢?”
徐苍右手还好,可左手是受了伤的,掌心还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好像不太方便操纵油门。机长想着如果有必要,自己可以扮演徐苍的左手,由他来控制双发油门。
然而,徐苍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庆幸的是,油门杆只有前后两个行程。虽然可能会比较疼,但徐苍还是觉得自己配合自己比较保险。
“徐苍,我听说你在国内完成过一次水上迫降。要不要我们越过单轮落地,直接进行水上迫降?”机长问道。
徐苍在齐州近海完成水上迫降的名声还是传到了国外。不管怎么说,水上迫降都是一个极其惊艳的操作,放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的。
甚至说,全日空的飞行部组织过对于徐苍齐州水上迫降的学习。
水上迫降是有一套程序的。但是,也仅仅是有一套程序,有程序不代表就能成功。水上迫降的入水角度和速度会直接影响存活率的。
但是,水无常形,谁敢保证每次入水的角度和速度是最合适的呢?
徐苍也不例外!
“你是觉得水上迫降比在跑道上陆上迫降来得更简单?”徐苍有些无奈。机长是没有经历过水上迫降,或许他也知道水上迫降很难,但是具体难度到什么地步就没有清晰的概念了,这种事情不亲身经历一下是很难有判断的。
机长的想法显得似乎有些单纯,他觉得徐苍之前做过一次水上迫降,有了经验,成功率应该会比较高的。鉴于他对单轮落地的无限恐惧,他从内心上希望直接跳过单轮落地,进展到徐苍更加熟练的水上迫降的。
徐苍这话让机长不知道怎么接,憋了小一会儿才是给出来一句话:“我只是感觉你有过成功经验。”
“有些经验是借鉴不了的。”徐苍叹了一口气:“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徐苍说着,指了指破裂的风挡:“这样的话,你还会觉得水上迫降是个好主意吗?”
机长呼吸一窒,他完全忘了风挡的事情了。确实,风挡破裂下,一旦水上迫降,巨量的水就会倒灌进驾驶舱,驾驶舱里的人会非常非常危险,一不小心就得溺亡。
“一旦选择了水上迫降,那我们真的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了。”
在徐苍看来,迫降东京湾在各种角度都算不得一个好的出路,只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下的垂死挣扎而已。
“我知道了。”机长颓然地低下头,情绪似乎又低落了几分。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对于未来危险的认知还是不够准确。现实的危机比他预料的要严重太多了。
驾驶舱也是有救生衣的,但是,充气之后的救生衣会严重影响到飞行员的操纵,因此徐苍和机长都不打算穿戴救生衣。
不过,在两人相互配合之下,机长倒是分出精力将两个救生衣给充气了。之后将充气好的救生衣各自放在两人一侧。如果水上迫降了,即便是没有时间穿戴上,直接抓着充气的救生衣至少也是一个不错的做法。
而且,对于徐苍这么个不擅水性的人来说,这个充气的救生衣更是珍贵。
准备好一切,飞机先期还是由机长掌控,徐苍则是保存体力,在低高度后再将飞机的控制交给徐苍。
在这个时候,空域清空的好处是如此显而易见。自始至终,整个东京空域就全日空45航班一架飞机在飞,当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为了节省燃油,成田进近管制自然还是雷达引导至五边。此间操作倒是不难,机长在一开始不适应看地速和座舱高度表到适应一段时间后,已经可以比较娴熟地分配精力了。
成田机场没有下滑道不稳定的问题,因此进近管制是将飞机引导到差不多八海里的位置切入五边的。在徐苍的指挥下,在切入点三海里,飞机才开始从光洁构型下减速。
期间,徐苍右手把盘:“人工放起落架吧。”
这个时候是争分夺秒,此前为了尽可能节油,两人是推迟了放襟翼的,加上切入五边的长度也不算充裕,他的动作必须要快些,否则,速度可能就不好减了。
在做动作的时候,速度就已经减到襟翼五的一百八十节速度,自然是符合两百七十节的起落架释放速度限制。
确认速度没有问题,机长立刻解开安全带,将座椅往后一拉,身子往后探去。将入口地板的人工放起落架盖板打开,并且将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人工放起落架手柄全部拉出。
在人工放起落架手柄拉出后,手柄拉至极限时上锁松开。按理说,这个时候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都会亮了。
但是比较尴尬的是,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的红色指示灯本来就是亮的。
既然如此,机长也不管了。在最后一个人工放起落架手柄拉出后,立刻心中默数十五秒,接着毫不迟疑,将起落架手柄放下。
随着起落架手柄放下,机长立刻将目光放在起落架指示器上,心中吼着赶紧放下来啊。
然而,等了几秒,左起落架的绿灯已经亮起来了,可前起落架和右起落架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有红灯在亮。
机长一抬头,看了下后顶板上的备用起落架指示器,同样是左起落架绿灯亮了,其余两个没有一点儿反应。
“该死!”即便是心境一向比较沉着的徐苍在这个时候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波动起来。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境,当下下了口令:“执行起落架部分或全部收上着陆检查单吧。”
“好!”虽然机长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但是还是认真地执行了徐苍的要求。
“设置襟翼四十参考速度。”
在CDU上操作完,机长顶着气流,将P6-3:D18的起落架声响警告跳开关给拔出来了,这是为了防止起落架收上并选择着陆襟翼时出现起落架音响警告。
之后,将P6-2:B9的飞行操纵自动减速板跳开关拔出,这是为了防止着陆后地面扰流板意外放出。
“不预位自动刹车,不预位减速板。”机长跟徐苍确定道:“落地后,使用人工刹车,由我人工操纵减速板。”
这时,飞机已经切入五边航道,徐苍缓缓地收着油门,开始进行减速。
徐苍是尽力用手指去操控油门的,以防止触碰到掌心的伤口。但是,即便是这样小心翼翼,驱动推力手柄时,依旧能牵动掌心的伤口,很是难受。
然而,都到这个地步了,徐苍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随着飞机的减速,机长一直将襟翼放到了四十:“风修正加五,顺风三米,参考速度151。”
方式控制面板损坏了,机长也不能调节参考速度了,只能语音提示徐苍,不过,这对徐苍来说也是足够了。
高度一千英尺,塔台给出了着陆许可,徐苍则是做了最后一次着陆程序预习:“落地后,减速板释放听我口令。预计在起落架,机头和发动机短舱全部接触跑道后,放出减速板。不使用反推,拉平开始时,你自行关闭等等,我说错了,不关燃油泵。”
徐苍甩了甩头,按照正常的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在拉平的时候,所有燃油泵电门需要全部关闭。
但是,徐苍是要考虑到复飞的。这要是将燃油泵电门全部关闭了,发动机岂不是要全部熄火了?
不过,即便不关燃油泵电门,发动机怕是也撑不了太久了,两边燃油油量已经见底了,很早之前,燃油量低警告就已经出现了。
机长心头一紧,徐苍刚才的反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说明徐苍的身体状态真的已经非常糟糕了,开始影响到他的思考能力了。
但是,在这个时刻,机长也不好说什么,最关键的是,他自己也没有接过来的信心。
“进近起落架抑制电门,抑制!发动机引气电门关闭。”随着机长做完最后一点儿工作,他直接将通讯面板的发射机切换为旅客广播PA:“乘务组各就各位。”
跟之前一样,徐苍还是打算全部依靠仪表的盲降信号让飞机下降到一个足够低的高度,比如五十英尺。对于自己的操纵能力,徐苍还是有些信心的,他相信自己可以依靠无指引的盲降信号,一直下落到五十英尺。
实际上,成田机场的五边气流也不强烈,看起来一切都是符合徐苍的预计的。他的打算是以一个稍带左坡度的姿态接地,让左主轮先接地,然后在坡度回正期间柔和一致地减速。
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使用减速板和反推,就是一旦使用,飞机就无法维持柔和减速的状态,从而让飞机的机身部分过早地与道面接触,大速度下,有可能造成机身解体或者机身摩擦下点燃燃油而爆炸。
如何接地,以何种坡度接地已经在徐苍脑海里预演了无数遍,而五边的气流也相当给面子,没有给予徐苍什么额外的负担。但是,其实徐苍心底里有一个不安的想法,那就是成田机场距离东京湾太近了。
这种水陆交接的地方气流通常不会太稳定,尤其是在低空的时候。
不过,一直到了接近跑道上空,随着无线电高度五十英尺被报了出来,徐苍立时顶着气流将视线放到了外面。
按照计划,徐苍在目光外移的瞬间,就会开始左压盘,只是这个压盘的量会非常小,而为了抵消左压盘的操纵输入,徐苍会同时进行右抵舵。
这个量绝对不能多了,否则飞机一旦形成明显的侧滑,下沉一下子就容易控制不住了。
二十英尺!
徐苍的操纵是何等精细,摆出一个略微的左坡度后,飞机竟然死死地维持在跑道中线,不偏不倚。如果这个时刻是事关生死的关键时间,左座的机长定会沉迷于徐苍那无与伦比的精妙操纵中。
这简直就是艺术。
十尺!
仿佛真是天公作美,在如此低空下,气流还是丝毫不显。
“成功了!”
即便是徐苍在这个时候都产生了这般念头。
然而,就在徐苍生出此念头的刹那,仿佛是为了照应徐苍那一丝丝懈怠,在左起落架即将接地前的一刻,一股不知名的气流陡然而起。徐苍所维持的平衡是如此精巧却又极其脆弱,似乎是那一碰就碎的瓷器。
如果这一切的变故能在早些时候发生,那足以引来徐苍的重视与修正。
在此之前,徐苍就因为成田机场的地理位置而担忧过。可一直到十尺以下,飞机都是稳稳当当,一切按照徐苍的控制来发展。都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而徐苍就倒在那终点前的最后一步。
他太累了,生理上的疲累已经影响到了他精神的集中度。在临接地前的一刻,徐苍还是展现出来了他作为普通人的无奈。然而,实际上,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即便是徐苍没有些许精力分散,还能像没事人一样长时间保持着旺盛的专注力,可这股气流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巧到徐苍即便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也是无力可为。
这股气流其实不强,它只是轻轻地从飞机左侧往右侧吹去,就好像抚平了那吹皱的湖面,原本应该带着左坡度接地的姿态,一下子变成了在左起落架接地时,飞机已经开始往右倾倒了。
此时此刻,徐苍已经知道这个落地是失败了,彻头彻底的失败,没有一丝回转的可能性了。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徐苍只是片刻的精神分散,不代表他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没有丝毫犹豫,事已至此,强行落地基本只有机毁人亡一途。
一把将油门加满,在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中,左起落架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沾了一下道面,便是立刻分离,飞机顿时拔地而起。
在飞机离地的一瞬间,徐苍脑海里不可遏制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基于最原始恐惧下的逃避本能而产生的念头。如果直接原地调转,在成田机场另一条跑道落地,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之所以徐苍此前没有打算原地调转,然后反向着陆同一跑道。一是在于转弯会极快地损失高度,如果在途中缺油熄火,那高度根本就支撑不住,极端危险。二是由于转弯半径的存在,实际上如果飞机要转回来,以反方向着陆,那实际转弯的角度是要超过三百六十度的。
可在成田机场还有一条平行的跑道,如果爬升后,直接右转,就可以在不用考虑转弯半径的情况下落地。可是,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那条平行的跑道正在接受施工,接近一半的道面实际上是用不了的。
在这么短的跑道下落地,实际上难度是非常非常高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苍就跟着了魔似的,想要右转直接切入平行跑道的五边。
然而,就在徐苍产生这个念头的一刹那,二号发动机猛地颤动一下,竟是在这个关键时刻熄火了。当然,这并非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在飞机拉平的时刻,两个主油箱的油量其实已经归零了。发动机在消耗完管道内的残留燃油后,不出意外地熄火了。
徐苍的反应很快,在二号发动机熄火的一瞬间便是抵住左舵,同时指令机长将襟翼收到一,同时在确认人工放起落架盖板盖好后,将起落架手柄收上。
“我们右转切入25号跑道?”
正当机长忙碌之际,蓦地,徐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机长脸色骤变,这个方案其实他们考虑过。然而,当时还是徐苍自己否定的。二号发动机已经熄火了,一号发动机几乎在可以预见的极短时间内也会跟着熄火,那么此刻高度就是最宝贵的,怎么可能在大坡度转弯下切入25号跑道?
而且,25号跑道一半道面在施工,飞机就算切入过了,能不能在跑道上落地都是是要打问号的。
总而言之,切入25号跑道是一个几乎不可能被认可的方案。然而,在这个时间里,徐苍竟然旧事重提。
机长刚是打算劝一句,可在他转头的一刹那,看见了徐苍惨白的侧脸。那张脸其实还显得稚嫩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恐惧。
“原来他也会害怕!”机长此刻心里想着。
是啊,如何不会害怕呢?切入25号跑道的方案看似必死无疑,那迫降东京湾的方法真的就很好吗?即便是正常入水了,后续倒灌入驾驶舱中的水也有很大可能会将他们淹死,在这个方案中,驾驶舱中的两人其实也是九死一生。
即便是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边缘,可再次触及死亡的一刻,徐苍依旧止不住地感觉到由内而外的恐惧。
人类就是这么一个感性的生物。
“你不会害怕?”徐苍突然问道。
之前一直表现得依从徐苍的机长反倒是在这一刻释然了,他展颜一笑:“徐苍,不要让恐惧蒙蔽了你的双眼。”
徐苍浑身一颤,顶着猛烈的气流,徐苍微张双眼:“可当我看清前物,那却是令我感到绝望的一幕。”
“什么?”机长一怔,半眯着眼睛,瞧向外面,便是在那飞机正前方,巨大而广阔的东京湾展现在他眼前。东京湾内船舶众多,但是大多停于岸边,中间存在一大片空阔的区域。
这应该是一处适合迫降的水场,可是一座连通两岸的巨大桥梁将整个东京湾一分为二,原本足够宽广的水域立刻被分成两部分,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不够迫降了?”机长面如死灰。
之前他支持水上迫降,因为这是考虑飞行员的技术的,是可以用技术减小危险性的。而右转切入25号跑道的方案不仅仅危险度极高,而且极重运气,根本无法让飞行员决定自己的命运。
可现在,原本让机长寄予一切希望的东京湾迫降却在他的眼中呈现出一幅绝望的画面。
桥梁将水域一分为二,其中任何一部分的面积都无法支撑起供给大型客机迫降的。
“这”机长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他竟然忘记了东京湾上还有一座桥,他身为东京人刚才竟然忘记了这一点。
就在机长无比悔恨之际,仅剩的一号发动机喷吐了淡淡的黑烟,开始微微振动。机长全身肌肉一下子就绷紧了,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不好的兆头。
一号发动机也要熄火了。
“徐苍!”机长的心脏怦怦直跳,他似乎都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或许,刚才应该依照徐苍的意思去右转切入25号跑道,搏上一把?
机长咬着牙:“我忘记了这座大桥,我应该提醒你的。”
徐苍不是本地人,没有想到实属正常。可他却犯下如此大错,直接葬送了整架飞机的人命。
徐苍的眼睛微微睁开,好像那强烈的气流再也影响不到他的眼睛:“有桥吗,那我们就穿过去!”
“你说什么?”机长一愣,他显然没有明白徐苍的意思。
“刚才谢谢你提醒我。”徐苍挺直了脊背,在这一刻,他反而不害怕了。人就是这样,有那么一刻突然会感觉非常恐惧,但是只要越过了那道坎,一切便是豁然开朗。
一分为二的东京湾如何,犹如天堑的大桥又如何?
该是让日本人看看什么是人间巅峰的实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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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苍天未死!(求订阅!)
东京全日空总部大楼顶层会议室,就在不久前,其中一众全日空的高管还在讨论未来公司的发展方向。但是在一通日本民航局jcab的电话之后,一切都停下来了。
全日空45航班竟然发生了劫机,如此震撼性的消息直接惊住了会议室里的所有董事,即便是沉稳如观月凌也没有心情再继续会议了,草草地说了几句后,便是直接结束了会议。
大家的心思早已经不在会议上了,随着观月凌宣布散会,其中一大半的董事都是急匆匆地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两名董事留了下来。
其中年纪比较大的那个,跟观月凌私下关系交好的那位是全日空的独立董事。在公司里不担任任何其他职务,但是平时是负责监督其他董事和高管的,因此权力更大。
而另一位,年纪估摸是在四十多岁,正是人生经验与精力最为巅峰的时候,这位则是全日空的常务董事。
观月凌在散会之后也没有离开,就静静地站在窗户边,目光投射下去,始终不发一言。
独立董事走到观月凌身边,叹了一口气:“你在看成田机场?”
全日空总部大楼更加靠近成田机场,而且总部大楼与成田机场之间没有任何高耸的建筑物,视野极其开阔,可以将很大一部分成田机场的情况收入眼底。
“45号航班将会备降到成田机场,算着时间,快要到了。”观月凌面色平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在等待的也只是一些寻常事宜。
“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常务董事也走到观月凌跟前,面色极是凝重:“五年前,公司就发生过一次劫机事件。原本,我们在那个时候的国内份额就应该要超过日航的。可就在那次之后,我们在国内份额的增长直接停滞了,一直到今年才堪堪与日航在国内市场上平分秋色。一次劫机事件让我们损失了超过五年的时间,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五年前,东京飞北海道函馆机场的857航班就发生过一次歹徒劫机的事件,当时有一个乘客还受伤了。
不过,那次事件的影响范围不及这次。歹徒很快就被逮捕了,没有造成什么飞行上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显然不一样,因为自家的45号航班的缘故,整个东京空域都被封闭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国内航班和三分之一的国际航班都受到影响了。其影响范围实在是大得无可估量,其他受到影响的航空公司怕是要恨死全日空了。
而且,可以预见的,事了之后,日本民航局肯定要好好查一查全日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其实,如果最后结果是好的,那在之后与民航局打交道时,公司层面是相对好操作的。就怕如此兴师动众后,最后还闹得机毁人亡,那对全日空的冲击太大了。
此前一次不算很严重的劫机事件就让全日空在国内市场付出了超过五年的代价,这次如果机毁人亡,常务董事感觉全日空怕是将永远失去与日航一争高下的能力了。….“我很早之前就说了,兼职安全员根本就指望不上。五年前那次劫机也是乘客自发制服劫机犯的,不能每次将希望寄予在乘客的自发性上。”观月凌冷声道。
观月凌这个人是很少会埋怨什么的,但是在兼职安全员上,她是越想越觉得来气。
在世界航空公司里,的确有大量航空公司是采用的兼职安全员。兼职安全员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实是透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的,但是再多的问题也盖不住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节省成本。
很早之前就有专职的航空安全员了。但是,专职安全员的人力成本要比兼职安全员高上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另外,兼职安全员其主业依旧是乘务员,所以名义上还是从属于客舱部。
但是,专职安全员并没有所谓的乘务员身份,自然也不能归于客舱部管理。一旦专职安全员多了,那就必须成立一个专门管理安全员的安保部。如此一来,一个部门的配套人员又是会增加人力成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航空公司还是情愿使用兼职安全员,实在是太省钱而且好用了。
其实,五年前的857号航班对全日空来说就应该是一次警钟了,但是当时歹徒最终是被制住了,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因此专职安全员的议题并未因此而被通过。
只是过了段时间后,全日空市场部发现国内航班盈利表现的增长势头越来越缓慢,才是开始反思。不过,当时已经全都在航线运营了,哪里还管得上专职安全员的事情。
“说什么都晚了。”独立董事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这次动静闹得太大了,连永田町的那位都知道了,而且受此影响,有很多别的航空公司对全日空都颇有怨言,算是把能得罪的都给得罪上了。
而且,五年前还是以纸质媒体为主,当时全日空为了控制舆论投了不少钱,依旧没有压制住。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就算加倍投入都不一定好使了。独立董事很难想像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此刻,在远处的成田机场上空出现了一架飞机的身影,毫无疑问就是全日空45航班。在这个时间点,只有全日空45航班能在东京上空飞行。起初,飞机还很小,但是没多久,已经能看见全日空非常经典的蓝白涂装了。
“要落地了。”观月凌神情略显紧张,不管怎么说,只要飞机安全落地,那总比出现一些额外的状况要好。
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被推开了,观月凌的秘书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对讲机。
来到观月凌身边,秘书将对讲机递了过去:“这是经过成田塔台那边授权的,只可以在塔台允许时说话,我已经通知飞行,客舱和安监部门的负责人,他们马上会过来。”
观月凌接过对讲机,其中还能听见成田塔台给全日空45航班下达落地许可的声音。….对于成田机场这样的大机场的塔台频率是受到严格管制了,民间人员可以收听,但是绝对禁止在频率里发话,要是影响到了航班安全,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当然了,普通人尤其是一些飞行爱好者收听收听民航的陆空对话也就算了,还真不一定有能力在频率里发话的。
不过,成田机场考虑到一会儿全日空45航班落地时或者落地后有什么特殊情况,特别说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的,如果到那时再联系全日空就很消耗时间了,于是索性授权了全日空总部成田机场塔台的内部频率,同时许可他们在必要时刻发话。
在特情时期,管制员求助于航空公司的专业部门是相当常见的。毕竟管制员又不是神仙,还能连着飞行和乘务的知识一并学了,很多时候,他们也只能问别人。
不过,相对应的,观月凌虽说对一些运行知识有所涉猎,但肯定也不算深刻。因此,她的秘书将飞行,客舱和安监部的负责人全都叫了过来,以防止出现什么难以解决的运行问题。
“你就留在这里吧。”观月凌侧过身子,对自己的秘书说道。
秘书一怔,原本他应该去处理一些事情的,但是观月凌显然并不想他走了,或者观月凌觉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观月凌握着对讲机,目光始终盯着远处不断下降的全日空飞机,而旁边的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也都是面色凝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情绪了,没有办法,这次落地关乎到全日空未来的命运。
“落下去啊。”独立董事心中低吼道。
几乎就在独立董事心中产生这个念头后不久,全日空的飞机已经下降到临近跑道道面了。会议室中,观月凌,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三人不由屏气凝神,静静等待着决定性的一刻。
会议室中是如此安静,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了。然而,这份凝重并没有持续太久,全日空45航班在三人注视下犹如蜻蜓点水似的只是沾了一下地,便是再度拉起。
“这......”常务董事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机组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这都没有落下去?现在飞机上到底是谁在操纵,横滨机场没有落下去,成田机场也落不下去,我们全日空的机长水平这么差吗?”
独立董事略是偏头看向观月凌:“好像是那个春夏航空的徐苍!”
常务董事一怔,目光也不由投落到观月凌身上,神情不善:“董事会会过问此事的。”
就在常务董事话音落下的片刻,观月凌的秘书手机突然响起来了,在接了电话后,秘书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社长,运控来电话了,45号航班二号发动机n2指数在非指令性下降。”
一般来说,如果波音飞机多了,波音会向航空公司提供一个监控自家飞机的系统,以便让航空公司的运控部门监控自己航班飞机的运行情况。在这个时间点,监控系统还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有限的数据,其中最主要的自然是动力系统。….观月凌并不在乎常务董事对她的问责,但是当听到n2指数非指令性下降时,她的脸色当真是有些控制不住了。
cfm56发动机是典型的双转子发动机,所以只有n1和n2两个读数。而所谓的发动机动力值则是以n1转速来体现的,n2转速大多数只在发动机起动时用到。一旦发动机起动完成,机组就比较少地n2读数了,因为没什么必要。
通常来说,飞机的推力的变化会稍稍影响n2的数值,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n2转速会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范围。可如果n2转速出现了非指令性的下降,那就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兆头了,因为这预示着发动机要......熄火了。
独立董事和常务董事那都专门的管理人才,对于飞行知识一窍不懂,自然听不懂这其中所代表的意思。
“n2读数,什么意思?”独立董事看向观月凌:“你知道?”
然而,还没有等观月凌说什么,秘书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了,他放下手机,略微低头:“二号发动机熄火了,一号发动机的n2读数也开始不稳定了。”
“你......”常务董事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望着已然拉起的全日空45航班飞机:“发动机熄火了,他还不落地,他想干什么?”
观月凌嘴唇抿了抿:“或许可以尝试重启发动机。”
独立董事一皱眉:“可以吗?”
秘书咬牙,有些艰难地说道:“应该是不行了。之前据成田机场反馈,机组通报燃油紧张,这次发动机熄火或许不是发动机自身的问题,而是燃油告罄了。”
“这......”常务董事直接给愣住了。如果是发动机的问题,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性重启发动机,这要是没油了,那不就是没有一点儿回转的可能性了,熄火了就是熄火了,没有任何改变的能力了。
在这个时候,常务董事也算是听出来了,那个什么n2似乎是直接关系到的发动机的。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那是不是在二号发动机已经熄火的情况下,剩下的一号发动机也要熄火了。
737可只有两台发动机啊,这能两台发动机都熄火的?
“观月凌,你必须要为这次事件负责。”此前一直相对冷静的常务董事彻底保持不住心境了:“我知道那个徐苍,他在本国出了多少事情?他本身就是一个灾祸。我们全日空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情,一跟他合作就出问题了......”
“长岛董事!”观月凌陡然呵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显然这个常务董事已经将事件的发生归咎于一些玄学上的东西。但在这个场合,这些话显得那般不合时宜。
然而,就在观月凌声音落下的一刻,对讲机中赫然响起来成田机场塔台的焦急的声音:“ana45,请立刻要转切入25号跑道落地,海事部门禁止你们迫降东京湾。”
“迫......迫降东京湾?”常务董事脸色大变,直接舍开观月凌,目光朝向外界,喃喃自语:“成田机场的跑道是正对东京湾的,那.......”….那成田塔台说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那个家伙想要迫降东京湾。
“疯了,疯了!”常务董事吼道:“他这是要将事态发展到不受控制的地步。”
东京湾上那么多船只,这要是再连累到一些别的船只人员,全日空所要负的责任几乎是没有上限的。
驾驶舱中,已经打定主意的徐苍如何会被成田机场塔台管制一句话就改变了决定?
“ana45将迫降东京湾,请联系水面救援人员。”虽然用了一个请字,但这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做过水上迫降吗?”徐苍问了一句机长。
此刻,一号发动机的n2转速也已经在缓慢下降了,几乎可以肯定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号发动机也要跟着熄火,而且原因跟二号发动机一样,不会有任何回转的可能性。
机长摇摇头:“我怎么可能做过?连模拟机上都没有试过。”
“那你接下来听我口令。”
机长颔首:“那管制指令?”
“不管!”徐苍声音坚定,他顶着强风,往下看了一眼,以确定东京湾水面主涌浪的方向。
波浪的方向跟风有一定关系,但是并非决定性的。而且,一旦波浪形成,那后续的移动方向就不受风的影响了。
所以,徐苍并不能直接依靠风向来判断水面波浪的方向。
之前在齐州近海迫降时,那是因为光线不足,根本看不到海面,只能依靠风向来做一个大概的判断。可现在不一样,光线充足,而且下方视野极佳,只是碍于气流影响,在观察上有些难度而已。
两千英尺以下就已经能比较清楚地看明白主涌浪的方向了。但是,主涌浪后的次涌浪在这个高度还是看不清的,必须要下到更低的高度。
徐苍并不能保证自己入水时接触的就是主涌浪,如果是在次涌浪区域入水,他还要考虑次涌浪的移动方向。
虽然主涌浪和次涌浪在很多时候移动方向是一致的,但这并不是绝对的。所以,如果预计要入水在次涌浪区域,那就要根据次涌浪的移动方向完成最后的着陆方向修正。
只不过,次涌浪的移动方向远不及主涌浪那般好辨别。只有在稍高于水面时才能比较精确地分辨出来,这其实就比较危险了,因为这已经临近入水了。
也就是说,在最后五十到一百英尺左右,飞行员必须看明白次涌浪的移动方向,然而在极短时间内做出反应,修正好着陆方向,以便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入水。
这些动作必须一气呵成,稍微迟疑一下,那就是一次失败的水上迫降。
在大速度下,飞机如果不能以一个合适的角度和姿态入水,那依旧可以造成机身的严重损坏,其后果依旧不敢设想。
此刻,飞机高度就在两千英尺左右,正是观察主涌浪方向的合适高度,再往高肯定是不行了。一来东京湾的可供迫降的水域面积实际上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要是飞机高度太高,会进一步缩小迫降的水域面积,二来更高处的气流太强,而且温度较低,徐苍本来身体就不行了,再是被寒风持续吹击,怕是身体支撑不住。….不过,既然已经知晓一号发动机的熄火已经是注定的了,没有任何可以拖延的方法,那还不如趁此机会给飞机积累更多的能量。
飞机的能量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高度,一个是速度。
徐苍已经是决定卡死两千英尺这个高度上限了,那储存能量的手段就只有提高飞机速度了。
“收襟翼,一直收到五!”徐苍当即下令道。
此刻,飞机一号发动机的推力还保持在复飞推力下,然而,徐苍的确在上到两千英尺后,直接顶着驾驶盘,不然飞机再有丝毫上升了。
如此一来,飞机的速度开始不断地增加。
在这样的情况下,收襟翼是必然的,不然襟翼装置要损坏的。
机长看着不断上涨的速度,便是理解了徐苍的意思,毫不犹豫,他直接将襟翼手柄提到了襟翼五的位置。
襟翼五的标牌速度是两百五十节,虽然此刻飞机的地速在不断上涨,但是鉴于一号发动机强弩之末的事实,机长觉得速度还是不会增加到两百五十节。
但是,机长还是有些疑问:“不用全部收上?”
这是一个保险措施,没办法,万一一号发动机抖擞了精神,真将速度加到两百五十节呢?
“不用!如果超速,那就不管。”徐苍喝道:“从光洁构型放到襟翼五的速度太慢了。”
这个机长的反应还是比较快的,一下子就理解了徐苍后半句话的意思:“你后面还要放襟翼的。”
“水上迫降,襟翼四十入水,不是吗?”徐苍反问。
“原来如此!”机长恍然大悟,看起来徐苍是要将之后放襟翼的时机推到极晚。但是,从襟翼光洁到襟翼五的释放速度最慢,而此后的襟翼十,襟翼十五等各个档位的释放速度就要快上很多很多了。以便徐苍在最后关头的极短时间内完成对襟翼四十的释放。
而且,襟翼五所形成的的翼面弯曲并不强烈,对于超速的抵抗能力应该会更强一些。
在徐苍的视野中,东京湾的主涌浪方向是大致从西北往东南移动的,这意味着一会儿落地要稍稍左偏,以平行于涌浪的方向。
不过,这仅仅是主涌浪的移动方向的判断,他还要考虑到可能在次涌浪区域落地,以及风向的影响。
便在此刻,原本还只是缓缓下降的一号发动机的n2转速陡然像是坠石一般开始迅速下降。
此刻,在羽田机场那架全美航空747的驾驶舱内,其中的人员皆是抬头目视天空。由于羽田机场也是濒临东京湾,因此也能非常清晰地看见全日空45航班在天空的影像。
或者说,现在东京中成百上千万的民众也在向着天空投去他们复杂的目光。
“真要迫降东京湾啊?”在座的机长不可思议道。
刚才他们将监听频率转到了成田塔台,自然也是听见了全日空45航班的机组与塔台的对话,获悉了机组决定迫降东京湾的意愿。….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片刻,他们分明看到飞机左边的发动机后方飘散出一股澹澹的黑烟。
在座机长一怔:“发动机出问题了?”
沙林伯格目光死死地盯着天空的飞机,突地来了一句:“舱门没关吧?”
“啊?”在座机长愣了一下:“没关啊。”
虽然已经到了起飞时间,但是因为延误,这个机长是没让乘务员关舱门的,省得机舱密闭,里面空间太闷了。
沙林伯格拍了一下机长的椅背:“我不回去了!”
“什么?”机长转过身子来,发现沙林伯格已经往驾驶舱外跑了,不由大喊:“下一班回去的是三天后了!”
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已经在廊桥上发现了离开的沙林伯格的身影。
“真不回去了啊?”
此刻,在全日空45的驾驶舱中,机长第一时间发现了一号发动机的异样,当下脸色狂变:“一号发动机要熄火了。”
徐苍右手握紧驾驶盘:“要开始了!”
几乎就在徐苍声音落下的一刻,一号发动机终于在n2指数减小到小于二十后,直接熄火了。顷刻间,这架重达数十吨的钢铁巨物失去了所有动力。
然而,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在一号发动机熄火的一瞬间,飞机刚好越过东京湾的海岸,直接进入了水域上空。在东京湾海岸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一架波音737在以着极低的高度往着东京湾扎下。
在飞机到达水域上空后,徐苍立刻微微减小姿态,以接近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在减小高度。
实际上,依照此刻飞机的速度,徐苍是可以有比较充裕的时间来维持高度的,但是这样会减小迫降水域的面积。因此,徐苍还是打算保全速度,以便做最后的拉平工作。
在低高度下,空气密度大,在一千五百英尺的下降率支撑中,飞机的速度竟然没有大的减小,就这么保持着差不多一百九十五节的速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无线电里响起来成田机场塔台的声音:“ana45,请立刻右转,立刻右转,东京湾上有桥,你们穿不过去的。”
“什么?”一直在监听的全日空总部常务董事听到这话,直接脸色骤变,一把将对讲机从观月凌手上抢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发话的限制了,对着对讲机就是吼道:“这里是全日空总部,不管飞机上是谁在操纵,立刻服从管制指令,立刻服从管制指令。”
驾驶舱中,徐苍本来是聚精会神地水上迫降的事宜,一直被塔台干扰,心中颇是烦闷:“有桥那就穿过去。”
“穿不过去的,大桥中央涵洞的宽度是三十五米,你们穿不过去的。”看起来成田机场塔台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甚至一下子说出了大桥涵洞的宽度。
“三十五米?”这下观月凌再也坐不住了,她直接对着对讲机喊道:“徐苍,你们这架飞机是装了翼梢小翼的。”….“翼梢小翼,那......”机长大骇。
普通737-800飞机的翼展是34.4米,但是这是建立在无翼梢小翼的基础上。一旦装了翼梢小翼,那翼展就是35.79米了,是要大于涵洞宽度的。
“徐苍!”在这个时候,机长也无法接受了,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而是彻彻底底的不可能了。
翼展35.79米的飞机怎么穿过去三十五米的大桥涵洞?
要知道,那座大桥上常年车水马龙,这要是飞机撞上去,毁了大桥,那就是天大的罪过。如果有一丝可能性,机长是愿意尝试一下的,毕竟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
但是,面对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机长或许宁愿选择一个对其他人影响小一些的尝试,或许真的可以右转试一试。
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管制,还是全日空总部,甚至旁边原本还算立场坚定的机长都在劝说自己放弃水上迫降。
此时此刻,徐苍只感觉一股子无名火都上来了。
“你们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们就且看看我是怎么做到的。”徐苍的情绪是如此激动,以致于都没有松开无线电的发话按钮,他的声音借着电波传导到了成田机场的塔台和全日空总部大楼之中。
在这个时候,徐苍直接放弃了对机长的指挥,既然他们都在质疑,那他就一人完成。
于是乎,由于双发熄火而腾出来的左手,直接上举,将两个发动机引气电门全部关闭,同时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人工,接着排气活门电门保持在关闭位直至排气活门指示全关,以此防止飞机迫降后进水,。
然后,近地地形抑制电门,地形抑制。
常规来说,在触水后,还需要将燃油关断活门关闭,但是此刻燃油已经耗尽,倒是不用管了。
“涵洞三十五米,翼展35.79米就穿不过去了?”徐苍大吼起来,仿佛也是要为自己献上最为崇高的勇气:“看好了,这就是我与你们的区别!”
便是在东京湾海岸无数人的注视下,徐苍一个压盘,直接将飞机顶了下去,下降率一下子超过两千三百英尺每分钟。
两千英尺的高度本来就没多高,在如此大下降率的作用下,几乎就是在顷刻间,飞机已经快要贴近水面了。而且,这明显已经超过了飞机在无动力下的正常下降率,甚至说飞机的速度还微微往上提了一些。
但是,在这个高度下,飞机是不能入水的。因为飞机在入水之后还会往前冲一段距离,而此刻飞机已经离大桥很近了,这要是入水,飞机很可能要撞上大桥桥墩。
因此,必须要以超低的高度穿过大桥后再入水。
当然也不能以高高度从大桥上方越过,因为后续飞机再下降已经来不及了,剩下的东京湾水域面积就不够迫降了。
只能说这个大桥的位置的确相当致命,是必须要通过的障碍。….飞机在极度贴近水面的时刻,徐苍直接勐地一个带杆,飞机下沉之势被瞬间制止,以几乎贴水的姿态往前冲去。
在没有动力的作用下,飞机能保持不下沉地贴水飞行无疑是以损失飞机速度为代价的。
而在这个千钧系于一发的关口,此前被收上的襟翼需要再度发挥它们的作用了。
徐苍几乎是没有一丝停滞,甚至都没有看上一样,一口气将襟翼手柄放到了最下方的四十的位置。
然而,在此刻左座的机长也顾不得什么襟翼了,而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大桥,狂吼起来:“要撞上去了!”
可就在飞机冲向中央涵洞,眼看就要撞上桥墩的一刹那,徐苍先是往右微微压了一下盘。飞机从原先直对中央涵洞的方向转为了对向右侧桥墩了。
“错了,错了,方向错了!”机长脸色煞白,徐苍这时候怎么能让飞机往着桥墩撞去?
可这个恐怖而茫然的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徐苍又是一个左压盘,同时稍稍抵住了右舵,飞机直接带着左坡度,在机长几乎凝滞的目光中,倾斜着从涵洞对角中穿了过去。
是啊,涵洞横着的宽度是三十五米,但是对角的宽度可是要大于三十五米的。
然而,即便是大于三十五米,可徐苍在完全没有目视参考的情况下以近乎完美的姿态毫厘之间冲越过大桥涵洞,简直就是神乎其神的操纵。
要知道涵洞的对角距离其实也就是四十多米,而徐苍竟然仅凭着身体的感受就掌握了十米左右的空间误差,如果不是事实上出现了,放在任何环境下,机长都会觉得这根本就是在扯澹。
可是,徐苍的操纵还没有停止。在穿过大桥涵洞的一刹那,徐苍赫然发现东京湾次涌浪的方向跟主涌浪不一致,是从北往南的。
不过,唯一令徐苍感觉到庆幸的是,此刻水面上的风速只有二十节。如果超过了二十五节,那么他的入水方向不仅仅要考虑到涌浪的方向,还要兼顾到风向的问题。必须要在上风口和平行于涌浪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夹角。
但是这在这时候,飞机高度已经不足二十英尺了,徐苍甚至感觉有些大浪都已经解除到机身上了。而且此刻刚才为了保持高度,飞机原本积累的速度已经消耗殆尽,再维持下去,飞机肯定要失速了。
显然徐苍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在这个时刻,徐苍那神乎其神的反应和操纵能力终于展现出来了。
他直接放弃抵住右舵,转而抵上了左舵。这其实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反操纵,是容易将飞机侧翻过去的。
可是,现在飞机机头的方向跟合适的着陆方向呈现了接近九十度的角度,徐苍必须以最快速度转过弯来。
之前在齐州近海迫降时,徐苍也遇到过相同的情况。那时候,徐苍是选择用一侧翼尖插入水中,以此增加一边阻力,带着飞机完成超快速的转弯动作。….不过,这个动作实际上非常危险,因为很多情况下,插入水中的翼尖会直接断裂,从而导致飞机失控。
但是,那次是在近海中迫降,水浪太大,必须严格保证着陆方向。
可东京湾水流较缓,而且徐苍感觉大概率飞机要在次涌浪区域入水,那么水浪就更小了,因此入水角度稍差也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自然就没必要做那般危险的操作了。
只是,徐苍这种左压盘加左舵的操作在其他人眼里也是相当恐怖了。不过,徐苍这种对飞机操纵已经印刻到骨子里的人来说,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在飞机临界的范围内探寻操纵的极限才是他所做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恐怖的操纵能力,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全日空的蓝白飞机在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冲越过大桥涵洞后,于水面上空如同汽车漂移似的,勐地转过弯来,最终在极短时间内机身转为了东西走向。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徐苍在感觉入水角度足够之后回正飞机,接着勐地一带飞机。其实,这样是不安全的,实际操作中应该柔和地抬机头至十度到十二度的触水姿态。
奈何飞机在转弯过程中,虽然徐苍尽力保持同时以求最快的转弯速率,但是飞机实际上已经损失了最后一点儿高度,不可能再柔和带杆了。
徐苍的操纵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恐怖,一下就带到了十度姿态。接着,飞机机尾率先入水,这是一个不错的入水姿态。
头部高,尾部低!
在大量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一架波音737拍入水中,轰然炸起冲天的水柱,动静之大,甚至于从稍远处全日空总部大楼都能看见!
观月凌望着远处溅起的巨大水花,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她不知道飞机到底是安全迫降了,还是机身解体。
在深吸一口气后,她蓦地往会议室走去,她要去东京湾了,去迎接她与全日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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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牺牲与成圣!(求订阅!)
只能说徐苍的水上迫降的入水手法的确是极为精准的,即便是在受到气流冲击下,徐苍其实对于目视外界是有一定困难的,但是全日空45航班还是以一个相对不错的姿态入水的。
其实,水上迫降的入水姿态是真的非常有讲究的。太小了,飞机是自拍在水面上的或者机头先入水,那么这样就会机身直接冲入水中,根本不会经历漂浮的阶段,最终成为一个水中棺材。可要是入水姿态太大,机身在水流的冲击下会在一瞬间断成两节,那不也是死路一条?
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水上迫降都是极其讲究手法的技术动作,堪称落地艺术的集大成。
然而,此前徐苍所担心的风挡问题的确相当致命。
飞机在入水之后,飞行员是需要逐渐增加飞机姿态的。在起始入水后,飞机的速度已经逐渐减下来了,柔和地增加姿态是不会造成结构上的问题的。最终所要达到的效果就是机头抬升露出水面,机尾下沉淹入水中。
这样的姿态下是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飞机在水上的漂浮时间的,如果机身封闭性足够好,甚至可以到二十分钟后才会完全沉没。当然,这一切都是理论上的,真要是飞机水上迫降了,具体沉入水中需要多久,谁也不敢保证,波音的工程师也属于此列。
在陆地上,甚至会要求九十秒内撤离完一架满载的飞机。但是,考虑到水上撤离的难度,这个时间是可以扩展到十分钟的。当然了,这个时间是局方界定撤离是否达标的标准之一。
但是,是不是意味着每次都有十分钟的撤离时间,那就要看天意。
徐苍在入水前是将外流活门在人工模式下全部关闭了,这就是为了保证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至少在程序上,飞行员能做的,徐苍都是做到了。按理说,在程序都顾及到的前提下,徐苍的入水姿态已经相当完美了,这决计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迫降,此后在飞机漂浮时间上应该不会太过仓促,即便是考虑到驾驶舱的风挡破裂,飞机的密闭性出现了巨大的缺陷。
可是,问题反倒是出在入水后。
飞机甫一落水,即便是机头是保持着相对上仰的状态的,大部分溅起的水流是进不去驾驶舱的。可数十吨的庞然大物冲入水中掀起的水花高度超过了二十五米,其水量之大着实惊人,即使是由于机头上仰而只有少部分水量进入驾驶舱中,其所带来的影响也是极其巨大的。
光是第一波冲击,半个驾驶舱里就填满了水。水流冲击下,徐苍的确是不用再受到气流影响了,但是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比气流冲击更甚,徐苍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了。
他只能完全依照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对飞机姿态的增加量。
实际上,如果在正常环境下,徐苍完全是可以依靠体感来判断的。徐苍的感官能力是何等强烈,不然也不会在747S2开关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但是,为什么徐苍驾驶飞机还是极其依赖仪表呢?
因为在非正常情况下,人的体感是会有错觉的。
这一点是人自身的生理结构所导致的,不是徐苍通过某些锻炼或者技术手法就可以避免的。
一如入水后的情况!
在正常情况的着陆,飞机的速度是一个比较缓和且均匀地速率减下去的。至少对徐苍来说,这属于正常的体感范围。可在水上迫降后,飞机下半身其实已经浸入水体中,水所产生的阻滞效应对比空气是极其夸张的,飞机会以恐怖的速度减速。
在大幅减速的环境下,反馈在没有目视或者仪表参考的飞行员身上,在仅凭体感的感受下,飞行员是会有一种机头在上仰的错觉。其实,如果徐苍的身体不用受到巨大的水流冲击下,或许是可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性的。
但是,由于手掌的伤势,徐苍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入水后,狂涌而入的海水不仅让徐苍目不能视,甚至徐苍都无法呼吸了。
那种窒息于水中,无法感知外界的情况下,换做一般人,早就是恐惧得无以复加,哪里还能分出精力去操纵飞机?
如果徐苍是一般人,此刻因为慌乱和恐惧而放弃对飞机的控制。由于水流阻力和机尾力矩的影响,飞机机头会瞬间下俯,然后整个飞机冲进水底。当然,要是不计后果地往后带杆,结果就是机身承受不住猛然增加的水体冲击而解体。
此前,徐苍有一瞬间的犹豫,那就是畏惧于这一点。他不敢保证在这样恐怖且绝望的时刻,还能保持充足的理智去精确地操控着飞机。但是,徐苍岂非凡人,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他的思想仿佛在这一刻升华了一般,以致于他好像超脱于人类的基本情感,在本应无限恐惧的时刻,反倒是犹如凛冬般冰冷地思考着。
但是,即便徐苍在努力地克服着恐惧等各种负面情感,但是,或多或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比如在体感伊始,徐苍就因为飞机减速过快而在一开始认为飞机机头在下俯。
这就是最为典型的体感错觉。
起先,徐苍是受到了错觉的蒙蔽,从而有那么一刻,他是要想着微微加大带杆的输入量的。可实际上,当时飞机的姿态已经非常大了,如果再贸然增加俯仰姿态,那飞机的机身强度恐怕是要撑不住的。
实际上,飞机的基本操作原理是来自于伯努利原理的,其适用范围是在于流体。注意是流体,而不是仅限于气体。气体是流体,而水也是流体,所以即便升降舵已经沉入水中,实际上,在升降舵的操纵依旧可以产生舵面效应。
只要有舵面效应,徐苍就不能放松于任何对于操纵的输入把握,尤其是在此刻极其关键的时刻。
徐苍非于凡人的一点在于,他或许会犯错,但是他是能从错误中及时醒悟过来的。之前畏惧于水上迫降是这样,如今蒙蔽于体感错觉也是这般。
在一开始的瞬间判断失误后,徐苍只是稍稍动了一下驾驶盘。但是,那种根植于灵魂之中的直觉,那种护佑他在无数危险境况中存活下来的天才灵光陡然乍现出来。
几乎就是在顷刻之间,在于那生死边缘的徘徊中,徐苍已经半步踏入死亡领域中,并且将携于飞机中上百条人命一同坠入下去。可那乍现灵光让徐苍好像看清了自己的行为,看清了前方到底是什么。
“错了!?”
于那无尽黑暗,无尽感官隔绝之中,徐苍于此境之间竟然分出精神明晰了周围种种。
由于水流阻滞而带来的飞机减速从而产生的下俯错觉!
没错,就是这个!
徐苍捕捉到了直觉中让他悚然而惊的原因,也将那只踏入死亡的脚步缩了回去。
他的反应是如此之快,在念头产生的一刻便已经有所行动。刚是运动的右手稍是停顿了一下,接着以更为轻柔的动作往后带。此刻,海水已经淹没了徐苍的下肢,他能感受到飞机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小了,很快,很快飞机就要停下来了,之后便是决定上百条人命的决定性的撤离时刻。
徐苍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他的天才已经得到了体现与验证,但是他也挡不住海水会从驾驶舱的门缝中渗透进驾驶舱中。驾驶舱舱门并非是严丝合缝的,在其下方与地板接合处是有空隙的,在庞大的水压下,越来越多的海水会从这里渗漏进客舱之中,以大大减小飞机漂浮的时间。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是徐苍可以决定的了。
不消片刻,驾驶舱中的积水就已经淹到了徐苍的下肢,而且水面还在持续性太高。风挡破裂所形成的漏洞太大了,水可以毫无阻碍地进入,即便在大姿态下,溅落进来的水也是海量的。
在念头转动的片刻,徐苍手臂处就已经沉入水中,但是他能感觉到飞机的速度已经很小了,离完全停住已经很近。
“记住,不管如何,不要打开驾驶舱舱门。”就在水面不断抬升的当口,徐苍说出了他最后一个指令。
机长此刻低着头,在海水狂涌而出时,他一样是睁不开眼睛了,甚至连听力都受到了影响,但是他还是接收到了徐苍的指令,并将之牢牢印刻在了脑海之中。
这是作为飞行员的责任,他必须铭记住!
水的阻力非常之大,况且在大姿态下本来就会增加阻力。不过在数秒之后,飞机便已经完全停在了水面之上。
在飞机停下的一刻,原本是该由驾驶舱发布撤离指令的。但是,此刻驾驶舱中已经被水淹没大半,徐苍的胸口以下都已经浸在水中。在这种情况下,飞机的中央控制台上的通讯面板自然是使用不了的,自是也无法发布撤离指令。
不过,此前徐苍就与乘务组完成了沟通,一旦飞机停住,由乘务组自行组织撤离。
由于飞机在增压性上的要求,所以整个飞机机身的密封性还是相当不错的。实际上,飞机的后半机身已经完全淹没在水中了,但是在客舱后半部分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淹水。
“所有乘务员各自前往应急出口,组织撤离!”头等舱乘务员代替乘务长发布了撤离指令。
原本她是用旅客广播的,但是应该是飞机电子舱受到海水浸泡,影响到了内话系统,即便客舱并未遭受到海水淹没,但是旅客广播系统根本用不了。无奈之下,头等舱乘务员只能扯着嗓子往后面喊过去。
好在在此前迫降成田机场的时候,徐苍特意让头等舱乘务员与其他乘务组员进行提前沟通,内容就包括陆上与水上的撤离程序。
不得不说,有准备跟无准备的撤离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的。至少在提前核对对程序后,后舱的那些资历稍浅的乘务员也没有表现出过于慌乱的神情,差不多在已经相对合适的情绪反应中履行着自己的责任。
或许是因为看到后舱的淹水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兆头,这说明飞机的密闭性不错,相应的,给予她们撤离的时间应该也会相对充裕。
不管怎么说,水上撤离的难度都要比陆上撤离高很多,要是有极大的时间压力。如果在时间压力的影响下,她们的操作与程序真不一定能如现在这般顺畅。
按照之前计划的,此刻是打开了两个翼上紧急出口,人员都该是从翼上的紧急出口下去。负责这两个紧急出口的乘务员在一番操作后,直接将舱门的紧急操作把手拉出,两个翼上舱门直接从机身上脱离掉落进水里。
翼上出口顾名思义就是舱门口正对着大翼。按照正常的撤离流程,不少前期出来的乘客可以先行站在大翼之上,之后再比较从容地跳上救生筏,有没有落脚点,撤离的难度还是不一样的。
这两个乘务员也是在实际航班中第一次操作翼上出口的紧急把手,庆幸的是,第一次实际操作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接着,其他乘务员立刻将救生筏抬过来。
救生筏置于行李架上是放了气的,但是在其中有自动充气的装置。一会儿将其抬出去,自动充气后扔进水里就能形成一个容纳大量人员的救生筏。
前面将救生筏抬过来的乘务员先是出去翼上出口,站在大翼上开始操作救生筏的充气装置。
令乘务组比较欣慰的是,在这个时候,乘客并没有出现太过冲动的行为。如果这个时候人员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很可能会将原先在大翼上站着的人挤下去,这就比较危险了。
可能也是受到周围人相对冷静的氛围的影响,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的心境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在突然间,其中一个乘务员有所感觉,低头一看,刚刚明明还没有淹水的地板此刻已经没上了大量的积水,乘务员的脚背都被淹进去了。
“这”乘务员先是一怔,旋即脸色狂变。
太快了,这进水速度太快了。这才多久,后舱怎么进去这么多水了,不应该这么快才对啊?
“后舱进水了!”乘务员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了,朝着前舱大声喊着,以便让前面的头等舱乘务员知晓如今的状况。
此时此刻,头等舱乘务员正打算扶住虚弱的乘务长。然而,后面传来的动静让得其动作一停,再是一抬头,只见倾斜的机身后部已经是汪洋一片,其中最深处已经到小腿了。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怎么会这么快的。”
这个头等舱乘务员虽然前面在黑田隆司劫机时表现不太好,但是在后面的表现还是可以的。而且,作为此刻在舱内级别最高的乘务员,她是知道一架飞机入水后正常淹没的速度的。
水上迫降虽然很少见,但在此前民航历史上也是绝对有过先例的。作为水上迫降撤离的学习案例,乘务员每次复训都要认真研习这些水上撤离的教材。
当然了,波音那边自己都对飞机能在水上漂浮多久没有充足的信心,但是在没有特别明显的机身损伤下,绝对不可能进水这么快。这还没有两分钟吧,后舱就已经淹成这样了,这要是再等等,飞机上的人根本撤不出去多少。
此情此景,头等舱乘务员真的是有些六神无主了。这太诡异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现在不是陆上撤离,救生筏还没有充气完成,如果让乘客强行撤出,死伤必定惨重。这里可不是水深一米多的游泳池,而是东京湾!
也不怪头等舱乘务员慌张,就算是此刻乘务长清醒了,她也不晓得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惊慌之下,头等舱乘务员暂时舍下了乘务长,转而跑到前舱工作间,拍打着驾驶舱的舱门:“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出现了自己无法理解的问题,乘务员们的本能性反应就是去找机长,这基本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
然而,头等舱乘务员还没有说完话,只感觉脚上一阵冰凉,再是低头一看,发现驾驶舱舱门下方缝隙中正在不断渗漏出海水。当下,头等舱乘务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驾驶舱的风挡玻璃是破裂的,要说进水,驾驶舱那不是进水的更快,即便此刻是机头上翘的。
按照此刻从门缝中渗漏出来的水的速度,怕是此刻驾驶舱中的积水也已经极度危险了。
那也就是说,驾驶舱里的人是生是死,其实谁也不知道。
令她感觉到不安的是,她刚才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这显然预示着一些非常不好的东西。
回过头去,头等舱乘务员正好迎上副驾驶惨白的面容。很明显,副驾驶也想到了同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作为飞机上最高级别的空勤人员,副驾驶强忍住不安与焦虑,朝着后舱大声吼道:“保持秩序,等救生筏打开再执行撤”
这命令还没有下来,在左边翼上出口处附近的一个乘客就已经忍受不住越来越严重的进水状况。就在这片刻的时间里,最深处的水已经到膝盖了。他根本不管副驾驶的命令,直接推开把守在翼上出口的乘务员,一头冲了出去。
“我会游泳,我自己走!”
然而,由于其过于慌乱,刚是一出去,才在大翼的光滑表面上,直接摔倒下来,沿着翼根掉落到了水中。
这人的确是会些游泳的,但是甫一落水,他就感觉一股吸力在将其往下拉,不管他如何使出浑身解数,都是无法将头完全露出水面。
在巨型物体下沉时,其周围会形成吸力,将周围的物体一同拖拽下去。在此作用下,就算会些游泳的本领,其实也不太好使,这就是为什么头等舱乘务员不敢让舱内乘客强行撤离。
会游泳的尚且如此,不会游泳的还不得直接沉底了?
原本在大翼上展开救生筏的乘务员本来就手忙脚乱的了,此刻,旁边又有一个人落水了,而且根本爬不上来,情况非常危险,她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先舍开救生筏,先行去拉那个落水的乘客。
一时间,落水乘客的呼救和惨叫声传遍了大半个客舱,让得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乘客暂时断了强冲出去的念头。然而,头等舱乘务员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按照这样的进水速度,只需要两分多钟,舱内的进水就能达到大腿处。那时候,理性可就控制不了身体了,客舱混乱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一旦撤离陷入混乱,那伤亡将是极其惨烈的。
而在驾驶舱中,飞机甫一停住,舱内几乎大半的空间已经淹入了水中。机长和徐苍只能仰着头,稍微露出小半个头在呼吸着,情势极为危急。
“走!从侧窗走!”徐苍就在那仅剩的一点儿空间中艰难地呼吸着。
其实,驾驶舱舱门是可以打开的。一口气闷下去,将驾驶舱舱门打开,那水肯定会冲入客舱之中,这无疑就是将危险转移给了客舱,徐苍身为一个飞行员绝对是不能这么做的。
所以,在此前即将停下的一刻,徐苍特意说了不能打开驾驶舱舱门。
既然不能从舱门处离开,那就只能从侧窗离开了。驾驶舱中的左右两个侧窗本来就是有紧急出口的功能的。
机长显然之前就做好了这个打算,凭借着对驾驶舱结构无比的熟悉,他凭借左手摸索,一下子就找到了侧窗开关的把手,略一用力,左侧侧窗被打开了。
“开了!”机长大喜之下,艰难地转向徐苍:“你从右边侧窗走!”
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撤离应该是机长最后一个走的。但是,现在舱门不能开,机长和徐苍总不能在里面等死吧,只能自顾自地撤离了。
“好!”徐苍其实也在摸索右侧侧窗把手了。但是,因为左手入水,伤口碰到了咸水,只觉得钻心的疼痛,疼得徐苍都快意识不清了,以致于右手好几次摸索都没有摸到侧窗把手。
突然间,徐苍右手猛地停住,他摸到了一个带有三角突起的柱状物,当即心中微喜,这应该就是右侧窗的把手了。
此刻,机长已经有半个身子出了飞机外,徐苍也是打算开启右侧侧窗。可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机长,后舱进水太快了.”
这话徐苍是听见了。他身子猛地一颤,立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当下仰头望向增压面板。便是这一眼,徐苍只觉得遍体生寒。明明在入水前,徐苍就已经将增压方式选择器转到了人工位,同时将外流活门全部手动关闭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外流活门显示器指示活门又全部打开了。
如果他刚才没有听错,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头等舱乘务员的,而说的真是后舱进水太快。显然,这并不符合常理,唯一的解释就是外流活门真的打开了。
外流活门是增压系统用来控制舱内增压的手段,本质上就是一个带阀门的孔洞。这要是没有关闭,海水不就是从这些活门孔洞中往舱内流吗?这么一来,飞机就是一条满是漏洞的船,进水不快才是怪事。
徐苍此时左手已经失去知觉了,无奈之下,右手只能放开侧窗的把手,举起来再次手动关闭外流活门。
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是一个弹簧电门,徐苍将其往左拨了后还需要持续用力,一直等到活门显示器指示外流活门完全关闭了,徐苍才是放开电门。只要外力一撤销,电门立刻就是回中了。
正常情况下,电门回中并不会让外流活门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还是会保持在关闭位才对。
可是,徐苍刚是一放开,活门显示器中的指针不知为何又自动转为了开位。
如此一来,徐苍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外流活门的驱动器出问题了。
或许是因为海水浸泡,或许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现在外流活门的驱动装置的工作逻辑明显已经出故障了。如此情况下,意味着必须要有一个人始终将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保持在左边的位置,不然外流活门就会自动打开。
外流活门如果打开,那客舱的进水速度将是难以想像的,后面人根本就没有撤离的时间。
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时刻,徐苍脑海里忽地响起来重生前的那一场车祸的画面。那时候,他就是为了救人才被旁边爆炸的化学运输车所波及到而死亡的。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徐苍在重生后经历过很多时间,747S2开关那件事让他知晓一味的仁慈只会受到更多的伤害,而在山航期间,一众功勋飞行员逼迫他自去称号,让他认清对某些人的雷霆手段是必要的。
他能感觉自己在变化,不管是从性格,还是在为人处世上。
前世,徐苍是那般才华横溢,而且一直在技术岗位上,以致于性格上有些天真和简单。但是,在重生后所经历的种种已经在深刻地改变徐苍这个人了。
他以为自己变了,可处在如此一个抉择的十字路口时,他没有想到其他的画面,想到的却是上一世同样在抉择的时刻。
此时,机长已经从侧窗离开了飞机,接着艰难地爬上机头,他赫然发现,飞机一半已经完全浸在水里,甚至说大翼后缘都要贴近水面了。
“怎么会下沉这么快?”机长心中默算了时间,这才过去多久,飞机已经快沉底了,这根本不正常啊。
而在大翼上的乘务员此刻才将救生筏充气完成,丢入水中,也就是说撤离才刚刚开始。
而且,水上撤离速度本来就比陆上慢,大翼湿滑,连站着都麻烦,撤离的速度根本上不来。
突然间,机长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往下看透,透过已经破碎的风挡俯视发现徐苍竟然还在驾驶舱中。
此刻的徐苍仰着头,好像那溺亡之人的垂死挣扎,他举起右手,一根指头点在增压面板上的外流活门控制电门上,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出来啊!”机长低头朝着驾驶舱里喊道。
徐苍的脸色苍白得好像凛冬的初雪,他的嘴唇已经褪去了红润,甚至隐隐有些青紫。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徐苍突然展开了一丝笑容:“外流活门控制器坏了,我必须将它保持在关位,不然客舱的人撤不了。”
机长身躯大震,他猛地抬头望向只能看见些微垂尾的机身后部,顿时明白了徐苍的意思。
“那我下去,你上来,这应该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
机长立时就准备从破开的风挡中跳回驾驶舱,然而就在此刻,徐苍的声音响起来了:“不用了,我走不了了。我的身体已经快没有知觉了,我不走了!”
之前,徐苍从风挡破裂开始就一直承受着凛冽的寒风侵蚀,本来就已经在了失温的边缘。如今再受到冰冷海水的包裹,他已经要冻僵了。他的右手虽然拨着外流活门的控制电门,但是实际上徐苍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
就算此刻徐苍想要离开,他也摸不到侧窗的把手位置,因为他完全没有触觉了,甚至说从已经开启的左侧侧窗离开都不行。
如果徐苍刚才没有管头等舱乘务员的话,没有想着去救客舱那些人,只是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右侧侧窗,此时他已经在机长身边了。
“徐苍,徐苍!”机长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知道徐苍说的是对的,现在他下去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可是那股难以言喻而无法想像的悲伤几乎要彻底击垮机长的内心,在那瞬息之后,海水终于淹没了徐苍的面庞。
在那波动的水面下,徐苍的脸显得扭曲而愈加遥远,他始终保持着关闭外流活门的姿势,就好像时间都凝固了,如同一尊不朽的丰碑。
由于徐苍关闭了外流活门,客舱的进水大大减缓了,客舱的空腔导致浮力增加,而驾驶舱的机头由于完全进水根本就没有什么浮力,以致于飞机开始逐渐从机头上仰转为机头下俯机尾上仰。
原本机长所站的位置是在水面之上的,可片刻间,水面已经到了他的脚背之上。
然而,机长的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过,徐苍的身影便是在这不断的下沉中缓缓消失。
“徐苍先生,能与你共事是我无上的荣耀!”
伴随着机长声嘶力竭的吼声渐渐消逝,徐苍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在微微跳动着,然后渐渐黯淡,渐渐黯淡下去。
徐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并不后悔。
“原来我一直没有变啊,真好啊!”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徐苍心中忽地掀起一丝欣喜,他如上一世一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原本徐苍认为重生就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仁慈,可现在他知道这却是最大的残忍,他还有太多于世间的眷恋,他还放不下太多。
都说人活着就无法成圣,因为活着的人总会犯错,但是死后会经过时间的挑拣,剔除那些坏的,只有最为美好的东西会被留下来,然后越来越高大,越来越伟岸。
而似乎成为圣者,是他永恒的宿命!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的消失,徐苍的意识也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巨兽所吞噬。他的思想,他的意识在这一刻都停滞住了,感觉不到空间,感觉不到时间。
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梦幻空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象征生命与灵魂的一点儿灵光熄灭之前,徐苍忽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冰冷而空无的海水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温暖。
徐苍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但是生物的本能让其右手稍稍动了下,好像是要去抓取这份温暖。可这温暖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
就在徐苍以为这只是他生命逝去的最后一点儿错觉下,他的身体被紧紧搂住,如同排开了死亡的寒冷,拥抱住了世间最为炙热的事物。
接着,一股生命的气息从徐苍口中被渡入,徐苍猛地恢复了些许意识,陡然间,映入他眼帘的竟然是夏疏月那清美的面庞。
第275章 徐苍与萨利机长!(求订阅!)
秦心在离开蓝天航空后,没有立刻回去洱海,而是去了一趟剑川监管局的机场办事处,提前跟剑川这边沟通景洪那边的情况。阑
即便是地方监管局,但是毕竟也是局方的人,在面对航空公司的人的时候,还是有些傲气的。但是,秦心过去的时候,机场办事处的处长态度倒是相当不错的。
给秦心倒了杯茶水,处长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为了景洪那边的事情,秦总还专门跑一趟啊?”
“倒是没有。”秦心很是客气,毕竟人家处长态度摆在这里:“这次过来正好也去办一下跟蓝天航空那边的事情。不过,陈处长,之前跟我们对接的都是你们这边的一个科长,今天还要麻烦陈处长专门过问,辛苦。”
陈处长哈哈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春夏航空还真是厉害,直接投钱到了景洪机场,听说钱还不少呢。”
“实不相瞒,是有些多了。不过,徐苍坚持这么做,我也就只能随着他了。”秦心看似无意地提到徐苍,其实还是要将徐苍往外摆一摆。
她秦心在民航圈子,尤其是在官方层面可是半点儿面子也没有。人家陈处长能专门接待她,那可不是因为她是什么春夏航空的老板,这种身份在陈处长这边半点儿稀奇都算不得。
只有徐苍才能让民航圈子的人另眼相看。虽然扯大旗的行为不太好,但是有旗子不扯,那更是愚蠢。阑
“徐苍啊。”陈处长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秦总,你这看人还真是准啊。选了对的人,果真就是等着享福就行。”
秦心自然听得明白陈处长话外的意思,但是这句话其中还有一些别的所指。陈处长可能没有专门恶心秦心的意思,但是那寓意不是很好,秦心只得干笑两声,没有特意回答这个问题。
陈处长也是老江湖了,一看秦心在回避这个问题,稍是品了下自己刚才说的话,立时知晓是什么原因了,便是露出些许歉意:“秦总,我这好像是说错话了。你不要过多联想,你晓得的,我没有表述那些意思的立场。”
秦心微笑着点点头:“陈处长不用在意,我本人不喜欢随意联想的。”
“那我就放心了。”陈处长闲聊了两句后,便是转为正题了:“关于成立景洪监管局的事情怕是一时半点儿不会有什么进展。”
按照国内民航法律规定,任何运行了商业定期化航班的机场在当地都必须有一个地方监管局,这是硬性要求。当然了,地方监管局会根据当地机场和航班量的规模有大有小。就像剑川监管局跟洱海监管局乍听之下似乎是同级,但是实际上,剑川监管局是领导洱海监管局的,两者并非同等级别的。
此前,景洪那边虽有机场,但是并无商业化的民航航班,自然也就没有设立地方监管局的必要性。阑….可徐苍一旦打算开发景洪机场的民用航班市场,按照法规就得在景洪设立一个监管局,不然景洪机场是不允许商业化运行的。
这种事情应该是剑川监管局的统筹范围,毕竟西南地区那么大,西南管理局也不至于事无巨细地过问各类事务。因此,在独独省内的一些事情就分配到了剑川监管局身上,其中就包括对省内新的民用机场设立配套地方监管局的事务。
当然了,景洪机场那边在飞行程序上是遇到了一些问题的,但是徐苍并没有将其当作一个致命的问题。归根结底,景洪机场的飞行程序问题就是钱的问题,只是徐苍觉得还没有到再花四千万的地步,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冤大头。
不过,如果后期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徐苍再花四千万设计程序,做个冤大头的结局怕是避免不了了。
因此,即便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在推进景洪机场民用市场化的进程上不会有任何耽搁,其中自然就包括催促剑川监管局组织设立景洪监管局的事宜。
当然了,监管局属于官方机构,春夏航空也就只能催一催,别的方式他们可不敢用。
“哦?景洪机场即将拥有定期的民用航班,在景洪设立地方监管局不是应有之事吗,这还能有问题?”秦心表示不解。阑
讲道理,这不该是什么非分之想或者强人所难的要求啊,本来就是剑川监管局的责任,怎么到陈处长这边就进展推进有问题了?
“哎呀,我知道这属于我们的分内之事。只是......你们春夏航空这一手弄得动静有些大了。你也知道的,我们官方这边做事是要讲究一个计划和流程的。我们综合考量过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进程,当时不管从哪个角度,景洪机场在三年内都不可能有民用市场化的可能性,所以......在人员储备上就......额......比较捉襟见肘。”
听到这里,秦心基本也就了解是什么情况了。如果真按照陈处长所言,这事儿还真就没那么好办。
民航局的工作人员好歹大部分都是技术岗位,你要监管别人,自己肯定是要具备相关专业知识的。只要是技术岗位,专业岗位,那就不可能批量“生产”工作人员。
因此,对于未来可能的大规模人员调动,当地局方机构是需要提前进行计划的。尤其是像从零开始设立一个地方监管局,根本不用怀疑,初始人员肯定要从省内老大哥剑川监管局抽调。
陈处长说的也没错,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迹,景洪机场在数年内的确不具备民用市场化的条件。所以,在未来数年的人员调动计划中,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抽调人员支援景洪监管局的事情。
奈何徐苍这个变数杀出,硬是往景洪机场投入巨量资金,将景洪机场的民用市场化提前了许久,一下子就打乱了剑川监管局的计划。阑….官家做事向来讲究一步一个脚印,这种做法好处自然是稳重有序,少有出现一些意外状况。但是,相应的,这种行事方法也会造成缺少变通,疲于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比如像是现在的情形。
当然了,这一切的说辞自然是需要建立在陈处长没有说谎的基础上。不过,想一想,陈处长跟春夏航空素无仇怨,也没什么说谎的立场,极有可能这的确是剑川监管局所面临的问题。
“人手缺口有多大?”秦心小心地问道。
“这个......”陈处长似乎有些尴尬,毕竟这个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们剑川监管局的失误,即使这个错误似乎是情有可原的:“额,就是如果按照正常支援地方监管局的力度,我们自己的一些系统运转都要受到影响”
秦心一怔,这话已经说得比较严重了:“那景洪那边的监管局怎么说?什么时候能够抽调出人手出来,能给个大概时间吗?”
“大概时间啊,这个......不太好说了。”陈处长无奈道:“秦总,你也知道的。近来国内民航发展很快,我们自己的人手都不是很足,还要抽调出计划之外的人手,很困难。如果真要给个时间,估计要两年。”
“两......”秦心听得差点儿站起来。阑
景洪机场是改造而不是新建,所以在时间流程上会走得非常快。基本上等解决完飞行程序的时候就可以考虑准备开航了。秦心曾经咨询过段朗,依照段朗的估计,最晚年底就能将改造工作全部完毕。
这还是段朗将手头上的工程队主力留在玉龙,改造玉龙废弃机场的前提下。要是段朗全力支援景洪机场,他有信心在三四个月内完成所有工作。
很明显,徐苍是非常看重景洪机场的,甚至比春夏航空的基地洱海机场还重视。不然,徐苍也不会往里面投入这么多的金钱和心力。结果本来年底能开航的机场,硬是就因为监管局设立的原因而拖到两年之后,即便是单纯作为投资方,秦心都是难以接受的。
“陈处长,真就没有办法了吗?”
陈处长叹了一口气:“之前景洪机场跟你们合作的时候,景洪机场集团的孟总就来过我们这里一趟了。他很早就想到关于当地监管局设立的事情了。从那时开始,我们就在着手调配人手了。可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应该是真没办法了。秦总,这事儿真不是我们不帮你,你去问一下人事科就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说到这个地步上,秦心当真是没有不相信的空间了:“这个不用了。只是我们在景洪机场投入了很多,原计划年底开航的,这硬生生要多拖一年了的.......”
“徐苍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就在秦心苦恼之际,办公室外突然传进来一道年轻的声音,接着总局机场司司长辛信出现在了门口,微笑着看向秦心:“秦总,好久不见。”阑….辛信甫一出现,陈处长登时站了起来,很是恭敬:“司长。”
这里是机场办事处,直接受到总局机场司节制。基本来说,整个国内的机场系统的最高领导就是辛信,即使单从年龄上,辛信似乎还要比陈处长小一些。
秦心也跟着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辛司长。”
“不用客气,坐。”辛信摆摆手,示意秦心坐下。
而陈处长立刻离开自己的座位,给辛信腾出位子来。然而,辛信却没有坐陈处长让开的座位而是随意地坐到了秦心旁边。
“徐苍对景洪机场的事情很急?”辛信笑着问道。
“这个......”对于总局的司长,秦心是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尊敬的,即使对方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了,到那时秦心知道这些善意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徐苍的。阑
“辛司长,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徐苍的想法的,我们可以理解局方的难处的。”如果徐苍在这里,那这时候绝对开始蹬鼻子上脸了,开始大倒苦水,肯定是有什么就捞什么。但是,同样的事情放在秦心这边,她是万不敢这么做的,因而表现出来相当的克制与谦卑。
然而,辛信却是摇摇头:“徐苍的想法是要考虑的,而且很重要。”
这下,旁边的陈处长身子微微一颤,眼睛之中闪烁着震惊的光芒。辛信这句话可不是暗示,不是拐弯抹角,而是直接明示徐苍的重要性,这甚至已经不是用偏爱来形容了。
“总局就这么喜欢徐苍这个人?”陈处长感觉到不可思议,汉京总局那边对徐苍简直已经到了纵容的地步,连剑川机场的优先权都给了春夏航空,这放在以前简直不敢想像。
可是,秦心显然没有那么开心,不疾不徐地说道:“徐苍承蒙总局厚爱,可是这样会令我们不胜惶恐。”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至少徐苍现在在总局心中的地位是一步一步用自己的辛劳换来的,只是外人只看到徐苍所获得的东西,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他的付出而已。
“你很好,认得清形势。”辛信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却是没有明白直接地接秦心的话:“我听说近来蓝天航空的一条东南亚国际航线批下来了,你们同意了。”阑
秦心倒是没想到辛信会提到这个,只是如实回答了:“我们并未同意,但是剑川机场集团最后却在航线申请的文件上签了字。”
“哦?我就说嘛,以他跟蓝天航空的关系,不给蓝天航空找麻烦就算不错了,还能同意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辛信目光微冷:“原来是有宵小作祟啊。”
说到最后,辛信目光转移,落到了陈处长身上。
陈处长心中将剑川机场集团高层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一遍。他的职责范围就是管理当地机场运行的。当然了,就像局方正常情况下不会直接干预航空公司,机场办事处也不会有事没事去指导当地机场的工作。机场的实际运行大部分还是机场集团自己负责。….然而,就跟某地航司出了安全事故,当地辖区内的地方监管局或者地区管理局要被问责一样。剑川机场未经春夏航空同意,私自签署蓝天航空的航线申请文件,自然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司长,我马上去处理一下。”陈处长连忙说道。
其实,这事儿陈处长也是冤枉得紧。按照惯例,他是根本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不是他偷懒,而是国内都是这么个情况。阑
“不用了。”辛信摆摆手:“反正这次我过来西南巡查,本来无事可做,现在发生在我眼皮底下了,那我就亲自去一趟剑川机场集团。”
陈处长心头一凛,不禁为剑川机场集团捏了一把汗。
全国所有机场可都是眼前这个年纪不算大的辛信管辖,这要是辛信亲自过问,剑川机场怕是有好果子吃了。
然而,秦心却在犹豫之后,轻声说道:“辛司长,如果可以的话,是否可以容后处理?”
“嗯?”辛信眉毛一挑:“你该明白,这并非全是为了你们。总局的文件已经下达了,剑川机场集团还敢罔顾总局指示,私自签署航线申请文件,我作为机场司司长,有必要正一正这风气。”
“可是我感觉剑川机场集团既然敢这么做,怕是有所准备吧?”
辛信冷笑道:“无非就是一些钻字眼的空子而已。我想办他们,他们一个都逃不了。”阑
别看辛信年纪不算很大,但是见惯了一些阴谋诡计。蓝天航空的宿务航线申请时机比较特殊,是正好夹在总局将剑川机场优先权给予春夏航空中间,这种情况就会有一些漏洞可以钻,至少可以成为某些心怀叵测的人的借口。
只能说辛信的心机跟他的年龄完全不成正比,已然将剑川机场集团副总姚秉华的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秦心却还是摇摇头:“想必辛司长在总局也听说我们春夏航空最近挂了不少机长。”
辛信听到这话倒是笑了起来:“我隔三差五就能听说飞标司那边的关于你们公司机长解聘的报告,看起来数量不少啊。”
任何航空公司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解聘一个机长都要向总局上交报告,而重新聘任自然也需要。
机长的聘请与解聘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春夏航空的机长解聘报告占了所有机长解聘的一半以上,由不得总局不注意。就连不是飞标司的辛信都有所耳闻。
“怎么,你们遇见些麻烦了?”辛信笑道:“还是说要我给飞标司的吴司长带句话?让他给下面的某些航司提点提点?”阑
跟辛信管理机场不一样,飞标司的吴越司长管的就是各类飞行的资质以及训练,其中自然也包括机长排查。如果吴越过问了,那春夏航空的确能好过很多。
可是秦心显然不想承这个情,人情可是最难还的,尤其是总局司长们的人情。….辛信虽然不是飞标司的,但是在总局时间长了也基本了解情况和一些默认的规矩。如此大规模的机长排查被挂,春夏航空不是被针对了,那才是怪事。
“不用。”秦心平静道:“不管是蓝天航空,剑川航空,还是木华航空的剑川基地,抑或是剑川机场集团,徐苍会一并收拾了。辛司长如果独独去过问了剑川机场集团,打草惊蛇了,让其他宵小缩了尾巴,那反倒是不好抓了。”
陈处长听得那是一个心惊肉跳,秦心竟然在总局司长面前划分地盘。
“哦?照徐苍的意思,他是打算将整个西南全部清扫一遍。”
即使秦心说的话有些出格,但是辛信并不在意,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减少。阑
秦心微微低头:“家里自然都是要打扫干净的。”
辛信眼睛一眯:“这是徐苍的意思?以后西南就是你们春夏航空的自留地了?”
“辛司长。”秦心缓缓抬起头,与辛信直视着:“徐苍说,现在国内北边属于国大航空,南边属于木华航空,东边属于天东航空,唯独西边还没有主人。我们不是要西南,而是整个西边。”
陈处长在一旁只觉得秦心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一开始,秦心还表现得足够谦卑,怎么越往后说话越张狂了。
辛信许久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秦心,而秦心却是毫无畏惧。
“所以,这就是你们联系西北局的理由?”辛信反问道。
秦心没有再说话了,但是这个态度基本已经是默认了。阑
西方独属于我!
这就是徐苍的态度!
辛信沉吟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好,很好!徐苍要做第四大航,那他去做便是了。剑川监管局会尽力抽调人手,如果实在抽不开,会由洱海监管局暂时兼顾管理,不会影响景洪机场开航。”
“这......”陈处长不由冒出来一句:“司长,这是在开特例吗?”
国内民航历史上还没有一地监管局兼管两处机场的先例。
秦心终于是皱起眉头来:“辛司长,我能询问一下理由吗?”
就算徐苍此前做了什么贡献,但是一个剑川机场的优先权足以抹去一切了。可现在,总局那边似乎还是对徐苍恩隆甚厚,这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阑
“就在刚才,我从总局那边收到了一个消息。”辛信幽幽地说道:“日本JCAB的局长跟我们的局长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内容是关于一个人的。”
“徐苍?”秦心骤然问道。
辛信笑道:“没错,就是徐苍!”
秦心心头一紧:“徐苍怎么了?”
“如果你是问我现在徐苍怎么了,那我不知道。如果是问徐苍刚才怎么了,那我可以告诉你,他所在的那架飞机被劫持了,而且似乎飞机的情况很不乐观。”
秦心愣了一下,旋即一下子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跟辛信告辞了,急匆匆地离开了办公室。….......阑
天东航空总部大楼天桥上,肖凌云有些不安地来回踱步。就在刚才,周延平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徐苍所在的那架全日空45航班飞机出事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探听不到任何消息,只能急得团团转。
而在不远处,周延平正在跟谁通着电话,已经说了好一会儿了。
又是过了一会儿,刚才去别处找新木果业信息资料的客舱部经理过来了,将一份薄薄的档案袋递给了肖凌云。
“肖先生,这是新木果业的一些简单资料,你可以看看,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一并给你办了。另外,里面还有我们客舱部的电话,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有什么不理解的,尽可以打电话找我们。”客舱部经理客气地说道。
刚才周延平已经向他介绍了肖凌云的身份,鉴于周延平在天东航空的地位,客舱部经理对肖凌云这个外人依旧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客气程度。
肖凌云本来是心烦意乱的,但是人家客舱部经理客客气气的,他也不好冷脸相加。只得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起来:“麻烦你了。”阑
“不麻烦,不麻烦,你是周总的朋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客舱部经理忙是说道。
突地,一直在打电话的周延平好像结束了通话,几步就走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肖凌云手中的档案袋。看向客舱部经理,指着档案袋:“你给的?什么东西?”
面对周延平,客舱部经理的气势又是弱了三分,就差着点头哈腰了:“这是肖先生要的新木果业的资料,我都给整理好了。”
肖凌云从旁道:“周总,这次麻烦你了。后续我处理好新木果业那边的事情,可能还需要叨扰你的。”
“不用了!”然而,周延平直接从肖凌云手中拿过来了档案袋:“你不用去找新木果业了。”
肖凌云不明所以:“周总,你这是?”
“新木果业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半个月内,我们与新木果业的供应协议会被中止,后续的水果供应交由你们负责。”周延平直接说道。阑
“啊?这......”如此直转之下搞得肖凌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地望向客舱部经理。
客舱部经理也是脸色大变:“周总,咱们强行跟新木果业中止供应协议的损失......”
“我不管损失,半个月后,我希望天东航空的水果供应不再是新木果业。”周延平的个子本来就高,跟客舱部经理说话,那都是低着头的,这般俯视之下,气势更足:“听明白了?”
客舱部经理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上面?”
“上面我回去解释,你去办事就行。”周延平挥挥手:“去办吧。”
等到客舱部经理走开,周延平脸上终于掀起了一丝笑意:“肖先生,这样做就简单很多了。”….“可是......”肖凌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会让天东难做吗?”阑
毕竟天东航空要承担强行中止供应协议的违约金,虽然谈不上致命,但数量估计也不会很小的。
“没事。”周延平的脸色逐渐认真起来:“肖先生,等你回去了,请一定要告诉徐苍,这是我们天东航空的一点心意。”
肖凌云愣在当场,他听得出来周延平这分明是有些讨好徐苍。可问题是,身为天东航空的高管的周延平凭什么要讨好徐苍呢?就在不久前,周延平还不是这样的态度的。
就在那通电话之后!
“周总,徐苍到底怎么了?”肖凌云立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同时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只见周延平感叹一声:“我那兄弟好像在东京做了一件大事。”
......阑
东京湾水域,一艘橘红色的救生筏静静地漂流在水面之上,上面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这些人大部分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水,其中还有不少浑身都湿透了。
一共有三个救生筏,每个都是人满为患,唯独其中一个救生筏不一样,在其角落处空开了一点儿空间。在那空处,浑身湿透的夏疏月将徐苍抱在怀里,在那片刻之后,徐苍才是缓缓苏醒过来。
徐苍甫一睁开眼睛,便是瞧见夏疏月那略有些苍白的容颜。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恢复,他发觉自己好像枕在夏疏月柔软的大腿上,姿势略有些暧昧。
他倒是想要挪动一下,奈何浑身上下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得。
“我怎么在这儿,刚才我不是在......”徐苍下意识地用左手去揉眼睛,但是一抬左手,那钻心的疼痛几乎要将徐苍再次痛晕过去。
“不要动,你左手伤口浸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夏疏月赶忙制止想要活动的徐苍:“是刚才救援队的人把你救上来的,机长告诉他们你的位置的。”
就在夏疏月话音落下的时候,夏疏月旁边一个女生,也是跟她一起同行过来全日空培训的春夏航空的乘务员随口奇怪道:“刚才不是你......”阑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迎上夏疏月有些冰冷的目光,怔了一下,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
“是这样的吗?”徐苍感觉自己的入水后的记忆有些混乱,他歪头思考了下:“刚才在水下,我怎么感觉看到你了。”
夏疏月笑道:“看到我什么了?”
“看到你亲我。”徐苍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干嘛亲你?”
“这个......”这的确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徐苍沉默了片刻,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口不说话了。
瞧着夏疏月的神态,莫不是刚才自己在濒死的时候出现幻觉了?阑
不都说人临死前会看到一些人生中记忆深刻的画面吗?可自己怎么就看到了夏疏月,这似乎也说不通啊,不是应该看到秦心,还有自己的父母吗?
不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徐苍显然在这个身体状态下无法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想了一会儿不明白,后面也是不再想了。
蓦地,夏疏月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放在了徐苍的胸口上,其位置正好在他的心脏上面,好像要一刻不断地确定徐苍还活着。
徐苍被夏疏月这么按着胸口,目光不由看向夏疏月,只见夏疏月远眺海岸处,并非低头看她。只是那洁白的下巴处滴落下一颗圆圆的水珠,正好掉在徐苍嘴边,咸咸的,像是海水,又像是泪水。
没过多久,在救援船只的牵引下,救生筏很快便是到了岸边。此刻,岸边上已经集聚了大量围观人员,但是为了保证救援的进行,在岸边已经划出了一片空地,里面等着不少救护车了。
徐苍的那个救生筏是第一个靠岸的,他在夏疏月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岸去,就在临近救护车的时候,徐苍忽地有所感觉,停住了脚步,目光望向附近围观的人群。
夏疏月关切道:“怎么了?”阑
徐苍的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扫过,忽地定位在一个白人男子身上,竟然刚从羽田机场赶过来的全美航空机长,切斯利·沙林伯格。
然而,在看在沙林伯格的一瞬间,徐苍怔住了,那容貌虽然年轻了一些,但是他很肯定知道这个人是谁,即便此前两人从未真正见过面。
只见徐苍嘴唇微动:“萨利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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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亵渎与污蔑!(求订阅!)
东京湾大桥之上车流缓慢地推进着,作为东京都市圈中的一大交通枢纽,此桥连通东京湾东西两岸,如果要沿着环海高速走,是要比从大桥上走多花差不多一刻钟的。
然而,正是因为过于便捷了,但凡是东京湾东西两岸的交通需求的七成以上都压在了东京湾大桥上,以致于东京湾大桥在一天中的上下班通勤高峰期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折算上堵车等待的时间,走东京湾大桥其实已经跟走环海高速在时间上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存着侥幸心理觉着自己不会倒霉遇上如此极端的情况。结果,大家都这么想,也就造成东京湾大桥基本不存在分流的情形,常年在上下班高峰期拥堵。
不知为何,今天的大桥好像更加拥堵,一眼望去,桥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车,堵得跟停车场似的。在大桥中央的一辆豪车中,日航社长长野英树正无比焦虑地坐在车后座,望着窗外几乎没有挪动的场景,一股子无名火便是升上心头。
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社长秘书已经是大汗淋漓,他侧着身子小声问了一下司机:“还有多久啊?”
别说秘书了,司机也是极为焦急,可是这种事情他哪里说得好?
还没等司机说什么,长野英树抬起右腿,一脚踢在副驾驶座位的椅背上,着实吓了社长秘书一跳。
“还有四十分钟,要是误了跟佳速航空的事情,你就自觉提交辞呈吧。”长野英树冷哼道。
秘书脸都白了,他为了爬到这个位子,花了整整七年,这要是因为一次堵车就前功尽弃,他不得气得吐血?
其实,倒也不是长野英树过于苛刻,而是他的确跟日本佳速航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日航与佳速航空合并的事宜。当然了,这次谈话也没到关乎成功的地步,但是佳速航空的社长时间观念非常重,这要是迟到了,会给佳速航空的人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虽说个人看法大概率不会对合并事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可这个关乎日航国内市场的重大合并是绝对不能有任何冒风险的可能性的,一点儿都不该有。
秘书那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其实,这么大的事情应该选择相对保险的环海高速的。但是,要命的是环海高速有一段在施工,中段一部分堵得厉害,加上出行的时间并非常规意义上的上下班时刻,秘书就选择了走东京湾大桥。
结果,因为环海高速的问题,很多原本会选择环海高速的车流也被迫转到了东京湾大桥,使得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刻拥堵的东京湾大桥一反常态了。
长野英树深呼吸了几次,强行调节自己的情绪,在这种事情上置气着实是不太值当。
“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国内航线份额被全日空赶超吗?”长野英树讥讽道:“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不堪大用的废物。”
在这个时候,秘书哪里还敢辩解,只是芒刺在背似的陷入焦虑之中,一言不发。
长野英树松了松领带,蓦地问了一句:“今年的国内代言人确定了?”
秘书早已经是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长野英树的问话。结果长野英树见秘书不回答,又是将其臭骂了一顿。然而,在秘书说出代言人的候选者后,长野英树又是火冒三丈:“又是请娱乐明星?全日空请娱乐明星,我们也跟着效仿?最近两年请娱乐明星的效果是什么样,心里没数吗?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能够让用户一下子记住我们的特色。专业,我需要的是专业!”
“可要说专业,那那就是飞行员了,那.在公司里选一个吗,这样会不会不适合啊?”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这秘书明显有些口不择言,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在公司机队里选,外面人谁认识他,亏你能说得出来。”长野英树又是对着副驾驶的椅背蹬了一脚:“我需要的能显示足够专业,又有巨大民众认知度,还要没有负面新闻的。”
秘书听得冷汗涔涔,这不就是既要,也要,还要的离谱要求吗?
谁最专业?那肯定是一线的飞行员。
谁拥有巨大的民众认知度?最直观的就是明星。
可一线飞行员通常都属于默默无闻的类型,民众鲜有与之接触的,哪里能产生民众认知度?而长野英树又讨厌明星,这下属于自相矛盾了,已然是让秘书大脑过载了。
瞧见秘书又是陷入了沉默之中,长野英树右腿都抬起来了,可最终还是放下了。这种问题的确对秘书来说要求过高了,实际上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一个哪怕大概的候选范围。
“算了,我.”长野英树只觉得有些发闷,摇下了窗户,望向外面想要透透气,可这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都是凝固住了。
在长野英树的视野中,一架全日空经典蓝白涂装的737贴着东京湾的水面往着大桥方向低空冲了过来。显然大桥上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原本还算是秩序井然的大桥上顿时响起来此起彼伏的车笛声,以此催促着前车赶紧让出路来。
可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可不会因为几声车喇叭就能提高通行的速率的,至少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其实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着周围按喇叭的那些人跟神经病似的。
在发现根本无法短时间离开桥面后,桥中央的一些人已经察觉到那飞机就是对着桥中间来的,这下哪还顾得上车,直接舍弃车子,徒步往桥两边跑了。一时间,混乱从桥中央的部分如同瘟疫一般扩散开来。
大部分人是从众的,有了第一个人开始弃车逃跑,第二个,第三个便是紧接而至,越来越多的人下车逃离,最后波及到非中央区域的人员,整个大桥在短时间内陷入了恐慌之中。
三人中,长野英树碰巧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但是,他最是沉着,只是默默地打开了车门,显得从容而稳重。司机和秘书本来就因为可能要耽误重要的会谈而惊恐不已,心不在焉,一直听到长野英树开门的动静才是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秘书张望四周,发现桥上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在往两边跑,但是他却不明所以。
司机也是不明白什么情况,周遭车笛的声音交汇不绝,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两人都知道哪里出问题了,可就是没人往北边看一眼,看看那东京湾的水面,直到秘书回头,发现长野英树已经出了车子,而且在瞭望北方。
秘书赶紧出来,刚是来到长野英树身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只是眼角的余光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往向北方,便是整个人都瘫在地上了。只见在一个庞然大物紧贴水面,向着大桥压迫过来,在秘书发现的时候,那飞机已经近在咫尺了。
长野英树嘴唇紧紧抿着,他知道这个时候是跑不了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害怕,因为那飞机正是径直往着中间冲过来,要是击中桥体,他们的位置首当其冲。
“为什么会有飞机出现在这里?”相较于长野英树还算‘镇定’的表现,他的秘书显然是有些失态了。
其实这也不算是失态,任谁都无法理解一架大型民航客机会在超低空冲撞一座大桥。
秘书想要跑,就跟周遭喧闹如同无头苍蝇一样的人群一样,但是他已经彻底被吓傻了,脑子还在产生着快些逃跑的念头,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
兀自在恐惧与焦急之时,不过稍许之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型客机就已经近在眼前。原本还算是模糊的,只能看些大概的机身已然是极为明显,正是全日空的飞机。
长野英树就这么站着,目光凝视在飞机之上,甚至其上每一点细节都能纳入他的视野之中。
然而,就在那737泰山压顶般冲撞过来之际,长野英树耳朵微动,嘴唇抿得更紧了。
“没有发动机的声音?”
没错,在这个面临生死的关头,长野英树只能听见飞机巨大的机身挤压空气所带来的气啸声,却没有发动机运转时的隆隆巨响。在日本众多航空公司老总里,长野英树是少数真正懂管理又懂技术的,他知道即便是将油门收到底,收到了慢车档位,发动机依旧是在高速运转的,只是相较于其他动力档位转速更低而已。
慢车不等于关车!
为什么机务在送机的时候需要戴上降噪耳机或者耳塞?因为在送机期间的起动环节,发动机运转的声音是可能直接损伤机务的听力的。而在发动机起动阶段,飞行员是不会将推力加到超过慢车推力的。
就是这么样的情况下,发动机的声音都这么大,可现在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长野英树似乎知道为什么飞机会出现在这里了!
“不对!他不是冲着桥体!”长野英树陡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他没有向两边奔跑,而是直接冲到了桥边栏杆处,在这里,能更加清晰地看见737的行进方向。
“是桥洞,他要从桥洞中穿过去。”
就在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长野英树陡然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晓得东京湾大桥中央桥洞的宽度,但是,与737的翼展相比,那空间似乎并不宽裕。而且,飞机的速度太快了,总不能像汽车一样在通过狭窄区域时刻意放慢速度,以便让司机左右观察间距。
以飞机那速度,通过桥洞不过是念头起落的一瞬间,根本不会给飞行员调整的空间。
更要命的是,进入桥洞前,飞行员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参考的,一切全凭感觉。而且,单从长野英树的感觉来说,737能不能穿过桥洞都是两说,即便是可以,可以供给飞行员的试错空间也是极其之小的。
对于任何一个理智生物来说,737穿行东京湾大桥桥洞都是疯狂且几乎没有胜算的举动。
作为一个半只脚踏入飞行员的社长来说,在这个已经避无可避的环境中,他蓦地反倒是少却了对于生死的恐惧,竟是对这架疯狂的飞机的结局如何感到了探知的欲望。
好在让长野英树得知结果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就在长野英树念头升起的一刻,原本还是在平飞的737陡然一个坡度形成,微微偏离了中线。在长野英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临近桥体之前,那737又是一个反坡度压上,直接返回中线,同时以倾斜着的姿态平滑地穿过桥洞。
这一切发生得是如此之快,以致于长野英树甚至都没有进行过多的思考,好像大脑都停滞在了这一刻。
他猛地回过头,注视向大桥另一侧,却是见穿桥而过的737以一个难以理解的迅猛转弯直接入水,爆溅起冲天的水花,于大桥桥面上甚至都能感觉到些许水汽。
接着,周遭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庆贺自己死里逃生。
长野英树的秘书由于正对那架737,恐惧过甚,反应慢了一些,一直等到周围都沉浸在狂欢之中后才算是意识到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原本瘫软的四肢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动能力。可还未等他自己站起来,只觉得衣领被人一抓,然后狠狠地提了起来,茫然中偏过头去,发现正是长野英树。
“社社长?”秘书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在长野英树冷漠的目光中让自己表现得更加克制一些,但是脸上的茫然和疑惑却是遮掩不住的。
死里逃生难道不是最大的喜悦吗?社长这是什么表情?
在秘书不解的目光中,长野英树突地咧开嘴,身子微微颤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
“那架飞机里的飞行员不就是我们所需要的吗?”长野英树忽然说道:“此事过后,稍加宣传,那都将能得来巨大的知名度,而且能完成如此操作的飞行员已经不能用专业来形容了。是不是非常合适,不对,是完美契合我的要求。”
“嗯?哪架?”显然秘书无法在第一时刻理解长野英树的话,但是很快便是顺着长野英树的目光看向了已经入水的那架全日空的737,脑子一转,立时明白过来:“社长,你说的是水里的那架?”
长野英树哼了一声:“不然呢?”
“可那是全日空的人啊?”
长野英树以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那就把他挖过来。”
徐苍自然不晓得在自己迫降的时候就已经被日航社长给盯上了,此刻的他目光还是落到了人群中切斯利·沙林伯格身上。现在还是2001年,在八年之后的2009年,这位在人群中还不太起眼的切斯利·沙林伯格将会完成民航历史上极其著名的哈德逊河奇迹。
未来的萨利机长的原型正是这位切斯利·沙林伯格。
对于这位未来会在民航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传奇飞行员,徐苍微微颔首,表达了属于自己的敬意。
在人群中,沙林伯格已然瞧见徐苍是在望向自己的,但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过多放在徐苍身上,因为那时候徐苍穿的是便装,他误以为徐苍只是飞机上的普通乘客。
沙林伯格从羽田机场一路打车狂奔过来,结果一到这里就发现其中一个码头周围拉起了隔离警戒线。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后面机上人员上岸的地点了。
结果等了一会儿后,果然有不少海岸救援队的船只往这边汇拢过来,有的后面还拖着那种橘红色的救生筏,上面全是人。
虽然空客和波音的救生筏样式有些差别,但是沙林伯格是见过波音的救生筏的,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这是波音737的救生筏,当下就挤到了最前方。身为飞行员,他真的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飞行员能完成水上迫降这样的高难度动作。
徐苍发现沙林伯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于是也收回目光,打算跟夏疏月一起先上去救护车。他的左手被捅了个对穿,还被水给浸泡了,可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就在徐苍收回目光之际,陡然间,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大嚎,接着一个男人的哭喊声紧随其后,徐苍下意识地往后一看,当下便是瞧见浑身湿透的机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冲了过来,还在喊着:“徐苍先生,我还以为你死了,啊啊啊!”
一个快五十多岁的男的跟个孩子似的冲过来抱住徐苍,哭的声音都快盖住救护车的汽笛声了。
被夏疏月抱着,徐苍是不介意的。但是,被一个胡子拉碴,浑身湿透的男人抱住,徐苍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都在表示抗拒。
只见徐苍右手直接推开机长已经贴近过来的脸,嘴上还在安抚:“好了,好了,我没事,现在也确认过了,可以松开了吗?”
徐苍本来就很虚弱,想要推开机长,这般一用力,立时觉得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稳了。
好在还是夏疏月心细,立刻就发现了徐苍的异样,主动分开了徐苍和机长,将徐苍搂入自己的怀里。
徐苍倚靠在夏疏月柔软的怀中,他甚至能听见夏疏月隐约的心跳声。
夏疏月已然打湿的发尖垂落到徐苍脸上,痒痒的。徐苍这时候已经累得手都不想抬了,于是侧过脸,往夏疏月怀里蹭了蹭,想要躲开头发。
夏疏月发觉了徐苍的动作,低头看向徐苍。此刻,徐苍就好像一个婴儿似的,似乎在夏疏月怀里才能得到最为安心的温暖。
两人上了救护车后,徐苍还是枕在夏疏月的大腿上。然而,没等多久,夏疏月再次低头时已经发现徐苍微闭着双眼,胸口均匀地起伏着,似乎是睡了过去。
夏疏月拢起自己的头发,低下头,除却刚才在那黑暗的水中,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靠近徐苍,甚至她能感受到徐苍温暖的呼吸。
在这一刻,她有一种错觉,徐苍就是属于她的。
在外围人群中,沙林伯格看着一个机长制服模样的男人抱住一个年轻人嚎啕大哭,立时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他是以为正是这个机长完成这般惊世骇俗的水上迫降的,但是看着这个似乎是机长的男人的举动后,他开始表示出怀疑了。
突地,他听见旁边有人议论。
“你看到没有,刚才那架飞机是直接穿过东京湾大桥的中央桥洞的。”
“当然看到了,我当时就在岸边,看得一清二楚,是斜着穿过去吧。”
“是啊,全日空的飞行员这么厉害吗,这也太帅了,这么大的飞机从桥洞下面穿过去,心理素质多硬啊。”
沙林伯格是听得懂日语的,他心头一紧,当下抓住一人:“你说什么,刚才那架飞机穿过了东京湾桥洞?”
“是啊,就是中间那个桥洞啊。”那人打量了一下沙林伯格,发现沙林伯格是外国人后,立时觉得脸上有光:“当时,那飞机就紧挨着两根桥墩过去了,咱们的飞行员厉害吧!”
“哎,那桥洞多宽来着,这都能穿过去?”旁边有个人随口问道。
“嘿,这我还真知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笑道:“三十五米,这桥落成的时候还是个大新闻呢,我可是记得清楚。”
“三十五米?”那人咦了一声:“飞机翼展没有三十五米吗?”
“是35.79米。”沙林伯格平静地说道。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飞机不配翼梢小翼了,因此大概率那架737的翼展就是35.79米,而且刚才他听到有人提及飞机是斜着穿过桥洞的,这是一个关键信息。
“35.79米?那飞机怎么还能穿过去?”旁边人面露疑惑之色,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飞机要斜着穿过去啊。哇,那飞行员好厉害,这都能想出来。”
沙林伯格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已经不是可以用厉害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恐怖。
沉默了片刻,沙林伯格给自己在FAA的朋友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很快电话接通,沙林伯格当即说道:“汤姆,你认识JCAB的人吗?”
就在人群远处,观月凌和常务董事就站在岸边,两人目光都落在远处仅仅只能看到些许垂尾的波音737,尤其是常务董事,眼看一架数千万美元的飞机快要沉底了,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飞机上有些部件进水还是可以用的,有的那就只能报废了。如果是在淡水中,或许情况还能好一些。但是,东京湾中的水已经基本是海水了,这对精密度极高的航空发动机来说,无异于是极大的损伤。
“放心,已经联系打捞队了。如果打捞有难度,会优先将发动机切割下来,优先打捞。”观月凌似乎知道常务董事心里在想什么,甚至已经将应对办法给说了。
两台发动机加起来的价值就已经超过了整架飞机价值的一半以上,那就是彻彻底底的精华,无论如何,航空发动机是要保住的。只要发动机没事,那损失就还可以接受。
在这方面,常务董事对观月凌的能力还是相当信任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年纪都升任全日空的社长了。
就在这个时候,观月凌的秘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社长,基本情况已经查清楚了。”
“损失如何?”观月凌平淡道。
相比而言,常务董事就略显紧张了。他可以肯定这次事件的损失绝对不止于一架飞机沉入水底这么简单。
“45号航班首次是在横滨机场备降的,但是在备降过程中发生意外,有部分FOD遗留在横滨机场跑道上,导致横滨机场关闭了一段时间。不过,那段时间并没有其他航班起落,损失不大。”秘书顿了一下:“还有,我跟海岸救援队了解了一下,在初步清点人数后,航班上无一人死亡。其中机组一人伤势较重,是乘务长,不过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乘客中,有一名轻微伤,好像是飞机释压时气压变化导致牙齿填充物爆开出血。另外,春夏航空的徐苍左手手上,但是也没有生命危险。最后,劫机的歹徒疑似在被制服的过程中被刺伤,伤势最重,现在正在抢救。”
“好!”听到这个汇报,常务董事不由狠狠地一拍手:“只要飞机上的乘客和机组无人死亡,那事情就还是可控的。”
至于伤势最重,还在被抢救的劫机犯什么情况,常务董事理都不想理。
“不过,这次事件让东京空域封闭了四十三分钟,影响很大,事后万一民航局那边过问起来”秘书担忧道。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不管是横滨机场暂时关闭,还是全日空波音737沉海的损失都不是最大的,最大的是东京空域封闭。即使只封闭了四十多分钟,但是所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的经济损失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是,这钱不一定就要全日空来偿还,毕竟这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而采取的必要措施。可这也意味着事后JCAB可能会对全日空45航班的调查苛刻无比,如果一切程序妥当,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哪里有比较大的纰漏,全日空怕是要遭殃了。
“你说这事儿会不会被日航那帮人拿过来作为攻击我们的筹码?”常务董事忽地说道。
对于日航那些人,他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
观月凌长出一口气:“看起来要跟JCAB那边走动走动了。”
说完,观月凌突然眯起眼睛,指向了东京湾大桥的桥洞:“我听说飞机是从那个桥洞中穿过去的。”
“是的!”秘书确认道:“有很多人目击到了,应该是真的。”
“这能穿过去的?”常务董事不懂飞行,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感觉到这种操作的可怕之处。
观月凌感叹道:“徐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你刚才说他左手受伤了,去哪个医院了?”
“我们已经安排到了圣路加医院去了,跟我们机组一起。”秘书道。
圣路加医院是东京非常有名的医院,仅次于东京大学医院。
观月凌非常满意秘书的安排:“不错,走,去看看他。”
徐苍跟受伤比较严重的乘务长被单独送入圣路加医院后不久,观月凌以及日本民航局的人就一个接一个地过来了。不过,徐苍左手被捅了个对穿,需要进行手术来缝合伤口,其中还涉及对神经的修复,花了很长的时间,以致于过来看他的人都是吃了个闭门羹。
一直到晚上,徐苍的左手手术才算是初步结束了。之所以是初步结束,按着医生的说法,徐苍左手的伤势比较重,后续可能还要接受手术才能完全康复。不过,神经修复方面的手术非常高端,也极其复杂,一切还是要等徐苍伤口愈合后对于左手的感觉如何。
徐苍是飞行员,那就是靠着手上功夫吃饭的,这手出了问题,令得徐苍颇为焦虑。以致于晚上稍稍进食后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的手机进水了不能用了,但是徐苍还是通过观月凌联系到了春夏航空那边,继续联系到了秦心报了平安。
当时,秦心已经到了汉京,可最终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去日本的航班,正急得团团转,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坐海轮过去。最后,在徐苍报了平安后才算是放下心,打算明天再过去东京。
相较于徐苍左手的伤势,其他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光是这手上的伤就足够让徐苍忧心忡忡了。吃了晚饭,跟秦心报了平安后,徐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于是披了件衣服想要医院阳台走一走,算是透透气了。
徐苍住的是VIP病房,出来就是楼顶的小花园。只能说圣路加医院还是相当豪华的,楼顶小花园中央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喷泉,着实是令人惊叹。
原本徐苍心烦意乱,可到了这楼顶花园后,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再是往里面走了两步,徐苍脚步一顿,突然在楼顶边沿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如同瀑布一般垂落下来的青丝,时时刻刻都透露出一股犹如银月光辉似的清冷。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微微地侧过身子,露出极为精美的侧颜。
正是夏疏月。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似乎就是对夏疏月最为贴切的形容。
银白色的月辉洒落下来,将夏疏月洁白的如同瓷器般的肌肤衬托着更是犹如美玉一般。柔和的面部线条一如她温柔的性格,便是那一汪清泓,仿佛能将百炼钢化为那绕指柔。
夜风吹过,夏疏月轻轻眨了下眼睛,修长的睫毛下挂着黑宝石一般的眸子,闪烁着灵动与纯洁。丰润而饱满的红唇微微抿了起来,她的嘴角并没有上扬,而是呈现出一种凄美的弧度。
花堆粉砌成眼腮,云动晴风羡质白!或许这就是对夏疏月此刻美丽的描述。
即便是徐苍,在这犹如月下仙子的窒息美感前也不由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如果单从样貌上,夏疏月怕是徐苍所见过最为惊艳的女人。
“你来啦,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呢。”夏疏月收回目光,转而继续远眺,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但是又有一种念头散开的空灵感。
徐苍收敛心神,走到夏疏月身边:“在想什么呢?”
夏疏月忽地偏过头去,那绝美的面庞上噙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徐苍,你知道什么时候人是最不迷茫的?”
徐苍陡然心头一凛,夏疏月平时都是喊自己叫哥的,很少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别看这仅仅是一个称呼上的变化,但是这明显是预示着夏疏月心境上的改变。
“疏月,你怎么了?”徐苍小心地问道。
夏疏月眼中跳动着银光,那夜幕中的月亮都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我在思考这个问题啊。”
徐苍微微蹙眉:“那你想明白了?”
“嗯。”夏疏月轻轻点了下头,却显得无比郑重。
徐苍试探性地问道:“是什么?”
夏疏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直视着徐苍,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是在要失去的时候。”
徐苍心脏骤然停滞,他在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夏疏月是什么意思。
突地,夏疏月又是说了一句:“哥,我想学飞行了。”
翌日清晨,日本民航局JCAB总部大楼门前,一脸不快的特别调查员中村由纪夫正驱赶着不断试图从他口中获得全日空45航班新闻的记者。
这记者穿了身夹克,什么证件也没戴,手上握着根录音笔,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其他记者那股子专业的气质。但是,中村最是烦这个记者,这位可是整个东京最为无赖的新闻记者,为了第一手的新闻能无下限地围在他人身边,甚至数次被人举报,但是依旧死性不改。
“中村先生,咱们合作过这么多次了。如果这次能将全日空45航班的信息透露一点,我将感激不尽。”记者藤堂刚跟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中村由纪夫,恨不得将录音笔都塞到中村嘴里了。
中村由纪夫此前的确跟藤堂刚合作过几次,但即便是这样还是受不了他的行事作风。身为记者的专业和克制在藤堂刚上一点儿没有体现,反倒像是个新闻流氓,而且完全不顾及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社交距离。
“我说过,不要离我这么近。”中村由纪夫粗暴地推开藤堂刚,如此近的距离让他感觉到一丝不适。
结果藤堂刚还是嬉皮笑脸地:“你给我一点儿消息,我也不用烦你了。”
“我没什么消息,你想要知道全日空45航班的消息,等我们的发布会吧。”中村由纪夫烦躁道。
这要是等民航局的公开发布会,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藤堂刚一听这话,又是打算凑上去。结果此时两人已经行至JCAB大楼门口,中村由纪夫直接招呼门卫将藤堂刚挡在外面,这才得以脱身。
结果进去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藤堂刚的呼喊声:“中村先生,你要是改变心意就打我电话,或者说我就在门口等你,咱们晚上再好好聊一聊。”
中村由纪夫不着痕迹地回了下头,发现藤堂刚还真就在大楼门口的花坛边沿寻了个地方坐下,看样子真要一直守着。
如果是别人,中村由纪夫还真不觉得会有这么大毅力。可放在藤堂刚身上,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即便是一向比较沉稳的中村由纪夫在遇到这种情况后,也是觉得胸口一阵烦闷,挠了挠头,还是进了总部大楼。
就在昨天晚上,潜水队已经将全日空45的飞行数据记录仪和舱音记录仪给打捞上来了。飞行数据记录仪需要解码,还需要技术部门解译一段时间,倒是舱音记录仪导出数据比较快,今天中村就是负责听一遍舱音记录,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相对而言,这个工作是比较清闲的,而且还有他的助手帮忙,那工作量又是少了大半。
刚是到了舱音监听室,他的助手已经到了,中村则是随便拉了个椅子坐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台已经开启的电脑,桌面上是刚刚技术部门导出来的音频文件,正是全日空45号航班的舱音。
由于舱音涉及隐私,所以是不需要公放的,只能戴着耳机听。当然了,舱音监听室本来就是限制区域,即便是局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不能随意进入,戴不戴耳机实际上也没什么区别。
中村打了个哈欠,刚一坐下便是瞟了眼电脑桌面上的音频文件:“导出得还是真是快啊。”
“是技术科昨晚连夜弄的。”助手说道:“飞行数据需要解码,最快今天下午能全部译出来,慢的话,晚上也足够了。这几天技术科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值班,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就行。”
听到这话,中村笑道:“这群懒货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助手压低声音道:“昨晚长岛局长都没有回家,就住在局里了,技术科的那些人哪里还敢怠慢?”
连JCAB的大领导都这么重视,下面人就算不想,那也不得不给自己上压力了。
“就得拿根鞭子在他们后面抽着。”中村冷哼道,看起来似乎对技术科的怨气很重:“跟全日空的人沟通过了?”
“还没有正式沟通,一会儿到了工作时间,全日空会有人过来。”助手说道:“不过,昨晚全日空那边跟当班机长已经聊过了,大概知道情况了,也反馈过来了。”
于是,助手将全日空反馈过来的当班机长的事件口述给复述了一遍。全日空那边反馈过来时是通过纸质文件的,但是由于内容比较多,助手只记了一些梗概,挑了些重要的内容跟中村说了。
但是,不得不说助手的总结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大约二十分钟后,中村基本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了,这只是当班机长的一家之言,不可全信,但还是能窥见不少东西的。
“这么说来,咱们日本JCAB的飞行员在这次事件中是半点儿没出力,功劳全是那个CAAC的飞行员的?”
或许是没想到中村的切入角度如此新奇,助手愣了半天才是反应过来:“额,好像是的。”
中村脸色阴沉:“长岛局长知道吗?”
“局长好像心情不太好,已经很久没人敢去局长办公室,现在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
“他当然心情不好。一架日本航司的飞机在东京空域被本国人劫持,结果全是靠着一个国外的飞行员才能幸存下来,身为JCAB的局长,他怕是脸上无光,心情好才怪。”中村冷笑道。
助手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这事儿的确不算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过说起这个国外的飞行员,我刚才粗略听了下舱音,这人说的一句话好像”说着,助手将耳机递给中村:“你来听听。”
中村不解,但还是戴上了耳机:“怎么了?”
助手将音频文件打开,但是稍微动了下进度条:“你听。”
很快,耳机里就传来声音。
“机长,我开门了?”
“开吧!”
“不准开!”
“你说什么?”
“我说不准开!”
“可是机长说开门。”
“我是世界民航组织一级飞行专员徐苍,编号41357,现在接管此飞机。听我口令,不准开门!”
“徐先生,现在不开门乘务长就有生命危险了。不仅仅是她,其他乘客也要承担风险,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面客舱的人去死?”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便是在那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中村直接停住了音频,他皱着眉望向助手:“这是那个人说的?”
助手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叫徐苍的CAAC飞行员说的。”
中村先是一怔,眼睛一转,阴恻恻地笑道:“好啊,说得好啊!”
第277章 谪仙!(求订阅!)
东京某处咖啡厅,中村由纪夫眯着眼品尝着咖啡,在他的对座并没有人,但是在座位前却已经放好了一杯咖啡,看起来是在等人。阑
片刻后,一脸堆笑的藤堂刚匆匆而来,竟是径直坐到了中村由纪夫对面。
“中村先生,你这是改了主意了?”藤堂刚笑道。
藤堂刚喜欢死缠烂打,但不代表他傻。之前,他感觉得出来中村由纪夫不是刻意隐瞒消息,而是发自真心地不想透露。不过,出于职业习惯,他还是打算纠缠一番。
结果在临近下班时刻,藤堂刚突然收到了中村由纪夫的电话,约他在这个咖啡厅见面。这是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信号了,由不得藤堂刚不兴奋。
“坐吧。”中村由纪夫指了下藤堂刚座前的咖啡:“试一试,这里的咖啡不错。”
藤堂刚略微收敛笑容,用指背轻轻贴了下咖啡杯,温度正好。不得不说,中村由纪夫算提前量算得很精准,藤堂刚一坐下来,咖啡的温度刚刚好。
藤堂刚也不客气,牛饮般的将半杯咖啡直接灌入,看得中村由纪夫自是皱眉。阑
焚琴煮鹤,真是煞风景。
不过,这次中村由纪夫没有出言讥讽,毕竟有求于人,姿态还是要摆好的。
藤堂刚或许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太好,但是喝完之后又是极为粗犷地抹了一下嘴,这基本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了,抹完了嘴才意识到不妥,于是哈哈大笑:“中村先生不要介意,我刚是一路跑过来的,渴得厉害,失礼了。”
“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中村由纪夫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这次叫你过来的确是有些东西要给你。”
说着,中村由纪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其中有一个指甲盖大的内存卡。将之丢给藤堂刚后,澹澹道:“一段音频文件,你可以听一下。”
藤堂刚如获至宝,赶紧将内存卡拿出来,然后插入自己的手机里,接着一只手去拿耳机,另一只手操作手机寻找内存卡中中村由纪夫所说的音频文件。
很快,藤堂刚就找到了那段音频文件,非常容易找,因为整个内存卡就这么一个文件。阑
“我听了?”将耳机塞入前,藤堂刚还特意征询了一下中村由纪夫的意见。
中村由纪夫优雅地品着咖啡,没有说话,只是些微地点了下头。
眼见中村由纪夫同意,藤堂刚急不可耐地在戴上耳机,然后在手机上点开了那份音频文件。
很快,跟之前中村由纪夫在舱音监听室听到的一模一样的音频记录被展现在了藤堂刚面前。不过,这段音频只有不到两分钟,藤堂刚自然知晓这是经过剪辑的,只是整个舱音记录的一部分,但是这也足够了,尤其是他听到了其中一人说了一句话。
“就算是全飞机的人都死了,那也不准开门!”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藤堂刚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又倒回去放了一遍。
二次确认后,藤堂刚对于中村由纪夫剪辑音频的做法已经没有半点儿不满了,就靠着最后一句话,那绝对是一个新闻爆点。阑
“这是机组人员说的?”藤堂刚问道。
中村由纪夫侧着头略微思考了下:“算是吧。”
“可他的口音不像是我们的人。”
中村由纪夫笑道:“他的caac的飞行员,自然有口音。”
“caac的飞行员?”藤堂刚一怔:“他们的飞行员怎么在全日空的飞机上,还被录进了舱音里。”
中村由纪夫想了下,将咖啡杯放下:“算了,反正不久后这些也会被公开,我提前告诉你也无妨。caac的飞行员的声音为什么会录进舱音记录仪中,那自然是他进了驾驶舱。不仅如此,他还在东京湾完成了水上迫降。”
“什么!?”藤堂刚如遭雷击,差点儿跳起来:“真的?”阑
藤堂刚这一嗓子惊动了大半个咖啡厅,中村由纪夫啧了下嘴,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藤堂刚立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向周围人道歉,这才是平息了下来。
等到周围人不再注意这边了,中村由纪夫哼了一声:“要是你再这样毛毛躁躁的,我就去找别人了。”
“别别别!”藤堂刚立马保证:“不会了,不会了,最后一次!”
中村由纪夫长出一口气,调整下情绪:“你问是不是真的?那自然是真的。从事件发生开始算,其中八成以上的飞机操纵都是由那个caac的飞行员完成的。”
“我刚才听里面有他的自我介绍,说是国际民航组织的飞行专员。”藤堂刚不解道。
“这不重要。”中村由纪夫摆摆手:“重要的是他说的那句话。你感觉如何?”阑
“嘿嘿嘿!”藤堂刚发出犹如夜枭一样刺耳的低笑:“就算全飞机的人都死了......光是这句话就足以成为爆点。现在的人啊,死上一只猫啊狗啊都能闹上许久,更别说这种极端的言论了,而且还是从一个飞行员嘴里说出来的。对了,航空公司对于劫机犯要求进入驾驶舱的规定是什么。”
“据我所知,全日空的规定是在歹徒危及舱内人身安全后,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打开驾驶舱舱门。”中村由纪夫道。
“这才是符合普罗大众的想法嘛。”藤堂刚轻蔑一笑:“这个叫徐苍的飞行员还真是不懂行。”
“呵呵,他不懂行,你是说他不专业吗?”中村由纪夫冷笑道:“他要是不专业,全世界九成九以上的飞行员那就都是废物了。”
藤堂刚显然没有料到中村由纪夫会这般说,这分明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好了,什么专业不专业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盯着他这句话下文章,这不是你的专业吗?”中村由纪夫澹澹道。
“可是中村先生你刚才......”说到一半,藤堂刚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当即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大的功劳被一个外国人占了去,想必你们jcab也是脸上无光吧,所以要把他压一压?”阑
中村由纪夫不置可否,但是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看到中村由纪夫的反应,藤堂刚阴笑道:“中村先生的表现还真是符合我对你们的认知啊。”
如果提高不了自己,那就去诋毁别人,而且还容易很多,更何况徐苍有一句所谓的“失言”作为把柄,那更是容易了。
不过,藤堂刚想起来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不找更加专业的民航报纸?”
相较于那些专业的报纸媒体,藤堂刚所在的报社的确就显得不太正经了。
中村由纪夫抿了一口咖啡:“专业的报纸是给专业的人看的,而且......”
藤堂刚一怔:“而且什么?”阑
中村由纪夫笑了起来:“在我们专业的人看来,徐苍的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
......
在圣路加医院的vip病房中,徐苍原本都打算休息了,可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日航社长长野英树。
望着身材挺拔,温文尔雅的长野英树,徐苍不由对自己的记忆感觉到些许怀疑。他记得日航的那位社长可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即便是在caac都能闻听这位的大名。
只不过,单从第一眼印象来说,长野英树似乎跟暴躁两个字沾不上边啊。
徐苍一身病号服,倚在窗边晒太阳,他的左手还缠着绷带,但是脸上气色还可以。
“不知道长野社长此行过来所为何事?”徐苍没有表现得太过客气,就这么保持在原地,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日航社长,而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路人。阑
“你的日语口音很重,是自学的吗?”长野英树一袭深蓝色西装,身材极为高大,估计比徐苍高小半头。
说到这事儿,徐苍登时就不悦起来:“长野社长是过来给我介绍日语老师的?”
他最是讨厌弯弯绕绕的人,尤其是陌生人还弯弯绕绕。徐苍的耐心可不会放在这种人身上。
长野英树端是没想到徐苍的脾气比自己还大,只得无奈道:“徐苍先生的性格还真是直爽啊,跟面相完全不一样。”
徐苍男生女相,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脾气却是大得很,反差的确是有一些的。
徐苍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你是觉得我很闲?”
看出徐苍的不喜,长野英树也不好再说一些无用之言,当即说道:“不知道徐苍先生有没有跟我们日航合作的意愿?”阑
“跟你们合作?”徐苍一愣:“我们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跟日航合作不太好吧。而且,从商业角度,你们日航还比不上全日空。”
日本国内市场,徐苍是没兴趣的,他看中的是国际航线市场。可日航在国际航线市场上已经非常成熟了,徐苍跟他们合作难以获取更多的利益。反倒是全日空现在在国际市场上还是发展阶段,可以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
其实,徐苍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日航跟全日空比起来都不是一个优质的合作伙伴。更别说,徐苍知晓未来发展的历史。别看日航现在风生水起的,未来还是要被全日空反超的宿命。
从现阶段的合作,还是未来的押宝,全日空都比日航好太多了。
长野英树怔了一下,旋即苦笑道:“徐苍先生,全日空虽然在国内市场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麻烦,但是在利润更高的国际市场上,我们还是占据很大优势的。为什么在徐苍先生嘴里,我们似乎很是不堪啊?”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好呢?”徐苍一摊手,随意道:“就像你们拥有接近二十年的国际航线垄断权,到现在也仅仅是比全日空多了些优势。优势有是有,但没有想像的那么多。”
“没想到徐苍先生还关注这个?”阑
“我只是实话实说。”徐苍眼皮抬了抬:“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事情。看起来不是为了跟春夏航空合作的,如果是的话,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徐苍的话的确很清楚,可长野英树却没有离开,这也表明了他并非为了春夏航空来的。
“徐苍先生,我刚才说了,跟我们合作的是你,不是你的春夏航空。”长野英树微笑道。
“我?”徐苍倒是不解了。
如果是某些发动机或者飞机制造商单独找徐苍,那还算是顺理成章,毕竟徐苍在试飞上还是相当有价值的。可日航一个航空公司单独找徐苍是几个意思,难道说在飞机设计制造领域,日航有些别的想法?
可问题是,有想法也应该是三菱重工有想法,他日航凭什么敢有想法。
徐苍随手端起茶水喝了一点水:“我能跟你们合作什么?”阑
长野英树笑道:“做我们的代言人啊。准确来说是国内航线的代言人。”
噗!
徐苍一口水给喷了出来,忙是找了纸巾擦一擦,搞得有些狼狈。
长野英树更是无语了:“徐苍先生,这是什么恐怖的事情吗?让你的反应这么大。在日本,可是有不少大明星抢着要做我们日航的代言人的,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差事吧。”
徐苍随便擦了几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是像明星一样的那种代言?”
“自然是啊,跟徐苍先生想的一样,如何?”长野英树说到一半,还打量了一下徐苍,越看越是觉得满意:“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操纵者是那个机长。虽然有些无理,但是那位机长的外貌条件有些......不尽如人意了,我是有些压力的。但是,当我得知操纵者是徐苍先生时,我由衷地感觉到庆幸。徐苍先生的外貌条件比之那些明星都胜出不少,不管从哪个角度都会是完美的代言人。”
“不是,你等会儿。”徐苍赶紧止住长野英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长野社长,我是飞行员,不是明星,我怎么能做代言的工作呢?”阑
“谁说飞行员就不能从事商业代言的工作了?”长野英树反问道:“ccar里有这个规定?”
“这个......”徐苍被驳得哑口无言:“额......应该是没有的。”
“这样不就是了吗?没有违规,为什么不能答应?”长野英树笑道:“这对徐苍先生来说,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在报酬方面,我们日航一向是非常康慨的。”
徐苍脑中幻想了一下自己做代言的场景,但是光是想一想就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同意,后续应该会需要配合你们做很多工作吧?”徐苍问道。
长野英树笑道:“那自然是的,比如拍摄,接受采访之类的。”
说到这里,徐苍那是对日航的所谓报酬再也提不起兴趣了:“那还是算了,你们去找别人吧。这本来就是明星的工作,你们去找他们嘛。”阑
自己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为了那点儿钱,还要拍摄,接受采访,想想还是算了。
可这样的回答却是让长野英树给急了,上一期日航就请了国内知名度极高的明星代言了,可效果依旧不太理想。所以,转换思路是必须的了,不然国内市场首先就要失守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长野英树对徐苍太满意了。
东京湾迫降未来肯定会在国内引起轰动,知名度方面稍微炒作一下,那绝对是不输任何一个大明星的。而且,那种知名度全是正面的。最让长野英树感觉到满意的是,徐苍的外貌条件还很好,甚至比一些明星都好。
除了徐苍不是本国人,略微感觉可惜外,真的已经完美符合长野英树规划中的那个代言人形象了。
“徐苍先生,请你不要急着下决定。报酬方面我们绝对会给你满意的数字,这样吧,我们按照国内一线明星的标准,可不可以?”长野英树赶紧道。
徐苍已经是打定主意了:“没兴趣了。”阑
“等会儿,等会儿。”长野英树忙是说道:“徐苍先生,你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报酬,还是后续所配合的工作量,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
“商量什么,没听见他说没兴趣了吗?”
然而,就在长野英树纠缠之际,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徐苍很是熟悉,抬头一看,竟然是秦心。
只见秦心一袭澹灰色的风衣,进来病房后,将包扔在床上,看向长野英树。秦心那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一口日语极为流利,哪里像是徐苍这般半吊子日语:“对一个病人来说,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有些失礼了。”
“你......”长野英树看看秦心,再是看看徐苍:“你是?”
徐苍笑道,一指秦心:“我老板。”
长野英树恍然,忙是伸出手:“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小姐,失敬失敬。”阑
结果秦心根本不去握手,而是目光越过长野英树看向徐苍:“累了?”
徐苍会意,点点头:“累了。”
接着,秦心收回目光,看向长野英树,略带歉意道:“他累了,可以让他休息了吗?”
长野英树本能地察觉到徐苍跟秦心之间的关系有些异常,这并非是常见的上下级关系。不过,长野英树也是老江湖了,稍是一反应就想明白了。
“不好意思,秦小姐!我并非是刻意想要为难徐苍,而是带着最大的诚意过来的。”长野英树郑重道,看上去很是真诚。
秦心挑了下眉,看了眼徐苍。只见徐苍双手平摊:“他说要找我当代言人,你说离谱吗?”
“代言人,找你?”听到这里,秦心也就觉得不可思议。阑
然而,长野英树忙是道:“徐苍先生,那你提个条件,我们商量着来就行。”
“条件?”徐苍一怔,不由露出了深思之色。
而秦心看了眼徐苍左手上的绷带,不由担心起徐苍的身体状态,直接给徐苍做起主来:“此事作罢,长野社长你还是还回去吧。”
就在长野英树失望之际,徐苍突地说了一句:“长野社长,如果你能允许我购买日航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相信我们是可以愉快的合作的。”
日航实行的是分类股票制度,即a,b,c三类。其中a类股票拥有全部的投票权,而b类和c类只拥有部分投票权。一百张b类股权的投票效力只相当于一张a类股权投票。
而且,这种a类股票是不对外公开售卖的,因为其涉及到日航的经营权。也就是说,即便是有钱,只要日航不同意,那就根本买不了a类股票。徐苍正是知晓这些,所以他并非想要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而是仅仅一个购买的资格。
可即便是资格,徐苍其实也没有什么信心。阑
“百分之一?”说实话,这个比例不算很多,但是也绝对不算少了。在日航这样股权分配极其复杂的企业中,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理论上在扩大的董事会上,徐苍能在最末席占个席位了。
徐苍后面又补了一句:“如果长野社长同意,在代言报酬方面都可以免去的。”
“这个......”长野英树面露难受:“徐苍先生,你要这股票干什么?这么点股票所产生的投票权并不能产生太大的效果啊。”
如果这个比例能达到百分之五,那徐苍就能在日航中的决策圈说上话了。百分之五不能作为决策的主体,但是可以作为重要的筹码,在各派系纵横捭阖。而那百分之一就有些鸡肋了,不然长野英树早就拒绝了。
不过,即便是百分之一的a类股票,实际上长野英树也是慎之又慎。这相当于一张入场券,是可以进入日航决策圈的入场券。显然,徐苍同意与日航在代言上的合作似乎并没有与此入场券具有相当的价值。
长野英树沉吟了片刻:“徐苍先生,这事儿估计有些难办的。仅仅一个代言就开放a类股票的售卖,我感觉这事儿办不成。”
即便长野英树是社长,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长野英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还是需要董事会那边开会讨论的。不过,单从长野英树的个人感觉,董事会是不会同意的,即便比例只有百分之一。阑
秦心在一旁轻轻拉了一下徐苍的袖子,他生怕徐苍又是犯了老毛病,到处出击。此间已经跟全日空合作了,再是要跟日航合作是几个意思?不过,对于徐苍,秦心还是有很大的信任,稍微提个醒就行,如果徐苍还坚持,那就只能顺着他了。
果然,徐苍似乎真的有些意愿,笑着说道:“长野社长,仅仅是一个代言这种描述是不应该出现在你这样专业的人嘴里的。当年全日空不就靠着在广告代言上的投入才追赶上了日航?你们邯郸学步,也跟着请明星代言,不就是走全日空的老路吗?既然现在长野社长转换了思路,那就不能用仅仅两个字来形容了,应该是你们作为应对全日空追击的关键措施。”
“对了,长野社长应该懂邯郸学步的典故吧?”徐苍笑道。
“懂的,懂的。”长野英树无奈道:“徐苍先生还真是看得透彻啊。既然如此,那回去询问一下董事会的意见。”
“那就麻烦长野社长了。当然了,依照我的意见,你们可以稍等一段时间,那时候才能真正看清楚我的份量。”徐苍笑着提醒道。
长野英树不明所以,徐苍这句话明显是有用意的,但是他想不通徐苍让日航等上一段时间再做决定的理由。
不过,说到这个份上,一切也已经明晰了,没必要再留下来了。阑
“徐苍先生,我记下了。”长野英树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徐苍先生了,你多休息,告辞。”
说完,长野英树刚是打算转身离开,徐苍蓦地又加了一句:“长野社长,佳速航空的合并工作进展得还顺利吗?”
“嗯?”长野英树直接给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徐苍看似随意地说道:“新闻上不都有吗?”
“啊?”长野英树想了想好像并没有给媒体透露相关事宜吧?不过,日航跟日本佳速航空合并的事情虽说没有刻意向外公开,但是也没有特别地保密,所以被那家媒体探听到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索性长野英树也没有遮掩:“感谢徐苍先生关心,一切顺利。”
说完,长野英树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怎么徐苍关心起日航跟佳速航空的合并了。
“那就好,长野社长慢走。”阑
长野英树疑惑地看了一眼徐苍,却是没有从徐苍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表情,于是只得带着不解转身离开了。
等长野英树一离开,秦心脱下风衣,露出其中贴身的衣物,身材曲线极为诱人。她随意地给徐苍倒了一杯新茶,便是说道:“你觉得日航董事会会答应吗?”
徐苍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以现在的情形,大概率是不会答应的。”
“那你还提这个条件,不是多此一举?”
“现在不答应,不代表以后不答应。”徐苍笑道,倚在窗边晒着太阳,身上暖和和的,甚至都有一些睡意了。
将水壶放到一边,秦心稍稍摸了下杯壁,很快便是缩回来,滚烫滚烫的,便是没有立刻递给徐苍,而是继续问道:“可那百分之一的比例也太尴尬了,根本做不了什么。”
“百分之一的确太少了,但这是极限了,再多的话,日航董事会根本连思考都不会便会直接拒绝了。”阑
秦心叹了一口气:“我真是跟不上你的想法。”
“没事,我也是的,我也是想一出,是一出。”徐苍笑着说道,只是眼角的余光落到门口,竟是发现了观月凌携同一个中年人进来了,正是全日空的常务董事。
观月凌一进来就看见了秦心,很是客气地点头致意:“没想到秦小姐也在。”
“秦小姐?原来是春夏航空的秦总。”常务董事呵呵一笑,硬是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容。
秦心看得出来观月凌身边的应该是全日空的高层,不过表现得也是不卑不亢,微微颔首,也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常务董事根本就不关心秦心,转头看向徐苍时,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徐先生,你真是令我们感觉到惊讶,东京湾的水上迫降必定会载入世界民航历史上的。”
就在昨天晚上,全日空连夜问询了自家的机长,将事情基本了解清楚了。根据飞行部的一大群领导分析,在事件处置中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是自家当班机长的视角,其中一部分内容由于机长被赶出去而缺失掉了,是需要徐苍补充的。阑
但是徐苍受了些伤,而且他可不是全日空的员工,不能呼来喝去,全日空自然就放弃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看这个常务董事有些不爽,可徐苍还是略微点了下头,表示感谢。
常务董事搓了搓手:“徐先生,这次你辛苦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安排了国内传播度最好的几家媒体做专访。平时,这几家媒体的架子可大了,但是这次他们都对徐先生的经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竟然主动找过来了,哈哈哈。”
常务董事之所以这么高兴,还不是因为在这次事件中,他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经过飞行部的研究,徐苍的这次东京湾迫降的技术水平很高,非常高,而且是发生在国内最繁华的区域,拥有大量目击人员,这样更是增加了此次事件的震撼度。
如果好好筹划,这次东京湾水上迫降无疑会成为全日空历史上最为完美的营销素材。
“徐苍,这次估计要辛苦你了。不过,这肯定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观月凌在旁说道。阑
对此,徐苍自然是没有怀疑的。以日本人的营销手段,高低也要把徐苍宣传成什么“飞行仙人”,这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他们的确有这样的本事。
不过,全日空好像想错了一些事情。
“你们好像误会了一些事情。”徐苍突地说道。
“什么?”常务董事不解。
徐苍笑了起来:“我是跟你们合作,不是你们的员工,没有配合你们宣传的义务。而且,如果你们私自以我为宣传点,这样会让我感觉到困扰的,我希望你们不要这么做。”
徐苍后半句话说的是比较委婉的,但是相信观月凌以及常务董事是可以听得明白的。
这下直接让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感觉到诧异了,其中观月凌认真道:“徐苍,这对你也有好处的。”阑
“什么好处?我配合你们宣传,所得来的全日空的利润增加,你们是打算分给我一部分吗?如果是这样,我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徐苍笑道:“不过我感觉你们应该是不会答应的吧?”
常务董事一咬牙:“我们可以为此单独给予你报酬的,只要你同意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
“这话怎么听上去有些耳熟呢?”徐苍笑道。
这一下,常务董事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你是说日航的社长,长野英树?”
就在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是看见长野英树从徐苍病房里出来。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提及此事而已。
“徐苍,你这是在待价而沽吗?”观月凌冷声道。
“不不不!”徐苍摇摇头,举起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左手:“这是我的付出,然后我想要应有的报酬。这是一个如何合理且正常的要求吧。”阑
嘶!
观月凌和常务董事望着徐苍受伤的左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在徐苍的立场上,这的确是一个极为正常的要求。
“看起来我们来得有些冒失了。”观月凌略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合计一番,之后再与你详谈。”
常务董事其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观月凌已经转头离开后,叹了一口气,也是跟了上去。
等到观月凌两人离开,秦心不由感慨:“他们还真是不约而同地将你当成了一个大卖点啊。”
“这难道不是可以预见的吗?”
“不过,如果你想要核心股份,完全也可以跟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啊。”秦心奇怪道:“说实话,我感觉全日空的未来比日航要好。日航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帝国,很庞大,但是已经在不可遏制地走下坡路了。”阑
“可那也是在很久之后了。至于为什么不向全日空提出相同的条件,一是全日空在日本国内市场的增长相对乐观,他们对于改变的迫切性并没有日航那么高。我对他们来说属于锦上添花,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答应,而且未来差不多也是这个结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是大有可为的,可在全日空,那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只会是百分之一的股份,并不会延伸出其他什么别的意义。”
“不可能吧?”秦心不信:“就算日航答应给予你购买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资格,但是之后想必不会再同意了吧?你的股份要是再多,就可以在决策圈说上话了,这会触及原本日航决策层的既有利益,是不可能发生的。百分之一,我感觉就是极限了。”
想要在日航大有可为,那百分之一的股份肯定是不行的,太少了。然而,如果徐苍想要继续增持股份,那些更大股东肯定不会同意的,这相当于让权。而徐苍那百分之一的股份在日航就是个很尴尬的地位,不上不下的,上面的人不同意,那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当然了,这一切是建立在日航同意给予徐苍认购那百分之一a类股票的前提上。
“是啊,得是要增持股份的。这事放在日航还有些可能性,放在全日空就几乎不可能了。”徐苍左手端起茶水,便是准备要喝起来。
“为什么在日航就有可能性?”秦心还是想不通。然而,秦心在注意到徐苍的动作后,马上低喝道:“你不怕烫吗?我刚倒的。”
“什么?”徐苍怔了一下,看向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勐地脸色狂变,左手一松,那茶杯直接掉落下来,砸碎在地面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阑
秦心没有去管破碎的茶杯,而是她也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望着徐苍的左手,她小心地问了一句:“你左手刚才没有......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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