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画室狠人组
当一个独行侠没有什么不好,除了在吃饭的时候,放学回宿舍的时候偶感寂寞,生活并没有太多的不方便。
被颜料染成一条彩虹的男生毫不意外的把唐笑芙告到了美术机构的小领导那里。
可大家都是交了钱的,机构只管你学习,一些小的摩擦,只要人不死就只能调停不会给予处罚。
他们也没有处罚人的资本。
更何况,唐笑芙是这补课机构里最有希望考上重点学校的人,学生的世界简单的令人发指。
只要你学习好,你就是天理。
领导面前,一个一脸颜料,白衬衫上36种颜色荟萃一局,身为一个男孩居然哭的鼻涕眼泪横流,可能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还特地留着脸上的颜料没有擦去。
此时此刻他就像敦煌壁画,眼泪留下了让墙壁的画招水了,大片大片的颜料从脸上剥落而下。
跟他一比,唐笑芙简直就是个冷面阎王,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时而眼神凶恶冷淡的瞟一眼那哭啼啼的男孩,仿佛在说着“三天之内鲨了你。”
“这件事,就是同学之间的小矛盾,大家都是来学习博未来的,两个月以后想起来也是一道缘分。咱们握手言和,别耽误画画的时间吧。”
大大小小的公文堆积如山,那么多事情那么多家长等着自己去处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是能简则简。
“不行!她当着那么多人面泼我颜料!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得陪我衣服!我这衣服我妈刚给我买的!好几百买的呢!”
“票给我。”
男子哗然,这人又要搞什么花招?
“什么票?”
“买衣服的票,多少钱我照价赔偿。”
唐笑芙要的理所当然,这法庭开庭还要讲究证据,单凭一张嘴就能解决事情也未免太可笑了。
见唐笑芙居然索要发票,那男孩神色微微一慌跟先前的气定神宁有些不同。其实仔细观察也并非看不出来,这男孩身上的衣服是个山寨货,花好几百块钱买的衣服怎么会到处都是线头?而且商品的标志都缝歪了,指不定是从哪里买的便宜货,在这滥竽充数想真讹一件真衣服出来。
大家都是画画学美术的人,常年观察,善于摸索。那双眼睛比刀子还要毒辣锋利,这点小事怎么会留意不到?
男孩擦擦眼泪,看面前的领导抿起嘴微微点了点头,对唐笑芙提出的要求很是认同。
隐约之间感觉到,自己似乎斗不过唐笑芙。
这不算没道理的条件啊,领导摸着下巴,打量起唐笑芙,这小丫头看起来倒是比长得更凌厉。
“谁买完衣服还留着票?这么久了我上哪找去?你是不是就想耍赖!”
道理讲不通,拿不出付款账单,这男孩便开始耍赖,先给她盖上黑帽子,想着暂且走一步过一步。
“不是妈妈刚给新买的么?给妈妈打电话让你妈给我看付款证明也可以。你要拿不出来发票,我一分也不会赔,难道要让你信口开河宰我么?”
办公室的玻璃门关闭着,可隔音效果却不太好,而且毛玻璃腰间是普通玻璃,外面的人趴着玻璃微微蹲下便能把里面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此时那些爱凑热闹的人一拥而上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美术老师也觉得事情好玩,不但不把孩子带回去上课,反而自己也开始趴门缝看热闹。
枯燥无聊的生活,偶尔被瓶颈期困住的烦躁,只有通过这种热闹法子才让他们感觉活着还是挺好玩的。
有人边看边讨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又觉着他们说话会牵连大家都被撵走,于是嘘声频起,告诫那些人老老实实看戏别说三道四的。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种乡下来的计较。学习再好画得再好有什么用?做人口苦巴巴的没有格局,这辈子也就是这么个怂人了!”
心灵手巧的可还不止是唐笑芙,眼见局势发生扭转自己怎么说都没道理了,那男孩便只能开始选着敌人的痛处捏,想以此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哪怕是看她大发雷霆,也能让自己心里舒坦。
进来也有二十分钟了,从头到尾就没见唐笑芙脸上的表情有过什么变化。好似她身体自带着恒定气温,把她那张脸冻了起来不会做任何表情。
哎等等!她嘴角轻轻一扯,好像笑了?尽管那笑容充满了不屑讽刺,一笑顶着脸上的肉凸起来,越发显得诡异可怕了,倒不如不笑。
“大家都生活在华夏大地上,规规矩矩的守着宪法活着。你不计较,我偏要算清楚。你偷偷用我白颜料,你得陪我一罐。掏钱吧。”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怎么反倒......”
“是我主动找你麻烦么?你若不悄悄用我的白颜料我会发火么?自己也是个美术生,珍惜自己白颜料的时候干净的跟有洁癖一样,做贼一样用了别人的颜料就狂野起来了,带着什么色的笔都往里蘸?你当我那白颜料是花楼姑娘么?什么色都往上压?自己当表子还在这立牌坊,你们大城市的人连自己做错了事要道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
领导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用处,就是个提供吵架空间的房屋管理员。
小姑娘小伙子的自己都挺有想法,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到了他这个年纪就是想燃烧也会氧气不足压死火苗。
身后嘈嘈杂杂,本想还口的男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跟女生吵架会显得自己更没有度量,况且唐笑芙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他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
只能老老实实低下头当一个理亏的缩头乌龟。
唐笑芙也看出来这领导疲于解决他们小孩子之间的争吵,从头到尾心不在焉不是在玩笔就是在扣手。
一上午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从座椅上起身,唐笑芙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掏出50块钱直接甩给身边的男孩“对面有家洗衣店,你这是难清洗污渍,算你40一件,过两条街有家火锅店,火锅店后面有家大众澡堂,门票29里面包洗发水沐浴液。减去我23块一罐的白颜料费用一共给你46,我这没有零钱,给你五十,多出来四块钱我等会到老师那拿四根铅笔,记你账上。浴池二楼有汗蒸房记得去蒸一蒸,好好把你脑子里的水蒸发一下。”
言罢,推门而走,懒都懒得再看那男生一眼。
推开玻璃门,一群人如鸟兽四散,挤在狭小的空间里三五成群假装都在唠嗑,甚至还有人假装透过窗外看风景,对着阴天大赞“今天天气不错哎。”
看热闹的人最无知,唐笑芙不怪他们。
挺直了腰杆扬长而去。
午餐时间快到了,得赶紧定外卖。
168 奇怪的朋友
如何能做到令人避之如蛇蝎?
只需要发酵一件事唐笑芙就出色地做到了。
集训机构有一间较为通畅的房间安放着桌椅被称之为用餐室,虽然学生们都不太喜欢来这里用餐,塑料桌子总是油点点,打扫卫生的大娘从不上心仔细擦,有时候你可以依据残渣推算出上一个坐在这里的人中午吃了点什么。
大多人都喜欢抱着餐盒在自己的座位上或者回到旅店的房间里去吃。
但是随着距离艺考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他们觉得回旅店吃饭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即使他们经常花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跟其他同学闲聊八卦,但那在他们眼里不算是浪费时间。
总而言之,从前两个星期唐笑芙还没开始来到这里时,用餐室便开始人满为患。
前些日子那些想占她便宜的同学会‘热情’的邀请她坐在她们早早占领好的位置上一起用餐。
而今日,那个还欠着唐笑芙盒饭钱的女孩一瞧见是唐笑芙进来了,连忙低下头闷头吃饭假装没看到。
再看看那向自己讨教的女同学,她假装和身边的人聊的忘我,全然把唐笑芙当做空气。
一个小小的集训班,三个等级的班级,像三片林子里的鸟。
只要一个林子里响起枪声,三片林子里的鸟儿都会慌乱的拍打翅膀扑腾起来。
屋子里没有空着的桌子,也没有人愿意和唐笑芙同席。
本也不喜欢和人套近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拎着手里的外送,唐笑芙决心回班级去吃饭。
即使班级里也有好多人,他们议论纷纷说着自己的坏话。
“唐笑芙!”
就在唐笑芙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子的深处突然有人高呼她的名字,顺着声源看去,那长相冷艳的女子正脸上含笑的望向自己,她朝着自己招招手,朱唇轻启轻比口型“过来。”
去?还是不去呢?
四人桌上只坐着她一个人,和自己一样她也是被这个集体抛弃的异类。
于是,踩着众人灼灼的目光,唐笑芙抬头挺胸的走到了刑念缓的桌前。
落座后,食堂里又变得更为嘈杂。
“你看吧,我就说他俩是一丘之貉!”
“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钻空子,一个斤斤计较还有暴力倾向。”
“我怎么听说她俩好像是舍友啊?”
“哼,我说的呢。原来是一个大染缸里的。”
“她俩关系可好了,唐笑芙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她俩手牵手的来画室呢。”
叽叽喳喳的一群人,真是烦死了。
脾气暴躁的唐笑芙把气都撒在了塑料带上,一个简简单单的结解了半天都打不开,索性直接把塑料袋撕开拿出里面的饭。
人一旦开始不顺心,做什么都不顺心,就像多米诺骨牌,接二连三。
刑念缓则笑嘻嘻的看着唐笑芙饿虎扑食,她的午饭简单至极,没有主食,单一份蔬菜沙拉加一份黑咖啡,一副美式做派。
“你好拽哦。”
“嗯?你说什么?”
手里的餐盒总算是打开了,麻辣烫里的面条坨在一起,口感可想而知多么黏腻。
麻辣烫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俩拳头大的素包子,外加商家赠送的饮料。
跟刑念缓一比,她简直就是一头猪。
漂亮女孩夸起人来倒是毫不吝色,甚至双眼闪着光芒带着欣赏的目光盯着她“我说你好拽哦。你哭的时候都要背着人关了灯悄悄哭,为了一罐白颜料居然把一整盒颜料都甩人脸上。挺酷啊。”
呼哧呼哧的往嘴巴里送饭,听到刑念缓提起那夜的事情,唐笑芙手上的筷子一送,仓促的咬断嘴里的面条,食之无味。
一双眼犹豫着,胆怯着,她甚至无颜和面前的女子四目相对,想起自己那夜大声的嘶吼,失了体面的争吵,强势之后的背人落泪。
嗨呀!真是丢死人了!
“......我那天晚上哭,你听到了。”
这会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小,像极了夏夜里一片寂静,星星炸眼,月亮打哈气,小蚊子踏着热浪在你耳边嗡嗡絮语。
又是轻轻一笑,不过她这次笑起来却感觉甜甜的,有看小狗一样的宠溺感,好看的女孩子果然做什么都不会让人太讨厌“夜那么深,眼睛看不到的时候,耳朵就会格外灵敏。”
突然想起来刑念缓比自己先来这个画室好几个月,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她是不是也有过?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提醒自己?
只是那时候她傻傻的,真的对那些流言蜚语半信半疑,觉着刑念缓不是一个好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人。”
“我不是早提醒过你。可有些事情除非感同身受,否则其他人没法理解。人类的悲伤并不是想通的,真可惜。”
小叉子叉一块生菜叉两根苦苣,她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伸长了脖子高高的抬起自己的下巴,优雅是像是湖边的白天鹅。
难以想象这样完美的人也会有人际交往的烦恼,世人应该都爱她的。
“你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被她们这样欺负?”
刑念缓歪歪脑袋,之间轻轻的磨搓着手里的叉子柄,轻轻抿起的嘴告诉别人她有故事,可她不爱诉苦,咧嘴甜甜一笑,像极了夏天的橘子汽水,冬天的芋圆粥,春天的樱花树,秋天的鸳鸯奶茶“没有。怪我长得太漂亮了,他们连跟我惺惺作态都懒得摆。可我不怪她们。”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考的比他们好。想想成绩出来以后她们酸我的样子,有多痛快?”
“你想的倒是挺开的。”
“钻牛角尖的女人老的会很快,这是我妈告诉我的。”
是时候换个话题了,看看自己面前价值三十五的麻辣烫,再看看刑念缓那一盘让人望而生畏的大白菜“......你是兔子么?吃这点菜就能吃饱?”
“不能。”
“我这还有俩包子,分你一个。”
这还是有史以来唐笑芙第一次跟人示好,手忙脚乱的拿起自己的包子,想送出去又舍不得怕自己吃不饱。
“女人要学会节制。唐笑芙,减肥吧,信我的你不会错的。”
“等以后......”
减肥这件事,她还真的没有仔细想过。
整日只想考得更好,画的更好,想考到跟他同一所大学离他更近。
“等你变成二百斤的胖子么?男人是喜欢丰满的女人,可是不喜欢养猪。我看你哥哥长得也挺可爱的,这种老实的男人反而越招惹漂亮女人喜欢呢。你都不会担心,有一天他被其他漂亮女人抢走么?而你胖的跟猪一样,想追的时候跑丢跑不动?”
正如刑念缓所说,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上一所好大学,而是离李书逸更近
考上上京大学以后她就能离李书逸更近么?答案十分显然,是不行的。
只有减掉这一身肥肉,她才能跟李书逸变成更亲密的关系。
一咬牙,一狠心,放下手里的筷子,即使她还没有吃到半饱。
“......我减!”
漂亮美人满意一笑,把包子推回唐笑芙面前“吃吧,掉头前还让吃一顿饱饭呢,这是你最后一顿了。”
169 爱的人就在楼下
女生的友谊还真是简单,拥有共同的爱好并不能让两个女人友谊持久,只有拥有共同的仇人才能让友谊天长地久和平鸽飞向天空。
午餐过后刑念缓就约了唐笑芙一起出去吃晚饭,吃什么她决定。
她自告奋勇成为唐笑芙的一级营养师,要单从饮食上控制唐笑芙让她瘦身减肥。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唐笑芙点头答应。
谁知她居然带着唐笑芙去了一家轻食店,两个人一人一份中午的绿菜,再无其他。
唐笑芙看着都要疯了,吃这点东西她晚上绝对会饿的把刑念缓吃了。
那冷漠的女人挑挑眉毛,摆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我对你够好的了,晚上都不该吃饭。我还给你加了一份金枪鱼肉松,已经很善良了。”
“能不能从明天......”
“享受当下宝贝,明天是很远的事情。”
“可是......”
“你说你哥哥以后的新娘是九十斤还是一百斤?他们会定抹胸的婚纱还是一字肩的?”
“咔哧咔哧。”
唐笑芙不说话,大口往嘴里塞青菜。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一只兔子!
晚上吃得少,整个晚自习唐笑芙就听到自己独自咕噜咕噜的叫唤,饿眼晕头昏就想抱着自己的小肚子嚎啕大哭。
魔鬼刑念缓在七点左右冲了一大杯花果茶给唐笑芙送来,留下的话只有一句“饿了就喝水。”
奇怪的是,当那一毫升的水下肚之后还真的不太饿了,除了跑厕所太勤快没有任何坏处。
放学下课,唐笑芙的班级更远,刑念缓便站在门口等着她汇合一起回寝室,一群同学看到这两个妖女走在一起又开始冷嘲热讽。
刑念缓可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之人,甩着披散的长发回头用那狭长的双眼十分冷漠的瞪了一眼身后的长舌妇们。
她的瞪,不是看一眼那么简单,而是明目张胆的,持续的,如一记重拳打在对方脸上,直到把对方看的毛骨悚然侧过脸另寻一条路走才方肯罢休。
瞪走了那些说闲话的,耳根子清净些许。
但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是远处怯怯说,近处闭嘴加快脚步略过她们。
好似这是两个瘟疫,稍有接近就会身亡。
唐笑芙觉着心里气氛,她们越是说,她偏要做给她们看,于是跨上了刑念缓的胳膊,两个人距离进一步拉近姊妹情深。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刑念缓的身子微微僵硬,她本就比唐笑芙要高一些,唐笑芙挎着她倒是有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从小她就不受女生的喜欢,习惯了做别人口中那个高傲冷绝没有朋友的怪胎。
第一次,有人当着众人的面跨她的胳膊。
明明这是女生之间在平常不过的动作,往常看见会心中不屑暗骂‘天气不热吗?挎着走路能打开手么?黏黏歪歪的烦不烦?’
晚秋的天气有些凉,加上刑念缓穿的又少,胖乎乎的唐笑芙像一只小火炉热乎乎的贴在自己身侧,让她觉得自己一半在春天一半在冬天。
原来挎着人走路不会绊倒脚,也不会觉得麻烦,甚至有一种无足鸟回归故土的归属感。
实属奇妙。
摸黑走下楼道,夜色黑黑,霓虹迷乱。
太阳升的晚,落得早。
十月,去上课的时候天色灰蒙蒙便看不到太阳,下课深夜十一点也看不到太阳。
没有阳光,难怪她们这些小苗苗长不高。
走出楼道,远远的看大五彩斑斓的世界之中他静立于大楼的拐角处。
今天他穿了一件很好看的黑色半大的大衣,半张脸埋在白色的高领衫里,长到脖子的头发变相的成了他的围脖,那双眼沉着暗淡,不知在思索什么,总之他是个内心会有舞台剧的男子。
“李哥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见到李书逸之后唐笑芙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说话的嗓音变得甜美温柔,总是半睁的双眼突然圆圆的睁开,看起来颇有几分天真无邪的意思。
刑念缓识趣极了,主动撒开了唐笑芙的小胳膊,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早点回来。”
候鸟姑娘害羞的点点头,目送刑念缓大步离去后才轻轻抓起李书逸的衣袖拉着他朝胡同外走去,这里同学太多,她怕被看到了又被人说闲话。
“你怎么来啦?”
虽然是一句嗔怪,可姑娘心里还是窃喜的。
上次见到李书逸还是三天前的事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在公司加班突然想喝奶茶,走都走来了,就做个顺水人情就想过来看看你。”
说话的时候,李书逸双手插兜,微微耸肩,眼睛下意识的看向右下角,俨然一副心虚说谎的样子。
那里是顺路,分明是想看看小丫头过得怎么样才特地赶过来的。
奈何这两个人,一个不擅长说谎,一个不擅长怀疑。他怎么说了唐笑芙就怎么信了“哦,那你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晚自习管得不严我马上就能下来。”
“耽误高三学子学习,那可是十恶不赦的事,我还想积善成德安度晚年呢。”
“那也不能大冷天在外面站着啊,我都感觉到你身上的寒气了。”
小胖手抬起来一根手指轻轻地扫过李书逸的鼻头,她不知道是谁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勇气让她主动做出这么暧昧的动作,或许是夜色,夜色里人总是很大胆。
指尖的触感告诉唐笑芙他鼻尖很凉,可想而知他在外面站了应当有些时间。
“无碍,我穿了秋裤。好了,言归正传,周六下午有安排么?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啊!”
小胖鸟直接从地上蹦跶起来,双手举在胸前小海豹似的鼓起掌来。
“瞧你笑的,怎么这么开心?”
“整日画画我都要闷死了,以前从不觉得画画这么累人。把喜欢的事变成职业还真是磨人。”
这一点,李书逸深有感触。
要求的太多会让喜好变味,要求的太少会让自己变味。
“确实......天色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看到你跟舍友相安无事我也放心了。还害怕你不善言语跟人处不好呢。”
“......没事我特别好!倒是你!公司那边的事情还顺利么?”
“......我也特别好。”
两个人何其相似,都喜欢把难过坎坷全都藏起来,在彼此面前只说岁月静好。
轻轻拉起唐笑芙的袖口,他是不敢抓她的手的。
奶茶店前,李书逸买了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打包好递到唐笑芙手上“来,两杯,跟你舍友一人一杯,喝了热牛奶暖暖肚子回去酣然入梦。”
和那日一样,他只把唐笑芙送到了旅店门口。
不同的是今夜有牛奶陪伴可酣畅入眠,希望他也能有个好梦。
“那今天晚上要好好睡呀,明天可不要再带墨镜了。”
“好。”
他点点头,对于唐笑芙,他的脑袋向来只会沿Y轴移动不会沿X轴移动。
170 准备约会
“不就出去一下午?你换来换去好几身了姐妹,不是说十二点要出门么?”
平常上课的时候,刑念缓亲眼见到这个跟自己睡在同一间屋子里的女人三天都没换过一件衣服。
脱下来的衣服直接放在窗边上,早上一扑棱套到头上就走。
总共穿衣服不用三分钟,让她严重怀疑她小时候是不是去过什么军营夏令营受过专业的快速穿衣训练。
洗脸也是胡乱的打两把水在脸上就算草草完事了,别人刑念缓怎么知道的,她就是这样一个闲人拿着手机计算过唐笑芙洗漱用的时间。
她先是刷牙,刷了三分钟,而后喷头突突流水,两声水花扑脸的声音后人就出来了,脸上的水甚至没用毛巾擦全等着自然风干。
大宝,作为一瓶她带来的唯一称得上是化妆品的东西,至今那瓶盖子里的密封膜都没撕开。
但是今天不一样,认认真真的用洗面奶洗脸了,而且她今天还擦了大宝!足以证明她对那个男生有多重视。
裙子裤子换了一圈,虽然换来换去全是黑色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第一身,女人总是喜欢做这种无用功,并且乐此不彼。
“我穿这身好看么?显瘦么?”
胖子的穿衣品味往往单一,要求不高,能穿进去就行,若是显瘦则是完美衣裳。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那阵子唐家的生意刚刚起步,买衣服也不讲究到大商场里买品牌的。
唐妈妈常常带唐笑芙去百货大楼如斯之地消费,当时的童装已经容不下她,没辙只得到女装店选购,单是如此也要选中号,大人衣裳的花样难免成熟有余灵气不足,因此小时的唐笑芙总是显得老成几分。
便宜的衣服质量总是不好,穿些日子便起球或者款式被撑得走样。
唐笑芙那两条大腿尤其粗壮,最容易摩坏大腿内侧裆部以下的地方,衣服本来质量不过关,再加上后天条件恶劣。
时长是裤子新新的,偏偏裤子里面磨破两个大窟窿,丢又舍不得,买新的也舍不得,只好拿到裁缝店补上继续穿。
后来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大商场成了妇女购物的主要阵地,包括喜爱买衣裳的唐妈妈,一年有十二个月,一个月有四个星期,唐妈妈每个星期都要买衣裳,无论是给家里的谁买,总之必须置办。
应是那几年吃够了没新衣服穿的苦头,所以这两年疯狂的弥补。
“等你瘦下来,穿什么都好看。出门也好好管住你的嘴巴唐小姐。”
一盆冷水倾盆而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唐笑芙也突然清醒了。
如此臃肿的身体,跟美字确实相差甚远。
沉默的唐笑芙套上了黑色的大衣,心情一阵低落,噘着嘴不说话,显然是刑念缓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
有些人就是表面看起来凶巴巴,其实真正心里又敏感又柔软。
细小的情绪,空气中凝结的阴郁,袖手旁观的刑念缓全都感受到了。
眼看唐笑芙穿上大衣拿起手机揣到兜里就要出门,她却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喊住了唐笑芙“唐笑芙!你过来!”
她是一脸茫然的,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的刑念缓三两步从床上爬起来,在她那化妆品里一顿翻找,她拿了一个圆形的瓶子朝自己走过来,瓶子里粉红色的液体随着她的手腕摇晃,波澜四起,液态涌动,粉色很轻易的就让人联想到少女。
那是一瓶看起来就很贵的香水,可从水平面看来刑念缓使用她的频率并不高,抓住唐笑芙的手腕,在她两腕之间喷两下“把你的手腕放在你后脖子上擦两下。”
茉莉的浓郁芬芳伴随着白麝香的沉着,丝丝木兰花的清静香甜又让人耳目一新,宛若雪花的晶体折射着阳光落于地面,洁净闪耀。
如此甜美醉人的香气,确实不太符合刑念缓高傲冷清的气质。
老老实实听从刑念缓的话,傻乎乎的把腕间的香水放到后脖颈出沾两下,自己这副模样会不会显得有些可笑?
忽而香水的喷头又对着天空,朝着唐笑芙头顶喷两下,毛毛细雨落于全身,刑念缓推着唐笑芙的肩膀让她在那香雨中优雅旋转。
脑海里想起了欧洲的公主,她们经常是穿着复杂的又华丽的裙子,梳着精制的卷发。
难道这香水有令人至幻的作用?毫不羞涩的说,她心里觉得自己是个公主了。
“嗯?这是干什么?”
“享受不到视觉感官,就让他嗅觉沉浸一下吧。去吧早点回来。”
自己确确实实是做了一件好事,可这嘴巴上却还是不饶人,非要把自己武装的冷酷无情才舒坦。
“谢谢。”
如果有人支持你做喜欢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会飞速的升温,会让对方产生一种‘你懂我’的错觉。
无论如何,唐笑芙还是很诚恳的和刑念缓致谢,这个看似高冷的女孩其实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非要用一种东西形容刑念缓,她是一颗洋葱,需要你一层一层剥开表皮才能看到最洁净的真心。
“说谢谢太客套,说爱我就好。”
“爱您。”
是她先挑起的话题,可当唐笑芙真的说出爱,刑念缓却老脸一红有些不适应了。
“还不快滚?十二点零五了。”
甜蜜的香水让唐笑芙忘却了先前的打击,她脚底下像是装了弹簧,活似一只小精灵,蹦蹦跶跶的离开房间。
房间又成了只有她自己的房间,一个人住虽然方便却太过冷清。
她期待着自己的室友,哪怕再聒噪也好,不会让她时常感到寂寞。
刑念缓不喜欢阳光,所以无论白天黑夜都是拉着窗帘让屋内一片阴沉,唐笑芙走后她站到窗边,悄悄的拉开一小条缝隙,朝着窗外旅店楼下看去。
还是那个男生,脸上稚气未脱,是一个长得很清秀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学习很好的人。
二人说说笑笑朝着公交车站牌的方向漫步走去,直到目送着那对身影消失在拐角,刑念缓才怅然若失的收回目光将那一丝丝阳光也切断在屋外。
什么时候她也能找到那个值得自己喜欢的人呢?
171 香香小姐
公交车摇摇晃晃,旅游广告选了一段邹荻帆老师的诗歌朗诵“我们以沉重的脚步走向北方”,跟随着她饱含深情的语调,恍惚之间也觉得自己是踏上征程的旅人。
可坐在身后一排的小年轻却偏要打破这份深情,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耳机漏音这件事自己是很难察觉的。
仔细追究起来,他的耳机还充当了小音箱的作用,要知道漏音的耳机肯定是比小音箱便宜的,因此他赚到了。
唐笑芙和李书逸听得清清楚楚他听得是公路之歌,正巧到了中心歌词,主唱高虎富有磁性的嗓音便一遍遍的念叨“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
公交车的颠簸已经令人晕眩,年轻小哥脚踩着李书逸的椅子腿还摇起头来,俨然一副摇滚青年的做派。
和李书逸并排坐的唐笑芙他俩说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所以跟随着也能感受到那摇晃。
“你说,这根家贫下雨是不是一个道理?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被那人摇的心里愈发烦躁,接二连三的叹气让唐笑芙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然白发丛生。
乐天派先生弯弯嘴角,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像一只不倒翁,脾气也跟不倒翁像极了,任由孩子推打他下一刻还是乐呵呵的站起来“嗯,你别说,他摇的还挺对节奏。”
“瞧瞧你,李妈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没给你带脾气,怎么从来不见你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你不觉得妙趣横生么?”
抑扬顿挫的语调,咬字的时候对‘妙趣横生’四个字特别关照,眉峰一挑,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不能告人的小秘密,而这份秘密他只放心和唐笑芙分享。
“哪里好玩了?”
真想知道他这绝顶聪明的小脑瓜里到底装了点什么,照着李书逸的样子,唐笑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挑挑眉毛,只不过她不会像李书逸一样单挑一边,只会两只一起动,稀疏的眉毛像河道里没几根的水草随着水波浮动。
真羡慕李书逸那密而有型的眉毛,浓眉大眼是他的代表词,就连眼光挑剔的刑念缓在昨夜接了那杯牛奶后都夸赞李书逸“眉清目秀的,生的蛮俊。”
出于私心,唐笑芙主动忽略了那杯牛奶,还有那些双份的小零食,怎么想都不是吃人家嘴软的原因。
恨不得叫李书逸改名叫李俊逸。
嗯,还是选了,俊逸太张扬显得没内涵,还是书逸更符合他的气质。
“一个要走向北方,一个要一直往南方开,行径南辕北辙,如此针锋相对还蛮好笑。”
两个人在一起平淡却从不无趣,因为那些小小的巧合,小小的波澜就能侃半天。
除了听李书逸唱歌,唐笑芙也喜欢和李书逸聊天,仿佛在宇宙的深渊掏出一个小洞,小心翼翼的窥探他星辰轮转的世界。
“那我们是往那边走啊?”
往那边走她其实并不在意,只要跟他在一起,刀山火海,世界尽头都可以。
“我们一直往南方开,因为咱们坐车。走向北方得下车,步履前行。”
这逻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唐笑芙笑出声来都是“咯咯咯”带着颤音的。
“嗯?你去的不是美术班么?还会呼麦了?这嗓子里的小颤看来已经小有成效?”
“咯咯咯”
“嗯,看来也顺便练了体育?肺活量也突飞猛进。”
“咯咯咯”
李书逸故意说这些话逗她玩,俩人倒是很有默契,一个捧哏一个逗哏似得,唐笑芙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脸上的肉肉把眼睛挤的只剩下一条缝。
回想起这些年她似乎不曾真正快乐过,上学本是学生的苦难,偏生上苍还喜欢给唐笑芙增加难度,唐笑芙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如此开怀的笑过了,可是为什么笑着笑着觉着眼角一湿眼泪就掉了下来呢?
女孩子的眼泪总叫人手忙脚乱,即使是笑出来的。
李书逸慌乱的犹如大姑娘上轿,从兜里掏出纸巾真么简单的事情也毛毛躁躁的把纸巾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抬起头的时候还把脑袋磕到前面的扶手上。
这下可好,脑子更晕乎乎的了。
可唐笑芙好像被某个武林高手隔空点穴点到了笑穴,见李书逸那落魄样子咯咯咯笑的更夸张了。
脸上的表情是哭笑不得,身子还微微前倾靠近李书逸,把掌心放到他的头顶轻轻揉搓他被铁栏杆扶手撞到的地方。
风吹起来的时候,或者他有些疲惫用手胡乱的撩拨自己头发的时候,那海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动的密发总能撩起唐笑芙的好奇心。
听李妈妈说,小的时候她也是给李书逸睡过脑形的,他的后脑勺不算大,甚至说得上是李家三个孩子里睡的最漂亮的。
可他头发太厚了,永远蓬松支棱起形状,像一个大写的问号。
他总是摸摸自己的小脑袋,有一天她也想把手指从他的鬓角滑入感受一下被千丝万缕略过手指的感觉。
今日虽只能牢牢是谁的把手放在头顶轻轻揉,可也算是美梦成真。
爆笑之中带了几分窃喜,脸上的笑意比方才还甜了几分。
捡起纸巾,在起身的一瞬间唐笑芙收回了自己的手悄悄,紧张的两手十指交叉,右手悄悄的把那份喜悦传递给左手,以此让喜悦离心脏也更近一些。
李书逸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的脑袋,侧头看着小丫头脸上还挂着金豆豆,赶紧拆开纸巾抽出一张送到唐笑芙手边“都喜极而泣了?好了好了不笑了,别岔气了。”
其实唐笑芙内心期待李书逸亲自为自己擦眼泪,但是那动作太过亲密,他以君子自持断然是做不出来的,不过这不也正是她喜欢李书逸的原因么?
身体一有动作,自然而然带起了风,阵阵香气突然袭来,李书逸小狗儿一般嗅嗅鼻子似乎找到了宝藏“你今天身上好香啊,甜甜的和唐妈妈的蛋糕店里的味道一样。”
唐笑芙微微震惊,刑念缓还真是个魔鬼一般的人物,男人也会对香水感兴趣么?“那你形容一下这香气是怎么个甜法?”
“嗯......就是很可爱?”
“没有了?”
“我没有哦太多夸奖女生的经验。可爱在我这里是最高级别的形容词了。其实不止是唐唐今天身上的味道可爱,唐唐一直很可爱。”
男人对香水其实没有兴趣,只是对喷了香水的女生感兴趣。
有故事的女人抽烟,没故事的女人喷香水。
这是刑念缓给唐笑芙上的第一课。
172 逍遥自在小神仙
上京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上午还灰尘阴霾的天气一到了中午就拨开阴云见光明了。
太阳高照,可树木却连一片黄叶子都没有了,天气预报说下周冷空气来袭,气温就要降到零下,初冬可算是姗姗来迟。
坐公交坐了两个多小时,摇摇晃晃的车身像母亲的怀抱,硬是把唐笑芙给摇晃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体也失去了平衡,先是朝着车床栽楞,靠了一会窗户边睁开眼睛坐直身子,觉得那冰凉又硬的玻璃是在不适合睡觉。
李书逸把身子往下坐了坐,估量好一个适合的高度,伸手拨过她的脑袋压到自己的肩膀上,睡意未尽的小人没想太多,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李书逸一眼,那一眼,从茫然到惊愕,从惊愕到安心,看见李书逸的脸庞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随着那只手安安稳稳的靠在他的肩头。
一秒之内,很多复杂感情的转换却用了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积累。
胖胖的她在李书逸眼里是一只疲惫的小鸟,重重的脑袋搭在肩上他也觉得是肩上蝶轻盈美丽。
路上不断又轿车越野车甚至电动车猛踩油门加速超过公交车,李书逸想,他们走的这么快,一定是因为身边没有想陪伴的人。
爱的人在身边只会恨时间过得太快,希望她能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不要走。
一根碎头发从额角落下,瘙痒的那小人皱皱眉头,靠枕先生轻手轻脚的把手指幻化成镊子,用两片指甲夹起发丝把它安置回原地,悄悄看着充满稚气倔强的面庞咧嘴微微苦笑“你要慢一点长大啊,否则我都老了。”
靠的越近她身上甜蜜的香气越浓,让人仿佛置身花园,觉着春天似乎并没有走得太远。
睡梦中的人可能预感到快到地方了,朦胧着双眼转醒,公交车快要开到终点站,车上零星的还剩下七八个人。
唐笑芙直起身子把小脑袋从热乎乎的枕头上抬起来,一路睡得还挺安稳舒适。
吧咂吧咂嘴,虽然没有流口水,不过看的出来,睡得是真的香。
“大梦初醒,还酣畅回味?可有唐生梦蝶?”
小鸟睡在身边,阳光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肩膀上,让毛呢的料子纹理更加清晰可以清楚的看清编制的走向。
在上京工作这些年,周遭虽有许多朋友,身处闹市也总觉得耳朵不够用,可孤独却总在下班时或一群人欢聚时来袭。
唐笑芙的到来却让他的心中立起了一根定海神针。
从未感觉上京的风能如此自在,从未感觉坐公交匆匆掠过半个城市如此充满期待。
“啥都没梦到,就是感觉刚闭眼几分钟,甚至都没感觉自己睡着了。”
揉揉眼睛,昨天夜里喝了李书逸送的牛奶,睡得是很好,却睡得不够,躺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的事情,早上六点便又要起来,农民伯伯也未必有如此早出晚归。
唐笑芙的小脑袋像一座五指山,把李书逸这个孙猴压了四十分钟,四十分钟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自己轻微的举动坏了梦中人的好事。
当压力消失,这才敢调整坐姿往上坐坐,扭动扭动酸疼的肩膀,这是爱的负担,他甘之如饴。
“你是小神仙么?天上一天地上万年?”
“我睡了很久么?”
“不久,也就四十分钟。”
“嘶,我一直靠着你么?你肩膀酸不酸啊?”
“没什么感觉,我也昏迷了。这司机师傅家里肯定有小孩,车开车像摇摇篮车。”
做了就是做了,不邀功不炫耀也不爱提到明面上,这是李书逸一贯的做事风格。
虽然他不说,但唐笑芙心里懂这份情就够了。
“绿清美术馆到了,请旅客朋友携带好自身携带物品下车。绿清美术馆是本趟线路的终点站。”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姐姐又在温馨提示,让人类做这样周而复始的无聊工作早晚是要有脾气的,在这一点上,机器人就优于人类。
做了一路,臀部都失去知觉了,起身的时候唐笑芙觉得自己的臀部一定像锅贴底部一样平平扁扁。
唐笑芙刚离开座位还没后门前来得及找扶手,司机先生一个急刹车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倾斜了。
失去平衡的唐笑芙是保龄球轨道上已被抛去的保龄球,还是黑色的,再加上双腿刚站起来绵软无力,眼见着人就要扑倒在地上。
此时李书逸一个眼疾手快,一把把抓住唐笑芙高高翘起的胳膊,硬是拽着她到自己怀里,只是唐笑芙远远比李书逸想象的更沉重一些,甩出的力气不够胳膊被猛地一噔,肌肉紧缩,筋隐隐抽动,这是扭到了。
好在人没事,一个成年男子拉住一个一百六十斤的女孩还是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把唐笑芙拽到自己身边,两个人站稳了,公交车也停下来了。
下车之后李书逸揉着自己上臂内侧,脸上的表情龇牙咧嘴的生是一只被踩了脚的小老虎。
愧疚扑面而来,再一次唐笑芙为自己的体重而感到深深的自责。
要是这一身肥膘没有这么沉重,要是她也小小瘦瘦的,李书逸就不会因为自己受伤。
“对不......”
起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揉着胳膊的李书逸便打断了她的道歉,道歉并不会让他开心,还会让对方更加背负负罪感。
“为什么要道歉?唐唐永远不用和我道歉,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不是么?”
“可是你的胳膊......”
“这个?哈哈,无伤大雅,其实前几天我在公司搬音响的时候就扭到了,岁月无情,年纪大了,筋骨松散,不服老好像不行了,应该吃点钙片了。”
“真的没事么?”
“要我给你来一段瑜伽表演么?哎算了,这么多人有些哗众取宠了。”
记忆里的李书逸是额独处时忧郁,亲和待人,八面玲珑的人。他的乐天让人很舒服,丝毫感觉不出勉强二字。
可莫名的,唐笑芙总觉得他是藏得太深,连自己都忘了他也是血肉之躯。
时常想抚平他眉间的山峦,见日照海河,红光灿烂。
173 美术馆的故事
绿清美术馆坐落于上京的最西边,从前是间是间琉璃瓦场,因此留下许多年纪比李妈妈都大的花窗玻璃。
美术馆的馆长祖上跟琉璃瓦厂有点关系,可能是抱着给老一辈人留点念想的目的所以盘下了这块地,改建成美术馆也算不浪费这些晶莹剔透的宝贝,几经修改,在改建的基础上尽量保存原有的物件和年代感,就变成了绿清美术馆。
有些墙壁还是老墙直接就用上,那些花窗也一五一十的完美保留,每当傍晚时分,落日的余光透过棚顶那张最大的花窗玻璃照下,时光似乎粗心的把这里遗忘,空气里的尘土都飘散着过去的味道。
馆长是个年仅三十多的女士,鬼马精灵的点子很多,是互联网时代第一批网上冲浪的人。
新潮是她的习惯,人文是她的骨髓,所以时常搞一些展览让美术馆活跃起来,顺便赚赚门票钱。
周六日的时候人比往常要多得多,即使是下午两点左右这些人还是来来往往乐此不彼。
有人从美术馆里出来时是皱着眉头的,一张嘴就知道他要开始抱怨了。
但起码在入口里每一位游客的眼里都是闪烁着期待。
检票过后,随着人群唐笑芙和李书逸进入其中,室内昏沉阴暗,只有那些展品下打着一盏悠悠的瞪。
“原来是美术馆,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游乐园或者电影院之类的地方。”,这算是第一次约会么?和唐笑芙想象的有一些不太一样呢。
“想去么?想去的话下次我可以......”
没想到李书逸接话接的这么痛快,这反倒让唐笑芙看起来是有些不满意今天的行程了。
其实去哪都不重要,重点是跟谁出去。
家乡是个小地方,文化建筑少得可怜,更别提什么美术馆和定期展出了。
能接触到万千世界中自己从未见过的新鲜东西,这远比去游乐场疯狂排队更有趣“不想去。我不敢坐高空项目,不坐高空项目的游乐场和家门口公园的健身广场有什么区别。”
“公司的一个制作人前辈跟我说过,现代艺术能让你更年轻。前些日子这里新作了主题展,一直想来看看,可总不知道找谁一起来合适,这种事情不能因陋就简,也就一直耽搁了。可唐唐来了以后,我便觉得这事能老调重弹了,唐唐在美术上造诣匪浅,您是最佳人选。”
他蹩脚的解释,实则是在悄悄讨好唐笑芙,侧面提高她的地位,以此让她对美术馆提起兴趣增加好感。
“这里黑咕隆咚的,主题是什么?咱们先去那里啊?”
黑暗让人有些束手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知道往那个方向走才是正确的。
参观其实只要随着喜好走,遇到喜欢的就驻足,没有心动的就略过。
而学生大多数参观展馆的时候都有老师带队带着班级里的一群人一起参观,嘴上最常说的便是“大家不要乱跑,跟着我走!”
这让学生变成了只会跟随的人,渐渐失去自我感受的能力。
身边的候鸟小姐第一次来美术馆的茫然不知所措全部落入了李书逸的眼里,左边看看到处都是人,右边看看也到处都是人,孩子总归要走入社会,说着便把这决定权交到了她的手里“鲲鹏展翅九万里,想去哪里去哪里。”
“那,去二楼,一楼人好多。”
一楼还没看,两人便先走上狭窄的楼梯去了二楼,果不其然人要比一楼少上两倍,展台前之零星的站着二三参观者,几个空荡无人的展台吸引了唐笑芙的注意力,好像不跟陌生人接触才是她最在乎的事情。
奔着那份光亮走去,李书逸开始侃侃而谈,早在来美术馆之前他就十分认真的做了课前预习,以方便带唐笑芙更好的参观“这期展览的主题是:夜色。展出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人们确切使用过的,物件承载着人的记忆,有些事情可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忘记,一但把他具体物化成一件东西,曾经的喜悦就会被找回,这就是人们出门旅行为什么疯狂的喜欢买纪念品的原因。”
二人来到了一面书桌大小的展品陈列台前,一套厨房用具静静地躺在镁光灯之下,从它们身上已经发棕色的油污上就能看出以前他们的生活要比现在打的更加火热“这套锅铲来自夜市上的一个摊主,从前他只有他的小车和这些工具,五年的勤恳劳作让现在他在夜市上已经有了自己的店铺,这套锅铲也跟了他五年,油迹斑斑却锋利依旧,五年里每一晚的夜色都是一样的,但来的客人却是不同的,所以每个夜晚也显得格外破马张飞,慌乱之中也不失精彩。”
小同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转身又指着一个粉红色的小熊布偶。
似乎每个男生都觉得,女生最好的朋友是小熊布偶,没有一只穿裙子的小熊布偶你便不是一个真正的女生。
所以礼品店的小熊布偶总是销量最高,看到小熊下意识的你就会想起那个你心里和小熊一样可爱的女孩。
“那个布娃娃是一个藏区的小女孩的,出门打工的爸爸趁着夜色连夜赶回来,不远万里给小女儿送上可爱的礼物,孩子是父母的星星,夜路再怎么难走,顺着星星闪烁的方向,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鼻子一酸,唐笑芙的眼眶有些湿了,可她不想哭,于是屏气凝神把那份酸楚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刚离开不到一星期,疯孩子还没来得及思念父母,可当李书逸说完这些话情绪却翻江倒海的来了。
孩子只有在委屈无助的时候才会开始思念父母,父母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行路千里的游子。
“我怎么总觉得,有轰轰的声音?这里水管不好么?”
隐隐约约的动静让唐笑芙心中有些忐忑,这里的地下会不会封印着一条巨龙?而那声音就是黑暗之中的野兽在咆哮抗议。
李书逸带着唐笑芙到了二楼的镂空栏杆旁边,从这里可以把一楼大厅的构造尽收眼底,在栏杆的正下方是一滩黑色的水,黑水不停地旋转有点像滚筒洗衣机,它掀起的泡沫居然是深蓝色的,让人想起家里那条一洗就掉色的牛仔裤。
“一楼大厅那个旋涡不断,时而发出呜咽轰鸣,装满黑色水的大水池,这里的水全部来自这里的游客。一开始刚开展的时候,水是干净透亮的,馆长允许每位游客选一种颜色的干颜料投放到池中,不过干颜料必须从馆内购买,所得钱款会全部拿去做慈善工程。随着投放的颜色越多越复杂,久而久之就变成了黑水,后来参观的游客也就不在购买干颜料。”
兴致盎然的候鸟小姐心中莫名一暗,也被这夜色侵染了心灵“所以没有人真正想做公益,他们只是想看看,一分努力能不能改变世界。”
“纯黑,可以隐藏所有颜色,而主题:夜色,说的就是这纯黑的世界。”
174 白昼星空
不知是不是出来有些时间了,李书逸在逛美术馆的时候时而开始神游。
刚开始游览的时候他主动帮唐笑芙讲解一些展品,然而候鸟小姐的反应似乎平平无味,抿着小巧的嘴巴轻轻点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担心自己太过聒噪惹人厌烦,酒吧的酒保姐姐总说‘男人话太多就烦了。’
于是他给自己的嘴巴上了锁,除非唐笑芙问‘这是什么啊?’
他才会打开话匣子,老老实实做一个搜索仪器,能答题解惑也绝不在主人闲暇时刻推送有色小广告。
李书逸对这里的展品他如数珍宝,这是唐笑芙万万没想到的,让人觉得这美术馆其实是他的私家仓库,而这些物件都拥有一个共同的叫李书逸的主人。
周围的环境比较安静,大家都在认真的看展,交流也是捏着嗓子避免打扰到别人。
李书逸亦是如此,低沉着嗓子弯下腰凑到唐笑芙身边轻言细语的于她说那些感人的平凡的故事,其实故事一般只能听一半,更多的时间她都在心中暗自花痴感慨他的嗓音怎么会这么好听。
如同清泉敲打岩石,也像古刹钟声阵阵惊醒梦中人。
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感,理智化身一个老师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念叨‘冷静点唐笑芙,表现的太明显就把人吓跑了。’
她不是很会表情管理的人,索性就不做表情假装毫无感觉,以此来掩盖内心的狂喜。
只是好似这样打击了李书逸的积极性,后来他话少了,时常跟在唐笑芙是身后随意走走,思绪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李哥哥,你不是说没来过?怎么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人家跟你讲话的时候你爱答不理,安静了又死命贴上去,人往往就是这么贱。
主动打开话题,看四下无人悄悄地和李书逸交谈起来。
美术馆的安静是令人深感不适的,你不了解展品背后的故事,大眼瞪小眼的看也看不出来个一二三四,尤其是在黑暗之中,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是一件太残忍的事情。
方才自己身边这位哥哥,肉体虽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魂却不知飘到哪座深山老林里去修道了,被唐笑芙点名之后才猛地灵魂归体。
若是怪他走神,可见他眼神一亮,顿一顿之后他又能想起你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他似乎真的做到了一心两用。
“嗯?啊......因为不能来所以总从网上走马观花看展览的文章网页,粗粗看过一次就记住了。”
紧张的小李同学单手拦在胸前,另一只手立起摸着自己的下巴,刮的干干净净的下巴上没有荒草丛生的胡茬,苍老不存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无论何时见他总是一副干净少年的状态。
就像少年时代上课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他居然有些紧张,心脏砰砰的在胸膛蹦跶,努力掩盖自己的不安,一边还把手往上提了提遮住半张脸,眼神飘忽不定也不敢直视唐老师。
对于这位走神的同学,唐老师还是放过了他没有继续打压,话锋一转先开始夸人了“真羡慕的你的好记性,李妈妈总说你小时候可淘气爱玩,但是脑子就是天生灵光班任都拿你没辙,淘吧学习又好,爱玩吧学的也比谁都透。考上上京大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像我跟学习的缘分全靠我一厢情愿。哎对了,那你这些东西都知道了,那不就没有新鲜感了?为什么还这么执着要亲自来?”
怕是馆长都没有李书逸对这些展品知道的清楚,本身唐笑芙对李书逸就有一种盲目的喜爱,只要他稍微展露一点才能她就能在心里把他吹到天上去。
答案其实很简单,李书逸说话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喜欢先举例证明在总结重点最后升华主题“人们从网上也经常看到西藏云南的美景,可照片终究是照片,没有人不想身临其境一下。亲自去过才觉得没有遗憾,感受现场的气氛,亲眼看到实物才能感受到他真实的温度。”
这一点,唐笑芙很是认同,从前离他很远,即使每天都在看他的照片,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思念他本人,思念那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李书逸。
二人走到一间展屋,屋里如同电影院,灯光吝啬出场任由黑暗包裹整个空间。
正面的大荧幕上播放映着世界各地的星空录像,有极光划破天际,有流星雨坠落人间,有月色圆满明亮高洁,也有城市灯火如昼却不见点点繁星。
只是这是一场默片电影,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任何声响在这漆黑的屋子里都显得格外刺耳。
稍作了一会,画面不停地转场,即使没有声音也令人感慨宇宙奥妙,有时斜眼,偷偷看向李书逸,白光打在他微微扬起的面庞上,优雅的下颌线顺畅自然,五官凹凸有致,眉骨的起伏眼窝的深邃,鼻梁的挺拔,他的侧脸轮廓远比今晚的月色更加迷人。
只是漆黑的瞳孔空荡无神,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让永远都不会累的李书逸频频出神?
轻轻拉拽李书逸的衣袖,眼神交换确认离开,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出播放厅。
“一楼有意条星空轨道,要不要去看看你?”,走出黑暗,把自己暴露在灯光之下,面对世人的时候他又充满了生机,忧愁顾虑都被他藏在身后从不让人察觉。
“好啊。”
这星空轨道是这次展览最出名的展厅,置身星星点点之中何其浪漫,是不少情侣必来之地,甚至可以说,很多人都是冲着星空轨道来的。
恰逢下午三点左右,人比刚来时少了很多,星空轨道里不那样拥挤,掀开黑色的帘子弯腰进入,整间屋子里星星点点的白色led灯在努力把自己装成繁星点点,目光所能见的地方都铺着灯光,包括脚下的道路,让人觉着自己脚踏银河。
从屋顶拉着细细的绳子坠下发光的小星星,走的时候你应该注意避让和低头以免被彗星撞翻。
即使知道这样的装修并不是真正的夜空,可女孩子都喜欢梦幻的世界,若是再携带一些闪亮的布灵布灵的气质,冷漠如唐笑芙这种少女心毫无的人也会捂住嘴巴惊呼:哇!好美!
175 交换心事
“喜欢么?”
“喜欢。”
唐笑芙郑重的点头,频率之快,浮动之大,恨不得就把喜欢两个字刻到脑门上以此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欢愉。
在这之间李书逸也彻底搞清楚了女生到底喜欢什么这件事。
顺着搭建好的路往前走,前面的风景大都一致,可女孩却还是觉得无比欢喜,游览宇宙的路不应该有人为你规划好,但她显然并不在意这件事。
弯弯曲曲的窄道像极了旅店的楼道,只是这里没有门,而且星光遍地更为光亮。
目的地是一间方方正正的屋子,一路走来星光洒身,可这终点确是一片黑暗,只在高高的半空中挂着一颗圆圆的月亮。
细微昏暗的光线难以填满整座房间,幸亏现在人并不多,否则被偷了东西,没准被人群冲散一转身她也会把李书逸搞丢。
小时候唐爸爸曾经开着车带一家人自驾游,赶路开车开到深夜,趴着车窗,车外的月亮一路紧紧跟随,怎么跑都逃脱不掉他,那时候唐笑芙觉得,月亮是她的。
眼前的假球体散发着朦胧的光,让人感觉不到思念,感触不到凄凉,或许是清楚的看到那球体还原月亮劣质皮肤的原因,坑坑洼洼的真相让唐笑芙觉得,月亮与她无关。
“今天你总是走神,发生什么事了?”,望着假的月亮,谁知李书逸又开始走神了,痴痴呆呆的仰望,好似在渴望什么也遥不可及的事情。
他没有回头看唐笑芙,轻轻的笑了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抱歉啊,让你察觉到了。我不该藏头露影的。”
“有什么事,就说说嘛。人心总是肉长的,你又不是神仙,七情六欲在所难免。”
听唐笑芙说话,总有一种老年人劝说之年轻人的感觉,惹得李书逸转过头借着那少的可怜的灯光也要看上一眼唐笑芙的脸庞。
视线的模糊让眼里的人好像藏在磨砂玻璃后面,可她圆乎乎的脸颊,亮而单纯的双眼像水流转动一般的回望自己“看我做什么。”
他的注视如同深夜狩猎的猎人,一旦锁定目标,一箭必中。
语气看似平静,实则不然,唐笑芙的心里早就掀起了狂风巨浪。
李书逸你可不可以不要直视我!刚才我的心脏开心得都忘记跳动了!我差点就被你喜欢死了!
“一副老生常谈的做派,你真的只是一个高三生么?”
他先绷不住,打破了逐渐升温的气氛,微微一笑让场面瞬间冷静下来。
“只是,担心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朋友,忘年之交呢。”
“其实,我不擅长把心里的事说出来。习惯了自己消化,我不是家里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老二低不成高不就总容易被家庭忽视。”
这个烦恼几乎是所有家庭里老二的烦恼了,他说的时候却轻轻一笑,自嘲着却也无力改变,毕竟他投胎这套业务不太熟练。
黑色是隐藏的颜色,也是狂野大胆的颜色,唐笑芙的手摸索着轻轻的握住了李书逸的手。
可她不敢全部握住,只敢握着一根小指头,小心翼翼的以这种方式给他传递能量,让他放下警惕的心“没关系,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我一直在这听你说。”
深呼吸,撕开害羞的保护膜,小拇指处传来的温暖让李书逸已然热泪盈眶,这个三十岁的男孩,尽力憋住哭腔第一次对她人诉说心中的烦恼“签了公司之后,我发现我一上舞台就会紧张,心里忐忑,嗓子发紧,总不能尽善尽美。我承认我畏惧舞台,恐惧观众,虽然一直在努力适应却好像劳而无功,公司老板提议让我组乐队,可乐队是一个团队,有人会束缚你的想法,你需要去磨合需要去沟通,我怕那样做出来就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乐队......可我自己又无法站上舞台,组乐队当然也有好处,我可以得到更多演出的机会,也可以更进一步磨练自己,但我还是不想。糖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我只是个小孩子哈,我说的你不一定要听,就是给你一个建议。我觉得不如试试吧。你并不是畏惧舞台,你是热爱舞台的,越是在意越会紧张,你只是怕你的表现配不上身后的荣耀。小时候干坏事的时候都喜欢跟一群小伙伴一起动手,被发现了逃跑都跑的的更有劲。乐队不也是这样么?舞台大么大,只站着你一个人难免会害怕会畏惧,可有了乐队,身后有了朋友,舞台被填满了,没有那么空档了,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对于自己的答案,唐笑芙也不是很敢肯定对错,只是老老实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能不能帮到李书逸,但她也只能做到这样。
“这个乐队以前的主唱不干了,贝斯手和鼓手做过两三年的幕后,他们向往舞台才会寻找机会决定复出,我怕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肩负不起他们的梦想,到时候砸坏了老乐队以前积累下来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心中的顾虑越多,做事越会束手束脚,这就是成年人的烦恼。
年少轻狂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求稳才是他们的生活主张。
因为只要不去冒险就不会犯错。
“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你的眼睛特别美,就你自己不知道!这句话么?李哥哥,你的声音很好听,你的创作也特别能引起共鸣。学习的时候,当老师的时候你特别自信,为什么唱歌的时候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你就不能更自信一点?站上舞台就像期末考试,你可不能怯场呀。”
“我只是怕,辜负别人,若是跟着乐队表演我还是坑坑巴巴的怎么办?若是我唱的差强人意被人嫌弃怎么办?若是......”
脆弱,不安,这些都是她不认识的李书逸,可这些情绪确是一个活人应当拥有的,由这些复杂情绪组成的人,才是真正活着的人。
没有人能永远平静,他们只是太善于隐藏情绪。
“你不加入他们的乐队,他们就只能继续做幕后。你若是加入,就是第二次链接他们和舞台,也许你们合作的时间很短,但是能快乐一阵子就是一阵子,留下好的回忆总比从未开始过要好。”
绚烂的灯光,震撼的音响,欢快涌动的人群,舞台有多美好,他知道,乐队的人回回味他懂得。
他们已经冒着风险接受新的主唱,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起码对于他是绝对的好事,即使失败了,也没什么可失去的,若是不尝试,以后必然会后悔“好的,我会试试的。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简而易懂的事情都想不通,还要唐老师给我补课。”
严峻不安从他的脸上慢慢退去,轻松的笑容又回到了李书逸脸上,他又变成了那个风轻云淡的李书逸。
唐笑芙也觉得好笑,手里还轻轻握着他的小拇指倔强的不想松开,语气里充满了宠溺,看来不仅仅是李书逸惯着她,她也惯着李书逸的“你通晓地球到最底层的广袤空间,却在地面到骨头之间迷失了方向。”
176 乐队伙伴
“您好,我从小......”
“别介兄嘚,千万别说你从小听我们歌长大。老板说你都31了,哥们也才37咱没差多少。”
“额......其实我想说,我从小听民谣多点,对摇滚不太了解哈。前些天恶补了一下乐队以前的作品,跟我个人演出风格好像截然不同,我有些望尘莫及。”
是唐笑芙那天的劝说让李书逸下定决定答应下进入乐队的事,当天晚上回复了老板,第二天就安排乐队在公司的排练室见一面。
音乐室里堆放着各种各样的乐器,从前李书逸常来这玩,不会弹的也抱在怀里摸两下也让人觉着幸福。
原乐队的贝斯手对这个长相清纯看起来文绉绉的小伙子格外挑刺,瘫坐在沙发里好像一只没有骨头的草履虫,嘴巴一歪把所有的不满全都挂在脸上,生怕李书逸看不出来似得“一句话蹦跶出来两个成语,听得我耳朵难受,一看大家就不是一路人。”
与之相反,鼓手大哥就比较维护李书逸,虽然他说话带着浓厚的家乡口音,而且看起来与其说他是鼓手不如说他是黑社会大哥更让人相信“人家小兄弟好容易下定觉得跟咱哥俩干,你说话能好听点不,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别在那叭叭,有能耐你当主唱咱也不用纳新了。”
在鼓手的呵斥下,贝斯手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翘着二郎腿的脚尖不停地旋转,心里再多不满也得像现实低头。
毕竟他们看了好些个人,就这李书逸的录音还有点意思,主唱是乐队的灵魂,没有天生一副能把人拿住的好嗓子可不行,当初他们二人无意间听到李书逸给别人录得小样,惊讶公司里居然还有这种宝藏没被人挖走。
这也是他们为何明知乐队以前的风格跟李书逸的风格完全不同,也想试试让李书逸来当主唱的原因。
“老弟,来坐这。今哥仨头一次见面,好好谈谈哈,内损色格路人一个,你甭管他。”
鼓手大哥是个利落爽快的人,拥着李书逸坐到椅子上,因为那张双人沙发已经被四仰八叉的贝斯手一个人坐满了。
“主唱换了,乐队的风格自然而然是跟着主唱走,可我们哥俩毕竟以前是搞重金属摇滚的,你要全搞民谣也不行。你让一步我让一步,排练两天磨合磨合,行就一起干,不行就分,你说行不行。”
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鼓手大哥抬手还要去给李书逸倒茶水,身为一个小辈一来就让前辈给端茶倒水未免失了礼貌,于是李书逸连忙起身先手握住了茶壶把“我来。”
如此一来,到有一种做生意的感觉,都说玩乐队的人多多少少有怪脾气,贝斯手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而鼓手大哥却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是玩重金属摇滚的人。
三杯茶摆在三个人的面前,茶叶是公司的,茶具也是公司安排的,只有桌子边上的一暖壶热水是鼓手大哥早上来了以后自己打来的。
业内都说‘主唱不狂,乐队摇黄’,就这小子?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说话有礼貌,行动谨慎,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锤忧郁的跟个蓝精灵似的。
又一声叹息,把脸别到一边去,贝斯手觉着这乐队不出半个月就得黄。
“我的情况老板也跟二位反映过吧?实在怯场,否则也不会组乐队,倒不是说乐队不好,只是不了解,专业不对口。进来以后还得两位前辈多帮衬。”
“你有啥绝活不?整一首?今约在这琴房见面,就想听听你现场跟录音有没有太大的差别。你唱你的,我跟贝斯跟着。”
“嗯,也好。”
这是要看看他的实力到底如何?鼓手老大哥心中也没有谱,因为那录音带的里的声音绝好听,就怕是修音修出来的。
问老板那整来这么个人,他在公司里干什么的,老板支支吾吾不肯说,很明显在隐藏什么。
李书逸痛快的答应让鼓手大哥对这文文弱弱的小年轻有了几分好感,看起来软的像个谁都能掐一把的小馒头,做起事来还挺痛快的。
“那就整呗!就位就位。”,兴奋的鼓手大哥屁股一刻也占不住沙发,李书逸见他起身了也不敢坐着,悄默默去琴房的角落里找自己能用的琴,眼见鼓手和李书逸都动身了,那贝斯手还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装死。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鼓手大哥走上前去一脚把贝斯的二郎腿给蹬开“搁这装啥死呢?起来。”
心不甘情不愿的贝斯手懒洋洋的从沙发上爬起来,跨上自己的琴叹气连连,好似逼良为娼似的。
但这乐队里谁地位最高,谁说话最好使简直一目了然。
抱着琴,李书悄悄坐到角落,鼓手大哥一指中间示意他挪过来“在那杵着干啥?边防兵啊?上中间来,你得听鼓和贝斯的声音啊。”
第一次跟乐队合作,虽然这里没有观众可李书逸还是心里紧张,生怕自己表现不好把两位老哥哥都给得罪了。
指尖拨动琴弦,呵,第一下就弹走音了。
心中大呼不妙,李书逸你得冷静一点!糖糖说过,搞音乐的时候也得自信一点。
温柔的旋律从指尖慢慢流出,每一次琴箱的震动都代表着李书逸的心脏在紧张的跳动。
他开口,第一嗓子却让在座的人全都暗自惊艳。
磁性又温柔的嗓音,像夜里起伏的夜海,看似宁静沉睡,实则暗流涌动。
温柔的力量,隐忍的张狂,对每一句歌词都有自己读到的理解,特别的停顿咬字都让人为之心头一颤。
他唱的是那首烂大街的歌,他乡列车。
可在旁人听起来会觉得,这车是他坐的,这个故事是他的,心疼姑娘的人也是他。
“......
过啊过啊,不停歇的列车。
伸啊伸啊,无休止的铁轨。
等你再来着异国他乡
我要带你看楼顶的月光
不再让你拥于小小的角落
牵着我的手让你不再慌张......”
贝斯比鼓点率先加入,简单的编曲一下变得更有仪式感。
把悲伤放大,将难过更附有戏剧性。
结束的时候,三个人都背过脸去躲藏彼此的视线,擦擦湿润的眼角之后。
这事,就算成了。
177 减肥这件小事
减肥,是一件顶不容易的事情,对于唐笑芙而言比让她高考考到580都难。
从前她从没想过要减肥这件事,很多人笑她胖,表面毫不在意内心也会惦记失落。
淡淡没说过让她减肥,遥遥也没说过,唐爸爸唐妈妈也没说过,李书逸更不可能提。
只有刑念缓,打第一天认识就让她减肥。
而后确实也正正经经的提上了日程。
刑念缓对自己的体型要求有多苛刻?
不远万里的来集训,她居然从家里带了一盏体重秤来,随身带的还有软尺,还有一本用来记录她每日三围数据的厚厚的笔记本。
据说她打上初中开始就每天一早一晚测量体重三围,时刻提醒自己从未间断过。
漂亮的女孩她漂亮,是有一定原因的。
为了帮助唐笑芙减肥,第一步就是管住嘴,每周五六日还会带着唐笑芙在屋里做高温瑜伽。
把空调打到三十多度,摆弄自己僵硬的身体,即使不累出汗,也活活被热出汗或者因为掰不开腿做不成标准动作而急一身汗。
减肥路上第一大的敌人是食欲,第二大的敌人是李书逸。
刑念缓给唐笑芙安排的饭菜总是清汤寡水毫无味道,唯一的好处就是热量特别低。
吃饭还要多菜少肥肉,最忌碳水化合物。
而且一天只有早中两顿饭,过了晚上六点除了喝水绝对不让唐笑芙吃任何东西。
刑念缓从网上悄悄买了一口小锅,那锅能煮面能熬汤,上面放个蒸笼还能蒸馒头。
为了减少碳水摄入,她会蒸南瓜代替主食,南瓜是热量最低的蔬菜,而且要买就买最便宜的大个头的,因为大个头的糖分低。
喝水也有讲究,不能喝饮料,不能喝乳酸菌,不能喝高脂肪的东西。
要喝,就泡百香果,利于帮助因减少进食而造成的排泄困难。
或者事泡乌龙茶喝,乌龙茶可以解决久坐,缺乏运动后造成身体汗液不能顺畅排出体外的问题。
若是必须出门大吃大喝,回来后就要来一杯冬瓜荷叶茶清理肠道,或者吃两颗孝素快速排出。
解决了自身吃喝问题,另一个阶级敌人就是李书逸。
自从他答应加入乐队,待在公司的时间久多了起来,一周有五天时间会在半夜跑过来接送唐笑芙放学。
嘴上总说“大半夜的,小女孩一个人回危如累卵。我在公司排练的头昏脑涨,我来看你一眼权当休息了。”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集训班到小旅店不过一条马路的距离,而且有刑念缓一起回去,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思念吧。
他来,刑念缓并无诟病,甚至觉得这人不看外表真心实意的喜欢唐笑芙这个人,处处照顾,相处温柔,是个好男人。
但是!每逢来访他必带零食,不仅仅给唐笑芙带,买什么都是双份的给刑念缓也带一份。
拒绝也不好意思,收了拿回去一天的节食就白费了,真叫刑念缓脑子嗡嗡作响。
这事还有待商榷,需要慢慢解决。
一个月下来,别说还真小有成效,唐笑芙的体重从168降到了153,活脱脱十五斤的肉从身上消失,是觉得身子也轻巧了,肩膀也窄了,腰也细了,节食起来更有动力了。
尤其是穿着以前的衣裳,觉得肥肥大大的,一边假装心疼“哎呀衣服都废了,又得重新买。”一边心中疯狂开心。
刑念缓总是坐在床头抱着手里的书撇嘴一笑并不做回复,这些小心思她一眼就看穿了。
谁说人不会虚伪,日后总有机会让你慢慢学会。
刑念缓是特别的朋友,她不像淡淡那样甚解人意的温柔,也不像遥遥小时候总爱找好听的话跟你说。
她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她的善良体现于,带着你做让自己越来越好的事,总而言之是个能带你走上人生正轨的朋友。
或许有些时候她说话过于刻薄,比起安抚她更喜欢挖苦你,当你真流露出上心,她又变得很沉默自己躲在墙角自我忏悔。
每次画室展出优秀作品的时候,唐笑芙的画总是高高挂在第一位,而刑念缓的画也会在她们那个基础班的中间部分被挂出来。
老师对她似乎也很刻薄,寻思一个半路出家的学生画的也就这样,鸡蛋里挑骨头总是呵斥她。
可在唐笑芙看来,她画的远比高级班的很多人都好,那些混日子的人,从小混到大,傲气长了不少,志气却没有刑念缓三分之一。
六日下午放假,她从不跟人出去,总是在房间里画画,一副一副又一幅,画纸落得老高,整齐的堆砌在墙角,盖上一块大手帕她把那当桌子使。
练习的时候也从不避讳唐笑芙,光明正大的练习不怕人嘲笑她。有时想请教唐笑芙绘画技巧的时候却会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
示弱是她最做不到的事。
集训班每周都有一个大课,三个班的同学会挤挤插插的坐在最大的教室里听机构请来的某某美院的老师讲课受教。
说白了都是一些说得好听却没什么实用的话,唐笑芙和刑念缓两个遭人嫌的总坐在一起,并且坐在一起大部分时间都在窃窃私语聊的很是开心。
在外请老师天南地北的胡说吹之后,画室的老师会做一个周总结,老师总在教室里点唐笑芙的名字,夸赞她的画是机构里画的最好。
很多艳羡嫉妒的目光看过来时,刑念缓就会把脑袋凑到唐笑芙颈窝嘲讽这些人“你看他们嫉妒的要死的眼神,爽不爽。”
唐笑芙领略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快感,得意的勾起嘴角“刺激。”
刑念缓也时常私下看唐笑芙的画,想着取取经,又一次看完画她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你这名字起的真好听,有什么含义么?”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小时候她也问过爸爸妈妈,后来得知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后就满心失落,觉着不如不问。
“没啥含义,我爸叫唐国福,我妈叫杨笑笑,一人提了一个字,名字就出来了。福气的福太农村气息,她俩翻字典觉得芙蓉的芙用得人少听起来挺别致,就选了这个字。那你的呢?念缓,也很特别,有什么含义么?”
“我出生那年,我爸因为酒驾肇事逃逸,本要抓他进局子,恰巧体检的时候查出他得了癌症,法院给判了两年缓刑,他一年半没熬过去就走了。所以我奶奶叫我念缓,意思是要记得法院给缓刑的恩情。”
说话的时候刑念缓双目放空,毫无感情,可又隐约带着一股子伤心劲,唐笑芙怯怯的询问“......真的么?”
她却豁然一笑“骗你的。傻兮兮的,说什么都新。”
小孩子才说谎,大人都是真话假话缠着说。
唐笑芙是小孩子,刑念缓已经是个大人了。
178 梦想的舞台
家里来电话说雪下了一次又一次,今年的雪下得特别的厚,公路都封路了。
再过些日子春运的车票就要开售了,唐妈妈频繁的打电话催促唐笑芙早些买返程的车票不然担心回不了家。
本来可以买机票回家的,多花几百块钱在女儿身上唐妈妈丝毫不心疼,可难就难在,一到冬天上京到家乡的航线就取消了。
家乡是个小地方,春夏的时候可能还会因为旅游而开设航线,一到冬天,大雪封城本地人都想往外跑,哪里忽悠外地人来?航空公司为了不亏本总是早早撤掉航线。
家里也没有建设高铁,只有慢悠悠的绿皮火车作为唯一一项出行方式。
尽管唐笑芙都说了还要再等上几天车票才开售,唐妈妈依旧每天一个电话提醒着,总说万一买不到机票,大雪封路家里也没法开车去接她,耽误了省内联考可不好。
到后来,唐妈妈一打电话唐笑芙就直接挂断,回一条‘在上课’的短信。
家长啊总是不敢打扰孩子学习,一听说孩子在学习,天大的事也得自己咽到肚子里。
一转眼十一月的头已经没了一半,在外的日子过得比想象中的更舒服。
集训班里有刑念缓的陪伴,而且每天都能看上一眼李书逸,虽然他依旧坚持每天晚上都带一些高热量的小吃来诱惑她。
稍微掉了一些秤,脸盘子似乎小了一些没有以前那样肉嘟嘟,李书逸总是有些心疼的絮叨“看给孩子累的,脸都小了,早中晚饭要按时按点的吃,你得独善其身。”
一边口上答应着,一边唐笑芙越发减少了自己的饭量。
初尝瘦的滋味,叫人愈发上瘾。
那一抹红裙在半空飘扬,机场的情侣相拥的画面总浮现在脑海。
她给自己定了一个小小的目标,大一开学的时候她一定要像那个姑娘一样,在上京大学的北门扑到李书逸的怀里,让他抱着自己转上三圈。
联考定在十二月初,转眼还剩一星期就要回家了。
她会离开李书逸,离开刑念缓。
回到那个树敌万千的学校里,可她也有些想淡淡和李依了,还有点想唐爸爸做的红烧肉,唐妈妈烤的曲奇饼干。
自古人生难两全,总要有割舍。
上学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一天可以做那么多张卷子,可以上那么多节课,脑子不用休息,机械齿轮一样转啊转啊的,刚写完一片八百字的作文掉头就能来一张前一年的数学高考模拟卷。
一睁眼天是黑的,一闭眼一睁眼天还是黑的,日复一日没有尽头似得。
在上京日子过得就精彩多了,除了没日没夜的画画,时而还要和刑念缓坐在一起气一气班里那些人,偷闲跟刑念缓一起出去逛街买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周六日下午休息还有李书逸带着她到处乱逛,今天去了美术馆明天去了博物馆,他总想带唐笑芙去游乐场,可冬天的游乐场闭场了只能无限搁置。
留点遗憾也不错,她可以期许未来。
或许当她考到上京大学,就可以每年夏天都陪他一起去游乐场了。
今日画了一整天的素描,集训也接近了尾声,画室的人渐渐变少,那些勾心斗角的同学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摸着漆黑的楼道下楼,在街角的拐角处第一盏路灯下,李书逸照常守在那里,只是身上的衣服越穿越厚。
他身上那件棕色的羊羔毛外套又被翻出来套在身上,这让唐笑芙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书店他突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穿的也是这件外套。
即使每天只是打个照面,出于爱屋及乌,刑念缓都把李书逸当成了自己人。冷淡如她大老远的见到李书逸以后也会高高的举起手臂跟他打招呼。
表现的比唐笑芙还要高兴热烈,这让‘正派’女友心里有些介意。
其实刑念缓只是爱屋及乌,下意识的逗李书逸,只想看到唐笑芙红着脸害羞的表情。
好在刑念缓知道拿捏分寸,从不跟李书逸走的更近,只是点到即止,三个人一起过马路回到旅店她总是先上楼给两个人留下足够的独处空间。
和往常相比,今日的李书逸稍有不同,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快乐。
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事呢?
刑念缓说,和男人在一起不能把自己暴露的太完全,一片透明太过无趣你很快会让他失去捕猎的快感,所以适当的吊着才能促进两个人感情持续。
歪门邪道未必没道理,于是唐笑芙故意装作疲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表现出自己的不在意“天色不早了,我回去睡觉啦,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敷衍几句,心里还有千言万语,但是不能说。为了今天晃李书逸一下她可是犹豫了好几天,她实在是对李书逸冷淡不起来,每次见面都像是初见,见不到人即使只读到名字就能让她陷入一种微醺的状态。
面前的人突然更加畏手畏脚,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伸到外套里摸着胸前,想拿出来,又有点不敢。
见唐笑芙说要走了,急得居然耳根子都红起来了,犹豫再三还是从里兜里掏出两张纸片举到唐笑芙的面前“糖糖这周六有空么?可以的话,叫上你朋友一起来吧。”
“这是什么?”
花花绿绿的两张票子,上面的画印着一个奇奇怪怪的Logo,接过手来仔细阅读正面的几个大字“夜海乐队”
“来听我们乐队livehouse么?”,他没有压抑内心的喜悦,单从他说话的声音里就能听清他对这件事有多起期待多么激动,连续一个月和乐队一起练习一起磨合,为的就是这一天。
站在一个专属他的舞台上,享受懂得音乐的观众,享受高质量的音响和灯光,为了这一天他耕耘的辛苦,等待的更加辛苦。
此刻只想把这份喜悦也分享给最支持自己的热。
握着那两张薄薄的票子,心里稍微有点数了,但她还要确认一遍“livehouse是什么?”
“拥有顶级音响设备的酒吧,可以做和观众近距离的现场音乐......通俗来讲,就是小型演唱会,要入场门票的那种。”
在唐笑芙的眼里,两束烟火冉冉升起,爆炸出炫亮的光,她脸上洋溢的兴奋几乎比李书逸本人还要激动,抓着门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高兴,情绪在她的身体里乱窜,让她浑身为之颤抖。
该说什么?祝贺你?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要加油!享受舞台?
小嘴唇嘚嘚瑟瑟,长着半天蹦跶不出来一个字。
李书逸看着这个为自己高兴的失了神志的小丫头,心里跟着也兴奋起来。
唐笑芙蹿起来一把抱住了李书逸的脖子,此刻千言万语都比不过一个拥抱更能表达她内心的祝福。
“......我该说什么......我应该祝福你么?......是不是应该让你享受舞台......还是......?”
这一次,李书逸也回应了唐笑芙的拥抱,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奇怪的是他感觉这丫头小了一圈,抱着不那样吃力了。
也许是喜悦冲昏了李书逸的头脑,隐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话毫无遮拦的突然崩了出来,心想着就让他乱来一次任性一次“傻丫头,不知道说什么,说爱我就好了。”
“爱你!”
干干脆脆,光明正大的回答。
不用想太多,爱他总没错。
179 夜游中
夜不归宿?说起来还挺让人兴奋的。
演出是凌晨0点开始,往常在这个时间段里唐笑芙和刑念缓应该是刚刚准备从集训班回旅店去,左右不再梦里,所以也不觉得困倦。
再说,李书逸人生第一场专属他的正规演出就在眼前,她怎么会感到困倦?
兴奋还来不及呢。
老板亲自开车送李书逸到酒吧,毕竟这场室内演唱会是他掏钱办的,李书逸这种出行方式只有公交地铁的人,让他在深夜赶过去是在怕他半路怯场跑掉了。
和臆想之中一样,票在网上挂了三四天彻底售空,大家都是奔着‘前燃指片乐队’的名声来的。
李书逸本人并不喜欢当谁的替代品,对这个噱头十分不满,可现成的宣传手段就在面前,若是放着不用,那四百张票放到明年也不会有人买。
前燃指片乐队的主唱可是个传奇人物,抽烟喝酒,黄赌du一项不落,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爱玩。
那样狂风不羁的鬼才,能代替他的主唱到底是个何方神圣?比乐迷更好奇的是那些新闻媒体。
他们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有掀起狂风巨浪他们的日子才会过得一帆风顺。
老板家的车库里停着二十多辆车,精挑细选为了能衬托出自己的身份地位又符合今天的现场气氛,开了一台吉普就跑了出来。
乐器已经拉到了现场,鼓手和吉他手也都自行前往,两个都是老人无需太过担心。
在公司拉上李书逸时,老板拍拍方向盘一面炫耀一面故作关切“想想落没落下什么东西。”
此时已是夜里九点,开车到酒吧也要四十分钟左右,夜色茫茫,车来车往,他这颗心一直吊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今天的演出,也担心其他,左思右想还是松了口要求老板当一回司机“把我家妹妹接上,两个小姑娘到那种地方去不安全。”
“平时看着听本分老实的人,居然带两个未成年丫头去夜场蹦迪摇头,李书逸你小子可真不是一般人。”,一脚踩在油门上,发动机的轰鸣震天响,这车劲也太大了,刚动车李书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坐在一台拖拉机上。
好在开起来之后却如履平地,好车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给老板指了个路,李书逸掏出手机给唐笑芙打电话,两声嘟嘟之后,听筒里传来了小女儿家甜腻腻的动静“哎?李哥哥怎么了?”
“你跟朋友出发了么?”
车外一辆载满了夜归人的公交车驶过,看着那拥挤的人群,像下饺子一样叽叽喳喳,每一张疲惫不堪的面庞都令人为之心碎。
目光被那公交车带走,思绪也有些游离,仿佛看到了几个月前的自己,坐着夜里的公交赶去酒吧,又急匆匆的赶着末班车回家。
生活的苦水只会进不会吐,而今天他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小型演唱会,就像梦一样,真怕梦醒了他不是坐在这两吉普车上,依旧坐在摇摇晃晃挤满了人的公交车上。
回头看一眼刑念缓,精心梳妆打扮的她妖艳的不可方物,成熟的魅力像盛开的八月桂花飘香满城,此时她的妆容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用一根正红色的口红表明自己正宫娘娘的地位。
她已经坐在那画了一个半小时了,确实是画出了个花来,可唐笑芙却觉得很难熬,本想早点出门赶去现场,她可不想错过李书逸人生第一场演出。
如今九点多了刑念缓还没收拾利索,李书逸的电话又打来询问进度,心里边滋啦滋啦的焦灼起来“......还没有呢。”
“我跟老板正要开车去那边,我老板说两个小姑娘半夜出去太危险开车一起走吧。”
明明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当着姑娘的面又把好名声推到了自己头上。
老板摇摇头一声叹息,这腼腆的模样什么时候才能把姑娘追到手?
到时候孩子长大了,花花世界看过了跟别的小男生跑了,看他上哪后悔去。
瞬间,脑海里就想起了一身西装革履,至于老板长什么样,唐笑芙完全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是个挺有骗子气息的中年男人“嗯!你老板人不错啊。”
公交车向左转,他们在路口继续直行,红灯闪烁提醒每一个红色的心脏不要轻易挑战他。
把目光从公交车上收回来,李书逸轻轻一笑,语气像雪媚娘的口感一样轻柔糯软“确实是个好人,跟一般的衣冠禽兽不太一样。”
“哎?李书逸你这个夸我呢还是骂我呢?信不信我炒......扣你演出费。”
话说到一半,老板也觉得不切实际,赶紧改口,莫名的有一种蠢萌。
“我们五分钟就到,准备出门吧。”
“好,一会见。”
“嗯拜拜。”
什么哥哥妹妹的,讲电话道别的时候跟那些谈恋爱不舍得挂机的小情侣有什么分别?再往前走两条路就要见到人了,还在这腻腻歪歪的?
老板不屑一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小年轻不都挺奔放的么?怎么到了李书逸这就抹不开面了?
他是一个要玩摇滚要搞乐队的人啊!这么腼腆以后要被其他乐队那些张狂的主唱活活欺负死不可。
“我说你,就不能硬气一点么?以后跟其他乐队打交道,跟媒体打交道你不得让他们欺负死啊。”
“我来你公司是做歌手的,不是来当黑社会收保护费的,干嘛要凶神恶煞的?”
“我这不是为你好......”
“承蒙关心,可以但是没必要。”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软硬不吃......”
“我天生胃不好,或许适合吃软饭去。”
“早十年你来找我或许还有机会。”
“晚十年就只能啃您这根硬骨头了,祸中有福,我牙口还是不错的。”
突然,老板想起了音乐节上李书逸怼那观众的事情。
他这个人看似柔软,实则刚强,说话彬彬有礼却又锋利如刀。
还真是他多余挂机了,嘴角轻轻一笑。
人老了,就是爱多心。
他这伶牙俐齿的,不把人咬死就不错了。
与其怕他被欺负,不如开始先买保险把。
180 年龄这道题
一路上,话最多的居然是开车的老板和陪玩的刑念缓。
李书逸忙着低头鼓捣手机,因为乐队的其他两位成员还在说今晚演出的细节,一个忙着威胁李书逸好好唱,砸了乐队的招牌他出门就让他横尸街头。
一个忙着鼓励李书逸不要太紧张顺其自然就好,顺便骂上贝斯手两句让他不要吓坏小孩子。
得,在37岁的老哥哥面前,他都混成小孩子的辈分了。
贝斯手这人,鼓手大哥当面骂他他从来不敢还嘴,因为我们那鼓手大哥一米九的身高一身腱子肉,除了健美俩字找不到任何字眼形容。
因为此前一个月三个人一直在一起排练,经常是不分白昼忘却三餐,偶尔夜里到串店去觅食,隔壁桌总有那喝大了的闹事,两桌人或许就因为一个眼神干起来是常事,而李书逸在鼓手大哥身边,特别有安全感,有那种谁都不会没事来挑衅他们的自信。
面对面不敢说话,好容易躲到了手机背后,贝斯手便对着鼓手一顿邪门歪理的讲,就是不认怂。
俩人愈演愈烈,搞的李书逸手忙脚乱的打字劝架。
可他打字也是一指禅,半天才拼出几个字,说话永远赶不上趟。
有趣的是,老板和刑念缓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天南地北的的说着,一会是澳大利亚的巨星虫子,一会是比利时的巧克力,一会又成了日本的火山温泉。
都是去过世界各地旅游的人,说起来也还很投缘。
静悄悄的唐笑芙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重点,总结来说就是两个人都挺有钱的。
和年轻漂亮的女孩聊天谁不喜欢?不得不说刑念缓着实媚骨天成,老板这个混娱乐圈的见过那么些美人,当他见到刑念缓从小旅店的门扉里缓缓走出来,旋转的玻璃门让她的面孔折射出好些长,让人更觉得自己被她的美丽迷的醉倒。
夜色阑珊,遇美人如斯,此情此景还是令老板难以自持,怦怦跳着心脏,如初恋再来,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想当大明星么!”
“额……我还是想高考。”
附近的经纪公司也不仅一家,来这里四五个月了刑念缓被星探搭讪的次数目前为止两个手还能数的清楚,不过已经在临界点危险的徘徊了。
但是像老板这样了当的开场却叫刑念缓大为吃惊,不知为何,那些花言巧语的星探看起来像骗子,而老板的了当直率看起来像搞传销的。
然后人恨不得立刻开门跳车,离他八百米之远。
若非车上有唐笑芙和李书逸两口子,她真的会采取行动。
聊天止步于此,剩下的路程安静的很,全靠车里的音乐动次打次才让气氛不那样尴尬。
酒吧街还没到营业高峰期,十点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不过是吃饭遛弯的点,要到凌晨钟声敲响,阴阳交汇之时候,才是他们生长狂欢之刻。
老板把车停到了接口,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上前来接过车钥匙把车开走,提前老板就叫了代驾,他知道今晚自己必须要喝两杯的。
四人步行到酒吧,因为有两个外人在,唐笑芙和李书逸始终保持着一定得距离。
唐笑芙要忙着照顾刑念缓,李书逸要忙着协调乐队内部矛盾还要听老板涛涛不绝,脑子不够用了。
“我说,这人是谁啊?你哥哥哪里认识这么一个人?”
两个男人步子大走在前面,两个小女生步子小落在后面,再加上刑念缓特地穿了一双高跟鞋,两只队伍的距离是越拉越长。
“这是李哥哥的老板。”
“嗯?你李哥哥不是搞乐队的吗?乐队也签经纪公司?”
在刑念缓的印象里,这种没听过名字的乐队都是几个大学生因为兴趣爱好组建在一起,不够专业,凑在一起玩玩罢了,演出也只是跑跑酒吧走穴串场而已。
当唐笑芙一脸激动的邀请她一起去夜场看她李哥哥乐队演出的时候,刑念缓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也不管是什么乐队也不管好不好玩,只因对方是唐笑芙喜欢的人,她才毫无条件的答应陪她去。
能把这份喜悦分享给自己,这让刑念缓颇为感动。
相处短短一个月的多,两个人却建立了十分坚固的友谊
“也不是都签。我哥哥一开始是个人签的公司,前一阵才被这老板撺掇做了乐队主唱。这乐队好像是个老牌乐队,叫燃指片,以前的主唱不知道哪去了,我哥哥就顶上了。”说起来这些事来,唐笑芙也迷迷糊糊的,只知道那老板确实不是骗子,还是个会给李书逸借车的好心人罢了。
“燃指片?”这三个字如雷贯耳。
“我妈可喜欢他们了,我小时候我妈总给我听他们的歌。我记得我妈墩地的时候就放他们的歌,蹦跶的开心把墩布头都甩飞了,飞出去的墩布头还把我家吊灯打碎了。”
原来她和燃指片还有这么一段破马张飞的往事?刑念缓生的这么好看,她妈妈肯定也是个优雅美人。
一个优雅美妇人听着重金属音乐摇头晃脑手里还抓着墩布,光是想想唐笑芙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刑念缓一噘嘴,耸耸肩表示也很无奈“没辙,就这家庭。”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这么老的乐队?”
“姐姐,燃指片谁不知道啊?当年火的都要紫了,那是摇滚教父,重金属鼻祖,国内内地第一只开全国巡演的摇滚乐队。”
可能是受了妈妈的影响,刑念缓现在翻起历史来倒是对燃指片如数家珍了,跟她亲口吃过一样,语气里还真多多少少带着吹嘘和崇拜。
“这么厉害吗?我都不知道哎。”
提起小时候的音乐,唐妈妈更多听的是《香水有毒》《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求佛》,诸如此类的歌。
每当唐妈妈跟着唱“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时,唐爸爸总会觉得背后阴森森的。
他敢对天发誓身上只有她洗完衣服的肥皂水味道。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么说来鼓手和贝斯手还都是乐队的老人?天哪他们都快四十岁了吧,你哥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跟他们玩的到一起去么?”
“李哥哥说鼓手大哥也才37,没到四十呢。”
“四舍五入那不就四十了!”
“可我李哥哥今年也都32了呀,没差多少哈哈。”
“你说什么???你哥哥都32了?乱说话!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呢!又嫩又青涩还那么纯看起来也就22!”刑念缓的双眼骤然放大,本来今日就画了眼影眼线让双眼显得更大,如今被吃惊一润色,那双眼珠子就要夺眶而出了。
“额……他确实比我大十五岁,可能长得小一点。”
走在前面的李书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小尾巴离自己有点远,故意放满了脚步甚至停下了脚步等唐笑芙她们跟上来。
悄悄斜眼见两个姑娘聊的开心,距离接近之后才带着老板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这些小举动都被老板看在眼里,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珍惜这位候鸟小姐。
181 指引我找到你
一行四个人刚刚走到酒吧门口,抬起头仰望那灯光绚烂的招牌,零零星星的客人像今晚的夜风一样稀疏。
“这才十点多,十二点才开场。”老板故意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露出新买的劳力士,银色的表盘,旋转的齿轮,简约大方的设计处处彰显着主人的江湖地位。
李书逸的手机突然又开始发起羊癫疯,那时他正欲回头拉唐笑芙上前来说话。左右犹豫,左手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刚旋了半个身子向着身后的唐笑芙,右手停留在半空中僵着又落下,他还是先扭回半个身子,有把背影留给唐笑芙,手机先生获得了李书逸心中的一位“喂?”
“什么?打起来了?好好好,我和主办方就在门口马上过去。”
还没来得及感慨今夜的美好,苏美战争一触即发,只等他们去拉架。
“老板,贝斯和鼓在休息室燥起来了。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
好好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异常焦灼起来,这鼓手跟贝斯两个人在一起共事多年了,小打小闹拌拌嘴那是经常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也没见过谁真动手啊?距离上次鼓手和贝斯手两个人真情实感的打架还是主唱被人民群众举报吸du被警察带走的时候。
鼓手怪贝斯手给主唱介绍那些乱七八糟的道上朋友。
贝斯手怪鼓手要求太多给主唱造成太多压力才导致他去追求刺激。
两个人当天晚上打的头破血流,第二天发布会都没来参加。
如今时隔这么多年,两个人再一次打起来又是因为什么呢?顾不上一身西装革履还穿着硬邦邦的大尖头皮鞋,老板大步流星一步跨三节台阶冲向酒吧的后台休息室。
“你也赶紧过来啊!”,临门还转过身来叮嘱李书逸,倒不是害怕别的,他就是怕自己拉不动屋里打架那两个人,李书逸来了还能帮忙劝劝架。
鼓手那身子跟老熊一样高大健壮,就是四五个普通身材的男人都拉不住他。
事出紧急,李书逸却执着着不着急走,再次拨通手里的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了什么重要人物“姐?来了么?”
“我都看到你人了。”,电话另一头的女子说话含糊不清,嘴里八成是叼了东西,语调平淡又冷漠。
放下电话的李书逸朝着身后看去,远远地那个熟悉的妖娆身影走了过来,原来是摩梭人的酒保姐姐,今夜她穿着一条漆皮的皮裤修长又紧实的长腿不知道跨过了多少男人的心脏,上半身半穿半搭着一件毛茸茸的貂,本身自身气质就很酷,如此看就更令人望而生畏。
见到了熟人,心一直蒙着一层黑影的李书逸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抓住唐笑芙的手将她的掌心翻朝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不知什么东西,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李书逸的两只手夹着唐笑芙的一只手,奥利奥一般,当着面还故作神秘不让唐笑芙看,烧烤架子一样上下颠倒旋转,唐笑芙是掌心又朝下了手指不由自主的握住那神秘的小东西,摸起来像一个圆圆的圈圈。
他的身子突入凑过来,脸颊凑过来时不小心划过了唐笑芙耳边的碎发,骚的他痒痒的,腼腆不知被他送给了谁,居然就这样沉着嗓子在唐笑芙的耳边咯咯的笑了两声。
他的身体靠过来宛若玉山倾斜,没出息的唐笑芙额角碎汗淋淋,腿都软了。
英朗的下颚线和脖子上的筋骨,一切看起来都让人有不该有的冲动。
“看演出的时候带上这个,让我知道你在。”
悄悄话都是淘气的小老鼠,在你的耳朵里上蹿下跳惹得人耳朵痒痒总想歪脖摁在肩膀狠狠蹭两下。
她看不到李书逸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可他直起身子的时候脸颊红的像秋季成熟的海棠果,隐藏在金色的叶子之下羞于见人。
“这边藏龙卧虎的,人群复杂,你跟酒保姐姐一起,等十二点开场了一起进去。她会照顾你跟你朋友的。答应我,不要跟陌生人说话,要倾柯卫足好么?”
周遭的环境吵吵闹闹的,酒吧的隔壁除了酒吧还是酒吧,人来人往带来的不仅仅是路过的风还有那些闲碎聊天。
可世界这么吵闹,她的耳朵却会自动识别李书逸的声音,把他无线放大再开一条专属通道,一条送到脑子里一条送到心里。
他时常温柔的让唐笑芙觉得自己是躺在博物馆里的珍宝,所有人都对她爱慕倾心,博物馆的管理员更是处处小心翼翼。
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算是应许,为了让他能更专注于演出“好,我会很乖的,你快走吧。”
两个人给了彼此承诺,互相吃下了定心丸,李书逸这才学着老板的模样快步朝着酒吧里冲去了。
刑念缓站在两人身后,觉着自己是一枚超过生活用电量的大灯泡。
可这样甜甜的爱情真让人羡慕的头昏脑涨,尤其是李书逸的耐心温柔,试问那我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不喜欢呢?
一个人的容貌是父母给的无法选择,气质却可以通过后天的修养来养成。
在刑念缓眼中,李书逸是一块开了光的白玉,凝脂柔软,通透凉薄,灵性天成,润泽细腻。
莫名其妙的,就有些惦记上了。好东西谁不喜欢呢?
酒保姐姐身后带了五六个人,原来全都是李书逸在摩梭人的朋友。
成年人本想着来得早先去附近喝两杯,结果一看眼前居然还有两个小朋友。
计划一转,一行人就到附近的夜市去吃小食了。
刑念缓看起来成熟妩媚,看起来跟学生两个字相差许多,而且说话锋利大胆,其中有一个人唐笑芙见过,便是上次河边借李书逸吉他的驻唱歌手。
漂亮姑娘身边自然而然就会吸引这种浪子,一上来他便缠着刑念缓聊天搭讪,任酒保姐姐出面经常撅他,在刑念缓的美貌趋势之下他还是一勇无前,多次攀峰。
刑念缓也觉得有趣,半推半就时而说两句话,时而装聋作哑不理会他。
看他绞尽脑汁接近自己,这一个小时玩的也算是开心。
吃吃喝喝,啤酒烧烤摆满了桌子,成人给自己灌酒借机说清醒时候不敢说的话,也有人烟酒不分家看着烧烤摊上的烟火缭绕无聊的等待时间。
唐笑芙不和任何人交流,傻兮兮的摆弄着手里的小镯子。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塑料镯子,可开合口有一处开关,打开之后红色的灯光便会一闪一闪,如同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红色的光芒虽然刺眼,却能指引他找到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