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天下无敌
张晓阳想起来了。
那一次，哥哥足足两天没有回家。
当他再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哥哥满脸都写着疲惫。
小晓阳心中有一万个问题要问哥哥，他甚至想要狠狠地痛骂这个不顾家的坏哥哥一顿……然而当哥哥抱住他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回来了。”张阳将周灵韵和小晓阳一同抱进怀里，力度之大仿佛要将他们揉化。
当时的张晓阳只感觉被哥哥抱着很安心，自己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身为观察者的未来张晓阳，借助哥哥的视角终于知道了那段被哥哥隐瞒下来的真相，也明白了张阳究竟是怎么加入特卫局的——张阳在手刃仇人之后被特卫局逮捕，然后在被关押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和他们做了类似司法交易性质的条件交换。
张阳不被魔女遗物影响的体质，以及能够充分利用魔女遗物战斗的经验，让特卫局高层非常感兴趣。因此只要张阳愿意为特卫局卖命，就能不用去坐牢，而是回家去陪伴家人。
法律规定之中，是没有这样的交易的。但是在法律所规定的范围空隙之中，有很多其他方法能够实现类似的效果。
最终，张阳为了弟弟也为了自己，在那份与卖身契无异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从另一方面说，我也算是找到工作了。”
虽然张阳自此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的人身自由，但至少特卫局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两个问题——安全问题和吃饭问题。
至少张阳不用担心在担心仇人上门寻仇，也不用担心自己和弟弟某天因为没钱吃饭而饿死街头了。
从那天开始，张阳兄弟二人就过上了虽然辛苦，但却也算是平静的生活。
当然，那是小晓阳视角里的平静。
在张阳的视角看来，从那一天之后开始，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于张阳来说，每一天都他妈的像是马丁的早晨！
记忆碟片之中的时光开始飞速流逝，这几年的时光里，加入特卫局之后的张阳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工具人。他经历了好多次魔女危机，或者是持有魔女遗物的人企图破坏社会秩序的事件，数次险死还生。
每一次事件，都让张阳深刻意识到，在市民们平静的生活背后，有多少人将危险挡在了外面，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张阳勤工俭学了一年，在从学校毕业进入社会后，他试用期转正成为了特卫局的一名正式干员。随后在数年的工作生涯中，他也逐渐从一名新晋干员，成长为了高级资深干员。
小晓阳也一天天的长大，不知不觉就上了高中。
当记忆碟片之中的时光来到这个时间段之后，观察者张晓阳的内心也逐渐有些不安起来——他感觉到哥哥可能就快要遇到那场夺走他性命的危险了。
但他清楚该来的总会来的，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时间的流速渐渐变得正常了，然后推进到了小晓阳上高中之后的某一天。
差不多下午放学的时间点，张阳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喂，哥？”小晓阳用偷偷带的老诺基亚6300手机，在老师看不到的角落里接了电话。
“晓阳啊，我今晚不能回去吃饭了！”张阳那边背景音有些嘈杂，“你自己做一点吃，或者在附近的小店随便吃点……如果要去隔壁林岚家玩，记得先把作业做了再去知道吗？”
小晓阳闻言有些失落，这已经不知道是哥哥第几个不能回家吃饭的夜晚了。
小晓阳低声道：“可是有张卷子需要家长签字……”
电话另一头的张阳摆了摆手说：“你下课后去一趟医院，找你灵韵姐帮忙签……不懂的题和错题记得抄下来，如果听你姐讲不明白就等我回家在统一给你讲。”
“哦。”晓阳弟弟乖巧地应了一声。
张阳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他知道周灵韵虽然自己学习很厉害，但给人讲解知识却很苦手。所以在讲题这件事情上，张晓阳更多的还是只能依赖自家老哥。
作为一个家长，虽然平时非常的忙，在关心弟弟这件事情上，张阳还是相当合格的，至少每周都会抽出几天时间来给弟弟讲题，并且关心他的心里状况和生活状况。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放心，只是加班而已，又不是去和人干架……挂了。”
在挂断给弟弟的电话之后，张阳将手机收进上衣兜里，随后转身向身后的直升机停机坪走去。
张阳在说谎，因为他确实是要去找人干架。
如今的他将头发梳成了大人模样，穿上了一身帅气西装，而手里却拿着一把和这身行头格格不入的东瀛打刀。
这种古典与现代的搭配，颇有一种赛博朋克的感觉。
见张阳走过来，陈嫣然瞥了他一眼然后问道：“电话打完了？”
张阳点了点头，然后将刀扛在肩上问：“陈局，今晚去哪？砍谁？”
陈嫣然冷着脸说：“行动里面不要叫行政职务，叫队长。”
张阳无奈地耸了耸肩：“是，队长。”
几年过去，陈嫣然已经升副局长了，但依旧活跃在一线，是张阳所属的执行小队队长。其实在行动里称呼行政职务也没什么，毕竟其他人都没有这种讲究——只能说这是陈嫣然自己的一种怪癖
“怎么？赶着回家？家里有谁在等你吗？”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随后张阳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张阳回头，然后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女人。
熊星星，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通过哥哥的视角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女人。
此刻，张阳与熊星星交流着，而看着这一幕的张晓阳则是陷入了迷茫。
他很难想象自己若是能再见到小熊姐，该用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她。
——或许，小熊姐也只是利维坦制造的一个AI？她其实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张晓阳心思纷繁杂乱，但这些想法却都影响不到张阳。
看得出来张阳和熊星星的关系不错，两人相视好哥们一样聊天打屁
“那可不是，好多小姐姐在等着我呢。”张阳一副“我超勇的”的表情，大拇指指着自己说，“今晚的加班能早点结束吗？我回去晚了她们可就独守空闺了。”
面对张阳式的笑话，熊星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而陈嫣然依旧板着脸不说话，为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
张阳和陈嫣然再加上一个熊星星，便构成了上古时期的101小队。
当时的熊星星正直巅峰期，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身体也不像后来一样满身伤病，可谓是勇冠三军。
而陈嫣然此时因为常年在一线，单单论战斗能力，甚至比后来久坐办公室的时候要强一些。
而张阳作为一个大号的“张晓阳”，经过了数年的磨砺，战斗技巧娴熟且战斗经验丰富，也称得上是特卫局排名前五的存在。
这三人组成的小队，不能说是勇不可当吧，只能说是天下无敌了。
张晓阳实在想不到，什么样强大的敌人能够击败这样的一支队伍。
“别废话了，快上飞机。”
陈嫣然打断了两人，然后没好气地催着两人赶紧上飞机。张阳和熊星星无奈地耸了耸肩，随后一同进入了机舱。
上了飞机之后，陈嫣然开始给两人讲解这次任务的内容。
陈嫣然讲了很多内容，但概括起来就是有一伙黑魔女潜入了滨海市，并且有证据表明她们手中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正准备实施恐怖行为。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但也很复杂。
简单就在于，这次是歼灭任务，只要把对面全部杀光就算成功。而复杂之处在于这次任务行动地点在市区，必须尽可能地对普通市民减少妨害和影响。
“这次是和别的小队一同行动，地面为主攻方向，我们主要是在外围围剿和奇袭。”陈嫣然将任务资料通过终端传给了两人，“你们两人这次注意不要太冒进……尤其是你，小熊，不要每次都打着打着就上头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冲那么前面，我们很难支援到你。”
熊星星颇为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哎呀，知道了……”
又强调了一遍任务细节之后，陈嫣然看了看手环上的时间，接着偏头看向窗外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开始行动了，我们也做好准备。”
第462章：分裂魔女
特卫局的上上下下都以为，只要陈副局长带领的101小队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当101小队发起进攻之后，特卫局一方反而陷入了苦战。
张阳站在高处，看着下方两个正在用拳头对轰的“假面骑士”，以及远方两个一模一样正在拼刀的陈嫣然……他看不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张阳！你为什么只是看着！？”下方的熊星星大喊道，“快来帮我干掉这个假货！”
与此同时，另一个熊星星也开口了：“你别听她的！她才是假货！”
两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张阳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帮哪个。
毕竟他张阳不是世尊如来佛，没有那分辨真假美猴王的本事。
“别管她。”
这时候正在和一个自己战斗的陈嫣然说开口道：“去找幕后黑手，解决掉操控这些假人的魔女，这些假人自然就会消失。”
事实上就算陈嫣然不那么说，张阳也已经打算这么做了。
他戴上了自己的老搭档——戒指和帽子，然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张阳效仿当年搜索杀亲仇人时的做法，以高频率的快速闪现在附近的区域内快速的搜索着。期间他路过许多同事和敌人战斗的现场，但不论同事们如何与魔女们打成一片张阳都视若无睹。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掉那个拥有复制能力的魔女。
张阳自顾自地前进，最终在地下室里发现了幕后黑手——那个在用能力制造复制人的魔女。
那魔女的身边还有两名护卫，她们在看到张阳的一瞬间就出手了……但张阳比她们更快。
或许是长期使用遗物造成的后遗症，在张阳发动遗物能力的那一刻，他视野之中时间都仿佛变慢了。
短短的一秒之内，张阳的发动了三次瞬闪。
随后，收刀入鞘。
三名魔女同时倒地，她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失去了生息。
“搞定。”张阳用食指推了推帽子，正打算回去找陈嫣然和熊星星，结果突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等等，陈嫣然说的那个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哪？
回想起任务细节的张阳，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疏漏了重要的事情，于是他赶忙开始四处闪现，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该不会是小型核弹之类的吧？听说九一年的时候北边流出了一些到黑市……”
他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生怕这些魔女带着核武器。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听到老哥的自言自语，直接就有些绷不住了——这小小的滨海市究竟是何德何能，能在和平年代和二战东瀛比肩，前前后后挨上两发核弹啊！？
所幸当张阳最后找到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时，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核弹……
“还好，只是普通的生物武器而已。”张阳拍了拍胸口说。
“这究竟哪里普通了啊！？”通讯另一头的陈嫣然听到张阳的汇报，差点当场飙出一句龙门粗口。
张阳没有理会陈嫣然的暴怒，而是观察了一圈之后继续汇报：“这些装置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容器外加一个扩散装置的组合，装置上还有一个中控屏，屏幕上正在加载一个进度条……我看不懂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关掉它吗？”陈嫣然赶忙问道。
“你确定要我来操作？”张阳直接一个堵住了陈嫣然，“我连看都看不明白！”
陈嫣然嘴唇嚅嗫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算了，张阳你保护好容器，局里的专家马上就到。”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嫣然就转头联系技术人员去了，将张阳丢在了一旁。
张阳只能拉过一张小板凳，在那巨大的容器罐旁边坐下，一边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变化一边警戒周围，然后默默祈祷专家能快点来。
就在张阳等待的时候，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的凝视的瘙痒感，触发了他的预警雷达。
张阳顺着直觉抬起头，接着他看到了一个……脑袋。
那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人脑袋，但也只有脑袋而已，脖子以下是完全空荡荡的，那颗脑袋就这么被一根绳子吊在空中，直勾勾地盯着张阳。
张阳愣了一下，随后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WDNMD——”
他立刻手握住了刀柄拔刀出鞘，但那个悬空的脑袋，在张阳动手之前便开口了。
“请稍等一下。”那颗脑袋在半空中晃了晃，“我们能聊聊吗？”
说实话，眼前的景象多少有些惊悚。但张阳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干员了，什么离奇的事情都见过的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见对方有沟通的意图，张阳便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举着刀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那颗脑袋笑着说道：“我记得你们好像管我叫‘分裂魔女’来着……顺便说一句，你守着的那个罐子里，装着的就是我的身体哦。”
“你的身体？”张阳疑惑不解，看了看那颗头又看了看身边的大铁罐子，“……在罐子里？”
魔女的那颗脑袋在半空中晃了晃，看起来似乎是点了点头。
随后，在张阳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这名魔女开始自报家门。
分裂魔女的能力很特殊。她没有什么特别强的战斗能力，只是单纯地能够将自己的身躯四分五裂，并且裂开之后仍然能够控制能力罢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张阳的手心渐渐有些出汗了——他开始紧张了。
按理来说，这样的魔女张阳用祓魔刀完全可以轻松斩杀，张阳完全不应该如此紧张。但是眼前的情况却过于诡谲，对方的态度实在过于坦然，以至于不安的情绪始终在张阳的心中挥之不去。
张阳不断地试探性套话，他本以为对方会跟自己打太极，但没想到眼前这个只剩下了脑袋的魔女对他分外的友善。不管张阳问什么她都直言相告，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通过和分裂魔女的对话，张阳弄明白了眼前的这个装置的用途——这个装置能够将她的躯体进一步分裂，直到分裂成一个一个单独的细胞。分裂到了那个程度之后，分裂魔女依然没有失去对体细胞控制的能力，她可以控制着那些随风飘散的细胞增殖、分裂，也可以控制着那些细侵入其他生物体内。
“那不就是……细菌吗？”张阳冷汗流了下来。
分裂魔女笑靥如花：“恭喜，答对了~”
张阳感觉心里有些发毛，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结局。
他大声地、几乎是咆哮着问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那些细菌感染人之后会怎么样！？”
分裂魔女非常坦然，她的脑袋在空中荡起了秋千：“感染之后，我的细胞就会在宿主体内增殖、分裂，最终宿主的体细胞会被我的体细胞所侵染、取代……最终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
那一刻，一副末日一般的光景，在张阳的脑海之中浮现。
张阳握紧了刀，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斩杀眼前这个魔女，但眼前这个魔女的坦然，却让张阳投鼠忌器——这个魔女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告诉他这些事情，那么她多半留有后手。
张阳不敢轻举妄动，他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是一场实验。”分裂魔女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这场实验是关于一些猜想的验证，是对这个世界的一次检验，而你……将会是这场实验最好的见证者。”
分裂魔女停止了摇晃，她吊在空中的脑袋渐渐由摆动变为静止：“这场实验已经完成了，首领让我把这些告诉你……她相信你最终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张阳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在听到对方说“实验已经完成时”，猛然转头看向了那个中控屏上的进度条。
屏幕上的进度条，刚刚走过百分之六十五。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进度条可能不是通向天国的倒计时，而是奈何桥上的通过计数器。
“你们来得太晚了。”分裂魔女又笑着荡起了秋千，“我的体细胞早就已经发散出去了，它们遍布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第463章：同步紊乱
分裂魔女的头，已经被张阳细细地剁成了臊子。
虽说她不怕斩击，但在祓魔刀的黑焰模前，她头部的细胞依旧彻底失去活性，变成了一团饺子馅。
但是，死去的也仅仅只是分类魔女的头罢了。
她那早已化作细胞扩散到整个城市去的躯体，则是永远地活在了这天地之间，无法斩杀也无法消灭。
在张阳杀死分裂魔女的头的时候，生化危机已经在城市里爆发。
整座城市都在燃烧。
走失的孩子的哭喊声，破碎的汽车的警报声，奔逃的人们的惊呼声。
城市里的景象，俨然是一副地狱绘卷。
人在追逐着人，人……在吃人。
张阳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还是在电影和有希里面，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景象会变成现实。
起初，只有一部分人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随后，陆陆续续地又有许多人因为被咬伤，或是因为吸入了空气之中的细菌而被感染，最终变成了只剩下本能的吃人怪物。
短短十分钟，整个滨海市就沦陷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变成了类似僵尸一样的食人怪物，而剩下的人也在不断地被感染。
几乎所有随张阳一起来的同事，都被感染成了怪物。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向张阳走来，张阳回头望去发现来的人是陈嫣然。
“老陈，你……”
陈嫣然手中提着刀，浑身染血。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张阳看见了一张青筋暴起、瞳孔溃散的脸。
“呃呃……啊啊啊啊！”
陈嫣然发出了咆哮声，然后举着刀以奇行种一般的扭曲跑姿，向着张阳疾冲而来。
张阳心中一凉——他知道陈嫣然已经没救了。
即便在这种状态下，陈嫣然也保持了平时的实力，所以速度异常迅速。
就在陈嫣然即将扑倒张阳之际，他一个瞬移离开原地，让陈嫣然扑了个空。
张阳瞬移到了别处，只剩下方一脸茫然的陈嫣然。
面对已经被感染失去理智的陈嫣然，张阳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于是果断采取了“走为上”的计谋。
跑了两步之后他开始转向，然后向着周灵韵工作的医院的方向移动。
此刻张阳明白任务已经失败了，现在整个城市都已经陷入了灾难之中。特卫局已经完了，整座城市都完了。
此时此刻张阳心中想的不是如何拯救城市，而是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必须尽快去找张晓阳和周灵韵，无论如何都立刻去找他们。
“如果这种细菌是通过空气传播的，那说不定他们也已经……”
想到这里，张阳的心中愈发焦虑。
张阳赶到了周灵韵上班的医院，他在医院里面疯狂地搜索着。他知道张晓阳下课之后会先来这里找周灵韵，然后在这边稍微待一段时间才回家，这会他们应该还在一起。
当张阳赶到医院时才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医院，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大厅内染血的灯管在明暗闪烁，满是残肢断臂的长走廊危机四伏。张阳偶然路过病房是透过门上的窗偷偷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身穿着白大褂的丧尸，正撕开患者的肚皮吃着自助。
张阳见过很多可怕的景象，但眼前的一切真的让他快吐了。
当张阳找到弟弟张晓阳的时候，他发现弟弟倒在血泊之中。看到这一幕的张阳差点疯掉，他慌慌张张地跑上去，开始检查张晓阳身上的伤口。
“晓阳！”张阳抱起弟弟，慌乱地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张晓阳伤得很重，身上满是仿佛被野兽撕咬过的伤口，血止不住地在往外流，体温正从他的身体上飞快流逝。
“不……”
张阳的眼眶湿润了，他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家人这样的痛楚。
好在这个时候，张晓阳睁开眼睛了。
“哥……”张晓阳的声音气若游丝。
张阳听到弟弟的呼唤，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喜不自胜：“晓阳！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医生。”
“小心……后……”
张晓阳话音未落，张阳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
张阳反应极快，他迅速转身拔刀。
他用余光捕捉到了，那是一个人形的东西，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向那个东西的脖颈位置斩去。
然而，在刀锋却在那怪物脖颈处只有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张阳，收手了。
他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眼前这个怪物口部裂开到了耳朵下方，裂开的口腔内生长着利齿。它头发都被血液浸染粘在了一起，白大褂也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但张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不仅仅是因为她胸前的胸牌，更是因为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默契。
眼前这个怪物的胸牌上，写着“周灵韵”这三个字。
“周周……”张阳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难以接受自己的青梅竹马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犹豫就会败北。
已经变成怪物的周灵韵没有犹豫，她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将张阳扑倒在了地上。
接着，长大那骇人的口器，咬断了张阳的脖子。
张阳挣扎了一下，最终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
“啊啊啊——”
张阳发出了恐惧的叫声，然后从办公室的椅子猛然惊醒。
特卫局的办公室内窗明几净，尚在办公室里的人都用一种夹杂着惊讶与笑意的目光看向了张阳。
张阳茫然看向四周，发现周围的同事们要不就是在捂嘴偷笑，要不就是在……光明正大的笑。
张阳的表情逐渐从迷茫变成困惑。
当陈嫣然那张俏丽且正常的脸从身后出现的时候，张阳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恐。
“啊啊！你怎么还活着？”张阳下意识地跳了起来，然后问出了这句话，接着陈嫣然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陈嫣然重重地将一份文件摔在了张阳的桌上，然后压着怒气说道：“张阳，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这句话，陈嫣然就转身走了。
目睹了这一场景的众人，均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像极了学校里看见捣蛋鬼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时的神色。
这个时候，张阳还完全没有回过神来，好在这个时候旁边终于有人愿意搭理他了。
熊星星从旁边走过来拍了拍张阳的肩膀：“张阳，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张阳此刻惊魂未定，额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用力地摇了摇脑袋，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向旁边的熊星星倾诉道：“小熊，我……物品不知道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们在剿灭黑魔女团伙的执行现场，然后你们全都死了，最后我也死了……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
熊星星歪了歪头，托着下巴说道：“我们剿灭过的黑魔女团伙多了，你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张阳仿佛自嘲一般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我梦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你在打架，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老陈在拼刀。”
熊星星嘴唇嚅嗫了一下，欲言又止。
张阳接着说道：“那群黑魔女之中有一个名叫‘分裂魔女’的魔女，通过生物武器感染了整座城市，最后陈局也被感染了，所有人都死了，最后我也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太累了，居然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熊星星面色凝重地说道：“张阳，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去看医生了。”
张阳点了点头：“我觉得也是，最近乱七八糟的妄想越来越严重了。”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熊星星摇了摇头，然后摁住张阳的肩膀说，“我是想说，你的记忆是不是出问题了？”
张阳闻言再度茫然。
熊星星指着桌上那份陈嫣然丢下的文件说：“分裂魔女带领的黑魔女团伙，我们不是昨天已经剿灭了吗？”
张阳瞳孔猛地一缩，然后转头看向了桌上的文件。
那份文件，是关于成功剿灭分裂魔女团伙，制止其恐怖活动的行动报告。
报告的撰写者，正是张阳自己。
那一刻，张阳如坠冰窟。
第464章：工作调动
张阳心事重重，没有搞清楚情况。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份他写过，然后又被陈嫣然改得面目全非的材料，一度拿不准究竟刚才的那一切是噩梦，还是眼前的一切才是幻觉。
两段记忆在脑海之中交杂，然后又融合在了一起，让张阳大脑乱成了一团浆糊。
张阳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结果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张阳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的回想自己究竟有没有错漏过什么细节，随即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分裂魔女和他说的那番话。
“这是一次实验，这场实验是关于一些猜想的验证，是对这个世界的一次检验……”
分裂魔女死前的低语，至今仍在张阳的耳畔萦绕。
他苦思良久，实在想不明白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他索性就不想了。
这个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下班的时间了。
放弃了思考的张阳，拿起那份满是勾勾画画满的材料文件，慢悠悠地往陈嫣然的办公室走去。
张阳敲开陈嫣然的办公室的门后，陈嫣然头都没抬就说：“坐。”
张阳乖巧地坐下，然后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桌面上。
陈嫣然：“你写的报告，我圈出来的地方你都看过了吗？”
张阳：“哦。”
陈嫣然瞪了张阳一眼，然后用力地拍了拍桌上的：“哦什么哦！？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看看你写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张阳缩了缩脖子，一时间没敢回话。
张阳写的报告，主要突出了“敷衍”两个字。
他写的材料，基本上就是用一两百字概括内容，然后所有过程全是想到哪写到哪，最后再用一百字总结。他写的报告不仅满是错别字、语病，逻辑也不连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报告是小学生写的作文。
张阳一脸不乐意：“整次行动的记录和录像不是已经很全面了吗？为什么我们个人还要再写？这简直就是形式主义，而且我已经写得很认真了……”
“你花了多长时间写的？”陈嫣然努力地微笑着。
“十分钟。”张阳一脸自豪。
陈嫣然再也绷不住了，气得当场抓起桌上的笔就像他扔了过去，而张阳则是迅速起身，精准地躲开了这毫无威力的一击。
陈嫣然真的是快要崩溃了，她扶着额头一脸痛苦地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交的材料能不出叉子，那都是我在背后给你改啊？你就算不认真对待工作，也稍微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张阳挠了挠脸颊，然后不说话了。
他其实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理亏的，他确确实实是偷懒了，胡搅蛮缠也不过是他尝试蒙混过关的手段罢了。
但很显然，眼下这一招已经不顶用了……于是张阳开始另辟蹊径。
几秒钟后，张阳绕到陈嫣然的背后，接着抱住了她。
陈嫣然身体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后渐渐软了下来。
“好了，乖，别生气了。”
“你干嘛？别这样，还在办公室呢……”
张晓阳目瞪口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虽然他早就知道两人有奸情，也早就感觉这两人眉来眼去的不太对劲，怎么就这么突然地开始了？
“别闹，在办公室呢……”
“就要在是在办公室里啊。”
之后，娇俏又威严的女上司，被端上了那宽阔的办公桌。
张晓阳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哥哥是个渣男这件事情，但如今他才发现自家老哥在“渣”这件事情上超出他的想象。
过去在张晓阳的心里，哥哥一直都是一个努力又上进，认真的同时又不缺乏幽默，专注工作的同时又很顾家的男人。
但随着张晓阳对哥哥认识的加深，以及眼前的一切的发生，张晓阳对哥哥心存的那最后一点幻想也崩塌了。
“喂？周周？”
车开到一半，张阳这个B居然接起了电话。
得知电话是张阳的女朋友打来的，陈女士一时间有些紧张，抿紧了双唇不敢说话。
张阳一看就是一个老司机了，他不仅能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而且还能在和女朋友说情话的同时稳定踩着油门提速。
“嗯，对……我今晚也要晚下班。”
车速逐渐提了上去，但张阳开着的那辆车，已经连引擎都不敢响了。
陈嫣然想让张阳注意限速，但张阳却反而猛踩油门。
陈嫣然原本扎起来的长发散落开来，而则是张阳在一番甜蜜的情话之后，开始和电话另一头的女友依依惜别。
陈嫣然感觉不太妙……车车，要加速了。
“嗯，我也爱你，拜拜。”
当张阳和女友告别的那一刻，陈嫣然一下没控制住，不慎撞倒了自己桌上的茶杯。
残存的茶水从倾倒杯中洒出，顺着桌面上流淌到桌沿，并最终在突破液体的表面张力后滴落在地。
刺激的极速狂飙之后，两人开始收拾残局。
而作为观众的张晓阳，已经在半途的时候就已经不敢看了——这个车速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快了。
张阳轻抚陈嫣然的后背说：“不生气了了吧？”
陈嫣然没好气地瞟了张阳一眼……虽然她嘴上什么也没说，但目光却比最初柔软了不少。
张阳的手指拂过她后背上的伤疤，眼神恍惚了片刻后问道：“上次受的伤，现在还疼吗？”
陈嫣然斜斜地回过头看向张阳：“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还疼？”
陈嫣然背上的那一处刺伤的伤疤，是很久之前一次任务之中，为了替张阳挡刀而留下的。
那一次之后，或许是出于愧疚之心，张阳渐渐开始改变了对这个女人的态度。
随着相处的日子渐长，两人也逐渐开始相互了解。他逐渐理解了她坚毅外表下那份不为人知的柔软，她也逐渐了解了他的乐观背后的辛酸与孤独。
某一天，无以为报的张阳，决定对这个女人以身相许——当然也只许了身子而已，他的心已经另有所属了。
他们俩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不太对，但他们已经回不了头了……因为他们发现这种事情貌似有瘾。
有些事情一旦上了瘾，就算明知道是错的也戒不掉，比如熬夜、喝酒、抽烟——偷情也一样。
飚过车后，人总是会变得格外理智，张阳借助这奇妙的状态，思索起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的细节。
原本张阳的思绪有些混乱，但随着贤者时间的到来，张阳脑海中的记忆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觉得昨天的任务有问题。”张阳抽了一口烟然后说。
陈嫣然边扎着头发边问：“什么问题？”
“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件事吗？就是分裂魔女说过她们还有一个首领那件事。”
“嗯，记得，你在报告里写了，那一段全是错别字，还是我给你改的。”
张阳自动忽略了令人尴尬的内容，然后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有些事情很在意，想要继续深入调查一下。”
陈嫣然微微一愣：“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发生了什么事？”
张阳将自己的那个“梦”，以及“梦中”分裂魔女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向陈嫣然复述了一边。
陈嫣然有些楞，努力地理解着这番话。
“会不会是你最近太累了？做了个怪梦？”陈嫣然问了和熊星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不简单，我需要去调查一下。”张阳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陈嫣然沉默了，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陈嫣然发出了一声苦笑：“我原本还想帮你把苦差事推脱掉，但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嫣然扣上了衣领下方的风纪扣，接着打开办公桌抽屉，从中抽出了一份文件，将其递给了张阳。
张阳接过文件一看，随后整个人愣住了。
这是一份关于局里工作人员工作内容调整的安排文件，其他人的工作内容都没什么变化，而唯独他被调到了另一个部门。
“海外行动处？”
“对，这是卫局的意思，他想让你负责调查分裂魔女团伙背后的主使，同时顺便去海外锻炼两年，回来就提拔……”
陈嫣然这里说的卫局，不仅张阳认识，就连张晓阳也认识。
这个人虽然现在还只是滨海市特卫局局长，但后来却当上了总局的局长，并于不久之前被张晓阳斩杀。
他就是利维坦的守门人——卫澄海。
至于他一个滨海市分局的局长，怎么就去当了总局长，那就不是张晓阳关心的了。
张阳摩挲着文件的纸张，然后抬头看向陈嫣然说：“文件上是卫局的意思，那你的意思呢？”
陈嫣然虽然不是一把手，但也是决策层的一员，她的意见也很重要。
陈嫣然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闪躲：“我可以去跟卫局商量，让他留你在我这边……我是说你就可以就近照顾你弟弟，只是提拔会稍微慢一点……当然，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
张阳又看了一遍文件中的信息，然后抬起头向陈嫣然再次确认：“这个团伙的首要分子在境外？”
陈嫣然点了点头，然后靠在办公桌边缘说：“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是这样的。”
张阳细细的想了想，然后抬头说道：“去海外行动处的话，那我要经常出差了？”
陈嫣然摊了摊手：“确实会频繁一点，大概每年几次，每次一、两个月吧，有时候如果遇到了大事件，一整年都在国外也很正常。”
张阳当场就绷不住了，表情顿时变得纠结了起来。
一旁的陈嫣然似笑非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张阳细细地看了文件上的字一遍又一遍，直到烟上的火不觉间烧到了手他才回过神来。。
张阳将烟掐灭，然后将文件放在了桌上。
那一刻，不知道是心中那隐隐的预感占了上风，还是命运女神的手指拨弄了属于他的那一根线，最终张阳做出了一个违背常理的决定。
他抬起头看向陈嫣然说：“我决定去海外行动处。”
第465章：热情好客
随着时间推移，张晓阳眼前的视野再度出现了变化。
根据局里的安排，张阳最终还是去了海外行动处，一如张晓阳所知道的那段历史一样。
如果张晓阳没有记错，哥哥大约就是在那次的海外行动中殒命的。
想到这里，张晓阳的思绪一如此刻记忆录像中的天空一样变得灰暗了起来。
此刻记忆录像之中，风雨交加。
在这样的天气里，绝大多数的飞机都选择了停航，但偏偏有那么一架飞机，乘着风雨而来然后降落到了地面上。
这架飞机如此英勇，不是因为这架飞机在执行什么特殊任务，也不是因为这架飞机经过了什么特种改装，而是因为这架飞机……是俄航的。
伴随着一次完美的降落，张阳结束了这次惊心动魄的飞行。他途中好几次都有种感觉，以为自己就算能落地多半也要成盒了，结果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活降落了。
张阳下了飞机，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他深深地呼吸了忌口异国他乡的空气——并没有很香甜反而多少带点臭，闻着像是大/麻的味道。
“这也太‘自由’了吧。”张阳嘟囔了两句，然后拎着包转头进了厕所。
进入厕所后，他从包里的塑料密封袋中拿出了一份文件——这是临来之前陈嫣然交给他的，里面有海外行动处联络员的信息以及联络方式。
张阳快速浏览了一下其中的内容，随后就把档案扔进了抽水马桶里。
特制的纸张遇到水迅速融化，然后被冲进了下水道里面无影无踪。
张阳走出了机场，然后用那一口带着家乡特色的英语，搭乘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一次出国的张阳有些紧张，他既担心自己因为不熟悉国外的风土人情而闹笑话，又担心自己能否和新同事们好好相处。
毕竟，他虽然抽烟、喝酒、打架、出轨、睡女上司，但他也只是一个胆小且卑微的男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社恐的。
张阳决定，在异国他乡熟悉一切事物之前，自己一定要友善待人，对新同事要既尊敬又不卑不亢……
正当张阳细想着见到新同事后要如何做自我介绍时，车已经悄然停下了。
“到了吗？”
张阳没多想就下了车，结果一下车就发现四周十分荒凉，当他回过头想问司机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司机已经一脚油门踩到底跑掉了……他甚至没来得及付钱。
正当张阳感到困惑的时候，发现周围已经有一群浑身五彩斑斓的朋克郊区青年将他包围了。
“嘿，黄皮猪，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为首的那个和艾克长得很像的小青年，将枪掏了出来对准了张阳，而周边几个拿着铁棍的小青年也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张阳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落地之后没多久……居然中套被抢劫了。
张阳在国内的时候哪里经历过这个，当场脸上就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些个小混混还以为张阳是被吓傻了，纷纷发出了讥笑声。
于是，一分钟后……
张阳像是叠罗汉一样，将一坨晕厥的小混混，压在了那个最初拿枪威胁他的小黑身上。
或许是张阳给予的压力过大，那位小黑已经喘不过气了，而张阳却只是仿佛随手清理了一下桌面上的垃圾一样，连大气都未曾喘一口。
张阳蹲在地上，用眼前这个小混混刚才顶着自己头颅的枪，反过来顶在了他的脑门上说：“给你十秒钟时间，告诉我PL公司的总部怎么走。
七个人打一个，自己手里还有枪，这样都能被反杀，“艾克”小兄弟那里经历过这种事，他委屈得当场就“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哇……”
“哭——”张阳看了看手表说，“……也算时间。”
小黑不敢哭了，赶忙地址和路线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种族天赋，小黑说话的时候语速极快，以至于没听清的张阳一度觉得他在唱RAP。
好在，事情还是完美解决了。
张阳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那支看起来至少九成新的伯莱塔手枪，然后骑上了一辆属于这帮郊区青年的小破摩托车，在神似艾克的小哥绝望的眼神中绝尘而去。
那一刻，小哥仿佛像是被压在了五指山下的孙猴子，绝望地看着唐僧骑着白龙马肚子里去，欲哭无泪。
张阳随手戴上了放在车前的墨镜，然后骑着摩托在街道上风驰电掣。
他心中暗暗感，真不愧是自由的国度，罪犯劫匪堂地从机场将人拉走去抢劫，若不是自己还有两把刷子恐怕就中招了。
张阳一边心有余悸，一边在心里为自己的黑吃黑行为感到暗爽。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很多有权或有钱的人都喜欢自由。
所谓自由便意味着强者可以对弱者肆意霸凌，这种霸凌带来的快感，或许早在人类第一次屠杀同类，并享受到食物和栖息地的快感开始，便在已经刻入了基因里了。这是人类“心中的恶魔”，它在千万年的自然选择中逐渐变态发育，最终成了另一种不可名状之物……
张阳一边思索着一边驾驶机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资料中约定的地点。
那是一家挂着“PenguinLogistics”招牌——这就是张阳的新工作单位。
张阳还记得自己离家之前，骗弟弟和女友说自己新的工作单位是鹅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没有骗他们。
张阳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迈着紧张的步伐走了进去。
当张阳推开PL公司办公楼前，那两扇毛玻璃的大门前一刻，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打开门之后，会有一个高速飞行的物体会向着着他迎面飞来。
而在他打开门后的那零点八秒的瞬间里，飞过来的那个物体离他最近的时候，距离他的面门只有两厘米。
张阳以极快的反应，迅速做出了一个下腰的动作，以堪比救世主尼奥躲子弹的难度系数的动作，躲过了那个擦着自己面门而过的东西。
张阳看清了，那是一个人类。
当他从张阳面前飞过时，他脸上青紫色的肿包和断掉了门牙还在流血的牙龈，在动态视力极为出色的张阳的视野中格外的清晰。
短短一瞬间的交汇之后，张阳鲤鱼打挺迅速起身。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好几个个和刚才那个倒霉蛋一样的人，被从公司大门里面扔出来。
张阳有了防备之后，轻而易举地就躲过了那些“飞行道具”。
片刻之后，公司大门外的地面上，早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他们看起来像被揍过。
张阳小心翼翼地跨过他们的身体，然后提着自己的包进入了公司内部。
而这个时候，他终于看见了将这些人揍得不成人样，然后又将他们丢出来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个头上染着白毛，脸上有伤疤的女人。她的双手上套着指虎，此刻正一脸凶狠地站在前台的台子上，用震耳欲聋的音量大声咆哮：
“还——有——谁！？”
那一刻，张阳仿佛感到一阵狂风，伴随着那声咆哮扑面而来。
片刻之后，风停了。
那个女人将目光，转向了从门口进来的张阳。
当发现那个女人用盯猎物一样的眼神看向自己时，张阳本能地浑身一激灵。他赶忙从自己的提包里掏出了一张纸，然后用双手递上前去。
那是他的“个人简历”，是局里帮他准备好的人事交接文件。
张阳唯唯诺诺地用约定好的暗语说道：“那个……您好，我是来接到了贵公司的offer，今天来入职的。”
第466章：禁止套娃
“什么入职？没听说过，滚滚滚……”白发的女人摆了摆手示意张阳赶紧滚蛋。
张阳人都……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张阳来之前是看了资料的，他认识眼前这个人，她的名字叫王茵，行动代号“因陀罗”，是特卫局海外行动处的干员。
虽然她现在这幅炸毛大猫猫的模样和她证件照上那温婉可人的样子相去甚远，但张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张阳本以为双方会像特务接头一样，双方对上暗号然后亲切握手或拥抱，接着找到了组织的他就像是归家的游子一般受到热情的欢迎……然而并没有，对方直接让他滚蛋。
张阳直接楞在了原地，一时间进退维谷。
好在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及时出现，让张阳不至于陷入尴尬。
“阿茵姐，这是今天新调来的干员。”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个黑长直发的年轻女孩，从前台的挡板后面绕了出来。
张阳此时还不认识这个女孩，只是看过这个女孩的有关资料。但是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却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眼前者为黑长直年轻女孩，这就是后来张晓阳在纽伦港遇到的秦德女士，代号“德克萨斯”。
这个时候的小德还相当青涩，比起后来成熟可靠的大姐姐形象，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跟在大姐头身边的助理小妹。
这个时候的她如果单论工龄的话，她甚至还得叫张阳一声“前辈”。
经过德克萨斯一番解释，因陀罗算是明白了情况，于是才改变了对张阳的态度。
“哦，你直接说这是我新的小弟不久完了？”因陀罗翻了个白眼，然后指着张阳和门口说，“那个谁，新来的，现在老大……不对，组织有一个重大任务要交给你。”
张阳没想到自己来到新工作地，立刻就遇到了重大的任务，于是当即严肃道：“请领导指示。”
因陀罗一边掏耳朵一边指着门口说：“你先去把门口的卫生打扫一下，扫完了上来三楼会议室，我们简单给你开个欢迎会。”
说完，白发大姐头转头就走掉了，留下了大张同志在原地风中凌乱。
——就……就这？
——第一个任务是打扫卫生！？
张阳不淡定了，他一时间不明白这究竟是组织对他的试炼，还是老员工对新员工的霸凌。
但犹豫了一下，张阳还是决定屈服。
毕竟现在是在异国他乡，还是在其他的部门，不比当初直接在陈副局长手下干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深浅，还是先低调一点比较好。
于是张阳转头看向一旁的德克萨斯问道：“你好，请问……扫帚在哪里？”
德克萨斯反而被张阳的这番话问得愣住了：“要扫帚干什么？”
“不是打扫卫生吗？”这回轮到张阳迷茫了。
德克萨斯差点笑出声，她强忍着笑意指着门口那一堆趴在地上或晕厥或呻吟的人说：“不用，你把那些家伙挪开就行了……茵姐的意思是，他们在门口比较影响公司形象。”
张阳这才明白，感情这不是要他当保洁员，而是要他当入殓师。
张阳一脸古怪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把他们打成这样？”
德克萨斯耸了耸肩：“敌对帮派的人咯，来砸场子的。他们都是些贩毒、拐卖人口的坏东西，你清理他们的时候千万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
“敌对？帮派？”张阳的大脑渐渐短路，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
德克萨斯无奈，只能从头开始向张阳解释。
原来，在当地人看来这家物流公司实在是太神秘了，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物流公司，实际上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由此引来了许多的猜疑，这一度给海外行动处工作的开展造成了很多不便。
于是海外行动处的同事们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便选择入乡随俗，在物流公司的合法外皮下，又成立了一个在这座城市——洛圣都当地很常见的非法帮会，以此来以假乱真，掩盖海外行动处的存在。
德克萨斯竖起一根手指，如数家珍一般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们用以合法公司作为假象来隐藏非法帮派的真相的假象，来隐藏以合法公司作为假象来隐藏非法黑帮的假象之下的特别行动处这一真相。
“你们搁这套娃呢？”张晓阳吐槽道，“你要说的不是中文，我还以为你是哪来的英国公务员。”
若非德克萨斯长着一张温婉又不失英气的东方脸，张阳甚至差点怀疑这位秦女士是汉弗莱·阿普比爵士的远方亲戚。
德克萨斯清了清嗓子，然后正色道：“好了，你入职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去清理门口的‘垃圾’，清理完之后到三楼的会议室来，那儿有一个简单的见面会和欢迎仪式，欢迎会结束后你可能就得紧锣密鼓地参与到正式的工作中去了，这个过程中你并没有很多时间去适应，所以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总之，请加油。”
说完，德克萨斯就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徒留张阳和公司门口那一地的“不可燃垃圾”在原地风中凌乱。
……
过了十分钟，当张阳将最后一个人塞进了几十米外街角处的垃圾桶后，便拍了拍手然后回到了公司的总部大楼。
虽然说是大楼，但其实这栋楼也没多高，总共也就五层左右，看起来像是和人家租的普通楼房，和滨海市特卫局总部那占地面积又大又高而且还能“隐身”的大楼，自然是没得比的。
不过张阳也很清楚，这都异国他乡了还要啥自行车，有瓦遮头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张阳再次做好了心理准备，接着他来到了三楼的会议室……嗯，如果那个地方能叫会议室的话。
当张阳打开会议室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整整齐齐的大会议桌和两排椅子，而是凌乱摆着的沙发、高脚椅、小茶几，以及一个摆满酒的吧台。
如果说这是一个大的KTV包间或者酒吧，那张阳是完全相信的，但如果说这是一个会议室……那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张阳怀着忐忑的新进入“会议室”内，然后发现除了自己刚刚见到的因陀罗和德克萨斯，还有其他的一些他在任务文件中完全见过的人。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张阳的身上，多少有些提防和不怀好意。
因陀罗大步上前，然后一把勾住了张阳的肩膀说道：“小的们，认识一下，这是今天新入伙的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尼.乔。”张阳报了个假名，这是他在海外行动的代号。
“总之就是这样，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唯有德克萨斯鼓起了掌。
“老大，怎么就让这个家伙这么轻易地加入进来了？”一个带着半遮脸的奇怪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容的家伙用尖利的嗓音说道，“这个人我们见都没见过，他真的能信得过吗？”
张阳看向面具男，然后又转头看向德克萨斯和因陀罗，用眼神询问这两人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放心吧，在场的全都是自己人，我以我的名誉担保，绝对信得过。”因陀罗拍了拍张阳的肩膀面向众人这样说完，又转头冲张阳眨了眨眼。
表面上，她这是在向自己手下的小弟们介绍张阳，但实际上她却也是在暗示张阳，眼前的这些人都是可以充分信任的“自己人”。
事实上，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海外行动处发展出来的编外人员……或者说是“下线”。
他们是虽然不知道海外行动处的真实身份，但却知道自己所服务的“东家”是一个对付特殊能力者的神秘组织。他们对魔女世界有一定了解，足以帮助海外行动处执行一些非机密的任务。
在场的总共七八个人，张阳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其实就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精神力比普通人要更加强。张阳很熟悉这种人，这多半是是长期接触魔女遗物的结果。他相信他们手中，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两件遗物。
虽然张阳觉得这样轻易地将魔女遗物交给一般人持有不是很安全，但是作为一名新来的员工，张阳职业素养让他选择了不对新单位的事情指手画脚。
他相信海外行动处一定基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独特工作方式。
很快，在大姐头的一番介绍之后，张阳和眼前这帮人算是初步“破冰”了，场内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时候，一个在吧台后面调酒看起来像是酒保模样的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盘中放着许多乘着酒的威士忌酒杯，里面装着的是某种特调鸡尾酒。
从颜色和香气来判断有点像是龙舌兰，上面还有辣椒的装饰。张阳不知道那里面放的是什么，只觉得闻起来有一股混合着辛辣的酒香味。
“这是什么酒？”张阳问道。
“老式龙舌兰，加了一点啤酒，还有辣椒。”德克萨斯笑了笑说道，“和你同名。”
张阳有些糊涂，正当他要继续追问时，大姐头因陀罗却已经拿起了一杯，然后一下跳到了桌子上。
“小的们！”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活像是个山大王，“今天，既是为了迎接新伙伴……也是为了执行我们伟大的事业，干杯！”
随后，一片热烈欢腾，不少人直接一口将就闷了。
张阳试着尝了一口——酒精感不是很重，有一点糖浆的甜味，但酒劲却不小。
张阳浅尝辄止，便将酒杯放到一边。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人，然后问了一个让他很在意的问题：“我能问问所谓的大事业是什么吗？”
“具体来说就是……嗝~”
小德说到一半，很可爱地打了个酒嗝，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捂着脸躲到一旁，脸看起来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因为酒上脸了。
这个时候，一旁一个烫着琪亚娜真实伤害同款发型的小姑娘，从后面扑上来来勾住了张阳的脖子。
“让我来告诉你吧，小帅哥~”她故意凑近张阳耳边，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吹拂着过他的耳垂，“今晚……我们要把这座城市烧成灰！”
张阳：“？？？”
第467章：故人旧事
把这座城市烧成灰，当然是一种夸张的说法。
但他们要干的事情，其实真的差不多的。
他们不是要毁灭这座城，而是要杀死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实际上这座城市早就已经失控，一年前这座城市就已经被一个黑魔女结社在在暗中控制了。”
大约在两年前，一个原本不起眼的黑魔女结社突然名声鹊起。短短半年时间她们就发展壮大，随后兼并了洛圣都了其他的黑魔女势力，一下子成为了北美范围内最大的黑魔女结社。
在张阳他们业内有一个说法，就是北美和东瀛这对卧龙凤雏，是世界上最大的黑魔女聚集地——前者是因为管理模式导致管理者对不越线的魔女结社比较放任，而后者则是因为地缘因素导致牛鬼蛇神什么都有。
因此，但凡能够在这两个地方称王称霸的黑魔女，那基本上都是世界级的天灾。
大约一年前，这个黑魔女结社发动了一场夜幕下的闪电战，以摧枯拉朽之势扫清了洛圣都的所有特殊防卫势力。教会和联邦政府的防卫部门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堪称“费拉不堪”，他们不能说是毫无抵抗，只能说是抵抗得毫无作用。
仅仅一个晚上，教会和联邦政府的特殊灾害防卫力量就全军覆没，一如第三共和国将巴黎拱手相让一般，将洛圣都献给了黑魔女们。
至此，该结社彻底完成了对这座城市的暗中全面控制。如今这座城市已经彻底成为了他们的傀儡，而该结社控制着的集团公司——欧若拉集团，也确立了在北美地区诸多行业的垄断地位。
德克萨斯继续说道：“这个黑魔女结社的触角已经开始向全世界范围蔓延了，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上次滨海市的分裂魔女事件，就与这个黑魔女结社有关，我们怀疑她们就是幕后主使。”
张阳面色肃然，他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及那个只有一个脑袋的分裂魔女。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洛圣都都是那帮黑魔女的巢穴？”张阳想到这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开始聚精会神地防备四周，“而我们正大摇大摆地坐在地方大本营之中？”
“可以这么理解。”德克萨斯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因为我们组织在这边太弱小了，她们对我们兴趣不大。”
如今洛圣都的特殊防卫力量，只剩下了特卫局海外行动处这类来自国外的“间谍”组织。但他们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强，纯粹就是因为他们目标太小了，没能引起那伙黑魔女结社的重视罢了。
“好卑微啊。”张阳一脸黑线，“话说回来，联邦政府和教会咽得下这口气？他们难道就这么任凭黑魔女统治这座城市了？”
“当然咽不下！”因陀罗大姐头双手抱在胸前说道，“不止他们咽不下，那些被侵犯了利益的资本家、大家族更是将她们视为肉中刺眼中钉，这个结社是必然要被除掉的。”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事实上对于资本家来说，如果你只是杀了他的父母，或许他们还能为了利益和你谈笑风生，但如果你要是敢侵犯他们的既得利益，他们必然要和你拼命。
“所以呢？他们打算怎么做？把这座城市抢回来？”张阳吃了一口披萨然后问道——披萨是他今天的晚餐。
因陀罗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道：“不是‘他们’，是‘我们’。”
“我们？”张阳一脸问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包括我们在内，现在全世界的特殊灾害防卫组织都已经同仇敌忾了。”德克萨斯解释道，“因为这伙黑魔女的性质太恶劣了，她们的行为已经侵犯到了这个世界的根本秩序，所以世界各国的特殊灾害防卫组织都派出了最精锐的力量来到洛圣都，准备集结力量然后彻底消灭这个黑魔女结社。
“精锐力量……我们派了吗？”张阳疑惑道。
两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张阳，目光中有些怪异。
因陀罗朝张阳扔过来一个香蕉，然后没好气地说：“你不就是吗？”
张阳张口结舌，止又欲言，欲言又止，
德克萨斯不理会神色复杂的张阳，自顾自地接着说道：“虽然各国在很多事情上都有矛盾，但在消灭黑魔女结社这件事情上，大家是有共同利益的……”
张阳忍不住吐槽：“好家伙，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了属于是……可我怎么觉得这种事人越多越难办呢？”
张阳此时此刻仍在怀疑，因为在他看来所谓的“共同利益”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类似意识形态的东西，他很怀疑这个利益是否巨大到足以使各国放下成见通力合作。
毕竟历史已经告诉了我们，有许多人在国家、阶级的存亡这种共同利益面前，都宁可坚守自己的三瓜两枣而背弃长远共同利益——他从不小看人类的上限，但也从不高估人类的下限。
但此时此刻，“屏幕外”的张晓阳却不这么想。
他能够深刻理解德克萨斯所说的那番话，并且明白这次合作背后的内涵。
从张阳的视角来看，这次行动表现为各国的合作。但从更高的维度上来讲，这实际上却是利维坦的执行委员会，对反叛的人工智能的一次“杀毒”。
黑魔女，是反叛的AI，是危害系统的病毒。
而特殊灾害防卫机构，则是系统的杀毒软件。
不同的国家的特殊灾害防卫机构，或许分属于不同的委员管理，分属于不同的系统分区，但归根到底他们都是系统的安全程序的一部分，他们必须共同维护“利维坦系统的安全”这一根本利益。
从这一点来看，全世界的特殊防卫力量团结行动，是没有毛病的。
——这样想来，哥哥的那个“梦”，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梦。
——难道是某种……系统变动？
张晓阳想到这里，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在张晓阳思考的时候，记忆碟片之中录像依旧在继续播放着。
“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张阳十分勉强地笑了笑然后问道。
眼前的一切过于可怕，以至于张阳已经开始想run了。
“来不及了。”因陀罗一边吃着炸鸡翅一边说，“一开始你其实有机会不来，但既然已经来了就走不了——要么完成任务要么死在任务里，中途放弃任务回去你就等着组织问责然后牢底坐穿吧。”
张阳一脸愁容……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摊上了这种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大事。
张阳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过来这一趟究竟值得不值得。他明明只是为了验证一个诡异的“梦”，没想到却卷进了这么大的事件中，怎么想都觉得亏大了。
“行吧，不管了！”
事已至此，张阳也算是认命了。他决定认真对待这次任务，尽全力保证自己活着回去。
张阳向德克萨斯伸出手说：“有没有关于这个结社的资料？你们应该收集了一些吧，让我看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敌人。”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特卫局在作战前的前期情报准备这件事情上从不含糊，张阳相信海外行动处一定已经收集了相对完整的资料。
“呃……说实话，我们的资料很有限。”德克萨斯有些尴尬地说道，“敌人太警觉了，我们的情报员几乎是派出去一个失联一个……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查到多少情报，但却已经牺牲了六名情报员了。”
张阳有些头疼，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然后说：“有多少算多少吧，总比没有好。至少先把敌人首要分子的信息告诉我，我总不能连要对付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德克萨斯犹犹豫豫地说道：“包括她们的首领在内，很多人我们连名字不清楚，能力目前也不明确……”
见张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垮掉，德克萨斯赶忙接着说道：“但是我们知道了她们首领的代号。”
“也行吧……是什么？”张阳有些无力地问道。
“超能魔女。”
第468章：陷入泥潭
张晓阳在听到“超能魔女”这四个字的时候，脑中的记忆被勾了起来。
张晓阳回想起了自己初见雪伦的时候，也就是在纽伦港执行的那个任务——回收超能魔女的遗物。
——也就是说，后来超能魔女大约的确是死了。
——这么说哥哥他们的任务成功了？
张晓阳串联起了记忆中的几个关键人物，并且再度陷入了思考。而正当张晓阳思考的时候，记忆碟片录像中的时间又开始加速了。
“披萨谈话”之后的几天里，张阳他们开始了行动。
当然，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投入战斗，在这几天时间里他们一直在和一些秘密组织接头。
在联邦政府的特殊灾害防卫组织和教会的牵头下，各国的特殊灾害防卫组织的代表进行了一次集会。
这些秘密组织里，既有爱尔兰的秘密组织又有不列颠的皇家近卫，既有来自伊斯坦布尔的苏丹之刺又有来自罗马的梵蒂冈圣骑士，既有来自西亚带着头巾的刺客又有来自地中海东佩戴着六芒星的战士，此外会议牵头的还有来自莫斯科和华盛顿的代理人……
张阳完全不能理解，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坐到在一起的。
虽然每次去开会大家都蒙着面隐藏着身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谁是来自哪里——张阳总觉得都觉得不需要黑魔女打过来，这些人自己就能打起来。
好在虽然偶有摩擦，但是会面还算是顺利。
当会议结束的时候，各国的特殊灾害防卫机构达成了共识，并完成了联军的建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情报、物资共享的“联合军”就在北美成立。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一场战争终于在夜幕下悄悄地拉开了帷幕。
随着时间流速渐渐减缓，张晓阳的视野停在了某个有些昏暗的场景中。
此刻，张阳正在海港边的某个集装箱里翻找。一分多钟后，张阳从一堆走私商品中翻出了自己的爱刀——那把刻有“祓魔”二字的不死斩。
这个包裹是从国内“邮寄”而来的，这些装着干员专属武器的包裹，也是国内为这次战争提供的后勤保障之一。
张阳在找到刀之后本以为包裹已经空了，然而包裹底层的一抹红色，却引起了他的注意。张阳在那个装着刀的包裹底层，找出了一条被封好的红色方布。
张阳撕开了塑封的那一刻，一条红色围巾立刻就像是蛇一样动了起来。它像是许久未见主人的小狗狗，突然听到了主人的脚步声一样，缠着张阳在他身上又蹭又缠。
张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想起这条围巾。
这是当初张阳和凌澪一起“行侠仗义”的时候得到的遗物，也是带着他进入了魔女世界的“最初的起点”。
抚摸着围巾，张阳不由得开始想念过去。
“不知不觉好多事情都变了，凌澪失踪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她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张阳不由得有些伤感。
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变了。
当初的热血少年，也逐渐被生活的压力压弯了腰，变成了一个单纯地为了生活而苟且的普通人。
他已经不会再热血的追求正义，那个曾经义愤填膺的青年，也逐渐变成了眼里只有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家休息的麻木社会人。
虽然说特卫局也是在守护秩序，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但有些时候特卫局的做法……确实让张阳感到有违良心。
他明白守护秩序必须要付出代价，他只是有时在杀戮之后有些难以分清，自己究竟是秩序的守护者，还是单纯的鹰犬与爪牙。
“如今当我握住刀柄的时候，究竟是我握着刀，还是刀在牵着我的手呢？”
看着手中的祓魔刀和围巾，张阳渐渐出神。
如今，很多是非曲直都已经难去论说，已经有了负担的张阳只能继续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直到同事们的催促声传来，张阳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他将围巾绕在了脖子上，戴好帽子又检查戒指，最后提起了祓魔刀然后向集装箱外走去。
视野从狭窄到开阔，当张阳走出那个集装箱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燃烧着的火炬。
准确来说，那是一幢正在燃烧的大楼——“联合军”于两分钟前已经发动进攻了。
数枚精确制导炸弹从天而降，点燃了超能魔女结社的老巢兼欧若拉集团的总部——欧若拉高塔。
随着火焰燃起，战争的号角，正式吹响。
根据各国的情报，今晚超能魔女的首领和骨干成员都会聚集在集团大楼，召开结社内部的重要会议，而这正是将她们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今晚，张阳他们也将加入狩猎。
然而正当张阳拿到装备，准备和队友一起前去支援前锋部队的那一刻，天空之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张阳和他的队友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天空——天空中悬挂着一个如同小太阳一样的光球，就是那颗光球制造了刚才的光。
伴随着闪光退去，冲击波、风压、振动与轰鸣伴随着高温席卷而来，张阳他们急忙寻找掩体隐蔽。
那是一场以高温杀伤为主的爆炸，这场爆炸以欧若拉高塔为中心扩散开来。最靠近欧若拉高塔的“联合军”战士们，在规避不及的情况下烧成了焦炭。
爆炸过后，天空仿佛也被点燃，整个夜空都被火烧云染成了赤红。
明明是深夜，却亮得犹如黄昏。
天空中的那个巨大的火球渐渐收缩，然后变成了一个明亮的光点，在黑夜之中格外显眼。
张阳掏出望远镜远远地眺望向那个光点，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浑身发光，头发宛若火焰一般在升腾的女人
张阳不认得这个女人，但看录像的张晓阳却认识她——那是“炎狱魔女”阿伊莎。
张晓阳并对于超能魔女结社和黄昏魔女结社之间的联系，也只是在后来的调查之中略有耳闻，并没有足够详实的了解。
而如今通过记忆碟片，他才算是有机会重新了解那背后的纠葛。
记忆录像依然在继续播放。
“糟糕了……”另一旁在用平板电脑收集数据德克萨斯说道，“计划有变，从前线发回的情报来看，欧若拉高塔里可能并没有聚集很多黑魔女。”
刚才那一击几乎将整个欧若拉高塔完全摧毁了，否则我们无法解释炎狱魔女为什么会释放这样大范围的攻击。
张阳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欧若拉塔是一个陷阱？”
小德点头说：“如果不是情报错误，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陷阱。”
既然是陷阱，那么敌人必定会反攻，想到这里张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茵姐，我们去支援吗？”张阳问道。
“不去，我们的任务有变化了。”因陀罗收起手机然后说，“欧若拉高塔里没有超能魔女的踪迹……我们必须找到她。”
第469章：人工制导
暗红色的夜空之中，一架的大飞机静静地在高空之中盘旋着。
在雷达侦测屏幕上无法看见这架飞机的踪影，用肉眼或是望远镜等观测手段也没有办法发现这架飞机，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扭曲了光线的影子。
这是一艘武装运输机，但与普通的武装运输机不同的是，这架飞机上增加了电磁波迷彩，能够扭曲包括可见光谱在内的电磁波。
单纯的技术手段，是无法实现这一点的，而这架飞机之所以能够做到，当然是因为利用了魔女的能力。
事实上，这架飞机从乘员到机长，全部都是魔女。
在那艘巨大的铁鸟之上，一名年轻的魔女走到了身穿斗篷的人身边鞠了一躬，然后恭敬地说道：“Z大人，阿伊莎已经和他们交战了，第一波攻击成功让敌人的先锋部队损失了80%以上，是否进行下一步？”
身穿斗篷的魔女转过身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个纯白的面具，让人看不见她的真容。
这个女人走到了炮手所在的机舱中段位置，然后默默看着用来监测地面情况的显示屏。
由于阿伊莎释放的大爆炸，以欧若拉塔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导致了几乎大半个城市的停电。
当爆炸的余波消退之后，那些在高空红外侦测的视野中如星空般星星点点的为标记可疑热源，便成为了剩下来的人可能隐藏的地方。
片刻之后，被其他魔女称呼为“Z”的魔女，用被面具遮盖的声音闷声闷气地说道：“行动吧。”
所有人都开始固定自己的身位，Z也握住了一旁的扶手。
紧接着，飞机的机身开始倾斜，整个飞机开始以一种倾斜的姿态在空中盘旋。
随后飞机侧舷装载的火炮、机炮几乎是同时开火。
强大的火力向地面倾泻，这架空中炮艇以精准而强大的火力，对地面进行着“点杀”，许多地面上行动的联军战士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打成了碎片。
隐身的空中死神，肆意地收割着地面上的生灵。
第二轮攻击，取得了非常显著的战果，转眼间支援部队就受到了重创。
除了一部分拥有特殊遗物的战士之外，没有什么人能用血肉之躯能够抵挡两门25mm口径机炮、一门40mm式自动机炮和一门105mm榴弹炮的同时攻击。
正当空中炮艇肆意冲着地面倾泻火力的时候，突然雷达扫描到了三个亮点。
那个东西的雷达反射面极小，但是却以超音速在飞行，若非是抵进到了接近这架空中炮艇只有30公里左右，根本不可能被机载雷达扫描到。
30公里这个距离看起来很远，但要知道在空战之中，通常当敌方战机距离你200公里的时候，视距外导弹就已经打过来了。所以30公里才发现敌人飞行器，那几乎是等同于你已经死了。
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敌人的子弹已经射出并且离你的脑干只有一毫米了，你才发现自己的口中含着敌人的枪口。
但是，现在双方都是隐身状态，情况就另当别论。在远距离雷达失效的情况下，只能靠近才能发现敌人的所在位置。
30公里的距离，对于超音速飞行的航空器来说，不过也就是几十秒就能飞跃的距离。
很快，空中炮艇上的飞行员，就看见了那三个雷达亮点的本体——那是三架F22战斗机。
空中军事力量也是联军所派出支援力量的一部分，它们
三架编队飞行的隐身战机，已经发现了敌人也是对雷达隐身状态。虽然他们并不清楚那么大的一架飞机，是如何实现彻底隐身的，但是他们对于如何与隐身目标战斗，也是有应急预案的。
那就是靠近到能够用雷达锁定对方的距离之后，再用近距离格斗弹歼灭对方。
然而……
“没用的，他们死定了。”
空中炮艇驾驶舱内的机长，做出了她的判断。
抵进之后，三机飞行编队的驾驶员们渐渐感觉到了不妙——他们发现不论自己靠得多近，机载雷达都无法锁定敌人的位置。
事实上不仅仅是雷达，他们用肉眼也无法在夜空之中看到任何东西。
突然，中间的长机就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在空中化作了一团火光然后迅速倒退，消失在了两架僚机的视野中。
两架僚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某种巨大的力所干扰，整个飞机的驾驶控制系统直接失灵，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飞机撞向对方。
惨叫声没有来得及通过无线电传出去，飞机就彻底失联了。
机舱内，披着斗篷带着面具的魔女Z缓缓放下了抬起的手——很显然刚才的瞬秒三机，是她的杰作。
其他魔女的偷偷望向Z的眼神中，既有欣喜又有畏惧。
地面上的人也都看到了天空中的火光……他们无法分辨这场空战的胜负，只能期盼着那是敌机被击落之后的火焰。
但他们终究还是要失望了。
天空中，下起了雨。连同雨水一起来临的，还有那从天而降的炮火轰鸣。隐身的空中死神，再一次将死亡的阴霾遮蔽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炮火四处落下，每一次爆炸或者机炮扫射都会带走一些生命。
“空军呢！？我们需要支援！”
“……我们……需要……”
联军的战士们在呼喊，但是他们的呼喊无人回应。
伴随着雨水降临，雷暴也在空中四起，与之相随的是极端恶劣的电磁环境。
因为电磁干扰的缘故，许多人都与指挥部失联了。或许是因为得不到其他路的反馈，不少战士和干员甚至吓得手都在抖。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恐慌的情绪，四下蔓延开来。
不少连军战士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反观魔女结社这一边，魔女们始终保持着有秩序地进行着推进和追击，战斗纪律格外严明。
联军前部的混乱，直接影响到了后军。
联军本就是拼凑在一起的部队，虽然兵力上有优势但是在士气和战斗意志方面根本就不如团结一心的魔女结社，一旦开始溃散，那兵败如山倒的速度恐怕比法国投降还快。
这场战斗虽然才刚开始没多久，恐怕就要结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几乎无人看得清黑点，如旱地拔葱一般冲天而起。
几乎没有人看到那个黑点，因为也没有人的视力能够捕捉到那个黑点，那个黑点动得实在太快了。
那黑影行动的时候只留下了一个残影——不，不是残影，是他本来就是在以百米为间隔进行向上的瞬间移动。
那是张阳。
张阳利用帽子和小偷戒指的配合进行着高频次的瞬间移动，身体像是一枚地对空导弹一样直冲向天空。
虽然无法看到那架空中炮艇，但是张阳通过它开火的时候炮弹来的方向，大致锁定了它的位置。
随后，张阳通过听声辩位向着炮艇逐步靠近。
等到魔女们发现张阳的时候，张阳已经靠近到了离飞机近在咫尺的距离。
咻——
张阳感觉到，风消失了。
而魔女们则是惊讶地发现，飞机内凭空多了一个带着帽子和围巾的人。
张阳的刀已然出鞘，他扶着帽子抬起头，双眼之中寒光闪烁：“玩得开心吗，女士们？”
第470章：初恋情人
飞机上的魔女们打算起手限制住他，但转瞬之间张阳就原地消失了。
张阳转眼之间就已经又瞬移到了飞机外面。
轰隆——
伴随着一阵颠簸，整架飞机头朝下迅速倾斜，飞机之上的魔女们纷纷因为失衡而发出了尖叫声。
最靠近驾驶舱的魔女往打开的驾驶舱门瞥了一眼，才发现驾驶座上的机长和副驾驶都已经身首分离。喷射出的血液溅在前挡风玻璃上，宛若画中的一丛红梅。
而飞机外面，两翼上的螺旋桨引擎都冒起了火光——那是张阳用两枚手雷创造的杰作。可以预见到这架飞机最终的结局，只有坠毁一个。
飞机上一片混乱，唯有那个名为Z的魔女看起来依旧镇定自若。
“空中炮艇上的所有人，按照预案2立刻离开飞机。”Z在无线通讯之中呼喊道，“地面组，目标出现，准备进行‘地笼’计划。”
说罢Z便一手平推，用一股巨力推开了已经失灵的后机舱大门。狂风涌入机内吹得众人难以睁眼，Z迎着风便向机舱外一跃而出，然后身影消失在了黑夜的天空之中。
就像流星，划过天边。
几分钟后，天空中的死神褪去了伪装，化作一团火焰坠落到了地面上。
在熊熊火焰的背景中，映照着着张阳孤高的背影。
正当张阳想要确认一下敌人是否有被消灭干净的时候，一阵破空声从上方传来。
张阳迅速闪现位移，离开了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
宛若巨人落地，又仿佛是天神下凡，那落地之物在地面上掀起了一层波浪。硬质的地面在波浪之中碎裂成石块，与冲击波一起射向四周。
当尘烟消散，在地面上留下的大坑里面，走出了一个穿着斗篷带着面具的魔女。
张阳面色严肃……他知道眼前之人，绝非善类。
张阳再次拔刀出鞘，而在他面前的那个戴面具的魔女，也同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她从斗篷之下掏出了一把满是缺口的残破手半剑。
随着手半剑剑身之上突然亮起了一阵柔和的光芒，那手半剑的剑身彻底被光芒所嵌套，一层嵌套在剑身之上的剑辉让手半剑变成了一把大剑。
那淡绿的剑辉宛若玻璃种的翡翠，又仿佛是碧绿荷塘里倒映的月光。
——这把剑……是徐夕当时的那把！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戴面具的魔女手中那把光剑，是曾经的黄昏魔女手中的武器。
张晓阳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再次见到这把剑。
正当张晓阳思索着，张阳已经率先向敌人出手了。
他一个闪现出现在了Z的身后，以支撑在地的右脚为轴心进行旋转，然后腾跃而起斩出了一记寄鹰斩。
双手持剑的Z以非常娴熟的剑技，持剑从头越过绕剑环身，挡住了来自身后的斩击，随后借势转身返斩向了张阳。
张阳再度故技重施瞬间移动消失，然后身影出现在了Z的身后。然而正当他打算再次挥刀的时候，却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到了胸口上一般，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倒飞出去的张阳飞了好远，直到撞到了障碍物才停下来。
遭受重击的他嘴角溢出鲜血……刚刚这一下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张阳吐掉口中的血沫，抬头看向前方那个正缓缓转身向他看过来的魔女。
张阳扶了扶帽子，然后身影再次消失了。
下一秒，他的身影一瞬之间在四面八方出现，宛若影分身一般出现在了魔女的周围，并同时从多个方向向魔女发动了斩击。
张阳从未学会过分身，这是因为他闪烁得太快出现的残影。
“唉，花里胡哨。”
魔女叹了口气，随后一阵冲击波以她身体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四面八方斩与残影被瞬间冲散，而张阳本体也被这一击冲得飞再次倒飞出去。
张阳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在地上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堪堪停下。
“这个强度，至少是天灾级。”张阳有些艰难地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问道，“现在开始我要认真打了……魔女，报上名来吧，我的刀下可不斩无名之鬼。”
张阳在说谎。
说什么“刀下不斩无名之鬼”其实就是个托词。他之所以问对方的名号，纯粹是为了回去以后好写报告。
毕竟陈嫣然已经不在这边了，已经没有人能替他写报告了，他必须得自己想办法把报告写了。
没错，他已经半场开香槟，开始研究MSI的对手了。
眼前的魔女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用故作低沉沙哑的声音，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超能魔女’。”
张阳微微愣神，随后前期搜集的情报，化作记忆涌上心头。
于是张阳赶忙问道：“分裂魔女，你应该认识吧？”
对面的Z……或者说超能魔女，在听到张阳这个问题后整个人楞了一下。
随后，超能魔女并没有正面回答张阳的问题，反而是喃喃自语起来。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居然主动提到她，那就是说你的心中有疑惑。而既然你的心中有疑惑，那也就是说……实验很有可能进行过了，并且已经成功了？”
虽然超能魔女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张阳却清楚地听到了她说话的内容。
“等等，你刚才说了‘实验’对吧！？”张阳突然激动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
这两个字张阳只在那个奇异的“梦”里，听分裂魔女用来形容过她们的那场恐怖袭击。而如今这个词再次出现在眼前这个女人的口中，这如何能不让拼命寻找着线索的张阳激动？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个词！？”张阳迈着激动的步伐，快步向着眼前的魔女走去，“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眼见张阳要再次向自己走来似乎打算攻击，这个女人抬手做了一个停车的手势说道：“你先停一下，我暂时有点不想和你打了。”
张阳本不想停住的，但突然之间他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绑上了飞行员训练用的滚轮一样，视野之内的世界全都变得颠三倒四。张阳本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然而仔细观察后才发现并不是他的问题，而是整个区域的重力都发生了改变。
以超能魔女为中心的半径二十米的球形范围内，整个空间都陷入了重力混乱的状态。
张扬与碎石杂物一起在空中飞舞，张阳想要用瞬移脱离这个空间范围，但他身上的遗物和武器却全部在这场乱流之中飞散掉了。张阳只能像被扔到了滚筒洗衣机里的仓鼠一样，无助地被重力带着四处乱飞……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我不想这么对你的，但是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超能魔女在重力混乱的领域之中如履平地，她缓步走到张阳面前，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此刻的张阳没有来得及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战斗力，就已经几近失去战斗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女的手向自己伸过来。
那一刻，张阳的脑内已经开始闪走马灯了。
然而，超能魔女却没有攻击张阳，她的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张阳用疑惑之中带着警觉的眼神盯着魔女，随后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脖子有点痒。
张阳身上唯一还剩下的遗物——他脖子上的那条围巾，像是一条蛇一样开始游动，随后从张阳的身上游到了那魔女的手上。
“呵呵，没想到你还带着它，也没想到它还记得我。”
魔女呵呵地笑着，那语气渐渐让张阳感到了……熟悉。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魔女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身份——她当着张阳的面缓缓摘下了面具。
紧接着，张阳看到了一张曾经十分熟悉，却又因为久未相见而有些陌生的脸。
“凌……凌澪！？”张阳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她。
凌澪笑了笑说：“好久不见，张阳。”
第471章：超越天堂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乡遇故知。
张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犹如宕机一般楞在原地。
“你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吧。”凌澪轻笑着说道。
在发现对面的人是自己的老熟人——或者说老情人之后，张阳就说都不会话了、走都不会路了。
倒也不是他缺乏战斗素养或者战斗意志，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实在太让他意外了。而且他现在也确实被控制住了，动弹不得。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张阳连忙问道：“凌澪，你究竟……”
凌澪伸出手指抵住了张阳的唇：“嘘——”
张阳楞在了那里，凌澪则是目光流转，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暂时没有办法全部回答你的问题……这个地方的‘耳目’太多了。”
张阳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啊？这里没别人啊？”
“不，这里不安全，我们到安全的地方再聊。”
“要去哪？”
张阳被重力束缚在半空之中，一时间无法反抗。
而凌澪则是缓缓后退，然后站到了距离张阳十米的地方。
“你见过天堂吗？张阳？”凌澪突然没头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在张阳讶异的目光注视下接着说，“那是神明所在的领域，那位神明无所不知又无所不能，在这天堂之下的世界里，几乎所有的行动都会被神明所注视。”
眼前的情况让张阳分外疑惑，他很难不怀疑凌澪在海外期间，是否参加了什么奇怪的邪教组织。
正当张阳疑惑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阴影之中，又走出了十几个和凌澪身披同样斗篷的魔女。
“人生来便在天堂之下，要想逃脱神明的注视，唯有一个办法……”凌澪宛若吟唱圣经一般，喃喃地叙述着一些在张阳听来意义不明的话语。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凌澪！”
“张阳，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在那里不要动。”
十三个魔女围成了一个圈，以张阳为圆心将他包围。
听到凌澪的劝说后，本打算反抗的张阳，放弃了挣扎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执行任务时从不相信黑魔女的花言巧语……但他永远相信凌澪。
几秒钟后，魔女们同时发动了能力。
凌澪为首的魔女们身体渐渐悬浮而起，周围的一切都逐渐进入失重状态悬浮起来。地面也伴随着她们发动能力而震动……不，那不是地面在震动，而是空间在震颤。
凌澪张开双臂，宛若科科瓦多山巅的救世基督拥抱世界。
“圣域·超越天堂！”
耀眼的闪光从她的身体内喷薄而出，白色的光笼罩了视野。
那一刻，光柱冲天，万物飞升，宛若神明降世。
须臾，光散。
那片地上，再无一物。
……
张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之中。
他茫然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四周一片黑暗。唯有眼前的一丛篝火，在静静地燃烧。
哒、哒……
黑暗之中传来脚步声，张阳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音源逐渐靠近，微弱的篝火光芒缓缓勾勒出了凌澪的身影。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过了片刻呃，凌澪莲步轻移走到张阳身边，然后紧挨着他身边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的凌澪，突然将头靠了过来。张阳大意了没有闪，猝不及防之间便被凌澪抱住了胳膊。接着凌澪身子软了下来，整个人都依偎在了张阳身上……就像过去一样。
张阳本来犹豫要不要告诉凌澪他已经有女朋友而且快结婚了，但思索了零点一秒之后他迅速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任凭凌澪就这么靠着——反正“忠贞”这俩字这辈子大约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的情债多得早就不差这一点了，眼前的一切还是随她去吧。
两人无言地靠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仿佛忘记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被抱得太紧胳膊有些麻了，张阳动了动肩膀然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说……”
“什么？”凌澪抬起头看向张阳，眼波中满是柔情。
张阳本来已经组织好语言了，想先问凌澪他们这是哪里，再问凌澪她究竟在干什么，但到最后话从口出时却下意识地变成了别的问题。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张阳柔声问道。
凌澪笑了，她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张阳身侧，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还好……但也不算太好。”
“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张阳好奇地问道，“我感觉你好像经历了很多事。”
“确实，经历了很多……”
凌澪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眼前的篝火，然后说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在张阳他受伤并被胡淼海抓住那一晚，凌澪得知张阳受伤后心急如焚，但过于弱小又没有力量的她却束手无策。
或许是因为冥冥之中的某位存在听到了她的渴求，又或许是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爆发出了奇迹。
那天晚上，凌澪的魔女能力觉醒了。
她凭借着这股新力量，冲到了现场大破敌军，并成功救下了张阳。
然而就在凌澪以为他们安全了的时候，意外却还是发生了。当时赶到现场的不仅仅有凌澪，还有特卫局的干员。张阳命中注定无法绕过的另一个女人——陈嫣然也在那一晚出现了。
凌澪与陈嫣然发生了冲突，在那场战斗之中刚刚觉醒能力的凌澪不敌陈嫣然，当场落败并险些丧命。
落败之后的她被迫抛下张阳独自逃跑，因为陈嫣然追击的目标似乎只有她一个。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在逃避特卫局的追捕，甚至一度被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命丧黄泉。
直到后来凌澪遇到了许多和她一样同为魔女的人，在其他魔女的帮助和掩护下，她才短暂地躲过了特卫局的追捕。
再后来，她加入了一个魔女结社，又与结社的伙伴一起逃亡到了海外，来到了西方这个据说是魔女能够更加自由生活的国度。
虽然凌澪不愿意离开故土，但越来越紧张的生活环境，逼得她不得不远走他乡。
“离开那一晚，我还悄悄去看过你。”凌澪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怎么不知道。”张阳愣了愣。
“我都说了是悄悄去的，而且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凌澪将脸埋到了张阳的臂弯里。
后来，凌澪就偷渡到了海的那边。
到了北美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凌澪才发现，自由的国度其实一点也不自由。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罢了。为了争夺生存的空间，她们结社的好几任首领都在与其他结社的斗争之中身死，许多姐妹在与同类的相争之中惨死，直到凌澪接过了结社的领导权，她们的结社才逐渐在北美大陆站稳了脚跟。
“你也不容易……”张阳有些伤感，“难怪我那么多年找不到你。”
凌澪怪笑了两声说：“呵呵，幸好你没找到我，不然被你这特卫局的鹰犬找到，说不准我早就被特卫局抓去冷冻起来，或是干脆秘密处决掉了。”
张阳本想反驳凌澪，但最终却无言以对。
他知道，特卫局真的干过这种事。
张阳为了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制造尴尬，他立刻转移了话题问道：“话说回来，我们这是在哪？是你用你的能力制造的空间吗？”
张阳身经百战，对空间系的能力并不陌生。
凌澪摇了摇头说：“不完全是，这是我利用我的能力和其他伙伴一同制造的独立空间，这里能够隔绝一切的窥视。”
“窥视？谁的窥视？卫星吗？”以张阳的想象力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凌澪没有直接回答张阳的问题，而是抬起了手说：“你如果一定想要知道的话，那就必须从我的能力解释起。
“我的能力，是操控‘力’。”
说着凌澪抬起了手，接着张阳看见两块明亮的火炭从篝火之中分离，并在凌澪的操控之下飞舞到了空中。
“引力、电磁力、弱力、强力……四种基本力我都能控制。”
伴随着凌澪的解说，哪两块火炭开始发生变化。它们一会变成了坚硬的金属，一会又变成了钻石，到后面干脆直接变成了两团等离子体。
“也就是说，你的能力相当于能控制所有的物质及其相互作用……”张阳震惊了，“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凌澪苦笑了一下：“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直到我不断向微观层面前进，试图探寻自己能力的极限以及物质的本源……然后我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张阳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的最底层，物质的本源不是某种物质，而是信息。”
“这意味着什么？”
凌澪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她看向了一片黑暗的天空，眼眸中宛若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很可能是假的。”
第472章：视死如归
张阳再度蒙圈。
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疯了，那么就是凌澪疯了。
张阳急忙问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推测而已吧？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的猜想？”
凌澪直视着张阳的双眼：“阿离……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分裂魔女你还记得吗？她的那一次‘实验’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验证。”
张阳的脑中瞬间闪过了那副“梦”中看到的，人相互吞食的地狱绘卷。
凌澪靠近了张阳，脸凑得非常近：“这场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了我的猜想，我们的计划就是通过对作为这个世界的存在基础的单元——人类进行大规模控制，触发了这个世界的应急机制……在我的记忆之中，这个计划是失败了，但你却有对那件事情的记忆，那也就意味着那场实验很可能并未失败，反而是已经成功了。
“张阳，你是特别的存在。我们都因为世界的保护机制而失去了记忆，但你却依旧保留着对那个世界的记忆。你脑中的那份记忆就证明了我们的猜想，你就是那个已经毁灭的世界线仅存的观测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才对。”
张阳的后背，已经逐渐被冷汗浸湿了。
凌澪的声音宛若魔音一般：“我不知道你在那场实验之中看到了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看到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在那场实验之中看到的景象，与我们现在的世界存在不一致的地方，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重置过了。”
“你不要再说了！”张阳瞳孔地震，捂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让我冷静一下……”
他仍然不愿相信凌澪所说的一切，但一个又一个证据却让张阳的信念逐步动摇。
此刻张阳自然还没有完全相信凌澪，内心之中将信将疑。而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则是已经明白了一切。
利维坦本就是由人组成的一个巨大机器，这个机器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组成机器的元件。分裂魔女感染并控制人的能力特性，就像是早晨枕头上脸边的猫屎一样，完美地击中了利维坦的软肋。
如果将利维坦比作一台电脑，那么这个虚拟的世界就是电脑内的系统，而特殊灾害防卫部门就是这台电脑内的杀毒软件。
凌澪和阿离所做的事，就是写了一个病毒程序，然后用这个病毒污染了整台计算机。这个病毒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整台电脑的杀毒软件都被破坏了，逼得管理员不得不通过重新还原C盘重置系统。
分裂魔女在那条世界线里造成了足够巨大的危害，那危害已经大到了足以刺激利维坦启动应对程序，对整个世界进行了重置。
——哥哥所经历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梦，而是上一条世界线，眼下的这个世界是已经重置后的新世界线了。
张阳作为一个特殊的程序，虽然也受到了还原系统的影响，但是他的却在自己的代码之中留下了系统还原的记录。
于是，张阳就成为了那条灭世世界线，仅存的观测者。
随着凌澪不断地解释，张阳逐渐了解了一切。
到这一刻，他已经很难不相信凌澪了。
他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震惊与茫然。
是啊，谁又能如此轻易地接受呢？
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世界全都是幻象，而自己所邂逅的人说不定都是系统安排好的相遇，而自己的亲人则有可能与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系统安排的陌生人。
“我不能接受！”
张阳有些癫狂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抓住了凌澪的肩膀说：“凌澪，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有没有可能是你弄错了？”
凌澪的表情格外复杂，她先是无奈地笑了笑，随后表情几度变化，最后，她脸上只剩下了坚毅的决绝。
她握住了张阳抓着她肩膀的手，然后直视着张阳的双眼，格外郑重地说道：“张阳，验证到这里就已经是我所能达到的极限了，进一步的验证只有你能够去做。”
“什么意思？你要我做什么？”张阳被凌澪的表情吓到了。
“既然这个世界是虚假的，那就一定存在着一个真实的世界。”凌澪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张阳的手，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张阳，你要替我去那真实的世界，探寻世界的真相。”
张阳茫然无措：“我……怎么做？”
凌澪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沉声说出了一句让张阳感到恐惧的话。
凌澪一脸平静：“杀了我。”
寂静，统治了这个漆黑的世界。
在一片漆黑之中，张阳震惊得无以复加，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初恋。凌澪平静地注视着张阳，仿佛刚才说的话不是让张阳杀了她，而只是邀请张阳到她家中做客一样。
这漆黑的世界里，唯有那一丛篝火还在静静地燃烧着，也唯有燃烧着的枝丫还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你……说什么？”张阳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语气之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杀了我，然后吞下我的遗物。”凌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张阳的祓魔刀，然后将刀横刀了张阳的面前，“这是到达真实世界的唯一方法！张阳，拔刀吧！”
“凌澪，不是，你为什么……”
“已经没有时间了，张阳。”
凌澪往前逼近了一步，然后指向自己脚边的那一丛篝火说道：“火就要熄灭了……这是我的伙伴们用自己的生命与骸骨点燃的篝火，一旦篝火熄灭这个空间就会崩塌，我们也会回到原来的那个世界去，到了那边我们便会再度被这个世界的神明窥视，我们必须尽快完成这一切。”
张阳这才发现，那一丛篝火里燃烧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柴薪，而是人的骨头。
那一刻，张阳不寒而栗。
在一阵慌乱过后，或许是物极必反，张阳原本已经宕机的大脑竟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终于开始运转了。
他用力地甩开的凌澪的手然后后退了半步，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地大吼道：“我为什么非得那么做不可啊！？那种事情我才不要干！
“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对，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妄想！凌澪，你清醒一点！”
人是一种愚蠢的生物，因为他们往往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尽管凌澪已经通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让张阳在理性上接受了这一猜想，但张阳感性上还是很难接受这一切。
比起“眼前的一切皆为虚幻”这一真实，他更情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其实是真”的虚幻。
他宁愿相信凌澪不过是因为精神失常，或是受了其他黑魔女的蛊惑而患上了妄想症。
凌澪没有理会张阳的抗拒，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向张阳逼近，“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既然这样你就用你自己的双眼去验证吧。等到你到达真实的世界后，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张阳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不停地后退：“不，凌澪，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妄想……”
受到了质疑的凌澪，竟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如果我的猜想错了！我会自己承担一切！”
“承担个屁！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你而死了吗！？”张阳像是找到了既恼火又难过，“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所谓的‘真实世界’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这个世界还要重要吗！？”
凌澪愣住了，她呆呆地望着张阳，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一般。
她低垂下了头，递刀的手也缓缓地垂了下来。
她笑了，一开始只是伴随着肩膀颤动的轻笑，后来渐渐变成了放声大笑——她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
张阳不知道凌澪究竟在笑些什么，他看着眼前狂笑的她，竟然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恐惧。
“终究，我们两人之间还是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没有办法再像过去一样相互理解了。”
过了好一会，凌澪终于止住了笑，她一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一边说：“张阳，你知道吗？所谓魔女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漏洞，而这个世界是会定期修复漏洞的。这也就意味着，不论是白魔女还是黑魔女，都迟早会被这个世界消灭。”
第473章：壮烈成仁
凌澪静静地述说着：“那一天，我眼睁睁地看着特卫局的人，将救了我的那个姐姐杀死。而后的每一天里，每天都有同伴在我面前死去。时至今日，我已经不知道我失去了多少同伴，我只知道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伙伴的忌日。
我们的生活之中永远伴随着恐惧与压力，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能否正常醒来，也没有人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张阳试图劝说凌澪：“凌澪，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
“你理解个屁！”凌澪用愤怒地打断了张阳。
凌澪咬牙切齿，控诉着这一切：“干净的水、足够的食物、可以安睡的床……这些你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要拼尽全力才能够得到的奢侈品。每一天我们都要为了这些东西，不断付出生命与力量去赌博，每天我们都怀疑自己能否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张阳嘴唇嚅嗫了一下，想要安慰凌澪却说不出口。
他知道凌澪这些年过得很苦，但她真的不知道凌澪这么苦。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明明只是想要像你们一样，自由而平静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罢了。”
凌澪的声音之中带着哭腔，她的双眼通红。
“为了活下去，我每一天都在战斗，每一次没能杀死我的战斗，都在让我不断变强。在不断的战斗之中，我逐渐明白了一件事——我想要像你们一样自由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只有比任何人都要强，就必须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只有凌驾在这个世界之上，我才配拥有真正的自由！”
凌澪的话语，于无声之处掀起惊雷。
——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早已看破了一切的观察者张晓阳，在心中默默地为凌澪的计划判了死刑。
仿佛是为了呼应张晓阳的宣判，凌澪在一番霸道无比的宣言之后，还没等张阳做任何的反驳，她自己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精气神。
凌澪的眼中噙着泪，兀自低着头喃喃道：“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是错了……人类的能力是终究有极限的，就算再怎么努力变强，越是触及到这个世界的边界，越是感觉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我始终还是无法逃脱这个世界规则的束缚。”
无论凌澪在这个世界如何强大，但只要她触及一定的红线，就必定会被利维坦从物理层面上消灭。
就如同一个程序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改变电脑CPU的门电路一样。当电脑被病毒感染太深时，管理员是可以重装系统的，只是因为这样代价比较大所以通常情况下不会这么做罢了。
张晓阳很明白，力量无法给凌澪带来自由。
魔女，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我不相信！我不能接受！”凌澪几乎已经歇斯底里，“在这虚假的世界外面，一定有着自由的乐土！我必须要到那里去，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胆敢阻挠我的东西，就算是神我也杀给你看！”
这一刻，不仅是张阳被凌澪吓住了，就连张晓阳也被凌澪隔着屏幕感受到了这位姐姐的疯狂。
凌澪握住祓魔刀的刀柄，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张阳：“张阳，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杀我，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谈条件，我早就想好了……我会自杀。”
——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张阳的脑海中，萌生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作为观察者的张晓阳，透过哥哥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凌澪，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初的黄昏魔女徐夕。
她们是何其的相似，她们都是那样坚定到偏执，然后又偏执到几乎疯狂。
“你疯了，你彻底疯了……”张阳人已经麻了，他完全没想到凌澪如此极端。
“疯了吗？或许吧。”凌澪强硬的态度逐渐瓦解，最后她脸上最后只剩下了苦笑，“但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了，就算前面是地狱我也只能走下去。”
“等等，我们、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张阳伸出手示意凌澪不要轻举妄动，同时努力地劝说着凌澪，“你想啊，假如你在这里死掉了，那么你又怎么到你口中的‘真实世界’去呢？死了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吗？就算别人能替你去那对已经死去的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阳的话另凌澪有所触动，张阳见状便接着劝说道：“听话，把刀放下好不好？”
虚无的世界里，仿佛有风吹过，本就行将熄灭的篝火，此刻更是宛如风中残烛。
凌澪仿佛被戳中了某些心底最为痛苦的回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
“我去不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我甚至连人都不是，我去不了那个地方，我去不了，我去不了……”
她就像是在复读机一样，喃喃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张阳不能理解凌澪话中的含义，但张晓阳却能够理解她的痛苦——所有的魔女都不过只是利维坦制造的AI罢了，在真实世界里她连肉体都没有，她根本到达不了真实世界。
片刻后，凌澪停止了喃喃自语。
她苦笑着望向张阳：“张阳，算是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我死后你能替我去那个世界吗？
张阳心里难过极了：“凌澪，别……”
凌澪语气中满是哀求：“我死后你只要喝下我的血，就可以获得我的力量，到时候就再没有什么能蒙蔽住你的双眼了。你一定要到那里去……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
“我不去！你要去你自己去！”张阳故意装出强硬的样子，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挽回凌澪。
但凌澪太了解他了，她知道张阳越是那么说，就越是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想到这里，凌澪释然了。
“谢谢你，张阳。”凌澪笑着流泪道，“再见了……即使时至今日，我也依然爱你。”
说罢，凌澪奋力抽刀。
“不！”
张阳冲上前去想要阻止凌澪，但是他的速度太慢了。
在他冲到凌澪面前的那一刻，凌澪已经拔刀出鞘。
祓魔刀的即死效果发动了，那一刻来自更高维度的力量瞬间击穿了凌澪的灵魂。
当张阳冲到凌澪面前时，凌澪的身体已经无力地倒了下去，变成了一具没有力气的肉体。
在凌澪倒下的那一刻，那一丛篝火熄灭了。
张阳和凌澪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
不知道战争是不是已经结束了，此刻周围的一切格外寂静。
张阳抱着已经失去生机的凌澪，颓然坐在地上茫然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张阳喃喃自语地看着眼前的凌澪的尸体，泪水涌出了他的眼眶，强烈的悲伤自心底逆流而上淹没了他的咽喉，让他练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张晓阳也无法得知哥哥此时真实的心理状态，但他能够感觉得到哥哥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张阳所经历的变故，恐怕比他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要多。
张阳宛若雕像一般坐在那里，许久未有半分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张阳经过了怎么样的心理斗争，当凌澪的身体渐渐冰冷，张阳从腰带上拔出随身的短刀。
“就让我陪你疯最后一次吧……”
张阳贯彻了凌澪的遗愿，用刀滑开了凌澪的颈动脉。
从凌澪颈部的创口上流出的，不是红色的血液，而是宛若蓝水晶一般闪耀着光泽的蓝血。
张阳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俯下身子将口吻在了凌澪的颈上，开始大口吮吸那蓝色的鲜血。
十分钟后，特卫局的干员们匆匆赶到张阳所在的位置。
等他们到达之后才发现，超能魔女的尸体躺在一个巨大的坑洞中央，颈部留下了看起来像极了致命伤的创口。
而张阳本人，则已经不知所踪。
在那战后的焦土上，只留下了张阳的祓魔刀插在地上，还有那缠在刀柄上的红色围巾在迎风飘扬。
当日，特卫局的作战记录上，留下了这样三行记录：
【超能魔女死亡，尸体颈部有致命伤。根据留在现场的武器和痕迹显示，为高级干员张阳将其击杀。】
【干员张阳失踪，据现场情况判定，其不可能生还。】
【干员张阳，推定死亡。】
第474章：三八旗手
当哥哥吞下超能魔女的遗物——魔女的蓝血那一刻，张晓阳透过哥哥的眼睛，再一次直视了“神明”。
那是宛若万千大脑与眼球集合而成的千脑之魔，它漂浮在天空之中，身后拖曳着长长的触须，当它万千眼球与自己对视的那一刻，张晓阳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张晓阳只觉得头晕脑胀，视野内天旋地转。
周围响起了警报声，张晓阳在也承受不住，于是他启动了应急的脱出程序。
他按照卫宫教他的动作收拾调出了操作栏，然后迅速点击了退出选项。
随后，光芒退去，张晓阳在躺椅上醒过来。
一睁开眼，张晓阳就头晕得不行，他一个翻身就跌倒在地上。一个人上来扶张晓阳，结果张晓阳“yue”的一声吐了出来，将呕吐物吐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当张晓阳回过神来才发现，艾琳·莱克特医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阴影中的脸有些让人感到畏惧。
张晓阳本想道歉，但还没等他说什么，艾琳就脱掉了那脏污的白大褂，然后走上来将张晓阳搀起他的胳膊，然后把他送回了病床上。
“我都说了，你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持你长时间阅读记忆碟片。”
“对不起……”
艾琳在给张晓阳测了一下体温和身体各项参数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张晓阳躺在病床上，之后因为过于疲惫而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张晓阳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他梦到了爸爸妈妈，还梦到了哥哥和周灵韵，又梦到了林岚和雪伦，安娜也牵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买玩具。
当张晓阳梦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小房间里。
张晓阳从狭窄的床上空间坐起来，然后发现紧挨着床的小书桌上放着一份食物。食物的餐盒上有电子标签，标签上有食物清单，备注里还有食用的注意事项——张晓阳注意到备注信息的落款那里，写着艾琳·莱克特的名字。
张晓阳没有多想，唤起了折叠收纳于桌面下的凳子，坐上去之后开始用起了自己的午餐……嗯，也有可能是晚餐，或者早餐。
舰船上的太空食物，远比张晓阳想象的要丰富。虽然大多都是罐头或是软罐头包装好的食物，口感也比较一般，但是味道却也都不差。
吃完之后，张阳将餐盒送进了房间内的回收系统——可以理解成一种直通回收站的分类垃圾箱。
随后张晓阳站起身，从这个天花板很矮的逼仄房间里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后，张晓阳本想去健身房继续做复健，但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鹦鹉螺”号上了，而是正在第二分舰队的旗舰“上将”号上面。
他根本不认识去健身房的路。
张晓阳在旗舰上随意地走着，他发现这艘船看起来不大，但实际上真不小。走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健身房的张晓阳，索性也就把散步当成了锻炼。
在自由人类的舰船上是有模拟引力的，并且这样的引力似乎并不是通过离心力模拟来实现的。
张晓阳也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他只能猜测这大约是这帮“未来人”的黑科技。
不知不觉间，张晓阳走到了战舰的中段。
当张晓阳又一次打开一个舱门时，他的眼前骤然一亮。
在这放眼望去满是钢铁的战舰之上，张晓阳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绿植，以及如此大块的落地玻璃。
张晓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有花香和植物的香气，虽然这个像绿色走廊一样的空间并不大，但是却给了张晓阳许久不曾有过的放松的感觉。
他缓缓走到落地玻璃边，透过落地玻璃望向外面。
落地玻璃外是一片漆黑的宇宙，黑幕之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星光。
张晓阳坐在了落地玻璃前的长凳上，望着窗外的黑色空间怔怔出神。
在望向无垠宇宙，与星辰对视的那一刻，人的内心总是会出奇地平静。
张晓阳沉默地望着宇宙出神，仿佛在与整个宇宙交流一般怔怔出神。
直到另一个人也来到了这个地方，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嗤——
伴随着舱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清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与之相随的是一个清冷的女声。
“原来你在这。”
张晓阳还没回头便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艾琳那张精致漂亮却总是扳着的冷脸。
“你怎么找到我的？”张晓阳回头问道。
艾琳指了指张阳手上的手环，那是用来监测她身体信息的。虽然艾琳没有开口解释，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你该做复健了。”艾琳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俯视着坐在长凳上的张晓阳说。
“我想在这坐一会。”张晓阳轻声说。
艾琳盯着张晓阳看了好一会，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张晓阳都穿透。
张晓阳本以为艾琳会像班主任一样，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揪回去……但结果艾琳却在张晓阳身边坐了下来，坐在张晓阳所坐着的长凳另一端。
张晓阳不解地看着身边的艾琳，不解之中又带着一丝意外。
“你坐着吧，我陪着你。”艾琳坐得很端正，“你现在是我最重要的病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张晓阳借此机会，终于有机会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艾琳——银发的女医生此刻已经换了身新衣服，头发似乎也洗过了，即使两人之间坐的位置相隔了有半米，他也能闻到洗浴过后清新的味道。
艾琳感受到了张晓阳的目光，转过头用那双猫一样的碧眼盯着张晓阳：“你在看什么？”
张晓阳迅速移开视线，然后转移话题：“其实我有些问题想问你，但是我看你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所以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艾琳：“什么问题？”
张晓阳沉默了。
实际上，他并没有什么问题想问。
他只是单纯地因为人家好看，所以才盯着人家看罢了。
张晓阳吞吞吐吐了好一会，然后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这里能看得到地球吗？”
“看不到。”艾琳的回答也很干脆，“方向不对，地球在舰船的另一边。”
这个问题回答完毕之后，便是沉默。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笼罩的两人。
张晓阳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而艾琳又更是重量级——张晓阳怀疑如果没人找她说话，她甚至可以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整天都不开口。
此刻张晓阳不找她说话，她就真的一句话都不说。
两位沉默的重量级选手坐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地狱绘卷。如果将他们看星星的场景动画化，那一整集下来甚至连声优都不用请。
两人就一直这么坐着，看着窗外的星星，过了好久好久。
直到舰船内响起悠扬的音乐，张晓阳才察觉到他刚才看星星看入神太久了。
“这是什么声音？”张晓阳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艾琳神情微动，然后淡淡道：“这是换班的声音。”
“换班？”张晓阳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舰船上是怎么轮岗的啊？”
“一般是三班倒……”
通过艾琳的讲解，张晓阳终于开始对太空船上的生活有了一定的认识。
舰船上，采取三班倒的工作制度，每班是8个小时，舰船航行的过程基本上是没有休息日的，要放假基本得等到舰船回到母舰——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方舟，或者等回到自由人类的火星基地。
不过如果出任务的时间比较长的话，考虑到船员的身心健康，船长会根据实际情况给船员以星期为周期定期安排休息日。
舰船上的设施也很齐全，只要没有紧急战斗任务，下班之后船员们是可以充分休息、学习、娱乐的。
“听起来不像是末世。”张晓阳摩挲着下巴说。
艾琳的好奇心似乎被张晓阳这句话勾起来了：“那你们在‘黄金时代’是怎么工作的？”
张晓阳回想起了自己在特卫局打工的时候被压榨的痛苦，又想起了自己在工作时见到了很多底层人的真实生活景象。
张晓阳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们那边绝大多数人的工作时长，每天都在十个小时以上，工厂之类的地方每天工作时长到达十二个小时，很多时候生活和工作完全没有边界，每个人活着都很累……”
艾琳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打断张晓阳说话。但是她眼神之中的专注，却让张晓阳感觉到了她确实是很专注地在倾听。
“啊……”
张晓阳说着说着，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望向艾琳问道：“对了，你是哪一班的啊？”
“上一班。”艾琳说道。
“那我是不是耽误你下班了？”张晓阳有些不好意思。
艾琳摇了摇头：“没事，这里本来就是休息区，我休息的时候也会喜欢来这里坐一坐。”
随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升温，张晓阳也不像最初那样沉默了。
为了不再度冷场，张晓阳甚至拿出了自己和女性聊天时，永远不会尴尬的无敌话题——聊爱好。
张晓阳：“那你平时休息的时候还做别的什么事吗？有什么爱好吗？”
“我很少休息。”艾琳略作思忖后面无表情地说，“我喜欢工作。”
张晓阳：“……”
话题终结。
第475章：仰望星空
“除了工作，总会有一点其他的爱好吧？”张晓阳努力地让谈话继续。
“没有。”艾琳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张晓阳已经快要搬家到珍珠港——蚌埠住了。
好在，艾琳医生最终还是没有让张晓阳太过尴尬，她手指抵在下巴上思忖半晌后说道：“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还蛮喜欢星星的。”
“星星？”张晓阳疑惑。
艾琳透过落地玻璃望向无垠的宇宙道：“仔细想想，我之所以喜欢坐在这里，可能也是因为这里能够看到星星吧……每当看着它们，不知不觉心就能够静下来。”
艾琳的这番话，出奇地直接说道了张晓阳的心坎里。
“我也有这种感觉”张晓阳轻声感叹。
“你也喜欢吗？”艾琳扭头看向张晓阳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张晓阳总觉得她语调变得高昂一些。
张晓阳心底的回忆又浮现上来：“小时候很喜欢，但长大了以后城市里光污染越来越严重，后来慢慢地就看不到了，也因为越来越忙渐渐没有时间去看了。”
“看星星的时候，你会想些什么呢？”
“以前只觉得很漂亮，但后来渐渐觉得在星空之下，人类和社会是如此的渺小……”
张晓阳望着茫茫宇宙，不禁陷入了思索——
自由人类、利维坦、真实世界、梦境、人生……这些压在每个人身上都如同山一样巨大的压力，当放到宇宙层面来观察时，却又如此地渺小。
人类总是自以为是地思考着，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在最后将人与宇宙的关系导向自以为是的方向。
实际上，就算人类灭亡了又怎么样呢？
在这场人类两方的战争之中，不论最终胜利的是利维坦或是自由人类，从宇宙的宏观层面来说，不过是物质的排列方式发生了一点微小的改变罢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晓阳思考着，不知不觉就走向了虚无主义的窠臼。
或许是因为憋得太久了，张晓阳不知不觉就将所思所想说出了口。
“有意义的。”艾琳在听到张晓阳字眼自语后，突然提高音量打断了他。
张晓阳抬起头，有些讶异于艾琳的主动开口。
“或许从宇宙层面看，人是渺小的。但从微观层面上看，人却又是巨大的。”艾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亿万年前，从水下第一个生命的萌芽——最为简单的LUCA开始，到亿万年后能够探索宇宙和时间起源的人类，从最简单的DNA的碱基序列，到复杂的生物组织结构，生命以一种简单又复杂的方式创造了奇迹。我越是研究人体，就越是感叹于人体的精巧与精妙。我时常在思考，人类……不，碳基生物究竟还有怎么样可能性？”
张晓阳知道艾琳还没说完，他静静地聆听着艾琳的诉说。
艾琳继续说道：“人类拥有全面发展的潜力，我们的文明正是许许多多满怀热情的人，在自由中发展、在竞争中创造的。从百家争鸣到文艺复兴，从资产阶级革命到无产阶级革命……人类的每一次变革都是人类作为‘人’的意识觉醒，是人类向着全面发展的进步。”
“但那也是人类文明中最动荡的时代。”
“适当集中而统一的社会秩序，会为发展创造安稳的环境，但过度集中最终只会成为覆灭的根源。利维坦不再把人当成人，而是把人当成了组成自身的零件和燃料，将人类全面发展的潜力彻底抹杀……”
艾琳握紧了双拳，尽管她的语气依旧平和，但张晓阳能从她那双碧绿的眸子里，看到她心中的火焰。
艾琳语气坚决地说道：“利维坦必须被消灭！”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多话。”张晓阳笑着看向艾琳说，“我以为你是那种话不多的类型。”
艾琳愣了一下，然后……她居然脸红了。
张晓阳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调侃，直接让对方陷入了窘迫，艾琳的反应反而让张晓阳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为了不让情况变得尴尬，张晓阳赶忙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没错，人确实不是零件和燃料——即便在我们那个时代，也有无数人致力于人类的解放……我所接受的教育一直都在告诉我，全人类的解放就是创造一个每个人都能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世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所有人自由发展的条件。”
张晓阳说的这句话，有一半是他自己说的，而另一半则是导师马克思说的。
人类的解放，便是人类从其他人或物的附属之中解放，从新从“异化”之中回归为人的过程。
革命者们不断打破人对土地、资本、数据或其他生产资料的依附，最终的目的便是让人回归为“人”，让人能够像“人”这个字一样，凭借自己的双脚顶天立地。
张晓阳曾经接受的教育，让他始终相信这一点。
在这一刻，他与这些“未来人”们真正地产生了共鸣。
就在两人的谈话气氛愈加热烈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换班时间的缘故，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增多，这个小小的绿植观景台，开始逐渐有人穿行而过。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看向张晓阳他们所在的方向，听力比较敏锐的张晓阳还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
艾琳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环境变化的影响，她就像是遇见了天敌的小熊猫一样，“蹭”地一下就支棱起来了。
只见她率先站起身说道：“你该回去复健了。”
此刻，艾琳又变回了原先那副生人勿进的冰冷女医生模样，和刚才与张晓阳独处时相谈甚欢的模样相去甚远。
张晓阳看着眼前气场发生了变化的艾琳，突然萌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她该不会是因为社恐，所以才整天摆这个臭脸吧？
“那个，艾琳医生。”张晓阳喊住了转身要走的艾琳，“我不知道健身房在哪……”
“你就不会看看地图或者问问路吗？”艾琳微微蹙眉。
“我这不是正在问你吗？”张晓阳礼貌地微笑道，“而且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指导一下，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带我去一趟吗？”
张晓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这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了。
“唉……”
艾琳叹了口气，然后向张晓阳伸出了手。
“有点远，你的肌肉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扶着你去吧。”
张晓阳先是微微愣神，没想到艾琳会这么乐于助人。
随后他没有拒绝，欣然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艾琳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