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三只魔女
天空中的小雨淅淅沥沥,东京不知不觉又到了万物发霉的梅雨季节。粘腻而潮湿的空气,让本就让人躁郁的心情更加烦闷。
“辛苦了。”
“剑之魔女”黎姿在结束了今天的第三份打工后,在门口向店长鞠躬告别,在得到了店长答复之后,她当即撑起伞走入夜色之中。
以前的她是很不在乎这种礼节的,因为她觉得这种礼节实在是多余又做作。
但在天野有希告诉她,如果不这么做就显得很没有礼貌,希望她能够多读读空气融入周围。
在那之后黎姿即使内心依旧不愿意,但身体就还是按照同伴的建议照做——在她自己看来,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同伴的尊重,与她之前三次对客人“失礼”然后被老板开除毫无关系。
此时已经半夜了,她必须尽快回到住处,因为家里还有人等着她回去照顾。
黎姿的住处是一幢廉价的公寓楼,她和两个同伴一起住在这里。
当黎姿回到家的时候,在顶楼的边缘上,站着一个人。黎姿感觉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她眯着眼睛细细端详攀上,在楼顶那盏不明也不暗的照明照耀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岩之魔女”艾玛·斯托尔,此刻正站在楼顶的边缘眺望远方。她瘦削的身影像是风中的旗杆一样,仿佛随时可能断掉。
黎姿心中没由来地一紧,也顾不得打工结束有多疲惫,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向着楼顶狂奔而去。
——不要,艾玛,千万不要做傻事……
黎姿气喘吁吁地跑到顶楼,所幸来到顶楼的时候,艾玛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黎姿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喘息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爱艾玛。艾玛听到了黎姿的脚步声,她意识到了身后有人,然后缓缓回过头看向黎姿。
“艾玛?”黎姿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用极为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艾玛脸上慢慢地扬起了一丝微笑,她的脸庞较之两年前要枯瘦了许多,就连微笑都显得苍白了不少。
“黎姿,你回来了。”艾玛先是和黎姿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头指向前方说道,“这里看城市的夜景很漂亮呢,风也很舒服……咳咳咳——”
艾玛话还没说完,一阵咳嗽便让她将还未出口的话,全部都咽下回了肚子里。
“你快下来!”黎姿终于按捺不住了,连忙跑到艾玛身边一把将她从楼房的边缘拉了回来。
艾玛咳嗽个不停,黎姿将艾玛抱在怀里,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心中心疼不已。
艾玛的咳嗽声仿佛老旧的手扶拖拉机尝试启动,但却怎么也启动不了一样——就算是外行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事实上,自从两年前在滨海市那一次的行动之后,艾玛的身体就越来越差。
那一次的战斗之中,黄昏魔女结社被击溃,而结社的魔女们也都四散而逃。
艾玛、黎姿和天野有希三人互相配合,最终在特卫局的追捕之中逃出生天。
随着几名主要干部全部战死,黄昏魔女结社彻底四分五裂,那之后三人无路可去,只能回了天野有希的老家——东京。
东京是东西方特殊防卫力量的边界点,是少有的能够让她们这种人生存的夹缝。
按理说到了新的地方,三人本来有机会能够重新开始,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作为三人中的大姐头的艾玛却病倒了。
艾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战斗之中吸入了太多“炎狱魔女”制造的灼热空气,她的肺部自那之后就一直情况不太好——应该说是每况愈下更为合适。
这两年的时间里,她们四处躲避“猎人”们的追捕,同时为了治疗艾玛的疾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如今她们隐姓埋名躲在这座城市,不敢暴露自己的能力,只能靠打打零工维持生活。
艾玛不能工作,同时治疗又要花费不菲的金钱,这让三人本就不乐观的经济状况更加雪上加霜。
艾玛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黎姿经常听见她自责,夜里也能听见她的独自呜咽……
黎姿和有希始终担心艾玛会自寻短见,所以她才在看见艾玛站在楼顶时那么紧张。
她们已经一无所有,因此不愿再失去身边的姐妹。
“楼顶风大,我们快下去吧。”黎姿赶忙扶着艾玛下了楼,回到了她们那残破的狭小而陈旧的公寓。
黎姿和艾玛回到公寓后不久,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阿里的天野有希。
“诶?你们两个怎么从楼上下来?”这个向来元气满满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问道。
黎姿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看风景!”
随后,三人一起进了屋。
此时已经很晚了,三人也都累了,于是便收起了房间内的小圆桌,在榻榻米上铺好了被褥,接着就是熄灯睡觉。
熄灯之后,艾玛很快就进入了梦想——自从患病之后她的体力大不如前,现在非常容易疲惫。
而天野有希和黎姿却并没有入睡,两人在艾玛入睡之后偷偷背着她,用手机APP作为平台疯狂聊天……进行了一波吵架。没办法,现在已经夜深人静了,大声吵架会给别人添麻烦,更主要的是会吵到艾玛休息。
黎姿将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质问有希为什么不在家好好看护艾玛。而有希的解释也非常的合理——她临时跑去加班了。
原来,有希在晚上的时候临时接到电话,打工的地方的店长说是临时有工人来不了,而且店里业务比较繁忙,所以希望她能去救急帮忙。为了感谢有希的帮忙,他愿意支付比平时更多的时薪和加班费。
有希本来以为自己临时去加班四五个小时不会有事,结果没想到居然发生了那种事情。
黎姿痛心疾首,当即在手机屏幕上输入道。
艾玛的心理状态和身体状况你不知道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尽量错开打工时间,至少晚上必须要有人能监护艾玛吗?那点钱真的比艾玛的生命还重要吗?
有希在另一头沉默了很久,她反复地在屏幕上输入然后又删除,过了很久她才发出了下一条信息。
我们已经没有钱交房租了。
黎姿看到这句话,瞳孔猛然一缩。有希则是继续在手机上输入。
这个月为艾玛的治疗花了不少钱,把原本预留的房租也交掉了,如果我们不想点办法去创造额外收入的话,那么我们三个人就只能去住网吧
你觉得这样对艾玛的病情会更好吗?
这一次,轮到黎姿沉默了。从有希的文字之中,黎姿看出了她很委屈。
眼下她和有希都已经每人打了三份工,已经没有多余的余力再去获取额外的收入。
两人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但她们中学都没怎么好好读完就加入魔女结社了。
黄昏魔女结社的事业失败之后,她们就像是从霍格沃兹毕业后被迫到麻瓜世界谋生的女巫,没有文凭、没有钱又走投无路,唯一擅长的能力却又都不能明着拿出手——她们是有前科的黑魔女,和那些偶然觉醒、没有过造成过实害的白魔女不一样,基本上一旦被辨明身份,等待着“猎人”们无休止的猎杀。
以她们这种情况,想要在世俗社会生存,着实是举步维艰。
算了,太晚了,先睡吧,明天还有工作。
以黎姿说出这句话为终点,两人无言的争吵画上了句号。
这一夜,不论是黎姿还是天野有希,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清晨,有希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工去了,而黎姿则是在有希出门之后,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一张小小的名片。
那个名片上,写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从名字后面的名头来看他应该是个类似于人力资源之类的职务,而地址……则是银座的某家夜总会。
黎姿看着那张皱巴巴的名片,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拨通了那上面的电话。
第388章:奇怪神父
黎姿在逃跑。
此刻的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原本漂亮的旗袍也被扯破了。她的脚上也没有鞋子,只能光着脚在街道上狂奔,因为她逃跑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穿鞋。
要说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就要从她按照那张名片打出电话开始讲起。
……
那天,她顺着名片上的电话打了出去,然后在HR的介绍之下认识了银座夜总会的妈妈桑。经过简单的面试之后,妈妈桑对她非常满意,于是立刻将她包装并进行了培训,接着就是上岗营业。
黎姿所从事的行业,是所谓的女公关——用我们的话说就“公主”,主要任务是在夜总会陪酒、陪聊。
黎姿原本是不想涉足这么一个行业的,但是在现实的压力之下,她不得不牺牲色相去赚这么一份高额的时薪。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说是牺牲色相,但其实女公关也并不是娼妇,她们一般也就是陪客人喝酒还有聊聊天而已,正常情况下是不需要“出台”的……至少一开始HR是这么说的。
在上岗之后,妈妈桑也给了黎姿的保证,保证只要她自己不愿意就不必“出台”。
黎姿尝试着干了几天,发现确实来的客人都相当规矩。而且她也确实利用自己的年轻漂亮这一资本,勾得一些脑满肥肠的愚蠢男人为她开了不少酒,从中赚到了不少的提成。
过于顺利的“就业”,让黎姿一度觉得,自己自己这份工作只是一个酒水销售,除了每天都必须要喝酒喝到吐之外,确实没有最初想象中的那样难以接受……直到今天,今天夜总会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个又老又肥又丑的男人,他的身上黎姿看不到任何优点——他自大又傲慢,愚蠢又乖戾。
但是,他确实执政党的党首所属的派系里,一位非常有权势的议员,夜总会的老板根本就丝毫不敢得罪他。
说是“不敢得罪”其实有点太褒义了,因为事实上老板那谄媚得恨不得跪在这位议员面前,像哈巴狗一样去舔对方的鞋子——然而很可惜,对方没有赏这个脸。
这位议员显然不是第一次逛风月场,一眼就相中了刚从业没多久并且年轻漂亮的黎姿,当即要求她来接待。
一开始,黎姿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像往常一样接待……直到那个老家伙将手放到了她的腿上。
那一瞬间,黎姿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按照夜店里的规矩,坐台的姑娘是只能看不能摸的,如果有谁违反了规矩就会被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请出去——一开始黎姿以为这个规矩,是绝不可能被打破的。
但规矩,终究是人定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遵守。
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所谓的规矩其实不值一提。
对方多次暗示黎姿出台进一步提供服务,但是黎姿都装作没有听到一笑而过。这位议员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而一旁作陪的妈妈桑也是屡次给黎姿颜色,但黎姿却始终都坚持着自己的底线。
然后,黎姿就被下了药,送上了那名议员的床。
黎姿不知道是谁干的,她只知道当自己悠悠转醒时,那个老男人正在脱衣服。
或许是因为身为魔女,又或许是因为她常年在战斗之中练就了强健的身体,所以她醒得比较早,没有稀里糊涂就失了身……当然,更有可能是给她下药的人故意控制了药量,好照顾议员大人的情绪。
议员先生露出了如裸鼹鼠一样的丑陋躯体,黎姿绝望地咬紧了牙关。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世界上哪有什么能快速来钱的买卖,更没有能让底层人快速上升的“捷径”。所谓的“捷径”和“暴力”,不过是权贵放在捕鼠夹上的奶酪,用来诱捕他们这些底层人的诱饵。
所有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都有看不见的代价。
绝望之下的黎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在那个议员打算侵犯她的时候,凭借着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的力气,抓起床头柜上的花瓶,用尽全身力气将挥动花瓶,砸在了这个老男人的后脑勺上,将其打晕在了床上。
然后,黎姿拖着疲软的身躯,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自己所在的那个酒店。
她跑,自然就有人追。
黎姿不知道追她的人是谁,或许是保镖,可能是警察,也有可能是黑帮分子。但不论来者何人,她都不敢停下,更不敢回家。
她只能跑,一直跑。
她跑到脚被磨破,跑到双腿发软失去力气,用尽全力跑出了自己能跑出的最远局里……然而她还是被堵住了。
那条漆黑深巷的尽头,出现了两个穿着花里胡哨廉价西服的男人,他们一前一后挡住了黎姿。
他们是极道分子,也就是俗称的黑帮。
“臭女人,还挺能跑……”他们一边向黎姿靠近,一边用标志性的弹舌音说着恐吓的话。
其中一人将黎姿踢倒在地,黎姿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
“跑啊!你再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极道分子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他们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黎姿身上。黎姿好几次怒不可遏想要反抗,想要用自己的剑将这些人斩杀……但是她都忍住了。
灵剑的光芒几度出现又消失,黎姿最后还是紧咬着牙关压制住了当场出剑将这二人斩杀的冲动。
她知道一旦这个时候自己出了手,这座城市就再无她和她的姐妹们的容身之地,他们会死在“猎人”们的追杀之中。
——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决不能在这里暴露魔女的身份。
——不然有希和艾玛就危险了……
黎姿用力地蜷缩身体护住了要害,如同一只虾米一样缩着身体在地上。
过了一会,那两个极道分子收住了拳脚,接着其中的一人抓住黎姿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拎起来。
“大哥,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那个地位低一点极道分子,看了看鼻青脸肿的黎姿,然后转头向身边的同伴问道。
另一个地位高一点的极道分子点了根烟,抽了一口之后缓缓开口道:“把他交给……等等,谁在那!?”
哒、哒、哒——
巷道的尽头传来脚步声,那是软皮鞋跟和地面碰撞的声音。
昏暗的小巷里面没有照明的灯光,只有城市里的背景灯光能微微照进来。黑暗之中,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浮现,照亮了那人一半的脸,余留另一半在阴影里。
“喂!你这家伙,是什么的干活?”地位明显高一些的极道分子高声说道,“停下,不要靠近……这个女人故意伤人,我们正打算把她带走交给警察,你最好不要过来不要多管闲事!”
那人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似乎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有丝毫的迟疑。
当那人靠近到一定程度时,两名极道分子和黎姿,都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有着一头白发,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不似亚洲人。他的领子上有白色的罗马领,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手中还拿着一本黑色的厚重书籍,似乎是某个教堂里的神职人员。
黎姿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两名极道分子更是不认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名看起来像是神父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不过两名极道分子根本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因为他说的不是日语而是英语。
“外国人吗?”那个地位较低的极道分子走上前来,一手推在了神父的肩膀上道,“喂!你这家伙!少在这里管闲事,我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那神父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轻描淡写地向后一扭。
“嗷——”
被扭手的极道分子发出了响彻巷子的惨叫声,手被扭成了反关节的奇怪形状。
另一人在看见同伴被伤害之后,当即从身后抽出短刀,然后朝着神父冲了过来。
“你这混蛋!”
持刀的极道分子挥刀逼得神父松了手,随后便是暴风骤雨般的连斩。持刀的极道歹徒咆哮着挥刀,凌厉的连续攻击步步紧逼,逼得神父连连后退。
终于,神父被逼到了墙边,看起来已经无处可躲。
那名持刀的极道歹徒依旧将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他不打算伤害这个外国人,但他要让对方吸取一点教训。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神父要吃亏的时候,神父突然扔下了手中的经书,接着架起双拳摆出了拳击的起手式。
只见那神父就好像闲庭信步一般,灵巧地躲过了持刀极道歹徒的进攻,接着身形便骤然加速,垫步上前就是一记正义的冲拳,直取歹徒的面门。
“欧拉——!”
神父发出了奇怪的吼叫声,然后一拳将那名持刀极道歹徒打飞出去。
在另外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持刀的歹徒在空中旋转了两周半然后菜落地,接着颜面触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局里才停下来。
在持刀歹徒倒地之后,黎姿愣住了,另一名极道分子也愣住了,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那名被扭了手的极道分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家大哥居然在手中有武器的情况下,被人以这么碾压的方式一拳撂倒。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当即愤怒地一跃而起……接着转身就跑。
“救命啊!”那名极道分子一边跑一边叫,“有人故意伤人啊……快报警啊!”
神父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极道分子,又看了看那个一边跑一边叫的家伙,一时间有些无语。
沉默了两秒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混社会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这些家伙真的是道上的吗?”
黎姿这才注意到,这神父说的居然是和自己母语一样的语言——他说的是中文。
那神父从地上捡起了经书,接着打开经书的书本,从那本厚重的经书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黎姿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在东瀛这么一个严格禁枪的国家,居然会有一个神父持有枪支。
但很快黎姿就发现,神父手中拿着的那并不是真枪。
“砰!”
那神父用嘴模拟着开枪的声音,然后扣动了扳机,仿佛是在开玩笑一般,枪只发出了机械传动的声响。
——这个人在搞什么?
仿佛开玩笑一般的举动,让黎姿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个神父想做什么。
然而,逼着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那个逃跑的极道分子居然跑了没两步,就捂着心脏倒在了地上,然后没过几秒钟就不动了。
那名黑道不动之后,神父举枪的手缓缓放下。
“我佛慈悲……”神父将枪收进经书里,一边祷告一边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夜里光线不好,黎姿看不清逃跑的那名黑道究竟是死是活,但眼下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百分百确定的——眼前这个神父,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神职人员。
“别看了,魔女遗物你没见过吗?”那名神父似乎是注意到了黎姿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后说出了一句让她震撼不已的话,“你也是魔女,对吧?”
黎姿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顿时觉得犹如五雷轰顶。
片刻之后,黎姿的眼中凶光毕露,接着九把泛着红光的灵剑,浮现在她的身边。
她以为眼前这人是来猎杀她的“猎人”,当即就打算要与这名神父决一死战。
然而,神父却似乎并没有战斗的意思。
“收起你的剑吧,我不是你的敌人。”那神父为不可查地笑了一下,“看你这被人打了也不敢还手的狼狈模样,估计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既然如此,就给你指条明路吧。”
说完这句话后,神父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小卡片,接着将小卡片放在了地上。
“到名片上的这个地址去找格里芬女士,就说是我介绍你来的,之后会有人帮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神父便夹着书双手插袋,向着来的方向走了。
黎姿愣愣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嘴唇嚅嗫了几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那个人的身影快消失了,黎姿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大声问道:“等等!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神父。”那神父停下了脚步,压了压帽檐然后回过头说,“他们都叫我……约翰·普奇。”
第389章:性感手枪
幽邃林木中的小教堂里,有一间不大的告解室。
告解室内,神父和告解的信徒各自坐在一边,信徒正在诚心地忏悔着自己的罪过。
“神父,我有罪。”
“神会宽恕你的。”
两人说的都是英语,因为这座教堂的神父大人并不会说日语。
“真的吗?”告解室一侧的信徒猛然抬起头,“神真的会宽恕我吗?哪怕我做出了那种事情……”
“你究竟做了什么?”神父的声音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好奇。
告解室内的,一个考究的西服裹的胖子满头大汗,裹着肥油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过于紧张还是因为教堂里没有空调。
这个一看就是社会精英的家伙,露出了仿佛在缅怀初恋一般的表情说:“那是一个晴朗的一天,太阳红彤彤,花儿五颜六色……”
神父立刻打断了他:“说重点。”
“是。”告解室里的信徒当即解释道,“那一年,我三十八岁,她也……”
“她也三十八岁?”
神父立刻就猜测,这会不会是个结婚多年的老男人,遇到“真爱”然后背叛妻子的故事。此外,神父还在很认真地思考,这究竟算不算是夕阳红爱情。
然而,信徒的下一句话,就让神父沉默了。
“不,那一年,她八岁。”
告解室内,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父啊,我被那个女人诱惑,做下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会下地狱吗?”
神父沉默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道:“你说道的那个女孩,她漂亮吗?”
“她不是漂不漂亮的的问题,她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谈及此处,信徒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开始手舞足蹈,情绪也变得异常地亢奋,“她的皮肤白得像是牛奶,身上香得让人忍不住……”
就在那个信徒有滋有味地回忆着,将他的所作所为描绘得绘声绘色。通过他的描述来看,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类事情,而且似乎也并不打算把这次当成最后一次。
然而正当他说得起劲的时候,神父突然打断了他。
“行了,我都明白了,你不用说了。”
信徒以为是神父生气了,于是赶忙问道:“我的父啊,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主会宽恕我吗?”
“迷途的羔羊啊,这件事情我恐怕做不了主。”告解室的另一侧里,神父打开了手中的经书,“你受了撒旦的诱惑,宽恕不宽恕你,恐怕只有你的主能决定。”
那人赶忙问道:“我需要捐多少钱,主才能决定宽恕我的罪行?”
“这不是钱的问题。”神父说着然后从被掏空的经书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你看不如这样,我直接送你去见他老人家,然后你再问问他宽不宽恕你好了。”
“啊?”
告解室中间的小窗格里,伸出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然后神父扣动了扳机。
……
夕阳西下,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了教堂前,一个粉雕玉琢的银发小姑娘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教堂跑去。
开车的小伙子见女孩跳下车,赶忙也从驾驶座上下来,然后用中文喊道:“安娜,你慢一点。”
“唉……这种事情你也要管我吗?”女孩站定原地回头,然后双手叉腰说道,“小马哥,你就是因为总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所以女人缘才不好。”
没错,来到教堂前的这两人,正是张晓阳在纽伦港收的小弟马騳骉,还有他那可爱又可靠的安娜妹妹。
小马听到安娜这句话,顿时感觉胸口被扎了一刀。
然而,叫做安娜的女孩却依旧嘴上不饶人:“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白老师吗?明明身为极道高级干部,却整天跟个幼儿园老师一样到处操心……这样真的很没有气势你知道吗?底下小弟会不服你的。”
今晚的风,格外喧嚣。
小马站在风中,渐渐变成一具凝固的石雕。
安娜不理会在风中石化的小马,独自率先一步跑向了教堂。当她准备从大门进入教堂的时候,碰巧一名带着眼镜、肥头大耳的信徒,正从教堂里面出来,正准备驱车离开。
那名信徒似乎在往后备箱里放什么东西,在看到安娜的时候他还冲她笑了一下。
安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明眸中倒映出了别样的景色,片刻之后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那名信徒并没有耽搁很久,将东西装车完毕之后,便驱车离开了教堂。
安娜目送那人离开,然后也没有进入教堂正门,而是绕过教堂主体建筑向着教堂后面走去。
当安娜来到教堂后面时,发现一个穿着黑袍的白发神父,此刻正坐在墓园旁边的长凳上,在保养一把左轮手枪。
安娜走到神父的身后,然后踮起脚尖一下趴到了神父的背上。
“哥哥,你刚刚处决的那人是谁?”
“安娜,好重哦……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神父头也不回地说。
“才没有!”安娜鼓起脸颊反驳,然后松开抱着神父的手臂,接着踮起脚尖说,“人家是在长个子!”
神父一边转头看向安娜,一边在脖颈处摸索着……接着将自己的“脸皮”整个撕掉——原来他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在卸下面具之后,神父整个人的容貌、发色甚至是体格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这个“神父”,正是张晓阳。
此时,距离张晓阳和雪伦离开滨海市,已经过去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两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张晓阳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是如今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已经与当初天差地别。
如今的张晓阳看起来,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了。
这个时候,小马也走到了教堂的后面,他当即摘下帽子鞠躬道:“老大。”
“不必拘束。”张晓阳抬起手示意小马不用太在意无谓礼节,然后收起手枪说,“我们进屋再聊吧。”
说完,张晓阳便起身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三人一同从后门进了教堂,期间安娜牵着张晓阳的手蹦蹦跳跳,而小马则是落后了两人一步,跟在他们的身后。
说起来,小马之所以如今又回到张晓阳手下干活了。
这件事的起因,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张晓阳和雪伦离开滨海市,乘坐航班来到了东京。来到东京之后,他们本想低调地找个地方隐居,然后再想办法暗中搜查“空之秘钥”的有关情报。
结果他们一出机场,就迎面遇到了两个来迎接他们的人。那两人两人都不陌生,因为他们正是张晓阳以前的手下——小马和白烨。
当初纽伦港风波之后,随着“约翰·琼斯·张”死去,华联会也树倒猢狲散——至少张晓阳自己是一直是那么认为的。
然而来到东京之后张晓阳才发现,这帮人非但没有作鸟兽散,反而还一同逃到了东京,并在这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
“看来你们也成长了……即便没有我,你们也已经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了。”
当时的张晓阳在听完两人讲了他们这些年的经历之后,忍不住感慨道。
然而小马和白烨闻言却面面相觑,接着说出了一句让张晓阳无比困惑的话。
“老大……不是你安排的吗?”小马和小白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是你一直让安娜作为联系人,指挥我们在东京这边发展的吗?”
彼时彼刻,张晓阳和雪伦双双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再后来张晓阳才知道,原来在滨海市的这段时间里,安娜一直没有间断和小马还有白烨他们的联系。
她一直都在以张晓阳的名义给他们发电子邮件,给他们指明方向和去路。在安娜的指挥之下,华联会逃到海外的核心成员们,不仅成功在东京这个东西势力之间的夹缝扎根,还成功地进行了业务转型。
安娜用雪伦给她的黑卡账户,调用格里芬集团的资金,帮助华联会开展贸易经营。然后美国多久,华联会经营的公司就迅速崛起,成为了东京首屈一指的外贸、物流企业,还在东瀛的全国各地开了不少“分公司”,业务甚至拓展到了东南亚。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安娜还一直都在瞒着张晓阳和雪伦……每次张晓阳和雪伦问她给谁发邮件,她都只说是在和“外国笔友”聊天!
在张晓阳和雪伦得知真相的那天晚上,安娜因为瞒着家人偷偷经营黑帮,而被雪伦没收了信用卡,并被罚抄了十遍“小学生守则”。
每次一想到这里,张晓阳都会感到头痛不已。
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身边蹦蹦跳跳的安娜……谁能想到小小的安娜,居然能有那么多的坏心眼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多亏了安娜的“坏心眼”,如今张晓阳的计划才能够顺利推进。
“哥哥,你还没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呢。”路上安娜仰起头看着张晓阳问,“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信徒……其实是你的分身对吧?”
张晓阳倒也没有隐瞒,因为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安娜,于是微微点头道:“是。”
刚才走出去的那名信徒,其实是张晓阳用“画皮”易容之后,再用“镜花水月”制造的分身。
那名真正的信徒此刻已经死了,正躺在易容分身开走的那辆车后备箱里,随着分身一同远去。
而杀死他的,正是张晓阳刚刚在保养的那把手枪。
这把左轮手枪是一件魔女遗物,编号“C-666”,名字的全称是“m625美国制史密斯维森左轮手枪”。
它装子弹的时候,这是一把能够发射子弹的自瞄手枪。
它不装子弹的时候……是一把能够打空气炮的自瞄手枪。
嗯,事实上这把枪不装子弹的情况下威力更大——一开始张晓阳拿到这把枪的时候,空气炮的威力大到能将人整个打碎。
后来张晓阳通过精神力控制对枪的威力做了调整,让这把枪从空气手炮变成了……空气注射器。
调整攻击方式之后,这把枪不再是强袭兵器而是暗杀利器。它能够将空气超远程地注入到敌人的身体之中,在敌人体内形成空气栓塞,从而让敌人快速休克甚至死亡。
张晓阳,刚才用这把枪,处决了那名来告解的信徒,并让自己的分身将他运走。
或许过两天,新闻上就会出现某富豪开车途中突发心脏疾病坠崖而亡的新闻了吧。
“所以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得你那么生气。”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张晓阳将手摁在安娜的头上,“而且我也没有生气。”
安娜撇了撇嘴:“切,不想说就算了……”
三人从旁厅的小门,进入了旁边的小房间,一同坐下之后张晓阳端来了咖啡。
虽然是很廉价很普通的速溶咖啡,但是小马却喝得诚惶诚恐——毕竟这是自家老大亲手冲的。看他那局促不安的样子,仿佛手中端着的不是纸杯,而是圣子用过的圣杯,杯里面盛着的也不是咖啡,而是圣血一般。
“交换情报吧。”张晓阳说道。
“啊?”小马被这一声呼唤从发愣之中呼唤得回过神来。
“你难道忘了吗?”张晓阳微微皱眉,“你该不会只记得要把安娜送过来给我当翻译,结果忘记了周日我们还要交换情报了吧?”
“没没没,当然没有!”小马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纸杯,然后从随身的提包里面掏出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晓阳,“格里芬女士让我把这些资料送过来,同时还让我转告老大您一句话……”
“什么?”张晓阳接过纸袋,一边拆开一边问。
小马一脸严肃地说:“一年半以前和我们抢夺‘空之秘钥’的那个秘密组织……又开始行动了。”
第390章:预言之人
张晓阳沉吟片刻后问道:“他们有什么行动?”
“不是他们有什么行动,而是我们的动作被察觉了。”小马微微低头说道:“我猜……大约是我们最近四处刺探情报的动作,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张晓阳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但是他却没有对这件事给予评价,而是翻看起了小马送过来的文件。
文件是雪伦整理出来的报告,从报告来看不管是从格里芬集团的情报网,还是华联会的渠道都没有搜集到有用的情报。
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张晓阳感慨道:“这都过去快两年了,我们还是对那个组织的信息知之甚少……甚至就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马赶忙低头道:“对不起,老大,是我们无能……”
“别来他们东瀛人那套。”张晓阳抬起手打断了他,“这事也不怪你们,人家是专门的特务机构……我和雪伦曾经在有准确情报的情况下,仍然败于他们手下,你们查不到他们的情报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张晓阳伸手从自己的衣领中,拉出了一条项链——项链的末端,挂着一枚金属制物,看起来像是某种钱币。
事实上,这并不是钱币,而是只剩半截的“空之秘钥”。
没错,“空之秘钥”已经只剩半截了,这件原初魔女的遗物……已经彻底毁了。
“老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小马开口打断了张晓阳的思索,“我们要不要增加人手和预算,加强对这个组织的调查力度?”
“不需要。”张晓阳摆了摆手说,“我们现在按照自己的脚步按部就班的走,先以发展自身为优先……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们会再自己跳出来的。”
言及此处,张晓阳的思绪再度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那场战斗。
……
两年前,林岚在决意赴死后,给雪伦发了一条信息。
那条短信之中有很多精炼的文字,那都是林岚从未来带回来的重要情报。这些情报之中,就有关于“空之秘钥”持有者的信息。
那个人是她在未来的时光里,和雪伦一起费了大量的心力和资源才成功定位的。
她在临死之前,将这条十分重要的情报传递了出去。
而这条情报也在张晓阳和雪伦离开滨海市之后,帮助他们顺利找到了“空之秘钥”的持有者。
然后,张晓阳和雪伦发现,这名持有者……实在是太过普通了。
不知道是因为过于谨慎,还是因为本身就胸无大志,这个持有者似乎并不想用“空之秘钥”做什么,他就是单纯地持有“空之秘钥”而已。
张晓阳和雪伦观察了这个人大约一个星期,发现这个人用“空之秘钥”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上班通勤节省交通费而已,仿佛完全没有想过用来牟利,或是用来干什么大事。
这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令和废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低调,才让他一直持有“空之秘钥”而没有被发现。
在仔细观察了这个人两个星期之后,张晓阳和雪伦找了个机会,从持有者的手中盗走了“空之秘钥”……整个过程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然而,在他们夺得“空之秘钥”之后,却突然发生了变故。
在张晓阳他们得手后,一群陌生人偷袭了张晓阳,目标直指他们手中的“空之秘钥”。
张晓阳和雪伦同来袭的敌人激烈交锋,战斗的余波扩散摧毁了半个丁目。
最终,以寡敌众的张晓阳和雪伦二人拼尽全力杀出了重围,但不幸的是在战斗的过程中“空之秘钥”却被敌人破坏了——在张晓阳准备撤退的时候,“空之秘钥”意外被领头的那名敌人一剑劈成了两段。
在“空之秘钥”被毁之后,引发了6-7级的地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空间震。
因为张晓阳当初清楚地看到,震荡波以“空之秘钥”断裂的位置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在空间的震荡之中,张晓阳他们战斗的那片区域的建筑被摧毁。那些黑衣人夺走了其中一段残片,然后迅速撤退。而张晓阳和雪伦则是只能拿着剩下的半段钥匙,然后赶在被倒塌的建筑淹没之前逃离。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那一次的行动……张晓阳他们确实失败了。
这场战斗张晓阳和雪伦虽然没有落败,但在战略层面上毫无疑问是两人的败北。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战略目标——空之秘钥,在这场战斗中被毁坏了。
魔女遗物并非是不可损坏的东西,虽然大多数魔女遗物都较难摧毁,但只要方法得当还是能够将其破坏——比如张晓阳手中的祓魔刀,就是摧毁绝大多数魔女遗物的有效手段。
但“空之秘钥”作为原初的遗物,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确实是大大超出了张晓阳的预料。
当然,“空之秘钥”被摧毁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张晓阳用林岚的遗物——那枚“怀表”试图回到过去的时候,发现“存档点”已经被破坏了。
张晓阳没法再回到“空之秘钥”被毁坏之前了,最多只能回到“空之秘钥”毁坏之后的时间。
张晓阳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大致猜测大约是“空之秘钥”毁坏引发的空间震,影响到了时间回溯的节点。
那次的失败,说是惨败也不为过。
那次的失败,给张晓阳的打击相当大——这次失败对张晓阳来说不仅仅只是一次失利,更是意味着拯救林岚的希望彻底破灭。
那段时间,张晓阳完全陷入了自闭,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问世事。向来不怎么饮酒的他,也每日借酒浇愁以自我麻痹。
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只有这个雪伦柔软的胸膛,能给他一丝丝慰藉。
这样沉迷酒色的颓唐日子持续了大约两个月,直到那天一个特殊的客人来到了他们居住的宅邸,才改变了张晓阳的状态。
这个人张晓阳并不认识,但是却是雪伦的老熟人,事实上如果林岚在这里也会认识这个人。
她就是预言魔女,汤颖。
汤婆婆在雪伦家的龙女仆贝尔的带领下,穿过日式宅邸的缘侧来到和室,见到了张晓阳和雪伦。
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汤婆婆说出了一句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话。
“我马上就要死了。”汤婆婆看着雪伦和张晓阳说,“在我死之前,我有最后一个预言,必须要告诉你们。”
张晓阳对那些神神叨叨的神棍都不是很感冒,所以靠在门廊边望着窗外。而雪伦正坐在和室中央,正襟危坐地接待自己的老友。
老态龙钟的魔女也不在乎张晓阳不待见自己,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说出接下来的话,这个年轻人自然而然就会重视起自己。
汤颖缓缓开口道:“‘空之秘钥’被毁坏了,但象征着‘空’的遗物却并没有消逝……”
果不其然,在汤颖说出这句话之后,张晓阳猛然抬起了头,而雪伦的脸上则是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在两人的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汤婆婆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说出了预言:“‘空’的形态并不是固定的,它只会离去但却不会消亡……当社会再经历过一次熵增与熵减的过程之后,‘空’就会再一次出现。”
张晓阳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汤婆婆面前,接着大马金刀地坐下,然后大声问道:“婆婆,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雪伦见状连忙上前拉了拉张晓阳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吼那么大声——她生怕年老体衰的汤颖,就这么被张晓阳一嗓子给吓得断命当场。
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张飞喝断当阳桥,晓阳吓死老魔女”的名场面。
汤婆婆面对张晓阳的质问显得很淡定,掏了掏耳朵后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我也没有办法给你说得很清楚,毕竟预言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模糊不清的……不过我有一个思路,是我思考多年得出来的想法,或许能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
说到这里,汤婆婆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雪伦然后接着说道:“我们最初对‘空’的理解是‘空间’,认为其实是某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事物……但后来我仔细观察之后发现,所谓的‘空’指的并不是——至少不仅仅是物理意义上空间。
“‘空’所指的,或许还包括人类认知的领域,以及人类的意识之中那无形的领域……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空之秘钥’一直在人类社会流窜,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历史上‘空之秘钥’现世的时候,大多都是在人类社会乱世与治世交接的时刻。”
汤婆婆说话的样子,和说这番话的方式,让张晓阳莫名地想起了罗老师。
说到这里,汤婆婆转头看向了雪伦:“是这样没错吧?”
雪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作为活的历史书,雪伦比汤婆婆更有发言权。
“以前这些都只是理论。”汤婆婆于是继续说道,“但在看到关于你们的预言之后,我敢断言这是真的……或许人类社会的变迁,就是召唤‘空’的‘仪式’。”
张晓阳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问道:“所以,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这个要看你自己。”汤婆婆摇了摇头,“积蓄力量、孤注一掷……类似的事情你们不是早就已经在做了吗?”
张晓阳内心震动。
两人的一番谜语对话,让旁听的贝尔和安娜都一头雾水。只有雪伦和张晓阳明白,汤颖究竟在说些什么。
张晓阳正襟危坐,做了个深呼吸之后问道:“你为什么帮我们?”
“我不是在帮你们。”汤婆婆也用苍老的声音说,“我只是履行我最后的职责——将问询预言的人们,送到预言所指示的地方。”
“黄昏魔女徐夕,冰霜魔女叶莲娜……她们也曾经向你问询过预言吧?”张晓阳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了起来,“如今她们全都已经死了,这也算是到达了预言所指示的地方吗?”
伴随着张晓阳这句话出口,和室内的气氛突然间就变得肃杀了起来。
面对张晓阳给予的压力,这名垂垂老矣的魔女……不动如山。
“她们沿着道路拼命向前,却没能到达终点。”汤婆婆浑浊的双眼仿佛看透了命运、穿透了漫长的时光,“但你将沿着她们未能走完的路继续前进……直到世界的尽头。”
第391章:新型结社
自从那天和那个叫约翰·普奇的神父分别之后,黎姿就一直觉得那个人很可疑。
她总觉得那个人出现得很巧合,又总觉得以前似乎在哪里听过他的声音。
但已经没有时间给她纠结那么多了,当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赶紧赚钱。
夜总会是不敢再去了,事实上此时的她为了躲避那些极道的追捕,她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只能整日躲避。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她,决定到神父给她的地址去碰碰运气。
于是,黎姿按照普奇神父留下的名片,来到了指定的地址。
那是位于一幢看起来相当现代化的高楼,窗明几净的大楼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周围的OL一个个鲜衣怒马,这让穿着旧衣服的黎姿自惭形秽。
但最终,黎姿还是鼓起勇气,进入了那幢大楼里面,然后来到了前台。
进入大楼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公司的名字——那是一堆片假名串在一起的名字,日文下面的文字看起来也不知道是英语还是别的什么语言,反正看起来洋不洋土不土的,充分贯彻了东瀛文化中崇洋媚外的那一部分。
“你好……”黎姿显得有些紧张,“我想见一见格里芬女士。”
前台的几位小姐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全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
她们抬头看向黎姿,那诡异的眼神仿佛是三只家养的布偶猫,在盯着一只从门外溜进来的野生狸花猫。
负责接待黎姿的那位小姐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得黎姿浑身都不自在。
但好在小姐姐还是很专业的,她十分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是谁介绍您来的呢?”
黎姿用细若蚊吟的声音低声道:“是一个……神父,他说他叫约翰·普奇……”
黎姿本来都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前台小姐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请您稍等。”小姐姐鞠躬,然后到一旁去打起了电话。
“请便。”黎姿也赶忙回礼。
前台似乎拨通了内部电话,随后对着电话另一头简单解释了当前的情况,接着讲了一通“是、是”和“我明白了”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前台小姐姐转头回面向黎姿然后说:“格里芬女士刚刚回来,现在正在办公室……请您随我来。”
随后,在那位小姐姐的带领之下,黎姿乘坐着电梯,一路上到了20楼。
在这幢大楼里一路走过,黎姿发现这家公司……实在是有些阴气过盛了。
一路走过去,居然一个男人都没有看到,从保洁到领导居然都是女性。
黎姿就像是村姑进城一样东张西望——以前的她确实从未体验过这种正经的办公氛围,事实上很久以前年少轻狂的她也不太看得起那些老老实实上班的人。
但如今物是人非,她只想当一个交得起房租的普通上班族。
很快,前台小姐姐就将黎姿带到了格里芬女士的办公室前——仔细一看黎姿才发现,这似乎是CEO的办公室。
这一刻,黎姿紧张了起来。
前台小姐姐将黎姿交给了秘书,随后便离去了。秘书为黎姿开了门,随后将她带入了办公室。
黎姿怀着忐忑的心情迈入那扇大门,接着终于见到了那位神秘感十足的格里芬女士。
格里芬女士是一个看起来年轻美丽的外国女人,她金色的长发盘成发髻,半框的眼镜夹在她脸上让她显得既干练又知性。她身着一身剪裁得体又低调简明的职业装,既衬托身材又不失庄重。
这个女人从各个审美角度来评价,都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黎姿忍不住将自己和对方比较……然后她就愈加地自卑了。
“听说你是张……咳,约翰介绍过来的,对吗?”格里芬女士清了清嗓子,然后站起来走到的沙发边,“关于你的事我大概听他说了,我们不妨坐下来慢慢聊。”
说着格里芬女士……或者说雪伦,做出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黎姿习惯性地鞠了一躬,然后局促地坐到了沙发上。
沙发很软,但是黎姿不敢背靠沙发,只敢坐一点点。
秘书给两人端来了咖啡,随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当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之后,格里芬女士……或者说是雪伦,开门见山地问出了当初普奇神父问过的同样问题。
“你是魔女对吧?”雪伦笑意盈盈地看着黎姿问道。
黎姿的嘴唇嚅嗫了几下,然后缓缓地低下头。她的内心之中在斗争,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承认。
但雪伦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
“其实我也是魔女。”雪伦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了更让她感到诧异的事情,“这幢大楼里所有的员工,其实都是魔女。”
黎姿猛然抬起头,她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啊,这,那……”黎姿慌乱地比划着,“刚才带我来的那个前台的……”
“她们当然也是。”雪伦端起咖啡杯,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然后扯开嗓子喊道,“聂涅——”
刚刚给两人端进来咖啡的秘书,在雪伦叫出她的名字之后再次推开门进来:“老板,你喊我?”
“给这个新来的妹妹演示一下。”说着雪伦将咖啡杯放在了桌上。
名叫聂涅的秘书,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叹了口气……看样子她并不是第一次被老板要求做类似的事情。
接着聂涅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她开始发动能力,杯中黑褐色的液体……动了。
咖啡犹如龙吸水一般在往空中升腾而起,随后悬浮在空中变成了各种各样奇异的形状。
黎姿仔细观察发现,那些液体在空中变成的各种动物,正是传统的中华传统的“十二生肖”。十二种动物在空中活灵活现,充分展现出了操控者精密的控制力。
在演示完毕之后,咖啡又再度回到了雪伦的杯中,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演示结束后的秘书聂涅,如表演完毕的话剧演员一般行礼谢幕,然后就又退出了办公室,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自家老板以及客人。
黎姿的脑袋有些懵……此时她已经相信了雪伦所说的话中的大半,但是她仍旧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愿意来我们公司工作吗?”
雪伦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结果发现在刚刚被聂涅那样操作一通之后已经凉透,于是就又将咖啡杯放了下来。
“你应该很需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吧?刚好我们公司可以为你提供非常合适的岗位……”雪伦说道这里推了推眼镜,“你那两位同伴,也都可以到我们公司来任职,你们三人的能力都对我们很有用。只要你们任职,之后不仅可以获得可观的报酬,我还会联系格里芬集团名下的医院,为你那位同伴提供非常合适的治疗方案……嗯,治疗费用医保会报销一部分,公司还能资助你们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从她的每月薪水中扣除。”
黎姿突然觉得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张算盘,此刻正横在格里芬女士的面前,被这位美人用青葱玉指打得“啪啪”作响。
黎姿看向雪伦说:“你们调查过我?你们难道早就盯上我了?”
“不要误会,你真没什么值得我盯上的。”雪伦笑了笑然后说道,“他遇见你只是偶然,我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帮忙,至于调查你……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黎姿闻言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雪伦直视着黎姿,眼中充满了诚意:“如你所见,这并不一家普通的公司,而是一家为魔女提供工作岗位的企业,实际上这是一个魔女结社。”
黎姿沉默了,“魔女结社”这四个字显然勾起了她很多不好的回忆。
雪伦循循善诱道:“我们召集魔女共同工作,并为魔女提供庇护……我们互相都很需要对方,我觉得你和你的同伴们加入,对我们双方来说是双赢。”
黎姿沉默了很久,雪伦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的生活,想起了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同伴,又想起了如今重病难愈的艾玛。
雪伦开出的条件其实让她很心动,但是过去的创伤让她不再相信反抗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今的黎姿,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梦,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或者说苟且偷生。
雪伦这时候则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或许如今的心态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只要你还有为同为魔女的同胞们追求美好生活,还有为了对抗不公而抗争的意志,那么加入我们就将会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回忆在黎姿的脑海之中浮现,黄昏魔女结社在滨海市惨败已是过去,但闭上眼却依旧历历在目
“对不起,我已经……”黎姿握紧了拳头,艰难地从牙缝中试图挤出拒绝的话语。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这个问题。”雪伦在黎姿回绝之前率先开口打断了她,“你可以先去另一个地方看一下,看过之后再回答我这个问题也不迟。”
说着,雪伦在便笺上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将地址递给了黎姿。
黎姿在那张纸条上看了一眼,发现似乎是某个教堂的位置。
“今天普奇神父有一场布道会,刚好他的教堂离公司也不远,你不妨去那边听一下,听完之后或许你会有一些别的想法。”
黎姿接过了纸条,脸上流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宠物狗,被这俩人遛来遛去。
雪伦两手交叠放在腿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我们公司提供的offer没有时限,只要你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第392章:公开传道
黎姿本来是不想去那个教堂的,因为她觉得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但最后不知道是出于怎么样的心理,她最终还是一咬牙一狠心,踏上了前往那座教堂的电车。
那是一座朴实无华的教堂,看起来比一般的小教堂要大,又比真正的大教堂要小。
它所在的位置相当偏僻……偏僻到一度让黎姿觉得,那位格里芬女士是不是对“不远”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当黎姿进入教堂的时候,布道会已经开始了。教堂之中人头攒动,黎姿连能坐的地方都不太找得到。
好在一个好心的大姐给她挪了一个位置,才让她在大厅角落里的长椅边缘,谋得了一席之地。
神父此时正在台上,以一种仿佛是新闻播报一般的语调,平缓而不失顿挫地讲解着经文。
在神父那一尺余见方的讲台旁边,有一个坐在高脚板凳上的银发小姑娘。小姑娘正用那稚气的声音,给说着外文的神父当翻译。
那小姑娘的语言水准极高,她的童声传译完全可以做到同声传译,另黎姿叹为观止。
一开始黎姿还在感叹那个小姑娘的语言能力强悍,然而细细听了一会之后,黎姿就突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她突然发现这个神父讲的,根本就不是任何一部基督教的福音。
“商品的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人类的抽象劳动。即真正决定了商品的并不是资本的消耗量,而是劳动的消耗量。”
“发展到如今,社会劳动的形式已经多样化,伴随着互联网与金融资本的结合,工业时代的社会生产模型或许已经显得有些老旧,但本质依旧没有改变。”
“写字楼和操作隔间取代了工厂流水线上的工位,虚拟的互联网平台取代了工厂的机器,所谓的‘渠道’费用则成了新形式的地租……一切都只是形式发生了改变,但资本主义运行模式的本质依旧没有改变。”
黎姿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发现神父讲的这些东西……她熟啊!
黎姿中学的时候虽然没有好好读,但那并不意味着她当初的成绩不好。事实上她原本是文科生,成绩其实也还不错,只是后来因为能力觉醒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才沦落到了去给魔女结社当打手的地步。
在神父讲出那些话语之后,黎姿立刻就听出来了那些都是政治课本上的内容。
只不过神父似乎结合了他自己的思考,还有一些实际的案例,讲得更加的具有个人风格。
“根据我们前文所讲的理论,可以得出价值是通过劳动创造的这一结论。然而资本的所有者通过占据生产工具和生产资料,然后以‘产品是生产资料产出的’为借口,故意忽视了价值是由劳动产出的这一点,以此来榨取劳动者的剩余价值。
“最初的生产资料或许是某几个人通过自身的劳动创造的,可是当这个人开始雇佣他人出卖劳动力为自身劳动,并且将‘利润’视为自己的出资所得报酬那一刻开始,他就开始了压榨他人剩余价值的过程,这个人或这些人的身份也就发生了转变……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举个例子来看。”
神父说着这句话的同时,一个年轻男人从台下推上来了一块黑板。
神父没有急于在黑板上书写,而是先带着听众们一同先复习了一下前面所讲的内容——那是黎姿没有在神父这里听过,但却在以前仍是学生的时候,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过的内容。
“我们前面讲过,一个最终产品的售价,由固定资本+可变资本+剩余价值所构成。根据我们前面所讲述的内容,固定资本就是机器折旧、材料、能源费用,可变资本是支出给工人的费用,而剩余价值……就是通常语境下的‘利润’。
“当我们以资本消耗的角度来出发考量时,‘利润’是资本出资说获得的收益,而工资则是用来购买‘劳动’这一产品的支出成本。然而当我们按照马导师的理论,以凝结在最终商品之中的劳动作为计算标准,而不是以资本的消耗作为计算标准时,事物的本质就发生了改变,而资本主义资本积累的这一魔术手法也将会被彻底揭穿……”
神父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开始书写和画画,以辅助在场的“学生”们能够迅速理解他所讲授的内容。
“我们假设固定资本,比如机器的购置费、材料费,完全是老板依靠个人的劳动所积累下来的——虽然我们知道大多数情况下老板都不可能自己劳动去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但我们还是姑且先这么假设,以建立一个用于举例的理想模型
“在这一前提下,假设机器的购置费用是3600万日元,机器使用寿命为0年。此外为机器配置了一名操作工人,月薪是20万日元。这个时候,我们按照机器的折旧费用来计算,每月的折旧费用是3600万处以0再处以2等于30万日元。这台机器消耗的材料水、电费以及其他杂费,我们暂且当作消耗了20万日元,这个时候固定资本就是30+20=50万日元,而可变资本——也就是支付给工人的成本为20万日元。
“假设这台机器和工人制造的最终产品,在本月内卖出了00万日元的产品,那么利润就是00-20-50=30万日元。这30万日元就是剩余价值,即‘利润’——通常按照资本消耗的算法,这些‘利润’应当全部归工厂主所有……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产品之中所凝结的抽象劳动,有工厂主凝结在机器、材料之中,而后又随着生产活动流入产品之中抽象劳动,也有工人通过操作机器的劳动而流入产品中的抽象劳动。因此,产品所获得的‘利润’,其实是工厂主和工人共同的剩余价值。
“按照劳动理论,这部分剩余价值是由工厂主和工人共同通过劳动创造的,那么就应该按照各自的劳动贡献率来进行分割。30万的剩余价值,应该由工厂主和工人,按照7:3的比例分成。也就是说,工厂主在支付了工人20万元工资的基础之上,还应支付给工人额外9万日元的工资,因为那部分是工人创造的剩余价值,而不是工厂主凝结在机器中的那部分劳动流入产品后创造的声誉价值。
“然而在实际的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工厂主将支付给工人的工资当成了一次性全部买断的劳动,以及劳动所产生的声誉价值的资本消耗,然后堂而皇之地将所有的剩余价值都占为己有了。因此,资本才会逐渐膨胀,富者才会越富,贫者才会越贫。”
事实上,神父所举的这个例子中描绘的模型,是一个非常理想的状态。
因为在马导师的理论之中,工资的标准与劳动的价值量相关,而劳动的价值量又应当是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为衡量标准。
然而事实上,现实中工人的工资,则都时资本尽可能压价之后的结果,是工人所能承受的最低限度量,是博弈之后所取得的一个平衡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平衡点通常都低于工人的劳动所创造的价值。
而且现实之中,也没有哪个工厂或者公司的老板,是纯靠自己劳动就创造出比工人多二倍以上的价值,然后完成了最初的资本积的。
早期的资本积累,是通过暴力掠夺来完成,这就是最初的殖民与掠夺。而后来随着全球化,以及金融工具和金融市场的出现之后,资本很大程度上就不再需要通过直接暴力去进行,只需要以暴力作为背书,就能够以更加高效的方式进行收割完成积累。
当前社会下,工业资本通过金融工具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然后通过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来偿还亏欠金融资本的负债——或是干脆不偿还负债,直接以负债的方式成为金融资本的附庸,定期上缴名为“利息”的进贡。
积累之后的资本不断投入再生产,不断地去榨取更多劳动者的剩余价值,然后就迅速完成了财富的快速聚集与资本的超速膨胀。在这一过程之中,不论是工业资本还是金融资本都在增殖,只有劳动者自身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资本主义社会,是建立在剥削雇佣劳动的基础上的。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人劳动时间、提高劳动强度来榨取剩余价值。”
“这些被压榨出来的剩余价值用来不断改进、完善生产工具,提高社会的生产力,以增加相对剩余价值……这是最初资本主义所能提高生产力的原因。
“但随着雇佣工人的增加、生产方式的不断改进,劳动生产率在不断提升,以及资本自身的分化与完善,资本对劳动者剩余价值的剥削也愈加肆无忌惮。当技术提升遇到瓶颈,相对剩余价值无法增加,资本机会不断地通过延长工作时间,来增加绝对剩余价值。”
“真正的价值是凝结在产品和服务之中的人类劳动。真正创造价值的人是劳动者,但属于劳动者的一切……都被夺走了,只留下了足够维生的残羹冷炙。”
在神父合上书本的那一刻,黎姿看见了书封皮上的三个硕大的汉字——那“经书”居然还是中文的。
这一刻,黎姿感觉到了荒诞。
这位神父看着中文教材,在满是东瀛人的基督教堂里用全英文授课,然后又让旁边的小姑娘同声传译成日文……神父光是行为,就处处流露出internatinal的气息。
神父望着教堂里的众人说道:“你们本都是在生活中遭遇了苦难的人,所以才来‘互助会’寻求帮助,你们应该最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差距……”
台下隐隐传来了一阵骚动,但是谁都没有反驳神父的话。
这个小教会的名字其实叫做“互助会”,所有来到这个教堂的人最初其实都是来寻求帮助的。
他们在生活中遭遇了苦难,然后在听说了这个教会能够帮助一切遭遇苦难的人的传闻,随后便半信半疑地来到了这座小教堂寻求帮助。
一开始,这些绝望的人都没抱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然而当这座教堂的神父,以及教堂的其他“教众”,真的帮助他们解决了问题之后,他们便成了“互助会”最忠实的“信徒”。
然而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这个神父很奇怪。
他不讲神学讲经济学,不读《圣经》读《马经》……大家渐渐意识到,这教堂或许是个正经教堂,但神父绝不是什么正经神父。
然而,没有人会因为神父的身份而抵触。
因为在他们绝望的时候,只有神父真正愿意听取他们的痛楚,并真正帮他们解决了困难和苦难。
在听过神父的“布道”之后,他们心中原本被某些迷雾所遮蔽着的东西,以及心中的那些疑问,终于又被重新挖掘了出来。
“你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差距……”神父环视了一圈众人,“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神父的这番话,如同一粒石子扔进了众人的心中,在他们的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为什么你们之中有的人,终日辛苦劳动,每天加班到几乎快要猝死,但是领的薪水只能够勉强维持家庭的开支。但是那些出身好的人完全不需要努力,就能每天开着豪车到银座的夜店,喝着你几年薪水可能都买不起的名酒,抱着可能是你女儿那一辈的漂亮女人醉生梦死?
“为什么你们之中有的人,仅仅因为自己的性别,就被要求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无法去劳动拥有自己的事业,被自己的丈夫家暴之后还被要求要忍耐?”
“为什么你们之中有的人,明明在工作中立下了无数的功勋,但却始终没能没能突破职业天花板,没有办法像那些名门子弟一样轻易攀上高位?”
“为什么你们之中有的人,一人打两三份工,每天都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但是却只能蜷缩在网吧里居住,吃着最廉价的食物苟延残喘?”
“为什么你们之中有的人,家人重病没钱治疗只能眼睁睁等死,而有的人却光每年花在维持容颜上所花去的钱就是天文数字,而生病的时候更是能够随意挑选穷人身上的器官来替换?”
沉默,可怕的沉默笼罩了整个会场,每个人都紧紧地握着双拳,脸上的阴影清晰可见。
人们心中的那一阵阵波澜,在这片诡异的沉默之中,隐隐有化为海啸的趋势。
黎姿也在沉默,她在沉默中想起了自己因为是魔女而被四处驱赶的经历,她回想起了自己四处打工时所遭受到的欺侮,想起了艾玛生病时她的无助,想到了那个意图**自己的议员。
想到这里,她的拳头……硬了。
“有人告诉你们,你们苦难的根源是他人;有人告诉你们,你们苦难的根源是不够谄媚;有人告诉你们,你们苦难的根源是你不够努力;有人告诉你们,你们苦难的根源是没有信仰真正的神……然而当你们真的照着他们所说的去做了以后你们得到了什么呢?有些人把自己弄得更穷困潦倒,甚至还有人把自己弄得家破人亡……”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台下居然有人当场破防,直接痛哭失声——神父这句话或许直接勾起了某些人的回忆,直接攻击到了他们内心之中的弱点。
哭出声的那人,或许是穷困潦倒的那个,又或许就是家破人亡的那个……
事实上,自20世纪90年代初泡沫经济崩溃后,东瀛的经济一直没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恢复。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以来,东瀛经济出现了低水平的长期景气,保障了人民的最低生活水平,但第二个十年的末期,却突然开始进入下行阶段。近几年,由于突如其来的瘟疫大流行,给东瀛的经济沉重打击。观光旅游业、航空运输、酒店、餐饮业以及会展等行业遭受直接打击,因全球经济萎缩和产业链阻断导致外需减少、国内生产停滞。虽然随着瘟疫的逐渐形式好转,东瀛国内经济活动逐渐恢复,但目前依然处于极为严峻的局面。
在后瘟疫时代,人民的生活负担日渐加重。
但是资本没有同情心,资本这个人类创造出来的无形怪物,只会竭尽全力取之尽锱铢,然后不断地增殖自身……犹如真正的生物一般。
增量减少了,但资本自身的增殖速度,即压榨剩余价值的速度并没有减慢,于是东瀛就有了可怕的加班文化,以及社畜们没日没夜的劳动。加上封建残余的影响,妇女的生产力无法解放出来,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宛若封建社会的人身依附,因此社会愈加压抑,底层所面临的困境愈发令人绝望——他们或许能够保证衣食,中产的生活或许也还不错,但在他们面前的那堵阶级壁垒,却让他们被困在自己所处的一方狭小空间里,只能如家畜一般被圈养着,在无法获得生而为人应有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他们人生一眼可以望到头,仿佛出生就是为了死亡,被困在围城中的他们被社会视为废人。
在这样的压抑之中,他们开始寻求出路。
酒|精、毒|品、暴|力、邪|教、性……这些东西成了填补精神空虚,同时也掏空他们的利器。
神父举起了自己的手,扳着手指细数道,“性别、家庭、恶心的上司、不说人话的甲方,不讲道理的客户……在这些直接矛盾之下,隐藏着更为深刻的根本矛盾——阶级矛盾。”
说到这里,神父开始给众人讲解起了东瀛这个国家的历史,算是给在场的缺乏政、史、地常识的东瀛人进行补课。
众所周知,东瀛是封建残余极多,又自二战后就长期受到美帝的资本殖民的国家。
二战后,东瀛的右翼势力、封建势力和战犯也并未得到清算,反而在美帝国主义反|共的需求之下被大量释放,然后迅速垄断了东瀛国家社会上层的生态位。这些人延续了“华族”的实质地位,然后鸠占鹊巢成为了这个国家成为主人。
这些人占据高位后,指着西边的大海告诉自己统治下的人民“海的对面是敌人”。
他们修改教科书,把自己曾经犯下累累罪行的祖先粉饰包装成民族英雄,还鼓动无知的群众与他们一同拜鬼。东瀛的人民就这么被这群统治者,从广大劳动者的共同利益联盟中分化,本应与世界广大劳动人民形成命运共同体的东瀛人民,就这么被这群人驯化成了听话的狗——这些狗要么就肥胖怠惰,整日沉溺与廉价的狗罐头不能自拔,要么就成为了右翼统治阶级最忠实的爪牙。
在这个演化的过程之中,有人曾经反抗过,但却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如今,右翼统治势力正每日都指着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人们的头骨,对自己脚边谄媚的狗狗们说——看,那是暴徒。
神父平时是不会说这些的,只会安安静静讲他的经济学课程。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仿佛是忍不住一般,他高高地喊出了对东瀛这个国家的批判。
“东瀛这个国家,是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腐朽国家!”
说到这里神父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只有改变这个国家,将那些腐朽的封建残余势力和战犯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将帝国主义的殖民者彻底赶走,才能将被垄断的资源重新夺回来,广大的人民才能拥有真正的明天!”
神父用自己朴实的话语,给众人描绘起了美好的明天。
那是每一个人都能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明天,每个人都有能够实现自我价值机会的明天,那是一个没有加班和猝死的明天,那是一个人人都能平等相待的明天……
而那些试图夺走了他们的明天,还要站在他们头上拉屎拉尿的封建贵族势力,以及殖民他们的奴隶主种族灭绝反人类匪帮——必须被毁灭!
没有麻匪的日子,才是好日子!
“神父,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战胜这些敌人呢?”台下有人带着哭腔问道,“我们太弱小了……神会保佑我们吗?”
“次神父没有让小姑娘翻译,而是直接用他那蹩脚又不通顺的日语,训斥了问那个问题的人,“从来就没有神!也没有什么救世主!要想夺回劳动果实,只能靠你们自己。”
或许这样的一番话,不该从一个神父的口中说出。
但此时此刻,在场的众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神父的这番话有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黎姿的幻觉,她眼盯着神父背后的十字架,总觉得那笔直的结构在逐渐弯曲,正在变成其他的形状。
“可是……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台下的听众们哭着问道,“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
“我们团结一致,共同战斗。”神父走到台下向着聚集在这里的人们伸出了手,“我们将封建势力扫进垃圾堆,夺回属于劳动者的一切,一切归劳动者所有……我们要将殖民者驱逐出去,一个不留!”
神父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教堂,场中响起了零零星星的掌声,接着掌声响成了一片。
在群体的掌声之中,神父与前排的会众们一一握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砰——
伴随着枪声响起的,是教堂玻璃破碎的声音。
在一声枪响之后,神父的头颅被一枪打碎。
血溅射在了教堂的地面之上,和坐在前排的会众们身上……在看清溅在身上的是血之后,前排的人们发出了响彻整个教堂的尖叫。
“啊——!”
那尖叫仿佛是一切的开端,随后便接二连三的玻璃破碎声,以及震耳欲聋的爆响,
轰隆——
爆炸声中,教堂的大门被直接炸开,然后着一群SAT特警迅速冲进了教堂。许多名特警破窗而入,迅速控制了整个教堂的局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发了人员的骚乱。人们开始疯狂四处乱窜,试图寻找逃跑的地方
“不许动!”
特警部队迅速开始了对教堂内人群的镇压和逮捕,东瀛公安调查厅的特务警察,则是大步流星地进入教堂。
而那名公安调查厅的特务警察环顾四周一圈,随后高声喊道:“放弃抵抗,你们全都被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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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PS:马克思,朱登缩.《资本论》,南海出版社,2007,第一卷,第二篇,第八章。
PS2:张季风.“新冠冲击“与后疫情时代的日本经济.日本问题研究,2020,34:-4.DI:0.456/tyj.2020.04.00
第393章:放弃幻想
直到被羁押的那一刻,黎姿都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找准机会,询问了一名路过的警察,她究竟为什么被抓……结果没想到警察居然告诉她,她涉嫌参加恐怖组织,或将面临起诉。
那一刻,黎姿头脑一片空白,名为绝望的情绪渐渐漫上心头。
她的脑内混沌得像是一团浆糊,仿佛是被艾伦·耶格尔夺舍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绝望之中的黎姿又冷又饿,她蜷缩在角落里一生不吭……此时她脑海中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自己的两个同伴。
——我被抓了,她们两个应该不会有事吧?
想到这里黎姿……肚子响起“咕噜”声。
周围的环境算不上安静,因为警署关押室里的人全都在小声地交头接耳。但黎姿肚子里的这声“咕噜”声,却依旧格外明显。
和她在同一个关押室里的人,全都转头看向了她。
黎姿此刻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个装在建议包装里的甜甜圈,被递到了黎姿的面前。黎姿抬头沿着递过来的那只手,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和蔼的中年人。
“吃吧。”中年人微笑着说道,“他们把我关进来的时候,没有没收走这个……你要是饿了你就吃吧。”
黎姿本想拒绝,但是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她话语刚从口中说出来时变成了:“谢谢……”
她接过了中年人手中的甜甜圈,撕开包装然后小口地咀嚼了起来。
在肚子里面有了一些东西之后,黎姿终于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身旁的这些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们明明只是想好好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一个人捂着脑袋说。
“神父他该不会真的……”一个中年妇女,脸上流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周围的人提出的担忧各有不同,但是那个给了黎姿一个甜甜圈的中年人,却仿佛一个定海神针一样,始终淡定而沉着。
“不用担心。”那个中年男人冷静地说道,“神父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吗?我们最后被抓走的时候,神父的的尸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一个中年妇女赶忙说道:“可是,书记,我们刚才坐在第一排,明明亲眼见到神父的头被……”
被称为书记的男人转头看向了这名中年妇女道:“是啊,正因为你刚刚坐在第一排,而此刻的你却是这幅模样,所以我才更加能够确定神父应该平安无事。
“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刚才神父溅到你身上的血迹,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人闻言都是看向那个妇女,细细一看发现确实……她坐在第一排,理应是首当其冲,然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血迹。
书记当即沉声说道:“所以我可以确定,神父一定没有事,刚才的那一幕不过是神父曾经施展过的,那种用来欺骗众人注意力的‘魔术’罢了。”
日语之中的“魔术”和汉语之中“魔术”的概念不一样,但是书记此刻说出的这个“魔术”,却两种概念兼而有之。
在听到“魔术”这个词之后,在场的各位全都眼中一亮,似乎是再次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书记,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在场的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个主心骨一样的中年男人。
“互助会”是一个自助组织,平日里讲讲马老师的理论,。这些困境通常是一些劳动仲裁、介绍工作、法律援助之类的内容,
“互助会”之下,有很多个互助小组,每个小组从3人-20人不等,而小组的组长都被称为“书记”。
这位书记在得出了神父没有死,他们的主心骨依旧在之后,在场的众人立刻就团结在了一起。
“神父一定也在想办法营救我们,我们只要能想办法逃出去……只要合适的时机来临,我们就能想办法逃出去。”
“我们难道要越狱吗?”周围的人小声地问道。
“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书记望向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天花板望向了天空,“从遇到神父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们要走的注定是一条艰难的路……只是我没有想到右翼掌控的特务机关和国家机器会如此疯狂,居然直接将我们当成了恐怖组织……”
说到这里,众人的眼神都变得灰暗了不少。
在上个世纪的二战后,东瀛曾经爆发过激烈的左翼运动浪潮,左翼运动如火如荼,学生运动和工人运动此起彼伏。但因为左翼正当错判了形式,错信了当时的美帝国主义,导致被右翼战犯和美帝国主义联手绞杀,最后在各个方面都一败涂地。
到了左翼浪潮的末期,左翼政党一度分裂,温和派自我阉割放弃了武装斗争的武器和思想,而强硬派则是越来越极端,最终甚至走上了恐怖主义的道路。
东瀛公安警察和国内的公安概念不一样,他们的公安前身是特高课,是一个以反|共起家的特务部门。这个特务部门如今成为了维护东瀛国家安全的保护伞,因此他们对拿着《马经》当教材的人的态度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这些特务部门特务的眼中,当今左翼除了日共那样一无是处的废物,恐怕就全都是恐怖分子。
“互助会”虽然从来没有涉足政治竞选方面的事情,但是“互助会”却从来都不隐藏自己的立场与观点,所以“互助会”很快就在特务部门的眼中,变成了类似“邪教”和“具有恐怖性质”的组织。
他们其实根本没有考虑过,“互助会”的会众们都只不过是普通的居民。
说到这里书记的手微微颤抖,但是他却用另一只手摁住了那只颤抖的手,然后继续坚决地说道。
“神父说得没错,敌人远比我们想的要决绝。”书记用沉稳的声音说道,“我过去还觉得神父的担心是多余的,认为我们没有从事那些危害他人的事情,哪怕是右翼政党执政的政府,也应该不会随意对我们出手……但现在看来使我们错判了,一如神父和我们讲过的,历史上的左翼的前辈一样。”
在场的众人有些人还在犹豫,有些人则是眼神渐渐坚毅。
“放弃幻想,准备斗争。”书记下定了决心,环视一圈在场的众人,“我们越狱。”
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但大多数都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只有。
“这次就不走小组民主决议程序了。”书记环视众人一圈,“我等待一个机会,不要求所有人都参加,愿意跟我来的就跟我来,不愿意的就保持沉默就好……”
正当这么说着的同时,两名警察走到监禁室的外面,一百年呵斥着让监禁室里的嫌疑人后退,一边将钥匙插入了钥匙孔中。
第394章:逃出生天
不知道是因为“击毙”了互助会首脑以后疏忽大意,还是东瀛公安根本没有把这些普通人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对“互助会”的普通会众羁押得并不严格,只是将他们一股脑地塞到了地方警署了事。
黎姿他们所被关押的这个警署,看守室位于地下一层。
从警署一楼的楼梯口进入,沿着楼梯一路下去,左侧的门打开可以通向地下车库,而右侧的门则通往看守室。
看守室和地下车库相连通,主要是为了方便押运犯人离开。但有利必有弊,方便押运犯人,也就意味着犯人自己离开也很方便。
如果被关押在看守室之中的嫌犯要越狱,只需要通过四道门就能到达室外。
一扇是自己监室的铁门,之后是看守室的总铁门,随后是连接车库的一扇复合板门,复合板门打开之后还有车库的大门。
车库的大门是常开的,而联通外面区域的复合板门也很容易破坏,所以不必考虑如何通过。
如果想要越狱,最重要的就是考虑如何通过两扇铁门。
区域总铁门的后面,有执勤的配枪警察,除此之外还有
被抓的人很多,所以就分散就近羁押在了附近警署的看守室里面。
毕竟只是临时羁押嫌疑人的地方,所以警署的安防设施并没有监狱那么专业,防控也没有那么严格。
这就给了他们机会。
一名警察用警棍敲打着监室的铁门,示意被关押的嫌犯们全部后退,然后另一名警察用钥匙打开了黎姿他们被关押的那个监室的牢门。
“全部后退,退到靠近墙壁的位置!”
在警察的呵斥声中,众人挪动脚步,向着后面挪去。
然而因为监室里被关押的人实在太多,后退的空间确实很有限。
“现在开始提审人员,点到名字的到前面来……新川智己。”
在一片沉默之中,与黎姿同一个监室的那名书记,往前走了两步出列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哟,这不是新川前辈吗?”其中一名年轻一点的警察调笑道,“当初还在我们面前说教,如今怎么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喂!”另一名年长一点的警员试图说教,“别闹了,赶紧办正事。”
这名年轻的警员却充耳不闻,他用警棍顶着新川智己书记的下巴说:“你倒是说话啊,说说你究竟为什么在这里啊……新、川、前、辈?”
很明显,两人之间以前有过过节,而且听起来新川书记似乎以前还曾在这个警署工作过。众人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是很明显眼下的气氛很不对劲。
另一名年长一点的警员,虽然表面上在训斥年轻警员,但是却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制止……甚至可能还抱着一点乐见其成的心态。
用法律术语来讲,他这种主观方面被称为“间接故意”。
名叫新川智己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之所以如今以这个立场,站在这个牢房里和你说话,不是因为我堕落成为了犯罪,是因为我找到了属于我的未来……所以,我才不当警察了!小鬼!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新川书记以极快的速度,夺过了年轻警员手中的警棍,接着反手一记肘击打在了他面门上,将他当场打晕。
“塔塔开!”
新川书记高喊着“战斗!”,第一个带头冲了出去。
另一名年长的警员,反应没有那么迅速,但下意识地伸手摸枪。但是旁边的其他人反应也很快,在新川智己攻击年轻警员的时候,当即就一拥而上将那名年长的警员摁倒在地。随后他们夺走了警员手中的枪,其中一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警棍,朝着那警员的脑门就是一棍。
那名警员被当场击晕,至此两名警员都失去了意识
呜——呜——
或许是上方的警员通过监控发现了看守室内的异常,在众人制服二名警员之后,警署内立刻就响起了警报声。随后区域的总大门直接锁死,而车库方面的铁门也在缓缓落下。
但是新川书记却并不着急。
他从被打晕的警察身上找出了钥匙,用钥匙打开了监室的大门,然后迅速来到一面墙边,直接用胳膊肘敲碎了脆弱的墙面砖,露出了中空墙体下面的内容——那是一个配电盒。
只见新川书记看了一圈,然后拔掉了一根线。
伴随着一阵灯光闪烁,整个地下一层全部断电。
被电子锁锁上的总铁门,在断电的那一刻当即解锁,而卷动车库铁门下落的电机也停止运作,车库铁门也停在了半空中高位。
“这个警署的电路设计到处都是缺点。”黑暗之中新川书记点燃了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这里的电路设计方案除了省钱之外没有任何优点……当初一直都说要改造但却一直没有,现在想来幸好他们没改造。”
新川书记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各个监室的门,将“互助会”的同伴们全都从监室之中解救了出来。
被解救之后的众人,有人惊喜也有人忧愁,在一片混乱之中,不少人在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
“我么就这么越狱了吗?”
“我们原本就没有犯罪,但现在越狱了……会不会就真的变成犯罪了?”
“而且我们这么做,会给社会添麻烦的吧?”
“这样一来一般人都会把我们当场犯人的……”
说出这些话的人,都是加入互助会不久的成员。在他们看来互助会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区组织,他们加入互助会也只是为了谋取个人的利益。
他们并没有新川智己那样的觉悟,也与那些真正经历过生活之中的巨大困境、对生活已经绝望的人格格不入。
他们并不想改变什么,他们只是想在现有的框架内,尽可能地改变自己的现状。
“不想走的人就留下来!”
眼见一片嘈杂的争论,转眼间就要拖慢他们逃跑的速度,率先带头越狱的那新川书记,当即在一片嘈杂声中大声呵斥,当即让吵闹声平息了下来。
昏暗的环境之中,没人能看清新川书记的表情,但是他的声音却格外洪亮:“这是一条绝路,没有觉悟和毅力的人不必跟过来!现在,愿意跟我走的人……分组列队!”
这个年龄看起来不知道是七零后还是八零后的男人,说话做事的风格,总是让人莫名想起那个很有精神的昭和年代。
人这种生物往往就是这样的,犹豫不决的时候往往就只会从众。在场的会众们在听到新川书记的吼声之后,当即就下意识地按照原来团体活动中所训练的那样,安静下来然后组成了队列。
“所有人,一列纵队,去停车场!”新川书记说完便带头冲了出去,“新川组的人和我一起冲锋,吉田组的人负责断后……行动!”
在新川书记的怒斥声中,人员队伍迅速完成组织,然后开始了有序地转移。
然而在转移的过程中,依然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可是我们逃出去了又能去哪……外面全是警察,我们有逃跑路线吗方案吗?”
“我们去‘营地’吧。”
一名位于后方的女性听到了这句话,于是当即用清朗的声音说道:“神父曾经带过一些人到城市外面,在偏远的地方建设了‘营地’,作为互助会的新家园……我们去到那边去,去找神父吧。”
黎姿对这位女性有印象,因为她当初在教堂里找不到位置的时候,就是这位大姐给她腾出的位置,两人还有过短暂的交流,所以黎姿记得她的声音。
这位女性姓吉田,也是一个互助小组的组长,大家都叫她“吉田书记”。
吉田书记的话得到了一定的认可,也有人依然心有顾忌,但在新川书记的严厉呵斥之下,议论之声被压了下去。
新川书记用从被打晕的警察身上夺得的配枪,一枪崩开复合板门的门锁,然后高举起枪挥手道:“所有人拿起一切可以拿起的武器,进入停车场夺取交通工具!”
挡在众人面前的所有大门都已经彻底打开,他们冲向停车场的路线畅通无阻。
在他们冲向停车场的过程之中,不是没有警员试图从一楼冲下来镇压暴动……但因为越狱的人数实在太多,浩浩荡荡形成了极强的压迫感,因此他们在被新川书记“砰、砰”两枪从楼梯口逼退回一楼之后,就不敢再继续探头。
众所周知,东瀛的公务员和官员都非常怕担责任,在面对有组织、成规模的暴动,尤其是对方手里还夺取了枪支的情况下时,普通的巡警们虽然拥有武力上的优势,但却依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看着。
他们打算就这么原地待命,等到支援的SWAT机动队来了再说。
毕竟出了事故,那是警署全体的责任,事后追究起来大不了鞠躬道歉……但如果被“暴徒”击毙了,那丢掉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啊!
于是,非常离谱事情就是,在警署诸位警官们不动如山地虎视眈眈之下……黎姿他们居然成功夺取了车辆!
新川书记很熟悉警署的布置,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车辆的钥匙,迅速就启动了伎俩面包车。
“所有人快上车!”吉田书记负责断后,她挥手指挥着众人上车。
楼上的警察们似乎是终于赶下来了,终于冲入了停车场之中。
敌人开枪了,昏暗的环境之中,枪弹打在车身上迸射出的火花格外显眼。
黎姿落在了最后一个,被枪声吓得下意识地爆头蹲在地上,吉田书记眼见敌人追上来心里焦急不已,强行拉起了蹲在地上的黎姿然后将她推上了上车。
再将最后一人推上车之后,吉田书记自己也一个翻身上了车。
几辆车先后冲了出去,冲破了停车场的半扇大门。在吉田书记最后一个上车之后,最后一辆车也冲了出去。
车辆冲上了道路,随后便是在街道上飞驰。
身后不断地传来枪响,但是手枪的精度毕竟不高,终究没有一枪能够打到车上。
在车辆颠簸之中,众人成功逃出生天,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声。
然而一片欢腾之中,只有黎姿看到吉田书记捂着肚子,缩在了角落里。
“吉田书记……你怎么了?”黎姿伸手去探吉田书记的肚子,结果却发现她的腹部血流不止。
吉田书记嘴唇和面色苍白,无力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地靠在黎姿的肩膀上,眼皮逐渐下垂。
第395章:再次团聚
吉田书记死了,死在了黎姿的怀中。
黎姿抱着吉田书记逐渐冰冷的身体,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因她而死。
刚才如果不是她因为害怕而不敢行动,那么吉田书记也不会中枪,她也不会就这样死去。
黎姿抱着吉田书记的遗体,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呆呆地缩在角落里。
过去的景象在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些同伴们在战斗之中死去的同伴,恍惚间仿佛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尸山血海的战场,震颤着黎姿的大脑,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特警们已经追了上来,城市那并不宽阔的街道上,上演着生死时速。
SWAT机动队的不敢在城市里面大肆开火,所以武器的使用非常克制,但是依然时不时地会有枪弹从黎姿他们所乘坐的车辆周围擦过。
车辆之上,绝望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互相依偎着对方……他们此刻已经将其他的情绪全都抛到了脑后,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所有人脑海中都只剩下了绝望与悔恨。
黎姿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血,瞳孔不住地在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过去……现在……为什么不管我怎么逃,都始终无法逃掉……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黎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甘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长久以来,她生活付出了无数的努力,忍受无数的屈辱……但此刻眼前的景象却仿佛在告诉她,她过去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最终全部变成了徒劳无功。
生活最终还是欺骗了她……逃避不仅会失去尊严,而且根本就无路可逃。
想到这里,黎姿突然感觉到了没由来的愤怒。
“那可真是……去他妈的吧!”
想到这里,黎姿“啪”地一下猛然站了起来。接着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用力地拉开了那辆面包车的车门。
咔啦——
面包车的车门被一拉到底,烈烈的风声从车门外涌入车内,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呼声,他们全都怒骂着黎姿是不是疯了。
然而黎姿接下来的举动,却向这些抱头蜷缩的人证明……她可能是真的疯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黎姿抓住车顶的边缘,一个引体向上接回环动作翻上车顶。
烈烈狂风之中,黎姿的面容渐渐扭曲,她暴怒着、大吼着,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意全都伴随着吼叫,全部从胸中喷薄而出——
“剑来!”
十二把赤红色的虚幻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向她射来的子弹也被锋利的剑刃一分为二。
黎姿手指向前方,随后赤色的灵剑飞射而出。
赤红色的剑刃穿透了可以防弹的车体,割开了汽车的防弹轮胎。一时间马路上的车辆顿时东倒西歪,有的干脆直接翻车。
爆炸、燃烧……整个街区一片混乱。
在风中,黎姿发出了恣意的狂笑,而她的脸上泪水却止不住地从眼眶之中涌出。
——去他狗日的,让那些该死的东西都毁灭吧……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你这算是自暴自弃了吗?”
就在黎姿大笑着的时候,她突然听闻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声,让她那扭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黎姿猛然转身,虚幻的灵剑伴随着她的指向刺向身后……然后,灵剑就被那个女人用两指夹住了。
“唔,摸起来硬硬的,还有点热热的。”那个金发的女人用手指抚摸着剑身说道,“感觉就像是实体一样。”
黎姿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金发女子,就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格里芬女士。
“是你……”黎姿一见到雪伦,心中顿觉怒不可遏。
黎姿指着雪伦大声咆哮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对吧!?是你害死了吉田!”
雪伦一脸冷漠地看着黎姿,冷哼了一声说:“我害死的?难道是我用枪射杀她吗?”
“可是你间接害死她……”
“哦?那难道她是为了保护我才中弹的吗?”
黎姿嘴唇翕动了几下,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几度挣扎,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了剑,然后不争气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明明只要不卷进这件事情,她就不会死了……”
“只要活着就好了吗?”雪伦的声音穿透了风声,如同尖刺一样刺入黎姿的心中,“哪怕是像个家畜一样卑微的活着?”
黎姿缓缓抬起头看向雪伦,但雪伦却没有在看她,此时雪伦正面向前方。
“擦干眼泪吧,拿起你的剑,去面对真正的敌人吧。”雪伦望着黄昏的天空说,“现在还不是哭泣的时候……先到‘营地’去再说吧。”
……
从警署夺走的汽车,在夜色之下穿过了城市。
一路上他们没有余热哦任何前来追击的敌人,仿佛他们已经被世界忘记了。
这几辆载着他们的汽车,好像溶解在了夜色中一样,
“我们究竟要去哪?”黎姿转头看向身边的雪伦问道。
“去‘营地’。”雪伦一边玩着指甲一边说。
“我当然是去‘营地’!我的意思是‘营地’在哪?”黎姿不满地说道。
“在山里。”
“哪座山?”
“‘营地’在哪里,山就在哪里。”
雪伦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配上她身上的那身绿色的女士套装,颇有一种哥谭谜语人的感觉。
黎姿显然对雪伦这种类似于“走成华大道到二仙桥”式的回答并不满意,但既然雪伦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她觉得自己多半是问不出结果来了。
车上的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黎姿和雪伦的争吵……事实上他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辆车上多了个人。
雪伦用“真实的谎言”,将她和黎姿的存在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隐匿,实现了类似“心理学隐身”一样的效果。不仅如此,雪伦还抹去了他们的一部分记忆,让他们忘记了黎姿刚刚利用能力战斗场景。
车辆在黑夜之中前行了很久,他们的前路一片黑暗。
然而在车辆穿过一个隧道之后,乘客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光亮——那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城镇。
“那是什么?”
那座城镇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又仿佛是从梦境之中浮现出来的。
它坐落于群山之中,依山傍水仿佛遗世独立。然而那现代化建筑,和如群星一般闪耀的电气灯火,却又在告诉世人这里并非仙境而是人间。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城市?”黎姿喃喃自语道。
雪伦微微一笑道:“年轻的魔女,欢迎来到……桃花源。”
车辆穿过开启的大门进入城镇,然后在一个被开拓出来的广场前停了下来。
城镇内的人注意到了这支奇怪的车队,很快这支车队就被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所包围——他们是营地的守卫队。
但在车上的所有会众都下车之后,守卫队的人们便低下了枪口,守卫队之中有人似乎认出了车队的带头人。
守卫队的小队长在和身边的队员沟通了一番之后,当即扬声说道:“你是新川书记对吧?”
“没错,我就是新川智己。互助会第117互助小组的小组书记。”新川书记上前说道。
“你好,同志。”守卫队的队长敬了一个礼然后说,“我已经让我们的战士去请示上级了,请你们在原地稍作等待。”
“有劳了。”新川智己回了一个礼,“但是与我随行的同志有些人全部都又渴又饿,还有的同志受了伤……能不能麻烦先提供给我们一些食物、水还有药品。”
新川智己的请求非常合理,于是守卫队的队长没有拒绝,当即让守卫队的一名战士去取食物、饮水还有药品。
就在其他人忙里忙外的时候,雪伦却拉着黎姿的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
“我们去哪?我们不用在这里一起等待吗?”
“不用。”雪伦似乎是笑了笑,“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的……我带你去见姐妹们。”
于是,雪伦带着黎姿步入了树林之中,在一阵七拐八拐之后从另一个方向进入了这座小镇。
她们走过了一个长长的阶梯,最终在阶梯尽头的那建筑之前停了下来。
这幢建筑看就像是神社或者寺庙,建筑总体有些老旧不像是新建,似乎是被临时被征用来的。
雪伦指着周围解释道:“当初魔女们从滨海市转移的时候,带走了一件名为‘桃花源’的遗物的核心,也将这个特殊的空间给转移到了这里……这间神社是本来就在桃花源里的,现在它成为了我们结社在‘营地’的办事处。”
正当雪伦这么说着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神社之中走了出来。
在看到黎姿的那一刻,那个人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啊,黎姿!”那娇小的女孩在见到黎姿之后,当即一把冲过来抱住了黎姿。
黎姿又惊又喜道:“有、有希!?”
天野有希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靠在黎姿的胸口哽咽道:“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第396章:仇人见面
“有希?你怎么会在这里?”黎姿一脸困惑。
听到这个问题,天野有希的表情有些犹豫,她的目光在雪伦和黎姿之间互相游动,最终下定决心说道:“我……找了一份工作,格里芬女士邀请我加入她的结社,哦不,我是说公司……”
听到有希的这番话,黎姿当即就明白了——就在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加入雪伦的结社,以及纠结再次加入结社会不会重蹈覆辙当初的苦难时……天野有希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先她一步加入进去了!
黎姿痛心疾首:“你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了这个女人啊!?”
“啊?”天野有希显然不觉得加入结社有什么问题,“我们以前不就加入过结社吗?再加入一次又怎么了。”
黎姿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有希这番话。
黎姿有些难过:“可是……可是……”
天野有希见黎姿犹豫不决,便一把抓住了黎姿的手说:“哎呀,不要犹豫那么多了!格里芬女士说只要我们加入就能治好艾玛,就算是为了艾玛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了吗?”
面对有希的质问,黎姿沉默了。
——是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那一刻,黎姿仿佛失足落入风尘的妇女,知道自己此生从良无望,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悲凉。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才用艰难的语气问道:“艾玛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艾玛在医院。”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雪伦。
雪伦指了指靠近山下的方向说:“我们‘营地’的医院里,不仅有专业的病房、设备,还有非常专业的医生和配套的医护人员。”
“我现在能去见她吗?”黎姿当即问道。
“你现在应该可以去看她了。”雪伦看了看手表然后说,“她的手术应该已经结束了。”
……
桃花源医院位于山脚下。
虽然桃花源只有一个小镇那么大,但是医疗设施和医疗人员的配备却是三甲医院级别的。
医疗设施和设备,是格里芬集团资助的,而人员则是来源复杂。
一部分人来自格里芬集团实验室,还有一部分是东瀛本地的志同道合之人,而最重要的一部分……是来自滨海市的魔女。
黎姿跟随雪伦进入了医院,然后她发现这间医院不像是个医院。
这里除了格外干净之外,这间医院整体自动化程度高得就像是……一间工厂。
从进入大门后,病人就像是被扔进流水线一样,自动被分类然后送入不同的诊室。有些受外伤的,更是直接就被送上了手术台,随后电脑自动诊断伤势,随后机械手直接开始进行手术。
整个过程,没有人的参与。
当黎姿看到急诊室里那些受了外伤的病人,被几根机械手像是在拼装高达模型一样“治疗”时,黎姿就一度怀疑,这间医院究竟是不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设计。
然而很快黎姿就发现,设计这间医院的人……确实不是碳基生物。
“呀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当三人一同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看见了一个金属色皮肤的女孩,有着电子镭射眼的女孩……从通风管道里钻了出来。
雪伦抬头望向上方问道:“古月,你在那里干什么?”
这个拥有金属色皮肤的魔女,从管道里面一个翻身下来,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昨天自动手术台在治疗一个患者的时候,程序出了一点小错误,把患者的肛门当成伤口给缝合了,我只能临时调整一下……话说安娜妹妹的软件,加上我的硬件,制造出来的作品应该是无敌的啊,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古月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而黎姿和天野有希则是不约而同地菊花一紧。
那一刻,她们不由得为艾玛的担忧了起来。
眼前这为名叫古月的年轻女孩,就是当初和赵曌一起去营救被收容的魔女之四人组中的“驱动魔女”。桃花源医院自动化方案,乃至整个桃花源营地的自动化设施,她都有参与设计和制造。多亏了她的能力,整个营地在经历了草创初期短暂的筚路蓝缕之后,很快就迅速步入了电气化和信息化时代。
“小叶医生结束手术了吗?”雪伦问道。
“她刚忙完,我刚刚看见她在休息室。”古月用大拇指朝着身后耸了耸说。
“走吧,我们去见她。”
雪伦摆了摆手,然后便带着黎姿和天野有希二人,去找她口中的那个“小叶医生”去了。
雪伦来到医务人员的休息室前,轻敲三下门后直接推门入内。
一推开门,她们就看见了休息室内,一个白帽、白发、白衣的女孩,正就着医用葡萄糖水吃香蕉。
因为医用葡萄糖水的开口在下面,于是她喝水的姿势也很奇怪……就像是在啤酒罐底部钻了个孔,然后从下面吸水一样。
看到这一幕,黎姿和天野有希以为自己走错片场了。
雪伦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叶莺……我说过多少次了,茶水间里面有饮料和点心,你不用每次都吃这些东西。”
“啊,是雪伦!”叶莺回过头,看到来的人是雪伦之后,脸上当即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她当即把手头的香蕉皮随手抛进垃圾桶,然后小跑到雪伦面前问道:“小张弟弟呢?他是不是也……嗯?”
雪伦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用唇语暗示叶莺噤声,随后眼睛往侧边黎姿和天野有希所在的方向瞟了两下。
叶莺虽然不太懂雪伦的意思,但还是隐约明白了不能在这里聊这事,于是非常识趣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介绍一下。”雪伦指了指身边的黎姿和天野有希说,“有希你见过了,这位是黎姿小姐,她也是你今天那位病人的家属。”
叶莺立刻就明白了,她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吧,我已经把患者修好了……呃,我的意思是她的手术很成功。”
叶莺的这番话,让两位“家属”立刻又提心吊胆了起来——毕竟她们刚刚才在古月那里听说了这家医院的手段,叶莺的这番话无疑让她们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我们能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跟我来吧。”
艾玛的手术刚刚结束没多久,目前还没有从监护室转到病房。
监护室不允许家属进入,于是叶莺带着三位魔女来到监护室外面,指着正躺在床上安睡着的艾玛说:“我们给她换了个肺,目前一切参数都稳定。只要指标继续保持稳定,过几天就可以转到病房了。”
“换肺?”黎姿目瞪口呆,“这里居然有合适的内脏源吗?”
叶莺耸动着手指,她的手指居然十分灵活,活动起来犹如章鱼的触腕:“这个深山老林里面,当然是找不到合适的内脏来源的……所以我们给她换的是人造肺。”
听闻此言,雪伦忍不住插嘴问道:“这次你应该没有组装错误吧?之前在实验室练习的时候,你可是老在组装环节出错。”
叶莺立刻涨红了脸,她面红耳赤地争辩道:“你、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多年做手工经验还是有点用的……至少这一次缝合完毕之后没有多出来的零件!”
听到这番话,病人的两位“家属”都隐隐觉得,自己的胸口开始疼了。
黎姿有些艰难地问道:“人造肺……这个技术成熟吗?为什么我们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凭世俗的科学技术,当然是造不出来的。”雪伦笑了笑说道,“但是在魔女能力的帮助下,我们就能够轻易做到一些普通医生做不到的事情。”
艾玛的新肺,是通过“百变魔女”的遗物制造,然后再由“驱动魔女”改造,经过医生和科研人员调整后才投入使用的。
类似的器官产品,“营地”的研究所里前期已经制造了不少,目前在“营地”医院的冷库里,就冷藏了不少待用的人造器官。目前在器官移植方面,桃花源医院的技术已经是世界先进水平。
“话虽如此,但是制造这些人造器官,依旧价值不菲。”雪伦一板一眼地说道,“要将通用的产品,调整成试配个人的‘器官’,也是要付出不小的成本的。”
听到这里,黎姿和天野有希的内心全都沉重了起来。
这一刻黎姿意识到,无论自己有多不愿意,眼下她都已经被绑上雪伦·格里芬的贼船了。
黎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说:“谢谢你,格里芬女士。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我们一定会努力为你工作,直到有一天偿清债务为止……”
雪伦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魔女们的谈话。
“如果你抱着这种想法,那你还是滚吧。”
转角处,一个穿着黑色牧师长袍的男人出现了。
黎姿认出了他的声音,这就是当初从两个黑道手中帮她解围的神父——约翰·普奇。
但是此时的普奇神父,已经完全改变了样貌。
一头白发变成了黑发,棱角分明的欧洲人面孔,也变成了较为柔和英俊的亚洲人,而且看上去更为年轻。
“营地所生产的一切,都是营地的劳动者们自己创造的,他们创造的一切也理应用在他们自己身上。”那个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愿意加入这里,那么这里的医疗资源就会按需分配给需要的人,不需要你做任何的偿还。而如果你把这些福利都视为债务……那么就请你另谋出路,我们之间的债务另算。”
黎姿没有注意去听那个男人说什么了,因为在看见他的那张脸的瞬间,她的意识便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了残垣断壁,天空燃烧的场景。
恍惚间,她仿佛又再次回到了两年多以前的滨海市……
天空之中,“炎狱魔女”阿伊莎在和敌人死战。
地面之上,她操控着灵刃,在和那个持刀的男人决斗。
缠绕着黑色火焰的剑锋,斩断了她的赤红色的灵剑,也斩碎了黎姿的记忆,让她再度回到了先是。
“是……是你……”
那一刻,愤怒冲昏了黎姿的头脑,她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这个家伙,是敌人!
“啊啊啊啊——”
黎姿咆哮着,十二把虚幻的红色剑影出现在她身后。紧接着她的身影化作流星,脚踏着利刃向着那个男人——向着张晓阳冲刺而去。
黎姿的速度极快,赤红色的灵剑从四面八方朝着张晓阳射去。
她身形电射,如白狼逐月
那剑影飞射,若漫天飞雨。
张晓阳手中没有武器,也根本无处可躲。
“西内!”
啪——!
然后,她就被张晓阳一巴掌拍晕在了墙上。
第397章:脚踏实地
那大约是一个梦。
黎姿手中提着如意金箍棒,脚踩着筋斗云在空中腾云驾雾,仿佛是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然而下一秒,天空中突然就变黑了。
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
那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让黎姿一度感受到了孙猴子当年直面如来神掌的恐惧,以及齐天大圣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屈辱。
在惊恐交加之中,黎姿惊醒了。
“啊——”
惊醒的黎姿猛然睁开眼,然后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睡得香吗?”
熟悉的男声从侧面传来,黎姿下意识地回头,然后就看见张晓阳正捧着书,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啊——!”
这一次,黎姿叫得比上次更大声了。
她下意识地召唤出了灵剑,而张晓阳见状也没有惯着她,当即再次抬起了左手准备故技重施再给黎姿一巴掌。
然而,黎姿没有给张晓阳这个机会。
因为黎姿在看到张晓阳抬起手之后,就仿佛是听见师父要念紧箍咒一般,条件翻身地整个人缩成了团子,然后一个滚动滚到床后面躲了起来。
沉默,笼罩了整个病房。
当黎姿如同一只受惊的猫猫,从角落里探出头来暗中观察,才发现张晓阳已经收回了手。
“你究竟多久没有战斗了?”张晓阳放下抬起的手掌,然后颇为无奈地说,“刚才交手的时候,你进攻能力无力、剑技不精、脚步凌乱、破绽百出,实力甚至还不如当初在滨海市和我相遇的时候……你究竟是怎么在两年的时间里变得那么菜的?”
张晓阳的这番话,让黎姿羞愤不已。
但即便如此,黎姿却依旧声色俱厉:“少废话!我不会忘记你究竟杀害了我们多少的同伴,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欠下的血债全部讨回来。”
张晓阳闻言,当即又抬起了左手。
黎姿“噫”的一下,又把脑袋缩到了床后面。
“唉……”张晓阳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也杀害了我重要的朋友,更是有无数无辜的市民在你们的手中惨死……恕我直言,你没资格说这种话。”
“无辜?”黎姿冷哼了一声,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无辜的人?你们用来射杀魔女的每一发子弹,不都是用他们的赋税来购买的吗?他们所享受的和平与平静生活,哪一刻不是建立在对我的姐妹同胞们的压迫之上!?”
“你太偏激了。”张晓阳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膝盖上,“但是不得不承认,其实你说的有一定道理。”
黎姿闻言顿时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张晓阳居然会认同了她。
“我们脚下的这个国家,曾经遭受过两次原子弹打击,许多非军事人员在核打击之中死去。他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平民,很多人甚至根本就没有摸过枪……但即便如此,他们真的就是无辜的了吗?”
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的——生存不是理所当然,安全不是理所当然,股票的增长不是理所当然,将生意的利润合法占有不是理所当然,稳定增长的股指也不是理所当然。
你生活中那些随处可见的便利,都是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而实现的——那些付出代价的人有些是出于自愿,有些人是别无选择。
说得夸张一点,任何人无意识吃下的一口面包、米饭,都有可能是沾着他人鲜血的人血馒头。
“但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该在滨海市制造那样的灾难。”张晓阳在表面上认同了黎姿所说的话之后,当即话锋一转说道,“即便他们真的在无意之间,成为了特卫局里一部分坏人的助力,但你们真的有必要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将最广大的普通人民群众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吗?”
黎姿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她的目光四处游离,试图寻找一点反驳的灵感。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她注意到了张晓阳手中的那本书……居然是一册《毛选》。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首要问题。”张晓阳见黎姿沉默便接着说道,“然而黄昏魔女结社的领导者们,却显然并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她们粗暴地选择了用暴力毁灭一切,然后寄希望于某件魔女遗物能够成为改变局面的决定性力量……这条路线从一开始就错了。”
张晓阳的声音仿佛富有魔力,每一个字都敲在黎姿的心上。
“魔女遗物的力量是有极限的,遗物的力量可以作为辅助,但是却无法作为推动变革的决定性力量。想要真正实现变革,必须依赖最广泛最强大的普通人的力量。”
黎姿人都傻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张晓阳:“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不是特卫局的爪牙吗?”
在黎姿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张晓阳眼神顿时一暗:“我……我已经不在特卫局任职了。”
黎姿虚着眼睛说:“我信你个鬼。”
“信不信由你。”张晓阳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说,“我现在可是特卫局的头号通缉犯,特卫局恨不得把我这个叛徒杀之而后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易容,然后到处用假身份东躲西藏?”
黎姿依旧半信半疑:“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张晓阳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开口道:“因为他们害死了林岚。”
“谁?”黎姿下意识地问道。
“我的恋人,她也是魔女。”张晓阳说着补充了一句,“对了,她好像也是天灾级。”
黎姿:“……”
说到这里,张晓阳在病房里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之中他用低沉的语调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这个故事算不上太长,但张晓阳却讲得非常投入。
恍惚之间,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雨夜,再次回到了那个别无选择的荒岛,再次看见了林岚倒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女性,本身感性思维就比较发达,黎姿渐渐将自己的情绪代入进张晓阳的故事之中。伴随着张晓阳略带哽咽地娓娓道来,渐渐地黎姿对张晓阳的敌对情绪,也没有最初那么严重了。
至少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比起来,现在病房内的氛围已经大卫缓和,可以让两人静下心来互相倾听对方的话。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那个叫林岚的女孩?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黎姿听到这里,一度觉得张晓阳已经疯了。
张晓阳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看起来仿佛是在自嘲。虽然他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但黎姿却感觉到了,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无可奈何的绝望。
“从林岚死之后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林岚会那天会死呢?”
张晓阳的目光有些朦胧,黎姿努力地让视线穿透烟雾,试图从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出些别的什么。
但是,她什么也看不透。
“我越想越是觉得,即便当初我能够救下林岚,也无法在特卫局、ISDMO的联合绞杀之中护她周全……或许她终究还是要死。”张晓阳的眼中闪烁着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未来,“如果不改变造成这一切的环境,那么就算我真的能够复活林岚,那么一切也不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或许逃避能得一夕安寝,但是当我们再次醒来环视四周时,敌人就又会杀到眼前。”
黎姿愣愣地看着张晓阳——她虽然嘴上没有说话,但心中其实是认可张晓阳的想法的。
“我要改变这一切。”张晓阳站起身,“我要将那些隐藏在幕后的敌人全部消灭,让魔女之力不再垄断于少部分人手中。只有这样,终有一日魔女才不会再次成为被屠戮的对象,才能作为正常人类在阳光下与普通人平等共存。”
说到这里,张晓阳向着黎姿伸出了手:“加入我们吧,黎姿小姐,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我们一同改变这个世界。”
黎姿仰望着背对灯光的张晓阳,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改变世界……可是你们究竟想要怎么做?”黎姿不知不觉间,已经握住了张晓阳的手。
“我们可以脚踏实地,先从简单的事情做起。”张晓阳一边将她拉起来,一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首先,我们要颠覆东瀛这个国家。”
第398章:家长爱情
“你刚才那番话是认真的吗?”正开着车的雪伦瞥了副驾驶座上的张晓阳一眼低声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还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张晓阳本来正透过车窗向外看风景,闻言立即转头看向雪伦说:“你都听到了?”
“我就在门外,想听不到都难。”雪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都只是为了救回林岚,还有向那个毁掉了空之秘钥的组织报仇……没想到你还有解放全人类的伟大志向。”
张晓阳不知道是不是笑了一下:“算是一半真心话,一半场面话吧。至少在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那部分,我是认真的。”
创造魔女和普通人共同生活的和谐社会,实现伟大的人类解放梦想……对张晓阳来说还是太遥远了。那一番话比起“目标”,更像是一种“梦想”。
对张晓阳来说,当下的首要任务,还是先想办法救回林岚。
但是要救回林岚,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就如同完成主线任务目标,总是必须要东奔西跑收集素材、准备条件、打败各种精英怪一样,张晓阳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不得不做各种准备。
收集“空”之遗物,就是无论如何都少不了的重要目标。
那个神秘的无名组织,是他们如今收集“空”之遗物的巨大阻力。
张晓阳至今仍未知道那个组织的名字,但是各种渠道的情报都显示,他们和ISDMO有着密切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干脆就是ISDMO的分支或者下属机构。
此外,这个组织在东瀛的势力很庞大,与政|府、各大财团的关系密切,可以说已经和整个国家深度绑定。东瀛政|府每年都有一笔专门的高额预算去向不明,经张晓阳调查发现这笔去向不明的预算,正式专门拨付给那个组织的行动经费。由此顺藤摸瓜,他们还查到了来自境外的资金流动,流向和那笔经费相同的方向。张晓阳和雪伦曾在与那个组织交战后,缴获过不少专业的武器和设备,都来自于各东瀛境内著名的军工集团。
张晓阳和雪伦不止一次与那个组织发生过冲突,虽然每一次冲突都以张晓阳和雪伦的胜利告终,但对方却总能很快就再次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一次又一次的战斗,让张晓阳逐渐意识到,仅凭他和雪伦两个人,是没有办法完全战胜那个组织,也没有办法从他们的手中夺得“空”之遗物的。于是他们决定调整策略,两人纷纷隐姓埋名隐匿行踪,然后在社会的暗处偷偷积蓄力量,只等合适的时机彻底击垮那个神秘组织。
他们以从滨海市带走的那些魔女为核心,组建了新的魔女结社,重新召集了华联会的骨干并迅速发展,此外张晓阳还在全国各地发展了“互助会”。
“我们都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没理由不来一波大动作。”张晓阳说道这里看向了雪伦,“况且汤婆婆不是说了吗?要想让‘空’的遗物再次出现,就必须想办法弄一点大动静出来……也就是说这个计划是一石二鸟。”
“哦~,原来颠覆东瀛的这部分计划是认真的……”雪伦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接着仿佛不经意间似地问道,“那你说林岚是你恋人那部分,是认真的还是骗她的?”
随着这个问题出口,空气突然安静。
这个问题看似朴实无华,但实际上却充满杀机,不管张晓阳怎么回答都会出问题。
“别问了……”于是张晓阳试图逃避问题。
吱——
雪伦在一个红灯前猛然踩下刹车,然后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向张晓阳:“不行,每次我问你类似的问题你都顾左右而言他……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如果林岚是你的恋人,那我们俩之间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完了,全他妈的完了。
张晓阳怎么也没想到,雪伦居然在他们聊正事的时候,突然间开口问出了这么一个两人之间的个人问题——这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两人如今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很难说他们究竟是情人还是爱人,又或者只是单纯的***。
平时两人都保持着默契,不会主动提及这个问题。
但今天雪伦阿姨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居然硬是逮着这个问题不肯放过张晓阳。
绿灯亮了,张晓阳指了指前面说:“你先开车,让我想想……”
面对张晓阳的缓兵之计,雪伦嗤笑了一声道:“到家之前你要是想不出来,就不要进家门了,我和安娜睡屋里,你就在院子里面过夜吧。”
露宿街头的风险,让张晓阳心下一沉。
过了一会,雪伦突然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碰到了她的膝盖。那东西仿佛是某种灵长目、类人猿亚目、狭鼻猴次目、类人猿超科、人科、人属、智人种动物的前肢,那东西在覆盖到雪伦的膝关节后并未停止,而是颇有节奏地顺着丝滑的莱卡纤维丝织物表面上一路向北。
雪伦猝不及防之下猛然绷紧了身体,她放在油门上的那条腿腿弯下意识地伸直,车速瞬间提升了不少。
“你、你干什么?”
“别说话,我在思考。”
张晓阳陷入了深思,他的脑中的思弦如琵琶般翻奏。只听闻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雪伦抿了抿唇然后说:“别闹……开车呢。”
张晓阳没有说话,因为此刻他的思绪已经飞向了远方,而脑中思绪的交响曲更是逐渐节奏高昂。
他们,继续开着车。
这一路上,因为堵车的缘故,车速时快时慢,好不容易才回了家。
他们的家还蛮大的,是位于千叶县的一个日式宅院。
张晓阳和雪伦一同下了车,随后一同走进了院子。
从大门进入院内,便能看到庭院内有两棵树,一颗是枫树,另一颗也是枫树。
此时不是枫树红火的季节,因此整个院子的颜色偏清淡素雅。
等到漫山红遍之时,小院便会红妆淡抹,分外妖娆。
木质的房屋前,有一汪小小的池塘和灰白色的石桥。那池塘很小,甚至连房屋里的浴室的浴池都能和它一较高下。在张晓阳和雪伦的概念之中,这种东西只能叫“水坑”。
“水坑”虽然不大,但却也养了几尾锦鲤。安娜捡回来养的那只黑猫,就总喜欢趴在石桥上,专注地盯着水中的游鱼,看着像是个经验老到的钓客。
没人知道它究竟只是单纯地喜欢看锦鲤游来游去,还是心有鱼而力不足……
二人穿过庭院,踏过那一米见宽的石板桥,他们的脚步惊散了池中的锦鲤。黑猫险些被两人踩到尾巴,于是“喵!”地一下弓着背跳了起来,接着挥舞着裹着“白手套”的爪子冲着两人直叫唤。
但是,两只两脚兽却没有理会它的感受。他们踏着探戈一样的步伐趟过庭院,然后跌倒在了木质的缘侧长廊上。
雪伦原本扎成发髻的头发随着跌倒散开,铺在木质的地板上仿佛一层金色的毯子,让人想起丰收麦田里的金色麦浪。
“安娜是不是被贝尔带出去了?”
“她今天有个兴趣班,大概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唔……”
“既然这样,我们就趁此机会就刚才那个问题……好好谈谈吧。”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但有时候语言只是沉默的标点,人与人之间想要互相理解,行动才是第一位。
竹制“添水”是日式庭院中常见的摆件,随着水流注满而不断下落,发出“啪啪”的竹节碰撞声。
那声音在院落中回荡,让与开放庭院相连的宽阔的茶室更显清幽。
茶室平常是休憩或会客的地方,这里的环境通透又幽邃。卷帘收起时院景一览无余,垂落时又勾勒出一股朦胧的美。茶室里榻榻米光着脚踩起来也很舒服,肌肤与蔺草编织的草席摩擦时有种很舒服的粗糙感。
若是在茶室里坐得倦了,庭院里的树下也是极好的纳凉之所。
风儿轻轻吹过,枫树的树枝发出有规律的晃动。
枫叶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缓缓飘落,落到肩头时的触感居然有种别样的冷冽。
客厅的电视这时候被打开了,电视上此时播放起了——那是录像机提前录制的节目,安娜每天放学回来都要看,但是因为必须先写作业赶不上首播,于是只能录下来等写完作业再看。
天空中下起了阵雨,小马欢快奔腾的声音,与院落中水声、风声、竹声交相映衬……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才终于停了下来。
“我回来了!”
安娜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然后她“噔噔”地跑过院子,把脚上的鞋一甩就跳进了屋内。
主屋内没有人,于是安娜便跑去了茶室。一来到茶室,她就看见已经换了一身蓝色和服的雪伦,正在给张晓阳沏茶。
“请用。”
“很香,这是什么茶?”
“从家乡采购过来的新茶,我就猜你会喜欢。”
安娜的两位家长,此刻一副举案齐眉的模样,不复刚才拌嘴时的剑拔弩张。
安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目光在两人之间不断徘徊……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总感觉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告诉自己。
突然,安娜伸出手指,指着张晓阳和雪伦——
“哈!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坏东西!”安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你们两个肯定是趁我不在,然后又背着我偷偷干坏事了……”
雪伦倒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本来要倒进茶杯里的茶水溅了两滴在外面,张晓阳端茶的手也是微微一僵。
安娜气鼓鼓地说道:“你们肯定又背着我……自己偷偷看了!”
张晓阳和雪伦人都傻了,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
安娜眼中噙着泪花,鼓着脸低着头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明明说了等我放学回来一起看的,结果你们又自己偷偷看……哼!大骗子!哥哥坏!雪伦也坏!不理你们了!”
说完,安娜便一边“嘤嘤嘤”一边跑掉了。
两位家长楞在原地,于风中凌乱。
第399章:团队会议
“唉……”
“老大,怎么突然叹气?”
“这孩子主意太正了。”开会走神的张晓阳下意识地感慨道,“有时候有些事我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不懂装懂,还是在懂装不懂……”
小马和白烨面面相觑,然后下意识地问道:“懂什么?”
一旁的雪伦清了清嗓子,让张晓阳回过神来。
他迅速做了一下表情管理然后说:“不,没什么……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日式的茶室里摆了一张中式的茶台,金发碧眼的罗马公主素手调着香茗,让这次每周例会显得不那么枯燥。
在东瀛这两年,张晓阳已经在现实环境的逼迫之下,完成了角色的转变。
以前的他只是一名没有编制的打工仔,如今他已经完成了下岗后再就业,成为了一名自主创业的个体经营户。
他的手下有四个团队,而眼下是团队各主要管理者的一次每周日常聚会——在场的四人就已经是最核心的成员了。
小马,如今明面上是华联会的会长,管理着华联会的日常运作,同时负责情报搜集方面的工作。张晓阳为了避免被“那个组织”察觉,如今已经不直接参与华联会的管理,华联会下面的组长们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有一些人隐约猜到会长之上还有一个BSS,但是却根本无处印证自己的猜想,于是只能把这种事情当成帮派内的传说……这正是张晓阳所想要的结果。
华联会内目前只有小马和白烨知道张晓阳的真实身份,再加上现在白烨已经不接触华联会内部的工作,转而负责“营地”方面的有关事宜,所以华联会内部现在就只有小马一人知道张晓阳的身份了。
白烨自从在纽伦港中了一枪之后,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却也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一只眼睛。按理来说他的这个凶狠的形象,应该更适合去混黑帮,但实际上白烨却是个头脑冷静的理智派,因此张晓阳让他去统筹“营地”方面的事宜。
至于以从滨海市解救出来的那些魔女为核心,组建起来的魔女结社,自然是由雪伦来操持。
再加上张晓阳在东瀛期间,通过自己和分身构建的“互助会”,这就是他在东瀛期间积蓄的全部力量了。
四人每周碰头一次,互相商量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我们刚才说到,‘那个组织’最近似乎察觉我们的行动了。”白烨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营地方面的工作做得很隐蔽,但是架不住现在规模越来越大,日常的物资输入输出已经很难掩人耳目。而且前阵子我们营救、接收了一些互助会的同志,在这个过程中也暴露了不少情报……”
上次互助会在教堂里集会结果被端掉,给着张晓阳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仅教堂据点彻底废弃无法继续使用,更是有大量的人员被逮捕。
教堂的房子和土地被没收其实并不可惜,因为教堂本身就是他们从一个无恶不作的神棍骗子手中巧取豪夺过来的——真正的约翰·普奇神父早就已经去见他的主了。
真正的损失在人员方面——如果放任互助会的会众被逮捕而置之不理,那么不仅可能损失一批优秀的基层干部,甚至可能会让基层会众对组织丧失信心。
“营救被逮捕的同志,这件事情势在必行。”张晓阳做出了总结,“确实在发展互助会的过程中,我们做得太高调了一些,但这种事情就是这样,话不说出去事就办不成……我们必须尽可能地去营救被逮捕的同志,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去做,否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大部分被逮捕的会众,都已经被营救出来了。像新川他们那样能够自己跑出来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他们采用的手段非法与合法兼而有之,但无一不需要花费精力和资金。
好在目前四个部门之间的资金都还很充裕,除了互助会之外其他的三个部门盈利能力都不差,而华联会作为东瀛特色的基层组织——黑帮,还具有一点正常之外的门路,可以用来将人捞出来。
“我明白。”白烨低下头然后推了推眼镜然后说,“但在这次营救行动之后,他们肯定会顺藤摸瓜查到更多线索。倒时他们就会查到互助会、华联会、公司和营地背后的联系,估计也会查到老大你和雪伦小姐。这次大约只是一个试探,如果下次东瀛官方再次出手,那必定是重拳出击的联合绞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到这里,众人齐齐沉默,纷纷陷入了思索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张晓阳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话说我们总不能老是叫‘那个组织’吧?”张晓阳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要不然给他们定个代号吧。”
就在张晓阳这么说着的时候,小马如同小学生一样畏畏缩缩地举起手说道:“老大……我觉得我们不用取外号。”
茶室内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向了坐得靠外的小马。
小马小声地说道:“我们查到那个组织的名字了。”
张晓阳将茶杯拍在桌上:“那你怎么不早说。”
“老大你又没问……”小马委屈巴巴地说着,接着开始了情报共享。
东亚地区的特殊灾害防御体系其实都大差不差,普遍都是一个专门的核心部门总体负责的体制。
不过他们不叫特殊灾害防卫局,而叫做“特殊灾害安全对策本部”。
这个部门和特卫局一样,同样是对外保密,同样是权力极大……但两者却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小马继续说道:“东瀛的这个组织,最早是在二战结束后,米国全面管理东瀛期间建立的。”
这个组织的创始人和建立的指导思想已经不可考,但很显然这种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由其他国家的人在自己国家建立的组织,宗旨绝无可能是“为人民服务”。
“所以……他们其实是个外国人控制的买办特务组织?”张晓阳托着腮沉思半晌,“那他们和ISD又有什么关系?”
雪伦闻言顿时放下了手中的茶具:“瞧你这个问题问的……你知不知道ISD其实也是米国人建立的?”
张晓阳一头问号,两个小弟见“大嫂”发话连忙洗耳恭听。
“ISD同样是在二战后世界格局洗牌之后,由米国人建立的国际合作组织。冷战期间世界范围内有两个较大的国际性特殊灾害防卫组织,但在冷战过后随着红色巨人解体,红色阵营的特殊灾害防卫组织也一同解体了,其人员、设备、技术、遗物大量被ISD收编,于是有了如今ISD一家独大的局面……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就在雪伦讲解的时候,又有人举起了手——这次举手的人轮到张晓阳了,他将手举得特别高。
“这怎么和我当初在局里的时候听说的不一样啊。”张晓阳缓缓将手放下,“当时我听说的是,这个组织是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了的……”
雪伦柳眉一竖:“你在教我历史?”
张晓阳愣了半晌,然后选择了老老实实闭嘴。
雪伦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是在得意能够让他吃瘪。
“你在特卫局学的那些知识不全面,但却也有几分道理……”但这隐隐约约的得意只维持了很短的一阵,她以极其优秀的控制力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然后她继续解说道,“ISD确实是战后建立的组织,但实际上ISD的前身很早以前就在世界范围内活动了……如果真的追根溯源起来,其实应该是ISD创立了米国。”
在场的三位男性,仿佛都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
“这很奇怪吗?”雪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以为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之后,你们就已经抛开自己脑中的固有印象,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看法了才对。”
在场的三位男士,虽然都已经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思维方式却依然还是惯性思维。
雪伦喝了口茶然后总结性地说道:“一些秘密社团,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成立并且在搅动整个世界的局势了……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而已。”
这些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细思极恐的秘密历史,恐怕也就只有在雪伦阿姨的口中才能听到。
不过,这些明显有点跑题了,与他们今天的议题关系不大。
“历史课之后再上,咱们把话题收回来一下,那个特……就简称‘特安部’吧。”
张晓阳用指尖敲了敲茶杯边缘,将话题重新扯回了今天碰头会的正题上:“在他们找上门来之前,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小白,今天之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转移桃花源的核心,务必保证我们后方大本营的安全。
“有关工作你和赵曌商量然后拟定方案,她知道谁能够派得上用场,而且她也知道操作桃花源核心的技术细节。定好方案之后,落实的过程中雪伦你协助一下。”
白烨低头称是,雪伦微微颔首。
张晓阳转头看向小马接着说:“小马,情报系统最近面临的风险很高,情报系统要注意做好人员隔离,在不影响士气的情况下做好除鬼锄奸工作……从他们突袭教堂的行动来看,他们应该是从一些内鬼那里,掌握了一部分我们的加密通信网络,我们的情报传递系统是时候更新一下了。”
小马听到张晓阳的吩咐,先是挺直了腰背认真倾听,听完之后立刻又露出了犯难的表情:“老大,打探消息这个兄弟们都擅长,但是情报传递系统方面的升级工作,恐怕还是只能专业人员来做……我们的队伍里面没有那么厉害的技术人员。”
张晓阳朝着主屋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道:“等会你去买两盒安娜爱吃的零食或者点心,让她写完作业以后帮咱们个忙……反正只能让她用看电视和玩游戏的时间来做,别耽误她学习就行。”
小马闻言顿时了然,然后在胸前比了个“K”的手势。
“咳……那今天还有什么别的议题吗?没有就各自去忙。”
“老大,还有一件事情。”就在所有人都打算散会的时候,小马突然开口说道,“按照您之前的指示,我们尝试着接触到了一些在野党的议员,并表达了与他们合作的意向……我们的这项工作前期一直没什么进展,但最近有一个在野党的议员表示,希望能和您当面谈谈”
张晓阳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见我?”
按理来说,没有人知道张晓阳是华联会的实际控制者才对,那么对方怎么会想要找他谈?
“准确来说,对方想和华联会背后的‘真正的掌门人’见一见。”小马解释说,“对方很有能量,应该是查到了会里的资金流动,继而猜测到了华联会背后还有人……我没有正面回应他什么,具体见还是不见还是要交给老大你来决断。”
随即,小马详细地讲了一下对方的情况。
对方是近两年重新逐渐的党派,是从原先的执政第一大党之中分裂出来的派系,与左翼党派合并而成的心党派。目前这个党派是东瀛国会的最大在野党。
这个党派之中想要见张晓阳的那名议员,曾经是现任党首的秘书,他几年前在党首的扶持下成为了一名政治家,后来又和现任党首一起出走。如今,这位议员也是这个新党派里排得上号的人物了。主动提出想见张晓阳的人是他的话,说明对方还比较有谈话的诚意。
——就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张晓阳在听完小马的讲解后,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张晓阳沉思许久,期间雪伦为张晓阳斟了三次茶,而白烨和小马则是都在一旁默默地等待他做决定。
须臾,张晓阳放下茶杯说:“这件事情你们不用管了,你们先把刚才安排的工作完成好就行。”
说到这里,张晓阳起身走到了茶室外面,面朝着院子伸了个懒腰:“啊,突然有点想吃担担面,我知道有一家华人开的川菜馆不错,我打算带安娜去一趟……所以今天到此为止了,散会。”
张晓阳说完就率先起身离去了,留下了白烨和小马在原地面面相觑。
雪伦望着张晓阳离去的背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400章:唯快不破
在东京千代田区皇居附近,某种程度上是东瀛的“政治功能集中区”,许多党派的本部以及重要的部门的办事机构都设立在这里。
永田町1丁目的国立国会图书馆附近,有一幢非常不起眼的三层小楼。这幢小楼东瀛非常常见的那种建筑,矮小得看起来像是国内的乡镇或城中村建筑,看起来半新不旧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缺点,内部有些逼仄但是空间被规划利用得很好。
这里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东瀛国会最大的在野党——因为名字有点长而且有点容易和其他党派混淆,所以姑且简称“立党”——的党派本部。
“近藤先生,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要不就不必再等了吧……”
小楼内的一间办公室里,一个带着眼镜、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西装男,对身边年纪稍大看起来有些秃头的男人这样说道。
那个有些秃头的老男人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们再等等……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先生”这个称呼,在东瀛是只有对老师、律师、医生、政治家的敬称。而这位被称为近藤先生的老人,全名叫做近藤三郎,就是立党的副代表,可以说近藤是党派内除了代表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了。
“不过是一个雅库扎首领,就算他再怎么有能耐难道真的值得先生您这样等他吗?”秘书不解地问道。
面对秘书的提问,近藤三郎摇了摇头然后说:“如果只是一个雅库扎,那当然不值得我们见面。可华联会这个帮派背后的BOSS,绝不仅仅只是一个雅库扎而已。我从没见过哪个极道帮派能偶遇如此的组织度,也从未见过哪个极道帮派中的成员能有那样的组织面貌的……对方主动与我们取得联系,那么我们不妨见一见,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近藤三郎没有告诉秘书,他之所以会在这里等,是因为对方给他开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对方承诺能够帮助立党在下一次的选举之中获得多数席位,然后上台执政取LDP而代之。
虽说立党是最大的在野党,但那也和执政党在实力、席位方面有很大的差距。
东瀛的执政党——同样因为名字太长所以以下简称“LDP”——作为东瀛第一大党,是在二战后在米国人的操纵下组成的保守右翼党派,在二战后长期长期操持着国会的多数席位,大多数时间都把持着国家的权力。
几十年间LDP虽然有过两次下野,但因为其余的党派实属费拉不堪,所以往往没过一两年就会被LDP再次夺回权柄重新执掌国家。
单单从众议院议会席位来看,在野党的势力加起来都拍马不及LDP。
所以虽然同样都挂着“议员”的名头,但是在野党的议员在权势上,是远不如LDP内部那些派系大佬的。
说得难听一点,某些议员与议员之间的差距,可能比议员和狗的差距还要略大一些。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没有人想要改变现状。
咸鱼尚且有一颗翻身的心,更何况是一个立党作为一个左翼政党,其党首在从LDP分裂出来自立门户的时候,就心怀着“彼可取而代之”的想法出来的。
近藤三郎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对方大概率是在吹牛,毕竟让立党取代LDP这种话正常人听着都像是在吹牛啊。
可问题在于,政治家有几个是正常人呢?
对方虽然只是一个雅库扎,但是近藤议员的直觉还是告诉他,那个人值得他见上一面。
——不要把期望放得那么高,就算只是接触一下,多团结一份支持我们党派的力量也是好的……至少这个组织能发展得那么快并在东京占据一席之地,想来他们的首领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
近藤议员心中那么想着,本着“大舅二舅都是他舅,桌子椅子都是木头,凡事都该物尽其用”的想法,近藤议员在本部事务所里等待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双方约定见面的时间是7点到8点之间,此时距离近藤三郎所邀约见面的终止时间,还有大约三分钟。
当钟表上的秒针指到最后一个刻度时,办公室里面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发生了什么事?停电了吗?”
秘书四处张望,近藤议员沉声道:“检查一下电箱。”
还未等秘书开始行动,事务所内的灯就重新亮了起来。
仿佛是空出现一般,在灯光重新亮起之后,办公室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啊——”秘书转身时看见了那人,然后吓得跳了起来。
近藤议员虽然没有像秘书那样失态,但也吓得推动椅子往后动了一下。
凭空出现的那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发型非常别致。
他那地中海式发型的“海面”部分,比秃头的近藤三郎还要宽广不少,而他两侧花白的头发鸟儿垂下的翅膀一样飘逸。
比发型更飘逸的,是他的造型——他脸上戴着老花镜,穿着一件白色布满污渍旧背心,下身穿着大短裤和人字拖,手掏着耳朵脚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
这个老头出场的方式过于诡异,造型也是在过于拉风,以至于在近藤议员和秘书的眼中,这个老头仿佛是从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出来的一般。在结合这老头身上一股只有刚吃完川渝火锅时才会特有的辛辣烟火气,给人一种川菜大厨家四伯爷的既视感。
“敢问阁下是……”秘书试探性地问道,“阁下是否就是华联会的掌门人?”
这老头没有说话,反而非常用力地思考了一阵,结果却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困顿之中。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老头挠了挠自己光亮的头顶,然后用非常困惑的语气说道,“对啊,我是谁来着?”
老头说的是中文,近藤议员和秘书听不懂,只能面面相觑。
事实上“老头”也不怎么能听懂近藤议员和秘书的日语,他只能简单听出来对方在问他的身份而已。他的口语水平也就停留在只会说“くそ”、“ちくしょう”、“君のお母さ死だ”之类短语的水平。
就在双方因为语言不通而纠结的时候,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了风声。
狂风猎猎作响,与之相随的是直升机的引擎轰鸣之声。
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荡开了繁华都市的夜色,也打破了皇居周围的宁静。
听到那熟悉的警笛声,老头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先生,外面都是警察!”秘书看了一眼窗外后说道,“而且还都是SWAT,他们已经把本部包围了!”
“纳尼!?怎么会有警察。”近藤三郎震惊得站了起来,“这里是国会议员所属的党派本部……他们想做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但特警们行动得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决——坚决到近藤议员以为LDP那帮右翼战犯,又要对在野的左翼党派发动清洗。
整个事务所都陷入了一片慌,只有那个穿着小背心、大裤衩的地中海老头,依旧在翘着脚掏耳朵。
“喂,你这家伙!”秘书仿佛想到了什么,回身指着老头说道,“是不是你把警察引到这里来的!?”
老头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想回答。他不慌不忙地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扒拉着拖鞋走到窗边。
当他走到窗边的时候,刺眼的投射灯光照进了事务所内,照得室内的大家都睁不开眼。
老头直视着强光,口中喃喃自语道:“好像已经不止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了,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警察在后面穷追不舍……所以要说是我引来的,其实也没有什么错。”
恍惚间,他的意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自己失去一切的夜晚,仿佛看见重要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卑微模样。
建筑外的特警们到达了预定位置,然后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直升机上的特警们同样也将枪口对准了这幢小楼。
只见制高点上枪管如林,士兵们瞄准目标引弓待发。
“站我身后。”
那老头这么说着,挡在了近藤议员和秘书的面前。
无线电频道里,SWAT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随即弹头化作狂风暴雨般向着事务所倾泻而来。
近藤议员和秘书没有想到这些特警居然真的敢开枪,他们本能地趴在地上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机枪的枪口在喷吐火舌,弹药不断地被吞入机枪的机匣内然后又化作金属风暴被吐出,弹壳叮叮当当地掉落了一地。。
事务所的墙体、窗户都被弹丸撕裂,流弹和碎石在事务所内飞射。
在那金属风暴之中,老头缓缓举起了手。
在他的动作之下,仿佛时间的流速都变慢了。
这场“枪火谈判”不知持续了多久,当制高点上的火力组打空身上的弹药,直升机上的机枪的枪口热得通红,这场火力才告一段落。
那幢挂着“立党”牌匾的小楼,此刻已经变成了半片废墟。残垣断壁之中尘烟缭绕,SWAT的特警们一时间看不清战果。
当尘烟散去他们才发现……那个穿着背心裤衩的老头,依旧站立在原地。
老头举起手随后松开,手中握着的那一大把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叮叮当当……
披铜钢芯弹的弹头与地面碰撞,发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声。
外面的特警们全都被吓傻了,而被老头挡在身后得以幸存的近藤议员和他的秘书也傻了。
在弹头落地的余音之中,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第401章:螳螂捕蝉
“风间次长,侦测到时间流速异常。”特殊灾害安全对策本部的指挥室内,情报课的女课长赤井友美向指挥官说道。
负责本次指挥这次行动的,是东京特殊灾害安全对策本部的第二副本部长风间键次,是整个东京特殊灾害防卫部门的二把手。
“确定是他吗?”风间键次双手十指交错撑着下巴,摆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指挥官姿势说道。
赤井友美肃然道:“经过对比波函数图形,基本可以确认是‘时之魔女’的遗物,是两年来我们一直在追踪的那个人——目标X。”
目标X,一个在逃的国际通缉犯,正体不明。
东京特安部最早接触目标X,是两年前接到ISDMO通报,并在东京对目标X实行抓捕。在那一次的抓捕活动之中,东京特安部虽然阻止了目标X获得另一件重要的魔女遗物“空之秘钥”,但却没能成功抓到他,反而还在行动中折损了大量的人手和物资。
那一次之后,目标X便销声匿迹,至今为止虽然特安部一直都知道他在东京活动,但是却始终不知道他身处何地。
直至最近,特安部的情报课通过东瀛公安方面的情报,得知了目标X与一个名为“华联会”的暴力团有联系——从现有的情报来推测,目标X甚至很可能就是华联会的幕后BOSS。
特安部与东瀛公安联手,往华联会内部插入了探子,并且在最近得到了一个新的重要情报——华联会的幕后BOSS最近打算与左翼党派“立党”中的议员进行接触。
这不掌握还好,一掌握整个特安部人都傻了。
“可恶的X!”风间键次用力地锤了一下桌面然后说,“他暗自发展暴力团,还和左翼激进团体接触,究竟是想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想要造反吧?”
且不管目标X的任务是什么,但既然确定了目标X会出现,那么就值得特安部组织抓捕行动。
为了测试这次的目标X究竟是分身还是本体,特安部让东瀛公安先行出手,通过打突袭对目标X进行试探——事实证明幸运女神在向他们微笑,这一次在目标X确实是本体。
根据前期接触的情报推断,目标X拥有变换自己容貌的能力,以及能够制造自主行动并且吸收伤害替身的能力。
得益于以上的两个能力,目标X踪迹一直飘忽不定。两年间特安部几次锁定了他的方位,但是都没能抓到目标X的本体,最多只击毙了对方的替身……或者说分身。
多次的吃瘪之后,特安部终于发现了区别本体和分身的区别。
目标X持有一件非常强大的天灾级遗物,并且这件遗物一直由本体拿着——S-068,时间控制器。
“风间次长……”赤井友美再次确认过电脑上的参数后说道,“已经核实了目标,要不要让行动组动手?”
“哟西!”风间键次当即接通全频通讯,然后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已经确认了,这次锁定的对象就是目标X本体,公安的那帮废物可以撤下来了,让本部的精英行动!这次务必将X斩杀当场!两年来的屈辱,我这次一定会以牙还牙,加倍……不,千倍奉还!”
赤井友美手按着耳麦,似乎是和另一头似乎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她立刻站直身子然后说道:“次长,不需要让公安的人撤退了。”
风间键次闻言楞了一下:“为什么?”
赤井友美面无表情地说:“就在我们说话这会,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风间健次:“???”
……
千代田区1丁目的某条街道,如今已经横尸遍野。
穿着大裤衩背心的“老头”,随手将手中的尸体扔到一边,一脸不屑地说道:“打人都没力气,还说自己是特警。”
这个造型独特的老头,是易容之后的张晓阳。
说完,他回身走到了近藤议员和他的秘书面前。
“你、你……”秘书已经话都不会道,路都不会说了。
眼前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寻常人类理解的范畴,近藤议员和秘书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人能赤手空拳消灭一支军队的场景。
“若旅行的话?你们想去哪?”火云邪神打扮的张晓阳这样问道。
“什么?”近藤议员和秘书下意识地齐声说道。
张晓阳伸出了左手,给他们一人来了一个弹额头,近藤议员和秘书迅速陷入了昏厥状态。
随后,周围的空间出现了扭曲,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人踏着空间传送的余波,出现在了战场中央——来者正是雪伦。
与雪伦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个长得和近藤三郎以及他的秘书一模一样的分身。
雪伦伸出双手抓住了两人的肩膀,然后转头看向张晓阳道:“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好。”
“另外,你审美真差,下次就不能搞个正常点的易容皮肤吗?”
“……啊?”
雪伦吐槽完后也不等张晓阳回话,便带着近藤议员和秘书传送消失不见了。现场只留下了两个分别和近藤议员、秘书长得一模一样的分身,同张晓阳一起在原地风中凌乱。
雪伦离开之后,张晓阳挠了挠自己秃顶的光头喃喃自语道:“应该也没那么差吧……我觉得还挺有个性的。
张晓阳这幅造型,着实有些“别具一格”。
他因为分身太多以后精神容易混乱,于是为了方便区分,便让本体和分身分别易容成了不同的模样。但是,他也并不是非得要易容成火云邪神的样子,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他的稍微正常一点的造型。
而他之所以选择这个造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懒得认真捏脸……外加一点主观的恶趣味。
张晓阳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然后自言自语道:“这脸捏得不比太阳骑士之类的东西有精神多了吗?
正当小张同志在思考的时候,突然间他感应到了几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哦?来了吗?”
张晓阳转头看向了气息传来的方向——放眼望向四周,二十几个身影包围了他。
敌人没有和张晓阳废话,在显现身形的那一瞬间就再次开火。
不论是手持枪械的敌人,还是持有远程攻击型魔女遗物的敌人,都在同一时间发射出了自己的全部火力,狂暴的火力如排山倒海般向着张晓阳狂涌而来。
但张晓阳就像是海浪中的礁石一样,面对狂风巨浪……岿然不动。
只见,张晓阳再次抬起手,时间流速便再次减慢。
这不是时间停止,而是时间迟缓。
张晓阳在经过长时间的摸索之后,逐渐摸索出了“时间控制器”的新用法——将时间静止变为时间迟缓,这样一来就能极大地延长特效发动的时间,从而更有效地规避伤害和控制敌人。
根据峡谷相对论,给敌人减速就相当于给自己加速,而当加速到达一定的程度时,人和子弹就能够相对静止——在这样相对静止的条件下,哪怕是徒手抓住子弹这种看似匪夷所思的事情,对张晓阳来说都像是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一样简单。
密集飞射的子弹,全部被张晓阳轻松躲过。
“太慢了,太慢了。”张晓阳就像是漫画里面的反派一样十分张狂地说道,“我的TheWorld是最快最强的,你们就算再多人同时开火都是没有用的!”
张晓阳一步一步地向着敌人走去,准备将敌人斩杀。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就逐渐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
“等等,怎么回事?身体变迟缓了。”张晓阳瞳孔猛地一缩,他突然意识到了情况不对,“身体……好重……难道是同样类型的遗物……”
张晓阳仔细感知了一下,然后立刻否定了这个判断:“不对,是重力。”
重力,是能够超越时间作用的力,即便是在时间迟缓乃至时间静止的领域里,重力也依旧能够对张晓阳进行限制。
对方明显是针对张晓阳手中的“时间控制器”以及他高机动性战斗方式的特点,准备了针对性的遗物和能力。
能够制造重力的遗物和能力有很多,但眼下这个能力和张晓阳以前见到过的遗物完全不同。张晓阳无论如何尝试逃离,都无法逃出重力场的作用范围——张晓阳察觉到了这点异常之处,再结合观察周围的环境并未受重力影响,他判断这个重力场应该是指向个体作用的,而不是范围性的。
此时此刻,时间迟缓的效果已经快要结束了。
而张晓阳则是在重力场的作用下寸步难行。
在时间迟缓结束之后,敌人的远程火力饱和覆盖在了张晓阳所处的区域。
饱和攻击激起了一片尘烟,当尘烟消散的时候,张晓阳已经是伤痕累累。
三名精锐干员,从三个方向从高处跳下来,然后向着张晓阳包围过来。
“投降吧,X。”为首的那名看起来像是队长一样的男人拔刀出鞘,然后口中用张晓阳听不懂的语言说道,“你已经无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