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无形之刃
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现在因为张晓阳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化。
“约翰·琼斯·张，你果然没死。”弗朗西斯科苍老的脸变得阴鸷了几分，“达克……想来已经死在你手下了吧？”
张晓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抬起左手，打算用丝线直接切开黑色怪物的身躯。
但黑色的巨大怪物发出了咆哮，他周身的光线发生了扭曲，巨大黑色怪物的周身仿佛突然出现了许多无形的利刃，瞬间切断了缠绕在巨大怪物周身的细线。
张晓阳微微皱眉……眼前这个怪物可能并不好对付。
随后那黑色巨犬一个跳跃，回到了弗朗西斯科的身边。而身着残破盔甲的女武神，也浮现在了张晓阳的身后。
她的右手提着横刀，左手紧握系着战旗的长槊，衣摆和发丝无风自动。
没有多余的废话，举着手中的泛着微光长刃，朝着那黑色巨犬斩去。
黑色巨犬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凝聚出一道看不见的利刃，与幽灵小姐的长刀碰撞在了一起。
刀光，在黑暗之中绽放。
刃与刃的碰撞，绽放出了耀眼的火树银花——那是精神能量碰撞在一起，导致空气中的分子发生电离而产生的视觉效果。
趁着幽灵小姐和黑色巨犬交手的间隙，张晓阳已经冲到弗朗西斯科面前。
张晓阳从身后掏出了藏在风衣下的短刀，朝着弗朗西斯科的脖子斩去——张晓阳不知道弗朗西斯科驱动这只巨犬的遗物是什么，但只要能够斩杀遗物持有者，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就在张晓阳的刀刃即将挥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变化。
无形利刃，朝着张晓阳当头劈下。
但张晓阳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他轻轻一个侧闪，就躲过了这一记足以将他一分为二的斩击。
弗朗西斯科这才注意到，张晓阳的周身一米的范围内，萦绕着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细丝。
弗朗西斯科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张晓阳用来感知那看不见的攻击的“雷达”。
当弗朗西斯科用他的无形之刃攻击张晓阳的时候，就会先切断张晓阳周身的丝线。这个时候张晓阳就能通过丝线的断裂，来感知到攻击来的方向，从而做出相应的躲避……就像是蜘蛛一样。
虽然弗朗西斯科看破了张晓阳所使用的小技巧，但这个时候已经有点晚了，因为张晓阳手中的刀马上就要朝着他的喉咙砍过来了。
张晓阳挥刀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刀尖一沉，仿佛刀上突然挂上了千钧重的配重。
这一牵扯之下，张晓阳就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在了地上，他的右手死死地摁在了地面上。
——什么情况？重力被改变了？
弗朗西斯科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从腰后拔出了手枪，枪口指向了趴在他面前的张晓阳。
砰——
哗啦——
枪响了，但是打碎的却是天花板上的吊灯玻璃。
无数条丝线从张晓阳的左手腕上射出，其中一缕丝线绕过天花板上的挂灯灯架，然后缠绕在弗朗西斯科的手上，改变了他射击的方向。
张晓阳右手一拉，打算收紧丝线，顺势隔断弗朗西斯科的右手。
就在这时候，黑色巨犬再次大声咆哮。
“嗷呜——”
那些丝线再次被无形之刃隔断，而张晓阳和幽灵小姐，也被一股斥力重重推了出去。
张晓阳撞到了十米开外的墙上，然后才停了下来。
双方又重新拉开了距离，互相审视着对方。
“明白了。”张晓阳抬手一招，断掉的丝线聚集成左手腕上的手链，“你的能力……准确来说应该是你身边那个精神体的能力，其实是控制重力对吧？”
弗朗西斯科没有回答张晓阳的话，而是在专心地恢复体力。
“而且你所施放的重力场范围越大，则所能增加的重力上限就越小，所以你减小了施术范围，让施术范围几乎只有一条线那么窄，一方面能够集中力量，另一方面缩小力的作用面积也能够增大压强……我没说错吧？”
弗朗西斯科喘息着，看着对面同样在恢复体力的张晓阳，用略微有些干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遗物之中的精神体，会有这样的强度？”
刚才两个精神体碰撞在一起之后弗朗西斯科才发现，幽灵小姐的精神能量强度，远远高过自己的黑色巨犬，速度、力量、持续力……各方面的属性几乎碾压黑色巨犬。
精神体得以保存，有赖于特殊的魔女遗物。
而精神体若想要显现，乃至于运用自身的能量去战斗，那么就需要吸收遗物持有者的生命力作为燃料——弗朗西斯科就是因为常年被黑色巨犬吸取生命力，所以才会看起来如此衰老。
按理来说，越是久远时代遗留的精神体，其精神能量就越是微弱，其保持形体所需要吸收的生命力就越多。
张晓阳身后的那个女将军，从穿着上来看似乎是非常古老时代遗留下来的魂灵……这种古老时代遗留下来的精神体，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有这种强度的。
她如此强大，只有可能与张晓阳有关。
“怎么？害怕了？”张晓阳歪头说道。
——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必须先想尽快想办法解决战斗！
弗朗西斯科狠下了决心，决定不再顾忌生命力的消耗，拼尽全力速战速决。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死磕呢？”弗朗西斯科故意放低了姿态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谈谈条件，我可以再让步一些，将纽伦港的市场这块大蛋糕分多一些给你们……我已经见识到了你们的实力，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
张晓阳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老家伙。
“如果你是想争取时间的话，大可不必用这样低级的方式。”张晓阳丢掉了手中已经变形的短刀，随后让乌木手链变形成一把黑色横刀，“你与我虽然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但我们之间的仇怨却早已不死不休……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话了，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吧！”
弗朗西斯科眼见不能再拖，便驾驭着身后的巨犬，释放出了积蓄已久的力量。
瞬间，半径二十米的重力场，压制住了张晓阳的行动，夜店内的玻璃桌面在这股重压下纷纷碎裂。
张晓阳被压得根本站不起身，他感觉自己像是身上背了好几个人一般——这个强度已经能够和刚才小范围施放的重力场强度相提并论了。
张晓阳的眼睛通红，他感觉自己的口中有血腥味在蔓延。
——他还有后手，不能让他放出来，立刻斩杀他！
幽灵小姐将手中的长槊平举，然后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弗朗西斯科等得就是这一刻。
黑色巨犬张开了嘴，巨大的重力球从它的口中喷涌而出。
重力球所过之处，所有东西都被乱舞的引力利刃搅得粉碎。
这招叫……重力咆哮炮！
第373章：董事名单
吴启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开到地方的，当他来到与合作伙伴约定好的地点时，整个人仿佛一团脱离了灵魂的躯壳，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很不清醒。
直到他被某人拉走，他才猛然惊醒。
“等等，你是谁？”吴启超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说道。
“吴老板，请安静一点。”眼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低声说道，“是丁市长让我来和您碰头的，他不希望和你来往的事情被外界知道……事实上您不该来这里。”
这个地方，是电视台附近的酒店。
在电视台里，在时近中午的时候，有一场记者会即将召开。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不光有东方海面上的核爆，还有昨晚的网页被黑客攻击，将犯罪组织收尾人曝光的事件，这些事情都需要给公众一个交代。
虽然技术人员已经于七点钟左右及时恢复了网页，但是那个关于收尾人的视频还是在网页上已经挂了好几个小时，如今那些视频的累计点击率已经达到了千万计级别，转发更是已经扩散到了各个平台……缓存和下载视频的人不计其数。
这件事情已经闹大了。
东海海面上的爆炸可以解释为演习或是意外事故，毕竟爆炸没有波及市区和市民（而且滨海市的市民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爆炸，早就都已经麻木了）。但收尾人的事情，总得要有个有分量的人，出来给公众一些承诺以安抚人心。
丁市长就成为了那个“被选中的孩子”。
因此丁市长现在并没有空来见吴启超，只能让秘书来代为传达他的意思。那位姓刘的秘书将吴启超带到了一个偏僻安静的房间，然后向吴启超询问其了目前的情况。
吴启超用颤抖的声音，将早上在车上发现人头的事情当场告诉了刘秘书。刘秘书闻言之后立刻就意识到，眼前这位合作伙伴，已经被那个叫张晓阳的盯上了。
在听完了吴启超的哭诉之后，刘秘书沉吟良久，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吴总，您去自首吧。”
吴启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后，刘秘书不疾不徐地开始了解释。
视频中的那些证据一旦全部被串联起来，那么这个事情的性质就会变得很危险，等待着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但是如果将这些证据拆分开，将整件事情解释成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串联、伪造有关信息制造阴谋论，并通过恶劣的黑客手段煽动舆论，那么就能把这件事件的责任，推卸到攻击网络的人——也就是张晓阳和林岚的身上。
这样一来，这次风波的影响减到最轻。
听着刘秘书的诉说，吴启超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自首之后，咱们不仅能够掌握主动权，吴总您也会成为重要的证人，这样一来警方就会保护你，你也就安全了。”
但想到要吃牢饭，吴启超的脸上脸上还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然后点燃了一根香烟，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您也不用太害怕，您进去之后一切我都会安排好，您的妻儿也会得到照顾，有关地方的招呼我也会事先打好，您不需要太担心。”
吴启超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服完整个刑期。他只要好好表现，有的是办法减刑……等他进去住个几年再出来后，就可以带着这些年赚的存在国外的钱，带着老婆孩子去国外过逍遥日子了，仔细想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最终，在刘秘书的保证和劝说之下，吴启超还是决定去自首。
刘秘书又细细地给吴启超解释了一下自首的细节，以及哪些罪可以认，哪些罪必须要撇干净。说到最后，刘秘书沉声叮嘱吴启超道：“总而言之，吴总，这件事情中绝对不能把‘董事会’的人牵扯出来，不然到时候影响的范围就大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启超痛哭流涕：“我明白，替我谢谢丁市长。”
随后刘秘书又就自首后的细节叮嘱了吴启超一番，在得到吴启超肯定的答复之后，刘秘书才安排吴启超走小路，离开了他们会面的房间。
刘秘书带着吴启超七拐八拐绕过了一切可能遇见人的地方，将他送到了地下停车场。
“吴老板，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您出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碰到了。”
“好、好的。”
在分别之前，刘秘书再次强调：“吴老板，请您最好在立刻将事情安排好，然后到警局去自首……您去得越早警察就能越早保护你，这样您也会安全一些。”
说完这番话之后，刘秘书便独自离开了。直到刘秘书的背影消失不见，吴启超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
吴启超很明白，刚才刘秘书最后的那番话并不是关心，而是威胁。
这番话如果换成低情商的说法，就是希望吴启超不要不识抬举，如果他自己要是不想体面，那么会有人亲自上门去帮他体面。
刘秘书离开后，吴启超坐在车里抽了一根烟，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绪。
眼下，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董事会”决定弃车保帅，而那个叫张晓阳的人又在暗处虎视眈眈……他不知道为什么张晓阳把那颗人头放在了他的车里但是却没对他动手，但对他来说如果不想死眼下就只能选择尽早自首，唯有这样他才能安全一点。
想到这里吴启超启动了汽车，然后便准备开车离去——他要立刻去自首。
他顺着标志牌上的指示，向着出口的方向开去，结果没想到开了一会之后，却发现自己又绕回了原处。
一开始吴启超以为是自己走错了路，于是便又仔细照着指示牌向着出口的方向开了一遍……然而他却又回到了原点。
当他第五次绕回原点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就在吴启超准备下车查看的时候，一个黑影却骤然从天而降。那个黑影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车顶盖上，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车辆的A、B、C柱全部被压得变形，车的四面玻璃全部龟裂出了蛛网纹，或是干脆碎成了一地碎渣。
一只手穿透了碎裂的挡风玻璃，将吴启超直接从车里拖了出来，硬生生给拉到了车顶上。
接着，吴启超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上次见面，他还是文质彬彬、意气风发的青年。
如今再见，他却已经成了地狱中来讨命的恶鬼。
吴启超知道，眼前这个人，名叫张晓阳。
“见到我惊喜吗？”
张晓阳用两枚长钉将吴启超的双手钉在了车顶盖上。
“啊——呜呜呜……”
剧烈的疼痛加上恐惧，让吴启超不停地挣扎，但他越是挣扎就越疼痛，越是疼痛他就越是绝望和恐惧。
张晓阳缓缓蹲下身，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我……”
此时此刻，嘴里被插着刀的吴启超不停地发出绝望的“呜呜”声，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首先，第一个问题——”张晓阳说到这里突然停顿，接着实现往上移似乎是陷入了深思。过了大约十秒，张晓阳歪了歪头说：“抱歉，第一个问题……我忘了。”
吴启超已经痛得快要晕厥了，听到张晓阳这句话他更是差点当场晕倒。
“既然想不起来了……”张晓阳一边说着一边给吴启超脱掉了鞋子，“你就先吃点苦头吧。”
吴启超完全不知道张晓阳向干嘛，直到他看见张晓阳拿出了一个老虎钳。
“1000减7等于几？”
“什、什么？”
“回答错误。”
“嗷啊——”
剧烈的疼痛，让吴启超痛苦不堪，他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哭喊。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你叫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张晓阳的声音之中毫无情感波动，“我已经用魔女遗物封闭了这块区域的空间，不会有人能进的来这里，也不会有人能救得了你……再问你一次，1000减7等于几？”
可能是为了让吴启超的意识保持清醒，张晓阳不断地重复着这些数学问题，让吴启超回答。
或许是过了一个小时，又或许是过了两个小时……吴启超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对他来说此刻的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晓阳或许是觉得泄愤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又或许是因为已经不知道该继续剪些什么，张晓阳索性停止了拷问。
而这个时候，吴启超才用仅有的意识喃喃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你告诉我……我说行不行……”
接着他抓起了吴启超的领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们收尾人组织‘董事会’的名单。”
第374章：掉入陷阱
刘秘书在送别了吴启超之后，迅速地给两个人打了电话。
其中一个人是李新连，另一个人是莫里斯。
他迅速地将吴启超的情况告知了这两人，小声地在无人之处与他们密谋了一些什么。这两通电话不长不短，持续了大约五分钟，打完之后刘秘书才走小门进入了记者会的会场。
会场内，记者会已经开到了后半部分。
坐在发言台上的发言人，正在发表着义正辞严的讲话。
“视频中曝光的涉黑涉恶事件，目前有关部门还在紧锣密鼓的调查之中。对于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我们也会坚决调查到底。但所谓的大范围有组织犯罪，并且还形成了产业这种事情，从科学的角度来考虑，形成的概率……非常低。”
“目前一切都还在调查之中，但恶意攻击网站、散播煽动性视频的行为，同样是严重的违法行为。考虑到恶意攻击服务器中心，违法散播视频的犯罪嫌疑人目前仍在逃，我们不能不考虑所谓的‘收尾人’组织，是否是某些别有用心的法外狂徒恶意制造的阴谋论，目的就是为了破坏公共秩序。”
发言人说到这里，在场的记者全都抬起了头。
按理来说，这样的会上很少会有发言人说出这样有偏向性的话，一般都是些“正在调查”、“无可奉告”之类的套话。但眼下正是公众需要交代的时候，因此回答得稍微激进一些，反而能够得到认可。
随后，记者们纷纷举手提出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全部都是设计好的，做好了回预案的问题。这些问题表面上都很公正客观，但实际上却在把听众的注意力，往这次黑客事件上面引。
发言人的发言非常老练而滴水不漏，在有关黑客事件的问题上，则是反复强调这是违法行为，有冤情应当走法律渠道。而在谈到涉及“收尾人”的事情时，则是一律“还在调查”。
说实话，张晓阳和林岚在入侵了服务器中心之后迅速就跑掉了，而没有敢于站到公众面前回应公众这一点，相当于是在舆论战之中弃城而走，给了敌人占领舆论高地、肆意攻击他们的机会。
但其实说到底也不怪张晓阳和林岚，这一切也是现实条件所迫——双方掌握的宣传资源都不一样，他们俩要是有那宣传资源，那还用得着入侵服务器中心。
市长丁毅真坐在一旁老神自在……眼下滨海市的局面又再次逐渐回到了他的掌握之中。
此时，记者会已经进入了尾声，发言人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目前，不论是涉黑行为，还是攻击网络行为，都还在调查当中。
“但我们承诺，任何违法行为，都会受到……严峻的惩罚！”
轰隆——
还没等发言人的话音落下，演播厅的大门就被轰然炸开。
紧接着，一个东西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曲线，被扔进了也演播厅内，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发言台上。
当所有人的视线随着摄像机镜头一同聚焦，才发现那是一具尸体……那是吴启超的尸体。
“快跑！”
“快掐断直播！”
坐在台上的人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戴着兜帽手持长刀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入演播厅内，一把抓住了那个最先起身要跑的人——丁毅真。
“我要‘董事会’的名单。”张晓阳抓着这个男人的衣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
在刚才拷问吴启超的过程之中，吴启超即便已经痛不欲生，也依旧没有说出“董事会”的人的名字——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具体有哪些人。
但是他将丁毅真供了出来，据他说这一位才是真正的，能跟“董事会”联系上的人。
于是，张晓阳来到了记者会的现场，打算抓丁毅真问个究竟。
然而在被张晓阳抓到之后，丁毅真却没有丝毫慌张，脸上反而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随后他突然原地消失不见了。
一面小红旗，从桌子的抽屉里滑出来掉到了地上。
丁毅真这个老混蛋，居然用魔女遗物跑掉了！
张晓阳察觉到了周围传来的响动，随后一个大大的“危”字浮上心头。
演播厅的四面都是门，除了张晓阳冲进来的正门之外，四面还有几扇小门。
一群荷枪实弹的重甲士兵从两侧的小门鱼贯而出，随后迅速对着张晓阳所在的位置举起了枪——他们手中拿着的全部都是反器材步枪，发射的都是全威力的大口径穿甲弹，这种级别的弹药是他们专门准备来克制幽灵公主和张晓阳的铠甲的。
张晓阳意识到，他中圈套了。
交叉火力覆盖了全场，带着强大动能的弹头，如飞蝗般肆意在演播厅里飞舞。几名没来得及逃掉的记者，当场就被打成了肉块。
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之下，理论上没有人能够平安无事。
但是，张晓阳却消失了。
他的身影凭空消失，随后宛如突然闪断一般，突然出现在了不可能出现的位置，紧接着便是刀光如电闪，转瞬间就斩断了两个正在瞄准他的士兵。
在刚才危急的那一刻，张晓阳用丝线拔出了胸前金色挂坠怀表上的旋钮，随即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停止了转动。与怀表的指针一同停止的，是整个世界的时间——这是张晓阳第一次在战斗中使用林岚的遗物。
在那停止的世界里，张晓阳小绕过了所有的子弹，然后随手几刀就将在场的敌人全部解决。
士兵被斩断之后，化作了塑料掉落满地。
然而，仅仅只过了两秒钟，就再度有大量的士兵涌入。这些士兵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一进入演播厅就再度故技重施，当即又对着张晓阳疯狂射击。
此时林岚的遗物陷入了技能冷却时间，所以张晓阳没有办法再次通过时停来躲避子弹。但是，这一次敌人都是在同一个方向出现的，并没有形成让张晓阳腹背受敌的交叉火力，这给了张晓阳反攻的机会。
张晓阳如同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一般，朝着成群的敌人冲了过去。
敌人开火了，而幽灵公主的身影骤然浮现。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利用精神力量为张晓阳阻挡子弹，因为根本就挡不住。她用虚影一样的长刀，斜斜地架开了子弹——虽然只是轻微地偏转了子弹的角度，但却成功让子弹与张晓阳擦身而过。
张晓阳的身形犹如疾风闪电，向着前方一往无前地猛冲而去，转瞬之间携带着黑焰的刀光掠过全场。
绝影·瞬闪
当张晓阳的动作停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在场所有高于成年男性腰际线的物品，包括椅背、三脚架、桌上的矿泉水瓶……全都连同那群重甲士兵一起被拦腰切断，断开的切面全都位于一个水平面。
随后，在场的敌人，全部倒下。
第375章：猎人猎物
张晓阳收刀入鞘，接着他走出了演播厅的大门。
丁毅真跑了，这对于张晓阳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这次的目标重点，本来就不是丁毅真。
张晓阳没有去考虑丁毅真究竟跑去了哪里，而是转而看向了演播厅大门外走廊尽头的窗户。只见张晓阳一个主炮，接着便朝窗户狂奔而去，随后撞碎了玻璃一跃而下。
丁毅真可以等过段时间在拷问，但是有一个人必须得趁现在解决。
张晓阳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由落体，接着又用丝线勾住高楼的凸起构造刹车。当他终于降落到三楼的时候，他脚蹬墙面荡起，接着借助下坠的势能撞开了一面玻璃窗。
张晓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减缓冲击，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又向着前方疾冲而去。
他的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早就知道这幢大楼内的地形。他的步伐十分坚决，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目标藏于何处。
他一刀斩开了一堵厚重的木门，接着将刀锋指向了里面的那个……大脑怪。
房间里，那大脑怪正在操控着一个看起来仿佛液态金属一样的东西，那团东西正在不断变形着形成新的结构。
那团金属一样不断变形的东西，就是S级遗物“战棋沙盘”，而那个大脑怪自然是莫里斯。
“居然那么快！”
张晓阳的快速到来，让莫里斯感到了威胁。
在莫里斯的视角看来，张晓阳是第一次到这里，但实际上在张晓阳来看，他已经在这幢大楼里回溯了时间十几次。
林岚的遗物可以记忆一个时间点，然后让张晓阳获得“存档”和“读档”的能力。这样一来，张晓阳就可以在行动失利时返回重来——当然，要回到林岚死亡之前的时间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此时此刻，这幢大楼对张晓阳来说，就像是浣熊市警察局一样，简直比家还要熟悉。
“战棋沙盘”并不能远程构筑空间迷宫，而要求持有者必须身处要构筑的空间迷宫展开范围之内。永烈岛地下那种迷宫是提前设置好的，而这幢大楼里的迷宫则是后来才出现的，这也就意味着敌人……就在这幢大楼内。
张晓阳回溯了十几次时间，才终于确定了莫里斯所在的位置，也终于见到了他第一面。
两人虽然素未谋面，但却有着血海深仇。
张晓阳喘着粗气，向着大脑怪走去，幽灵公主的身影浮现在他身后——反观莫里斯，他虽然略有震惊，但是却并不慌乱。
“你就是莫里斯？”张晓阳转动着手中的刀，“你们ISDMO的走狗，变身的样子真实一个比一个恶心……我是来杀你的。”
“哦？”莫里斯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了。”
林岚在去往未来的一年半时间里，和雪伦一起收集了大量的情报。并且林岚在回溯到张晓阳死亡之前的时间点后，在与张晓阳一起逃亡的过程中，尽可能地将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全都告知了张晓阳。
这些情报之中就包括了形成这个迷宫的遗物——S-057“战棋沙盘”，及其持有者“眷者”莫里斯的相关信息。
那个时候张晓阳还不知道林岚是从一年半之后回来的，林岚也还没有告诉他核弹将要落下，他们之间必须要死一个才能拯救另一个……
张晓阳摇了摇头，甩掉了多余的杂念，随后随口说道：“我知道只要我露面，你就一定会出现，但没想到你居然刚好就在这里。”
张晓阳的手中，有他们想要的时之魔女遗物，而且只有莫里斯手中的“战棋沙盘”制造的异空间，能够一定程度上克制他。
张晓阳在那样的大庭广众之下，悍然对丁毅真出手，除了拷问“董事会”名单之外，更深层次的目的也是通过暴露自己来引莫里斯出洞。
“呵，这并不是什么偶然。”莫里斯冷笑了一声，“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在用丁毅真为诱饵，然后在这里等着诱杀你呢？”
“那么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沉默了。
两人在诡异的气氛之中对峙着，战斗之前的垃圾话缓解被沉默所取代。
这一刻，他们明白，所谓的诱饵、陷阱其实有没有都无所谓，即便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阴谋诡计，他们两个都迟早会和对方碰上——因为他们都想杀了对方。
至于这场狭路相逢究竟谁能取胜，还要看各自的底牌。
莫里斯拥有读心的能力，然而他读不出张晓阳的内心，因此他并不知道张晓阳的底牌。但莫里斯很清楚自己没有留手的余地，必须出手就用杀招，因为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他失败并且让张晓阳成功回溯时间，那么张晓阳就绝不可能再中招。
在两人对峙的气氛破裂的那一刻，莫里斯转变了“战棋沙盘”所制造的奇异空间展开范围，将展开范围瞬间缩小，由整幢大楼转变为了当前的一个房间。
原本需要还需要准备时间的异空间迷宫，几乎是瞬间展开。
张晓阳来不及发动时停，立刻就被套进了那个空间里。
周遭的空间开始扭曲，周围的事物开始重组，连同莫里斯那大脑怪一样的身躯，也开始被分解并重新组合。
张晓阳能够感觉得到，这个空间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不是性质或者强度上的区别，而是规则层面的根本差异。
在这个空间内，张晓阳……动不了。
在这个由莫里斯支配的领域之中，被他削去了时间的有关概念，陷入这个空间之中的人，都会变成静止的状态。因此张晓阳也无法行动，也无法发动林岚的遗物，俨然如同莫里斯也发动了时停一般。
但这终究不是真正的时停，对莫里斯来说将空间规则改写到这个程度，也有极大的限制并且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首先只有在一个房间大小的领域展开，才能够将规则改变到这种程度，其次这个空间的持续时间也不会很长。更重要的是，不论是“战棋沙盘”还是莫里斯自身，在这种状态下都会变得极为脆弱。
但是，用来杀张晓阳已经足够了。
“你以为你是来猎杀我的，殊不知你才是中了陷阱的猎物。”莫里斯似乎是在狂笑，“时之魔女的遗物，还有你的项上人头，全都归我了！”
只要在这个空间之内将张晓阳杀死，张晓阳就不会有机会再回溯时空。
莫里斯用细长的手抓起了一把手枪，然后将枪口对准了张晓阳。
这场互相猎杀的游戏之中，是他莫里斯赢得了胜利。
“那可不好说。”
就在莫里斯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这个空间突然……裂开了。
奇异的空间之中出现了一道平直的裂缝，随后以那条平直的裂缝为中心线，整个空间的开始崩塌。莫里斯那扭曲的身体被一分为二。
原本在他手中悬浮着的“战棋沙盘”，在被斩成两半之后摔落在地，接着轰然碎裂。
“不……这……不可能……”莫里斯那扭曲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奇异的空间破碎了，张晓阳手中的刀也消失了，莫里斯这才发现他手中拿的并不是祓魔刀，而是幽灵公主利用能力制造的一把形似的钢刀。
空间破碎之后，映入眼帘的是被祓魔刀斩破的墙面，以及另一个“张晓阳”——那是张晓阳预先安排好在外面伺机待发的分身。
分身走到张晓阳身边，然后将手中的祓魔刀，交到了张晓阳的本体手中。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计划？”
“林岚告诉我的。”张晓阳左手握着胸口的项链，感受着那项链之上仿佛存在的温度，“林岚在未来的时光里，貌似还和你交过几次手，也在你的这一招上吃了不少的苦头，所以她特地告诉了我要提防你这招……因此我在决定来对付你之前，就提前用于斩破空间的祓魔刀留在了外面。”
莫里斯重伤的身体之上，那些血肉组织正在尝试重新重组，似乎是打算愈合伤口。
但每当他身上的伤口愈合一些，就会被张晓阳用祓魔刀割开，造成更加严重的二次伤害。他越是努力的愈合伤口，身上的伤势就越是重……偏偏他还不能停下来。
张晓阳一刀一刀地割在莫里斯的身体上，然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把我骗进这个空间里面，我无法发动时光回溯，你就能稳稳地干掉我？
“机关算尽但最后却落空的感觉如何？自以为是猎人，结果变成了猎物的感觉怎样？绝望吗？”
张晓阳的一个个疑问宛如是羞辱，比割在莫里斯身上的刀子还要让他感到疼痛万分。莫里斯没有回答，他也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了，此时的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痛吗？痛就对了。”张晓阳低垂着眼帘说，“但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能够”
想到这里张晓阳不由得悲从中来，于是他举起了手中的刀：“所以，你，去死吧。”
下一秒，刀光化作疾风暴雨，将眼前这位“眷者”的罪孽洗涤。
第376章：灾厄之匣
张晓阳终结了莫里斯，结束了这个怪人罪恶的一生。
然而，这一切事情都还没有结束，他还要继续战斗。
收尾人组织还没有铲除，还没有找丁毅真问出“董事会”的名单，还没有解决掉……那个男人。
正当张晓阳这么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烈烈的狂风之声。
张晓阳转身挥刀，他的身形与幽灵公主再次同步，随后祓魔刀的刀刃将飞射而来的金属弹丸一分为二。
弹头的其中一半，当场击杀了站在张晓阳本体旁边的分身。分身当场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然后化作镜子碎片一般消失不见。
张晓阳横刀立马，望向了那残垣断壁之外。
大楼外面，是千军万马。
呼啸着的直升机上、步兵战车包围了整个大楼，千乘万骑虎视眈眈。。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无数把大口径武器，正瞄准了张晓阳引弓待发。
在远处的制高点上，李新连正用望远镜观察着电视台大楼。他在看见张晓阳之后，当即下达了命令。
“攻击。”
武装直升机弹巢中的火箭弹倾巢而出，淹没了张晓阳所在的那一层楼。步兵战车上的大口径极强毫不留情地扫射，张晓阳被淹没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成功了吗？”李新连看着燃烧着的电视台大楼自言自语，“这次造成的损害真的是太大了……看来要提请申请城市级记忆消除了。”
正当李新连这么说着的时候，燃烧着的大楼之中，拖曳着烟雾冲出了一个身影。已经变身穿上了铠甲的张晓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天空中的直升机，随后便是天空中的直升机接连爆炸坠落。
张晓阳的身形在空中快速飞行，所过之处必定有载具被破坏。
不知道是因为张晓的目标太小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速度快到装备了最先进的光电瞄准系统也追不上，在密集的火力之中，居然没有一发子弹能够打中在空中的张晓阳。
李新连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特卫局的干员和直属的别动队，其实是两个战斗体系。干员是经过精挑细选，以配备特制兵器以及魔女遗物为武器的精锐单兵力量，主要任务是调查、和对魔女作战。而别动队则是以特种部队培养方式为主，兼顾采用野战部队培养方式的类正规军，主要用于城市作战以及应对大范围特殊灾害。
两个体系之间的通常情况下是没有交集的，只有在作战的时候在指挥部的协调之下互相配合。
李新连考虑到特卫局的干员大多与张晓阳熟识，在战斗之中可能存在消极懈怠的情况，因此在此次围剿张晓阳的行动之中，特别采用了以别动队为主的战斗方式。
然而李新连没有想到，即便如此，这场战斗也依然怎么看都充满了水分。
第一波火力覆盖有烟无伤，还可以解释说是张晓阳及时变身并且在大楼里寻找了隐蔽处，弹片没有能够对他进行有效地杀伤。
但是后续这像是老年人一样的夕阳红枪法，几十个火力点疯狂输出却没有一个命中目标，真的是让李局长看吐了。
张晓阳的身形在空中闪转腾挪，转眼间就冲到了包围圈的边缘。
一些作战科的干员见状忍不住了，当即主动请缨道：“李局，要不我们出击吧？”
即使是在特卫局的干员之中，也是有着拥有各式各样想法的人。有些人是有能力但对抓捕张晓阳这件事情积极性不高，也有些人和张晓阳确实不熟——他们其实并不在乎敌人是不是曾经的同事，他们只是想完成任务。
“不用。”李新连摇了摇头。
“可是……”
李新连冷冷地看了这名干员一眼，逼得他将到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我上次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吗？结果你们居然全军覆没，这次难道还想再丢人一次？”
在场的众人知道，李新连指的是他们被张晓阳用“镜花水月”关在镜面空间中的那一次。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别开视线。
在气氛一片沉默之中，李新连提起了身边的手提箱。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李新连打开了那个手提箱——A-994“潘多拉魔盒”。
他先是从盒子里掏出了一块表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表放回了提箱内，紧接着“潘多拉魔盒”开始变形。
当“潘多拉魔盒”开始变形，在场的干员们都明白，李局长这是准备亲自出手了！
潘多拉魔盒如同积木一样开始改变形状，随后组成了一把异常巨大的枪。
枪的身躯异常地长，而且后方还有向后延伸支撑到地上的支架——与其说这是枪，不如说是小口径炮更合理。
准确来说，这是一门电磁炮。
枪身之上电光飞闪，随后一发炮弹飞射而出，枪后端的支架将地面都压裂了。几乎就是在李新连开炮的瞬间，炮弹就命中的目标。
原本正在空中飞行的张晓阳被瞬间击落。
在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之中，李新连手中的电磁炮再度变形，变成了一只机械飞龙。
李新连脚踏着龙背，向着张晓阳坠落的方向飞去。
张晓阳坠落在了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楼里面——大楼之上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张晓阳坠落之后撞开的破口。破口之处，还有几处在燃烧着火焰，李新连猜测那是张晓阳“坠机”之后，被“咒术之火”点燃的。
李新连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血迹一直延伸到大楼内部。
李新连感知了一下空间内的环境，然后当即二话没说，由机械飞龙的口中喷射出了激光一样的白光。
白光扫过了大楼之内的柱子，柱子在出现一条融化的轨迹之后，当即轰然倒塌。伴随着柱子的倒塌，整个楼板也出现了下陷的情况。
在那掉落的碎石之中，一个黑影飞速窜出。被逼出得现了身的张晓阳，就像是被猜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慌乱地在大楼内四处乱窜。
毁灭的喷射白光在大楼内四处乱射，将张晓阳逼得上蹿下跳。
光线在这幢大楼内不断亮起，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特卫局的其他人既因为没有局长的命令而不敢贸然入内参与战斗，又因为局长还在里面而不敢贸然使用火力覆盖。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龙口因为过度喷射射线而烧得赤红，那条机械飞龙终于停止了喷射。
“你其实想骗我到这个狭窄地形，然后好趁机偷袭对吧？”李新连大声地嘲讽张晓阳，“我承认你能干掉老莫是有两把刷子，但你真的以为仅仅凭借这种小伎俩就能赢我吗？”
张晓阳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提着祓魔刀，身上还带着伤……刚才在空中飞行时，为了抵挡李新连的那一发狙击，他将身上的护甲变形成了盾状，并用盾牌成功挡下了那一枪。但盾牌也因此被打得溃散了形态，如今正在以腰带的形态在恢复力量。
张晓阳一边缓缓走出一边说：“我可没有想要偷袭你……我只是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解决一下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罢了。”
“你在挑战我？”李新连直视着张晓阳，脑中的思绪高速转动。
“不是挑战。”张晓阳拔刀出鞘，“这是我的复仇……”
李新连大声嘲笑道：“那你就抱着你那无聊的仇恨溺死吧！魔女狩猎的钟声已经敲响，不论是时之魔女亦或是别的什么魔女……只有坟墓才是她们唯一的归宿！”
伴随着李新连的言语，机械飞龙的形态再度变化。
飞龙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机械一般缩小，变成了方块一样的形状，随后方块又再度变形成了各式各样的形状。如同积木一样的机械快，在李新连的身躯之上重新组合。
于此同时，张晓阳也将手放在了腰带上。
随后，两人同时开口：
“变身！”×2
第377章：两极反转
机械飞龙尾骨上那根尖锐细长的刺，便成了李新连手中的剑。
他摆出了西洋剑的击剑起手式，锐利的眼锁定了张晓阳的动作，锐利的剑与张晓阳尽情厮杀。
剑与刀的碰撞，是生与死的交锋。
迸溅出的火花，是速与力的较量。
李新连手中的剑上散发着微光，锋锐度夸张到能在张晓阳的铠甲上留下深深的划痕。幽灵公主利用能力为张晓阳制造的副手刀刃，在那把剑面前就像是面包棍子一样脆弱……张晓阳发现自己手头的武器中，只有祓魔刀能和那把剑一试锋芒。
既然如此，张晓阳索性把全部的注意力和力量，都集中到了手中的刀刃之上。
“喝啊！”
“怎么了？”李新连一边进攻一边嘲讽张晓阳道，“你所谓的复仇就只是无能狂怒而已吗？这就是你复仇的决心吗！？”
“你为什么要杀林岚！？”张晓阳在进攻的间隙，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新连冷笑了一声：“呵，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在问这种问题吗？不过告诉你倒也也无妨……
“我从来就不在乎什么魔女，也不在乎她究竟是天灾级还是杂鱼级……从我得知的家人被魔女害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明白我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把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全部都杀光！一个不留！”
说道这里，李新连的进攻速度骤然加快。
刀光剑影快到肉眼难辨，李新连的骤然加速让张晓阳乱了节奏，一时间张晓阳受了伤的左侧面出现了破绽。
李新连没有犹豫，当即挺进直刺向张晓阳。
然而，他却上当了……这是张晓阳故意卖的一个破绽。
就在李新连挺剑直刺来不及收力，张晓阳侧身躲过这一剑后，反手给这个人就是一刀。
李新连眼见自己就要身首异处，当即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他左手上的机械装甲开始变形，随后变成了一个短而口径大的手炮。
轰隆！
伴随着一身炮响，激战在一起的两人被冲击波炸得分开。
张晓阳的胸甲上一片乌黑，一股铁锈味从喉咙底部漫上来——那是血腥味。
“我承认你在剑技方面有两把刷子。”李新连稳了稳身形然后说，“但你真的以为我会和你在你擅长的领域战斗到底吗？”
李新连话音未落，身上的铠甲就再度变形——铠甲向延伸出的机械结构变成了装甲，粗长的炮管从前方延伸出，身后长出了喷射着高温气体的喷射管，与粗壮的双足一起支撑起整个身躯。
假面骑士转瞬间就变成了高达。
机甲之中的李新连，驾驶着武装到了牙齿的大玩具，将身上所有的炮口对准了张晓阳，导弹的弹巢全部打开。
“火力全开！”
随着新的一轮火力覆盖启动，毁灭的喷射白光从炮管中喷射而出，张晓阳的视野之中一片白亮。
在最后的紧急关头，张晓阳用左手拨开了掌心中怀表的复位旋钮。
然后，时间开始回溯。
……
李新连提起了身边的手提箱，他先是从盒子里掏出了一块表看了一眼。
当他发现怀表上的时间出现偏差之后，他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画面，那些和张晓阳战斗的场景仿佛是在梦中见过一般，似乎是某种既视感。他又低头看了一下从手提箱中拿出的怀表，然后又比对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钟……两者的时间存在着明显的偏差，李新连这才明白刚才的既视感并非是幻觉。
李新连托着下巴说道：“既然我还有一点琐碎的记忆，那也就是说……我刚才用了铠甲形态吗？”
“潘多拉魔盒”内部有一个奇妙的“盒内空间”。
这个奇妙的盒内空间内储存着奇怪的能量，当这些能量被喷吐出来时对现实之中的物质具有“湮灭”效果，而如果从外界将东西放进去，被放进去的物体则是却会保持原有的运动规律继续运动。
铠甲形态下，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将持有者放入了盒子之中。
因此，在张晓阳发动了时间回溯之后，李新连的记忆仍然保留了下来。
但或许是因为人类本身的构造远比钟表要复杂得多，又或许是因为持有人身处铠甲之中时，并不能算得上是完全的封闭，因此这份记忆保留实际上也非常有限——李新连的记忆并没有完全保留，也只是有一些既视感一样的记忆残片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没有完全保存的记忆，也足够提醒李新连小心谨慎了。
李新连将那块表校准，随后又将表放回了提箱内，紧接着“潘多拉魔盒”开始变形。这一次他没有变形成狙击炮的形态，而是直接变身成了铠甲形态。
“那个家伙估计应该很快就会……嗯！？”
就在他的铠甲形态完成的那一刻，李新连突然感觉身体变得很沉重……然后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周围的是空间突然改变了颜色，光的传播变得很奇怪，李新连也无法继续操控铠甲行动了。
透过铠甲上用来观察外部的目镜，李新连看见了张晓阳正提着刀，从远处一步一步地向着他走来。
李新连急了，但是无论他如何着急都根本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晓阳离他越来越近。
那被李新连放在盒子里的钟表，正在发出着微小但清晰的“滴答”声，仿佛死神的催命符。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张晓阳越来越近，转眼间七秒过去了，但时停仍在继续。
在第十秒钟的时候，张晓阳走到了铠甲面前。然后她举起了刀，然后朝着机械铠甲的脖颈位置斩来。
一刀两段，身首分离。
时间开始流动后，在重力的作用之下，那颗带着头盔的人头重重地落到了地上，滚到了张晓阳的脚边。
——都结束了吗？
张晓阳这么想着，然后……异变突生！
下一秒，那与头颅分离的身体之中，突然从脖颈的断裂处，窜出了一条像蛇又像是蜈蚣一样的东西——张晓阳的眼力还算不错，他看清了那是一根金属的脊椎。
脊椎如同捕猎的蛇般弹射而出，窜到了头颅附近与头颅连为一体，随后带着原本已经落地的头颅从地上跳起，直冲张晓阳而来。
那颗人头在空中变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龙头，接着冲着张晓阳张开了血盆大口。
张晓阳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逃跑，只能尽力侧开了身子。只见那龙头张开的巨口，一下就咬住了张晓阳的整个左臂，连同张晓阳左手中林岚的魔女遗物一同咬住。
张晓阳被叼起到了空中动弹不得，这时候那身机械铠甲的身躯部分从后背打开，接着李新连从那后背的狭小出口处钻了出来。
那一个瞬间，张晓阳明白了。
这个可以随意变形的“潘多拉魔盒”，铠甲内部的空间本身也是不定的。铠甲形态下的“潘多拉魔盒”只是看起来像铠甲罢了，它实际上是人类标准身高大小的机器人。
刚才张晓阳看似对身着铠甲的李新连进行了斩首，但事实上对铠甲内部出于“驾驶舱”内的李新连根本没有造成伤害！
反而是李新连利用张晓阳的斩首，反将了张晓阳一军。
李新连从“驾驶舱”内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从“潘多拉魔盒”的盒内空间里掏出的反器材狙击步枪，将枪口对准了张晓阳。
“你上当了！张晓阳！论智斗你还是没能赢过我！”
说罢，他扣动了扳机。
第378章：换人接手
天色渐暗，战斗也随着夜幕降临而逐渐平息。
张晓阳拖着重伤的身躯，艰难地在城市阴暗的深巷里行进着。
他的左臂已经断了，林岚的遗物也随着左手一起丢失。他的身上伤痕累累，既有刀剑伤痕，也有子弹留下的擦伤，失血和炎症让他现在举步维艰。
刚才在最后一刻，张晓阳用祓魔刀斩断了自己的左臂，躲开了李新连的子弹。随后特卫局的人这时候包围了上来，张晓阳在绝境之下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了放弃继续回收林岚的遗物，以逃命为最优先。
在不断的追逐战之中，张晓阳的伤势不断加重，体力也也消耗到了极限。幽灵公主的力量已经只能勉强帮张晓阳止血，没有办法继续带着张晓阳快速机动了。
“汪汪汪——”
远方传来的狗叫声，如同催命的音符，一声一声地敲在张晓阳的心头。
特卫局的人依旧对张晓阳穷追不舍，张晓阳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逃往何处，他只能凭借着最后的执念，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边缘挣扎。
他溜进了一个小区，然后用幽灵公主的能力开锁进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里没有人，房子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了，客厅里的霉味很重。
张晓阳在民宅内翻箱倒柜，好不容易找到了医药箱，接着简单地给自己做了一下包扎。
眼下包扎只能是简单止血，张晓阳的受伤过于严重，此时他已经开始发烧，整个人的意识都已经模糊了。
警笛声、警犬声和直升机引擎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很显然特卫局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附近的区域……张晓阳知道到自己已经插翅难飞。
突破一次包围，已经让张晓阳拼尽了全力，他已经没有余力再突破一次重围。如果再一次与特卫局正面交锋，那等待着他的将会是死亡的结局。
特卫局的直升机悬停在了这幢居民楼的楼顶，别动队的战士从上方索降下来，下方也已经有战士从各个人行通道里摸了进来。
张晓阳听到了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手枪，将枪口对准了门口——即使是注定会死，他也要在战斗到死亡前的最后一刻。
轻柔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接着门锁传出了机械传动声。
张晓阳眯着眼睛，紧盯着门口的视线已经模糊。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张晓阳就连开枪的力气都没有了。张晓阳他缓缓垂下枪口，然后不停地喘着气
——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对不起，林岚……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后，随后那人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在看到张晓阳之后，那人停下了脚步。
张晓阳微微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眼帘又垂了下来：“是你啊……雪伦。”
雪伦在张晓阳面前蹲了下来，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张晓阳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雪伦的问题，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随后，张晓阳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他。
几秒种后，当特卫局的战士们冲入房间，但已经人去楼空。
……
李新连没能斩杀张晓阳，但是他成功回收了时之魔女的遗物。
他本以为这波不算是大捷，也算是一场小胜。然而当他回到总部的时候，却发现气氛不太对劲。
沿途的下属们没有向他打招呼，反而都用一种逃避一样的目光在偷偷打量他。
李新连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见到了一位从帝都来的客人，他才明白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来人是李新连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的秘书——虽然说是秘书，但却是最亲信的那种，说是手足心腹也不为过。此时这位秘书出现在这里，对李新连来说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
果不其然，这位姓杜的秘书一开口就让李新连感觉如坠冰窟，绝望如同一同冰水一般从头顶直接浇到了足底。
杜秘书传达的事情概括一下，其实只有一句话——李新连被免职了。
他被免职的原因有很多，包括涉嫌渎职罪、滥用职权罪、背叛国家罪等。
李新连被这一连串罪名惊到了，他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下，被负责执行的人员解除了武器。
“不可能！”李新连当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我是为了保护滨海市免受魔女灾害的苦难！我为组织立过功，我为组织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要见首长！我要见首长！”
杜秘书刚想说点什么，一个从他身后传来的女声，就抢在他之前将李新连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
“住口，无知之徒！”
一个带着怒气和女声从秘书身后传来，随后一个不算高但是气势却异常足的女性，从秘书身后走了出来。
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李新连脸上流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那神色中夹杂着三分难以置信、三分震惊、三分恼羞成怒……以及一分莫名畏惧。
来者，是陈嫣然。
“你看看你都保护了些什么！？”陈嫣然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着李新连，口中咬牙启齿地说，“我没有只看见你假公济私大肆屠杀魔女造成魔女叛乱，还看见你逼反了特卫局的王牌干员，甚至还与境外势力联手入侵国家安全系统在城市周边引爆核弹……干了那么多破事，居然还有脸在这里狺狺狂吠，我还真是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败类！”
陈嫣然此时此刻，已经怒不可遏了。
她原以为让李新连接手特卫局，就算他能力再差应该也不至于把事情搞得太糟糕，毕竟组织架构的局限性就摆在那里。结果没想到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管那些，似乎真以为自己的权力是无限的了，不仅肆意妄为还内外勾结，转眼间就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一下子就把整个滨海市都搅得乱成了一锅粥。
陈嫣然不过是去了帝都一段时间，结果没想到再回来时李新连这个家伙，居然把她和前辈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大好局面全部毁于一旦。
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村里有火光本来要去凑热闹，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自己家着了，她陈嫣然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再差些，恐怕当场就眼泪都下来了。
再一想到张晓阳……陈嫣然就更是出离地愤怒了。
陈嫣然越想越气，她终于忍不住当场一记高抬腿，重重地一脚踢在了李新连的脸上，将这个混蛋踢倒在地。
然后，就是无情地暴躁连踢。
“陈局！”
“快住手！”
一群人见状赶忙上前拉架，好不容易才拉住了陈嫣然。他们要是拉得再慢一点，陈嫣然恐怕真的能当场把李新连活活踢死在这里。
但好在陈嫣然还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她强压着怒火收住了脚，冷哼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眼下还有大量的残局需要她去收拾，她可没有精力在这里和这个混蛋浪费时间。
“我……”李新连似乎是想要辩解些什么，但此时的他脑袋里面太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林冬和从帝都来的同志一起走到了李新连的面前，不过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令人绝望的冷漠，“等到了监狱和审讯室里面，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说。”
李新连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戴上了手铐。
“等等……你们不能逮捕我，特卫局还需要我，我会将功补过……”
“不需要了，从你走错路的那一刻起，组织就已经不需要你了。”开口说话的人是杜秘书，他摇了摇头说，“刚才我来的时候，组织上已经做出了新的安排，陈嫣然同志将重新担任滨海市特卫局的局长一职，完成特卫局的后续工作，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你什么事了……好了，林冬同志，麻烦你带走他吧。”
“是。”
李新连在一脸绝望之中，被无情地带走。
第379章：抛下狠话
液体透过尖锐的针尖流入身体之中，给人以冰冷的触感。
张晓阳睁开眼，看见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周围的墙壁上封着特制的透明薄膜，似乎是为了隔绝出无菌环境而铺设的。
张晓阳从台子上坐起来，发现周围没有人。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进行了清创、缝合，左手传来一阵阵的幻痛……张晓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左肩。
张晓阳本以为接触到平整的刀口，或是包扎起来的绷带，结果入手居然是冰凉的触感。
张晓阳感觉自己的左手……动了。
当他抬起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伴随了自己快二十年，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左手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泛着光泽的暗色金属手臂
张晓阳试着控制了一下，发现手指随着他的心意自由地转动着……除了感受不到触觉和痛觉之外，这支手臂完全和自己原来的没有任何区别。
张晓阳从这只手臂上感受到了血肉相连的触感，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看见幽灵公主的虚影从那手臂之中钻出来。
幽灵公主那张半透明的脸上却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她说不出话，只能用手势简单比划了一下，似乎在问张晓阳手感觉怎么样了。
说实话，眼前的景象有点超出张晓阳的预料，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并且弄明白了眼前的情况——在张晓阳重伤昏迷的时候，幽灵公主为了止血同时也是为了修复张晓阳的身体，利用自身的能力制造了一条金属的义肢，然后在医生的帮助之下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而帮助张晓阳治疗的医生，自然就是救了他的人。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几秒钟后，房间门被打开，一个女人端着咖啡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在睡得久一点。”雪伦走进这个临时的医疗房，在张晓阳的床边坐下来。
“我睡了多久？”张晓阳问道。
“没多久，一天多。”雪伦说着抿了一口咖啡，“给你做了手术……你的身体还挺强壮的，醒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早。”
张晓阳试着下床，但是他的身体相当虚弱，想要站稳都很难。
“你疯了吗？”雪伦的声调顿时提高，她试图组织张晓阳，“你都已经这幅模样了，究竟还想要去干什么！？”
张晓阳眼神瞬间暗淡：“林岚死了，而害死她的人还活着……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雪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听到林岚的死讯，她并没有很惊讶——她早就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况且就算不知道，看到张晓阳这个样子，也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雪伦将张晓阳扶起重新坐下，两人并肩坐着，沉默的空气笼罩了整个房间。
过了好一会，雪伦才缓缓开口。
“就算我劝你放弃复仇立刻跟我走，你也肯定是不会听的吧……”雪伦低下头，用手摩挲着咖啡杯，“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去继续和特卫局战斗吗？”
张晓阳左手握拳，然后缓缓地点头。
“你会死的啊……”雪伦说到这里声音都哽咽了，她怒视着张晓阳的眼中含着泪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弃呢？执着于仇恨难道能让林岚活过来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雪伦的哭泣让张晓阳猝不及防，张晓阳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张晓阳伸出手想要帮她拭去眼泪，但手却在半空中停下了。他此刻一种感觉，担心一旦为眼前这个女人擦拭眼泪，就会再也没有心气继续为林岚复仇了。
张晓阳在犹豫，他感觉到不知所措，在这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之间进退维谷。
但就在这个时候，雪伦伸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她将额头靠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泪水淌过他的肌肤，这让张晓阳心中对她的亏欠更上一层楼。
雪伦已经帮助了他太多，但是他却一直在让她失望。
“对不起，雪伦……”张晓阳将手从血路的手心之中抽了出来。
雪伦抬起头看向张晓阳，眼中带着难以遏制的悲伤。
然后，张晓阳轻轻抱住了她。
“对不起，但是我必须去。”张晓阳轻轻拍着雪伦的后背，“不仅是因为执着于仇恨无法忘怀，更是因为我必去去拿回我失去的东西。
“我要拿回林岚的遗物，还要替这座城市讨回公道……这是我的责任。”
雪伦把头在张晓阳的肩膀上，许久未曾说话。
过了一会，雪伦抬起头看着张晓阳，她的目光异常坚定：“我和你一起去，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一切的。”
张晓阳为雪伦擦去眼上的残泪：“谢谢你，雪伦……我亏欠你太多。”
雪伦嘴唇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后，雪伦还是开了口：“其实，林岚的死……未必没有转机。”
……
眼下滨海市的局面已经乱成一团，收尾人的事情曝光之后，因为张晓阳中途搅局导致记者会中断，继而使得舆论继续发酵引发了巨大的危机。
加之魔女狩猎造成魔女动乱，以及而东海海面上的核爆带来的负面影响，眼下的事情已经不是更换一个特卫局局长能够解决的了。
然而，陈嫣然作为被上级组织寄予重托前来稳定局势的人，她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
好在有关收尾人的事情，组织上派了相当有重量级的工作组来解决，永烈岛方面的核爆，也有军方的发言人出面解释为军事演习。
陈嫣然眼下要解决的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魔女动乱的问题，另一个……则是张晓阳的问题。
魔女动乱问题其实也好解决，因为张晓阳已经替特卫局把前面最难以解决的部分给解决掉了。
那些被关押起来的魔女对于特卫局来说本是烫手山芋，放也不是继续收容也不是。但张晓阳提前劫狱，把那些魔女全都送走了，这就相当于已经张晓阳替陈嫣然直接把这最烫手的山芋吃掉了，解决了她的心头大患。
她撤销了原先的魔女识别政策，给这场名为“识别”实为“猎杀”的行动画上了句号。随后对零零星星还在制造骚乱的魔女，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对她们进行剿抚。
大部分魔女都不是真的想干什么“举大计”的事情，她们更多的只是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政策改变之后只要稍加忽悠加上陈嫣然自身往日积累起来的威信，很快就能平息这场魔女之乱。
而剩下的比较麻烦的问题……就是张晓阳究竟要怎么解决。
陈嫣然思考了很久，究竟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她的脑中只有四个字——和他谈谈。
就在陈嫣然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桌上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陈嫣然瞅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来电，于是半信半疑地接起了电话。
接起电话之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现在接电话的人，应该是你没错吧……然姐。”电话里另一头的张晓阳沉声说道。
陈嫣然听到张晓阳的声音后，很快“啪”地一下站了起来：“晓阳，你现在在哪里！？”
话一出口，陈嫣然立刻就明白自己失言了——张晓阳是不可能回答她这个问题的。
“打这个电话，并不带表我想和你们妥协。”张晓阳看了一眼电话亭外的街景然后说道，“林岚的死，必须要有人负责……交出李新连和丁毅真。”
陈嫣然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张晓阳，你知道的，我们特卫局从不谈条件……”
“我不是在谈条件，我是在威胁你。”
“你……威胁我？”
陈嫣然有些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张晓阳说了一个地点，然后接着说道：“三个小时后，如果那个地方还没有我要的人，我就在市中心引爆炸弹。”
“臭小子，你敢！？”陈嫣然已经怒不可遏了，“你难不成还想要在市中心再来一发核爆吗？你信不信我立马过去削了你！？”
“不，核爆什么的……我哪有那条件啊。”张晓阳慢条斯理地说道，“也就是云爆弹罢了。”
第380章：偷梁换柱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陈嫣然没想到，张晓阳这个臭弟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吓她！
想当年张阳还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嚣张过！
在被张晓阳那一番威胁之后，陈嫣然丝毫没有考虑妥协，反而立刻就决定亲自出马去将张晓阳抓回来。
刚才张晓阳在电话中告知了她“交人”的地点，根据陈嫣然的分析，张晓阳本人估计也会在那附近——张晓阳既然想要亲自复仇，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躲在千里之外偷偷默默，反而是会在“人质”会出现的地点附近伺机待发，然后找机会上来斩杀“人质”。
当然，陈嫣然不会真的把李新连带过去，更不会将李新连真的交给张晓阳。毕竟这个男人就算真的罪该万死，也轮不到张晓阳来审判，真正能审判他的应该是纪律和法律。
所以陈嫣然带个两个假的“人质”，打算过去把张晓阳骗出来，然后等张晓阳出现后再把他摁在地上揍一顿。
为了抓捕张晓阳，陈嫣然带走了特卫局的精锐干员，但她顾虑到张晓阳这个人从来都不老实，很可能会声东击西突然偷家，于是她做了一些应对准备。首先，她在总部留下了别动队的大半主力，以应对突发的状况。此外，她还将控制总部大楼设施的权限授权给了林冬，然后给她下了一个命令。
“如果张晓阳回来攻击总部，就立刻封闭大楼启动屏障。”陈嫣然一边装备武器一边说，“大楼的屏障结界升级过了，而且新部署了几件新的防御性遗物，大楼内的范围绝对无法传送，只要你关闭总部大楼他就绝对进不来。只要能够拖住他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剩下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林冬有些困惑：“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陈嫣然瞥了她一眼：“料敌从宽，张晓阳给我们带来的意外性从来就不少……而且他很强，如今的他已经和当初的张阳比，已经能够望其项背。”
“好吧，我明白了。”林冬觉得陈嫣然所说有理，于是便当即应允。
“家里就交给你了。”陈嫣然说完便挎着刀，带队离开了总部。
……
城市里，林守仁正带着作战一科中几个小队的干员们在外围警戒。
眼下的局势发展……林守仁已经看不懂了。
好不容易陈局回来，林守仁本以为能够调整业务重心，赶紧将工作重点从抓捕张晓阳转移到稳定局势上来。结果不知道陈局受了什么刺激，在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发了火，立即动员了所有的干员，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活捉张晓阳。
本来好不容易轮到林守仁他们休整，结果林守仁武器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休息就这么……啪，没了。
林守仁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去抓捕张晓阳。
不过这一次作战一科的作战任务不重，他们的主要任务主要是在外围警戒，正面作战的任务会由其他科室的干员负责。
“小林姐，陈局是我们就这么看着吗？”柯缇凑到林守仁身边，“外围警戒的意思……也就是让我们回避对吧？”
林守仁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她的心中很清楚，答案是肯定的。
事实上，陈嫣然安排他们这些和张晓阳熟识的人回避，何尝不是在保护他们。林守仁层不只是一次质问过自己，当张晓阳真的站在她对面的时候，她真的能下定决心扣动扳机吗？
林守仁不知道答案，她希望那一刻永远不要出现……毕竟张晓阳可是她的生死战友，手足兄弟，挚爱亲朋啊！
就在林守仁深思的时候，一名干员从远处跑了过来，一个急刹车停在她面前。
“小林姐……我们发现了奇怪的东西，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林守仁闻言一愣：“什么东西？”
那名干员挠了挠头说：“似乎是一个……奇怪的空间？”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林守仁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迅速布置好周围的防线保持好警戒，接着带领着几名精英干员，向着出现异常的地方奔去。
当林守仁来到地方的时候发现，这里的空间确实很奇怪——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里是一个镜面空间，是张晓阳早就用过好多次的把戏。
她立刻安排周围的干员们后退，然后召来持有特定遗物的干员，开始组织对镜面空间的破除工作——特卫局在张晓阳那里吃过一次“镜花水月”的亏之后，每一个行动组都配备了用于破除空间的遗物，以防遇到特殊的情况。
而眼下，这些配备的特殊遗物就刚好用上了。
“爆破手”很快到位，随后所有干员警戒着拉开了距离。
特卫局上下所有人都已经被张晓阳算计怕了，生怕张晓阳在这个镜面空间里给他们整了个炸弹什么的……所以全都异常慎重。
然而，镜面空间轰然破碎的那一瞬间，当他们看清了镜面空间里的东西时才发现，那里头不是什么炸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陷阱……里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人。
这些人全都被五花大绑，蒙住了眼睛的同时还塞住了嘴，全身上下赤条条的只剩下了一条短裤，仿佛是被劫匪洗劫过一般。
特卫局的干员们很谨慎，他们先拔出了其中一人口中的封口布，打算先询问一番确认无威胁后，才对在场的这些人进行了松绑。
当那人开口，在场的干员们对了一下暗号之后才发现……这些人居然全都是特卫局别动队的战士。
这就非常匪夷所思了。
“不会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守仁听到眼前的战士报出队伍番号后都惊呆了，“你们这这支队伍，现在不是正在特卫局总部警戒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最先被解开口部束缚的战士用虚弱的声音说，“是那个叛徒……张晓阳……是他拿走了我的所有装备，还将我绑起来然后打晕……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守仁看着这名战士，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如果这名战士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有一个疑点很难解释，那就是张晓阳怎将这些人全部打晕，然后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运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关押的？
理论上来说，张晓阳应该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窗口才对啊。
想到这里，林守仁看到了这名战士干裂的嘴唇。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林守仁当即急忙问道：“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被……不，你被张晓阳打晕的时候是几月几号，或者你记不记得是星期几？”
那名干员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出了一个时间。
在听到那个时间之后，包括林守仁在内，在场的所有干员们都愣住了。
“怎么了？”那名战士问道。
“你说的时间已经是两天前了……”林守仁的眼睛渐渐睁大，瞳孔不自觉地收缩，“如果你们两天前就被他打晕了扔在这里，那么这两天内一直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人……又是谁？”
沉默，凝固了在场的空气。
第381章：内部攻破
于此同时，特卫局总部大楼。
“总觉得很安静呢。”林冬看着大楼外的街景，“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张晓阳真的会来攻击总部大楼吗？”
话音未落，一阵爆响自上方传来。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整栋大楼都振动得摇晃了起来。
林冬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恼火的神色——她都不知道该骂自己这乌鸦嘴言出法随，还是该骂张晓阳那个不要命的崽种，居然真的敢进攻总部大楼。
总部大楼经过再次强化之后，已经不是寻常攻击能够破防的了。除非提前让大楼内的保护性遗物失效，或是提前布置针对性的遗物，否则就算张晓阳真的在特卫局总部大楼顶上投放了云爆弹，总部大楼也依然能屹立于龙门区的废墟之中傲然不倒。
但是，林冬并没有因为城高池深而有恃无恐，相反她异常地谨慎——她当即就按照陈嫣然事先的部署，立刻拉响警报然后迅速封锁的整个特卫局总部大楼。
厚实的闸门全部落下，结界屏障重新启动。
特卫局总部大楼，瞬间就变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战斗要塞。
总部大楼全面封锁之后没多久，一队别动队的士兵敲响了林冬办公室的门，进入之后立即询问道：“林书记，您没事吧？”
“我没事。”林冬摇了摇头说，“但是刚才的爆炸应该是在大楼的某处发生的，我怀疑是张晓阳如陈局所说来搞声东击西了……你们立刻去搜集情报，还有进行损失确认。”
林冬迅速地下达了命令，作为陈嫣然安排来留守总部的“大将”，林冬完全有调动总部所有留手武装力量的权力。
但是，眼前的士兵们却没有动。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等等，你们要干什么！？”
眼前的士兵们迅速上前，解除了林冬身上的武器，然后将她控制住了，接着用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她。
“住手！”林冬瞬间就被五花大绑，“你们造反吗！？”
当这些战士们摘下面罩的那一刻，林冬再也说不出话了，因为她发现眼前的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是一个熟面孔。
林冬的面前，是三个“张晓阳”。
“林书记，我劝你最好不要反抗。”张晓阳们用枪口指着林冬，一人一句地说道，“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此时此刻，特卫局上下所有的科室内，都出现了与林冬办公室内几乎相同的场景。所有留守的特卫局员工，包括战斗部门与非战斗部门职工，全都突然叛变的别动队士兵们控制了。当士兵们摘下面罩的那一刻，所有人看到张晓阳容貌的瞬间，都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林冬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什么，不过提前布局罢了。”张晓阳俯视着眼前被捆绑以后躺在地上的林冬说。
张晓阳从林岚死后开始，就已经开始布置这个局了。他不断地用小规模包围战，迅速而悄无声息地通过潜行背刺等手段，用自己的分身替换掉了特卫局别动队的士兵，然后将被替换的士兵们扒掉装备，藏在了全市各个角落的镜之空间里。
这些尝试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张晓阳有“秒表”可以发动“败者食尘”，如果失败了就多S/L几次就行了。
自从他完成了足够部分人员的替换之后，特卫局的子弹就再也没有真正打中过他——毕竟他是在自己打自己，怎么可能真的打，不过都是在演戏罢了。
张晓阳看着林冬真诚地道歉道：“抱歉，林书记。我本来是想给李新连那个混蛋一个惊喜，没想到居然用在你们身上了。”
林冬咬牙切齿道：“你究竟制造了多少个分身？”
张晓阳似乎是笑了笑，但眼睛之中没有任何的笑意：“林岚说她经历了三万六千多次的轮回，而我不过只是分出了三千六百个分身罢了，不到她所经历的十分之一。”
林冬听到这个数字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冬这一刻有些懊悔……张晓阳并不是穿越了结界屏障进来的，而是一开始就在特卫局大楼内！封锁大楼非但没能阻挡他的脚步，反而帮他把特卫局总部的精英部队全都阻挡在了外面。
这波博弈，是她和陈嫣然失算了。
林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两秒钟后她又再度睁开了眼睛，眼中还燃烧着她最后的倔强。
“张晓阳，收手吧！何必为了复仇做到这种程度呢？”林冬依旧努力地试图劝降张晓阳，“就算你真的杀了那两个人，你也逃不过特卫局的追捕，不如趁现在投降吧，这样还有机会从宽处理，”
眼前的张晓阳不说话了，只是自顾自地用枪指着林冬。在林冬看来，是张晓阳铁了心一条路走到黑不再与她交流，然而事实上则是因为张晓阳此刻的精力集中到了别的地方。
遗物实验室内，张晓阳向A主任伸出了自己那泛着金属光芒的左手道：“把林岚的遗物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
A主任神色复杂，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他默默地将那金色的怀表，放到了张晓阳的左手心里。
当金属义肢和金属的怀表碰撞的那一刻，发出了轻微的金属声。随后怀表便如同沉入水银里一般，缓缓地融入了张晓阳的左掌内，成为了他金属义肢上的一部分。
“谢谢。”张晓阳说完，便转身离开了遗物实验室，只留下了几个分身在这里继续看管实验室的人员。
张晓阳离开实验室后，裂开马不停蹄地向着关押人员的监禁区走去。张晓阳的本体仿佛早就知道了路线一般，在关押人员的监禁区域内马不停蹄，几分钟后就来到了一个牢房门前。
两个全副武装的分身站在门口，见本体到来当即为他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张晓阳推门进入牢房内，然后在牢房的阴影之中，找到了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男人——李新连。
李新连头发散乱，全身僵硬地站在墙边，死死地盯着张晓阳，神色之中带着强烈的警觉……与一丝畏惧。
“你是来杀我的吗？”李新连咬牙切齿道，“就算你杀了我，一切也不会改变！特卫局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张晓阳没有急于动手，反而是利用分身找来了两张凳子，然后面对着李新连坐下道：“我当然不会留手，但在我动手之前，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要杀要剐你动手便是！”李新连好歹也是战士，这点骨气他还是有的。
张晓阳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李新连：“是吗？可如果我说的事情与多年前的一场魔女灾害事故，以及你母亲和妹妹的死有关呢？”
李新连听闻此言，顿时瞳孔地震：“你、你说什么？”
张晓阳面无表情地说：“我会慢慢说的，你不妨先坐下慢慢听。”
说到这里，张晓阳抬起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说：“李局，你坐啊。”
第382章：狱中话疗
李新连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最终他还是在那张椅子上坐下了。
坐下之后，张晓阳缓缓开口：“我不明白，为什么，李局……为什么你要对魔女赶尽杀绝？为什么林岚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却要死在我的面前呢？”
李新连沉默不语，低着头不说话。
张晓阳的语调低沉，手指轻抚过冰冷的刀锋：“她们明明和我们是一样的人，但是为什么……她们仅仅是存在都不被允许？”
“一样？”李新连听到这里时缓缓抬起头，张晓阳看到他的嘴角突然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既苦涩又扭曲的笑容。
“张晓阳，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李新连发出了仿佛嗤笑一般的声音，“每一个魔女都是披着人皮的定时炸弹，只是在她们觉醒之前我们从不知道这枚炸弹埋在她们身上罢了。”
张晓阳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但是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在魔女具有不稳定性和潜在危害性这一点上，张晓阳无法反驳。
“魔女这群生物，从出生起就和我们完全不同。”李新连见张晓阳沉默，便扯了扯嘴角然后接着说道，“她们只不过表面和我们相同罢了，实际上她们根本就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物种，从身体结构、社会关系到能力上都和我们根本不同……她们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只有把她们全部杀光才能保卫我们的世界，保卫我们的同胞，保卫我们的生活！”
至今人们仍未知道，魔女究竟是如何产生的。
但目前学界有一个流传比较广泛的观点，该观点认为魔女是一种藏在人类身体中的特殊基因表达。有关学者表示，这种基因表达伴会随着人类的繁衍在人类种群中扩散开来，最后在特定的情况下呈显性表达出来，只是因为人类尚不清楚该基因显性表达的条件，因此才形成了类似于随机出现一般的宏观表现。
说到这里，李新连的语气都变得狠厉：“魔女……是人类之癌！只有彻底清除掉魔女和魔女基因，才能够彻底净化人类！否则当魔女基因完全篡改人类基因时，就是人类灭亡之日！”
张晓阳以前也听过这套理论，但人类灭亡这种仿佛宗教预言一般的论调，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李新连借着说道：“你私自放走那些魔女，自以为自己是在救人，实际上是在毁灭人类！”
张晓阳一脸冷漠：“预言、灭世论……只有那些神棍才会宣扬，也只有愚蠢的信徒才会信以为真。”
张晓阳素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对于这些东西从来都嗤之以鼻。
“不，不是什么末日预言或者灭世论，这是非常简单的科学推断。”李新连弹开双手努力地解释说，“你只需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当魔女基因完全篡改人类的基因库时，所有的女性都会变成魔女……到那个时候人类就没有办法再繁殖了啊！”
李新连的咆哮在监牢之中回荡，空气突然安静。
张晓阳低着头陷入了深思，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理论说服，还是因为再思考别的什么东西。
或许他真的从来没想过，导致人类灭绝的居然是这么简单……而且扯淡的原因。
许久之后，张晓阳再度抬起头看向李新连。
他的目光仿佛具有穿透性，他的声音仿佛能够直击人心：“李局，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李新连刚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对张晓阳的目光直视，他一时间竟忘了词。
“这些只是你的借口而已吧？”张晓阳静静地注视着李新连，“你的内心深处，真正对魔女赶尽杀绝的
随后，张晓阳给李新连讲了一个故事。
大约在二、三十多年前，某市曾经发生过一起特殊灾害事故。这个灾害不大也不小，而它之所以比较有名，是因为在那一次的事件之中，有一名级别比较高的干部，妻子和女儿在那场事故之中罹难。
当时那名干部因为出差在外地得以幸免于难，此外就只有他年幼的儿子亲身经历了灾难之后活了下来。
“在那次事件之中，那个家庭中幸存下来的儿子本应被清除魔女相关的记忆，但因为他是高干的儿子，所以有了特殊的待遇。在父亲的安排下，他非但没有被清除记忆，反而还成为了定向培养的人才。
“他接受了专门的培养和训练，了解了魔女以及特殊灾害相关的情报和知识，并且还出国学习深造。归国之后他曾在核心就职，后来又被派往地方担任要职……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当初母亲和妹妹死亡的仇恨，他一直都没有忘记。”
李新连盯着张晓阳沉默不语，他很清楚这个故事的经过。
因为，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他自己。那是他家过去发生过的事，而那次事件之中幸存下来的人，正是他本人。
“你是想说我存有私心吗？”李新连冷冷地说道，“就算是那样又如何……我或许是因为童年的经历而产生了对魔女的强烈不信任，但即使那样也不可否认魔女本身的危险。”
张晓阳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所有的行动都是符合规定的，我的所作所为符合全人类根本利益。”李新连说到这里抬起头，“反观你，一个特卫局的叛徒，出卖了全人类利益的罪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存有私心！？”
说道最后时，李新连几乎是指着张晓阳的鼻子在骂。
张晓阳静静地平视着李新连，任凭李新连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过了一会，待到李新连将话说完之后，他才从鼻腔里轻轻地嗤出了一个轻音，那声音轻声而短促，仿佛只是随意地用鼻子吹了一口气一般。
但这简单的一下嗤气，却让李新连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因为张晓阳在对他刚刚所说的一切不屑一顾。
“李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张晓阳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刚刚所说的，不过是表象……那次事件的真相，真的像是我们所知的那样吗？”
李新连抬起了头，眼神渐渐变得阴毒：“你究竟想说什么！？”
张晓阳缓缓说道：“你应该隐瞒了什么吧？”
李新连听到此处，心脏仿佛被某种东西抓住了一般。他的视线与张晓阳的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张晓阳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仿佛一只手沿着他的视神经伸向了他的脑中，要将他的脑海中最深处的东西都给挖出来一般。
张晓阳不慌不忙，从空间戒指之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那似乎是一份民政或是人社部门的文档，这份文档不知如何竟落到了张晓阳的手中。
“李局……你应该是领养的儿子对吧？”
第383章：杀人诛心
在那个计划生育时代，体制内的人员生两胎基本就意味着失业，所以李新连不可能是他父母亲生的儿子。
事实上，根据张晓阳从那份民政文件中的信息上来看，李新连也确实是他父母领养的儿子。
李新连的父母原本是因为母亲的身体原因难以受孕，所以才选择了领养孩子这条路。然而在李新连被领养之后不久，一件喜事降临到了他们家中——他妈妈怀孕了。
一声啼哭响彻产房，随之而来的是新生命在这个家庭中降生。
新出生的那名婴儿，就是李新连的妹妹。
年幼的小李站在婴儿床面前，看着安然入睡的小不点，他的眼神之中没有很多的欣喜，更多的是好奇与困惑。
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小女孩一天天长大，她已经能够跟在小李的身后追赶哥哥的脚步了。
但是，李新连却不喜欢她。
随着妹妹的一天天成长，李新连愈加感觉到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变得微妙。
爸爸妈妈似乎总是更喜欢妹妹多一点，每次有什么好的东西总是先给妹妹，即使是妹妹撕坏了自己的喜欢的书，爸爸妈妈也总是会向着妹妹。
“你是哥哥，要让着妹妹。”
这句话在小李的人生之中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不止一次地感受到……父母也许并不爱他。
也许他的父母曾经爱过他吧，但那不过是将他当成了自己孩子的替代品来爱罢了。当爸爸妈妈真正的孩子降生之后，小李就成为了家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小李绝望地发现，那份本属于他的爱……消失了。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小东西，在别人的眼中是软萌可爱的小宝贝，但在小李的眼中却是一个叫声尖利、会从他手中夺走一切的恶魔。
在妹妹的面前小李什么都不是……他甚至就连坐摇摇车的资格都没有。
当李新连站在小卖部门口，枯坐一旁看着妹妹独享摇摇车时，听着摇摇车之中播出的音乐……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种恐惧。
他突然开始害怕，怕他的这对养父母会不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将他从这个家中赶出去——就如同他那素未谋面的生父母一般。
那鬼魅一般的灯光，带领着小李的思绪飞向了远方。那造型堪称“儿童邪典”的摇摇车上，卡通人物的笑脸仿佛是魔鬼在讥笑。
——不能继续和她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被她夺走一切。
——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当恶意在心底开始滋生，恐惧与怨恨就会作为养分，让那朵恶之花生根发芽……
“不要再放了！”
看守室里面，李新连痛苦地捂着脑袋跪在了地上。
张晓阳手中托举着一颗暗色水晶球，那黑色的会进球犹如黑洞一般，暗得好像要将光线都吸进去一般。但是即便那颗水晶球是如此的黑暗，却依旧在某种奇异的力量下，向外投射着“三维立体投影”。
李新连的过去，在张晓阳手中的那件遗物面前，被展现得一览无余。
这件遗物编号C-675，代号“黑色水晶球”。它的最初版的简介里只有一句话：“这件遗物能够投射出人心中的黑暗”。
后来因为要求魔女遗物的介绍必须标准化，所以这一描述被改写。被改写之后的介绍更加条理清晰，但是内容却依然没有逃出这句话的范畴。
这件遗物能够将人心底最不可告人、最阴暗以及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记忆，以空间投影的形式呈现出来。持有这件遗物的条件，是持有者必须先向数名陌生人，展示过自己内心深处最不可告人的黑暗。
这样的持有条件其实并不苛刻，然而长久以来却一直都没有人愿意尝试持有这件遗物。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性死亡远比生物性死亡更令人绝望。
当一个人心底深处的黑暗，被毫无保留地向其他人展露出来之时……那个人或许还活着，但他其实已经死了。
因此这件本来应该是探秘利器的遗物，一直被尘封在了特卫局的关押区里不见天日。直到今天张晓阳将它拿出来，并将它用在了特卫局的前局长身上，它才得以重见天日。
此时，投影依旧没有停止。
空间投影投射出的景象就像是大屏幕上的虚影一样，无论现实中的人在怎么阻碍，也最多只能阻碍住旁人的视线，而不会影响到投影的进程。
投影之中的那个时间线里，当恶意滋生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小李终于还是动手了。在那个父亲出差母亲出门买东西的夜晚，小李拿了一瓶煤油，将煤油全部倒在了年幼无知的妹妹身上，然后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年幼的妹妹在痛苦的哭叫之中化作了一团焦炭，她被烧得四处乱跑的时候点燃了窗帘、家具，继而让整个房子都燃烧了起来。
买东西回家的李妈妈，在发现家里着火之后顿时慌了神，飞也似的冲回家里打开门试图救家中的两个孩子。然而她慌乱之下忘记了消防常识，被开门之后流通的热气浪击退，后脑勺撞在了楼梯扶手上当场昏厥。
也正因为李妈妈的这一举动，导致了火焰在火场之中蔓延开来，随后整栋大楼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昏厥了的她并不知道，家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两个孩子……小李早就已经跑到了楼顶，而他那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则早已经化为了一具焦尸。
炽热火焰迅速蔓延，瞬间点燃了整栋大楼，李妈妈在熊熊大火之中同样葬身。
李新连站在楼顶上，望着那浓重深沉的夜色，眼中含着热泪凝望天空，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些什么。
李新连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走到了大楼的边缘。
或许是因为出于愧疚，又或许是因为出于痛苦，这个孩子在弄明白了自己究竟做了怎样的恶行之后，突然间感受到了巨大的绝望——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已经完了。
或许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结束这罪恶。
“再见了，爸爸，妈妈……”
小李新连闭上了眼睛，然后站在大楼的边缘，随后重心缓缓的前倾。
呼——
就在李新连的身体即将倾倒的那一刻，天空之中吹来了一阵烈风，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
那是一头背生双翼的巨龙，身上的金属色鳞片反射着黑夜与火焰的光。
李新连躺在那巨大的龙爪之中，呆滞地望着眼前这个救了他的巨大生物。
它是如此的雄壮、强大……而又美丽。
那头巨龙在救下了他之后，便转身张开银翼，向着夜空之中再次飞去。
当时，李新连并不知道那只巨龙究竟是什么。
直到后来，他阅读过有关的文件，才明白了那一晚的巨兽，并不是什么巨龙……而是名为“龙之魔女”的存在。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一晚的大火是“龙之魔女”所为。而这个死里逃生的孩子，也成了凭借着自己的“过人智慧”，在“穷凶极恶的黑魔女”面前死里逃生的，大难不死的男孩。
到这里，张晓阳停止了投影。
李新连跪在地上，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在泣不成声。
张晓阳没有给他悔恨的时间和机会，而是直接抓着这个男人的一头长发，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一旁的分身，递给了张晓阳一件武器。
张晓阳用手中的武器挑起李新连的下巴说：“现在，我问你问题，你来回答我。
“你的母亲和妹妹，究竟是谁杀死的？”
“不，不是……”
李新连刚想下意识地否认，却突然看清了张晓阳手中的武器——那是林冬的斧头，能够对说谎者施以制裁的“落樱神斧”。
张晓阳俯视着李新连，步步紧逼着提问的声仿佛来自幽冥的魔鬼：“回答我啊，是谁杀了她们？她们是被谁杀害的？”
面对着张晓阳的提问，和那摄人心魄的直视，李新连一度回想起了，当初年幼蒙昧之时……被那台摇摇车支配的恐惧。
张晓阳突然抬高音量厉声喝问：“回答我！是谁杀了她们！？”
“是我……”李新连被吓得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是我杀了她们……”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我根本听不见。”张晓阳偏过头竖起了耳朵。
李新连仿佛自暴自弃一般，整个人突然开始歇斯底里。他不停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并且越说越大声：“是我杀了她们！是我杀了她们！是我杀了她们！！！”
谎言，一旦被重复了多次，就会成为现实。
当“魔女害死了家人”这一谎言被重复久了之后，李新连仿佛就连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谎言，并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李新连的精神支柱。
对魔女的仇恨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撑，因此他成为了魔女猎人，成为了最坚定的魔女狩猎激进派——哪怕其实魔女是当初救了他的人。
思想在谎言中扭曲，在李新连的思想之中，唯有消灭魔女……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张晓阳放下了李新连，任凭他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趴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地说着复仇，大义……结果到头来这些虚无的东西，都不过只是你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是你用来欺骗自己的内心用来获得宁静的精神毒品……而更可笑的是，林岚居然因此而死。”
说到这里，张晓阳笑了。
他的笑声嘶哑而低沉，仿佛是在自嘲又仿佛是在咆哮，好似某种动物受了伤之后的低吼。
李新连的双眼无神而空洞，绝望的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
此刻的他无助得像个孩子——但张晓阳并不打算放过他。
张晓阳像是鬼一样的声音在李新连耳边响起：“不要装得像个人一样难过，你早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李新连绝望地抬起头，浑身颤抖地看向张晓阳。
然后，迎接他的是张晓阳踢向他脸庞的飞起一脚。李新连直接被张晓阳的这一记踢腿踢得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身体撞到了墙上才停下来，而他的牙齿和鼻梁骨被当场踢断。
张晓阳再次抓起李新连的头发，然后将刀驾到了他的脖子上，刀身的镜面映出了两人的身影。
“你不过是个借着保卫人类的名义，行屠杀之实的杀人机器罢了。”张晓阳那失去焦距的瞳孔之中，散发着来自仿佛来自幽冥的杀意，“用你的血洗刷你的罪孽吧……畜生。”
第384章：走投无路
就在张晓阳和李新连说话的时候，突然他察觉到了异常。
大楼里，他的好几个分身都突然被干掉了，那些分身在死去的瞬间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更别说反应过来进行反击了。
感知范围内的分身正在快速消失，张晓阳由此判断那个敌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所在的位置靠近。
转瞬之间，敌人进入了看守区，张晓阳守在看守区的分身全部动了起来，全部架起枪向着敌袭的方向瞄准。
然后，张晓阳分身们的头就被斩掉了。
在头掉落的瞬间，张晓阳透过分身看到了一抹红色的残影。
张晓阳已经猜到了来者是何人，于是他放开了李新连向着监牢外面走去……这个时候不能犹疑不定，否则等待着他的就只有败北。
事实证明，张晓阳的选择是对的。
几乎就在他走到看守区主通道正中央之后一秒，一道如同红色闪电一样的虚影便飞射而至。
张晓阳迅速举起刀，缠绕着黑焰的祓魔刀，与赤红色的刀刃碰撞在了一起。撞击的金铁交鸣声清脆如凤鸣，音波伴随着气浪一同扩散开来。
来人，正是陈嫣然。
当张晓阳和陈嫣然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强烈的愤怒，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两人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力与力的僵持，还是因为心与心的渐行渐远。
但是，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反驳。
此刻，他们只用手中的刀剑……向对方发起质询。
陈嫣然率先攻辩，张晓阳则是寸步不让地据理力争。
陈嫣然的每一次凌厉强攻，都是声色俱厉的呵斥。而张晓阳的每一次看破返斩，则又是直取要害的诘问。
刀光与剑影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漫天的雨。
陈嫣然有两把刀，红色的那把名为“赤霄”，编号A-270。
这把刀的能力很简单也很暴力……那就是能够加速。
在“赤霄”的能力影响下，持有者的不仅能极大地提升反应速度与行动速度，同时还会让身体在特殊力量的加持下得到强化，得以适应这样的超快速度。加之刀刃本身锋利无比，在极快速度的斩击力度和斩击速度加持下，这把刀在物理攻击层面上堪称无坚不摧。
当然，这只是这件遗物的能力的宏观表现。
也有学者根据这把刀的能力表现推断，认为这把刀真正的能力是对周围的空间进行时间减速……由于这一猜想是一名教授在一个峡谷的试验场里得出的，因此这个“自己加速约等于敌人减速”的理论，后来也被称为“峡谷相对论”。
双方相持不下，在刀光剑影之中，张晓阳突然放弃了防御，抬起左手格挡住了陈嫣然的进攻。陈嫣然想要收刀也来不及了，刀硬生生地斩进了张晓阳的左臂，将张晓阳的左臂如同劈柴一般垂直劈开。
然而，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因为张晓阳的左臂早就没有了。
随即，陈嫣然只感觉自己手中的“赤霄”仿佛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般，无法寸进又拔不出来。
张晓阳裂开的左臂突然狂暴生长，变成了一团柔软的藤蔓，这些藤蔓在缠住陈嫣然之后迅速与张晓阳的左臂奋力，接着又再次变成了金属。
张晓阳利用这一手，将陈嫣然死死缠住，然后……转身就跑。
眼下陈嫣然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特卫局的主力部队已经回援。张晓阳不清楚他们是否已经解除了大楼的结界屏障，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和陈嫣然僵持——一旦被拖入消耗战和持久战的泥潭，他就想跑都跑不掉了。
所以他逃跑得十分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张晓阳！”陈嫣然见张晓阳要跑当即就急了，但被死死缠住的她现在连刀都拔不动，“我命令你现在立刻停下脚步投降！”
“抱歉，陈局，恕难从命。”张晓阳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了陈嫣然一眼，然后也没有回话，独自走进关押李新连的监牢里。几秒钟之后，张晓阳拖着早已如同死猪一样的李新连，从监牢之中走了出来。
此刻的李新连双眼中早已失去了高光，只是兀自在那颓然地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清的话。
他抛下了陈嫣，然后拖着李新连向着楼梯的方向跑去——张晓阳当然没有忘记过当初局里的前辈们给他的不要走楼梯的告诫，但是眼下他别无选择。
特卫局的电梯多半已经被控制了，此刻选择坐电梯无异于自投罗网。
此时特卫局的主力已经回援，张晓阳通过分身得知他们，已经从1楼的大门里进来了，正在向上层进行包围。于是，张晓阳只能继续向上走。
被困在看守区的陈嫣然，在张晓阳逃走之后也并没有束手就擒。她用尽全力扳开了一根较细的铁条，释放了手腕部分的活动空间。随后她用手指勾住了自己身后的第二把刀的刀锷，轻轻将其推出了刀鞘一些。
随着黑刀出鞘，漆黑的气息从刀鞘的缝隙之中溢出……接着骤然暴涨。
束缚着陈嫣然周身的铁条，在触碰到那些气息之后立刻被腐蚀，随后掉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地的残渣。
陈嫣然沐浴着黑气恢复自由之身，接着她捏碎了那被腐蚀后脆得像饼干一样的铁条，接着再次向着张晓阳逃跑的方向疾冲而去。
张晓阳感觉到了身后的陈嫣然在穷追不舍，于是他的步伐也愈加急促。
张晓阳跑，陈嫣然就追，一跑一追……两人就来到了天台。
张晓阳刚推开天台的门时，门外本来还是一片黑暗，然而他走了几步之后，刺眼的灯光却突然亮起，整个天台瞬间亮如白昼。
天空中的直升机，将投射灯照向他，而陈嫣然也在这个时候追到了天台上。
特卫局主力的回援太快了，结界屏障被破解得也太快……这让张晓阳陷入了极度的被动。
特卫局在进行防卫系统升级之后，引入了一个新的防御性魔女遗物。这件遗物编号A-467，张晓阳之前并不知道它的名称和形态，只知道这件遗物的存在，让整个特卫局总部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禁区”。
在这个“禁区”之内，所有人只允许用接触地面的方式进行移动，采用其他移动方式时人会受到空间变化的影响，然后遇到可怕的后果。
可怕的后果究竟是什么，张晓阳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这件遗物刚实装的时候，因为通知不到位导致清洁班的工人不知道。结果后来清洁工人在使用空中吊篮清洁玻璃时，因为遗物的作用而发生了意外。直到现在那名清洁工人都还回来上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回得来……
总而言之，在种种条件的限制之下，张晓阳暂时无法利用幽灵公主的能力进行“立体机动”，更不能干脆直接传送逃离大楼。
眼下站在的天台中央的张晓阳，已经是走投无路。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手持双刀的陈嫣然缓缓走向张晓阳，“投降吧，张晓阳。”
第385章：昨日不再
面对陈嫣然的劝降，张晓阳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了手中拎着的李新连。
他拖着李新连狂奔了一路，这货一路都被拖在地上和地面、楼梯亲密接触，几番摔打过后整个人都已经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条命了。
张晓阳仰头迎着灯光，直面这个将要审判他的世界，像是个失足走入了演唱会舞台中心的孩子一样无助。
“晓阳，投降吧。”陈嫣然依旧没有放弃对张晓阳的劝降，“过去的事情或许组织有让你受委屈的地方，但你的行为真的太鲁莽了……”
而张晓阳则是淡然道：“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这就是你该做的事情吗！？”陈嫣然大声呵斥道，“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违反命令、叛变组织……这些就不是你该做的事情！”
“我没有叛变。”张晓阳的声音很平缓，他的眼神锋利如刀，“叛变的人……难道不是你们吗？”
此刻，除了陈嫣然之外，没有人能听到张晓阳的声音。
但是在另一幢大楼上，用狙击枪向着总部大楼瞄准的林守仁，却透过瞄准镜阅读张晓阳的唇语，知道了张晓阳现在在说什么。
当“听”到张晓阳的这句话之后，林守仁内心之中就像被无形之手抓握住了一般，心跳都慢了半拍。
张晓阳厉声问道：“当特卫局沦为恶人作恶的工具时，你们在做什么？当大量无辜的魔女被变成遗物回收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当林岚她被犯罪团伙、ISDMO追杀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张晓阳连说三个“做什么”，提问直指了林守仁和陈嫣然的内心。
“小熊姐至死都在守护着这座城市，守护着这座城市的人民……但是你们看看她走之后，你们究竟守护了些什么！？
“你们什么都没有守护！你在当恶人的帮凶啊！”
张晓阳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的嘶吼声穿破了夜幕。
“你们都放弃了思考，甘愿同流合污沦为恶人手中的凶器！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陈局你本来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但是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陈嫣然想要反驳，但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似乎每次特卫局发生什么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够及时到场。
上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
张晓阳低下了头，他的胸口痛得好像要裂开：“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加入组织时的誓言，也没有背弃过小熊姐死前我对她的承诺……真正叛变的是你们啊！你们背弃了保护这座城市的职责！你们才是叛徒！”
沉默，无言的沉默笼罩了天台，只有直升机引擎声和呼啸的风声。
“张晓阳，不要在钻牛角尖了。”陈嫣然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不能总是高喊口号，现实的情况是很复杂的，有时理想和口号总是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这一点其实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大家其实都没有错，只是想法不同选择不同罢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圣人。特卫局的大家都有家庭、人际关系，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晓阳没有说话，陈嫣然以为他是在犹豫。
陈嫣然接着说道：“晓阳，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做担保，你先前的作为组织上面会给你处分但不会做绝。只要你将李新连交给组织处置，只要你愿意回头，一切都会过去的。”
张晓阳沉默不语，右手的刀越握越紧。
“听话好吗？我这是为了你好。”陈嫣然的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强硬，她缓缓向张晓阳走了两步，“我答应你，那些被歪曲的一切都会被修正的，特卫局会重新回到原先的路线上来……继续执着于复仇没有意义，这只会断送你的前途，不要在沉溺于其中了。”
张晓阳的肩膀缓缓放松，举起的刀也缓缓放下。
见到张晓阳的举动，陈嫣然原本拧在一起的眉毛渐渐松开，而在远处观瞄着的林守仁内心也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林守仁是真的不愿意，对张晓阳扣下扳机。
“回来吧，晓阳，我们还可以一起重新开始……”
“陈局——”
陈嫣然话音未落，张晓阳便突然打断了她。
在陈嫣然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本来已经松开手的张晓阳却突然换手，左手抓住了李新连的头发，而祓魔刀伸到了李新连的后颈上。
阴影遮住了张晓阳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晓阳沉默着挥动了手中的刀刃，鲜血喷射而出喷洒了一地，李新连断头尸体倒在张晓阳脚边。
“抱歉，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张晓阳说着随手一抛，将李新连的人头扔向陈嫣然。
李新连的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停在了陈嫣然的脚边。
李新连死后的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和陈嫣然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从林岚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什么‘我们’了。”张晓阳一边说着一边挥刀血振，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弧形的血迹，“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敌人……要杀我就放马过来吧。”
那一瞬间，陈嫣然感到了无比的绝望。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藏在身后的手发出了“动手”的信号。
远处的林守仁看到了陈嫣然的信号，她的内心之中充满了煎熬。看着瞄准镜里面熟悉的那张脸，刹那之间林守仁想了很多。
最终，她还是扣下了扳机。
子弹飞跃了几百米的距离，仿佛跨越了万水千山。
那万水千山是他们一同走过的路，是一同嬉笑打闹的日常，更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时光。
当子弹即将射中张晓阳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阵横风影响了子弹的轨迹。
弹头几乎是擦着张晓阳的发梢飞过去的，本应让他血溅三尺的穿甲弹头，只带走了两根青丝。
张晓阳向子弹飞来的方向看去，在一片黑夜之中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那一刻，他什么都懂了。
张晓阳不再犹豫，当即将手搭在了腰带上。
“变身——”
似曾相识的变身，但他却已经不再是一往无前的斗士，而是一个死里求生的亡命之徒。
这一次，腰带没有变形成铠甲，而是变形成了大盾的形态。
陈嫣然一开始先是困惑，但随后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向后跑去寻找隐蔽。
高空之中，一架战斗机正在夜空中巡航。这架战机上没有标识，也看不出究竟属于那一个国家。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它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雷达上，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如同暗夜中的山鸮。
事实上，这架飞机是雪伦刚刚传送过来的，而飞机上的驾驶员也正是雪伦。
A-467或许能影响地面上的传送，但是却影响不了高空的传送，所以雪伦直接驾驶着飞机，然后传送到了滨海市的上空。
她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达了预定的位置，然后向着下方投下了一枚钻地炸弹。
几乎就是在张晓阳完成变身的那一刻，那枚钻地炸弹抵达了特卫局总部大楼的楼顶。
钻地炸弹势如破竹地凿穿了特卫局大楼的楼板，连同局长办公室一同凿穿。
随后，炸弹骤然引爆。
在爆破与弹片之中，局长办公室灰飞烟灭，局长办公室里的东西也一同被毁……包括那件能够限制人员移动方式的防御性遗物A-467。
张晓阳口袋里，有一枚小小的指南针——这枚指南针是当初百变魔女所持有的，能够探知到他人内心记忆的遗物。
张晓阳偷出了这间遗物，并在逃跑的过程中利用这件遗物读了李新连的内心，读取到了A-467的情报和方位。
A-467是一块看起来和普通的瓷砖没有什么区别的瓷砖，这块瓷砖似乎能产生奇妙的“场”，在它附近一定范围内的人类，所有人只允许在地面上移动。如果采用其他移动方式时人会遇到各种意外，出现类似“死神来了”效果。
据说移动的方式越浮夸，则遇到的意外会越夸张。
这块瓷砖的效果范围，可以通过将这块瓷砖和其他瓷砖拼接来扩展，也就是通过拼接瓷砖来扩展“场”的范围。
经过新一轮升级之后，从特卫局大楼内起始一直到外面紫堇大道，地面上的砖块都连接着这块特殊的瓷砖，也就是说在紫堇大道的大部分区域，都无法用其他的方式进行移动。
A-467是最近才部署到位的，而它部署的位置……正是局长办公室。
钻地炸弹一发入魂炸掉了局长办公室，连同A-467也被一块顺势被摧毁。
在A-467被摧毁之后，张晓阳的机动性得以解放，而雪伦也能够利用“真实的谎言”传送到地面上来接他了。
他以盾牌为“冲浪板”，在爆炸的冲击之下弹射起步，荡着钢丝向远处飞驰而去，然后隐匿到了黑暗之中。
林守仁又开了两枪，但一枪都没有打中张晓阳。
直到张晓阳的身影渐行渐远，林守仁才联通通讯器说道：“陈局，你还好吧？”
一片火海之中，陈嫣然从碎瓦砾之中站了起来，甩了甩头发上的碎石和灰尘然后说道：“我没事，张晓阳呢！？”
“抱歉，我失手了，让她跑了。”
面对林守仁的回答，陈嫣然不置可否，只是啧了啧舌然后就关闭了通讯。
通讯关闭之后，林守仁缓缓地摘下了耳麦，接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夜色浓重深沉，夜风吹起她的刘海。
她晶莹的眸中映着城市的霓虹，却再也没有那个大男孩的身影。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快跑啊，傻弟弟……不要再回来了。”
第386章：不再返航
“我的本体已经逃离了，你来接我吧。”
在张晓阳成功斩杀李新连，并且脱离特卫局干员们的包围之后，天空中的战机驾驶舱里，坐在后座上的“张晓阳”沉声道。
原来，雪伦驾驶的这是一架双座机，飞机后座上坐着的是张晓阳的分身。
张晓阳的本体和分身共享“云意识”，张晓阳利用这一特性，通过分身和雪伦进行实时沟通，以此实现密切的战斗配合。
坐在前驾驶座上的雪伦偏了偏头然后说道：“飞机的驾驶交给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张晓阳的分身点了点头说：“我会将飞机开到海里坠毁，不会掉落在居民区的。”
“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雪伦便从飞机上凭空消失，直接传送到了地面上。滨海公园，是她和张晓阳事先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公园无人的角落里，张晓阳正扶着石质栏杆，望着大海怔怔出神。他望着的方向是东边，不知道究竟是在思考……还是在思念着谁。
雪伦走到了他的身边，将一件东西递给张晓阳：“我从托马斯那边，帮你把这件遗物借过来了。”
张晓阳转头看向雪伦手中的那件东西——那是一张人皮面具。
这张面具编号C-996，名为“画皮”，曾经由托马斯·罗恩的管家阿尔伯特所持有。这件遗物具有吸收一个人的尸体血肉，然后将带上面具的人模样变为吸收掉的人的特性。
张晓阳拜托雪伦弄来这个面具，是因为他需要改变自己的容貌，去完成最后的一些工作。
为了配合这件遗物，张晓阳还将另一件遗物也从遗物关押区盗了出来。
这件遗物编号C-1247，被命名为“血色相片”，是百变魔女死后遗留下的遗物。这张承载了谎言的照片，能够作为培养皿，生长出不定形之血肉。
这些生长出来的血肉可以变成特定的人形，不过变成人形的血肉没有意识，只能像是僵尸一样游荡——这种行动迟缓、不听指挥的僵尸几乎没有实战价值，但作为“画皮”的耗材使用还是没问题的。
不如说，正好合适。
有了这件遗物，张晓阳就可以利用画皮，变成任何想要变成的样子。
张晓阳伸手想要从雪伦手中接过面具，但是雪伦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吧“画皮”藏到身后，让张晓阳抓了个空。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雪伦昂头看着张晓阳说道，“今天晚上就结束一切……天亮就跟我走。”
张晓阳叹了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略带苦涩的笑：“放心吧，我没有忘。”
说着张晓阳便伸手去抓雪伦藏在身后的面具……然后他被雪伦抱住了。
张晓阳愣了一下，随后他也缓缓抬起手臂，轻轻地抱住了雪伦。
“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
“放心，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张晓阳抚摸着怀中这个女人的长发低声道，“现在只剩下最后几件事情，安排好了我们就走。”
雪伦靠在张晓阳的肩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
几个小时过后，天空蒙蒙见亮。
周灵韵今天起得很早，因为她今天值早班。
她打开冰箱拿出鲜奶和吐司面包，将面包放进面包机里加热，随后转身进卫生间去洗漱，期间顺手打开电视机调到了早间新闻的频道。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已经很少看电视了，也就周灵韵这种三十多岁的老阿姨，还坚持着这种来自远古的习俗。
“阿嚏——”从卫生间出来的周灵韵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说，“是昨晚着凉了吗……还是哪个崽种在背后骂我？”
洗漱过后早起的倦意褪去了一些，但周灵韵依旧觉得有些不清醒。
她两眼涣散地看着电视机屏幕，机械地进行着进食和咀嚼，仿佛像是一个补充燃料的机器人一样。
看到这里，周灵韵的眼神渐渐聚焦：“市长不是前天还在新闻发布会上讲话吗？怎么突然就被调查了……唉，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在ZZ新闻之后，就是更加贴近生活的时事新闻。
周灵韵有点懵，虽然这些新闻就发生在她所生活的这座城市里，但她仍觉得这些事情仿佛发生在千里之外，心中对于这些事情的严重程度缺乏概念。
只是电视中的那个叫做“收尾人”的组织，她总感觉好像昨天就听谁说过，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就好像是既视感一般。
“或许是错觉吧。”周灵韵这样想着，然后将空的牛奶盒扔进了垃圾箱。
最近这两天，周灵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休息不好，她总感觉自己经常出现既视感。比如她最近只要听到稍微大一点的声音，脑海就会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城市被爆破的场景……就感觉那些景象真的发生过一般。
“该不会是记忆被人操纵了吧……哈哈，怎么可能。”
周灵韵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便向着公寓大门外面走去。
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周灵韵突然发现大门的门缝下面，似乎塞着一样东西。她本来以为是广告，结果捡起来一看才那是一个平信信封。
这封信没有地址，拆开后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
周灵韵打开信纸，一行熟悉的字迹跃然于纸上。
吾姐灵韵：
久疏问候，别来无恙？很抱歉用写信这种老掉牙的方式和你联系，但我目前所有的对外联系方式都已经无法使用，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联系你。
周灵韵看完第一段后，瞳孔猛地收缩——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张晓阳的字。
那一瞬间，强烈的不安占据了她的内心，她当即迫不及待地继续往下读。
我知道你看到这里一定很担心我，并且开始猜测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你无需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好，只是由于一些不方便解释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滨海市一段时间。
不用试图找我，也不用尝试联系我，因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旅途。
离开的原因比较复杂，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解释，你姑且就当和“见义勇为”有关就好。
在“见义勇为”的过程中，我犯了很多很多的错误，很多人因我的软弱或是倔强而受伤甚至是死去，我必须去弥补……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这小子是不是中二病犯了？究竟在说些什么啊？”，但请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罗老师、林叔叔、林岚……他们的死亡，我难辞其咎，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弥补。
别了，灵韵姐。我已经决定了要远航。
我走了之后，林岚的妈妈还请你多多照顾一下——据我了解到的消息，她很快就会被安排到你工作的医院接受治疗。林叔叔和林岚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希望你能帮助她早日从悲恸之中恢复过来，过上新的生活……拜托了！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最后，此去江湖路远，希望有缘再见。
珍重，勿念。
弟张晓阳
周灵韵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整封信，她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她的情绪从一开始的懵逼，渐渐变成了惊慌，到最后难以遏制的悲伤。
周灵韵看着张晓阳留下的信，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张阳匆匆辞别的那个夜晚。
想到这里，她便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就飞也似地跑出了门外。
她驱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张晓阳家，然后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张晓阳家的门。
然而，房子内没有任何人，甚至就连张晓阳房间里的个人物品，都已经不知何时被收拾走了。
“为什么……”周灵韵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为什么连你也……呜呜……”
空荡荡的房屋里，只剩下了幽幽地抽泣声。
……
黎明前，天空中飘飘悠悠地下起了小雪，公墓里的大理石墓碑上，挂上了一层糖霜一样的白雪。
今天不是适合祭扫的日子，凌晨也不是什么适合祭扫的时间，所以墓园里几乎没有人。但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却在一片黑暗之中来到了墓园，站在一方小小的墓碑前兀自发呆。
那个男人已经站了有一阵，白雪在他的肩上和帽子上堆积了薄薄一层，但他依然如同一挺长枪一样战立得笔直。
“对不起，小熊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站在墓碑前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年轻一些。
“我可能要食言了。”做了易容伪装的张晓阳弯下腰，“我没有办法继续替你守护这座城市了……你终究还是错付了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有担当。
张晓阳将一条金属腰带放在了熊星星的墓碑前，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你的腰带我还是还给你，或许它应该去寻找更好的主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要去找拯救林岚的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我也得去做……所以，抱歉。”
不知是不是因为腰带上还带着张晓阳的体温，当雪花落到腰带上的时候，融化成了一滴滴的水滴，凝结在腰带的表面。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张晓阳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我没能守护下你想要守护的一切，还成为了特卫局的敌人……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将来我们能在死后世界见面，你再怎么骂我、打我都行。”
张晓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
这个时候，一个女人走到了他的身后——那是易容过后的雪伦。
雪伦走到张晓阳身边，牵住他的手说道：“我们差不多该走了。”
张晓阳沉默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并肩向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走去，一同驱车离开了公墓。
飘飘悠悠的白雪，落在尚有余温的腰带上，雪水凝结成水滴，潸然滑落。
……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来到机场。
人来人往的机场里，无数的旅客行色匆匆。有些人正在办理登机牌，有些则是在整理行李。
“这次坐普通的航班吗？”张晓阳好奇地问道。
“是啊，不然你想怎么走？”雪伦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我的私人飞机早就被特卫局盯上了，你要是不怕被人半路打下来的话就大胆坐。”
张晓阳隔着面具挠了挠脸颊：“我以为交通工具你会多备几台……”
“那是飞机！不是三轮车！”雪伦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白了张晓阳一眼道，“还好几台……飞机的运行和保养成本有多高你知道吗？我看你是完全都不懂哦。”
面对地主家也没有余粮的格里芬女士，张晓阳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他对这些东西真的没什么概念。
毕竟，他没有私人飞机。
本来他们是可以传送走的，但是因为张晓阳坚持要在离开城市之前去处理最后的一些事情，所以耽误了传送离开的时间窗口。
眼下特卫局已经启动了更大范围的防御性遗物，用于禁止具有传送效果的遗物发动。
所幸雪伦提早准备了假身份，所以张晓阳和雪伦还能采用乘坐民航航班的方式离开。
当张晓阳和雪伦路过服务台的时候，一个机场的工作人员小姐姐喊住了他。
“先生、女士。”小姐姐面带营业式的微笑，“您两位去往哪里的呢？需要我帮忙看看登机口？”
“哦，好……”张晓阳也没有想那么多，随手就将手中的机票递给了那个小姐姐。
“哦~，是去往东京的啊。”小姐姐在电脑上查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后指了一个方向说道，“B09登机口在那个方向，两位只一直走就好了，不需要下楼的。”
“好的，谢谢你。”张晓阳真诚致谢。
“两位要不要考虑一下办我们公司的至尊旅程卡呢？”小姐姐话锋一转，突然如同变魔术一般掏出了一张表单，还有一个像是会员卡一样的东西，“我们公司是和航空公司有合作的，用我们的至尊旅程卡购买机票可以打八折，只需要充值两万元……”
张晓阳和雪伦齐齐沉默。
他们刚刚还奇怪机场的工作人员元为什么那么热情，搞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小姐姐滔滔不绝推销着产品，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像不办这张卡就血亏了一样。雪伦也是被眼前这位小姐姐念得有些蒙圈——格里芬女士以前都是坐私人飞机的，没怎么遇见过这种营销。
好在张晓阳反应迅速，在小姐姐打让雪伦填表办卡的时候，迅速打断了这个过程：“谢谢，不用了。”
说完，张晓阳把行李箱塞给了雪伦，示意她赶紧带着行李先走。
雪伦懵懵懂懂地拉起行李箱，然后便在张晓阳的示意下，率先朝着安检口的方向走去。
“真的不用吗？”小姐姐还是不想放弃，“您两位好像还没有买返程的机票吧，如果办了卡返程的时候就可以节省很多。”
“不必了。”张晓阳收起机票道，“我们不返航了。”
“啊？”这回轮到小姐姐愣住了，“不回家吗？”
张晓阳缓缓摇了摇头，神色显得有些落寞：“我在这座城市已经没有家……也没有等我回家的人了。”
说完，张晓阳转身离去。
阴霾的清晨里，地面灯火如星光般明灭不定。
那灯火阑珊处，他落寞地向着彼方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