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浩然天地间
李兴福也觉得奇怪,老太爷找管账先生查了帐,根据李兴福说的日期查对账目,才知道是少爷已经付了钱,那张欠条在少爷那保管.
老太爷让账房收下了钱,吩咐仆人把儿子王启成找来。
当初,王启成并没有告诉父亲,而是告诉了母亲,母亲担心赊账的人一去不回,怕老爷责怪,就给了王启成这笔钱,让他去账房把账平了。
老太爷没有责备儿子,从此,李家和王家也有了交往,王启成长大接管了王家产业,王家李家已经算是世交。
浩然知道王老爷为人性情雅正,为富却没有不仁,是他敬重的长辈。
王老爷开始只是和浩然聊着茶道,一老一小聊得甚是投机。
王老爷话锋一转,很严肃的问道:“不知道贤侄可是有婚配?”
王家和李家有交情但毕竟距离远,有一些事并不完全了解,何况浩然和秀芝年龄上还是差了5、6岁,要不是夫人想为女儿打算这门婚事,王老爷还没有想过,也就没有问过浩然的父亲。
浩然脸色微红:“叔父,两年前父亲也想找媒人上门,侄儿一直想去参军,报效国家,没有答应婚事,父亲不同意我上前线,成家的事也暂时放下,没有再提。”
王老爷点了点头,对浩然的回答还算满意,就是不知道浩然此时会不会考虑婚姻大事
“贤侄啊,秀芝这孩子是你的学生,也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和她娘一直视为掌上明珠,今天,叔父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不知道贤侄······”王老爷把话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
浩然低下头,半响没有说话。
秀芝聪明、善良,容貌才德俱佳,只是浩然一直把秀芝视为妹妹,而且自己要从军的念头没有放弃过,好男儿就该为国家为民族而战。他真的不知道怎么答复这个自己敬重的长辈。
······
远顺病好了以后,回到了王家大院,和从前一样,勤劳能干,主动承担着打扫院子的责任,王家大院里仆人众多,仆人多了,反倒是有攀伴偷懒的,远顺年级虽小却是一个好伙计。
这天,远顺依然早早的打扫院子、打扫花园。小草刚刚长高的时候,一些荒草看起来碍眼,远顺都清理的干干净净。现在,果树也被他花了时间修理过了,清理石阶,摆放好一些盆栽,花园在远顺的打理下彻底变了样。
秀芝每天去学堂都经过花园,看着花园一天天的变化,很是喜欢,这个花园从来没有这么规整过,他以为父亲专门请了会园艺的。
她来上学的时候,远顺已经去上工了,并不知道,打理花园的是远顺。
上了一上午的课,去吃午饭的时候,她和浩然还有三个弟弟走在花园,微风拂煦,阳光恰好,芳草气息浓郁,虽然果树的花都落做了果实,草的长势却是旺盛,一些冬天搬到屋内的花花草草,这时已经被拿到花园里感受春的气息,随风摇曳着生机盎然的枝叶。
“浩然哥哥,这个花园是谁在打理,一天一个变化!”秀芝问浩然。自从上次王老爷和浩然提过婚事以后,浩然有那么几天不敢正视秀芝清亮的眸子,对这个聪颖美丽的女子他心里有歉疚,又不知道如何才能既不伤她还能把婚事婉拒。
“我听说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是酒厂的工人。”浩然说。
秀芝望着这些被一双灵巧的手修剪过的树,清理修整过的石阶,心里很是钦佩,说道:“这个人有一颗聪慧的心,一个懂得爱的人。”浩然望着秀芝凝脂白皙的面庞,心里也微微一动。
在经过一个礼拜的心里挣扎以后,浩然决定了自己将要何去何从,他郑重的写了一封家书,说了和秀芝的婚事,如果父母同意,就可以找媒人到王家提亲。剩下来的日子,就是等着父亲的回话。
这一切都决定以后,浩然放下了心里所有的顾虑,开始用心的教导四个孩子读书,和秀芝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两个人一起读书写字,漫步花园,吟诗对话,日子在甜蜜温馨中迎来了媒人上门提亲的日子。
这天,王老爷正在店铺后院里喝茶看报,前门伙计来报:有乌兰哈达的客人来,还带来了聘礼,王老爷赶紧命人请客人进来。
心里正在想会是谁,一个媒人打扮的女子已经走进来,人刚进来话也到了:“恭喜啊!王老爷。”
“这位大姐,快请进,不知这喜从何来?”王员外说。
“我是从乌兰哈达李掌柜那里来的,是给李掌柜的公子李浩然提亲的。”媒婆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张礼单:“这是李掌柜的下的聘礼。”
王老爷喜出望外,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感叹浩然这孩子有心了,虽然没有正式回应婚事,却是因为要告知父母,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一时间百感交集,女儿的婚事是王夫人的心事,这下夫人可是遂了心愿。赶紧招呼下人招待客人,一面急匆匆的去见夫人了。
夫人正在和春儿喝茶唠嗑,念叨着几个孩子的调皮、聪明。王老爷从外面匆匆而来,王老爷一向稳重,这么着急的样子不常见。王老爷走进来便说道:“恭喜夫人了,恭喜夫人了!”
“老爷,您今天这是怎么了,从来没看见您这么急匆匆的,还给我道喜,我的喜事可是老爷的喜事呢!”夫人笑着答道。
“对,对,夫人啊,乌兰哈达来人了,来媒人了,是给咱女儿秀芝提亲的,你的心愿啊实现了。”
夫人先是愣了一下,这些天,她一直没有问过老爷关于提亲的事,可也是没有一天不想这件事的,今天,媒人已经上门了,她从心里感激老爷。
“老爷,夫人,恭喜你们了,秀芝是咱家的大小姐,婚姻大事已成,就是咱们家最大的喜事。”春儿说道。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王家大院,大小姐为人亲和,从来不苛刻下人,大家从心里喜欢他们的大小姐,都为这件婚事叫好。
远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为秀芝感到高兴,这天,正好车间休息,他来花园里整理花草,把一些盆栽调换了位置,转换方向,因为有阳光的这一面枝繁叶茂,要隔几天转一下,防止一面枝叶多一面枝叶稀薄,修剪枝枝杈杈让盆栽更有型,远顺悉心的做着这一切。
秀芝一个人来到花园,今天学堂也休息,皓然去街市买定亲仪式要用的东西,秀芝不知不觉的走进了花园,远远地看见一个清瘦俊秀的男子在花园里整理花草,想起浩然说的,整理花园的是个年轻的后生,今天,终于看到这个人了。
第三十二章;情深不知处
专心做事的远顺没有注意到姗姗而来的小姐,忙碌让他看起来更英俊,一双修长的手,不像一个做粗活的下人,合体的粗布衣衫整洁干净,只是身体单薄。
“原来是你啊,早该想到是你的”秀芝先打了招呼。
远顺转过身子,看到秀芝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笑意。
他笑着问道:“秀芝小姐好。”
“这个花园有你的照料,变化真大,这花这草,这些枝枝杈杈,都变了样子,想来也变了心情,觉得自己活得更精彩了些”
远顺第一次听到会有人这么去解读花花草草,虽然这些语言自己是表达不出来的,但却觉得每一个字、词都同样符合自己内心的感触。
“秀芝小姐过奖了,这些花花草草的听了你的话,也真的不一样了。你的脚都好了吧!”
秀芝开心的像一个孩子:“嗯嗯,好了,看,现在我走路很稳了,也不会有疼痛,这要感谢你呢!”
想到脚伤,想到在被脚折磨的过往里,她没有像现在这样,去关注生命里的其它事物,路过的点点滴滴。
这些原来觉得平凡的事物,如今看起来都是如此的鲜活。
秀芝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抚摸着那些花草:“你的手真巧,做什么都这么好,让它们这么美!它们也感激你呢!”
远顺看着善良灵秀的秀芝,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阳光下,两个年纪一般大的年轻人热情的说着这些花草。
秀芝喜欢这些被修剪过的枝桠,那些经过线绳捆扎成型的虬枝,她觉得,又是另一种语言,是这些花草活得更精彩的语言。这些,都得意于这个叫远顺的少年。
她试着去帮他做一些事,很快的成了远顺的帮手,学着远顺的样子给花草们去掉死叶,去给花草们装换方向。
忙了一个上午,做好了一切,两个人坐在石阶上,秀芝看着随风摇曳的绿植,特别的开心,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情的秀芝,第一次觉得劳动的快乐,虽然身上汗津津的,却是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远顺也开心的笑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笑过,没有像现在这样放下心里隐藏的东西。
远顺指着石阶两旁的新长出的绿叶对秀芝说:“秀芝小姐,你知道这些是什么花吗?”
秀芝遥遥头,或许是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花草吧。
远顺说完,却没有说下去,眼睛里有另外一种情感,秀芝看不出来那是怎样的心情,却觉得那不是开心的,而是一种隐藏的伤感。就像以前自己的脚痛,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更不想让母亲看出来一样。
不过,这些疑问没有在她的脑海里停留,她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快乐里,没有什么可以让一个要定亲的女子忧郁和担心的,任何事都不能。
望着远方青青的山岗,她觉得每一棵小草,每一颗树木都在招手表达着这份幸福。这些自然赋予的生命,第一次,被她强烈的感知,而这些感知里滋生出来的想法,像一朵花在心里扎下了根,是一个活跃着的新生情感。
晚上,秀芝和浩然陪王老爷和大夫人一起用餐,从秀芝裹脚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没有几次和父母吃过晚饭,如今,这双脚好了,可以行动自如,不用忍受疼痛和碰伤。
这些天,因为秀芝的终身大事已定,大夫人周氏的身体比以往都好,看着秀芝和浩然,满眼都是慈爱和满足。
王老爷吩咐下人开了一坛窖藏了30年的酒,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晚餐。
王老爷告诉女儿和浩然,定亲仪式定在6月26日。
······
为了定亲仪式,王老爷重新布置了礼堂,在秀芝的要求下,让远顺负责全部的修整。
忙碌之余,远顺还偷偷的做了2盏孔明灯,准备送给小姐和他的未婚夫。
6月26日,在秀芝的日夜期盼中终于到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凡事都不能太过张扬,怕惹来麻烦。
订婚仪式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是简约而不简单,一切该有的仪式都有了。
远顺早早就告诉了杏儿,晚上,杏儿拉着秀芝小姐和浩然去了花园,说是有一个惊喜。
繁星点点,明月清明,夏风清凉,树木摇曳,一对恋人手拉着手。
远顺已经等在这里了,杏儿这时才告诉秀芝小姐,说远顺有礼物要送给他们。
月色下,远顺手里拿着两个灯笼一样的物件,秀芝从来没有看过孔明灯,疑惑的看了看浩然,浩然也注意到了远顺手里的物件,笑着告诉秀芝:“这是孔明灯啊!”又对远顺说:“兄弟,谢谢你,有心了。”他走过来,握了握远顺的手。
远顺有了一些不自然,听说小姐的未婚夫是个教书的先生,也是个富家少爷。现在见到了,觉得他完全没有少爷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而且和自己年纪相仿,和蔼的样子给人亲切感,
远顺、秀芝、浩然、杏儿四个年轻人很快的融合在一起,远顺和浩然教秀芝怎么点燃孔明灯,怎么放灯,如何许愿。
秀芝和浩然点燃了孔明灯,双手合十,默默的许着自己的心愿。
秀芝不但希望和浩然白头到老,还祝福远顺有美好的一生。
四个年轻人,满心欢喜的看着孔明灯慢慢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向着星星和月亮的方向升腾,越来越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夏风轻曳中,沙沙的树叶仿佛也在祝福着秀芝和浩然。
四个人年轻人坐在石阶上,听浩然讲一些外面的事情,很晚了,才踏着月色回去。
轻风习习,虫声蛙鸣,夜空下的繁星点点,又一次掩去了战争的阴霾。
秀芝的心被幸福装得满满的。
完成了订婚仪式,王家送走了乌兰哈达来的客人,王老爷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是:愿兴福兄早日康复,两个孩子已经办了订婚仪式,希望李掌柜的选一个好日子给两个孩子完婚。
王家大院有了短暂的幸福,而命运却只是给秀芝开了一个玩笑,不久,这些美好的一切都将被打碎。
第三十三章:外患内忧时
自古就有: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土匪们在7月初一的夜晚,摸到了李家,这个李家正是李兴福家,远在林西的浩然哪里知道,李家这一夜遭了灭顶之灾。
原来,在日本人‘鸡血百灵’行动中,六道拐的土匪和日本人斗智斗勇,取得了胜利,躲过了一劫。
因为行动的隐秘性,并没有完全告知搬去山洞的原因,有几个喝多了酒不听话的,没有及时的撤出,还是被炸死了。
这让周老大很恼火,让李元奇更坚定了抗日的决心,决定和日本人打到底。
土匪中有失去亲人的,和李元奇一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在这个乱世,既能保家卫国,又能让兄弟们奔个好前程,李元奇去找周老大商量抗日的事。
自从当了土匪,他就没有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如今,日本人在这片土地上横行,疯狂的侵略和掠夺,作为一个热血男儿,他觉得参加抗日队伍,不再做人人唾骂的土匪就是放下压抑的最好办法。
周老大可不想参加什么抗日队伍,只想做一个山大王,不受任何人的管制,两个人谈了几次,并没有达成一致,李元奇心里很是焦燥,
李元奇一个人坐在山坳里的岩石上,看着黛墨青山。
周老大不同意参加抗日,让李元奇陷入了迷惘,当初,如果没有周老大的收留,李元奇的命也早就丢在日本人手里了,他李元奇有感恩的心,不能做对不起周老大的事,这才是他最纠结的地方。
······
土匪们已经把六道拐重新建了起来,也耗费了他们的钱财,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周老大盘算着要去哪家抢劫,想来想去,派出人手去了二百公里以外的乌兰哈达。
派出去的土匪摸好了一户李姓人家,儿子们都在外做生意。
周老大一拍桌子:“就这么定了,去李家,告诉大伙,把家伙式都擦得亮亮的准备行动。”
······
周老大带着的土匪们,对那些佣人还是手下留情的,只要不反抗,制服就好。但是对于有钱的老爷们却是从来都是仇恨,如果有反抗,就可能被杀。
李掌柜因病在家,夫人不敢有半点懈怠,虽然有佣人,还是不能放心,一直和老爷一个房间日夜侍候,土匪闯进来的时候,李掌柜刚刚睡着,夫人也已经进入梦想,土匪们的刀已经架在了两个人的脖子上。
被惊醒的二人,看到的是凶神恶煞的土匪,知道来者不善。
李掌柜的忙说:“各位好汉,有什么条件尽管吩咐,我们照办。不要伤了我家夫人。”
周老大嘿嘿一笑:“大爷我就要金银珠宝,钱财银票,有多少都不嫌多。”
夫人战战兢兢的说:“我家老爷有病,请别为难他,我这就给大爷们找去。”赶紧披衣下地,打开保险柜,拿出了仅有的钱财。
“就这些?糊弄傻子呢,听说你的儿子都在外面做生意,你们家在乌兰哈达又有自己的店铺,生意也不错,就这点钱谁信啊!赶紧都拿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周老大恶狠狠的说道。
刀已经划到了李掌柜的脖子,脖子上瞬间就是一道血印。夫人吓坏了,哀求道:“土匪大爷,我还有,我还有首饰,”说着,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里面是一些首饰。
周老大皱着眉头,一时间想到了他的父亲和那个可恶的大夫人,心里的恶念爆发,手一抖,李掌柜已经被他杀了,刚刚进来的李元奇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夫人一阵心痛再加上恐惧,一下子,昏了过去。
土匪们卷走了李家仅有的财产跑了。
李元奇一路上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周老大太过凶残鲁莽。
其实,在周老大去老爷房间的时候,李元奇也撞到了一个半夜起来上茅房的佣人。
佣人看到土匪进来,刚想喊,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已经架在脖子上,李元奇恐吓到:“别出声,要不然你的小命不保。”
佣人不敢出声,吓得瑟瑟发抖。“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能有半句假话。”李元奇说。
“你家老爷的家业做的有多大,钱财放在那里你晓得不?”李元奇问。
“土匪大老爷,我家老爷没有钱啊!”佣人说,
李元奇的刀离那个人的脖子又近了近。
佣人赶紧说:“既然你们是土匪,我就和你说实话吧,我们家的几个公子都去抗日打鬼子了,我们家老爷就是有钱也都支援抗日了,这些外人不知道,怕日本人找麻烦,可你们这些土匪杀人不眨眼啊,老爷交不出钱来,就会没命的,我才交了实底啊!求求大爷们,饶过我们家老爷吧”李元奇听了,赶紧让手下看住这个佣人。
他去找周老大,可还是晚来一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多说无意,赶紧回山寨。
其实,在踏进李家的那一刻,李元奇就有一种预感,这不像别人说的有钱人家,因为,庭院虽大,却透着简朴,或者说是寒酸。
进屋后,看到的摆设,更是简陋,佣人也只有几个,绝不是有钱人家的样子,所以才抓住那个佣人询问,怕是周老大得不到钱财起杀心。可还是没拦住。
回到山寨,李元奇把实情告诉了周老大,周老大不以为然:“下人胡说是为了保他们家老爷钱财”周老大反倒说李元奇的幼稚。李元奇一口闷气压在心头。
此时的周老大也觉得理亏的是自己,可周老大这个人内心凶残,而且性格上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意见,做事情更不想什么对与错,一贯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即使心里觉得行为不妥,也从不后悔更不会反思。
······
回到山寨的第二天,周老大去看望母亲。
李元奇早了一步来老太太的房间,正和老太太聊天,斯琴在一旁伺候着茶水,远坤在外面劈柴。对于乌兰哈达的这次抢劫,远坤并没有去,是留守山寨保护老太太的。
周老大和李元奇两个人只是客气的说了句话,让人感到了那份生分。李元奇说有事先走了。老太太望着李元奇走出去,眉头微微一皱,看出来了两个人在闹意见。
周老太太询问周老大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什么事,只要老太太问,周老大从来都是实话实说,周老大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老太太,倒是没有替自己辩解,老太太心里有了数,她隐隐的觉得,六道拐可能要变天。
第三十四章:泪满衣衫袖。
父亲被土匪杀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林西。
李浩然正在陪着王老爷参观酒厂,除了教书,王老爷还让他了解造酒的工艺。
消息传来,就是晴天霹雳,浩然整个人都僵在那,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经过了一夜的苦痛挣扎,李浩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国家,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因为内忧外患,已经民不聊生,无论贫富贵贱,生命的尊严都会被随意践踏。生死只在一瞬间,没有哪个人能逃得过。
李浩然不再迟疑,和送信的仆人赶回乌拉哈达。
李家能留下来的仆人都是忠心耿耿的,浩然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料理后事。
管家李翔已经搭起了灵棚。
母亲病倒在床。
浩然一面安慰母亲,一面处理后事,哥哥不在家,他便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家仇国恨,让浩然更坚定了报效国家的决心。
安葬好父亲。浩然给秀芝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的内容大致是让秀芝保重身体,好好照顾自己。经历了父亲的惨死,他更下定决心去参加革命,去救这个久病的国家。
写好信后,浩然并没有让人发出去,想想,还是怕秀芝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毕竟,他们才订婚。就决定先放一放。
······
浩然走的时候,没有告诉秀芝,秀芝是后来才知道的,她没有埋怨浩然的不辞而别,深深的理解他。
前些时日还沉浸在幸福里的秀芝,一下子掉进了痛苦和思念的深渊。而这样的思念觉得日夜都变得那么长。
朝阳幕落里,有时,会痴痴傻傻的想着自己的心事,默默的思念着心上人;有时,与书为伴,准备着,浩然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是满腹经纶。
王家上上下下,除了管家吴伯知道,李掌柜的家里招了土匪,其他人并不知晓。
远顺每天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日子在平淡无奇中过着,算是平安稳定。最近听说又有土匪杀人抢劫财物,又燃起了寻找三哥的希望。
他去了一趟远义家,想知道土匪抢劫这件事,是真是假。
远义也是有耳闻的,只是听说是在乌兰哈达,这个战争年代,也保不住是一些散兵游勇打着土匪的旗号烧杀抢掠。
远义知道,远顺是听了一些传言,又燃起了三哥远坤还活着的希望,也不打击他。只是安慰他:说是等到酒厂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去外面寻找寻找。
远顺从远义家回来以后,心情好了很多。冥冥中他总是觉得三哥依然在某个地方,他们兄弟总有见面的那一天。
小嘎子因为家中父亲去世,请了假,远顺也没有了可以说心里话的人,闲时就去花园打理花草。
有时,也看到秀芝小姐和杏儿在花园里散步,他就躲一躲,毕竟,男女有别,尊卑有别。
细心地远顺觉得秀芝小姐神情忧郁,他想:应该是浩然少爷回乌兰哈达还没有回来的原因。
偶尔没有避开遇上了,简单的打一声招呼,秀芝只是淡淡的笑一笑,也不过多交谈。
原来那些属于年轻人的短暂幸福只是偶然,远顺的心里知道:自己永远只是一个佣人,一个会点小手艺的匠人,也永远不可能和小姐、少爷们有更多的交集。
远顺知道秀芝是因为浩然的离开才不开心,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跟着难过。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浩然依然没有回来,只是派人送了一封信,说是安顿好母亲和家里的事就返回,母亲的意见是浩然父亲刚刚去世,浩然得守孝三年,所以婚事得后延了。
王老爷也没有什么意见,秀芝也是年纪尚小,只是记挂着浩然,秀芝给浩然回了信,问候了伯母,让他节哀,安心在家里服侍母亲,等哥哥们有了安排再说。
秀芝不知道,浩然在收到秀芝信的第二天就被日本鬼子抓走了。
李掌柜被土匪杀害,李家有人在抗日的事,在整个乌兰哈达传的沸沸扬扬,消息也传到了日本鬼子那里,很快,他们就包围了李家,抓走了浩然。
在抗日部队的几个哥哥知道家里的变故后,也迅速的做出对策。
抗日部队为了保护抗日家属的安全,计划着救出那些被关押的抗日家属。
而此时的日本,已经在美国军队的持续攻击下,岌岌可危,驻守在乌兰哈达的日本军人并不多。
抗日部队很快组织了人力,对被关押的抗日人员和家属,展开了营救工作,浩然也被救出。
为了安全,浩然跟随几个哥哥,参加了抗日队伍,母亲被送到了乡下的亲戚家里避难,只是这些浩然没有告诉王家,怕是信会落在奸人手里,连累了王家,毕竟,除了日本人可恨,还有二狗子,他们无所不在,专给日本人卖命。
在那个非常时期,亲人被杀害被抓,是多么平常的事,人们在战争的阴影里过活,就没有正常的日子。
······
远坤和斯琴一直没有放弃逃跑。
要是想逃跑,就得有一个万全之策,如果有任何不妥,即使逃出去也是叛徒,一旦被捉回,将会死得很难看,即使一时半会不被抓住,将是在担惊受怕中度日,所以,单纯的逃跑毫无意义,只有确保不被当叛徒一样离开这里,才是万全之策,但是,很难。
几个月的相处和观察,远坤了解了李元奇和周老大的为人。
特别是这次从乌兰哈达回来以后,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除了李家的事,还有参不参加抗日,周老大持反对意见。
远坤想着,如果和李元奇一起打鬼子,倒是一个好办法。
远坤试探白狼的态度。
“白狼大哥,二当家的去打鬼子,你会去吗?”
“如果在以前,或许会犹豫,现在,已经是死里逃生的人了,老天爷没让咱们死,留着命,打鬼子也不错。”
白狼也是穷苦出身,被地主迫害才当了土匪,如果真能参加抗日,用自己的一身本领保家卫国,他愿意。
远坤和白狼都盼着李元奇能带着他们走抗日这条路。
第三十五章:志士当报国
这天,李元奇来给老太太请安。
远坤、白狼和李元奇三个人聚在一起。
“有十几个和日本人有仇的兄弟,想参加抗日,将来抗日胜利了也就脱了土匪这张皮。”白狼说。
“从山东来这里,是想谋求一个生路,如今看来,日本人不走,在哪里都不会有安生日子。母亲的愿望,交给弟弟去实现吧,二当家的可是愿意带上我去抗日?”远坤问道。
“六道拐已经不再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了,日本人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于公于私,我们都只能走抗日这条路。”
“敌占区抗日战争的局势已经如火如荼,被称为“百团大战”的战役,全面爆发后,不但日本人造成很大的恐慌,敌占区的抗日力量逐渐扩大,也是咱们去参加抗日的好时机。”
“远坤兄弟愿意跟着一起走,我们欢迎。”
远坤为人有担当,不怕牺牲自己而保全别人的品行,恰是李元奇喜欢的。
三个人热烈的讨论着,对抗日打鬼子充满了期待。
如此算下来,他们就有20几个人决定离开山寨,投奔抗日。
目前最大的障碍是如何说服周老大。
周老大对李元奇要参加抗日的决心,早有预料。
这些天,李元奇的一举一动也有人汇报,周老大很是生气,暗暗地加派了人手守夜,防止这20几个人晚上出走。对于周老大的防范,李元奇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另有打算。
······
7月17日,是每年山上庆祝大当家的生日,也是周老大扯旗当土匪的日子,这一天,六道拐里热闹非凡,大家像过节一样,好酒好肉的摆满了桌子,众土匪们推杯换盏。
李元奇给周老大备下了大礼,叫手下拿上来,把这两年做土匪,周老大赏赐给他的所有金银物件,当做贺礼送给周老大。
周老大看向李元奇,面色一沉:“怎么,想退火吗?兄弟。”
李元奇赶紧站起来抱拳说道:“大哥,小弟不敢,只是小弟另有打算,大哥能否容小弟慢慢说来。”
周老大阴沉着脸,冷笑一声:“我且听你说说”
李元奇:“大哥,自古唐有瓦岗寨四十六友保李氏夺得天下,今有马占山抗日名满天下,我们也可以效仿这些人,在国家危难的时候,参加正义之师,把日本人赶出中国。”
李元奇话音刚落,周老大一拍桌子,怒吼道:“有谁愿意跟着二当家的走,都站出来吧!”
李元奇上前一步:“今天小弟冒犯了大哥,如果大哥要责罚就请责罚我一个人,请大哥不要责罚众兄弟。”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周老大杀人不眨眼,哪里敢站出来。
白狼放下手里的鸡腿,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给大当家的行了礼:“大当家的,感谢你救了兄弟,兄弟也想报答这份恩情,我和二当家的命都是你救的,该是时候,让我们来报答大当家的救命之恩。”
白狼的话一出,周老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心里说:怎么着,想反水还要强拉一个理由不成。
“你倒是说说看,这要参加抗日怎么就成了报恩了呢?”周老大横眉立目,一副凶相。
白狼不紧不慢的答道:“二当家是读过书的人,讲的大道理我不懂,我就想问问大伙:有多少人和日本人有血海深仇?“
下面立刻有人表态,正是那下定决心要走的二十几个人。
白狼又问:“有多少兄弟,如果能过上好日子,就不当土匪的?”
下面又多了一些附和的声音。
白狼又说:“日本人杀了我们的亲人、朋友,夺我们的土地、财物,地主、乡绅也早就让我们没有活路,我们才当了土匪。前些日子,二当家派我下山了解情况:在我们热河,是八路军和新四军抗击日本人,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为老百姓争天下的部队。”
“咱们六道拐也遭到了日本人的轰炸,也有十几个来不及撤到安全地带的兄弟丢了命,这笔账咱们就这么算了?如今,也有很多占山为王的,放弃土匪不做去当兵打仗的,我和二当家的也想去打日本人,而且是以咱们六道拐的名义,以大当家您的名义抗日。”白狼侃侃而谈。
周老大面色阴沉,并不为之所动。
“日本人早晚还会找六道拐的麻烦,不赶跑了日本人,我们还有活路吗?参加抗日打跑日本人,才是我们的活路。”白狼说。
周老大还是没有丝毫的动摇,在周老大的想法里,以为李元奇和白狼他们会在晚上偷偷下山,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局面,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白狼说得有道理,可是,周老大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场面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老太太在斯琴的搀扶下,来到了议事大厅。
周老大抹了抹表情僵硬的脸,起身赔笑到:“娘,你怎么来啦!”
赶紧把娘往上座扶,周老太摆了摆手,挨着李元奇坐下。周老大不敢违背母亲,摸了摸头坐下。
老太太看了看众土匪,转过脸来看着周老大,周老大被母亲看得有点不自在,自己不自觉得挠着脑袋。
“斌儿,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老太说。
“娘,您老人家有话就说,儿子不敢违抗。”周老大说。
“元奇是你的二当家,你们是磕头的兄弟,也算是娘的儿子,我希望你们哥俩儿能亲如手足,将来娘不在了,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周老太说着,眼里落下泪来。
顿了顿,老太太接着说。“前些日子的轰炸,小日本是不想给咱们留啥活路,再者,自古有岳母刺字:精忠报国,娘也是听过这样的评书,娘希望你也能和岳飞一样精忠报国。现在,元奇要去抗日,娘就第一个支持。”
周老大可是为难了,他的性格怎么能当兵受束缚,听命于别人呢,可是母亲的意愿又不能违背,他心里埋怨母亲,不向着自己的儿子向着外人,心里很是不爽。
这时,李元奇站起来给老太太施礼道:“娘,都说儿的生日,母亲的难日,今天是我大哥的生日,也是娘的难日,请受元奇一拜,”给老太太深深的鞠躬。“娘说的对,我和大哥是过命的兄弟,我也知道大哥受不了束缚,我先带些兄弟去参加抗日,也是为大哥和咱们六道拐探探路。”
周老大正在左右为难,听了这话忙说:“娘,元奇说的就是我想的。”
周老太把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这样就好,你们兄弟要和气做事,才不能有太多的闪失和凶险,都记住了吗?”
众人都点头称是,老太太趁热打铁,让李元奇和周老大定下了有多少人去参加抗日,有多少人留守山寨,并决定后天,元奇就和白狼等27个人去找抗日部队,从此,六道拐也竖起了抗日的大旗。
远坤跟着元奇走,斯琴却决定留下来照顾老太太。
她听远坤和白狼说,参加了抗日打跑了日本人,不再做土匪以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家了,她盼着那一天。
远坤知道,抗日的路会走得更艰险。
第三十六章:君若有归期
远顺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想着晚上的时候去哥哥远义那里一趟,,顺便买了一些点心小吃给侄子侄女。
兄弟二人商量着该不该去找一找远坤,远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单是能找到土匪就是很难办到的事,也有一定的风险,会有性命之忧,最终,远义也没有同意远顺去找远坤的决定。
回到王家大院,躺在炕上,18岁的他一个人偷偷的掉了眼泪,想着家里生死未卜的亲人,想着同样生死未卜的三哥,他承受着这些痛苦,却感觉自己只能默默的接受这些命运的压迫,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无能为力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当白月光笼罩着这片土地,远顺含着泪进入梦乡。
夜晚熟睡的人们暂时的忘了这是一个战争年代,这个充斥着血腥杀戮的年代,不知道,在每个人的梦里,会不会梦到和平年代的祥和美好。
王老爷对浩然一直记挂,除了一封信,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他放心不下。
李兴福的离去让他痛心,浩然如何面对这些,现在又怎样?
他找来管家吴伯商量着该怎么办。
吴伯觉得应该派一个人去乌兰哈达,如果不想打扰李家,看看情况就回。
“派谁去更好些?”
“老爷还记得山东来的侯远顺吗?他去合适,年纪虽小,却是经历的多了,人也机灵”
······
仆人来传话告诉远顺,说是老爷叫他去一趟。远顺放下手里的活,告诉小嘎子自己去前厅一趟。小嘎子说:老爷找你,你去吧,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远顺跟着吴伯来到了前厅,老爷在前厅等他,看他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远顺不敢坐,只是说:“老爷,有什么事您吩咐,”
“远顺,听说你有个哥哥是被土匪抓了去的?”
“是的,老爷,至今下落不明。”远顺答道。
王老爷喝了一口茶水,慢慢的把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前些日子,乌兰哈达发生土匪抢劫的事你知道吗?”王老爷问道。
“是的,老爷,听说了。”
“我给你派个新差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去?”
“老爷,您吩咐。”
“姑爷浩然家出了点麻烦,至今没有消息,我想派你去一趟乌兰哈达,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地址我都写好了,你现在就动身去吧,让吴伯给你挑一匹好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声张,也不要去见他们家里的人,打探好了就返回。”
“放心吧,老爷,我就照着您说的办。”远顺答应着。
看着远顺走出门,管家吴伯对王老爷说:“老爷放心,这趟差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从老爷房里出来,远顺只是简单的准备了一下,就出发了。
······
远顺决定在大板的运来客栈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些时候走。哥哥是在这里出的事,他想再过来打听一下,或许能听到有关于土匪的消息。
运来客栈的店小二赵二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办完住店手续,远顺直接就去找他问情况。赵二对远坤也是有患难感情的,毕竟救过远坤的命,可惜的是,刚刚活过命来的远坤,又遭遇了土匪,赵二对此事也是耿耿于怀。
今天,远顺问起来,他就把巴图被送回来的事,告诉了远顺,巴图离开的时候,是昏死状态,被他们的下人带回去了,能不能活还不知道。
再后来就是鬼子炸了六道拐,大家也议论过,土匪们怕是都被炸死了,可是隔了二个月又发生了土匪抢劫的事,还杀了人,听说又惊动了日本人。
不过,这次遭殃的不是土匪,而是被抢的李家。
远顺听说土匪抢的是李家,心里感觉不好,难道是姑爷家。
怪不得老爷叫他去乌兰哈达打探情况,看来老爷是知道李家出事,只是瞒着下人,也瞒着大夫人。
远顺眼里闪出小姐秀芝忧郁的眼神,想来,秀芝小姐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再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听说,小鬼子在这的兵力没有几个了,都是些二鬼子。”赵二跟远顺说了这些,就去忙着招呼客人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远顺早早的起床,快马加鞭,直接奔乌兰哈达去了。
再好的马一天也只能跑百八十公里,要想到乌兰哈达怎么也得跑上两天,大板到昭乌达中间就是乌丹。
这一路上,散兵游勇很多,也有逃难的老百姓,远顺尽量躲避着那些当兵的,所以速度更慢了,要不是今天早晨走得早一些,恐怕今天连乌丹都到不了。
远顺要在乌丹休息一个晚上,马也需要休息。
到了乌丹,找了一家小客栈住下,只要能把马喂饱就行。
远顺也告诉店小二,明天清晨早早叫他,他要赶路,小二爽快的答应了。
第三天,远顺依然早早起床,骑上马,一路南行,直奔乌兰哈达。
远顺却不知道,三哥远坤却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客栈,只是远坤他们来得早一步,走的晚一步,哥俩儿个就这么错过了。
傍晚时分,到达了乌拉哈达,天色已晚,找了一家客栈休息,准备第二天再按着地址去找姑爷家。
第四天,远顺按着地址找到了李家,可是李府大门紧闭,敲了门,没有人应答,好像里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问了一下附近的邻居,说这家遭了土匪,又被日本人抓走了少爷,再后来夫人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这大门紧闭已经有些日子了。
远顺很失望,但是,就这么回去怎么回老爷,特别是秀芝小姐,也不能一句不知道就完了。
其实,更让远顺担心的是:如果浩然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小姐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定要摸清楚所有事情,才能回去给老爷交差,即使没有收获,也是尽力了。
远顺决定再逗留两天,最好能去监狱里打探一下浩然究竟怎样了。
想来想去,远顺先去了监狱附近看了一下情况,他发现把守监狱的都是伪军,他暗暗的有了主意。
正好街边有一个背着香烟盒走街串巷卖香烟的,就花了钱,买了所有的香烟和放香烟的盒子。然后就在监狱大门附近卖起了香烟,开始在稍远一点,下午的时候就凑近了看守。
“长官,买香烟吧,便宜卖?”
看守看了远顺一眼,不耐烦的说:“去去去,给老子滚一边去。”说着,拿枪指了指远顺,远顺赶紧离开。
第二天,远顺依然来卖香烟。
第三十七章;众里寻他千百度。
今天,换了当值的,远顺还是热情的推销他的香烟.
今天当差的没有撵他,挑了一盒烟,问多少钱,远顺也不要钱,说是孝敬官老爷。
那个人看了看远顺,收了香烟,远顺赶紧拿出火来,给他点了烟。
“怎么,有事?实话给你说了吧,如果是打听事的,要看啥事,有些事能说,有些事打死也不能说。如果是办事的,找错人了。”那个看守说。
“官爷,我只是打听一件事?”远顺赶紧说。
“啥事?”看守吸了一口烟后问道。
“这里可是关押了李兴福掌柜家的少爷?”
“这个······”看守迟疑了一下,“我可是听说了有这么一个犯人,只是······”
远顺赶紧拿出了几个现大洋,递到看守的手里。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你问的这个人我也不确定他还在不在,这样吧,你晚上的时候再过来一趟,我再打听打听。”
原来,日本人封锁了抗日部队劫走人的消息,普通的看守根本不知情,只是知道有一天晚上,监狱里来了劫狱的,至于劫走了什么人,一直没有公开,当时值班的都被打死了,后来,里面就换了人把守。
远顺千恩万谢,不管结果如何总要给老爷一个交代,也不枉自己跑这一趟。
夕阳斜下,一抹残红照亮了半边天空,赤红的云霞轻依山脉。
此时,远顺已经等候多时了,焦急的望着监狱的大门,等着那个看守从里面出来。
远顺来得稍早了一些,离监狱稍远的一处街道拐角藏着,这里能看到监狱进出的人,从监狱出来的人却不能注意到这个地方。
他发现今天下午监狱大门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人,也在来回的走动,再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举止绝非普通的农民。
就在远顺聚精会神的观察着监狱大门进出人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后背,远顺回头一看,正是上午那个看守,看守拉着他就走,拐过一个街口才停下来。远顺赶紧掏出香烟给人家点上。
“兄弟啊,我给你打听了,你回去吧,你打听的那个少爷已经死了!”看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说实话,他们李家就在我家不远的地方,平常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再加上李掌柜的为人还不错,经常去他家铺里买东西,我的表弟还租种着他家的地,所以,我今天才求人打听了。”看守说。
远顺觉得脑袋一晕,轰轰作响,他首先想到了秀芝,小姐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结局,她可是一直在憧憬着她和浩然少爷的未来。
远顺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看守走了他竟然没有理会,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已经完全的沉下去,可是夏夜的天并没有完全暗下来。
远顺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尽也不知道走错了路,他茫茫然走着,忽然发现有几个人绑了一个人拐进了胡同,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也跟着进了胡同,他刚进去,一把抢抵在了他的头上,此刻,他才激灵一下清醒过来,后面的人说:“别回头,往前走。”
远顺不敢违抗,只得往前走,很快他就看到了刚才的那几个人,再看一下被绑的正是帮自己打听事的看守。
那个看守的嘴被堵住了,那几个人把他围在那。这群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巷子里又走进来几个人,远顺不敢回头。那几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走到了那个看守跟前。
就在这几个人从眼前走过的时候,远顺看着其中的一个背影,惊诧的张大嘴巴,刚要叫出来,又觉得不妥,也许这天色已黑,看错了,也许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远顺稳了稳心神,再看过去,可是怎么看也像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三哥,这时,那个人也转过身来向自己这边看过来。
“三哥,是你吗?”在那个人转过来的那一刻,一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远顺面前。听到远顺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几步走过来,“六弟,是你,六弟,是你。”远坤一把抓住远顺的胳膊,惊喜万分。
原来远坤和李元奇、白狼他们,离开了六道拐,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抗日部队,也是直奔乌兰哈达。
一路上,他们打扮成出来打短工的农民形象,只有李元奇打扮成商人,有远坤和白狼一边侍候着,众多人,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骑马结伴,所以行动稍缓一些。
他们来到昭乌达也没有找到抗日的队伍,李元奇让人打探了李家,他想通过李家联系上抗日队伍,虽然不是上策,但是暂时没有更好更直接的办法。
打探的人回来说,李家少爷被日本人抓.走了。
李少爷被抓以后,过了没几天,他们家就大门紧闭,再无人出入,至于又发生了什么事,旁边的邻居都不知道。
李元奇更是觉得对不起这一家,最后决定找个机会劫狱搭救出李家少爷,也好赎些罪过。正好在今天侦查的时候,看到了和远顺在一起的看守,决定从这个看守嘴里,探取监狱里的情况,再做打算。没想到,兄弟二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远顺和远坤互相拥抱着、拍打着,热泪盈眶,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也憧憬过会在何年何月找到亲人,那会是怎样的幸福,如今这幸福从天而降般,他们如何会不激动,甚至忘了周围的人,
李元奇也为他们高兴,而白狼,正是把枪抵在远顺头上的那个人,赶紧收回枪。
激动过后,远顺想知道三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绑了那个看守,远坤看着李元奇不知道该不该说,这时,有一个人说:“元奇大哥,我们看到这个人和这个看守接触过。”
远顺看到三哥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有难言之隐,又听了这些指认就说:“我是替我家老爷来打听一个人的,这个人也在监狱里,可惜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个看守用眼神恳求着远顺,远顺也觉得毕竟人家也是帮过自己忙的,也不忍心看到他有什么不测,他知道三哥是被土匪掳了去,这些人难保不是土匪,他赶紧走上前对看守说:“这位大哥,他们有什么事问你,你一定要如实说,才能保住你的命。”看守赶紧点着头。
第三十八章;世事终难料
李元奇让人把堵在看守嘴上的布扯下来。
白狼走上前,说道:“老实点,要不我们的枪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看守使劲的点着头。
“我问你,李家少爷关押在哪儿里,你知道吧?”白狼问到。
“哪个李家,监狱里的犯人那么多,请大爷说得更清楚一些。”看守小心的答道。
“就是······”白狼对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看了看李元奇。李元奇点点头,救人要紧。
“就是前些天被土匪抢了的那个李家。”白狼声音有一点低。
“啊!这······这个······这个李公子死了!”看守结结巴巴的说,他心里琢磨,今天这是怎么了,全是找李家人的。
大家面面相觑都感意外,李元奇问道:“是日本人杀的吗?,一定是日本人杀的。”李元奇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今天也是听里面的看守说的,不过他说那个关押抗日分子的监狱在一夜之间犯人都死了,后来就换了他们把守,具体怎么回事,上面不肯透漏。”看守又说。
李元奇皱了皱眉,给白狼使了眼色,白狼明白,叫人给看守松了绑,对他说饶他不死,但是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的话,让他全家都去见阎王。看守唯唯诺诺的点头,然后,一阵风似得跑没有影了。
李元奇他们回了客栈,远坤经过李元奇的同意,去了弟弟的客栈,哥俩儿个有太多的话要说。
在哥哥面前远顺毫无隐瞒,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也告诉了远坤,这次来乌兰哈达,就是来打探姑爷--也就是李家少爷消息的。
远坤也没有想到,这些冥冥中的安排,让他们哥俩儿个以这样一种因缘巧合重逢,感慨造化弄人。
远顺没有想到,土匪里也还有李元奇这样的义匪,也替哥哥能遇到这样的当家的感到欣慰,如果不是李元奇,恐怕哥哥早已不在人世了。
今天,他看到李元奇的时候,就觉得此人并不像十恶不赦的土匪,倒像是除暴安良的江湖大侠。
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如果可以,远顺多想和哥哥一起,不论多苦多难都要在一起,即使扛枪上战场打鬼子,他也不怕。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一定要把王老爷交代的事圆满的完成了,再来寻三哥。
远坤也觉得弟弟有了一个安稳的工作,身边还有远义照顾着,算是对父母曾经的嘱托有个交代,他不会同意远顺上战场。
远坤让远顺明天就启程回林西。
第二天,远顺跟着哥哥来和众人辞行。
李元奇和白狼商量了一下,白狼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一定和看守说的不一样,李公子不一定是死了,什么原因让他们说谎还不得而知。
他们还是决定从监狱下手,即使李公子真的死了,也该闹出点动静,说不定就能遇上抗日部队。
他们的想法,远坤告诉了远顺。
远坤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王家人姑爷死了,就说去了抗日部队,拖一拖再说。
远顺担心的是秀芝小姐,如果浩然真的没死,那是最好的。
远顺挥泪告别了三哥。
临走时,三哥交托给他一个任务:给了斯琴家地址,让他路过乌丹的时候,去一趟斯琴的家里,告诉巴图发生的这些事,也算是报个平安。
······
远顺不知道,巴图一家已经隐性瞒名,搬到了敖汉的舅舅家,此时的巴图经历了六道拐全部被杀的传言,心中备受打击和煎熬,整个人更沉默了。
这些天,又有鬼子来骚扰草原,好在,已经没有几个日本兵在这一带,阿爸布合在更偏远的地方搭起了帐篷,把牲畜赶在那里养,暂时还没有被发现。
远顺没有找到巴图,打听了附近的牧民,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去哪里。
远顺的消息并没有送出。出来已经有一些日子了,远顺带着对三哥的歉疚只能先回了林西。
远顺回来后,赶紧来给王老爷回话。
远顺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王老爷,只是遇见自己的哥哥的事没有提。
至于浩然是死是活下落不明这件事上,远顺和王老爷说了实话:有两种可能,1,看守觉得是抗日部队在救同志的时候,一起救走了浩然少爷,,2,也可能是浩然就真的死在监狱里面。
王老爷沉思良久,交代远顺,这件事在没有明确答案的情况下,不能让大夫人和小姐知道,只能告诉他们浩然暂时不能回林西,要等过些日子,看情况再说。
秀芝在度日如年中过着日子,一个月过去后,她反而平静下来,开始用浩然教过的知识来教弟弟们。闲时,就在花园里坐坐,看看花草。
静下心来的秀芝,仔细观察着初夏时远顺问起的那些看起来像蒿草一样的植物,现在,也打起了圆骨朵,就要开花了。
苹果树和梨树的果实已经接近成熟,杏子和沙果已经可以吃了。如果远顺在,会爬到树上为她摘最成熟的果实,杏儿帮忙扶梯子,而这些,在往年,秀芝连想都不曾想过。
有几天的时间了,远顺一直没到花园来,那些打了骨朵的蒿草开出了鲜艳的花朵,各色的都有,像向日葵一样迎着太阳,一朵朵随风而舞,最后连成一片片的花海,就在石阶的两边次第开放,很美很美!
此时,秀芝把心底的热情都给了这些植物。王老爷忙着生意,日子就这么还算平静的过着。
偷偷去打探消息的远顺回来了,秀芝小姐以为是酒厂的生意繁忙,再见到远顺的时候也没问他,也幸好,并没有询问远顺,如果问了,远顺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完成了老爷给的任务,远顺心里就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除了他自己知道其中的缘由,没有人晓得。
当再次看到远顺的时候,秀芝最想知道的是,花园里那一片片盛开的花,叫什么花。
远顺很怕见到秀芝小姐,却也终究有躲不过的时候。
杏儿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远顺知道,躲不掉了,就慢腾腾地走过来,人还没到眼前,杏儿就着急的喊:“远顺哥哥,你快过来,小姐有事问你。”
远顺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跳加速,心里想得是:秀芝小姐一定问浩然少爷的事,我该如何回答,一着急,汗都冒了出来,又不能不去,就慢腾腾的走着。
杏儿急的过来拉他:“远顺哥哥,你快点。怎么啦?怎么这么多汗啊”
远顺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讪讪地说:“天热的,天热的······”
秀芝温和的看着远顺,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里,有着惊喜的光。远顺立刻觉得,秀芝小姐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紧张了,老爷说过,浩然少爷的事,只有吴伯他们三人知道。
远顺调整了一下心态,脸上自然了很多。
秀芝小姐问道:“远顺,这些花叫什么名字?”
远顺这才有心情看那些盛开的格桑花,那一片盛开的鲜艳花海,正是他六月份种下的,如今,盛开的如此壮观,仿佛和这个世界的现况好不搭边。
从山东老家走的时候,慈爱坚强的母亲给他带的花种,母亲就一句话:“这个花能活的地方,你就能活。”
这一刻,他也很想告诉秀芝小姐这些话,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秀芝小姐,是格桑花。”
第三十九章:六道拐陷入危机,老太太有锦囊妙计
斯琴在远坤走了以后,日子在期盼中过着。
周老大也没闲着。
李元奇和白狼走了以后,经过手下的土匪牵线,认识了一个叫李全贵的人。
其实,李全贵并非土匪,原是韩复渠部下的一个团,后来跟了刘贵棠投靠了日本人。
如今,日本人被八路军和新四军打得自顾不暇,乌拉哈达也陷入了各方势力混乱的形式,他们更是趁机抢劫财物。后来经人介绍,来到了六道拐。
斯琴每天伺候着周老太也算是相安无事,却是祸从天上来。
这天,李全贵和周老大一起来拜见周老太,斯琴和以往一样,端茶倒水。
不想,被这个土匪看在了眼里,立刻垂涎三尺,眼睛便是直了,竟然忘了去接那杯茶水。
斯琴把水放在了桌子上,退了下去。
周老太看在眼里,眉头微微一皱。
周老大和李全贵走了以后。
周老太把斯琴叫过来:“丫头,今天和斌儿来的人对你不怀好意啊,听斌儿说,他的实力比咱们大多了,惹不得他,我的儿子我了解,对我孝顺,可危及不到我的性命,他有一些事还是会做,咱们得防一防,”
“奶奶,远坤、白狼哥和二当家都不在,我们怎么办呢!”
“依我看,暂时他还不敢怎么样,有什么事,奶奶还能帮你挡一阵,时间长了恐怕不行。”周老太说。“这样,你明天把孙茂源找来。”
斯琴答应着,伺候周老太吃了晚饭。晚饭过后,周老太开始诵经。
斯琴一个人来到外面想透透气。站在台阶上,看着夕阳的光辉照着山岗映出一道道光晕,原来绿色的山岗已经泛黄,熬着熬着,秋天来了,转眼之间好像就要入冬了。
已经走了两个多月的远坤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爸阿妈和巴图哥哥都还好吗?想着眼前的危险,思念亲人的斯琴不禁落下泪来。
第二天,斯琴找来了孙茂源,老太太让斯琴去烧些奶茶来。
支开斯琴以后,周老太和孙茂源秘密的交谈了一会。等斯琴回来,孙茂源已经走了。
周老太神色泰然,仿佛做完了一件大事。斯琴觉得周老太精神格外的好。
······
六道拐最近来的100多号人,都是土匪李全贵的手下,这些人仗着人多,根本不把六道拐的土匪们放在眼里,一副以客欺主的架势,两方势力相处的并不和谐。
半个月下来,几次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最后成了双方势力的群架,甚至动了枪,差一点闹出了人命。
周老大本来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山大王,李元奇不在,对方又仗着人多势众,他也只有憋气的份。
知道自己这是引狼入室,如今,已是骑虎难下。
李全贵在母亲那里对斯琴这个丫头的不怀好意,周老大可是全看在眼里,心里很是不自在。
所有人都知道他周老大孝顺母亲,他李全贵竟然不顾及这些,在母亲那里如此放肆,真是欺人太甚。
周老大在自己的大帐里喝起了闷酒。这时手下人通报说是孙茂源有事来找他,周老大一拍大腿,怎么把孙茂源给忘了,李元奇走的时候交代过,有事找孙茂源商量。
赶紧让孙茂源进来。
孙茂源进来后,先是什么也不说,就是陪着他喝酒,一杯杯的给周老大满酒。
周老大是个急性子,心里说,你不说我先说,就把对李全贵的不满统统的对孙茂源说了,孙茂源觉得时机到了,这才对周老大耳语了一阵,周老大连连点头。
同时,李全贵也在自己的房内做起了另外的打算。
六道拐这个地方外人很难进来,是个屯兵的好地方,自己在这里保存实力,等时机成熟后,看看天下是日本人的,还是国民党的,共产党的,自己再带着兵去投靠谁,最后一定能捞个一官半职的。
现在,周老大是他的心病,就想着怎么除掉他,这块地盘就是自己的了。
昨天,在周老太房间的那个姑娘不错,除了周老大,杀了他那老娘,那女子就是他的了。
他越想越美,越想越急,恨不得今天就把周老大解决了。转念一想,也知道时机不到,还是要稳妥为上。
他找来手下的一个心腹,吩咐他去大板打探一下消息。
第二天,心腹回来,告诉他,大板现在的日军已经撤的差不多了,伪政府是以和子章为首的地方势力,离咱们六道拐最近。
李全贵一听是和子章,正是自己的旧相识,他眼睛一转,心生一计。
第三天,有人来报,说是周老太病了,周老大不敢怠慢,赶紧去看望母亲,母亲躺在炕上,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周老大吩咐人去请大夫,能来六道拐的大夫只有王记药铺的王掌柜。
原来,在周老大没当土匪的时候,就已经认识王掌柜,而且,在母子二人最困难的时候,也接济过他们。
王掌柜来了3天了,吃了药的周老太也不见好转,把周老大急的团团转。
这天,王掌柜来找周老大,说自己带的药都用完了,要想治好老太太的病得回去拿药。周老大思讨再三,对王掌柜的说:“王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难得,周老大如此客气。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王掌柜的说。
“我母亲这次病得严重,你看这样行不,你带她到你的药铺,给我娘的病瞧好了再送回来。”
王掌柜的低下头想了想,抬起头对周老大说:“这个忙有一点为难我啊!”
“怎么讲?”周老大心底有了火气。
王掌柜的倒是不慌不忙:“是这样,老夫人这次病得严重,我怕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没办法交代。”
周老大一听更是急了:“我老娘的病你如果治不好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这些年,我们六道拐没有为难过乡里乡亲,可这次,我老娘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不答应。”
“周夫人的病,我一定会尽力,只是我怕万一······”
“没有万一。”周老大一拍桌子。
第四十章:迷茫的周老大
第五天,周老大准备好了车子,亲自把母亲抱上了车,有斯琴和孙茂源跟着离开了六道拐。
这些日子,李全贵一直派手下盯着周老大呢。手下人回来汇报,说是周老太病重,被送到山下治病。
周老太病的事李全贵早知道,没想到病得这么严重,听说斯琴也跟着出了六道拐,他眉头一皱,感觉哪里不对劲,
手下人又说,为了能给老太太到山下治病,周老大还和那个上山的大夫发了火、拔了枪,后来,大夫是被逼无奈才同意带走老太太治病的。
李全贵这才稍稍的放了心。心想,这个老太太看来是病入膏肓了,倒是省得我动手了。他现在的心思是怎样除掉周老大,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啥蹦跶的。
王掌柜的一行人七拐八拐的出了六道拐,孙茂源看后面没有人跟踪,算是松了口气。直接奔大板而来,进了城,并没有去王记药铺,而是直接去了运来客栈。
原来,自打李全贵这些人来到六道拐,周老太就知道儿子这次是引来了贼子,六道拐已经不安全了。
那天,李全贵在他们母子二人眼皮子底下放肆,周老太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和儿子、以及六道拐土匪的命运,危在旦夕。不得已,才找来孙茂源。
当初,孙茂源没有跟李元奇去抗日,正是李元奇的安排,他不放心周老大,也不放心周老太和斯琴,并且告诉了孙茂源有危机的时候,要带周老太和斯琴去运来客栈找他的哥哥李掌柜。
运来客栈的掌柜的是李元奇的哥哥这件事,只有周老大、孙茂源和王记药铺的王掌柜的知道,当初,李元奇为了逃过日本人的追杀,不得已投奔周老大,正是王掌柜的牵的线。
周老太知道,只有自己离开六道拐,儿子才能没有顾忌的和李全贵斗,否则,自己就是李全贵手里的一个要挟周老大的棋子。
周老太把自己对李全贵的看法告诉了孙茂源,又把自己假病带着斯琴离开六道拐的计划告诉了孙茂源,让他去告诉周老大,母子两个上演了一场戏。
王掌柜来到六道拐的第一天,周老太就告诉了他,他也愿意帮这个忙,只有斯琴不知道。
等马车进了运来客栈,老太太和斯琴住进了客店,老太太才告诉斯琴。斯琴终于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是离开了狼窝,竟也是高兴的落下泪来,跪在老太太面前说道:“周奶奶,以后,我就是您亲孙女。”说完,抱住周老太,老太太也落了泪。
斯琴感激周老太,暗下决心,今后,一定会不离不弃的照顾周老太。而最后,也正是斯琴给周老太养老送终。
斯琴和周老太被安排在了李掌柜的家里,除了李掌柜和他的妻子李氏知道以外,对外人只是说来了远房亲戚,
周老大送走了母亲,也开始琢磨着怎么能把李全贵这个瘟神送走,或者是趁早杀了,又忌惮李全贵手下人多,而且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比自己手下的土匪要强悍,而且,人家原来是正规军。
他也是一筹莫展,李元奇、白狼、和孙茂源都不在,自己后悔当初答应他们去抗日。
与此同时,李全贵也在策划如何拔掉周老大这个眼中钉,暗地里已经安排了手下,监视周老大的一举一动,六道拐的其他土匪也都有人监视着。整个六道拐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全贵派出去和和子章联系的土匪,这天回到了六道拐,来和李全贵汇报,说有这么个情况,八路军有一小部分力量偷偷的驻扎在乌丹。
就这几日啊,要路过大板地界去林西,可以让他们去做一次阻击,以此啊,和在大板伪政府地方维持会取得信任和联系。
李全贵一听,机会来了,我们可是利用这个机会一箭双雕啊,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周老大,把六道拐据为己有。
周老大派出去找李元奇的人回来了,让周老大失望的是没有一点关于李元奇的消息。
就在这时,手下人来报,外面李全贵求见,周老大吩咐手下人让李全贵进来,他心里琢磨:来者不善。
李全贵笑哈哈的走进来,进到大帐里,紧走了几步,快步走到周老大跟前,满脸的笑容:“兄弟,哥哥我给你带来好消息,是你做梦都想的好事。”
周老大不动声色:“咱这一百多个兄弟眼看着就要断了粮,莫非哥哥有什么目标了?”
“比这个更有吸引力,是关乎咱们兄弟的前程啊,如今若是投了日本人我们还怕没有前途吗.”李全贵故意卖关子,“咱们只要在这个时候选对了人,以后咱们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怎么说?”周老大的心也是为之一动。不过,语气并没有变化。
“哥哥我原来有一个老部下,如今已经在大板站住了脚,想请哥哥我过去,我提到兄弟是一个好人才,智慧在我之上,可以大用,他约我们前去,不知道这样的好事,兄弟可有意思要去。”
这些天周老大也在想着这件事,天下一旦太平,这占山为王的土匪生涯也到头了,不论谁胜了天下,这剿匪是肯定的,要提前做打算。想了想,倒是觉得李全贵说的不无道理。
“既然这样,哥哥可以做这个牵线人。”
“这个,那边已经答应了,不过,作为我们去投靠的条件是这几天八路军经过这里去林西,我们可以半路截杀,有了功绩就不愁我们的官职,更不愁兄弟们的吃穿,不知道兄弟可是同意。”
“哪天?哥哥尽管安排。”周老大说,也觉得这件事是靠谱的。他哪里知道李全贵要在这次行动里做他想做的。这天半夜,六道拐方向传来激烈的的枪声,两个时辰过后,枪声才停止。
斯琴听李掌柜家的仆人议论,说是在大板的西部有八路军和伪政府势力打仗,八路军被打退回了乌丹,斯琴隐约听得那个位置正是六道拐附近。
第四十一章:秋深处,物是人非
斯琴心下疑惑,难道是六道拐的土匪,在李全贵的怂恿下,加入了伪政府,她赶紧找到了孙茂源,让他去打听消息。傍晚时分,孙茂源回来,
回报周老太说是六道拐的土匪所为,六道拐已经投靠了大板的伪政府。
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老太太,周老大在这次火拼的时候被打死了。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次带兵的八路军冀热辽军分区之一部的李排长正是李元奇。
远顺和李元奇他们分手以后,李元奇他们找到了乌兰哈达坚持抗战的王逸伦,在几次战役里立了战功,李元奇他们对于大板、林西、林东这一带比较熟悉,做政治工作更方便,被分到这里工作。
他们第一个执行的任务是去林西。
没想到遇到了地方伪政府派来寻衅滋事的李全贵,本想趁着夜色过去,不过还是发生了冲突,因为李全贵就想利用这次事件除掉周老大,罪名安在八路军身上,将来也不会惹麻烦上身。
他并不知道,恰是李元奇执行这次任务,李元奇也不知道来的是周老大,因为怕引起更大的冲突,他们主动后撤。
在李元奇的带领下,自然而然的就想着退回到六道拐。
李全贵想着去邀功,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六道拐。李元奇后撤到六道拐要早于李全贵。此时的六道拐里,就几个人留守。
六道拐已经是物是人非。
留守在六道拐的当然是周老大的部下。
一来是为了让周老大能安心的去打仗。
二是让周老大的部下觉得:他李全贵没有啥二心。
他没有想到的是李元奇回到了六道拐。
当李元奇知道,是周老大带的人和他们交锋的时候,心里一惊,以周老大的性格,不可能去和武装部队做正面交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本来还决定说服周老大和他一起走,去参加抗日,却先和周老大闹了这么大的矛盾。
远坤一回到六道拐,就奔了周老太的住处。没有找到周老太和斯琴,赶紧找来留守的土匪问情况。
大家只顾着叙旧,还没有把这些日子在六道拐发生的事情细说,远坤过来问,都告诉远坤,也正要和二当家的汇报。远坤带着他们来见李元奇。
留守的土匪告诉了李元奇最近发生的情况,李元奇听说周老太去治病,斯琴和孙茂源跟着算是稍有宽心。
根据李全贵来六道拐,前前后后的表现,大家都觉得,李全贵没安什么好心,这次行动怕也是他的计谋吧。
正说着,周老大被几个人抬着回到了六道拐。周老大已经中弹身亡。
李元奇看着大错已经铸成,心中分外凌乱。
回到六道拐的土匪们也知道了和谁在打仗。
而回来的都是自家兄弟,大家都很丧气,有和周老大感情好的,已经拿出了枪,一心要为周老大报仇,眼看着要打起来。
远坤走过来,掀开盖在周老大身上的布,查看了周老大身上的弹痕,皱了皱眉。
以远坤对周老大的了解,这么多部下,他不至于冲锋在前,应该不至于被打死,而且是一弹毙命,这些更让远坤起了疑心。
他把中枪的地方衣服撕开,查看了伤口,告诉大家,周老大是让人从背后近距离开枪打死的。
听到这个结果,一片哗然,再笨的人也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自从李全贵来到六道拐一直打压他们,现在看来是要夺了六道拐,自己当老大。
误会算是解除了,接下来,该是如何应对眼前的局势。
思来想去,李元奇叫来兄弟们,如此这般的交代下去。
李全贵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六道拐。
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二当家的李元奇,是他始料不及的,刚刚送走一个瘟神又来了罗汉。
对于这个二当家的,他可是听说了,有勇有谋,可不是周老大那么好对付。
硬着头皮和李元奇打哈哈,李元奇也是以二当家的身份和李全贵见了面,而且对八路军表示了极度的憎恨,扬言一定要为周老大报仇。
希望暂时能消除了李全贵的疑心和防备心,并且约了李全贵晚上到议事厅喝酒,说是看看如何为大当家的报仇。
酒菜备好,人都到齐了,李元奇首先敬了李全贵感谢这些日子以来对兄弟们的照顾,并且为兄弟们找了出路,说以后就跟着李全贵一起参加伪政府,肯定能有一个大好前程。
大家喝个尽兴,李元奇丝毫没提周老大死的事,也不过问如何归属伪政府。
李全贵回到住处,心里琢磨这个李元奇。
不过空有皮囊,空有名气,还是个势利小人,说不定也盯上了大当家这个位置,才不会顾着周老大的死活呢。
只是他这一回来,在斯琴这件事上能不能阻拦,想一想,量他也不敢,然后,美滋滋的睡去了。
远坤本以为今天就能到达林西,见到六弟,近在眼前,让李全贵他们给挡在了六道拐。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周老大死了,斯琴下落不明,他和白狼都睡不着,月光下坐着抽闷烟,
一轮明月散着淡淡的白月光,映衬着山坳,不远处,时不时的会传来几声狼嚎。
深秋,夜里已经很凉了,白狼劝道:“远坤,咱们要不回去。”
“回去也睡不着,也不知道周奶奶和斯琴安不安全。”远坤说
白狼想了想:“我想应该是安全的,这个你真不用担心,二当家的早有安排。”远坤若有所思的望着白狼。
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只是盼着天下太平。
为了让母亲安心,他想带着六弟找个地方安生下来,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娶妻生子。可命运如此,他注定了不是做安分守己的人,还是因为这个战争的年代。
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了,他才能过上母亲想让他过得日子吧!
远处,又是一阵狼嚎。
第二天,远坤和白狼为周老大筹办了葬礼,六道拐里简简单单的给周老大安葬了。
李元奇象征性的掉了几滴眼泪,在坟前磕了头:“大哥,原谅小弟没有把葬礼办得风光,特殊时期,咱们只能是特殊对待,你安静的去吧,小弟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李全贵看在眼里,心里更加坚信,李元奇也希望周老大死。
这个李元奇比周老大聪明识时务,要是能和我一起投了伪政府,也会助我一臂之力。
李元奇忙完了这一切,带上了远坤和白狼亲自去了李全贵的住处,他要通过李全贵了解大板的伪政府是什么情况,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在李元奇面前,李全贵没有隐瞒,把大板地方武装伪政府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还有一股势力是地方维持会,核心人物是赵化民。李元奇在得知这些情况以后,心里有了自己的计划。
赵化民也为大板的未来做着打算,抗日还没有胜利,天下更是未定,局势不稳。
这天,赵化民坐在办公室为了治安的事焦虑,最近这里有流匪和各种势力流窜,前几天,和子章还和路过的八路军打起来了。
对于和子章他赵化民并不喜欢,对于八路军,他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百团大战中,八路军和新四军是主力,给日本人沉重打击。
有警卫来报:有人求见。
来人报的姓名是李元奇,赵化民一听,赶紧说:快请。
原来,赵化民和李元奇是邻居,也是一起长大的发小,3年前,李元奇因为他哥哥的事。被伪政府追杀过,但,李元奇的为人他是了解的,李元奇不是奸邪之人。
李元奇在知道大板的情况后,就有了自己的计划,他并没有去找什么和子章,而是直接来找赵化民,原因是他太了解这个旧相识了。
赵化民和李元奇一拍即合。另一方面,他也假意奉迎和子章。
再说李全贵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会被李元奇摆了一道,心里又恨又怕,眼看斗不过李元奇,跟着和子章跑了,去投了苏和巴特尔的国民党部队。更是为以后埋下了祸根。
就在这时,刚刚稳定下来的李元奇部队,还没有去林西,就接到上级命令,有了新的作战任务。
远坤跟着李元奇迅速的奔赴了前线。
能再次见到弟弟,又是一年以后了。
第四十二章:远顺再一次寻找李浩然。
立冬一到,王家大院酒厂停了工.
王夫人因为身体虚弱,一病不起,请医吃药也不见好转,秀芝更是着急。
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伺候着,暂时放下了浩然的事,一颗心放在母亲身上。随着天气一天天的冷下去,无论怎么用药,王夫人已经是气若游丝,无半点好转的迹象。
这个冬季,一场大雪跟着另一场大雪,天气寒冷的滴水成冰。
秀芝一边照顾着母亲的治病吃药,一边帮着姨母春儿筹划着春节,每年都是母亲和春儿忙着的事,今年,只能是秀芝代替母亲来做。
酒厂停工,远顺回到了后院,做些杂活。
春节快要到了,他忙着准备装裱房屋。
取药的事一直是远顺在做,请的大夫正是钱记药铺的钱掌柜。
远顺去了钱记药铺,伙计按着药单子在抓药。远义把远顺带到后房,给远顺倒了一杯热茶。
“哥哥、嫂子和孩子们最近还好?”远顺说
“家里都好着!”远义说。“最近,有没有你三哥的消息,听说六道拐的土匪并没有死,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也不知道你三哥还活没活着。”
远顺一直没有告诉远义关于三哥的事,时局不稳定,会有什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还是一个人把所有的秘密扛起来吧。
远义又说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王家大院还做得来,暂时还没有更好的去处”远顺说。
哥俩个唠了一会话,药也抓好了,远顺回到了王家大院。
回到王家,远顺一边熬药,一边想着心事,也不知道三哥现在怎么样了,正自发呆,管家吴伯走过来:“小兄弟,老爷叫你过去。”
王老爷在书房里踱着步,眼看着夫人的病情一天天的加重,夫人最放不下的是秀芝的婚事,浩然又是杳无音信,夫人稍有好转就问起浩然,该怎么答复,浩然如果还活着,也应该来林西报个平安,几个月过去了都没有回来,难道真是遭遇了不测?
远顺来到老爷厅外,仆人来书房告诉老爷,远顺来了,老爷走出书房,来到前厅,远顺跟着仆人进了前厅。
“老爷,您找我?”远顺说。
“嗯,坐,你先坐。”王老爷说。
远顺坐下后,佣人送来了茶水。
王老爷看了看远顺:“远顺,这一年在这个大院里过得还好吧?”
“承蒙老爷关照,所有的事情远顺还是做得来。”
“远顺,有一件事我还得让你去办一下。”王老爷说。
“老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远顺赶紧说。
“还是浩然姑爷的事,夫人他······”老爷没有说下去,远顺心里也明白。
“老爷,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行,准备准备,明天启程,你去账房里支些银元,也不知道外面的货币流通是什么情况,满洲币还能不能用了,银元还是能用得上的。”
远顺答应着:“老爷,那我去准备准备。”
老爷摆摆手,让远顺下去。
远顺刚走到门口,王老爷又叫住了远顺。
“远顺,这件事别告诉秀芝。”王老爷说。
远顺点点头,走出前厅。
运顺回到了住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和管家请了假,又去了远义那里,和远义辞了行,回到王家大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秀芝小姐和杏儿。
“远顺,你今天去抓药,钱掌柜的怎么说,我母亲的病······”秀芝问远顺。
听秀芝小姐问夫人的病情,远顺忙说“没事的,秀芝小姐,钱掌柜的说今年冬天太冷了,夫人本来体寒,熬过这个冬天会好的。”
一个熬字,让秀芝更担心,心里一阵酸楚,母亲向来多病,也不知道这次还要熬多久才能熬到病好,不禁黯然神伤。
杏儿知道,夫人病着,小姐也熬得快要病了,赶巧,现在夫人睡着了,就提议去花园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远顺看天色还早,也希望秀芝活动活动身体,就说:“昨天下过雪后,我正好清理了,咱们去逛逛。”
秀芝也正有此意,就让杏儿去拿了披肩,三个年轻人穿过后院,过东门走进了花园。往年的花园在冬天里除了积雪没有什么。
今年夏天,远顺把原来建园的时候就有的假山重新修整了一下,又加了一些奇石在两边,并且把几条通往别院的小路用石料做了修补,路的两边也用石料做了几公分的边沿,每颗果树也都修上了边沿,一个是好看,一个也是为了夏季浇水能存储住水。
如此修整一番,让整个花园看起来井然有序。每次下雪后,远顺都会过来打扫清理,几条小路干净整洁。
秀芝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第一场冬雪来的时候,母亲还没有病倒,远顺、杏儿还陪着自己在这里堆雪人。
杏儿把自己的那顶小红帽戴在雪人的头上,远顺拿来红红的辣椒给雪人做了一个漂亮的鼻子,自己呢,拿来红围巾,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找来两个黑色的纽扣,给雪人做了一对明亮的眸子。
一个美丽臃肿的雪人在三个年轻人的手下诞生了,就连平日里不拘言笑的王老爷看了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个雪人在第二场雪来之后才彻底消逝,这时,母亲也病倒了,母亲病了以后,秀芝还没有来过花园。
这个冬天是特别的冷,树桠上的雪从挂上去那天都不曾融化过,每一场雪下过以后,都会让积雪更厚一些,有的枝桠已经被压弯了。
秀芝抖了抖压弯的树枝,雪纷纷落下。望一望远山,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只有这几条小路是清晰可见的,剩下的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再看着远顺俊秀的面容,有那么一刹那,秀芝觉得如果是浩然哥哥该是多好,秀芝会常常这么想:如果浩然的才华和远顺的灵秀出自一个人,会是完美的!
第二天,远顺早早的离开了王家大院,又一次,踏上了去往乌兰哈达的路。
路上的积雪让行程格外的艰难,下午2点以后,远顺才来到大板,他直接奔了运来客栈。
第四十三章:前途两茫茫
远顺走进客栈,心里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三哥还住在这里,如今,已是不知道三哥身处何方,来到柜台前,对着低头算账的人说道:“一间客房。”
那人抬起头来,看到是远顺,惊喜的说:“这不是远顺兄弟吗?”
“赵二哥现在是账房先生了。”远顺也看出是赵二。
看到远顺,赵二也很高兴。
赵二给远顺安排好了房间,自己先下去忙了。
傍晚时分,远顺正准备休息,有人敲门,远顺警觉地问:“谁啊!”
外面的人答道:“运顺兄弟,是我,赵二哥!”
远顺这才开了门,远顺看着赵二怀里揣了东西,忙接过来,是一碟花生米和一壶酒,两个酒盅。
“来来,远顺兄弟,咱们哥两个喝两盅,唠唠嗑,我这一年啊,就是死里逃生的过来的,就是觉得吧,自己能捡回这条命是去年你哥病了,我算是做了好事帮了忙,积了德才没死啊,今天,你来了,咱们哥俩儿个好好唠唠。”赵二是个直爽的人,一进来就开始开门见山的说。
远顺放好了东西,又给赵二拿了一把椅子,两个人坐下来,边喝着酒边聊
“赵二哥,我喝不了酒,这样,我呢,以茶代酒。”
“运顺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前头说得你都听明白了吗,我,命大,没死,你可得陪我喝哈。”赵二不高兴的说。
远顺听赵二这么说,也觉得这酒该喝,心里埋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忙赔不是:“赵二哥莫怪,我年纪轻,虑事不周到,今天,我一定陪着赵二哥喝个痛快。”
“这才对嘛,什么会不会喝,我第一次喝酒,才8岁,我父亲逗我,说酒好喝啊,喝了就像神仙一样了,我母亲骂他骗孩子。我可是就信了我爸的话,乘着他们不注意,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王家大烧锅的二锅头,55度啊,我当时就醉过去了。”
“我妈吓得,抱着我就去看大夫,大夫翻了翻我的眼皮,半天不知声,我妈就哭了,问大夫是不是没救了,大夫笑了,说没什么事,睡个半天就好了。”
“我母亲急了说那个大夫:你看你这大夫,我们都急成这样了,你咋不理解呢,半天不说话。那个大夫这才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我就是想吓吓你们,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他喝酒啊,这是喝得少啊,喝得多了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赵二说着,完全沉浸在往事中。“哎,后来,日本人来了,有一个日本人看上了我母亲,母亲誓死不从,一头碰死了,等我父亲回来,拎着菜刀就去找日本人拼命,结果······”
赵二说完,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
远顺忙给赵二斟满酒,也陪着他沉默,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沉默的片刻,远顺说:“赵二哥,过去的事咱不提,现在抗日战争打得这么厉害,好日子总是会来的。”说完,和赵二碰了酒杯,“赵二哥,来,我们喝一个,喝一个去愁的酒,人得往前看,是不是!”
赵二喝了杯里的酒:“远顺兄弟,你虽小,可是从山东一路奔波来到这里也算是经过世面的,说的话也是在理”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是几杯下肚了。平时不喝酒的远顺,今天喝了酒。
“兄弟,现在的时局谁都看不透,可不管谁来管天下,老百姓就是好好干活,好好吃饭,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就不想有自己的几亩地?”赵二说。
“赵二哥,我也在想着这以后的路怎么走,没个头绪!”远顺说。
“只要日本人在这一天,我们就没有路可走。”赵二说:“咱们现在找个好地方,开荒种田,地就是咱们自己的”
远顺不说话了,喝着酒。
“远顺兄弟,我知道一个地方,能开荒地,你有没有那胆量去开荒垦田,如果兄弟想,我就带兄弟过去,我有个本家叔叔就在那,就是没有能力开垦那么多。”赵二说。
远顺心里也是一动:“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是该好好考虑考虑。我去给王老爷办事,等跑完这趟差事,我再回来找赵二哥。”。
两个人聊到很晚,赵二才走。
远顺思考着赵二的话,这次,只要找到浩然,自己交了差以后。他也去垦荒,自己做土地的主人。
远顺依然没有找到李浩然,也没有关于李家的任何消息,李家大院大门紧闭。
远顺在昭乌达逗留了5天,多方打听,都没有结果,只能回了林西。
还剩下6天的时间就是新年了。
远顺回了王老爷:没有找到浩然,也没有他们家里人的任何消息。
王老爷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知道,如果浩然回到了乌兰哈达,即使有事不能来林西,万万没有不来信的道理。
至今,音信皆无,就是凶多吉少啊。
秀芝去给母亲熬药,自从远顺走了以后,都是她亲自为母亲熬药。
王夫人躺在炕上睡着了,咳嗽了一个晚上,正午时分才刚刚睡去。秀芝只留下一个丫鬟在屋里伺候着。
太太这些日子已经病得很重了,整个房间里除了汤药的味道,还有秀芝点燃的檀香的味道。身心疲惫的王老爷躺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禁不住老泪纵横。
秀芝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王老爷也在椅子上睡着了,母亲和父亲,一个在炕上,一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都睡着了。
暖和的屋内透着的是安静和祥和。秀芝悄悄的退出房间.
太阳斜斜的照着,渐渐的滑向西边,新年渐至,外面传来的鞭炮声让王老爷醒了过来,这期间,秀芝已经进来加了两次碳火。
吃过晚饭,王老爷把秀芝叫到书房,他决定要告诉女儿关于浩然的消息,只是,他担心秀芝是不是能接受得了。
聪明的秀芝却是早就猜出了远顺这次离开家去了哪儿里。
如果不是去找浩然也不用瞒着自己,如今母亲病重,她把心思都放在母亲身上,如果浩然心里有自己,自然会来找她。
秀芝和父亲都不说话,秀芝心里一阵酸楚,想着浩然和自己往昔的岁月,可现在,就这么简单的一句杳无音信,就断了所有······怎么可以······。
第四十四章:周氏辞世。
远顺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决定过了新年就和老爷小姐辞行。
秀芝回到了母亲身边的时候,母亲还在昏睡,她支走了杏儿和母亲房里的丫鬟,独自一人坐在母亲身边默默垂泪。
王夫人昏睡了一天一夜,钱掌柜的亲自来瞧过了,告诉王老爷人不行了,得准备后事。
秀芝这两天就似过了一个世纪,心爱的人找不到,也许已经不在人世,还容不得她有更多难过的时间,母亲也将离自己而去。这个冬天好冷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秀芝挨着母亲睡着了。
正是杏儿已经回来,看到周夫人醒了,高兴的推了推秀芝:“小姐,小姐,夫人醒了,夫人她醒了!”
秀芝紧着起身,周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的皱皱眉,伸出手摸了摸秀芝消瘦的脸,不禁落下泪来,母女二人相对而泣。
杏儿和周氏房里的丫鬟们也都落了泪。周氏平日里待大家宽厚,受人尊敬。
“秀芝,妈妈想吃一碗打卤面。”周氏说。
秀芝忙答应着,高兴得又落下泪来,周氏心疼的说:“不哭,不哭,娘亲好好的,哪个人能一辈子不得个病,不用为娘担心,你看,娘好好的,好好地呢!”周氏边说,边给女儿拭泪。
哪个当娘亲的舍得了自己的儿女。
杏儿去吩咐厨房做,一面叫人打来了热水,秀芝亲自为母亲擦脸梳洗。
李氏这次醒来,努力的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要陪女儿和丈夫过好最后一个新年。
王老爷听说夫人醒了,赶紧来到上房,夫人已经吃过了面条,整个人似乎有了点精神,便对秀芝说:“秀芝,母亲想和你爸爸说几句话。”秀芝懂事的吩咐众人离开,自己最后一个走出屋,为父母关上了门。
二夫人听说太太醒了,也带着三个儿子来请安,刚走到门口,刚好遇到秀芝从里面出来,看到春儿,秀芝又是一阵心酸。
秀芝告诉春儿:“春姨,父亲和母亲在里面说体己话。”
春儿听了,泪水扑簌簌落下来,秀芝上前拢过来三个弟弟,和春儿回了房间。
大夫人周氏以顽强的意志,让自己陪着丈夫和女儿过了新年,于1941年正月初六卒。
新年里,看着母亲似乎好转的秀芝,觉得总会有奇迹发生。
就在秀芝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晚上好觉的初六,王周氏与世长辞,周氏终究没能看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
王家大院,一片缟素。王老爷为妻子办了隆重的葬礼。
没有逆转,没有奇迹,只有最残酷的现实,把秀芝打在尘埃里。
她不再是那个可以憧憬爱情的小女子;也不再是那个有母亲抚爱的女儿;她的心痛到五脏六肺都在痉挛。
安葬母亲的那个夜晚,她在大雪里赤脚前行,冰凉刺骨的感觉都压不倒这些心里的疼痛。
她想找回那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可以把她和她疼痛的双脚抱在怀里的,陪她一起落泪的母亲。她可以用她双脚的疼痛换回母亲留在身边······如果可以,付出任何一种代价都可以。
雪域的苍白,寒风的凛冽,在这个冬天是那么的冷,那么冷。
等杏儿醒过来,发现秀芝不在屋里,吓坏了,鞋都顾不得穿上就飞奔出来,一边狂喊着:“小姐,小姐啊,你去哪了······”
王家大院里,顿时乱了,佣人们纷纷跑出来,很快就在周氏的房间门口找到了失魂落魄的秀芝,双手把着母亲房门的门环无声的抽泣。
杏儿飞奔过去,想着拉小姐回屋,跑到眼前才看到小姐和自己一样打着赤脚,也不知道小姐已经出来多久了,杏儿吓坏了,抱着秀芝大哭起来:“小姐,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呢,夫人看到了会多伤心啊。”
佣人中有一个人冲过来,抱起秀芝就往回走,此时的秀芝已经昏死过去。
管家吴伯不在王家大院。老爷还没有赶过来。
远顺放下秀芝,吩咐杏儿去外面用盆盛些雪来,赶紧给小姐搓脚,暂时千万不能用热水,自己骑马去找大夫。
半个时辰不到,钱记药铺的钱掌柜就来了,行医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把自己作践成这样,心里不落忍。
钱掌柜把了脉,开了药。
王老爷和二夫人春儿也赶过来,看到女儿如此状况,心痛万分。
春儿坐在秀芝旁边,把秀芝的双脚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怀里,吩咐大家都散了吧,让老爷也回房间,只有杏儿和她在这就好。
远顺跟去药铺抓好药,再熬成汤汁,已经是4更天。
杏儿一边把药慢慢的喂进秀芝小姐的嘴里,一边落泪。
远顺把门关好,就坐在卧室外面,烤着炉火,不敢离去,怕小姐再有什么状况。
秀芝病了,远顺买药、煎药,和杏儿一起,悉心照顾,可是秀芝的病竟然没有什么起色,眼看着一天天更加消瘦,药也吃了七八天了。
远顺问钱掌柜,秀芝的病怎么也不见好转,钱掌柜的皱了皱眉头说:“一个人身体上的病还可医,这心病难解啊,秀芝小姐这是自己不想好啊!”
远顺明白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失去未婚夫、失去母亲,这两个人都是秀芝小姐的挚爱,这样的打击男子尚且不能寻常处之,何况是这么温柔感性的秀芝小姐。
正月十五这天,王家大院里没有燃起漫天的烟火,整个大院一片沉寂,只有那轮明月,依然照得那么明亮。
秀芝支撑着身体,坐在窗前:“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母亲,如果您在,女儿何能凄苦至此,这月啊!你又怎能理解得了凡间的疾苦,只是圆圆缺缺,缺缺圆圆,有什么能撼动得了你呢?”
杏儿看着小姐如此,心疼难当,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只是着急的说道:“小姐,你也得想想老爷啊!”
第二天,秀芝小姐又发了高烧。
王家大院的佣人们都在背后议论:小姐怕是也活不成了。
杏儿听了,气得直跺脚,告诉她们,谁如果再在背后乱讲,小心被辞了。
第四十五章:百灵鸟儿
正月过了,秀芝的病虽然没有更糟,但也没有什么起色,按照钱掌柜的话说,是心病。
寒凉的清晨,远顺清扫着院落,几只百灵鸟儿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飞来飞去,其中有一只蓝褐色的百灵鸟煞是好看。
冷冬时节,找不到吃食,百灵鸟儿飞到院落里,是为了寻找食物。
大雪封山的时候,人们会舍出一些谷物给鸟儿。
远顺拿出一些谷物洒在地上,看着它们啄食。
几天后,来这里的鸟儿就多了起来。
鸟儿最是有灵性的,特别是草原上的百灵。
飞来的鸟儿里有一只通体白色的,很是好看。
远顺想着抓住这只鸟儿,送给秀芝小姐。
他把土篮子支好了,用一根长绳子拴好一头,另一头在自己手上,在地上撒好粮食,自己躲在屋内屏住呼吸,等着鸟儿入套。
几只百灵儿进了套子,远顺都放过了,他只等着那只白色的百灵鸟儿。
粮食吃完了,他又跑出来续上。可惜,白百灵始终也没有进入圈套。
一连几天,依然会有百灵鸟儿飞来,却没有那只白色的。
尽管鸟儿还没有捉到,远顺的鸟笼子已经编好了。
开始做鸟笼子的时候,因为没有竹子,远顺选择的是铁丝,得闲了,就编一会,鸟笼子的制作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远顺跟师傅学过。
做好了,远顺看着这个硬邦邦的鸟笼子,想着那只白百灵鸟儿,心里不忍,就琢磨着用颜色更温和、材质细腻的原材料,找来找去。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高粱秸秆上,他决定试一试,毕竟在北方,一些蒸笼和放饺子的盖顶都是这种植物,他把高粱秸秆剖成两半,去掉里面的瓤,再对半分开,喷洒上水变软。
虽然费了功夫,却很成功,更重要的是适合那只美丽的鸟儿。而且看起来和竹子一样结实美观。
远顺就像一个好猎手一样,耐心的等着他的那只白色百灵鸟儿。
功夫不负有心人,清晨,远顺走出屋外,鸟儿们早早的便飞来了,那只白色的百灵鸟也在其中。
远顺兴奋的跑到谷仓里,抓出一把谷糠,拎出那个篮子,很快摆好了。他这次只在篮子下面放东西,果然,远顺刚离开,鸟儿们一起涌进篮子下面。
远顺并不急着拉绳子,他要确保万无一失,他要等到那只白色的鸟儿进到中间,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的鸟儿,世界静的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终于,那只美丽的鸟儿,一点点的迈着步子,像一个骄傲的公主一样站在土蓝下的正中间,远顺迅速的拉下绳子,一瞬间,鸟儿惊飞,但是,有几只被扣在了土篮子下面。
远顺迅速跑过去,用手压住篮子,把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放在上面,然后,回到仓里拿出鸟笼。
他趴在地上,把手伸进去,一只只抓出鸟儿,一只、两只、三只,都不是白色的,远顺有一些失望,第四只,依然不是。
······
还有最后一只了,他轻轻的抓住它,是那只白色的百灵鸟儿。
远顺把它放在笼子里,小家伙开始的时候惊慌失措,在笼子里上下翻飞,幸好,远顺做的是相对于铁丝软一些的材料,如若不然,恐怕会伤到它的羽毛。
为了让它以更好的形象出现在秀芝面前,他在谷仓里养了十天,白天放在阳光下,晚上把它放在仓里,十天下来,它终于安静多了,远顺喂它吃完东西,它会歪着头看他。
······
秀芝把药喝完,静静地躺在那里,什么也不说,杏儿把药碗收拾下来,又把早晨吃剩下的燕窝粥、煎蛋和小菜放在食盒里,准备送去厨房。
临走时像往常一样问秀芝:“小姐,中午想吃些什么,我让厨子给咱做”
秀芝说:“随便吧。”
杏儿叹了口气,开门出来。刚走到院子中间,准备过西门去厨房,看到远顺从正门走过来,手里拎着东西。
杏儿停下脚步,等远顺走近,看到他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子,里面是一只奶白色的百灵鸟儿。
杏儿看得入神:“好美的小家伙”
远顺把食盒接过来,把鸟笼子交到杏儿手里说:“你把这个白灵儿给秀芝小姐送过去,她会喜欢的。”转身向西门走去。
杏儿心里一酸,知道远顺的良苦用心,望着远顺快速离去的背影,下人里,也只有他担心记挂小姐!对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的好感更多几分。
杏儿定了定情绪,她知道小姐敏感,小姐若是不喜欢,怕是把鸟给了小姐,又要惹她难过。
又想着,远顺定是费功夫抓来的,百灵儿是多么机灵的鸟儿啊!
杏儿转身拎着鸟儿回屋。
秀芝也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昨儿父亲已经来过了。
今天能来的,也该是钱记药铺,送药的伙计了。
这几天,弟弟们得了风寒,家里吃药的多了,怕下人拿错了药,药铺都是亲自把药送过来。
杏儿推门回来,她把手放在身后,眼睛亮亮的看着小姐。
也有一段日子,杏儿没有这样的表情,秀芝疑惑的看看她,微微的笑了笑,不知道这丫头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鸟儿来了新环境,倒是先叫了起来。
杏儿看是藏不住了,就把鸟笼子从身后拎过来。
“哪里来的百灵儿?”秀芝问道
杏儿把鸟儿放在炕桌上,百灵儿在笼子里飞来飞去,白色的羽毛,嫩黄色的喙,婉转的叫声,墨黑色的眼睛,让秀芝很是喜欢。
“是远顺哥哥给捉的。”杏儿回到。
“哦······抓它一定费了不少功夫,百灵儿是咱们草原上最有灵性的鸟儿了,还是鸟儿里的长寿星呢。”秀芝看着鸟儿飞上飞下,甚是喜欢。
······
有了这只百灵儿,秀芝让杏儿问了管家吴伯怎样养鸟。
每天亲自喂养它,悉心的调食。
王老爷喜欢读书、喝茶,唯独对养鸟不赞成。如今秀芝把精神都寄托的这只鸟儿上,倒是帮了王老爷的忙,他告诉吴伯:留心着,有好的鸟笼子给小姐买一个。
女儿家最不缺的是母爱情怀,一只鸟儿,倒是让秀芝有了责任心。
有了责任心的秀芝,病也渐天的好转,因此,杏儿心里也敬着远顺。对杏儿来说,小姐就是她的全部。
秀芝和杏儿给鸟儿起了名字‘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