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再次入梦
之后的几天里，张晓阳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复健。
在他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之前，艾琳说什么也不愿意让他再度使用机器阅读记忆碟片了。
在此期间，张晓阳游手好闲得像是个，卫宫看他实在无聊，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岗位。
考虑到他作为觉醒者，对于神经连接的适应性较强，于是卫宫将她安排到了舰载机编队，让他学习驾驶SUIT然后成为驾驶员。
张晓阳一开始觉得这是个炮灰岗位，直到后来听说最厉害的船长和舰长全都是从这里出来的，卫宫更是所有机师之中最厉害的之后，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SUIT，是空间战术泛用机动机械的缩写，当然，一般大家更喜欢直接叫它‘外套’。”
此刻，舰船上负责教导新驾驶员如何驾驶机动装甲的教导员，正在给张晓阳上课。
“好简单粗暴的翻译哦。”张晓阳吐槽道。
教导员并不严厉，相反十分爽朗豪迈。
在听到张晓阳的吐槽后教导员大笑道：“哈哈，你不觉得很传神吗？毕竟乘上这具机动装甲之后，就像人直接在外面穿了一身金属外套一样。”
名为SUIT的机动装甲高度在三米到四米之间，中部的驾驶舱采用直接将人整个包裹住，然后以神经连接控制的模式运行，人乘坐在里面时就像是穿着一件十分厚重的衣服，所以严格来说SUIT比起“载具”还是更接近于“铠甲”。
“总之既然舰长将你交到了我的手里，那么我无论如何也要教会你如何驾驶它。”教导员说着指了指张晓阳身边那台橙色涂装的SUIT说道，“标准的制式‘外套’对你来说负担可能有点重，所以你还是先试试轻量化的教练机。当然，还得从理论课和模拟训练开始。”
明亮的橙色涂装，效果有点类似于驾校车辆上的驾校广告以及“教练车”标识，目的就是为了让其他人注意并远离这台机体。
标准的制式SUIT一般是灰色涂装的，而像卫宫那样的拥有高级职称或是特殊身份的机师，其拥有的专属机体涂装才能够自定义。这类专属机体一般根据机师的习惯进行了特化，并且有专人进行专门调整，所耗费的资源要更多，但也更为强力，类似于游戏里的“英雄单位”。
对于驾驶SUIT这件事，张晓阳没有什么抵触情绪，相反他其实对驾驶SUIT这件事情非常感兴趣——毕竟又有哪个男孩子能够拒绝又快又帅还能飞，甚至还能装载武器的萝卜呢？
于是，张晓阳充满热情地开始了学习。
SUIT由于是通过神经连接进行操控的，所以并不像旧时代的战斗机一样，在正式开始学习之前需要熟读一本砖头厚的操作手册——虽然仍然需要学习理论知识，但在张晓阳看来那理论内容也就是手动挡汽车的科目一要复杂一些，他甚至怀疑开挖掘机都比开SUIT复杂。
于是在经过短暂的理论学习之后，张晓阳便顺利通过了测验，紧接着开始了模拟练习。
然后，张晓阳尝到苦头了。
SUIT驾驶是一件入门容易，但精通却及其困难的一件事情。开得动SUIT和能开着SUIT上战场，其难度差别就和开自动挡汽车在宽敞的人行道上行驶与开专业赛车跑完拉力赛全程那么大。
在短暂而快乐的学习生涯之中，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天。
某天，张晓阳在复健和驾驶课都结束之后，他突然察觉到整个舰船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气氛过于喜庆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像是要过年了一样。
张晓阳一开始还真以为是要过年了，结果找人问了一下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过年，而是舰队再过几日马上就要回归母舰停靠了。
对很多船员来说，回归母舰基本就等同于回家了，回家就等同于放假，这难道还不开心吗？
正当张晓阳思索的时候，张晓阳的个人终端——也就是舰队配发给他作为身份证、通讯器兼电子钱包的手机响了两下，张晓阳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艾琳给他发来的讯息。
张晓阳一看，讯息上是一个舰船定位，定位下面还附带了一条简讯。
艾琳发的短信没有任何解释，祈使句给人以一种上级命令下级的感觉。
不了解她的人会认为她咄咄逼人，但张晓阳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的日常罢了。
于是张晓阳也没有计较，当即就向着艾琳所在的位置赶去。
当张晓阳到达约好的地点时，才发现那是上次他躺在机器上，阅读记忆碟片的那个舱室。
——难道说……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当张晓阳进入舱室的时候，发现艾琳正在调试机器。而且房间里不只是艾琳，就连这两支舰队的最高总指挥——卫宫小姐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了第二分舰队旗舰。
到场之后，张晓阳和艾琳、卫宫进行了简单交流，然后发现今天的任务果然是进行记忆碟片的阅读。
“艾琳医生已经做过评估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好，可以进行记忆碟片的阅读了。”身材娇小的卫宫走到张晓阳面前，抬头看着张晓阳说，“如果你觉得合适的话，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进行记忆阅读。”
“这也太急了吧？怎么没提前和我说？”张晓阳没有想到卫宫他们居然那么着急。
“抱歉……”卫宫腼腆地笑了笑，“外界的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现在我们非常急需要张阳记忆之中的情报，所以这次的读取比较着急……你这边没有什么难处吧？”
卫宫虽然没有详细解释，却态度十分真诚，张晓阳明白她作为总指挥一定有着一些自己不了解的压力。
于是张晓阳没有反对，索性再次躺上了那张躺椅。
张晓阳刚躺上去，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我还没吃饭。”
就像是一开始做作业就口渴、想上厕所的你一样，张晓阳一躺下来便感觉自己各种需求都上来了。
“这边建议您空腹。”艾琳一边给张晓阳身上装上监测身体情况用的电极一边说，“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反胃、呕吐情况。”
张晓阳又想起了，自己当初吐艾琳一身的尴尬场面。
好在卫宫比较贴心，将自己口袋里的两块代可可脂巧克力给了张晓阳，才让张晓阳不至于饿得太难受。
“准备好了吗？”在做好各项准备之后，艾琳转头看向张晓阳问道。
“我准备好了。”张晓阳说。
艾琳将插头插进了张晓阳脑后的接口里，随后张晓阳的面前亮起了一片白光。
片刻之后，张晓阳再度进入了“超梦”之中。
当张晓阳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前一片昏暗。
他感觉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液体之中，全身都没有力气。
“我这是……在哪里？”
发出声音的人不是张晓阳，而是张阳。
张晓阳知道，自己已经又再度进入到了哥哥的记忆之中。
“救……”
嘶哑低沉的呼救声，从远远的地方传来，在撞到了墙壁后在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渗人。
“谁！？谁在那？”
“救救……我……”
那声音如泣如诉，夹杂着哀嚎与痛苦。
张阳拖着沉重的身体，寻着声音向前方走去。
张阳来到了声音的源头之处，然后四处张望着。
突然，一双手从水中探出，猛然抓住了张阳的脚踝。
下一秒，张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只剩下了半个身子，全身血肉模糊的“丧尸”，用残缺的手抓着张阳的脚踝从水中浮出，口中发出了仿佛来自幽冥的声音。
“救……我……”
张阳吓得魂飞魄散。
第477章：虎口脱险
张阳所在的地方，是利维坦的回收站。
他并不像张晓阳一样那么好运气，醒来之后不久就有专人接送。相反，张阳他醒来之后，像是垃圾被丢在垃圾桶里一样无人问津。
他所在的地方，是利维坦的回收站。
作为一个巨大的体系，利维坦总有那么一个地方用来回收废旧资源，然后将回收的资源重造，并用于哺育整个体系的零件——人类。
那些因为意外或是某些原因醒过来的人，会整个人被系统判定为有机废物，接着和其他废弃物一同被排入到回收站之中去。
回收站之内，充斥着具有腐蚀性的液体。这些液体会逐步将回收站内的有机废弃物分解，最后变成简单的小分子物质。对于活人来说，这个过程既漫长又痛苦，无异于地狱一般的折磨。
如果又觉醒者醒来后被扔到了这里，又无法找到逃出去的路，那便只能在痛苦之中慢慢死去。
张阳遇到的那个身体残缺不全的人，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
张阳一开始被吓了一跳，但在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是个人之后，他当即将这个人从水中拉起，然后开始尝试交流。
“你是活人？”
那个人微微点了点头。
张阳赶忙接着问道：“你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吗？”
那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但过了几秒钟，她却又抬起了手，指向某了前方。
看起来，她似乎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但无论如何张阳都必须试一试。
“我们离开这里。”张阳一边说一边将这个人背起。
一路上，两人时不时地交谈着
“你叫什么名字？”
“夏……莎……”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其实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当她亲口说出她就是夏莎的时候，还是让张晓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实在难以想象，人是如何变成了这样还能活下来的。
“坚持住，夏莎，我们一定能活下来的。”张阳一路上仿佛是在念经一般，不停地重复着类似的话语。
表面上他是在安慰夏莎，但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呢？
张阳拼命地前进着，然而这条路却宛若无穷无尽。
张阳在水潭之中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本难走的路再加上一个负担，让他没过多久就体力不支了。
张阳感到很奇怪，明明自己背着的人也不重，体感上也没有走很远，但身体却格外的疲惫。
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应该如此孱弱才对。
也不知走了多久，张阳羽然感觉脚下的水突然开始有了力量，仿佛突然从静止水变成了流水。
张晓阳一个不慎脚下一滑，便跌倒在地。
极度疲惫的他想要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可恶！站起来啊！”张阳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愤怒道。
“放……开……我……”夏莎突然开口了，她用嘶哑的声音，“你……自己……走……吧……”
她干枯的眼眶中涌出了泪水，从残破的脸上滑落。
张阳知道，她或许是已经放弃了。
“别放弃，现在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张阳喘匀了气后再度背上夏莎，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拼命站起身后，张阳语气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能一起走出去的，相信我！”
张阳迈着蹒跚的步伐，再度向前进发。
张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放开夏莎的手，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抛下负担自己才能走得更远……但他就是不愿意放开。
或许是因为夏莎是他在这个空旷又可怕的世界里，遇到的唯一能算得上是“人”的东西吧。
在一片前途未卜的黑暗迷宫里，如果能有一个同伴和自己一起前进，那么内心之中多多少少还有一丝依靠。如若抛下了同伴独自前进，哪怕身体上会更加轻松，但在心灵世界里便要独自面对绝望与孤独。那些负面的情绪很快就会化作野兽，从黑暗中冲出来将人吞噬殆尽。
张阳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愿抛弃同伴。
——凌澪，你究竟把我送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实世界”吗？
张阳此刻心中满是疑惑与愤怒，但现在很显然不是寻找答案和发泄的时候。当下的首要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办法活下去。
水流越来越急，张阳走了一段之后再度摔倒。此刻他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被水流拉着向重力牵引的方向滑去。
水流的速度越来越快，随后张阳彻底失去了对移动的控制。张阳在尽力尝试控制方向无果后，彻底放弃了对前进方向的掌控，索性做了他最后所能做的事情——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抱紧了身边的夏莎。
坠落，加速。
张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下坡，然后像是一个被冲进了下水道里的虫子一样在管道里激流勇进。
片刻后，张阳的眼前出现了光亮，这不由得让他心中狂喜。
“夏莎！看！我们要出去了！”
水流和重力带着张阳向着远处的光芒冲去，他和夏莎宛若点火的火箭一般不断加速。
当张阳冲破光幕的那一刻……他飞了起来。
那个瞬间，他沐浴在光中，翱翔于天地之间。
张阳终于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直视了这个真实的世界。
在那天空之中放眼望去，他只看到了一片荒芜。
光芒刺激着张阳的双眼，泪水从张阳的眼中涌出，但即便这样张阳依旧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去看清这个世界。
然而还没等张阳细细观察清楚，地心引力便抓拽着他坠落而下。
一阵失重之后，张阳重重跌落，撞到了水面上。
然后，他失去了知觉。
……
张阳再次醒过来的时，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周围人声嘈杂。
他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睁不开，他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上蒙了一层布一样的东西。
张阳想要撕开那层布，但却被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
“不要扯掉绷带，你的眼睛被强光刺伤了，我们刚刚给你做完手术。”
张阳茫然又慌张：“你是谁？我在哪？”
那个人柔声说道：“这里是自由人类的前哨基地，我们在废液湖发现了你……放心吧，利维坦的侦察机并没有发现我们，你现在是安全的。”
“利维坦？自由人类？”此刻的张阳是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
随后，这个面目不清的男医生，给张阳开始了漫长的讲解。
张阳通过这个人的讲解，逐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真的已经来到了真实世界，并且这个真实世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俨然就是一副末世景象。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已经听卫宫讲过一遍类似的背景介绍了，但此刻他依旧从这位医生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自己未听过的新情报——原来并非所有的自由人类都上了太空，他们在地球上仍然留有一定的有生力量。
这些人通过旧世界的遗迹、底下坑道等方式隐藏踪迹，并在地球上建立了前哨基地，长期在这里进行着对利维坦的监视和侦察工作。
张阳从废液排出口逃出了利维坦，随后顺着水流被侦察的自由人类捡到，然后被带回了自由人类的前哨基地——若非如此，他可能已经死在野外了。
“夏莎……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张阳问道。
“哦，你是说那个只剩下一半身体的觉醒者吧。”医生一边检查张阳的身体状态一边说，“她的身体状况太差，我们把她带回基地的时候她已经失去呼吸和心跳……”
一股名为失落的情绪，爬上了张阳的心头。
“是这样啊，她死了啊……”
“不，她没死。”
张阳猛然抬起头，虽然他脸有一半都被绷带蒙住了，但自由人类的医生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与惊讶。
于是医生笑着解释道：“虽然那位觉醒者身体状况非常差，但幸好及时被送到了基地。我们为她做了生命复苏，在她彻底脑死亡之前把她救了回来。”
张阳闻言松了口气，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话虽如此，她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她的身体被侵蚀的太厉害了，基地的条件只能让她的生命暂时延长，如果不及时进行进一步救治，她还是会死去。”
张阳连忙问：“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拍了拍张阳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方舟来得补给队前两天在基地里，刚好昨天他们返程。于是我们自作主张，让补给队将她带回到方舟去治疗了……方舟上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设备，相信她在哪里一定能够活下来的。”
——原来哥哥和夏莎姐是这么活下来的啊。
张晓阳在阅读了哥哥的经历之后，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虽然他早就知道哥哥不会有事，但却依旧忍不住担心。直到看到两人成功脱险，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眼下张阳的眼睛用不了，连带着作为观众的张晓阳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不过“黑屏”并没有持续很久，片刻后随着记忆录像便再次开始快进，张晓阳的视野很快随着张阳的康复而变成了彩色。
但视野恢复之后，快进却没有停止。
在快进的过程中，张晓阳有些愣神。等他再回过神来得时候，记忆录像中的时间，已经来到了一年以后。
第478章：末世调查
还没等张晓阳反应过来，记忆录像之中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里，张阳没有离开过地球，而是一直和前哨基地的自由人类一起生活在前哨基地。
他在身体康复之后，加入了自由人类的侦查小队，并且成为了一名侦察兵。
侦察兵是一种比较好听的说法，自由人类的侦查小队成员，通常更愿意戏称自己为“捡垃圾的”。
对于侦察小队来说，占据他们主要工作时长的，其实并不是对利维坦进行监视——毕竟利维坦实在太大了，它的动作其实想藏也藏不住。
更多时候，侦察小队其实是在就人类时代的城市遗迹之中，寻找一些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当然，所谓“用得上的东西”，并不是只具有实用性的物品，毕竟自由人类作为能够在宇宙中航行的文明，不至于连旧时代的破烂都需要拿来用。
他们更多寻找的，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储存有信息设备、书籍和资料。旧时代那些因为文明动荡而丢失的信息，才是对自由人类来说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比起张阳认知中的侦察兵，这些人其实更像是考古学家。
只不过他们考古的地点不再是古人的坟茔，而是那些已经残破的钢筋水泥森林……或者换个角度理解，旧时代人类曾经生活过的那一座座城市，如今已经全部成为了他们的坟冢。
临出发前，队长盯着所有人说：“所有人注意，离开基地之后穿好隐身衣，没有命令不得脱下隐身衣，哪怕撒尿也得给我穿着裤子撒。”
侦察队的隐身衣，是一套非常神奇的服装。这套衣服能够屏蔽红外侦测、电磁侦测，同时还有光学迷彩功能，主打的就是一个全频段隐身。
此外隐身衣还附带有外骨骼功能和内部循环系统。外骨骼能够加强侦查员的行动力、负重能力，而内部循环系统则能够回收侦查员身体排出的水分，通过滤膜分离杂质后重新净化成可饮用的纯净水。这两项功能，充分减少侦查员的体能消耗和水分消耗，延长了侦查员的在外探索时长。
隐身衣之于地面侦察兵，就等同于SUIT之于高贵的空军，是地上侦察兵的超轻量化机甲。
“最后检查一遍装备”队长下了出发之前的最后一个命令，“所有人听命令行事，不得掉队，保持静默，如无必要不得交谈。”
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但每次出行之前队长仍然要强调一次这些内容。因为一旦侦察小队的行踪暴露，那么可能整个前哨基地都会有危险，所以不由得他不小心。
张阳戴上了战术目镜，再次检查了自身的装备，随后便跟随着小队一起出发了。
侦察兵以4人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配备了一台车辆。车辆是电动的悬浮车辆，同样拥有隐身功能和复杂地形行驶能力，可辅助长距离移动以及货物运载。
张阳他们今日需要探索的地方，是一座旧时代的城市。
张阳跟随着自己的小队，进入了那座城市废墟，在一个车库里藏好车辆之后，开始了对这座城市的探索。
旧时代的一线城市，其实都已经在灾难之中毁灭的差不多了，基本上都只剩下了毫无价值的建筑架子。
而比较完整的，往往是一些二线城市。
因为二三线城市在战乱之后接受了工业转移，并且经常有一些旧时代人类指挥系统分散后的指挥所、地下工事，所以出现有价值物品的机会反而比较高。
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走走停停的驱车行驶之后，张阳他们终于到达了指定的地点。
到达目标城市的第一天，张阳他们的队伍例行探索。例行探索的主要目标，是旧时代的图书馆、档案馆、政府大楼、数据中心之类的地方。
往常这些地方会有比较高价值的物品，但今天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到——早在大崩坏的时候，城市里很多东西都被搬空了。
当晚，他们躲在楼房的废墟里，做好防红外工作之后，吃了一点自热食品，然后就这么缩在角落里睡了过去。期间，四人轮流守夜，一夜平静无话。
第二天，他们开始进一步的搜索。
第二日的自由搜索为粉头行动，每两个人结成一个小组然后选择一个探索方向，探索时间为24小时，时间结束前必须到约定的地点集结。
张阳和另一名队友结成了小队，随后两人开始向西面的高处探索。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因为侦察小队的第一原则就是“如无必要，不要说话”，尽可能避免一切可能被利维坦发现的行为——没有人知道那些路途中那看似安全的情况下，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台利维坦的侦察无人机。
到了西面的高地上之后，张阳和那名队友开始在小范围内分头行动，进行个人的探索。
张阳负责探索的，是一幢居民楼。
居民楼历来属于探索价值较低的一类目标，如果不是因为这幢居民楼相对比较完整，恐怕张阳他们会选择直接跳过这幢楼去探索下一个目标。
张阳本来没抱太大希望的……直到他在一间原本上了锁的屋子里，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塑料文件盒子。
盒子沉甸甸的，里面装了一些东西，张阳打开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台账。
所谓台账，就是对工作记录和工作文件的汇总，在旧时代通常只有非常强调工作留痕的单位会要求编汇类似的东西——虽然在这种东西在旧时代多是形式主义，但此时此刻这恰好成为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是侦察队眼中的珍宝。
这种东西会出现在居民楼里极不寻常，甚至极有可能是违规违法的。因为这类东西通常都有严格的管理规范，往常这种东西通常只会在政府大楼、档案馆之类的地方才能见到。
不过张阳也没有过多去纠结这其中的原由，反正已经是旧时代的旧事了，就算这个房间的主人真的违反了有关的法律、条例，也已经没有谁能去审判或处分他了——房间的主人早已经连同能审判或处分他的人一起，化作了历史的尘埃。
张阳在确认这个盒子完好之后，当即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对其中的内容进行检查。
盒内的文件纸全都已经氧化泛黄，并且有不少已经接近一碰就碎状态。幸好有塑料膜包裹住纸页，否则这些纸张的保存状态还会更差。
张阳并没有尝试从塑料夹页之中取出纸张，只是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页。
一份关于城市应急管理的台账，其中有许多旧时代政府应发应急管理方案，同时还包括一些城市应急设施的建设规划。
通过台账之中的文件，张阳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这座城市的地下的某个地方，还层规划修建过一座规模不大的地下庇护设施。
规模不大的庇护设施，是非常违反常识的。
因为庇护设施作为灾难时候容纳群众躲避灾难的呢喃所所，通常需要尽可能多地容纳人口并尽可能多的储备物资，因此其的规模绝不可能小。
庇护设施的规模小，只有两种可能——它不是“人民”的，或者它有其他特殊用途。
“那里，或许还有有价值的东西。”张阳合上文件夹，心中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第479章：历史笔记
张阳将台账盒子收进了背包里，随后去和队友汇合。
两人交换情报后，决定一同前往台账中所记录的那个地下工事进行探索。
台账之中只大致记录了地下工事的方位，但却并没有具体机载具体的入口位置。直到天色渐渐变暗，张阳他们才找到了地下工事的入口。
张阳在心中感叹了一番这个地下工事入口的隐蔽，随后经过充分的探查，才和队友一同进入到那个通往地下的通道。
地下通道内一片黑暗，但是张阳他们却也不敢点火或者开灯。他们启动了战术目镜的夜视功能，小心翼翼地摸着墙往地下探索。
工事内有些阴冷，但好在并不潮湿。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这里的建筑状况依旧良好，通道内的建筑结构没有出现断裂、塌方或是漏水的情况。
张阳他们顺着通路走到了底，然后一扇像是银行金库大门一样的圆形大钢门，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是扇门看起来不像是能通过寻常手段打开的样子，连岁月都没有再那扇门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铁门之前有一具已经只剩下了骨头的尸体，那具尸体以“不要停下来啊”的姿势倒在门前，看样子那人生前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来到了这里，却在门前没有能够进去。
在那具尸体之上，张阳他们找到了一样他们迫切需要的东西——开门的钥匙。
手中有钥匙，门就在眼前，但却没有能够进去。
那即使时隔多年，两人也能感受到他死前的那份绝望，。
钥匙是一张带有多重空洞的金属卡片，只要将这张卡片插进旁边的锁眼里面，再通过转轮输入密码就能够解开这个门的锁。
或许是为了即便在极端情况下，也能够不影响大门的开启和关闭，这个门即使在不通电的情况下也可以通过机械方式解锁。
张阳他们并不知道密码，但好在眼前这位“团长”已经告诉他们了——他用刀将密码刻在钥匙卡上。
两人将钥匙卡插入了插槽……虽然有些卡顿，但是却也还算顺利，整个锁还没有锈蚀。
接着两人转动转盘对上密码，然后两人开始合力转动门把手上的转轮。伴随着机械传动的声音想起，大门之内的门栓缓缓滑开。
两人合力拉开大门，在一阵金属摩擦和传动的“吱呀”声之后，门后面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两人对视了一眼，用仪器检测了一下内部的空气可正常呼吸后，才一前一后进入了那块区域。
经过一番探查之后，张阳发现了这是一个小型的避难所，而避难所的设施分成两个部分，包括生活设施和工作设施。生活设施都比较常见，没有什么好多说的，而工作设施却很特殊——那些设施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研究所。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张阳小声地问道。
队友楞了一下，观察了一圈之后压低声音说：“不知道，看起来有点像研究所。”
两人继续向前探索，然后他们看到了一台陌生却又熟悉的机器。
之所以说这台机器陌生，是因为这台老旧又笨重的机器，它古老得恰到好处。
这台机器放在两人面前，就像是一台图灵制造的初代计算机放在一个未来人和一个古代人面前一样——张阳这种“古代人”没见过这么新潮的玩意，而队友作为“未来人”也不认识这老古董。
但同时两人对这台机器却也是熟悉的。
因为这台机器上，躺着一具已经化为枯骨的人类尸体。尸体的颅骨后脑部分被凿穿了，一部分线缆接头穿过了骨头半挂在骨头上——看得出来它原本应该是连接着一颗脑花的。
“这是……神经连接！”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答案，然后互相看向对方。虽然此刻两人都带着面罩和目镜，但是他们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喜悦之情。
如果说这神经连接机器是最初的神经连接原型机，或是某种早期型号，那么这个研究所研究的研究项目必然与神经连接有关，甚至与利维坦有关。
两人仔细搜查了一番之后，在研究所里找到了大量的资料，其中既包括纸质文档又包括电子数据储存器。
在众多储存数据的东西当中，张阳他们找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储存器，那还一个看起来像是橡胶材质制成的光盘一样的东西，这张光碟是他们从那台神经连接机器当中抠出来的。他们猜测这一定是储存了有关这台神经连接机器的重要配件，所以非常小心地单独保存了起来。
此刻的张阳还不认识这个东西，但是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却一眼就认出了那玩意——那不就是自己正在阅读的记忆碟片吗！？
但很可惜张晓阳无法传话给过去的哥哥，只能继续安安静静地当一个观众。
张阳和队友经过讨论，决定留一个人在这边看守，另一个人回去通知另外两位队友，然后将车开过来将这些数据连同机器一起带回去。
两人进行了一番古老的三选项随机博弈，最终决定由张阳留下来，而那位队友回去通知其他人。
随后队友马不停蹄地走了，只留下了张阳在原地枯燥地等待。
等待，无疑是一件相当磨人的事情。
尤其是张阳没有任何的消磨时间的手段，还必须尽可能地减少隐身衣和自身能量消耗，让这本就漫长的等待变得更加磨人了。
为了消磨时间，张阳再次对这个地下工事进行了细致地探索。
他开始如同一个侦探一样，开始挖掘这个设施内遗留下的蛛丝马迹。
通过阅读一些零散的文件，张阳确定了这个设施的用途——如同他们之前所猜想的一样，这个地方是一个地下研究所，所研究的内容也与神经连接、新型计算机等技术有关。
曾经这座设施里生活过的人，如今已经全都都只剩下骷髅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张阳在他们骨头上发现了许多子弹和利器留下的痕迹。
通过逐步还原现场，张阳渐渐发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这座设施内曾经发生了一场内乱，内乱让大部分人丧命，而仅存的少部分人，最终也因为某些原因死在了设施里。
仓库里，还有大量年代久远的罐头等食物，而设施的引水系统也时至今日仍能运转，看起来这座设施里的人死光时，设施内仍然不缺乏生活所必要的资源。
——看来他们不是为了争夺资源而爆发内战的，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张阳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觉得那些他们收集起来的资料里面，或许会有这场内乱的真相。
于是他从成堆的文件之中，找出了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文件——这些文件不必通过技术手段复原，只需要小心一点就可以直接阅读。
其中保存最完好的，是一个笔记本。
张阳找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它被封存在了一个塑料密封袋里，看起来就像是专门为了长时间保存而准备的。
张阳打开了密封袋，十分谨慎地取出笔记本，随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生怕自己的动作稍大一些就会将笔记本破坏掉。
打开之后张阳才发现……这是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日记主人的名字——藤原龙一。
第480章：冢中枯骨
张阳的日语不是太好，但好在战术目镜上有翻译器，能够让张阳无障碍阅读其上的文字。
翻开日记第一页，在这份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写的日记开头，这个名叫藤原龙一的人便在写下了这样几行话：
在看完了一段云山雾罩同时又充满日式中二感的内容之后，张阳开始翻动那份日记后面的内容。
那份日记较为详细地记录了藤原龙一带领的研究团队，进入了这个地下设施之后的所发生的事情。
日记写了很长，但总体来说却并不复杂，简单来讲这就是个二五仔叛变组织的故事。
但这个故事却也有特殊之处，其特殊在于这个二五仔不是别人，而正是这个组织的老大——藤原龙一。
在自由人类与利维坦的战争刚刚开始的那个年代，藤原龙一作为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带领着研究所的人员来到了这个地下设施里躲避战乱，同时也在这里进一步研究神经连接和计算机技术，以求能够找到利维坦的弱点——当然，那个时代利维坦还不叫“利维坦”，那个时代还把利维坦称为“人类生物机械整合体”，机械生命一方的势力被称为“人类整合运动”。
不过，这是表面上的。
没有人知道，藤原龙一实际上是一个铁血“整合派”。他不仅一直偷偷地在给人类整合运动势力传递消息，而且还暗中进行过一些破坏研究进度的行为。
最为骇人听闻的破坏行为，是他生前的最后一次，也即在这个地下研究所里所开展的那一次。
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们经过了长达数年的研究，终于发现了一个关于利维坦的重大秘——日记里没有具体说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但从藤原龙一紧张得写字的手都在发抖的状态来开，这个秘密或许会真的会对利维坦形成重大威胁。
于是藤原龙一却在研究成功的前一刻，联合研究所里的几名其他叛徒，将整个研究所给清洗了。
他们将大门的结构进行了更改，使其进入了无法从内部打开的“反锁”状态，然后伪装成故障，接着在这个密室内开始了一场“狼人杀”。
藤原龙一没有详细记载这场“狼人杀”是怎么进行的，张阳只能通过日记中被杀死的人的名字推断，在那场“狼人杀”之中，藤原龙一他们应该是先通过暗中逐步击破消灭了一批人，到最后再集中火力屠杀了剩下的人。
这场屠杀之后，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藤原龙一一个人。
这个人以及其惊人的手腕和缜密的心思，完成了最后单人“吃鸡”壮举。
之后，或许是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藤原龙一在大杀特杀之后，又将自己在地下研究所内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在了日记本里，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都留下了名字。
张阳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在骗自己，还是真的在下什么大棋。他觉得其他人死都死了，当然是这个活下来的家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这个叫藤原龙一的人，仿佛是早就猜到了张阳这样的后人，会在读到这里之后心中腹诽，于是日记后面写下了一段话。
读到这里，张阳从文字之中读出了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道。
张阳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然后大脑之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等等，他说的记忆碟片，是不是就是我们从那台机器里面抠出来的CD？那个能阅读他的记忆？
——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说我们可以从记忆碟片里，找到关于利维坦的重要秘密！？
张阳突然有些激动，但日记下一页的内容，同时也是整本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却往他头顶浇了一盆凉水。
在那行字的末尾，藤原龙一还用笔画了一个笑脸。
明明是非常友好地微笑，但张阳却感受到了浓浓的嘲讽之意。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张阳想要去寻找更有价值的东西时，他突然感受到地面传来了震感。
张阳心中的警报响起，他二话没说抄起日记到背包里，犹豫半秒后又从成堆的资料里面，翻找出了那枚被称为“记忆碟片”的圆形碟片，与日记一同塞进了自己的随身背包之中。
下一秒张阳就启动了隐身衣的“完全隐身”模式，接着快速地跑出设施的大门，然后沿着通道向入口跑去。
隐身衣的隐身模式分为“部分隐身”模式和“完全隐身”模式。通常探索时只需要启用“部分隐身”模式，这个模式下隐身衣能够低功率运行节约能量，同时一定程度上规避大范围侦察。而当进入危险区域，或是可能遇见敌人的侦察机时，就必须要启动“完全隐身”模式，并且以战术姿态前进或是寻找安全的地方进行隐蔽。
张阳此刻启动“完全隐身”模式，是基于反复训练后刻在DNA里的操作。眼下突然发生震动，异变来源不明，哪怕此刻隐身衣仅剩的能量已经不到一半了，他也必须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
张阳沿着来时的地下通路外出一路往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通路入口附近。他按照战术动作俯下了身子，直到接近入口时，转变为匍匐前进。
此刻，外面仍是黑夜。
但是黑暗之中，一团燃烧的火焰却格外显眼。
火焰燃烧的地方距离张阳所在的地方还有几公里，张阳即使通过目镜的望远镜功能眺望，也无法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张阳推算了一下，发现火焰燃烧的那个方向，正是他们来时车辆停放的方向，于是张阳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天空之中，传来了奇怪的“嗡鸣”声，仿佛蝗群正在从远处向这边靠近。
张阳的心底升起一股恶寒——他所受过的训练告诉他，那是利维坦的侦察无人机群行动的声音。
侦察无人机成群地出现，通常都意味着利维坦已经发现了这块区域有人活动，并且打算拉网开始进行大规模侦察。
如果张阳不立刻隐蔽，那么被敌人发现就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张阳突然做了一个非常反常识的操作。
他站了起来，然后撒丫子开始往外跑。
他跑得速度非常快，快到几乎已经不顾隐蔽了。
张阳这么做不是因为失心疯，而是因为就在刚才，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这个地下研究所的所长是个老二五仔，那么凭什么利维坦会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个地下工事呢？
利维坦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在察觉到这附近有自由人类的活动之后，利维坦多半能立刻推算出来到，这些自由人类活动的目标就是这座设施。
如果说之前一直没有清理这个设施是因为里面的人呢都死光了，没有必要特意清理一个完全封闭的坟墓，那么眼下这块区域出现自由人类的侦察兵活动痕迹了……那凭什么这个地方还继续留着？
这种情况就像你家里原本有一个废弃的纸盒子，放在角落里不碍事平时也见不着，你懒得做清扫所以就放任它在那边。而当你有一天发现那只纸箱附近出现了蟑螂，并且这个纸盒子有一定的可能成为了蟑螂的巢穴之后，那么所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将那个纸盒子给清扫出去。
按照这样的想法，张阳如果选择继续原地隐蔽，那么无疑是原地等死。
在张阳仅仅花了几秒钟就想通了这一点，于是带上了最重要的资料，撒丫子就往外跑。
没等张阳跑出去多远，天空之中传来了破空声。
下一秒，一枚钻地炸弹凿穿了地下研究所的封顶，随后那座小山整个变了一颗闷雷。
伴随着火焰与冲击从通道入口处喷涌而出，那座地下设施被彻底摧毁。
冲击将张阳吹飞，将他从山脊上推了下去，张阳翻滚几下之后，跌落悬崖摔入了山谷之中。
第481章：复原重构
冰冷的河水，浸泡着张阳的身体。
他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去，知道河水将他冲上滩涂，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他才意识到自己活了下来。
他静静的躺在石滩上，好几次他都想要就这么闭上眼睛。
“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拼了命的去做这些事情？”
张阳直愣愣地望着天空，河水冲刷着他的后背，一时间他感到迷茫又无力。
在那一刻，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去的张阳，开始审视自己的一生。
最初他来到这个真实的世界，或许只是为了完成凌澪的夙愿，替凌澪寻找那真正的自由。
但真实的世界里并没有什么自由，这里留给人们的只有绝望与荒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个世界拼命地挣扎，光是为了能在这片天地间自由的行走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这个世界的我们，是否和那个世界的魔女们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张阳不由得难过起来，这一刻他突然能和凌澪感同身受了。
张阳心中一阵悲哀过后，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又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要这样苟且的活着！？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怪诞的大机器，能肆无忌惮地将人类作为零件和燃料吞噬！？
他发出了如受伤野兽一般的低吼，在低吼声中再次支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远方的巨大阴影，那是利维坦身躯的一部分。
如果那个东西不曾存在，便不会有那个世界的魔女，凌澪或许也就不必死去。这个世界或许人类也就不必为了自由而苟且偷生，也不会有所谓的“自由人类”，或许人类便能够自由地在这片土地生活着。
利维坦，便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张阳眺望着那巍峨的巨大阴影，紧紧地握着拳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毁灭它……必须毁灭它……”
那个瞬间，那颗名为“决心”的种子，以仇恨与愤怒为养分，在张阳的心底生根发芽。
想到这里，张阳便又拖着沉重得身躯，开始向着前哨基地的方向进军。
再次出发之前，张阳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物品。
随身的物品丢失了一部分，备用的能量电池也丢了，但好在背包里的东西都比较完好，辛辛苦苦回收的记忆碟片和日记本没有弄丢，食物补给也还剩下了一点。
张阳草草吃了两根能量棒补充了体力，之后变再度启程，向着前哨基地的方向前进。
失去了机动车辆的张阳要回到前哨基地那可谓是相当的远，但幸运的是水流带着他走了很长一段的距离，此刻虽然到不了前哨基地，但能到附近的哨所。
当张阳到达最近的哨所的时候，发现哨所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他没有靠近，仅仅是远远地眺望，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哨所被发现了，利维坦攻击了这里。
此刻张阳的隐身衣已经没有能量了，也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的补给，他不可能在利维坦的无人机在到处搜索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越野千里回到前哨基地。
就在张阳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出路时，一双无形之手突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
“呜呜——”
“嘘！”
身后捂住张阳嘴的人，用极轻的声音示意张阳噤声。
张阳停止了挣扎，因为他意识到了身后的是自己人。
“你为什么不隐身？”身后那个人低声问道。
“我的隐身衣没能量了，备用电池也丢了。”张阳同样压低声音说，“我们的小队发现了重要的资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全死了。”
后面那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将一块圆形的东西塞到了张阳的手里。
“换上新电池。”
张阳抬手一看，发现那正是隐身衣的能量电池。
他连忙将电池换上，身上的隐身衣重新启动，张阳立刻进入了隐身状态，随后战术目镜内的敌我识别系统，在张阳面前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跟我来。”
那人摆了摆手，随后带着张阳开始向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两人在前进了很久，终于在另一个临时据点停了下来。
俗话说“狡兔三窟”，自由人类的地面侦察部队深谙战略转移的重要性，所以每个哨所都有充足的转移预案。此刻这个临时据点，就是早先侦察好并做了一定准备的备用哨所，一旦上一个哨所被发现，里面的人只需要简单的转移一下数据和部分重要设备，就可以立刻在新地点再次建起新的哨所。
此刻来得及撤离的人，已经全部都转移到了这里。
这个哨所的绝大多数人都还活着，这也算是张阳在一连串的坏消息中听到的一个好消息，这让张阳的内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
张阳用哨所的加密电台，联系了自有人类地表前哨基地，并将自己发现的情况汇报给了基地。
基地的负责人在听完张阳的汇报之后，要求张阳将资料立刻发送回前哨基地，并即刻启程将记忆碟片带回基地。
但是张阳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现在外面已经被利维坦的无人机群封锁了，在外行动有极大的风险。”张阳解释道，“数据和资料可以备份，也可以通过加密频道传输，但这个叫‘记忆碟片’的物品是重要的原件，一旦在路途中损毁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因此我建议干脆利用哨所的资源，直接在这里重建一个新的神经连接机器，将记忆碟片就地破解。”
张阳的建议，是他和哨所的负责人商讨过后得出的结论。
他们基于张阳扫描那台神经连接机器得到的数据，评估了一下手头的资源和技术水平，认为在哨所这里可以复制一个功能类似的设备用于读取记忆碟片应该不是问题。
基地那边的负责人们一开始有些犹豫，但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基于记忆碟片的安全考量，最终还是决定依照张阳的想法执行——就地破解记忆碟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哨所的工程水平。
在张晓阳这个“古代人”的理解中，哨所通常都是一两个帐篷或者哨所，在加上几个哨兵就完成了。
然而自由人类的哨所，却完全不一样。
哨所以小型聚变反应堆供能，配备有工程所用于维护有关设备和侦察兵的武器装备，有食物合成室能利用一切条件合成或培育食物，同时还有能够让侦察兵们放松休息的地方。
所谓的哨所，其实就是一个迷你版的前哨基地。
这里所有的设备一旦打包起来，仅用两、三台大型运输车就能装完，但展开之后却能构成一个功能齐备且面积可观的小型基地。
在这样技术力量和资源充足的条件下，让哨所的工程师去复原一台一百多年前的机器，理论上不成问题。可能硬件上会有所或缺，但他们总能找到替代品或替代方案。
在得到了前哨基地的准许之后，哨所的工程师们开始轮班上阵，夜以继日地开展记忆碟片读取机器复原工作。
为了不被利维坦发现，这段时间里所有哨所和基地都停止了联系和活动，就连无线电都保持了静默。
死一样的寂静让前哨基地的负责人们可谓是心焦不已，他们甚至一度怀疑张阳所在的那个哨所是否被消灭了。
就在前哨基地方面终于按捺不住，想要排除侦察队去确认情况的时候，张阳所在的那个哨所通过加密频道发来了一封邮件
前哨基地的负责人们忍不住了，几乎是秒回了这封邮件，回复内容也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而规范的行文规则，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第482章：精准礼仪
张晓阳本以为能够直接通过哥哥的记忆，直接阅读那个名叫藤原龙一的二五仔的记忆碟片。
然而当张阳躺下去并且接入神经接口之后，张晓阳才发现自己想错了——张晓阳无法阅读到到藤原龙一的记忆碟片，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原来，在记忆录像中观看记忆录像这种俄罗斯套娃行为时行不通的。
张阳之前其实还想过，如果在记忆录像里阅读记忆录像，然后又在记忆录像的记忆录像里阅读记忆录像，这样套娃下去究竟能套所少层，以及会不会导致整个人认知混乱……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多虑了。
像电影里那样梦中梦，很明显是行不通的。
——难怪哥哥要把藤原龙一的记忆碟片也留给我。
张晓阳还在思考的时候，张阳已经醒了过来。
在旁人和张晓阳的视野里，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但是张阳在记忆碟片里面经历的时间恐怕很长。因为当他醒过来的时候，眼神已经改变了。
他不再像自己最初那样坚定，眼中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其他人都明显感觉到，张阳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哨站的其他人都以为张阳是因为神经连接的副作用，而导致了身体出现异常。为了尽快治好张阳，他们穷尽了一切治疗的手段，但张阳却始终认为自己没病并抗拒治疗。
好在张阳虽然情绪有些不对，但并不妨碍他总结关于记忆碟片的情报。
张阳拿到的这个碟片，记录了藤原龙一的一生，其信息量非常巨大且内容非常非常庞杂，如果要全部记录下来给张阳一年时间可能都完不成。
所以张阳只能浓缩精华，取重要的部分撰写成报告。
张阳在脱离机器之后，进行了几天的闭关整理和资料查阅，最终汇总出了几条最有价值的情报，并形成了一个简要的书面汇报，最终将其发回给了前哨基地。
总结来说，重要情报有三条：
一、藤原龙一是神经连接的发明者之一，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利维坦之父，同时也是“人类整合运动”的暗中发起者之一。
二、藤原龙一在带领着研究所转移到地下之后，通过研究发现的那个秘密，与利维坦的内在结构以及其内生性矛盾有关，疑似是利维坦的重要弱点
三、尽管藤原龙一殚精竭虑地尝试隐藏利维坦的这个弱点，但这个弱点后来依旧还是被人发现。发现了利维坦弱点的那人，很可能已经采取了一些行动，并且很可能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只是此前为止自由人类方面，一直都不知道这一点！
张阳发现的这三条重要情报，第一条是藤原龙一的记忆碟片中直接展现的，第二条是张阳通过藤原龙一的记忆以及他研究的内容自行推断出来的，而第三条则是张阳在醒来之后通过查阅了自由人类的档案库之后做出的猜测。
张阳的这三条情报一发回给前哨基地，前哨基地的负责人们坐不住了，立刻通过最高的加密等级的寄递，将这一情报递交给了自由人类的太空舰队。
一段时间后，该前哨基地所属的人类方舟，收到了这一则来自“故乡”的消息。
张阳的这一份报告，在自由人类的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
……
又过了几天，张阳和另外的几名同事，带着复刻的神经连接机器和记忆碟片，一同回到了前哨基地。
当他们回到基地的时候，突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他总觉得这些人分外严肃，入口处都有哨兵和标兵在站岗，看起来像是在等待什么重要的人或事物。
张阳身边的一名侦察兵探头看了看然后说：“不是吧，虽然我们带回的东西很重要，但也不至于这样热烈欢迎我们吧？”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一声呵斥。
“你们几个不要把车停在门口挡路！”负责现场管理的负责人赶忙跑过来说，“舰队的专员马上就到了，请你们立刻把车挪开。”
张阳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在迎接他们，而是在等着迎接领导。
“张阳回来了吗！？”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声，这次张阳也从车里探出头，然后发现是前哨基地的指挥官在找他。
这个苍老得满头白发，脸上只剩一只眼睛，还断了一条腿的指挥官，托着有些不太灵光的机械义肢，一边说着一边朝车子的方向走来。
张阳急忙举起手说：“我在。”
指挥官着急地挥了挥手说：“快下车，立刻和我来，舰长马上就要到了！她说要她要见你。”
张阳一脸迷茫地下了车：“舰长？哪个舰长？”
张阳的认知之中，舰队有很多艘舰船，大型舰船和小型舰船的舰长都叫舰长。
指挥官听到张阳这话顿后，就像是教训自家儿子一样在张阳后脑上拍了一巴掌：“你这个憨货！如果人家在说‘舰长’两个字时没有加前缀，那就专指的是基地所属母舰的舰长！”
张阳“嗷”了一声，然后揉了揉脑袋问：“可母舰不是有很多艘吗？我们所属的是哪艘母舰？”
指挥官沉默了，周围的人听到这话也沉默了。
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虽然张阳已经在这个基地呆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了，但好像真没有人给他讲过这件事情。
因为基地里的人，几乎全都是从所属的方舟母舰派下来的，基地隶属于那一艘方舟母舰，这几乎就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所以平时几乎不会挂在嘴边。
这种事情就像是上学或者上班的时候，几乎不会有人提起自己的学校或单位属于哪个国家一样——这TM的不是废话吗！？
但同时几乎所有人也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张阳这个觉醒者对这些事情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或许是因为张阳过于好地融入了集体，以至于大家都渐渐忘记了他是一个“古代人”。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时间解释了，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停机台，并且那位舰长的座驾已经开始降落了。
停机台上方地表的三米处，投影仪投影出了一块光学迷彩区域，用于向太空中的卫星遮蔽停机台的入口。
随后，停机台上方的顶盖缓缓开启。
一阵强风从外面涌入，飞行器引擎带起呼啸灌入了基地内部。
虽然此时张阳他们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们都知道一台机器正在穿过光学迷彩投影层，下降到停机坪上。
伴随着一声机械着陆的声音响起，停机台上方的顶盖关闭。
那台机器成功降落后，其外表的光学迷彩和电磁隐身解除，映入张阳眼帘的是一台接近四米高，棱角分明且带着飞翼的黑色机甲。
张阳不认识这台机甲，但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却一眼就认出了这台SUIT——这正是当初来接他的那台，卫宫的专属机甲“黑兔”。
“黑兔”完成停机姿态，接着躯干部分的装甲逐块展开，驾驶舱显露出来。一个娇小的身躯，如花仙子从绽放的蓓蕾中出现一般，自那巨大的钢铁之躯中登场。
卫宫断开了神经连接，然后踩着下降用的滑索垫了一脚，然后轻巧地跳到了地上。
眼前这个女孩子，张晓阳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张阳却是第一次见到。
“你就是张阳吗？”卫宫走到了张阳面前，然后微笑着向张阳伸出手说，“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做卫宫。”
面对向自己伸出手的卫宫，张阳也伸出了手。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张阳并没有将自己的手和卫宫的手握在一起，而是将手放在了……卫宫的头顶。
“嘶——”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唔……”
卫宫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真的是母舰的舰长吗？”张阳揉了揉卫宫的头发，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长得像是初中生的姑娘说，“你好矮哦。”
原本嘈杂的停机台，变得针落可闻。
在场的所有人都傻掉了。
第483章：敌在本部
卫宫的眼神变了。
原本坚毅而温和的双眼，渐渐被一层水雾所覆盖。
她看起来……快哭了。
张阳的一发精准礼仪，确确实实地命中了她心中最在意的部分。明明只是一个玩笑，却变成了诛心之言。
卫宫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被人当成小孩子看。
虽然她确实是还未成年就担起了方舟母舰舰长的重任，但她作为一个舰长她不要面子的吗？被人这么当众摸头谁能受得了？
于是，卫宫小姐当场破防。
张阳当场被愤怒地老指挥官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接着所有人都像是哭了孩子的家长一样，急忙跑去哄卫宫。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张阳被两名士兵拖了下去，然后被关到了另一个房间里。
被关起来之后张阳本以为自己会被训斥或问责，结果那两名士兵的反应大大出乎张阳的预料。
其中一名士兵一脸钦佩：“真不愧是你，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你闭嘴！”另一名士兵呵斥住了同伴，然后转头看向张阳哭诉道，“张哥……我叫你哥了！求求你不要在这么正式地场合胡闹好不好！？”
“舰长小小一只很可爱吧？摸起来手感怎么样？”
“你闭嘴！”
看着眼前两个士兵在那里说对口相声似的拌嘴，张阳也是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插话。
因为张阳的一场胡闹，本来非常严肃地接见仪式，变成了一出闹剧。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张阳被“软禁”着的那个房间大门被打开了，卫宫再次出现在了张阳的面前。
不过卫宫并不是一个人，前哨基地的指挥官也跟着她。
见到张阳之后，老指挥官用他仅剩的那只独眼死死地盯着张阳，用似乎在说“你要是再敢乱来老子就剁了你”的表情暗示张阳不要乱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卫宫走到张阳面前，在一旁士兵拉过来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你刚才的玩笑让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我有些失礼了。”
张阳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没有解释什么。
士兵们都已经退了出去，此刻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了张阳、卫宫和基地指挥官三人，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或许因为这是卫宫第一次见到张阳，所以她只是以为张阳这个人性格有些奇怪。但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以及对张阳有一定了解的前哨基地指挥官，却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张阳的状态不对。
他似乎从阅读记忆碟片结束并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那种状态很难去描述……就像是他的周身仿佛多了一层无形地硬壳，将周遭的一切全都隔绝在了外面，而那壳上却又故意用油漆涂着一张潦草的笑脸一般。虽然看起来是在亲近他人，但那油漆的臭味却挥之不去。
卫宫和基地指挥官对视了一眼，然后再度转头看向张阳说：“张阳，你能不能将你在你的那份报告中提到的第三条情报，再细细地阐述一遍。”
“舰长阁下，您没读我的那份报告吗？”张阳微微皱眉：“我在报告里面已经说得很详细了。”
“可是我想听你亲口说。”卫宫十分坚持。
其实卫宫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奇怪——张阳的写报告的水平那是受到过他曾经的上司兼情人陈女士的充分“好评”的，所以前言不搭后语想到哪写到哪什么的都很正常。但偏偏这件事情却又非常重要，于是卫宫觉得还是需要听张阳当面汇报。
张阳叹了口气，然后娓娓道来。
报告中提到的第三条情报，即张阳认为曾经有人针对过利维坦的弱点采取过一定的行动，并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张阳首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在我之前你们应该没有回收过活的觉醒者吧？”
卫宫闻言点了点头说：“确实，你和那位夏莎小姐，是我们自由人类这些年来回收的唯二觉醒者，像你这样完好的觉醒者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觉醒者是利维坦内有一定概率出现的异常事件。通常来说觉醒者觉醒之后，都不会立刻完全醒来。大多数人等到完全醒来之后，往往都会像夏莎一样，已经在回收站里被腐蚀得差不多人没了。
由于上述原因，自由人类此前从未回收过合适的觉醒者样本，所以自由人方面直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觉醒者的价值——
“记忆碟片从实践的角度上来说，只有觉醒者能够进行阅读。因此尽管此前你们手里有记忆碟片，但因为没有配合的觉醒者，所以你们一直都没有搞清楚那些碟片的用途。”
阅读记忆碟片，要求阅读者极为适应神经连接，理论上一个人过往神经连接的时间越长，能够成功阅读记忆碟片的概率就越高。
从连接时长来算，将神经连接作为一种工作方式的自由人类，远不如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连接着神经连接的觉醒者——类比来说，就像是飞行员的飞行时长再长，也不可能长过鸟类的飞行时长一样。觉醒者们就像是没有脚的鸟，一辈子都在天空之中飞翔着，自由人类当然无法和他们相比。
张阳问卫宫道：“我查了记录，发现我们的档案库里，似乎保存了一个很多年前回收的，类似记忆碟片的东西对吧？”
卫宫点了点头说：“我们在方舟的档案室核查了，虽然规格和你回收的这个碟片不太一样，但那也确实是一个记忆碟片，那是我们的侦察队在月球上回收的。”
自由人类在月球似乎也有侦察队在活动，而那里的侦察队曾经在二十年前发现过类似的设备和记忆碟片——根据基地和哨所的工程师的判断，那台机器和那张碟片虽然和张阳在地下研究所发现的那一套不同，但技术路线上却是完全一样的。
卫宫解释道：“其实以前我们也曾尝试过读取它，但也仅仅是提取出了些意义不明的代码……若不是出于谨慎做了封存，恐怕我们就见不到它了。”
“幸好你们没有销毁它。”张阳手指在金属桌面上敲击了两下然后接着问，“这份碟片的来历，我查了一下，是在一名‘叛逃者’的小艇残骸上回收的没错吧？”
卫宫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月球接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这个地方有利维坦的接入点，是从人类旧时代的月球殖民探索基地发展起来的。但是月球的防御却不像地球附近那样强，
于是这个地方成了一个公共厕所，在那个地方自由人类只要小心谨慎一些，进进出出比来地球还容易。这样的特性导致了月球接入点成为了一个首选……叛逃的首选。
自由人类，并不是每一个都那么渴望自由。
对于有些人来说，比起太空航行的枯燥生活，以及在于机器人战斗之中随时可能死去的恐惧，他们更愿意去哪梦境的世界里，到“黄金时代”过和平安定的生活。
而那些叛逃的人，一般都会首选月球接入点。
因为这个地方的力量对比较平衡，一方面不容易在接入利维坦的过程之前被利维坦的防御力量击毁，另一方面也容易在逃脱之后令追兵善罢甘休。
或许是因为对瓦解自由人类这件事情乐见其成，利维坦似乎特意维持了这个平衡，月球接入点的防备始终没有被加强。
“如果是在叛逃者的小艇上发现的，那这不就很奇怪吗？”张阳接着说道，“以前回收机器和碟片的时候，你们不知道碟片和机器的用途，所以并没有感到奇怪。但如今我们知道了碟片和机器的用途，再看这名‘叛逃者’的行为就说不通了。”
卫宫和指挥官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张阳的报告他们看过，但看他的报告和当面听他汇报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不过张阳也没有卖关子，而是立刻继续说：“技术路线相同，说明这个人可能从其他什么地方得到了藤原龙一的技术传承，并且很有可能也知道藤原龙一最初尝试隐藏的秘密。而这个人留下碟片，又说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工程师已经对记忆碟片相关的技术进行了破解，此刻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录制记忆碟片的副作用——强辐射扫描过后会让人的脑神经在7至10天内全部坏死，最终使人脑死亡。
一个将死之人的人，叛逃究竟图什么啊？
张阳手握拳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一个怀着必死之心冲向敌营的人，绝不可能是在叛逃，只可能是在进攻！”
两位听众如听惊堂木响，被张阳这一锤所惊。
“她一定是有什么计划或是想法，必须要在月球接入点实施，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冲向了月球！而这个计划或是想法，大概率与藤原龙一隐藏的秘密有关！”
片刻后，卫宫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她为什么不将自己的想法或计划告诉我们呢？这么重要的信息和情报，她应该向方舟汇报才对啊。”
张阳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恐怕她是觉得母舰高层里有内鬼吧……”
两人闻言瞬间不淡定了。
第484章：飞我向月
这次谈话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并且谈话的内容进行了严格保密。
周围的人只知道，那天卫宫离开的时候从前哨基地带走了张阳回收的那张记忆碟片，同时也留下了另一张碟片给张阳。
留下的那张碟片没有名字，只有一份相关的报告。
张阳仔细阅读了报告，然后再次躺上了机器，进入梦境之对记忆碟片进行阅读。
阅读结束之后张阳沉思了许久，然后他用一只记号笔，在那张碟片上写下了两个字……丁怡。
那是这张碟片的主人的名字，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张阳没有再次撰写报告，一方面是因为舰队高层觉得张阳写得很“好”，已经不想让他再写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舰队方面其实已经让另一名觉醒者阅读过了这个碟片内的内容——这张碟片夏莎已经替自由人类阅读过了，他手头的那份报告就是夏莎写的。
张晓阳通过哥哥的眼睛看到了夏莎的那份报告，大致了解了丁怡留下的那张碟片内的内容。
这份碟片提到，利维坦内部是有架构分层的，分为普通接入者和深度接入者。
普通接入者通常是整个人体塞入培养仓，然后通过中枢神经留出接口的形式接入利维坦之中的。这样接入的好处是改造简单而且能量损耗相对低，因为人的大脑是处于它原本就生活的环境——颅腔内的，不需要额外的维护。
而深度接入者就比较特殊了，深度接入者为了加大神经接口面和信息传输处理的速率，将人的身体从大脑之上切除了，只保留下了大脑的部分。这些人已经很难说是人了，说他们是一颗颗的脑花或许更为合适。
深度接入的好处是信息运行和处理的效率高，能够提供和驾驭的算力也更多，大脑在利维坦内时所拥有的权限也更高。但这样也有坏处，那就是这样的接入方式因为保持大脑活性，需要维持一个模拟颅腔内的环境来保存大脑，其环境维护费用非常之高。
相比于普通接入者其维护所消耗的能量、物资，深度接入者所消耗的能量、物资几乎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因此在利维坦内部，只有内部拥有管理权限的人，会采用深度接入的方式。
这些人……或者说这些个脑花，构成了一个张晓阳非常熟悉的机关，这个机关的名字叫做“执行委员会”。
张晓阳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随后他顿悟了——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他时常遇到的一些人口中所说的‘执行委员会’，原来他们所指的并不是什么ISDMO的执行委员会，而是利维坦的执行委员会！
执行委员会的深度接入者，管理着庞大的利维坦，理论上他们能够掌握整个利维坦的信息，如同神一样唯我独尊。但实际上哪怕是用了最先进的技术来扩展神经和思维，执行委员会的深度接入者们也难以驾驭如此巨量的算力——收纳了几十亿人的利维坦，远不是少数的深度接入者们能够全部管理过来的。
或者换一个角度，他们其实也不想管。
就如同有些网文写手，他们哪怕不上班的时候其实也不想码字，满脑子都只想着打游戏一样，执行委员会的那些脑子们作为神一样的存在，其实也不想老老实实地当一颗无情的CPU。他们也会在用算力创造的时空里，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
于是，这些深度接入者们最初在一些建议者的提议下，创造了一个AI并赋予了它一定的权限，用于帮助他们管理整个利维坦。
说来颇有些讽刺，利维坦里面的人，其实是没有办法给执行委员会提建议的，毕竟大家都在做梦。真正能提建议的人只有拥有自由意志的人……也就是自由人类中的叛徒。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丁怡。
帮助利维坦创造了这个AI的，也是丁怡。
其实看到这里，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已经疑惑了——丁怡这个人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她究竟是一个什么立场的人？
张晓阳想不明白，看过丁怡记忆的张阳或许明白，但是他也没详细说。
——他们给我的碟片里面，好像没有丁怡的那张
——回头问他们要来看看。
张晓阳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然后便继续往下看。
夏莎在报告中提到了，她在丁怡的记忆之中找到了关于利维坦弱点的情报，这个弱点也与这个AI有关。
根据丁怡的记忆，这个AI的权限非常高，并且因为一些设计上的原因，执行委员会无法将这些权限完全收回，这也就导致了这些权限是有可能被特定的普通接入者所掌握的。
这种普通接入者虽然只是普通接入者，但是却因为一些算法上的原因拥有了自己原本不该拥有的权限，可以利用一些系统内的权限、后门甚至是漏洞，于是这些人便成为了“超权限者”。
张阳、张晓阳、卫澄海都是这类人，尽管他们成为“超权限者”的原因各不相同就是了。
如今，那个超级AI因为一些意外已经彻底毁灭了，而它留下的那些无法回收的权限，便成为了自由人类们破局的关键——理论上只要全部获得这些权限，便能够进入利维坦的核心系统之中，然后找机会关闭利维坦。
说到这里，相信正在读这本书的你，已经猜到了这个AI是什么。
没错，这个AI有另外一个张晓阳以及大家都更熟悉的名字——原初魔女。
原初魔女所遗留的四套八件遗物，就是利维坦的超级AI原本拥有的几项高级权限！
张阳在了解这一点之后，与卫宫商议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
按照这个计划，他将重新接入利维坦并回到梦境世界中去，收集丁怡创造的那个AI遗留的有关权限，并尝试用那些权限去侵入到利维坦的核心系统中去尝试破坏利维坦。
记忆碟片之中的时间又过了两天，来自舰队的补给船到达地面，就在那一天，张阳穿上了航天服——他即将跟随着补给船一同离开前哨基地，前往舰队所在的深空。
周围的人本以为张阳这一次，将会回到自由人类的舰队之中，然后被舰队带着前往母舰方舟……然而张阳却在跟随着补给船上到太空与分舰队汇合之后，便直接转向去月球。
月球接入点的路线自由人类方面轻车熟路，而地球接入点则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思前想后他们还是决定绕个远路，让张阳从月球接入。
在登陆月球之前，张阳最后一次与卫宫进行了谈话——通过视频通讯的方式。
“张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卫宫在视频里，与张阳做着最后的确认。
张阳笑道：“我们不是都计划好了吗？为什么都这会了还在问我这种问题。”
卫宫的目光有些游移：“我只是想最后再确认一次关于如何回收你的细节……”
看着神情不断变化的卫宫，张阳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一定不信任我吧。”
张阳这话一说出来，不仅是卫宫的表情僵住了，他所在的那艘舰船的舰桥内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舰桥之上，有人愤怒，有人不解，也有人一脸平静。
张阳自顾自地说道：“也是，一个从利维坦里逃出来的觉醒者，自告奋勇前往月球基地要求重新连入利维坦，去寻找破局的线索，怎么看都像是找借口‘叛逃’回去……”
张阳环视了周遭一圈，然后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们信不信任我都好，我并不在乎。我所做的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你们，纯粹是基于我自己的信念与信仰……我不是自由人类，我是觉醒者，‘叛逃’这个词不适合我用，还是适合留给你们自己人吧。”
说完，张阳转身向着舰桥外走去，临走出去之前他在出口处，看向大屏幕上的卫宫说。
“你们也不必回收我了，在登陆月球之前，我会将我自己的记忆刻录成记忆碟片……我不回来了。”
张阳这句话一出，愤怒的人停止了愤怒，而平静的人心中震惊，卫宫的脸上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卫宫急忙说道：“张阳，你不必这么做来证明自己……”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我已经决定了要去将那台机器停下来，为此我将不惜代价。”
张阳停顿了一下，然后一脸平静地接着说道：“但仅凭现有的情报和资源去做这件事，大概是不会成功的。我必须想办法将我的经历和经验保存下来，流传给后面的人。
“这样就算我失败了，后面的人就能吸取我失败的教训，然后沿着我走过的路继续走下去。我们将如薪火传承一般，沿着这条路不停地前进，知道这场解放人类的战争……完全胜利。”
第485章：勇往直前
在张阳躺上躺椅并接入神经连接，开始刻录碟片的那一刻，记忆录像就到此为止了。
张晓阳知道，后面哥哥一定还经历了许多事情，但在那之后的事情，他就没有办法在亲眼目睹了。
不过陈嫣然曾告诉过他，张阳是被她亲手杀死的，那也就是说张阳后来再度接入利维坦之后，两人一定还见了面……至于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恐怕就只能靠猜了。
随着记忆碟片阅读结束，张晓阳悠悠转醒。
然而当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映入他的眼帘的，不是明亮整洁的专用船舱，而是昏暗的环境与闪烁的红光。
随着五感逐渐恢复，张晓阳他猛然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在提醒张晓阳情况紧急。
张晓阳以十分别扭的姿态，反手从躺椅的头枕部位处绕过去，然后摸到了插在自己后脑勺神经接口上的线缆。
张晓阳用力一拔，这才彻底断开了神经连接。
热插拔让张晓阳的眼前黑了一下，一时间天旋地转。他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好半天才缓过劲。
然而就在张晓阳刚要站起身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巨响传来，整艘舰船猛地一个震颤，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张晓阳又一次跌倒在地。
“发生了什么事？”张晓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艾琳……他们呢？”
船体不断地震颤着……张晓阳已经意识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舰队应该是出意外了。
他二话没说爬了起来，然后向着舱室外面跑去。
他进入廊道的时候，发现廊道的气密门已经牢牢锁死了——张晓阳读过乘坐舰船的安全手册，他知道气密门的另一头此刻一定已经漏气，处于低气压状态了，所以舱门才会自动锁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手动打开舱门，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又是一阵爆响接着震颤，张晓阳打了个趔趄……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了，当即拔腿向着与气密门封死的相反方向跑去。
——去机库，那里有小艇可以逃生。
这样想着的张晓阳，向着机库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许多的门都被封住了，张晓阳只能不停地绕路。
当张晓阳到机库门口时，看到了一个倒在机库门口的人。张晓阳上前检查时才发现对方奄奄一息了——他的腹部被什么东西射穿了，伤口直接被烧焦了没有流什么血，但到机库门口恐怕就是他最后的余力了。
张晓阳赶忙上前俯身然后检查道：“喂，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他似乎是认出了张晓阳，然后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是……敌袭……医务室……救……”
说完，那人便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失去了生息。
张晓阳抓着那人染血的手，楞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张晓阳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机库的大门半开着，但是已经失去了电动助力。
张晓阳费力地从机库大门缝隙之中挤了进去，然后发现绝大部分的逃生小艇原本的泊位都已经空了。少量的留下来的小艇也都似乎被什么东西损毁了，光看就知道肯定无法启动。
张晓阳越过了停放救生小艇的机库，直接到了隔壁的舱室。
这里并不是机库，而是一个训练区域。张晓阳往日里都是在这里训练如何驾驶SUIT的，而这里的小机库里还停着训练机。
张晓阳估计此刻其他的SUIT要么就是被毁了要么就已经被开出去了，所以唯一可能还停有能用的交通工具的地方，大约也就只剩下那里了。
张晓阳进入了机库——那台橙色涂装的训练机，还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
张晓阳迅速启动了机子，随后二话不说进入了机舱内，然后连上了神经连接。
训练机的个头比制式机体的个头要小，身上的装甲也几乎没有，因此在舰船内的一些人走的通道内也可以自由通行。
张晓阳刚完成系统启动，训练区域的大门就亮了起来——不是门上的灯在亮，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另一个方向用高能设备切割金属大门。
砰——
伴随着一声爆响，大门裂开了。
从门后冲出了三个章鱼一样的，长着八根金属触须的圆脑袋金属构造体。
张晓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张晓阳从它们那红光闪烁的机械眼中看到了……敌意。
它们身上的亮起的光，那是激光发射器在蓄能。
张晓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犹豫，于是立刻抄起一旁的训练用剑，向着三台机械章鱼冲了过去。
训练用剑，如同字面意思，是为了训练而准备的剑。虽说是剑但实际上却只有单面开刃，此外尖头是个斜角的设计，看起来有点像是为了穿刺破甲。
这把剑不同于高能粒子约束剑或者高周波武器，其上没有附加任何配件，就是单纯的一块合金条而已。若非是用坚韧的合金材料制成，恐怕拿它打架还不如拿一条大木桩子。
但眼下张晓阳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敌人已经到了眼前，他只能有什么用什么。
只见他一脚“地板油”推进器功率全开，转瞬间就完成了提速的过程，眨眼间冲到了三只机械章鱼的面前——训练机虽然没有护盾也没有装甲体型也小，但用的也是制式的能量核心和推进器，所以速度方面反而具有优势。
只见张晓阳驾驶着SUIT一个滑铲，以被地面划烂一个背部推进器的代价，躲过了机械章鱼的射击角度，避开了第一发激光。
通常来说，靠护盾就能扛住的这种小功率的激光武器，但张晓阳驾驶的训练机还没有装护盾模块，因此必须用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方式躲避攻击。
躲过攻击之后，张晓阳起跳回旋，返斩一刀劈烂了一只机械章鱼的圆脑袋，然后一个铁山靠将另一只撞在墙上。
这一套动作的功夫，他还顺带抓住了第三只机械章鱼的触须，将它拉得重心失衡使得另一发激光与自己擦身而过。
那只被张晓阳怼墙上的那只想要反击，张晓阳却舞了个刀花，反手持刀尖向内然后用力一刺——刀身从腋下穿过，将那只还想反抗的机械章鱼钉在了墙上。
那只被张晓阳拉扯得失衡的机械章鱼已经恢复了平衡，而这时候它已经失去了两个“队友”。
但与之相对的，张晓阳手中也已经失去了武器。
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张晓阳没有因为自己手中失去武器而畏惧，反而全功率突击向前。
失去了刀刃，他还有拳头。
没有了双手，就用牙齿。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战斗过来的。
身体虽然变得孱弱，但却没有让张晓阳丢失在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之中积累起来的战斗经验。
虽然换了一个场景，战斗的所依靠的武器和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但张晓阳依旧是那个张晓阳。
他抡起了机甲的铁拳，先是一拳将悬浮于空中的机械章鱼打歪，又是紧接着一拳其打倒在地。
随后张晓阳抓住了机械章鱼的触须，一顿连环过肩摔。
他从左边摔到右边，又从右边摔到左边，也不知道究竟摔了多少下。
直到摔得那机械章鱼不知是系统故障加零件松动之后，张晓阳才一个跪压将其压住，然后用双手猛地一掰掀起了它的“头盖骨”。
随后张晓阳一番乱抓，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外扯。他也不知道揪掉了机械章鱼的什么零件，反正过了一会儿那东西才总算是不动了。
战斗结束之后，的张晓阳长舒了一口气，穿着“外套”就瘫坐在了地上。
望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张晓阳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做的。
“驾驶着SUIT战斗，感觉除了动作笨一点，和穿着小熊姐的铠甲战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嘛。”
张晓阳看着自己的机械手自言自语了两句，然后就赶忙爬了起来。
他进行了一下设备自检，确定机体的损害程度轻微之后，当即沿着那个被机械章鱼破开的门口走出了训练区。
离开之前，他还不忘顺手抓了几套宇航服。
第486章：方舟明日
大约十几分钟前，第一份舰队和第二分舰队上同时响起了警报。
因为第一份舰队和第二份舰队，在太空中遭遇了利维坦的“死亡舰队”。
之所以说是“死亡舰队”，是因为这舰队的船只上一个活人都没有，这是完全由AI和利维坦通过远程量子通信操控的舰队。
这些舰船从被创造并发射上太空之中集群巡弋之初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搜索并毁灭它们所遇到的一切自由人类舰船。
突入袭来的袭击，让自由人类的两个分舰队猝不及防。
如今，死亡舰队的自动攻击机器人，已经突破了点防御阵列，钻进了第一分舰队和第二分舰队的舰船内部，开始对舰船内部进行破坏了。
刚才几个自动攻击机器人突破了医务室的上层，然后在上层和舰船的自动防御系统发生了战斗，导致了医务室顶层的结构板发生了破坏。
艾琳蜷缩在医务室的角落里，身体没有丝毫可以移动的空间——医务室的房顶塌了，塌下来的上层结构板将她压在了底下，若果不是她刚好在角落里，恐怕这个时候已经被压扁了。
艾琳低声地呜咽着——刚才那一波冲击之中她受了伤，但此刻的她无法用肉眼确认受伤的情况。身体的疼痛加上未知的恐惧，让即便冷静如她也不禁开始浑身颤抖
不知是恐惧的作用还是因为失血，艾琳渐渐开始觉得身体发冷了。
就在这绝望的时候，突然那压着她的金属结构板动了一下。
吱吱呀呀——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束光芒划破了黑暗。
如同混沌之中的开天辟地，那块压迫得艾琳快要窒息的金属板缓缓升起，随后一个发光的机械脑袋从结构板后面探了出来。
逆光让艾琳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她隐约从那人形的结构之中认出那是一台SUIT。
“是谁？”艾琳遮着眼睛问道。
SUIT的驾驶员没有说话，而是用伸出了机械左手，无声的递过了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套宇航服。
驾驶员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叫艾琳赶紧船上衣服，然后往舱外逃命，这艘舰船恐怕马上就要战沉了。
自由人类的舱外宇航服，相比起两百年前张晓阳那个时代，已经变得轻薄而且便利了许多。如今的宇航服更加先进，穿脱也更加方便，不需要什么辅助就可以直接穿上去。
艾琳明白了那SUIT驾驶员的意思，二话不说便开始穿宇航服，并背上了舱外活动模块背包。
在艾琳穿好衣服之后，这大机器人单手抓住了艾琳的纤腰，一把将她举起……然后以一个大人抱婴儿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里。
艾琳惊呼了一声，然后赶忙伸手抓住了机械手臂上凸起的地方稳住了身形。
艾琳这才注意到，这台SUIT并不是制式机，而是橙色涂装的训练机。
——是谁？会开着这样的机甲？
艾琳怔怔地看着那台机甲，心中的好奇就像是挠沙发的猫一样，不停地抓挠着她的心之壁，让她心中直痒痒。
——但是他真的好高冷，他好像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想到这里，艾琳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是啊，毕竟我是个谁都嫌弃的女人，谁又愿意和我说话呢……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就在艾琳患得患失的时候，张晓阳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中传来，“对不起，我刚才忘记开麦了。”
艾琳：“……”
还没等艾琳开口问，突然间整个舰船就又发生了剧震。
张晓阳没有时间和艾琳闲聊了，当即操控着SUIT顺着医务室塌掉的天花板开始向上。由于训练机的推进器坏掉了一些，所以没有办法在模拟重力情况下正常飞行，只能用推进器辅助跳跃，然后在不同的楼层之间攀爬。
几度超重又失重的体验，让艾琳连连发出了惊呼声。
但张晓阳的手却非常稳，始终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终于，橙色机甲带着艾琳找到了最近的减压舱，
在一阵红灯闪烁之中，减压舱依照设定的程序开始降低气压，模拟重力也逐渐消失。
之后，橙色机甲带着艾琳飘出了上将号。
就在他们离开“上将”号之后，才发现这艘旗舰早已经千疮百孔。
旗舰四面八方的炮台都在开火，向着视界之外的死亡舰队射击。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无人深空之中，也在有看不见的能量炮、动能炮，在向着旗舰“上将”号齐射。
橙色机甲带着艾琳，两人如同风中的残叶一样，在枪林弹雨中四处飘零，不知道该去哪里。
一个又一个的圆柱状的“导弹”，高速射来之后又以缓速突破了舰船的力场护盾，随后在空中如天女散花一般爆散开来——那并不是集束炸弹，而是装着自动攻击机器人的投射仓。
无数个中型和小型战斗机器人，从那里面散布出来，然后亮起了激光从各个角落开始往舰船里面钻。
这些小型机器人，会穿过点防御阵列的死角，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由SUIT来对付它们。
“上将”号的外层甲板，已经成为了一个炮火四射的战场，SUIT战斗部队和自动机器人们，顶着四处落下的炮火，在舰船的甲板上进行着激烈交火。
张晓阳带着艾琳，就像是抱着孩子误闯入了战场的单身妈妈，一边要埋头躲避各种明枪暗炮，还一边要护着怀里的宝宝，不可谓是不艰难。
想当年常山赵子龙，其武勇也不过如此了。
一群自动机器人似乎是盯上他们了，张晓阳二话不说赶紧驱动半残的推进器马力全开，向着旗舰炮台所在的方向飞去——这个时候他的手里没有武器，还带着一个“孩子”在怀里，像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是别想了，他只能想办法借助炮台的火力来消灭这些坏东西。
就在张晓阳和艾琳感觉快要被追上的时候，通讯的公共频道突然有人在大喊。
“全体单位注意！高速舰船靠近，航道净空！高速舰船靠近，航道净空！”
光是听那女初中生一样的声线，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卫宫
伴随着这她那急切的呼叫，张晓阳面前的电子地图上自动标出了一条红色的光路轨迹——那条光路轨迹离张晓阳所在的位置相当近，几乎就是擦着“上将”号的过来的。
天空之中闪过了一道闪光，紧接着一个影子在虚空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靠近。
一开始还只是一个小点，后来慢慢变成了一个篮球大小。
它仿佛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一般迎风就长，当那巨舰逐渐减速并最终和第二分舰队相对静止的时候，张晓阳他们面前的无人深空已经被金属之墙给遮蔽。
张晓阳与艾琳面对着那硕大无朋的人工造物，仿佛凝望着一堵摩天大楼那么高的绝境长城。张晓阳尝试着向两边放眼望去，但却根本看不到头。
悬浮于空中的张晓阳和艾琳，在它面前就像是尘埃一样渺小。
那泰坦一般的巨大造物，像母鸡护雏一样，将奄奄一息的第二分舰队庇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它以自身太空城市级的装甲和护盾，抵挡住了死亡舰队的全部炮火。
随后，那巨舰上的大功率的能量武器开始齐射，在张晓阳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死亡舰队转瞬之间就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这是什么东西？”张晓阳望着眼前的巨物忍不住问道。
“这自由人类的太空之城，也是十三艘母舰中仅存的七艘之一，是自由人类最后的家园。”艾琳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舰船，告诉了张晓阳她的名字，“方舟——明日号。”
第487章：奇妙误解
当方舟加入战场的那一刻，这场战役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这支死亡舰队在舰船数量上依旧有优势，但这种级别的对手在自由人类的方舟面前，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找奥尼尔打篮球一样——你哪怕把隔壁幼儿园的小朋友再全部叫上，也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就在方舟轰击死亡舰队的同时，方舟上的SUIT部队全面出击，像杀毒一样清剿残余的小型战斗机器人……这个时候这场战斗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这场战斗结束之后，“上将”号基本上已经废了，可以说是打得就只剩一个方向盘，虽然还能动弹一下但要修就很麻烦了——大修这艘船基本上和重新造一艘差不多。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战沉了但是没完全战沉。
胜局奠定之后，方舟一方面对自动机器人和死亡舰队进行清剿，另一方面开始了对逃生船和逃出“上将”号的人员进行回收。
张晓阳他们是第一批被回收的，这算是免去了张晓阳——张晓阳一开始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机体颜色足够鲜艳所以才第一批获救，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艾琳的级别比较高，身上有特殊的定位标识，所以他们才被优先回收了。
果然，人类就算再“自由”，也依旧有“阶级”这种东西。
张晓阳和艾琳进入了母舰之后，立刻就被送进了医院进行检查。
张晓阳倒是没受伤，而艾琳则是伤痕累累——虽然普遍伤得不重，但康复仍需要一定的时间。
幸好，自由人类的医疗科技已经相当发达，哪怕是伤筋动骨也要不了很多天就能痊愈。
又过了一百多个小时，整个战役才算是彻底了结。
这几天的时间里，张晓阳一直都在方舟上体验舰船的正常生活——没错，虽然舰船外面还在战斗，但是舰船里的警报已经解除了，舰船上的人员已经回归了正常的城市生活。
他们方舟人似乎对于战斗相当的熟悉，这种小规模的清剿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打扫卫生一样正常。
张晓阳心也很大，很快就适应了舰船上的生活节奏。
卫宫听说了艾琳受伤但却被张晓阳救下的事，战斗还没结束就特地抽空来看了一下艾琳和张晓阳。
卫宫来看望艾琳的过程比较简短，概括一下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卫宫舰长首先慰问了方舟首席医疗官艾琳同志，细心叮嘱了她要遵医嘱调养好身体，祝愿她能早日痊愈。随后卫宫舰长对张晓阳同志临危不惧的勇气给予了充分肯定，高度赞扬了他于危难之中救出艾琳同志的表现，谈话气氛热烈而温馨……
总之，卫宫在看过艾琳之后，随口叮嘱了一句让张晓阳注意一下艾琳，然后就跑去忙舰队和母舰的工作去了。
身为舰长的卫宫，回到母舰之后简直就是忙得脚不沾地。
卫宫的叮嘱，张晓阳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就算她不叮嘱张晓阳也会一直照顾艾琳的，毕竟他还有事求艾琳——他现在只希望艾琳能尽快康复，然后帮他操持阅读藤原龙一的记忆碟片的事情，这对他来说相当重要。
于是，张晓阳这几天里，基本上都跟艾琳呆在一起，几乎是没事就过来当“陪护”。
当然，这里面也有张晓阳人生地不熟，所以与其四处闲逛不如跟着熟人的原因在里面。
几天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晓阳渐渐觉得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了……像是再看什么珍稀动物。
——虽然说觉醒者很少见，但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一开始张晓阳还腹诽，觉得这些个自由人类少见多怪。直到一个护士小姑娘壮着胆子，悄咪咪地问张晓阳他和艾琳是不是在谈恋爱，张晓阳才明白了他们其实不是在看珍奇动物展出……他们在只是单纯的在嗑CP而已。
喜欢看别人谈恋爱，似乎是人类几千年都戒不掉的瘾。
“不是，她是我领导。”
面对护士小姐姐的疑问，张晓阳断然否定。
艾琳现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张晓阳的监护人，因为他的身体康复和所有的活动都需要艾琳审核同意，因此说是领导其实也大差不差。
护士小姑娘先是恍然，然后露出了一个“我懂你”的表情。
然后，流言就变得更加沸沸扬扬了。
这些事情，张晓阳其实并不太清楚，毕竟他在这艘船上的社交圈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没人主动跟他说他其实也不会知道这些事。
事实上，张晓阳也并不在乎。
于是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地陪护着艾琳。
张晓阳的举动实在是过于热情，又一直都没有提出过自己的需求，以至于渐渐的连艾琳看张晓阳的眼神都变了。
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又过了几天，艾琳总算是扛不住了，她主动找张晓阳进行了谈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艾琳直视着张晓阳说。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但目光的闪烁却藏不住。
张晓阳看着艾琳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我确实有话要和你说。”
艾琳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你说吧。”
张晓阳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这可能是关系到我人生轨迹的事情，所以原本我是打算等你伤好了再和你说的……”
张晓阳的这番施法前摇，让艾琳心跳都慢了半拍。
随后张晓阳一脸认真地说：“我这几天其实一直想问你……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继续阅读记忆碟片啊？我那不是还有一张碟片在我手头吗？那张还没有读嘛，你什么时候伤好了我们就……”
张晓阳越说越来劲，艾琳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
过了好一会，张晓阳发现艾琳一脸呆滞，于是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说话？”
艾琳回过神来，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张晓阳以为艾琳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艾琳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走吧，我有点累了。”艾琳在病床上又躺了下去。
“那这件事……”张晓阳还想说点什么。
“明天再说好吗？”艾琳已经转过了身背对张晓阳，看样子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明天我再给你答复，现在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于是，张晓阳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不太明白艾琳突然间是怎么了，于是怀抱着困惑离开了医院。
张晓阳回到了舰队分配给自己的住房，一路上刚才都在回忆刚才艾琳的表现。回到宿舍后的张晓阳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思，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思考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张晓阳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
“她该不会暗恋我吧！？”
那天，张晓阳失眠了。
……
方舟的布局有点像是一个大滚筒，滚筒的外围是军事区，稍微靠内层一点的地方是生产区，中层是生活区，再往中心一点是研究区和核心技术区，而轴线部分则是政治区和重要设备。
张晓阳穿过了生活区的商业街区，然后来到了舰船的研究区。
艾琳给他发了消息，约他在这里见面。
当张晓阳在一个实验室一样的舱室里见到艾琳的时候，艾琳人还坐在轮椅上，腿脚上的绷带和石膏都没拆。
张晓阳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走上前去关切地问：“你怎么就下床走动了？”
“我没事了。”艾琳撇过头去，垂下的发丝挡住了她的脸，让张晓阳看不清她的表情，“你先躺到椅子上吧。”
张晓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继续多问，老老实实地躺到了躺椅上。
“在你进行阅读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艾琳指示张晓阳躺在椅子上之后突然开口道，“藤原龙一的那张碟片，我其实是不赞成你阅读的，如果不是舰队委员会和舰长尊重张阳的遗言，要求必须让你全部阅读完，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碰这张碟片的……”
张晓阳一脸疑惑：“那张碟片有什么问题吗？”
艾琳微微颔首道：“在读完那张碟片之后，不论是张阳还是夏莎，都曾陷入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异常状态，就像是受了精神污染一样。”
张晓阳愣住了：“有查过是什么问题吗？”
艾琳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但我们猜测大概是有病毒之类的东西……”
这种情况，张晓阳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开始张晓阳还犹豫要不要看，但几秒钟后他就释然了。
“算了，既然哥哥能看得了，那么我也一定没问题。”张晓阳在躺椅上躺了下去，示意艾琳开始连接，“来吧，艾琳医生，帮我连接上吧。”
艾琳盯着张晓阳看了足足十秒钟，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不管你了。”
艾琳说完便又转头，继续在操作台上开始操作。
“别不管啊。”即将接入之前，张晓阳故意打趣道，“如果我真的出了问题，你可得对我负责把我修好啊。”
说完，张晓阳就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境的世界。
一旁的艾琳手指僵在了操作台上，过了好半天她才从愣神之中缓过来。
艾琳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啊，真是的……算了，谁让我欠你一条命呢”
艾琳驱着轮椅来到躺椅前，用手指拨了拨张晓阳的头发，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情。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第488章：旧日残梦
白光过后，呈现在张晓阳眼前的，是窗外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东京塔和东京天空树，张晓阳都曾亲眼见过。但却又说陌生，是因为东京塔和东京天空树旁边，又多了一座更高的高楼，那是张晓阳未曾见过的风景。
那座建筑名叫荒垣塔，是荒垣公司的总部所在。
藤原龙一虽然也是荒垣公司的员工，但他工作的地点却并不在总部大楼，而是在公司所属的荒垣研究所。
藤原龙一只又在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才抬头看一眼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畅享一下在总部里的大人物究竟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下班”这个说法其实不是很严谨，准确来说他并不是每天都下班。
或者换一种更严谨的说法……他其实没有这辈子就没下过班——他只是在工作的间隙请几个小时的不带薪假回家一趟。
很多时候他都睡在公司的研究所里，工作累了就在狭小工位上的折叠床上入睡，睡醒了就又继续工作。他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每天睡觉的时间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到六个小时，一个月可能回不了家两天。
事实上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做，公司里的其他人也是这个样子。
在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如果不拼了命地去工作，就无法活下去，你不拼命工作有的是人做。
如今全世界的失业率居高不下，整个世界的失业率早就已经比二十一世纪初时定下的警戒线5%翻了几倍。在这样的环境下，繁荣的城市和破败的贫民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许多高学历的求之男女，也如工业革命初期一般，不得不继续贱卖自己的劳动力……甚至身体。
藤原龙一路过了会议室，会议室上挂着“面试中”的牌子，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发出的奇怪声音——藤原龙一虽然仍是单身，但他还是能听得出来那是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发出的声音。
会议室的门口，站着一位冷艳的女助理，她正一脸严肃地在替里面的人守着门。
藤原龙一不认识她——毕竟整个公司的员工海内外加起来少说有几十万人，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认识。但藤原龙一从她的衣着上判断，她是高管的助理团中的一员。
所谓助理团，不仅担任着帮助高管处理日常工作的责任，同时还是高管们特意选出的“后宫团”。
跨国垄断公司的薪水非常可观，如果不得到这样的工作机会，那么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就都只能从事环境非常恶劣但又不适合机械大规模作业的工作。
比如到荒芜地区去从事开发建设，或是在环境恶劣且复杂的地下矿井干苦力。
为了得到工作，许多来应征的男女，都必须在通过了非常严格的考试之后，还要在面试之中献身比试技巧才能得到职位。
这在许多年前这都只是暗地里的潜规则，而到了现在这些事情差不多都已经是半公开的规矩了。
藤原龙一没有多看，也没有去打听里面正在“面试”的是哪位高管，毕竟这种事情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藤原龙一走出了公司大楼，今天是他难得能够“下班”回家的日子，他的时间只有8个小时不到，他不想浪费难得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这个时代，是后世所称的“黄金时代”的时期末，也就是二十一世纪中叶到下叶之间。
这个时代各国机关相继因为债务破产而解散，或是在社会冲突之中被颠覆，又或是在斗争之中失败沦为傀儡。
在这个过程中，各大跨国垄断公司夺过统治权力，成为了这个时代真正的统治者。
这个时代国家的边界逐渐模糊，逐渐成为了各个跨国公司划定势力范围的一种简单区划。
资本主义在这个时代发展到达了一个顶峰，世界贫富差距及其巨大。世界上不到10%的人掌握了百分之150%的财富，留给剩下90%的人的只有沉重得负债。
有的人出生就在罗马，整个世界都在欢呼他们的名字；有的人出生就是骡马，必须去还自己还没出生起就已经欠下的还不起的贷款。
21世纪初期以来，因为完全工业化而导致各国的出生率断崖式下跌，到了21世纪中叶全球生育率已经下降到了非常可怕的水平，很多地方人口都是负增长。
为了挽救世界的经济，各跨国公司和财团合作，相继开始了“社会化抚养”计划。
所谓社会化抚养，就是指建立社会化抚养机构，通过试管婴儿和人工孕仓，繁育出大量的补充人口。这些补充人口通常会被送入指定的公立学校进行学习，并且进行严格的社会化抚养，并在16-18岁时作为人力资源投入市场。
这些人通常都会以数字作为编号，加上特定的姓氏表达自己出自那个抚养机构。
比如山本财团开的抚养机构，那么他们的社会化抚养人口就会被命名为：山本一、山本二、山本五十六、山本百二三，甚至是山本九九八十一之类的……反正只要不嫌名字长，也没有什么记不记得住的问题，因为但凡现在出生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了基因调整，记忆力都不差。
这些通过“社会化抚养”出来的人，理论上是自由的，但是他们连父母都么没有，所以通常都只能接受较差的基础公立教育。他们毕业之后也没有很好的选择，往往只能从事最低级的服务业或是低技术含量的工作。
所有“社会化抚养”出来的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背负上了自己从出生养育到成人所需费用的生育贷款。这些负债他们没有主动借却不得不还，还都是以复利方式计算利息。
生育贷款已经是他们一辈子都还不起的债，这些人如果想要自己生育一个孩子，那债务就会顺延到下一代身上，下一代人会直接背负起三生三世都还不起的负债。
没错，身为法人的有限责任公司则只需要破产清算就能以出资额为限仅承担有限责任，但自然人却必须以自己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乃至自己的后代，来对自己所欠下的债务承担无限责任，
所以，这些“社会化抚养”出来的人通常都不生育，就算结婚也不生育——骡马和牛马最大的不同，就是骡马不配拥有后代。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不生孩子，也有的人造孕仓去生。
只有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家庭，可以亲自生孩子。
他们家世良好、头脑优秀，不必以纯数字命名，上得起私立学校，或是能够请得起私教。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人的孩子也必须进入公司进行打拼，然后想办法在公司谋得一官半职，否则他们就可能面临阶级滑落的风险。
这类家庭的人通常只有能力负担得起稍微好一点的教育和养育，但却负担不起更加高昂费用的另一个后代培养项目——基因优化。
基因优化和基因调整，这两者虽然只有两字之差，但是意义却大不相同
基因调整，是全球普遍推广的一个项目，最初目的是应对全球化以来由于物质频繁交换而导致的越来越频繁和强力的全球性瘟疫。
后来，基因调整渐渐变成了优生优育的一个必须要求。
基因优化，是在基因调整的基础上，进行的人类强化和定制化服务。
基因优化出来的，各个身强体壮、俊男靓女而且头脑优秀，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对身体的外观和功能进行自定义，就和玩家开小号捏人差不多。
条件较好的普通家庭，通常只能负担得起最低限度必须项目的基因调整，而负担不起更昂贵的基因优化服务。
基因优化和没优化，就和大棚育种出来的西瓜和古老的野生西瓜的差距那样大。
理论上这个社会所有的竞争都是公平的，但没有经过完全基因优护的玩家，在“公平竞争”中根本就不可能竞争得过
像藤原龙一这种，名字里也带数字但不完全是数字的，通常就是这类家庭出生的“自然人”——他们看不起名字里带数字的“数字人”，但是又不敢在名字里完全不带数字，去冒充那些拥有“特殊豁免权”的贵人。
所谓拥有“特殊豁免权”的人，按照国际联合组织的说法，是指各国政府赋予跨国公司的高管、企业家或是资产到达一定程度的人的特殊权利，具有免税、特殊资源的优先购买权以及特定行业准入等多项权利，目的是为了感谢他们为这个社会所做出的“伟大贡献”。
根据官方说法，这些人都是值得信任的高贵绅士，拥有着以数字为名的人难以企及的优秀品质。一些具有垄断性质的重要行业，只有交给他们去经营才能让整个社会放心。
对于这种人来说，孩子取什么名字已经完全是他们的自由，他们的名字里不带数字只是想和那些社会化抚养出来的“孤儿”和作为自己下属的“自然人”们划清界限而已。
其实也不是说法律就规定了藤原龙一这类家庭的孩子就一定不能取类似“藤原杰克”、“藤原波尼”之类的又有国际范又不带数字的名字，只是如果取了这个名字又被人发现你不是“特殊豁免权”的拥有者的话，百分百会遭到周围人的排斥、讥笑甚至羞辱。
取“不合适的名字”的孩子，在学校还会被老师冷暴力和其他孩子霸凌，对一个孩子来说这个名字可能将伴随着霸凌，成为他一生的童年阴影。
只能说是这个时代的文化如此，因此作为一个会“读空气”的民族，藤原龙一他的父母给他取了这么一个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名字。
藤原龙一作为这个世界的中产阶级，虽然说到不了顶级但好歹生活还可以，如果不出意外他会一直在公司工作下去，然后取一个和他一样阶级的女人然后生一个孩子，接着为了养育孩子而继续努力工作，直到他老到不能工作为止。
直到那天，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489章：身陷囹圄
那一天，一个无名之人冲进了荒垣公司总部大楼，孤身一人杀穿了所有守卫，然后入侵到了公司总部地下的计算机和服务器中心。
他在那里通过安全系统锁死了公司大楼的所有大门，并侵入了公司的网络系统，将一份会议记录通过公司在全球的广告渠道发送了出去。
视频之中是一份公司高层和政要会面的谈话视频。
视频上，荒垣公司的董事长兼CEO正在国际大会的内部会议上，正代表着世界上许多的公司集团，带慷慨激昂地发表着演讲——
……
“社会化抚养，这不仅是一个政策，更是一门生意。现在市场上没有任何一门生意，能够像社会化抚养的人相关产业一样，能够实现稳定地增长。因此，社会化抚养是银行最好的贷款放款项目，也是最优质的理财产品。
“市场上大部分的金融产品及其衍生物，都已经和这个产业深度绑定了，这个产业的稳定增长是可以预期的，它的稳定增长程度已经超越了过去的股票、债券、房地产等产业……
“这个产业的增长绝对不会下跌，也绝对不能下跌！它下跌的后果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银行会破产，所有人手里的股票、证券都会变成空气，公共部门会发不起工资导致整个社会瘫痪，通货膨胀会导致物价飞涨，所有人都会成为输家。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所以这个产业说有的增长，到最后会全部变成数字人的负债，只要我们繁育的数字人足够多的增长就不会停下来，我们沿着这条道路只要一直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所以为了维持我们整个社会的共同利益，我们必须不断地繁育人类！今年的人口计划繁育量不仅不能下降，而且还必须再提升百分之十！我们必须繁育出更多的人类！就像繁育出猪圈里的猪一样！只有这样我们的社会才能发展！”
……
这个视频如同病毒一样在网络上传播，一时间舆论哗然。公司派出了所有的网监、水军去试图删除这个视频并打压舆论。然而当所有人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情的时候，这些往日里强大得不可一世的人，所作所为却如同一叶障目一样可笑。
有些人只需要发空白评论，其他人就能立刻意会他想说什么。
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呈现出了高昂的二创热情，阴阳怪气的能力瞬间就点满。很快公司就绷不住了，不得不全面禁网——所有互联网视频、论坛都禁止评论了。
但这些拦不住“数字人”，他们一方面开始通过物理手段传播视频，另一方面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发出视频、文章、音频——毕竟信息时代公司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整个网络都给封禁了。
同时大规模的抗议开始在街头出现，与之相随的是数字人的大规模罢工。公司试图用法律手段和暴力机器让这些“数字人”回到工作岗位上，但是却引来了“数字人”更加激烈的反抗——他们开始冲击公司的繁育机构，破坏人工孕仓甚至殴打公司的工作人员。
这场抗议，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一开始公司的管理层还能手拿香槟站在高楼上，像看猴子表演一样看着下方抗议的人群，但当愤怒的人群冲破防守并抓出一名公司高管将其吊死在路灯上之后，公司高层明白了这些人是认真的——不能再看戏了，必须要出重拳！
于是，公司开始出动雇佣兵和重武器对“数字人”进行镇压……或者说是屠杀。
重型装甲碾压过了手中只有棍棒与扳手的人群，雇佣兵共毫不留情地用机枪进行扫射密集的人群。
在那重型装甲车碾压过后，清洁车紧跟着就洗地，将一地的红白之物扫入垃圾箱。
一夜之后，公司大楼前下起了雪，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场被定义为“暴乱”的运动，也在这之后逐渐平息。
那一天，藤原龙一站在公司大楼里，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景。他感觉到了剧烈的不适，去厕所里足足吐了三次。
第一次“数字暴动”，以公司的残酷镇压收尾了。
但是……真的结束了吗？
不是的，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在这件事情之后，公司开始了面向内部的眼里审查。
在这次“数字暴动”的导火索，也就是那个无名之人冲进公司“大闹天宫”的事件中，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疑点——那个无名之人是如何能够突破公司的层层安保，在枪林弹雨之中强行杀到到公司的机房的？
公司的董事长开始怀疑是内部的人搞的鬼，于是公司高层在相互猜忌之中开始了明争暗斗。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上层开始追查那下层自然也逃不过反复审查的命运。
好巧不巧，偏偏藤原龙一还真的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个无名之人实际上代号“V”，是他们公司某个实验项目的一个实验体。
藤原龙一研究的是生物与计算机科学交叉学科，主要研究的项目是神经接入计算机与生物义体，而那个“V”则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而那个代号“V”的人最初只是一个黑客，后来因为破坏公司网络而作为重刑犯被送进了监狱。公司与监狱进行了一系列合法交易，将这个人转压到了公司的实验室，将其作为了供公司研究用的实验体——很明显公司并不想轻易放过这个人。
于是在一系列改造中，这个人几乎全身都被义体化了，现在的他与其说他是一个人类，不如说这一个装在机械义体上的部分人类脑组织。
藤原龙一参与了这个项目，但他只是众多的技术骨干之一，并不是项目的主管。
按理说这个人从关押之中逃脱出来，并且冲到公司总部大楼大杀四方，藤原龙一他们项目组有责任但也轮不到他扛锅。
然而公司上头的董事长及其派系，总是难免会对一些事情起疑心——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是不是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情挑战他的权力？藤原龙一他们项目组是不是有人是对面派系的人？
在一环又一环的猜忌之中，猜疑链就逐渐形成，于是一发降维打击便不可避免。
在这场清洗风波中，藤原龙一就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抓去问话了好几遍，最终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而被开除了——实际他作为替罪羊被主管捉出去顶了罪，主管造出了一堆对他不利的证据，让藤原龙一百口莫辩。
藤原龙一前脚被开除出公司之后，法院的传票后脚就到了，这意味着藤原龙一或将有牢狱之灾。
在这个时代只要收到了法院传票，在起诉方还是公司的情况下，那基本上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只要公司想胜诉那绝对是不会输的，公司法务部有一百种办法把你送进去。
在庭审过程之中，藤原龙一哭诉、伸冤，摆证据讲道理……然而不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地申诉着自己是无辜的，也依旧挡不住那冰冷的审判锤落下。
一个月后，藤原龙一就被关进了监狱，被判处无期徒刑。
他美好的人生结束了，他的财产被全部没收，他的未婚妻也和他退了婚，他的家人也和他断绝了关系。
至此，他已经社会性死亡。
藤原龙一在经过了几次申诉失败之后，他终于逐渐认清了现实——他有生之年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在监狱中的日子里，他的心灵每一天都充斥着愤怒和冤屈。他的身体踩着缝纫机，脑子却从来没有停下过。
他不明白，他明明只是很努力地工作着，他什么也没有做，为什么最后却沦落到了身陷囹圄的境地？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就如同每一位在监狱这片“龙兴之地”顿悟的硬核狠人一样，藤原龙一在监狱之中终于悟到了一个将指导自己一生的道理——
既然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那么错的就一定是这个世界！
那么就改变它，要么就毁灭它！
恶意的种子，开始在藤原龙一的心里生根发芽。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未来的思想多半会出点意外，他这辈子恐怕都将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八个字没什么关系了。
所幸在他人生之中最灰暗的时候，一个人带着一本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给他的世界带来的光明。
那人不仅和他谈心谈话做心理辅导，还将手中的那本视若珍宝的书籍借给了他。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张三，是普通的“数字人”中非常不普通的那一类——毕竟他是单数，这可太少见了。
而张三手里的那本书，就更是非凡之物。
那红色封皮的书没有名字，也没有历史年代，每页上都歪歪斜斜地写着“垄断”、“资本”、“信息专治”、“剥削”几个字。
藤原龙一借来看后，半夜总横竖睡不着，于是常常晚上翻身起来，借着月光又仔细看了半夜。
在那一片黑暗之中，藤原龙一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那书其实满本都写着两个字——革命。
第490章：局势变化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藤原龙一被关押的那所监狱发生了暴动。
犯人们有组织地开始了越狱活动，他们群起而攻监狱守卫，从监狱守卫手中夺走了武器，随后一路冲杀直接杀出了监狱大门。
资本主义时代就连监狱的私人化了，通常监狱为了节省成本，所以守卫的力量都是本着“够用就行”的标准来配置的。虽然这个“够用”的计划肯定是留了余量的，但对于这种大规模的有组织暴力越狱，监狱守卫根本就挡不住。
狱警们不知道的是，早就有人在暗中团结了一批同样受公司迫害而入狱的犯人，并在暗地里建立了组织。
这个组织暗中策划了这次越狱，并且成功破坏了监狱的看守体系，帮助全体犯人逃出生天。犯人们在冲出监狱之后就立刻分散了，然后散布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里。
虽然人散了，但是他们的组织依旧没有散。
随后的日子里，他们将自己的组织命名为“秘党”，打出了“消灭公司暴政，生产资料公有，权力属于人民”的口号，并开始不断发展成员。
他们开始在各个城市的阴暗角落里面四处活动，不断地宣传着自己的理念并吸引了一大批受众。
在这个过程之中，越来越多的人成为秘党的成员。其中大部分是“数字人”，还有一些中产阶级的“自然人”受到了他们的感召，也加入到了他们之中。
由于前期资本积累的完成，当前世界的工业生产和农业生产已经高度自动化，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工农了。但是大量的失业人口，以及服务业底层劳动人口，依旧成为了秘党最广泛的受众。
张三是一个相当有手腕和气魄的男人，他构建了严密的组织，让秘党从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一个纪律严明、信仰坚定的组织。
他们不断地在暗中发展自己的成员，并且还策动了几次暴动。虽然最后都失败了，秘党也有许多成员被处死，但这几次暴动所取得的成果，却比当年第一次“数字暴动”的时候更大。
公司开始改变策略了，资源和福利开始向下层倾斜，并且开始主动负担一些公共服务职能——这些职能原本公司都是不愿意承担的，他们只想获得利益而不想承担任何的责任。
但“数字人”和秘党用实力告诉公司的高层，如果继续予取予夺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更加激烈的群众运动。
所以公司在他们走后，给“数字人”们提供了更多的就业岗位，更好的医疗保障和更好的住房条件，公司高层甚至开始认真考虑“社会化抚养”改革的有关事宜——秘党人走后，他们为“数字人”盖了学校、修了医院、提高了福利待遇，但这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秘党人来过。
但世界上比灵魂更难触及的便是利益，公司高层的董事长或许可以从公司长远利益的角度出发，去选择向底层人妥协而出让一部分公司的利益，但公司内部的利益集团可不会任凭公司的董事长出让他们自己的利益——毕竟谁家还没一头自己的牛呢？
所以，矛盾的激化，愈加无可避免。
藤原龙一在不断地斗争过程之中，不断地在成长。失去了一切之后的藤原龙一，和最初的时候的那个软弱的公司狗已经完全不同了。
虽然他没有像张三将自己的名字改成“张牧”一样改变自己的名字，但他的变化却要更加巨大。
失去了公司的束缚之后，他就像是真正的才能开始展现出来。他熟悉公司的体制、架构，也熟悉公司的一些弱点，他敢于策划又敢于实施，常常会提出一些大胆的计划，并且能以及精巧的操作让计划成功实施。
在一次又一次的运动之中，张三……这时候已经改名叫张牧了，他一手建立并完善了秘党的组织架构，利用公司内部之间的利益冲突来帮秘党在夹缝中求生，又通过自己的手腕帮助秘党搞到了支持活动的资金来源。在张牧建立的组织基础、经济基础之上，藤原龙一一边策划群众运动，一边组建起了自己的研究团队，开始研究通过特殊义体武装人员，来辅助秘党开展活动。
当然，义体是非常昂贵的产品，藤原龙一的团队虽然能造出义体，但是不可能将义体批量生产然后武装一支军队。藤原龙一他们所制造的义体，通常用于特殊行业的从业人员——诸如间谍、黑客、暗杀者之流。
张牧作为首席执行官运作着秘党，而藤原龙一则作为首席技术官为张牧出谋划策以及提供支援，两人通力合作渐渐让秘党发展壮大。
与秘党的发展壮大相对的，公司的日子却日渐艰难。
随着“数字人”的反抗日益加剧，严重依赖“社会化抚养”产业增长的经济逐渐下行。而在增长不足开始比拼存量的大环境下，公司与公司则开始抢夺起了有限的资源和市场。
全球前十的几家公司，开始为了抢夺市场、原材料和供应链位置而争斗，爆发了一点“小摩擦”。
以西欧联合集团继承人被刺杀为开端，爆发了史称“公司战争”的世界大战。
世界排名前十的跨国企业，纷纷参加到了这场战争之中，战火欧洲燃烧到了亚洲，又从亚洲燃烧到了美洲。各地开始推行《失业人口再就业法案》，将大量的失业的“数字人”被征召进了军事公司，残余了这场大战。
这场战争的开始，基本宣告了“黄金时代”的终结。
这场战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旷日持久的战争让环境恶化、人口锐减、经济崩溃，各种情况开始接连出现，公司的营业维持越来越艰难。
但是没有办法，战争的导火索一旦被点燃，不炸个一片焦土是不会停下来的。
在这个地狱之中，苦苦挣扎的人们开始渴望战争早日结束，同时也开始思考这场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醒，秘党的理念前所未有地广泛传播。
终于有一天，一直在暗处积蓄力量的秘党终于站到了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