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客人
“想起来，我也有好多年没有来到这个地方了。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呢？是这个星球刚刚定型的时候吧。”神仆戏杵着他的法杖，缓缓地离开那海底下的宫殿。
在他的背后，还有不知多少漂浮着的荧火，但它们却不断地在空中闪烁着，就好像受到了来自那位神仆的威胁一样。
“下次！可一定要好好对待你的客人！拉莱耶之主！不过，应该也没有下次了。”最后一句话，或许是神仆的自言自语。
然而，神仆敏锐的感知能力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出现。虽然这里并不是属于他的领域，但他却也从不被这些规矩拘束。
“好啊，那就顺便去看看他们吧！”
学者们是在戏刚刚走出宫殿的大门时出现的。在他们落入深渊的那一刻，似乎听到了强烈的呼唤声，而他们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向着声音的来源飘去。
那算得上是真正的黑暗。洞窟内虽然阴暗，但却多少也有微弱的灯光，乌云密布的黑夜或许暗淡，但在云层后的月光和星光始终能够传达。可刚才他们所经历的黑暗，却似乎是来自宇宙最深处的，足以吞噬一切以形式存在的光明的黑暗。
“刚才……我们是落入那个坑里面了吧？”
“大概是吧，可我们现在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哪里？那个坑洞会通向这里吗？”
布伦德尔在坠入黑暗中时便发觉，他们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失重环境中。说它微妙，是因为即使他们悬浮在空中，却依然在以缓慢的速度下降，且似乎同样在朝某一个方向平移。
“你们之前在那里面做了些什么？”
“我似乎听见了有谁在呼唤我们的声音，所以就向那个方向移动。很奇妙的是，我感觉我的身体格外轻盈，但也使不上力气，似乎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我也有这种感觉。那里面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最开始头顶上似乎还有些光亮，但很快就只有一片黑暗，我甚至怀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因为他们的意识刚刚恢复时，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刺眼，那便是长期处在黑暗的环境的结果。
“用我们的话来讲，那大概是一个人造类失重环境，奥利弗，你应该知道吧？”
“啊，我知道。就是在重力低到足以使人的身体比羽毛还要轻盈的程度，随后再加上一些障碍来制造出悬浮不动的效果，使人认为自己处在失重的环境。是这样吧？”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关于我们到底是如何落地的记忆。似乎一开始所有人都还漂浮在空中，但当我们的意识恢复时，我们却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放下了心中的困惑后，布伦德尔再次使用自己的理性分析问题。
“没错，我们似乎集体失忆了，对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伊莱姆也赞同地说。
“那也算是神迹吧。”奥利弗笑着说到。
“不过，请诸位抬头看看天空。”布伦德尔的右手高高举起，而其余三位学者也顺着他的手望向天空。
“这……！这天空竟然是黑的！”
伊莱姆对天空的黑暗感到惊讶，是因为即使在这样的环境内，他们却依然可以看见四周的环境。毫无疑问，那种黑暗和让他们来到这个空间的深坑中的黑暗是完全一样的。
可只有他们抬起头时，他们才能够看到这样的黑暗的天空。甚至在他们双眼平视前方时，能看到的，都只是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这样的天空……更加诡异了，还不如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谁知道呢。不过，最先跳入那个坑里的那两个年轻人，还有那些深潜者呢？”奥利弗想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这周围似乎都没有他们的身影。要说的话，他们并不比我们早下来多久，但是却不见了？”
“嗯……反正在这里，倒也算不上是什么怪事。只是他们的样子看上去很奇怪，还有那些深潜者也是，他们不应该像那样死气沉沉的。”
“你是说他们有问题？”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虽然阿卡斯不愿意承认，但同伴们表现得反常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那现在怎么办呢？去找他们吗？”
就在学者们准备动身去寻找同伴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突然叫住了伊莱姆。
“伊莱姆，你也来到了这里啊！真是不容易呢！”
虽然已经有五年没有再见到这位神仆，但是他的声音似乎永远刻在了伊莱姆的记忆里。伊莱姆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在他面前的那个双手持法杖，高傲地坐在黄金王座上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神仆戏。
“您……您为什么也在这里？”神仆的出现，让伊莱姆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不止一次见识到这位神仆的力量，而他的出现，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再一联想到那块石碑，说不定就是他想要毁掉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五年不见，连规矩也忘掉了吗？不过，这次就算了吧，毕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我来这里，是要和统治这里的拉莱耶之主商议事情的。”
“拉莱耶之主？”
“是啊，你不知道吗？这里可就是传说中的圣地拉莱耶了啊！”
“原来是这样吗！”伊莱姆松了一口气，因为至少他知道这位神仆与那块石碑没有关系了。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我是不会毁掉这个世界的。但是那位大人物怎么想……我可就管不了了。”
拉莱耶之主，毫无疑问是一位极其可怕的神灵，而戏自称为神仆，也就说明他可能是为那位拉莱耶之主服务的。伊莱姆是这样理解的。
在一旁的奥利弗和布伦德尔从未见过神仆，但他们在见到戏的一瞬间也警觉了起来。阿卡斯所知道的关于这位神仆的事情，更多的也是来自于伊莱姆、艾米和布莱克的叙述。然而在亲眼见到神仆后，他的内心却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震撼。
第四百三十七章：海底漫步
“您！难道您知道拉莱耶之主有何打算吗？”
“我？我怎么会知道呢。”戏狡猾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无疑说明，他是知道其中的内幕的。
但是伊莱姆也熟悉这位神仆的形式风格，所以，他不会拆穿这幼稚的骗局。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再打扰您了。”伊莱姆向戏道谢后，便询问前往拉莱耶之主所在之处的方向，而戏倒也不至于连这个都要欺骗他。
“早点去吧！他刚才就说自己在等待你们了！”说完，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化，就这样在众人的面前消失。
“这……！真的有人可以隐身吗！？”布伦德尔的左手捂着自己圆张的嘴，但依然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
虽然利威尔特的学者们确实研究过关于隐身方面的技术，但他们口中的“隐身”只是通过屏蔽电磁信号来欺骗探测器，而不是真正的无影无形。
“或许是某种透光涂层。”奥利弗提出了自己的猜想，但如果他现在使用热成像仪，就会发现这里再也没有多出来的第五个人像。
“好了好了，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你们的智慧解决的。”奥利弗无奈地摇摇头，拽着奥利弗的衣袖就要领他向前走。
“是啊，我们也还那么渺小。”布伦德尔放弃了思考，和奥利弗一起跟着伊莱姆向前走。
“难道所有的利威尔特人都像这样吗？”
“那倒不是，至少我们这些年轻的一代好多了，我们都说，只有六七十岁的老学究才会那么较真。”
可以看出，利威尔特的新老学者间也是存在很大的分歧的。这一点，在蒂利联邦内也一样。
“你们就那么相信那个人的话？”奥利弗对伊莱姆的态度感到不解。
“他可不是人，他的手段或许比那些神灵还要狠毒。”一想起之前戏是如何戏弄他们的，伊莱姆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他不是人？那他是和深潜者是一样的东西？我看着可不像啊。”
“不不不，他自称是神仆，也就是帮神办事的使者。我和其他几位学者曾经受过他的‘照顾’，对了，艾米也是。”
艾米似乎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一样，在以前，戏就或多或少表现出对她的关心。也就是在刚才，在发现队伍中没有艾米时，神仆似乎微微皱眉，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当然，伊莱姆也理解为什么艾米会被神仆关注。她也算是蒂利联邦内第一批研究神秘学的学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是布莱克博士的老师。
“帮神办事？”
“嗯……实际上他的行踪挺诡异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见他。但是他似乎全知全能，总之，他也算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可是你刚才问的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伊莱姆当然不能再说明了，他只好想办法推脱，并给阿卡斯使眼神，让阿卡斯帮助他岔开话题。最后，他也勉强算是保住了那些秘密。
“至少，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毁灭，那或许就是拉莱耶之主的打算吧。”戏空灵的声音突然在伊莱姆的耳边响起。伊莱姆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却并没有发现那位神仆站在自己的身后，而三名同伴也只是很正常地跟在他的身后。
“谢谢。”伊莱姆回过头来，小声地说到，随后便继续顺着神仆指示的方向前进。
这个空间的天空虽然黑暗，但是光亮却完全不比地上世界更少。不过，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的泡沫和蔚蓝色的色调，让人怀疑产生出这是在海底漫步的幻觉。
而且更奇怪的是，这里的地面多以大片整齐的石块和细密的泥沙组成。石块之间没有任何宽于半厘米的缝隙，就好像是人工铺设的一样。而在那些淤泥中，又生长着像珊瑚一样千姿百态的植物和高达二十多米的柔软的植物。
“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就像在海底漫步一样？”
“是啊，这样一说，我们这次探险就像是在海底探险。长着鱼脸的神秘种族啊，巨大的深海怪兽啊，还有现在这些像珊瑚和海带一样的东西，你说这不是在海底我都不信。”
“话说，深潜者们之前确实提到过，我们所在的那座岛屿是浮在水面上的。你们说，这会不会就是岛屿下的海底的模样？”
这样的猜想确实大胆，但如果深潜者们没说错的话，这似乎就是最有可能的猜想。
“到时候问问那个拉莱耶之主不就好了。”
天空黑暗，在深海的海底往上看就是这样。奥利弗和布伦德尔不止一次乘坐潜艇，他们这才发觉，这里的天空似乎和从潜艇的天窗向上看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海里面会有更多的杂质，在探照灯的照射下会反射出点点白光。
“所以……我们现在真的在海底下吗？”
“不清楚……但如果我们现在在海底下，那大概又是拉莱耶之主使用了他的某些手段吧。”
这里见不到之前在千柱之城的荧火，但周围的环境却让他们觉得自己的眼前就有一块蓝色的玻璃挡着一样，那也是浅海的颜色，只有在太阳光照射下的浅海才会有的颜色。
“我现在倒希望出现几个深潜者，至少能让我感觉更正常一些。”
放眼望去，虽然他们的身边是一大块平地，但是视线的尽头却并不是空无一物，相反，那里有很多像山丘一样绵延不绝的物体。而在那些地方，似乎还有些微弱的声音和光亮传来，它们也与学者们应前往的方向没多大偏差。
“那些是山吗？还是海底下的山？”
“谁知道呢，不过，它们似乎被较为平整地分开了。你就算说那也和千柱之城一样是修建来给那些孤魂野鬼住的，我也相信。”布伦德尔放下了望远镜，把他的发现分享给其他人。
“海底城市……似乎有点熟悉，那些深潜者好像也说过？”
“似乎是的。”
这一刻，伊莱姆完全相信他们正处在海底下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拉莱耶
拉莱耶之主悠闲地站在他的大殿中，他的身上穿着格外华丽端庄的长袍，而头上戴着的也是极尽奢华富丽的白金皇冠。
卡赛亚和塔兰蔻，以及之前所有主动跳入“黑域”内的深潜者正跪倒着在他面前膜拜，他们的口中念着献给拉莱耶之主的颂词。只是，所有人的动作都显得比之前更加生硬，似乎他们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
“这样的感觉，真是无比舒畅啊！只是，我恐怕是再无福享受了，不属于我的自由，终究也会消失么。”
拉莱耶之主，是传说中失落的圣地拉莱耶的主宰。在他的宫殿周围，是那些早前数千万年前就与那个传说一起沉入大海的广阔的海底城市。只是，它们不属于深潜者，也不属于千柱之城中的亡灵们。
尽管这座真正可以用古老的城市确实没入了海底，但是拉莱耶之主却用他奇异的法术阻挡了海水的涌入，才使得城市免于被毁灭。
在这里，海水始终漂浮在空中，但却依然是以水的形态出现，或者说，它和似乎真正融入了空气中，和那些轻飘飘的气体一样笼罩着城市。拉莱耶之主的法力，是维持那座岛屿和这海底城市的唯一力量。
在洞窟里生存的深潜者族群中确实流传着这样一种传说，它们认为自己所生存的岛屿便是联系拉莱耶和地表世界的唯一通道。如果它们也知道在洞窟内存在那样一个“黑域”，那么编出这个传说的深潜者一定会被看作是先知。
“您的客人正在前往这里。”一个体型巨大的未知生物向拉莱耶之主微微鞠躬，并用只有它们才听得懂的语言进行交流。
“是大衮，还是海德拉？我可不希望是像这些家伙一样的蠢货。”拉莱耶之主鄙夷地看向跪倒在他面前的像失了智一样的普通深潜者和人类。
“那如果是像神仆那样的呢？”拉莱耶之主的仆从微微一笑，它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的主人放在心上。
“那样的……那还不如再看到人类。”
“您也害怕神仆吗？明明您也是个神灵。”
“我怎么会害怕呢？我只是不想挑起诸神间的纷争而已，那个家伙很难缠，你也是知道的。”
“哦，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不过，等会儿您可不要因为太过激动而解除现在这副模样，如果那些低等生物看到了您的真容，它们一定会吓得发疯的。”
“当然不会。只是，要让我以人类的形态接见他们，还真是麻烦事啊。”
“就算是麻烦事，那也是您自找的，不是吗？”
这样的对话，似乎完全不可能发生在主仆之间，更何况这位主人还是自称拉莱耶之主的神灵。
“你也是，你难道就以现在的形象面对那些人类吗？你这个可耻的索斯人！”
“别这样说，我们至少也是您的眷族。”被称为索斯人的庞大生物开始改变自己的容貌，它先是将自己的外形简单地几何化，以至于身体看上去像是由树个几何方块拼凑起来的。随后再由那些几何化的身体部件逐渐细化，在最终，它的外表甚至和人类完全一样。
“您看，要变成人类的模样多简单，可比您拉莱耶之主简单多了，这也说明它们是何等低级的生物。”
“啰嗦……不过，眼下这些家伙倒没有疯掉……也和疯掉差不多了。”
“大概是因为它们的心智目前并不属于它们，在我的印象中，人类一直都是些软弱的生物，它们的心智极为脆弱，似乎根本受不得刺激，可能人类这个物种的心智从来不会成熟吧。”
“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闻了，人类似乎是意志最薄弱的低等生物，即使这样，它们也还要盲目地排斥它们本应该了解的东西。”
“那大概就是人类的劣根所在吧。”
主仆间的谈话暂告一段落。身为宫殿管家的索斯人要去警告在宫殿外的城市居住的原住民们，不允许再伤害拉莱耶之主的客人们。之前卡赛亚等人进入宫殿时，就曾遭受到了原住民的袭击，甚至有不少深潜者当场被撕碎。
“客人？呵，或许应该说是我的奴隶！喂，你们，站到那边的柱子后面，我让你们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失了神的人类学者和深潜者们顺从地从地上站起，机械地走到大殿边缘的一根梁柱后面，那也是整个大殿最阴暗的地方。
拉莱耶之主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在确定那里的光线不足以使“客人”们注意到躲藏在那里的人后，他才放心地扶正自己的皇冠，并捋平长袍的褶皱。
“这一身还真是麻烦，不过，也穿不久了。等到预言中的群星闪耀之时，那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时间。”
戏口中的拉莱耶之主的住所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但是却又和他们心中所想的有很大的出入。在那座本应该格外富丽的宫殿周围，却簇拥着无数低矮的，但闪烁着蓝白色宝石般光辉的屋舍。那些屋舍的顶部却又尽是些奇怪的装饰，在伊莱姆眼中，它们很想螃蟹的蟹钳或者章鱼的腕足，也有可能是水母的触须。
与这个空间内的其他地方相对比，拉莱耶之主的住所显得更加阴暗，但这里的布置却更加正式。在几十米前，便是一条宽阔的，由掺杂着锰铁矿石的厚重石板铺设的道路。只是那条路上却到处生长着苔藓，并散发出尸体的酸臭味。
而在那路旁，每间隔十米便有一座雕刻着和在洞窟内所看见的怪物相似的石像。怪物的脸亮亮相对，即使它们是石头做的，但在它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凶恶的光芒，或许只有对世界怀有最极致的恶意的雕刻家才能创作出它们。
在踏上那些石板的时候，这个空间内的氛围在一瞬间内彻底改变。学者们的身边似乎缠绕着一群怨灵，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和嘶吼，没有任何声音的声音却直击学者们的内心，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灵魂之声。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忽然看见，那些石像的嘴一张一合，并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它们机械地重复着一个词，它将永远印在学者们的记忆里。
“拉莱耶——拉莱耶！”
第四百三十九章：煎熬
“这里便是拉莱耶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要面对那位拉莱耶之主了。”
“是啊，多少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吧。谁知道那个拉莱耶之主长什么样呢。如果也和那些深潜者一样，我恐怕是接受不了的。”
学者们继续向前走去，而这时，在道路两旁的屋舍中似乎放射出微弱的紫色光芒，他们尽量不去猜想那是什么东西。
“我的仪器在这里完全失效了，现在就是些破铜烂铁。”奥利弗懊恼地看着那些无法继续使用的仪器，在现在的他看来，那些不过只是负担而已。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它们扔在这里，还可以给自己减少些负担。
“说实话，它们能够运行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这里似乎是完全超脱于我们所认知的规律之外的世界。我们不能再用常理看待这个世界了。”
“我也知道啊，早在见到那些深潜者怪物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真要接受的话，还是多少有点困难。”
“我理解，我最初见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完全无法理解。”不知为何，看到现在的奥利弗和布伦德尔，就让伊莱姆想起了他在奥维斯黑森林第一次见到黑山羊之母的情景。
“我们的科技不断地膨胀，让我们得以随心所欲对自身所处的世界加以改造，并逐渐习惯于接受只有我们才理解的世界，可能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我们难以接受与我们的常理相违背的事物。”
“这么说来，我们或许还应该对自己的落后表示感激了。”伊莱姆笑着说到，但他的视线始终不离正对着他的那座诡异的宫殿。
和这周围的屋舍一样，那座宫殿也有着许多难以让人接受的装饰，并且进一步发挥到了极致。在宫殿的正上方便是一座比之前他们见到的所有石像都更加巨大的雕塑，它或许也是为这拉莱耶的统治者歌功颂德的工具。
而在他们正前方的前殿则采用了一种廊柱式的结构，所有的石柱都使用纯白色的大理石制成，并缠绕有纠缠不清的水草，但是却完全没有破坏建筑整体的协调感，反而成为了另一种装饰。
“不得不说，那位拉莱耶之主的审美品味倒是挺高雅的。”
只是，在宫殿的门口，就有两个他们不想看到的东西。那大概也是这里最破坏美观的存在了。
两个高达四米，越有一点五米宽的怪物扇动着它们背后的翅膀，黏液从它们像苍蝇一样的口器中滴落，那里面还夹杂着许多细小的碎块，或许来自于某个无辜的猎物。
它们早在被学者发现之前就在那里了，而且它们还提前一步发现了伊莱姆等人。但是它们并没有发起进攻，很显然它们似乎是作为接待人一样在宫殿前的。
“我们要从这里进去吗？现在只是远远地望一眼，就已经让我感到不适了，我可不想走近它们。”
“没办法，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吧？似乎没有其他可以进入那座宫殿的通道，就连这些石板都是直直地铺过去，直接指向那里。”
“也就是说，我们不得不面对它们？”
“是的。”
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布伦德尔和奥利弗缓缓地向那里走去。在宫殿门口的怪物似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把他们当成了玩物。
“唔……不知道为什么，越向它们靠近，我就越发觉得反胃。”布伦德尔痛苦地弯着身体，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攥着奥利弗的衣角以保持平衡，而另一只手则捂着自己的胸口。他痛苦地干呕了起来，口中的唾液正呈丝状从他的舌尖滴落。
布伦德尔的这种反应并不夸张。那些怪物的丑陋，在这圣洁纯净的宫殿前似乎被无限放大。它们的皮肤上满是臃肿的像瘤子一样的肿块，而这些肿块的顶部正流出白色的脓水一样的液体。
如果要说它们是什么模样，那大概就是章鱼和蝙蝠和蛆虫的结合体。它们有章鱼一样的脸面，下身和蛆虫一样肥大臃肿，但却还有蝙蝠一样的翅膀。而对应着人类的手的部位，却又是生长着利爪的章鱼腕足一样的东西。
“不要看它……”伊莱姆低着头，想要快步离开这里，但是不知为何，他的肢体却格外沉重，甚至无法像以前一样正常地行走。
那些怪物似乎来了兴致，它忽然加快了扇动翅膀的频率，并向上升了近两米的高度，且飞到了学者们的头顶上。它们居高临下地俯视学者们，就好像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王一样。
“我都不敢抬头……被它们注视的感觉可真糟糕！”
不只是伊莱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在这些怪物的注视下，他们甚至没法正常行走。到宫殿门只有短短两百米的距离，可他们却走得格外艰难。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
“不知道，但是在我看来那宫殿的位置几乎完全没变。”
而此时，一滩冰凉的液体滴在了伊莱姆的颈窝，他伸手擦去那些不明液体，却发现自己的手上竟沾上了些墨绿色的污物，而一股酸臭味也扑面而来。很显然，这便是那些怪物消化后的残渣和胃液，如果他敢鼓起勇气抬头，就会发现这些不明物还在从那些怪物的口器中流出。
伊莱姆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尽管他现在愤怒得恨不得破口大骂，并将那些怪物踩在脚下。但在愤怒之余，更多的却是害怕。他害怕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那些怪物便俯冲下来将他和自己的同伴撕成碎片。
因此，他只能掏出自己的手帕，擦去在自己身上的污物，但仅仅是这样却还不够，他用自己的指甲，像发了疯一样抓挠那周围的皮肤，一道道骇人的血印留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却仍然觉得那些污秽的东西粘附在他的身上。
对此，其余三名学者表示同情，可他们也不能再多做些什么。谁知道那些怪物在想什么？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丢了性命，是极其得不偿失的，更何况他们现在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
第四百四十章：简单的方法
“终于……走到这里来了。”伊莱姆伸出手，将全身的力气都抵在了扶着石柱的手上，但失去了重心的他一头倒向那坚硬的石柱，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头正好撞在自己的手上，那他可能已经昏过去了。
“伊莱姆，打起精神来啊，我们等会儿可是要面对那位拉莱耶之主的啊！”
“我知道……但我现在浑身都没力气……”
伊莱姆颈后的皮肤一片红肿，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在这段路程中一直都在抓挠，也与怪物的消化液中的污物有关。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奥利弗慌忙地将医用酒精淋在伊莱姆的伤口上，并用棉签涂抹，“这样可是会丧命的！都流出血来了，谁知道那里面有多少细菌？”
“我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些东西太恶心了！”
“唉，这也怪不得你。”说完，奥利弗又给伊莱姆稍微灌了几口生理盐水，“喝吧，现在就只有这个了，营养液都用完了。”
“你们身上带的东西还真多。”阿卡斯忍不住说。其实这种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说出口而已。
“当然了，我们利威尔特人如果要进行实地探索，一定会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考虑到，以免出现意外，毕竟全国都没有几个人，国民的生命可是被放在很重要的地位的。”
这句话或许没错，不然，利威尔特人也就不会专门为了接送几个愚痴者而摆出那么大的排场了。
“准备太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阿卡斯的话里多少带点羡慕。
“呼——呼——，现在我好多了，谢谢你们的药水。”伊莱姆拍着自己的胸口，现在它的呼吸比起刚才顺畅了不少。
“那可不算什么药水，顶多只是给点心理安慰罢了。不过本来你的问题也就是心理上的排斥，只要见不到那些家伙，也就会缓解了。”
那两个飞在天空中的怪物没有再向学者们靠近，尽管学者们把自己的背部完全对向了它们，那或许是最佳的狩猎机会，但它们被明令禁止那么做。
“它们也不向我们发起攻击，就只是看着我们，真是奇怪。或许是宫殿的守卫？”
“管它们是什么，现在还是快点进去吧，我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像被它们污染了一样。”
然而，如何进入眼前的这座宫殿又成了一个问题。尽管那条路确实对应着宫殿的正前方，但那只是从之前的方向看来而已。当他们走近一看，才发现眼前竟有一面纯净的水晶墙挡住了去路。
这堵墙似乎是在整块水晶上雕琢而成。虽然它像玻璃一样清澈纯净，可又不像玻璃一样透明。当伊莱姆向里面望去时，出现在他眼中的，只有自己的镜像而已。
“真是奇怪！它应该是透明的才对。”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一路上走来，见到比这还要奇怪的不是更多？”阿卡斯凑上前来，用两个指节轻轻敲击那堵墙，清脆轻盈的回声便传入他的耳中，“至少现在可以知道，它并不厚。”
听阿卡斯这么说，奥利弗便在周围寻找是否有可以用来砸碎这堵墙的石头。目前可以判断它由水晶制成，水晶虽然坚硬，但也容易被砸碎，奥利弗想出的办法就极其简单粗暴。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但这姑且也是拉莱耶之主的宫殿的一部分，直接砸碎它，岂不是会显得特别粗鲁？我们的生死权可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啊！”
“那我们绕着它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唯一可行，又不会触怒那位神灵的办法了。
于是，奥利弗和布伦德尔以逆时针方向去寻找，而伊莱姆和阿卡斯以顺时针方向去寻找。这样的方法，是他们所能想出来最高效的方法了。
“真是麻烦啊，我原本以为走到这里来了，就不会再被刁难了。”
“阿卡斯，在别人的家门口说这些，恐怕是不大妥当的。”
“是啊，那我还是不说了。”
伊莱姆注意到，在这座宫殿周围约一百米内没有其他任何建筑，而一百米外便是那些密集的屋舍群。这里就是深潜者们口中的海底都市，而它的中心自然就是他们所处的这座宫殿，在这一点上，这座都市的布局理念和旧式城市是几乎一样的。
只不过，这座海底都市没有类似城墙一样的东西，只有在那空余的近似圆环的区域内零星地分布有低矮的石墩，大概每间隔二十米左右就会有一座，伊莱姆并不知道那有什么作用。
“你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些石墩很奇怪，让我想起了千柱之城里的那些石柱和石塔。”
“说来也是。不过，我想这些东西可就不是用来给亡灵居住的了，毕竟这可是在宫殿前，或许是某种我们没见过的防御工事也说不定。”
“你觉得还会有人能进攻这里吗？”
“谁知道呢，不过如果那座岛是从海底升上去的，为什么不允许这座城市从陆地上降下来呢？那样就说得通了吧。”
“有道理……”
当然，阿卡斯不会知道，他已经猜对了一半。
也不知走了多久，奥利弗和布伦德尔突然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但看他们也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没什么收获的。
“所以，让我猜猜，你们也没找到入口？”
奥利弗没有说话，但他仅仅是耸了耸肩，二人就知道他们的结果和自己这边是一样的。
“不过，我们倒是稍微观察了一下这座宫殿的建筑结构。它倒是挺少见的结构。大体上可以分为两部分，下方的一部分就是我们所见到的廊柱式风格，而上方却是类似金字塔的结构，而且还被遮挡了许多。”
“大概花了多久的时间？”
“嗯……从出发到现在大概三十分钟。”
“考虑到我们是从不同的方向……这么看来，这座宫殿倒是可以用宏大来形容了。”
“是啊，比许多小王国的宫殿都要巨大。”
“唉！早知道当时还是该直接砸碎它的！那边的空地上倒是有许多石块，我觉得随便捡几块就可以了。”奥利弗用一种后知后觉地语气说。
布伦德尔走向了一块他已经看上很久的石块，随后将它捡起，并在手中稍微掂量掂量分量，一言不发地抱着它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连布伦德尔先生都这样决定了，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走吧，伊莱姆！”不知为何，阿卡斯竟有些哭笑不得。
第四百四十一章：傲慢
“呼——我现在脑子里已经想出了最好的抛掷角度，以确保我可以精确地砸碎那堵玻璃墙。”
“还是第一次听布伦德尔先生说出这样的话呢。”这样的话出自布伦德尔之口让奥利弗稍微有些惊讶，在他长期的记忆中，布伦德尔似乎是那种从来不会开玩笑，无论对待什么事都一丝不苟甚至有些过度认真的人。
“没什么，只是想到我们白费了这么多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有些气愤罢了。啊！那大概就是我们最初来的地方了。”
布伦德尔加快了速度，看得出他似乎早就想那么做了。
“没事，至少这是我们现在唯一想得到的方法了，我们恐怕是再出不去了。再说了，如果他真的把我们当客人，那这点程度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才对。”阿卡斯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是想安慰布伦德尔还是自己。
但是，当学者们走回起点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却把他们都看呆了。原本堵在他们面前的水晶墙却彻底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没有任何的碎片或者可以说明它的去向的线索。
“这……算什么？”这一刻，阿卡斯真的恨不得夺过布伦德尔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向宫殿中去。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局啊，不过，我也早该想到的。”伊莱姆的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似乎显得有些难堪。
“好了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直接进去吧，不要辜负了那位拉莱耶之主的一番好意。”
“是啊，这可是我们的主人特地为你们准备的。”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当学者们回过头时，却发现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站在他们的背后，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目光。
伊莱姆感到疑惑的是，在几分钟前他们都还没看到这两个人，然而现在他们却突然出现。
“你们是谁？这里和你们有关系？”这样的问题似乎是多余的，因为他们二人方才的话中就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当然，我等作为伟大的拉莱耶之主的仆从，自然有必要来替他招待客人的。”
“客人？你们真的把我们当成客人？那你们的待客之礼可真是需要好好改进改进！”阿卡斯按耐不住内心的怒火，竟和那两个神秘人争吵了起来。
伊莱姆拉着阿卡斯的衣角，想让他稍许冷静一些。
“哦哦哦……是，我们没有自我介绍。不过我们也不算突然出现了，之前可是一直都飞在你们的上空呢。”
伊莱姆忽然想到了什么，但那样的回忆只让他又反胃了起来。那个怪物口器中滴落那些污秽的液体就好像彻底侵入了他的骨髓一般。
“哎呀，别这么大反应嘛。虽然不慎有些举动可能打扰到了各位，但请放心，我们的本意是不想伤害各位的。相反，因为接受了大人的旨意，我们还会在这一段时间内保护各位的安全。”
“是吗……我可看不出来你们的诚意。”
“被误解是难免的事。既然我们的地主之谊已经尽到了，那现在，也还请各位放下手中的石头，稍微打理打理自己的仪容仪表，然后进去面见伟大的拉莱耶之主吧。”说完，两个神秘人还故作优雅地弯下腰，蹩脚地向学者们行了个礼。
“真是感觉反胃……就算变成人的模样也……”学者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神秘人是由之前看见的两个怪物变换而来的。
从宫殿的入口到前殿还有一段距离，虽然四周墙壁的缝隙中发出莹莹的蓝光，但并没有为这里增添多少亮度。
“奥利弗，从最早见到那个所谓神仆起，我就在想，如果那些怪物变成了人类的模样，那我们要如何区分它们？”布伦德尔这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是那两个怪物又给您带来了新的困惑吗？”
“是……”
“那种问题，似乎是我们不必操心，也是我们无法操心的。但我想，人类和那些怪物的区别也还是很大的。而且，又不是所有生物都对我们抱有敌意。如果要细分的话，我们利威尔特人和他们蒂利人也是不同的物种吧？”
“没错，我们是方舟人和人类的后代。”
“那不就对了，我们现在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区别，但蒂利人并没有向我们发起侵略，我们也没有侵略他们的土地，这不就是一种和谐共存吗？”
虽然阿卡斯又想起了被利威尔特人杀死的那些蒂利学者，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们不用担心那些问题？”
“当然，无论是哪个物种，我相信始终都是善良的一类多于邪恶的一派。”这样的说教或许很普通很枯燥，但不知为何，布伦德尔却听得津津有味。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但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我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大概是吧，但相对来说我们还算幸运，因为我们这么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弱小。”
接下来，便是双方的沉默。就算是阿卡斯和伊莱姆，也在细细回味刚才的那一番对话。
“前面的光似乎越来越明亮了，大概要到地方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拉莱耶之主又要怎么招待我们。”
空无一人，似乎拉莱耶之主完全忘记了他们的到来，这座空荡荡的前殿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他就打算这样招待我们？”
“这次连人都没有了。”
水晶灯发出耀眼的光芒，不过在这空荡的前殿中，似乎多了些无人欣赏的落寞。四周都是宫殿的内部都铺设着整齐的海蓝色的石板，然而放眼望去周围尽是这一种颜色，却看起来有些压抑。
“不要说人，就连摆设都没有，这是一间彻彻底底的空屋子啊！那个拉莱耶之主莫非也太傲慢了吧？”阿卡斯有些抓狂，这种时候他会希望手中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乱甩一通，然而在这里他只觉得连自己最后的那点愤怒都被压抑着。
“还没见到主人，就作出这样的评价，未免有些太蛮横了吧？”又一个沉重的声音冷冷地说到。
第四百四十二章：拉莱耶之主
“这里的人……或者说其他生物都这么神神秘秘的吗？难道就不能站出来好好说话吗？”伊莱姆小声地嘟囔着。
站在他们背后的男人穿着朴素却体面的衣服。黑色与白色的上等布料经过精细的裁剪，不算太多的装饰为服装整体增加了些庄重。即使不说明身份，学者们也猜到，他大概是类似管家的人物。
“请问您是这里的管家吗？”阿卡斯问。
学者们似乎没有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到，这让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有多虑，便回答了阿卡斯的提问。
“是的，我就是这里的管家，你们可以叫我伊汀，我允许各位直接用名字称呼我。”
“恕我直言，如果我们真的是被当做客人，那么主人的招待方式也实在是太不周到了。”阿卡斯的没有过多的表现出他的愤怒，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惹怒了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家伙一定不是件好事。
“哦？那么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更妥善地招待各位呢？”自称伊汀的家伙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客人刚到门口，就把门闭上。等客人几乎把你们的宫殿转了一圈之后又打开门，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嗯，然后呢。”尽管伊汀微微一笑，但伊莱姆却觉得那笑容中包含着无限的杀意。
“当然，还有很多。但是如果你们自己都无法意识到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阿卡斯打住了这个话题，他也知道如果继续说下去，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呵呵……是啊，如果我们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话。不过我想请问，你们又意识到了些什么呢？”
这是个很耐人寻味的问题，如果回答得不好，那么可能他们接下来和拉莱耶之主的会面就会极不愉快。
“你们并没有，或者说没有真正把我们当成客人。你们只是把我们当成像以前一样的那些人而已。”在这番话说出口后，阿卡斯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那还真是够无聊的。”不知为何，伊汀既不喜欢这个回答，也不见得有多讨厌，“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主人。”
伊汀轻轻地拍手，那堵水晶墙便再次出现，将宫殿的大门封住。凭伊莱姆的直觉，他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危险信号。
“放心吧，至少，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更何况，我并没有那个资格。我要做的，只是把你们安全地送到主人的面前而已。”
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让学者们放心，但是眼下，他们也只能相信伊汀。伊汀已经向着宫殿的深处走出了几步，学者们便快步小跑，然后始终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
“和我保持距离是一个很好的现象，我并不喜欢和人类挨得太近。我希望你们在见到这个宫殿的主人的时候也能这样。”最后一句话在学者们听来觉得可有可无，因为他们也不愿意和那位傲慢的拉莱耶之主有更多的接触。
“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在前往正殿的这段路上，伊莱姆想要找些话题来打发时间。
“待了多久？按照你们的时间算，应该几百万或者几千万年了。虽然我们的寿命不是无限的，但是因为这里一直处在主人的庇护下，所以我们也几乎是不死不灭的。”
“那你们岂不是和那些深潜者一样了？”
“哈哈哈……没想到我居然沦落到被和那些鱼虾相提并论的地步了啊。记住了，我们可是高等级的仆从，而那些深潜者，无非是可有可无的可怜虫罢了。”
伊汀的话不假。那位拉莱耶之主似乎完全不在乎深潜者们的死活，任凭它们挤在狭小的洞窟里，而这些不明种族却始终处在庇护之下，甚至还有特地为他们建造的海底都市。
“你们作为仆从，存在的意义就只是侍奉那位神灵吗？”
“你是不是没什么话好说了，在我这里无理取闹呢？既然是仆从，那我们自诞生以来唯一的任务，便只有侍奉我们的神灵。实在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卡斯尴尬地咳了一声，直到他们来到这座宫殿的正殿前，都没有再和伊汀说过一句话。
“到了，快进去吧，我的主人等了你们很久了。”伊汀冷淡地说，随后他便一个人离开，只把学者们带到了正殿前的通道口。
“真是奇怪，作为管家，难道都不需要进去向主人汇报吗？”带着这样的疑惑，学者们走入了正殿。
正殿大概处在整个宫殿中最居中也是最核心的位置。在殿厅的四周是一根根同样洁白的大理石柱，阿卡斯粗略地数了数，这里一共有二十根像这样的柱子。
殿厅的空间极为空旷，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块类似于石碑的巨大的海蓝色岩石，不过因为距离太远，一时无法分辨那到底是哪种石料。而这里的光线比起之前的殿厅还要昏暗，不知道是不是奥利弗的错觉，他总觉得在殿厅的角落里似乎还有人站在那里。
“哦？你们已经来了吗？”拉莱耶之主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学者们左顾右盼，甚至连殿厅的顶部都观察了一番，却没有见到这声音的主人。
“是的，或许是作为您的客人来到了这里。”
“好，作为我的客人来到这里。”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块岩石后走了出来，那便是这个宫殿的主人——拉莱耶之主。
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一定会被他出众的身高吸引。拉莱耶之主大约高二点七米，再加上他头上戴着的皇冠，或许总高度达到了三米。
但是，即使他的身上有像人类的帝王一样华丽庄重的服饰，却并没有给人一种真正的像主宰一样的威压。在伊莱姆看来，这位拉莱耶之主还没有他的管家有气魄。
“不过，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您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走我们。”
“是吗？最开始，要闯入那束光柱，应该是你们自己的意愿吧。”
第四百四十三章：大灾变
“但您觉得，除了那一条路，我们还可以去哪里呢？那些深潜者应该是您的信徒，而您便是借用了它们的力量，把我们逼到了这条路上！在光柱内的世界的尽头也是如此，如果不是您的心机，我们恐怕也是不会来到这里的。”
不知为何，伊莱姆竟觉得阿卡斯在气魄上压倒了拉莱耶之主。
“你是想对我发泄你的愤怒吗？”拉莱耶之主似乎有些动怒，“你要知道，你们可是被我邀请过来的。”
“也许是这样，但我很清楚，我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阿卡斯似乎丝毫没有畏惧，即使拉莱耶之主已经暗暗握紧了拳头。
“等下等下，现在这个话题暂且就这样结束吧。”伊莱姆赶紧站出来圆场，“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您是如何做到在海底下建造这座都市的。”
“是这样吗？”阿卡斯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拉莱耶之主有些不好下台，现在伊莱姆挑开话题也是相当于在给他机会，“只不过是我作为神灵稍微使用了一点小小的法术而已。”
“法术？”
“没错，那便是我可以主宰这个世界的力量来源！在那种可怕的力量的加持下，我创造了这个圣地拉莱耶，并庇护着所有臣服于我的生灵！哼哼……你们看着！出来吧！那些躲在柱子后面的可怜人！”
拉莱耶之主发出命令，卡赛亚和塔兰蔻，以及所有躲藏在黑暗中的深潜者都走了出来。他们神情麻木，一齐跪倒在拉莱耶之主的面前。
“卡赛亚！塔兰蔻！”伊莱姆伸出手想要触碰他们，却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电流贯穿，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身体却僵硬得不能动弹。
“你对伊莱姆做了什么！？还有……我们的同伴，是被你控制了？”
“只是一些小把戏而已，我用可以麻痹人类神经的电流击中了他，让他无法行动。而你们的这些同伴么，可不是我造成的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还是和你摆脱不了干系吧？”
“可能是那样吧。不过，如果你要我解释，我认为，大概是那道光柱开启时，他们仍处于昏迷状态，就被千柱之城里的亡灵们占据了身体。没错，已经是这样！我在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些千柱之城里的小鬼的气息！”
“可恶……”阿卡斯看着倒在地上的伊莱姆，又看了看或许是被千柱之城里的亡灵控制的卡赛亚和塔兰蔻，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打那位拉莱耶之主一顿。
奥利弗和布伦德尔在一旁不知道说着什么悄悄话，他们看上去似乎还挺兴奋，也许又是什么和他们的研究相关的内容。
“只要你遵守秩序，我是不会对他们怎样的。而且，我这次邀请你们来，可是为了告诉你有关那些预言的真相啊。”
“你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能说些什么？哈哈哈哈！我能说的，那可都是你们做梦都想知道的！你们的世界终将被毁灭！一个人类也不剩！全部毁灭！”拉莱耶之主皮肤下的血管突兀地膨胀起来，他的面部变得狰狞，四肢竟奇怪地扭曲了起来。
“是啊，你们的生死大权可都掌握在主人的手上，即使在知道了这些后，也依然没有什么觉悟吗？”管家伊汀突然进入了正殿，虽然他在对学者们说话，可他的眼睛却始终看着拉莱耶之主。
“是啊……难道你们就不认为自己的存在是极为恶劣的吗？被神灵抛弃的弃子呵！”虽然拉莱耶之主的语气依然那么激烈，不过他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正常。
“主人大人，我记得我多次警告过您，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有，千万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态啊！”伊汀冷漠地看着拉莱耶之主，那完全不是一个管家对主人该有的眼神。
“我……我知道了！说起来，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可不记得我有让你进来。”
“哦，是啊。不过看到主人表现得如此失态，作为管家的我，一定要耐心教导才行呢。”说罢，伊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殿，他只是将手一挥，新的水晶墙便封住了正殿和前殿间的通道。
在阿卡斯看来，伊汀和这位所谓的拉莱耶之主的身份似乎完全颠倒了她从没见过有管家能在主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强势。
“咳咳……那么我们说到哪里了？哦，对了，你们全部都会被毁灭，那便是神的意志。”
“也就是说，是你一时兴起咯？”
“不，并不是我的意志，对于这个问题，我不想多做解释。但是到时候，你们无疑会迎来一场最大规模的浩劫！”
这位拉莱耶之主，表现得太不像位神灵了。相比之下，阿卡斯更愿意相信伊汀才是那个背后的操控者，而眼前的拉莱耶之主就只是一个提线木偶，一切都只是在按照伊汀的旨意行事。
“除此之外呢？你想告诉我们的就只有这一件事？为了说这一件事，就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吗？”
“当然不是，你们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回答你们的。作为能够杀死我忠诚的信徒大衮和海德拉，并误打误撞进入那道光柱的人类，我对你们也是很有兴趣的。”
“真是不可理喻的恶趣味。不过，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就把我想问的都问出来好了。”
“但说无妨。”
“这个拉莱耶，还有那座诡异的海岛，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它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果然会这样问啊，那我也回答你好了。那座海岛确实是从海底下升上去的，它也确实漂浮在海面上，能够做到这一切，都多亏了我所得到的法力，那也意味着你们的末日将要到来。如果拉莱耶能够再次出现，必然意味着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甚至是比那描述得还要恐怖不知多少倍的大灾变！”
“这不合理！土石怎么能浮在海面上呢？”布伦德尔大声地抗议。
“你们能够活着站在这里，不也挺不合理的吗？”
第四百四十四章：禁止愤怒
“那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伊莱姆保持着镇静，尽管他的背上已经冒出了涔涔冷汗。
“那意味着，所有的人类都将被毁灭。”拉莱耶之主平静地说了出来，就好像那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
“我们要怎么相信你？你现在完全没有展示出任何威慑力。而且，在我看来，你更像是一个小丑。”
拉莱耶之主平静地注视着奥利弗，但随后，他的眼中突然放射出一束束火焰，而他的身体也再次扭曲了起来。
就在学者们惊异之时，一直戴在他头上的皇冠，以及那些华丽的服饰全部散落在地上。拉莱耶之主的身躯在他自己释放出的火焰中迅速膨胀了起来，他的本体脱离了人类的那层皮囊，那副已经没用了的空壳在火焰中彻底化作灰烬。
这个浑身燃着烈火的怪物，缓缓地向学者们走来。它巨大的脚掌踩过地面，竟让坚硬的花岗岩地板都碎裂开来。
它走到了阿卡斯的面前，用一种极度蔑视的表情看着几乎只有它一半高的渺小人类。随后，那个怪物竟用它背后的翅膀狠狠地抽打阿卡斯的脊背，将他打翻在地。
就在怪物还打算继续行动时，管家伊汀却忽然一旁的阴影中闪了出来。他仅用一只手就拦住了那个怪物奋力挥来的双翅。
“拉莱耶之主大人，您忘记我对您说的话了吗？”随后，伊汀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皇冠和礼服，他重新将皇冠戴在怪物的头上，又亲手为自己的主人披上了那件礼服。
伊莱姆明显感觉得到，在见到伊汀的那一瞬间，拉莱耶之主的气势便弱下去了一大半，而后，他渐渐从愤怒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本体的形象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
“这有什么……”拉莱耶之主小声地抗议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伊汀仅仅给了他一个眼神，就让他安分了下来。
“所以……你们到底……”
“嘘——！”伊汀忽然闪到奥利弗的面前，并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该问的，可千万不要多问。不然，就算是好脾气的管家，也会忍不住火的。这座宫殿里，禁止愤怒！”
伊汀的双眼在那一刻忽然变成了鲜血的赤红色，但随后便又恢复了澄净。被这样一番恐吓，无论是多么胆大的人恐怕都会乖乖地闭上嘴。
拉莱耶之主在害怕，学者们在害怕，就连被亡灵占据了身体的卡赛亚和塔兰蔻以及那一大群深潜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从伊汀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
“我想，现在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应该都可以坐下来好好交谈了。我不希望我还会因为各位之间的争执而回到这里。”说完，伊汀便走向这个殿厅的角落，学者们注意到，他的身体竟直接穿过了那堵墙壁。
“那个管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他比这个宫殿的主人还要强势？”奥利弗小声地嘀咕着。
“呼——太好了，他终于走了。”拉莱耶之主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似乎很害怕自己宫殿里的管家。
“这次，我们都不要再冲动了。”伊莱姆试探性地说，而拉莱耶之主回应的眼神说明他也有这种想法。
伊汀的威压，竟让附在卡赛亚和塔兰蔻身上的亡灵吓得离开。但是因为他们人类的身体，所以短时间内无法醒来。倒是那些深潜者先恢复了意识，它们看着学者们和狼狈的拉莱耶之主，显得十分迷茫。
“海德拉和大衮都被我们杀了。我猜，这些下级的深潜者应该是长期习惯于接受高等级同类的指挥而行动，所以现在没人下令了反而不习惯。”
“也就是说，它们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是的。这些深潜者极少使用自己的主观思维，就像我们利威尔特的低等机械一样，只会服从命令。”
“跪下！”拉莱耶之主忽然大喊一声。令学者们惊讶的是，那些深潜者立刻行动了起来，就好像在它们面前的是大衮或者海德拉一样。
“不好！我想起来了，这个拉莱耶之主也是深潜者们信奉的神灵。我猜大衮和海德拉一定也来过这里而它们是忠诚于这位神灵的，那么这些低等级的深潜者自然也会继续侍奉他！”
“你说的没错。”拉莱耶之主对伊莱姆投去赞赏的一瞥，但还不足以让他正视人类这个物种，“深潜者虽然很肮脏，但它们也是我忠诚的奴隶，大衮和海德拉一直以来都带着它们供奉我。”
现在的情况，对学者们极其不利，不过，这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了的。
“你们要记住，我是高贵的神灵，当然和你们这些下等生物不同！它们无非都是我的信徒，而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家伙却从来不会对我们心怀敬畏。”
阿卡斯仍然倒在地上，伊莱姆没有闲心和那位神灵争论。而奥利弗和布伦德尔也在帮助伊莱姆照看仍然昏迷的两位学者。
索然无味，这是拉莱耶之主唯一的想法。他看着跪倒在他面前膜拜的深潜者们，忽然生出了要将它们全部杀死的念头。
他也确实那样做了。
永不熄灭的星之火将跪倒在地上的深潜者包围了起来，它们在火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遭受到这样的痛苦仅仅是因为那位脾气古怪的神灵心情不哈而已。
“嘶——！呜——！”拉莱耶之主仿佛完全没有听见深潜者痛苦的嚎叫，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眼里也闪烁起了疯狂的火花。
“它们不是你的信徒吗？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待它们？”伊莱姆不知道这位神灵究竟想干什么。
“你会在意虫子对你的膜拜吗？”拉莱耶之主轻轻拍了拍手，就好像他的手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真是……荒谬的神灵啊！”阿卡斯右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缓缓地走了过来。
“哦？这么快就又站起来了吗？我不介意把你踩在脚下，一点一点地碾死你。”
第四百四十五章：神灵的妥协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威胁我们吗？”
“不，我并没有那种打算。如果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和我们说这些话，那我想我们要回去了。我们其他的同伴还在船上等我们。”
“是吗？”拉莱耶之主大笑了起来。随后，他的一只手靠在宫殿的一面墙壁上，那块墙壁竟然闪烁起了光芒，随后，舰队的影像竟然出现在了那上面。
奥利弗和布伦德尔惊讶地看着这略微有些熟悉的场面。那一面石墙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利威尔特人的全息屏幕，舰队的影像竟出乎意料地清晰。
“这就是你们的舰队吗？我看看，周围的海面上似乎有很多血呢。我知道了，大概是那些深潜者袭击了你们的舰队，所以才会这样。”拉莱耶之主戏谑地说。
“所以，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我们要回去了。”
“回去？你现在能回去？这里可是几千米深的海底。先不说你们无法穿越城市边境的屏障，就算你们可以闯出去，也会瞬间被撕成碎片。”
奥利弗和布伦德尔清楚地知道人类暴露在这几千米的海水的压力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深海超强的压强会在一瞬间让人体内的所有细胞都爆裂开来，他们的皮肉和骨头将会被压缩成一团，随后全身的肌肉都会被碾碎成肉泥，只剩下一副骨架还能留在海底，最后完全被海洋中的生物分解。
“这里就相当于是个监狱，你们是出不去的。”
“那么，我就主动让你把我们放出去不就好了。”阿卡斯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是要威胁我吗？如果你认为就凭你作为人类的身体也可以做到的话，那就尽管来试试吧。”
拉莱耶之主以为，阿卡斯是想要用武力逼迫他释放学者们。但他很快就知道阿卡斯的真正意图了。
阿卡斯用只有他和拉莱耶之主才听得到的声音，凑到拉莱耶之主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拉莱耶之主听后竟惊慌地向后退去，内心的紧张久久不能平静。
“在你将我踹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不会杀了我们的。是这样吧？”
拉莱耶之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他承认了阿卡斯的说法。
“这……这是为什么呢？”奥利弗不解地看着阿卡斯，当然，他也想知道阿卡斯刚才到底对拉莱耶之主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是他的使命罢了，他只是在忠实地履行着预言罢了。”阿卡斯特意强调了“预言”这个词。
不用想也知道，阿卡斯所说的预言就是那块石碑上的内容。但是，一开始就是拉莱耶之主说他要向学者们解释那块石碑上的预言的含义，不过到现在他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
“那么，我想您是会让我们离开的，对吗？”
拉莱耶之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竟然改变了自己刚才强硬的态度，向阿卡斯妥协。
“我会让你们离开，但是，你们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这里了。预言上的内容不会错，你们的未来是被注定了的。”
“那又如何呢？只要我们暂且还能活着就好了。更何况，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群星闪耀的光辉时刻呢？”
“闭嘴……”拉莱耶之主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之前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我会给你们打开一条通道，直接连接到海岛的深处，后面的路，就只能靠你们自己走了。”
“不胜感激。”
拉莱耶之主再一挥手，映着舰队的影像的那堵墙壁又恢复了原状，只不过这次，在墙壁的正中间，多了一条发出明亮白光的通道。
“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快走吧！别再来这里了！”
“管家不会出来送我们吗？”在最后，阿卡斯竟挑衅起了拉莱耶之主，不过这次，对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
那条通道的尽头也像是一块纯净的水晶，只不过通过这块水晶却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象。
“那对面就是海岛了，大概是在中部低地的位置，也就是距离最早发现的那些洞窟很近的地方。”
“能直接找到这里来，也真是让你费心了啊。”
“这有什么，只要稍微侦测一下你们的行动轨迹就可以了，但可惜我只能做到这一步。”
带上卡赛亚和塔兰蔻，学者们便要离开这座宫殿。在除阿卡斯以外的所有人都穿过那条通道后，阿卡斯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你不会不想离开这里了吧？”拉莱耶之主再次紧张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个人类到底要说些什么。
“那倒不是，只是我还有些事想要问你。”
“问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啊，比如说，你其实和在门口守卫的那两个怪物，是同类吧？”
拉莱耶之主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承认，但最终，他还是向阿卡斯投降了。
“是，但那又怎样呢？”
“哈哈哈！那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了。这样一来，在这里的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都说得通了！不过，你居然敢这样做，难道不怕受到惩罚吗？你可是杀死了不少深潜者啊。”
“你认为神会在乎几只虫子的感受吗？更何况那还是些谄媚的下等虫子。”
“唉，真是可怜啊，只是可惜我不能这样对你说了。好了，那就告辞了，拉莱耶之主，还有一直都在那根柱子后面偷听的管家。”
伊汀的身体一颤，但他最后也还是无可奈何地从石柱后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是连拉莱耶之主都没有想到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在我被踹倒在地上的时候，无意中用余光发现了你。好在我当时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大声叫出来。确实，那个位置是很好的躲藏点。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您居然还能制造出一个自己出来调解纷争。”
“那算不上什么，只是很简单的障眼法罢了。”伊汀已经肯定了阿卡斯过人的观察能力，“不过现在，你最好还是和自己的同伴一起离开吧。”
“当然，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说完，阿卡斯便向着那条通道走去。在他踏入通道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伊汀和拉莱耶之主都恢复了自己的本体。
第四百四十六章：神灵们的协议
“总算是走了！那些人类可不好对付，特别是那个叫做阿卡斯的。”拉莱耶之主取下仍然戴在自己头上的皇冠，并随手将它扔在地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如果不是你突发奇想，想要搞出这些事情，那就不会这样出丑了。”
“唉……我还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了？难道我装得一点都不像吗？”
“我想是的，而且，你辱没了主人的名声。你让那些人类觉得主人像个小丑一样。”
“那不然要怎么办呢？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块预言石碑的存在，但我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找到这里来！”
虚假的拉莱耶之主靠着宫殿的墙壁坐下。在他的背后，宏伟的宫殿正在一点点消失，渐渐露出那真实的残破的模样。
这里，毫无疑问，只能算是一片废墟。虚假的拉莱耶之主背靠着的，不过是一大块较为平整的玄武岩而已。而在那块岩石的背后，还有无数断裂的巨大石块。
“其实这一点，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看懂了那上面的文字，并且还找到了这里。但是以往，那种预言石碑都是会在我们的地盘出现，但这次却落在了大陆上，真是奇怪。”
“等等，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要用人类的语言交流？”虚假的拉莱耶之主疑惑地睁着它紫色的发着光的眼睛。
“哎呀哎呀，那还真是委屈你们了。不过既然我来到这里了，还是请你们再用这种方式和我说话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它们的头顶传来。当在底下的两名仆从抬起头时，它们只看见戏轻盈地从空中落下。
“索斯人，你们不介意我这样出现吧？”戏轻轻地拍着他的衣服，好像它们沾上了些灰尘一样。
“不不不！当然不会介意！”坐在地上的索斯人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向戏弯腰行礼。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那些人类都已经走了。”戏满不在意地打量着周围的断壁残垣，“这里还是老样子啊，果然，我还是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景象。”
“是……之前那都是为了迷惑那些人类不得不制造出来的假象，他们居然还真的以为这里有座宫殿。”
“呵呵，现在你才恢复了正常啊。刚才，你好像被那些你看不起的人类吓破了胆啊。”戏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装扮成拉莱耶之主的索斯人，而后者正在戏的注视中颤颤发抖。
戏没有给它回答的机会，他只是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肩膀。
“放轻松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不是来这里搞破坏的，我只是想再来看看这里，顺便让你们帮我带句话。”
“带句话？您是要找我们的主人吗？可是如果是您，应该是可以直接和我们的主人对话的，就连我们甚至都没有这种权利。”
“没事，我现在不想去找你们的主人。而且，距离那个时间也快了，不是吗？”
“确实是那样……但是……我想我们并没有直接和主人对话的权利。而且，群星闪耀之时，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你是指重新夺回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权吗？”
“是，毕竟，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属于我们伟大的主人的！”
“呵呵……我倒是和他达成了一项协议。”
“协议？也就是说您已经见过我们的主人了吗？”
“或许可以算是见过，不过这项协议，是在上一个他清醒的时候达成的。”
索斯人知道，那个时间可能远远比它们有限的生命长远得多。
“所以，您是希望让我们提醒主人吗？”
“不，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就算他忘了，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想起来的。”戏摆了摆手，“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吧，索斯人。”
没等得到索斯人向他告别，戏便瞬间潜入了属于自己的混沌之中。他可以通过混沌，在这个世界任意穿行，而他自己也随时可以与混沌融为一体，那种名为混沌的不可名状之物是几乎任何生物都不可直视的。
“真是有趣啊，这个世界。我可不想让那些家伙就这样被毁灭了。”这个念头已经由来已久，似乎是在见到威廉的时候，戏就已经这样打算了。
除了戏和那位长眠着的真正的拉莱耶之主，没有人知道预言真正的内涵。就算是深潜者和索斯人，它们也只是从许许多多的细节中，揣测着它们信奉的神灵的意图罢了。
混沌之中的戏俯视着这个世界。侥幸从海底都市逃出的学者们已经登上了船，岛屿上所有的深潜者估计都已经死在了刚才的混战中。在岛屿上再没有任何牵挂的舰队迅速启航，向着他们的启航点进发。
除了保留下来的文字和图片，学者们几乎再没有任何收获。不如说，这次探索算得上是一次彻底的失败。他们只有微不足道的收获，而为了那点东西，蒂利联邦损失了一批优秀的学者，特别是艾米。
如果布莱克博士知道艾米不幸丧生，他或许会后悔让艾米参与这次探索。艾米对于神秘学的了解，远远超过了他的水平，还有许多古老的著作，也只有艾米才看得懂。
当然，现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个世界的人类，即将迎来属于他们的末日。
“奥利弗……我们真的活下来吗？”布伦德尔抬头看着奥利弗，“我们现在会不会，其实是在另外一个空间里？”
“放心吧，布伦德尔先生，我们已经出来了。现在我们正在自己的舰船上，在这里也可以收到来自国内的讯息了。”
“第一公民们有表态吗？这次我们的经历你有没有如实向他们汇报？”布伦德尔忽然紧张了起来。
“我全部都是如实汇报的。但是……他们似乎不是很信任我说的话。只把我们当成是压力太大处理。”
“压力太大……真该让那些家伙也来看看这里！”
“对了，布伦德尔先生。方舟计划，似乎被提前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研究者
“所以，这次的探索，应该算得上是极大的失败咯？”蒂利联邦学术联盟的会长索迪斯将自己的视线从伊莱姆交上来的报告书移开，他轻蔑地瞥了自己面前的年轻人一眼，随后将报告书放在手边。
“是……但这次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这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总是可以给自己的失败找到理由，而我们这些人就只能接受你们的这些理由。毕竟学者们的脾气都不是一般的大，我们作为政府的代表根本没有资格批评。”
伊莱姆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学术联盟是由财政部门建立起来的直属机构。虽然卡拉法尔加政府对学者们的研究不做过多干涉，但是研究所需的经费却要经过政府部门的审批才能通过。这也就间接使学术界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政治界的限制。
而学术联盟，就是构架在学术界和政治界之间的桥梁。学者们确定好研究课题和考察项目后，便向学术联盟进行汇报。而在研究过程中，学者们也要定期将研究成果上报给学术联盟。
“不是那样的，我们这次也有很多收获。譬如说，我们再次遇到了利威尔特的船队，而且还确定了‘鱼怪’作为一种生物的存在……”
“可是，你们的目的，难道不是那块石头吗？你们知道那块石碑到底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我们不知道。但现在我们已知，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发生很严重的灾难！”
“这事我听说了，布莱克还作为学术界的代表给卡拉法尔加大人写信了，是吧？我奉劝你们这些学者，最好不要浪费国家的物资。虽说现在很多东西都不需要用钱买了，但是生产它们，就意味着我们一定会有付出，你们可不要浪费人民的劳动成果。”
“我们说的都是很重要的事，这次我们的探索队就已经遭遇到了那些想要毁灭我们的人。”
“这事你和我说可不管用，你要知道，我是个唯结果主义者，结果好，一切都好；结果差，一切都差。在之后的三个月内，你们的学派都无法再通过任何提案了。”
“这是不公平的！我们并没有说谎，你完全可以去军港问舰队的司令阿塔妮娅！”
“那个女海盗？要不是因为她和老船王有关系，而老船王在我们击败叛乱军海军的战役中有功，她是不可能在海军中有一席之地的。”
“好了，伊莱姆，不用再和他说些什么了，他们是不会听人话的。”一直在门外旁听的布莱克终于忍不住了，他冲进办公室中，拉着伊莱姆就要离开。
索迪斯没有制止布莱克的行为，或者说他也不想就这件事再多费口舌。不过他还是尽职地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印章，盖下了一个大大的“中止”。
“布莱克博士，您知道我没做错……”伊莱姆一边跟着布莱克向研究院走去，一边向布莱克诉起苦来。他的声音满是委屈，因为他想不通，艾米和一系列死去的学者们换来的结果，竟然被这样草率地对待。
“你没有错，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是永远不会懂我们的，不过他们也只是在按自己的方式办事。这次能调拨这样一支远洋舰队给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我们也确实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但那是因为我们遇到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布莱克语重心长地说：“听着，伊莱姆，作为一个学者，是不允许用所谓不可控因素作为失败的理由的。在我决定派你们去调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然布莱克嘴上这么说，但艾米的死，他是绝对没有预料到的。在前天，布莱克刚刚得知艾米没能回来后，他几乎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整条烟草。
“那么，您向卡拉法尔加提交的报告呢？”
“那个，倒是通过了。但是卡拉法尔加先生要求我尽可能压缩预算。我现在联合了其他几个学派的学者，准备讨论出最佳的应急救灾方案。”
“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不是很明确，但大致上以扩大物资储备，并建立应急性医疗中心为主。关于这件事，政坛上的很多人也加入了其中。毕竟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他们的职责。”
“我现在对那些家伙可谓是毫无好感。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还要来胡乱指挥。”
“算了算了，还是先应对好当前的事吧。”伊莱姆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伊莱姆，我想你的报告书里，应该有什么缺少的内容吧？”
伊莱姆当然知道布莱克想问的是什么，即使布莱克没有说明。
“是的，如果我把那些东西也写了上去，恐怕连像那样谈话的可能都没有了。”
“呵呵……倒也挺聪明。毕竟现在我们的学派受到了很多的质疑，有些话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那么，等会到了研究院，你可以把你所知道的都详细地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阿卡斯也是全程的参与者，他或许还会知道些我也不知道的事，也把他叫过来如何？”
“那样就最好了。不过，自从回来后，阿卡斯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他已经在自己的宿舍里待了整整两天了，就连饭食都是我专门派人送进去才接受的，我很担心他啊！”
“我记得，以前的阿卡斯不是那个样子……”伊莱姆喃喃自语着。
“他是在那期间受什么刺激了吗？”
“如果要说刺激，我们在那期间几乎每时每刻都接受着极强的刺激，我觉得，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干脆就借着这次机会去看看他好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他是会见的。”
距离研究院越来越近了，以往让伊莱姆生厌的研究院在现在却似乎可以给他带来无比的温暖，这种反差让伊莱姆有些难以接受。
然而，研究院的门口却站着一个出乎二人意料之外的人。他似乎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伊莱姆和布莱克，当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向这里走来时，阿卡斯也向他们跑了过去。伊莱姆注意到，阿卡斯的右臂和身体间，似乎夹着什么像文件一样的东西。
“阿卡斯……？你怎么会？……”
“布莱克博士，我打算从研究院辞职了，这是我的辞职申请。”阿卡斯毕恭毕敬地交出了自己刚写好没多久的辞职申请。
第四百四十八章：学术困惑
“辞职？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要辞职？”伊莱姆有些紧张，他担心阿卡斯是因为这次探索遭受了极大的刺激而有些精神错乱。
“没什么原因，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或者说，我不想在这个世界待下去了。”
“阿卡斯，如果你是因为精神上的问题，那么我会给你放个假的。但是辞职的事，我希望你不是认真的。”布莱克看着阿卡斯说。
“不，我想，这就是我认真思考后做出的结果，我也许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
“怎么可能！自从你两年前正式入职以来，可是为研究院做了不少贡献啊。而且偏偏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你知道的，现在艾米已经不在了，剩余的学者中经验较丰富的就只有你和伊莱姆了。”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了你，对研究院来说可是很大的损失。”伊莱姆也在一旁劝说阿卡斯。
阿卡斯看着伊莱姆和布莱克热切的眼神，最终还是只能摇摇头。他默不作声地将辞职申请收了回来，随后将它撕成了碎片。
“你决定了吗？”
“也许……我或许可以留在这里，一直留到最后。”
“太好了！你做了个很正确的选择！”布莱克激动地握住阿卡斯的手，而那些碎纸片从阿卡斯的手中散落下，伊莱姆甚至还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上面写了些什么。
当然，布莱克并不明白阿卡斯话中的深意。
“博士，我们不是还要问阿卡斯……”
“不用了不用了，我说到做到！阿卡斯，从今天起，我准许给你休一周的假，伊莱姆你也是，你们先好好地去休息吧！”阿卡斯最终还是决定留下，布莱克竟兴奋得有些喜出望外了。
阿卡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既然布莱克都给出了假期，那么自己也应该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好好地休息一阵。经过了那一次考察，阿卡斯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极度疲惫。
虽然留住了阿卡斯，但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原本布莱克打算好好整理这次考察的报告，但是谁知道发生了像那样的意外变故。好在阿卡斯和伊莱姆带回来了很多印有碑文的拓印纸，只不过现在艾米不在了，要弄清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至少要花上三倍以上的时间。
“好久没有像这样做翻译工作了。”布莱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厚重的《古代文字图谱》。原本这些工作都是由艾米负责，不过现在，布莱克只能靠自己了。
《古代文字图谱》是布莱克和艾米通过整理智者法拉泽亚的笔记和利威尔特人送来的部分资料后编纂出的古代文字百科全书。这本图谱里包含近两千种古代文字，以往他们每发现在文物上刻有古老的文字，就会来查阅这本图谱。
当然，作为一本基础性的图谱，它并不能详细地讲解每一种文字，因为其中的大部分早已失传，就算经过了他们的整理，也仅仅只能做到区分出来的程度，不能真正做到彻底明白那些词句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种文字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也许又是什么新发现的古代文字吧。不过那可就不好办了……”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布莱克几乎比对了图谱上的每一种文字，但都没有发现哪怕一种相匹配的类型。他现在确信，这就是一种新的文字。
“没办法，这些拓印纸相当于是白费了。”布莱克懊恼地将纸张放在一边，而他自己则一头倒在了研究室内的平板床上，“我们这次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收获了些什么啊……”
感到困惑的不知有蒂利联邦的学者，回到利威尔特的奥利弗和布伦德尔也同样迷茫。这次考察几乎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可那扇门的背后却是一个几乎完全和他们所熟悉的规律相违背的世界。
在第一公民的示意下，布伦德尔将他们这次的见闻，以及和蒂利学者们的接触详细地记录了下来。不过，第一公民们关注的重点似乎和他完全不一样。
当然，这样的结果，布伦德尔也早就料想到了。因为他们这次的经历，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利威尔特人看来都是极其荒谬的。大部分的利威尔特人都像曾经的布伦德尔一样，认为他们可以彻底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律。而少部分年轻的利威尔特人或许多了些质疑权威的勇气，但他们也不会相信布伦德尔的话。
至少，在亲眼见证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第二种产生了社会性集体的生物，没有人会相信一整座岛屿可以漂浮在海面之上。
今天，布伦德尔的报告已经被退回来三次了。尽管他已经删除了海底城市和关于拉莱耶之主的一切，但第一公民们仍然认为他是在胡编乱造，其他学者则担心起了布伦德尔的精神状况，他们觉得布伦德尔肯定是在幽闭环境内待了太久才会这样。
心灰意冷的布伦德尔干脆决定不再上交报告，他决定和奥利弗去街上好好放松放松心情。奥利弗因为在学术界的地位不算很高，所以第一公民并没有要求他也要写报告。
“奥利弗，和我去街上转转吧。我们去个安静点、自然点的地方。”
奥利弗当然不会拒绝。一方面，在洞窟里待了太久使他贪迷起了新鲜的空气；另一方面，他认为自己也需要再和唯一一个相信他说的话的人好好谈谈不久前的那次考察。
“奥利弗，全国几乎没有人相信我们说的话。”
“我知道，毕竟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即使是我，现在也觉得那种经历像做梦一般。”
“是吧？那段时间可真算是奇幻！那绝对是我这辈子绝不会在再见到第二次的东西。但是，他们都觉得我是骗子，还有些人想让我去接受强制精神检查，我呸！”
“好了好了，就算您抗议也是没有人会听的。还不如想想，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方舟计划可是提前了将近两个月，我都不知道第一公民们为什么这么决定。”
“他们说，是因为资源储备已经足够，但是凭我的直觉，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唉，我们也没有资格做决定，我的资历还是不够啊。”
“所以，你要离开吗？”
“我？对我来说，去哪里都一样。他们说过会留下国内的基础设施吧？那样的话，维生是足够了，只是说不能再在这个世界的其他地区来往了而已。”
“现在确实也有不少人决定留下，不过很多人还是愿意离开。”
“那您呢？您是如何打算的？”
“我……我还是……害怕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最完美的戏剧
“无所谓，我相信那是您慎重考虑过后做出的决定。不过，我对这个世界，多了些感情，我决定留在这里。至少，如果那位拉莱耶之主说的世界末日真的回到来的话，我也想亲眼看看它到底是怎样的。”
“你确定吗？你可是见证过那些东西的啊。”布伦德尔无不担忧地说。
“我确定，正因如此，我才要留在这个世界。我已经提出了申请，大概今天就可以批复下来。”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支持你的想法。”
不知不觉间，布伦德尔和奥利弗已经走到了郊外。据说，这附近是最早的方舟人登陆的地方，他们对周围的地形进行一番勘探后，最终在现在的城市所在地定居。
“哈，我们又回到起点来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确实算得上是我们的起点。”奥利弗望着不远处的纪念碑说，“这里和城市比起来，可真是够安静的。”
其实，那也不过只是奥利弗的心理作用罢了。利威尔特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拥有极佳的吸音效果，而城市内各种精密机械的运作也几乎不会发出任何能够被听见的声音。只不过因为这里没有那么多高楼，没有那么多科技的产物，只有真正属于自然的造化，才让奥利弗有了这种错觉。
“自然的声音。”布伦德尔望着西边白茫茫的海面说，“这里以前还会有很多海鸟的，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季节。”
“看来您以前也来过这里？”
“是的，工作之余，我会很愿意待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只有这里才能让我放松下来。不过，我也快有两年没来过啦！这一段时间长期都在海上的监测站工作，回来的次数都没有多少，更不要提来这里休息了。”
布伦德尔略带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很快，他就要乘坐着方舟，离开这个世界，到更加广阔的宇宙空间里流浪。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调动，恐怕我们是不会登上那座岛的吧？”
“算是个巧合，正好在那前一天我们才被调派到那个岛上。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挺幸运，至少她让我们知道我们的眼界依然是如此地狭小。”
奥利弗贪婪地享受着海岸线上的美景，他的视线从左移到右，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景色都尽收眼底。其实这里的风景并不算很美，利威尔特的工厂就开设在距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陆地上，冰冷且坚硬的建筑在这柔和舒缓的自然景色中显得格外突出。
布伦德尔忽然想起来，他们这些学者有时候会调用全息成像仪和虚拟现实仪模拟出在蒂利联邦境内的许多自然景观，那些地方完全没有得到开发，可就是那样纯真的景色却格外吸引利威尔特的学者们。
“说起来，那座棚屋，是什么时候有的？”奥利弗注意到，在更加靠近海岸线的地方，有一座完全用茅草、椰树叶和木头搭建起来的棚屋。它既不是自然的造物，也不是利威尔特的杰作，倒更像是拙劣的玩物。
“不知道，至少在我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过。难道还有人住在那里吗？”
“应该不可能。利威尔特所有国民都有分配的住所，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住在那样的地方里吧？”
“说不定是像我们这样有闲心来度假的人搭建的。不过既然它在哪里，也刚好被我们看见了，那么我们去拜访一下是没问题的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
带着满心的好奇，布伦德尔和奥利弗朝着那座棚屋走去。那座简陋的小棚屋并没有多大，甚至有一小部分还没有封顶。用木条和茅草做成的简易的门向外敞开着，不过就算它关闭着，透过上面的缝隙也可以把棚屋内看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棚屋的主人，正慵懒地躺在草垫上睡着觉。他的身体只用一大块稍微裁剪过的白布盖住，那或许就算是他的衣服了。
“这个人，好像以前在城市里出现过。”布伦德尔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稍微有些邋遢的男人。
“没错，他自称‘戏剧之神’，有时会在城市里为国民们表演些不知道哪里来的剧本。我曾经看过他的表演，虽然演出风格稍微有些浮夸，还特别喜欢长吁短叹，但整体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我们的剧团里的演员们表演得要好。”
“你这个评价可真是足够高的啊。不过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以前也有人和我说起过他，但那时候我不是很放在心上。”
“那可真是够可惜的，您居然没看过他的表演。”
“哦……哦……有客人来了吗？”这位戏剧之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他见到布伦德尔和奥利弗后却立刻打起了精神，“这真是太难得了！二位还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的客人，眼下没什么好招待的，还请原谅我。”
身为主人却如此客气，布伦德尔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连连摆手，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不用太客气，我们都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完全不必像这样。”戏剧之神从他的棚屋中跑了出来，他身上的白布甚至都稍许被风掀起。
在阳光下，布伦德尔才得以看清这间棚屋的主人的容貌。“戏剧之神”绝对算得上英俊，只不过他蓬松且浓密的头发和长时间没有打理过的胡须掩盖住了他的魅力，不过倒也可以说成是艺术家的风范。
“那么，请容许我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戏剧之神’，此生唯一的理想就是进行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那么您在这里又是在做什么呢？”
“灵感，艺术是需要灵感的，或者说，艺术就是在一个又一个不断的灵感中诞生的。我现在住在这里，也正是为了寻求最完美的戏剧的灵感。”
“我看过您的演出，在我看来，您已经足够优秀了。”
“不，还不够……那还不够……我想要的，是真正能够永远被时间铭记的最完美的戏剧！”
第四百五十章：天才的理论
“那么，您可以稍微为我们阐述您的戏剧理论吗？”布伦德尔已经体会到了这位戏剧之神的表演风格。与利威尔特的戏剧演员们比起来，他的表演具有更加真切的感染力。
“哦，好的。我认为，最完美的戏剧一定是戏剧，而最完美的喜剧一定是悲剧。”有人愿意和自己聊戏剧，这让戏剧之神格外兴奋，他再次钻入自己的棚屋，从草垫的下面取出了一套简易的戏服长袍披在身上，随后又将一根指挥棒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为什么呢？按照您的说法，喜剧的本质难道是悲剧吗？”这样的说法很是新颖，布伦德尔希望对方可以给一个让他信服的解释。
“我认为就是那样的！最真挚的情感的，一定都是在大悲大喜中爆发出来的，而那些喜剧的成分其实又是在为悲剧的成分做铺垫。”
“比如说？”
“比如说，小丑卖力地在舞台上逗笑观众，但是他所以的表演却还比不上自己的一次失误；比如说，争权夺利的政治家们绞尽脑汁得到的权势最终毁于一旦；又比如说，学者们不懈地寻求真理，却发现真正的真理实际是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可他们从来都不敢承认。”
戏剧之神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触动了布伦德尔的心弦，这位中年学者眼中略含悲伤地看向了远处的海岸。
“为了营造出最好的悲剧氛围，剧作家们往往会竭力创造出最好的喜剧成分。似乎在一部戏剧的前半部分，主人公们几乎可以拥有世界上的一切，我们渲染他们的成就有多辉煌，他们像众星捧月般成为了世界的中心。而在这一段时期，他们也往往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自信。”
“然后呢……”
“然后，当悲剧的风暴真正来袭，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惨遭毁灭，他所相信的一切都会背叛他离去。所谓悲剧，就是将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打碎、砸碎、碾碎，然后再将剩下的一团灰烬完完整整地展现给世人，最好，还要把那些灰烬也扬在空中，让人们看到每一粒灰尘其实都只是纯粹的悲剧！”
说到兴奋处，戏剧之神甚至在两位学者的面前手舞足蹈起来。他忘我地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指挥着那属于他的看不见的剧团。
“实际上，我的任务，就是要将那名为‘悲剧’的灰尘挥洒在所有观众之间，我保证，我心中最完美的戏剧，一定是能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的好戏剧！”
“您的见解倒是颇深。”奥利弗认真地点着头。
“那当然了，毕竟，我可是戏剧之神，我会掌握这世界上一切戏剧的创作手法，我会记住剧本里的每一句台词，然后将那最完美的戏剧呈现给世界上的所有人。”
“您倒是经常来城里呢。”
“是啊，我每周都会去城里表演我的新剧，也确实有了些固定的观众，他们爱看我的表演，就连剧院里的演员们有时也会来观摩。我从不主动向他们索取什么，但他们在知道我没有定居之所后，便帮助我在这里盖了间棚屋，还会送给我食物和饮料。”
“毕竟您的才华是如此地出色。”
“嘿嘿……我当然知道。”被夸奖的戏剧之神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很喜欢奥利弗的这种说法，便高兴地接受了。
“您能有这样深的感触，想必一定也有不少经历吧？”布伦德尔忽然好奇起了戏剧之神的身份和经历。
“没什么，我只是每天都在钻研那些剧本而已。我看过很多利威尔特的剧本，也看过很多来自其他地方的剧本，当然，那些古老到甚至已经失传了的剧本我也看过。”
“所以，您的这些见解都是建立在广泛的学习上的吗？”
“当然。我最喜欢的一部剧本是《巴奥博罗克狂欢节》，它几乎……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成为我口中的最完美的剧本了。那是真正的喜剧，也是真正的悲剧！它甚至可以说是彻底决定了我的创作方向。”
“既然是这样一部出色的剧本，为什么您还觉得它差了一点呢？”
“这个……这个原因并不是很好说明，因为你们没有亲眼见过那份剧本。文字的魅力就在这里，就算我用了最好的方式向你转述，仍然不如亲眼看那些文字更加震撼！”当然，那也不是二位学者可以理解的东西，只是这位戏剧之神没有说出来罢了。
“真是可惜啊。”
“不……我反而觉得，您真正优秀的，是能够用一种更为奇特的视角看待戏剧。”布伦德尔将自己的思考说了出来，“您似乎，是完全站在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外面在创作这些剧本的。”
“这样的说法很绝妙！如果满分是十分，我可以给你九分！没错，我认为，如果我们在创作的时候过度将自己带入角色和情境，反而也会不利于好剧本的创作。”
“这又是为什么呢？”这样的说法似乎比起戏剧之神之前的观点更加费解了。至少奥利弗见过的所有戏剧演员都告诉他，如果要演好一个角色，就一定要带入自己的真情实感。
布伦德尔同样低头思考着，他不知道这位戏剧之神又会说些怎样深奥的话。
“如果我时刻将自己带入悲剧的中心，那么我很快就会害怕、畏惧，而让我的角色越来越像我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下塑造出来的不同角色，纵使有着不同的背景，总还是会有千篇一律之嫌，而脱离了那个人物本身。”
“因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是最理性的创作方法？”
“没错！我会竭尽全力地让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告诉自己，人物的命运并不掌握在我的手里，而是在冥冥的规律中逐渐走向自己的终点。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或者再深究一些，他是死于刀刃，死于烈焰，死于疾病，亦或是死于其他更加残酷的方式，那都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做整个戏剧最冷酷的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