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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2txt下载     苗疆蛊事2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喜羊羊书包

    三两米,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动手脚了,更何况是一个处心积虑、筹谋已经的我。

    从小红回归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等待着这机会。

    我等啊等,从牢房一直等到了飞龙的身上,又等到了这猴山的图腾柱之前,又等到了五哥他们出现,将我给救下的此时此刻。

    我不能再等了,因为倘若再等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倘若是远处那一大群骑着野兽的援兵围上来,这里就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得掉。

    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最后关头。

    狭路相逢勇者胜,谁最狠,就最有可能笑到最后,而我们唯一的脱身机会,就是将阿秀将军给生擒住,然后控制在手上。

    擒贼先擒王,倘若是能够擒住阿秀将军,或许还会有点儿变数。

    眼看着摇摇欲坠,跌倒在地的我突然一下子就动了。

    我说过,我别看这奄奄一息,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但是却可以在一瞬间,从一满身是血的病猫,变成一头嗜血的猛虎。

    猛虎现在出笼了。

    吼!

    我的脚步在瞬间变动,朝着那阿秀将军陡然撞去,原本在与五哥僵持不下的她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我,免得溅了一身血,瞧着恶心,然而等我冲到她跟前来的时候,突然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大声喊道:“不好,这小子有诈!”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已经就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将她给扑倒在了地上去。

    那女子也是个狠角色,猝不及防之下,居然放开了对五哥木剑的控制,而是跟着我在地上翻滚着。

    我双手扶住了她的腰间,张嘴朝着她的脖子处咬去,然而她在自己的脸上戴了一个面罩,那皮制面罩却将大半的脸和脖子都给遮盖,我刚刚凑上去,便被她猛然一撞,正中鼻子,眼睛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火辣辣的痛,迅速蔓延。

    我本想用最残忍的方式,咬断这女人的脖子,然后控制住她,结果发现这女人的黑袍之下,却藏着甲胄,对于我一个手无利器的家伙来说,实在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嘴。

    一阵翻滚之中,那女子却是一下子骑在了我的身上,扬起手中的拳头,恶狠狠地骂道:“临死了也要咬老娘一口,你到底是憋足了多少劲儿啊?”

    说完话,她一拳就砸在了我的左脸上。

    我感觉半边腮帮子就给她砸了下来,脸上完全就麻木了。

    阿秀将军一拳打落而下,趁机爬起来,想要摆脱我的纠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右手,突然从她的腰间摸到了一个东西。

    乾坤袋。

    从我身上搜去的乾坤袋,居然被她带在了身上,而且就在腰间。

    这玩意别人并不能摸到什么,只是一个空空的布袋子而已,但是在我手中,意义却又大有不同了。

    我将乾坤袋换到了左手上,紧接着右手往里面一掏,拽出了一把破烂的长剑来。

    破败王者之剑。

    倘若说从刚才一个垂垂欲死的家伙突然变成了一个舍命来搏的恶徒,是我给对方带来的第一个意外的话,那么这剑的陡然出现,而是第二个。

    意外,十分意外,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那金剑的出现足以让人失去足够的反应时间。

    唰!

    这一下,终于将阿秀将军的戾气给彻底打击到了,那长剑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划过了她胸前的皮甲,猛然一斩,却是硬生生地在她的胸口处,斩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痕来。

    鲜血凌空洒出,滴落在了我的身上来。

    阿秀将军“啊”的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朝着后面退开,而我则是蹬出一脚,直接踹在了她的裆部处。

    这样的招式,对于一个女人使出,在平日里,我是绝对不会干的,甚至还会报以鄙夷的目光,然而此时此刻,备受那女人的诸多折磨,深知绝对不能够把这蛇蝎心肠的家伙当做女人来看,所以我才会毫不犹疑地下此重手。

    这是我们逃生的一线希望,我必须得把握住了才行。

    男子被人猛蹬胯部,那肯定是最为致命的,但是女子也并不会好过太多。

    毕竟是要害。

    阿秀将军给我一脚踹出,直接朝着后面跌倒而去,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而这时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家伙,横刀拦在了我的面前。

    从他手中那雪亮的刀刃上,我能够瞧见满脸鲜血、宛如恶鬼一般的我自己。

    就如同刚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一般。

    铛!

    刀剑在一瞬间撞到了一起来,我一步没退,硬冲向前,而那汉子则朝着后面蹬蹬退了两步。

    这时我认出了他来。

    这家伙就是飞龙将军阿秀最为得力的那个助手,之前一路押送着我的人,就是他。

    既然是贴身助手,实力自然是冠绝众人的。

    他也是瞧出了我此刻凶猛,只不过是凭借着临死之前积攥下来的一股怨气,倘若这血气消散,自然就不会如此刻一般凶猛,于是那么刚硬的男子,硬生生地使出了一套软绵绵的刀法,目的就是想要将我给拖延住。

    眼看着这家伙一点一点地将我奇袭的战果给吞噬,我也是发了狠,猛然一咬牙,将手中长剑陡然举起。

    金光瞬间璀璨,将整个场间照得通明。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力量,降临在了身上。

    说是力量,其实是一种意识。

    身陷重围、决死的意识,还有身陷囹圄、绝望的意识,这些意识交叠在我的心头,与我陆言的意志不断碰撞,使得那一股浓郁得难以冲淡的愤怒,在我的胸膛来回**。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耶朗古战法,什么劈、砍、崩、撩、格、洗、截、刺、搅、压、挂、扫,什么理智,什么脸面,通通都给我跑到了脑后去,我脑子里只有一种最为简单的意识。

    那就是将面前的这个家伙给斩杀了去。

    他是阻挡我解救众人的最大障碍。

    我们不想死。

    他就得死。

    所有的招式在这一刻,都变得那般的浅薄,我宛若疯狂了一般,将那金剑的气息给攀升到了最为巅峰的状态,然后一剑又是一剑,如同剁饺子馅一般,不断地朝前斩落而去。

    每一次的反弹,都会迎来更加恐怖的下斩。

    这个时候,技法没有了,剩下的就只有意志和意志的较量。

    我悲愤,我疯狂,我死不瞑目!

    一开始的时候,那大汉还能够镇定自若地格挡,然而到了后来,他突然发现倘若自己再软绵的话,那剑就有可能直接斩落到了他的头颅之上。

    人,怎么可能和疯子拼死?

    但是不得不拼。

    我不断进,而那大汉不断地退,两人在最为短暂的时间里,爆发出了让人无法感受到了激烈拼斗起来,时间仿佛仅仅只是几秒钟,但是在我们这两个当事人的心里,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这场疯狂的战斗,终于在那刀刃断裂的一瞬间结束了。

    我将金剑斩到了那大汉的胸口处,从左肩的肩胛骨,到右边的小腹,整个剑身都直接镶嵌到了他的身体里去。

    我没有能够将他给一剑斩成两半,因为锐气在刚才疯狂的拼斗之中,就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真正决定胜负的,除了两人决死的疯狂之外,还有一个,那就是彼此手中的兵器。

    事实证明,尽管我手中之剑乃质地绵软的金子,但终究还是获胜了。

    胜得如此突然,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机会一闪即逝,当我将这家伙给扑倒在地的时候,那阿秀将军却是直接腾身,跳到了飞龙的身上,腾身而起,厉声地尖叫道:“来人,来人,帮我把这几个疯子给我全部拿住,不能生擒的,直接就地诛杀——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间夹着几丝抽气声,显然是被我刚才那一下给吓得不行。

    明明是一个看着马上就要倒下的死人,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凶猛了?

    她不明白。

    阿秀将军的一声命令,周围立刻传来了齐声的呼喊,“格杀勿论”的杀声震天响,而其余的对头也不再与我们短兵相接,而是纷纷跳出场外,然后跃上了飞龙的身上,离地而起。

    他们本来就是天空的勇士,此刻拿刀与我们搏杀,实在是太浪费优势了。

    再说了,地面上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来做吧。

    就在这些家伙跳上飞龙的一瞬间,从山下一路狂奔而来的伏兵也终于到达了,这是一大帮骑着黑毛野猪的骑士,他们长得奇形怪状,但是每一个人的手中,却提着两米的铁制长矛。

    这些长矛列成一排,齐刷刷地朝着我们刺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叫人绝望。

    头顶天空的飞龙驭手,用投矛压住了我们逃离的方向,而这边则直接用伏兵的碾压态势,一路狂奔而来,瞧见这场面,我不由得心如死灰,知道我们即将死于此处。

    好不甘心啊,可是又能如何呢……

    就在我浑身的力量抽离,感觉天旋地转的时候,突然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那如潮的野猪骑士群的前方。

    她个子很小,很小,背着一个喜羊羊的小书包。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落龙

    经历过了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冰川里面的巨大宫殿,匪夷所思的地底世界、茶荏巴错,长得跟老鼠、大猩猩、老虎一般的妖魔,还有几千万年前的翼手飞龙,和无数让我所为之震撼和惊叹的中种事物,我的心几乎都已经麻木了。

    所以当瞧见那一个喜洋洋的小书包时,在某一刻,我突然间有点儿精神恍惚。

    是因为快要死了,所出现儿的幻觉么?

    那小书包,跟着茶荏巴错的世界,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我眨了眨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声:“是朵朵,我们家朵朵!”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瞧见旁边的二春兴奋得浑身直颤抖,冲着我大声叫道:“陆言,我们有救了,是朵朵,朵朵来了……”

    我瞧见二春兴奋得几乎都要哭了起来,有些诧异。

    朵朵来了,那又如何?

    在我们面前这儿,可是有足足十头飞龙,上面还有七八个精锐驭手,除此之外,那三四十骑的野猪猎手横冲直撞的气势,在我看来,单凭个人的力量,未必能够挡得住吧?

    朵朵这个时候出现,难道是来送死的么?

    我这时终于确定了那个背着喜羊羊小书包的小朋友,真的就是我认识的朵朵,然而心却在一瞬间又提了起来。

    我们已然栽在这里了,倘若朵朵再出事,我怎么对得起堂兄陆左?

    就在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候,那些一排排的伏兵,也就是骑在长毛黑野猪一般兽类身上的骑士也冲到了跟前来。

    最前面的几人,手中长矛几乎都已经快要刺到了朵朵的身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从哪儿,突然间就摸出了一根明晃晃的棍子来。

    那是一根有如禅杖一般的棍子。

    她没有做出任何挥动的动作,仅仅只是单纯地平平举起,朝天而立。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那些奋力向前的粗鲁野兽,突然间就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然后尽量地避开了朵朵的方向,朝着两边散开了去。

    猎手们自然是心肠狠毒,杀无赦的气势,奈何坐骑不给力,这么一偏离,自然没有一根长矛,能够刺到朵朵。

    那些人就像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又仿佛遇到了礁石一般,散开了去。

    事情就是这般的神奇。

    然而神奇的事情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件,更让我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越过了朵朵,朝着我们这边奔来的野猪猎手,根本就没有冲出十米,便全部都栽倒在了地上去,仔细观察,便能够发现得到,这些人之所以摔下来,都是因为那些“野猪”一般的黑毛野兽嘎然而止,停住了脚步。

    这一下,那些家伙可就不好受了,他们手持着长达两米的长矛,一下子栽倒在地,好多收不住手,甚至直接将这长矛,给刺进了前面同伴的背上去。

    除了几个倒霉蛋,更多的人则是跌落在地,摔得鼻青脸肿,痛苦不已。

    原本气势磅礴的伏兵冲锋团,在一刹那间,居然全军覆灭。

    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我在旁边看呆了。

    真的,我真的就是看待了,进入这个行当以来,我的理解里,有两种战斗方式,一种叫做拳拳到肉、刀刀见血的硬搏,还有一种,则是类似于蛊毒下咒一般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然而朵朵此刻这种,将手中棍子朝天一竖,无数敌人便人仰马翻的模样,实在是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之外。

    所以即便是虚弱得几乎快要倒下的我,此刻内心里竟然凭空多出一份力量来。

    这,太几把鼓舞人心了。

    一片兵荒马乱之后,有人吹响了号角,呜呜的声音让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平静起来,那些跌倒在地上的猎手纷纷翻起了身来,除却了那些实在是受了重伤的家伙之外,都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一部分朝着朵朵扑了过去,而另外一部分,则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精锐,训练有素,杀伐果断。

    就在这时,阿奴和毛球带着一身淋漓的鲜血退到了我们这边来,然后五哥和二春也把我给围住,那阿奴冲着我高声大喊道:“陆言,陆言,你是好样的,阿奴就佩服你这样的铁汉子,你可得坚持住,不能死啊!”

    它的话语,让我忍不住流下泪来。

    我在笑。

    对,是笑,此刻的我突然间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情谊,这些情谊汇聚在一块儿,让我突然有一种即便是此刻死在这里,却也值得的感觉来。

    人的一生,能有几次这般的壮烈激怀?

    啊!

    我的心中不断嘶吼,而脸上却露出了满满的笑容,对着阿奴说你别怕,我不会死的,我能够撑得住。

    我说话的时候,那些身披黑甲的家伙已经冲到了跟前来。

    他们气势汹汹,并非个个都是人类面孔,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脸面,我甚至还瞧见了长得跟毛球一般大猩猩的脸孔,这些想必都是摩门教从各处网罗而来的归化者,它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表现出了格外的凶戾来。

    有的时候,土著对于自己人,远比外人要来得更加残暴。

    我们这边本来就是已经血战一场,气力消耗得都已经快要竭尽,抵挡起这帮生力军来,着实有些难以招架,不过即便如此,事关性命,大家都变得有些拼了。

    杀!

    那些人如潮杀来,而四人则纷纷抵挡,如此过了三两分钟,我突然听到阿奴的一声惨叫,探头过去,瞧见它的肚子中被人划了一刀。

    阿奴又受了伤,而且好像还挺重,不过它并没有让那人好过,直接一锤过去,将对方的脑袋砸得稀烂。

    不过很快毛球和五哥那边也传来了惨呼声。

    大家的抵御,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不能再扛了。

    就在我们即将全线崩溃的时候,突然间朵朵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阵辉煌的金光,而随之而起的,则是恢弘庞大的佛音,四处飘荡。

    这佛音,有点儿像是寺庙里面的那种禅唱,然而比起来却更加神秘一些。

    佛音之下,那些杀红了眼的家伙突然间,动作就变得有些迟钝了起来,随后,他们手中的刀剑便不再扬起,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攻势消止。

    好奇怪的手段,众人感觉压力一减,都下意识地朝着前方望了过去,却瞧见朵朵腾空而起,手中的那根棍子散发出一种宛如实质的金光,但凡被这光芒所照耀到的敌人,狰狞的脸上都渐渐变得平和了起来。

    哇!

    我心中惊叹,而就在此时,却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直冲云霄的啼叫。

    这啼叫声,却是从那些盘旋在半空中的飞龙口中发出来的。

    阿秀将军骑身在了飞龙之上,操控着那飞龙,不断尖叫着,这尖叫魔音灌脑,直指内心,让人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阵烦躁,刚刚放松的手,一下子又变得紧紧。

    杀戮之心,重新燃起。

    过了一会儿,那些停止了的猎手又重新抬起了头颅来,眼中满是凶戾,就连朵朵的佛音也无法压制得住,眼看着这些家伙即将卷土重来之时,突然间,天空之上,落下了一头飞龙来。

    那飞龙仿佛失去了骨头一般,径直地往下跌落,连挥动翅膀的力气都没有。

    砰!

    它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连带着砸中了好几个伏兵猎手,直接摔散了架,而坐在它身上的那个驭手,则直接砸成了肉泥。

    怎么回事?

    这突然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讶,而唯有一人的嘴角,含着淡淡儿的笑容。

    朵朵。

    是她使得手段么?

    我下意识地盯紧了她,然而瞧见朵朵只是在念经,用佛音化解这些敌手心中浓烈的战意和暴戾之心,而就在此刻,又有一头飞龙再一次没有任何缘由地凭空跌落而下。

    砰!

    又是一声让人绝望的碎裂声,那些在飞龙底下的人们这个时候都慌了,下意识地寻找位置,免得被不知道为何砸落而下的飞龙给殃及池鱼。

    地下的人都已经人心惶惶,更何况那些骑在飞龙身上,翱翔于天空的驭手?

    这些人下意识地将飞龙往上拉升,试图避免不可知的攻击。

    然而诡异的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发生,那些凶悍莫名的天空霸主,一头接着一头地落下,像下饺子一般。

    一直到了最后,整个天空之上,有且只有瞧见一头飞龙还在翱翔。

    那上面坐着的,正是飞龙将军阿秀。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左右望了一眼,心中绝望,居然狠下心来,不管下方密密麻麻的手下,一拉缰绳,就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她跑了,我们赢了?

    这么一个结局,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二春快乐得像一个小孩子,一边跳一边蹦,大声喊:“朵朵你好棒!”

    朵朵从半空中落下来,那些刚才还凶猛无比的敌人,此刻居然全部跪倒在地,将额头低伏在了地上。

    她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干的。

    不是她,那是谁?

第五十章 咱们一家人

    就在我们错愕不已不已的时候,在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樂︾文︾小︾说|

    那些将路口封堵住了的黑毛野猪群,一个接着一个地趴倒在了地上,然后自动地分出了一条路来。

    有一个红脸膛的藏族小伙儿,正搀扶着一个男人,一步一步地朝着这猴山走来。

    那个男人的脚步有些虚浮,不过眼神却是很锐利。

    他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就仿佛面前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根本就引不起他的半分兴趣。

    那人的目光,跨越了空间,遥遥地投注在了我的身上来。

    我也望向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终于活泛了起来,冲着我咧嘴一笑。

    他的牙很白。

    陆左。

    我那个已然成为一代传奇的堂兄陆左,就这般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来。

    师父!

    二春简直就开心地快要疯了,大吼一声,整个人就像一头狂奔中的大象,朝着那边冲了过去。

    她很快她就冲到了陆左的跟前,伸手紧紧将陆左给抱住,勒得紧紧,然后像个小女孩儿一般,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哭道:“师父,你来了,真的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呢……”

    陆左给她勒得直抽冷气,说二、二春,要死了,要死了,快放开我,二春你真的该减肥了,你看我都要被你勒死了!

    二春又好气又好笑地放开了他,撸了一把鼻涕,说师父你坏。

    陆左被她松开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我的天,我以为你被人抓了去,会瘦个好几斤,没成想还胖了一圈?

    二春焦躁地大叫道:“哪有,人家明明就瘦了五六斤好不好?”

    陆左摸着鼻子,说是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久别重逢的激动就给这两个家伙一番让人啼笑皆非的话语给冲淡了许多,陆左一边走,一边介绍旁边那红脸膛藏族小伙,说这是莫赤,我之前收的记名弟子,不过当时并未正式传道授业,也不能算是入门;这样说起来,你还是当你那傻大姐,陆言,你是老二、啊,呸呸呸,你是二师兄;他是小师弟,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莫赤搀着陆左走到了众人的跟前来,放开陆左,然后郑重其事地拱手说道:“大师姐好,二师兄好……”

    他说汉语的时候,一字一句,腔调有些奇怪,说得不是很好。

    我在五哥的搀扶下,朝着那藏族小伙儿点了点头,而陆左则没有多做客气,冲着五哥喊道:“小叔,你知道么,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大跳呢。”

    五哥笑了,说你小子一直躲着不露面,弄得我都以为自己快要挂掉了呢。

    陆左把手一摊,一脸郁闷地说道:“五哥,不是我置身事外,是我听到消息的时候,离这儿实在是太远了,紧赶慢赶才过来,还好没有误了时间;再有一个,我之前的时候,跟这里的阿摩王交过手,那人妖太厉害了,我这大半年来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现在浑身空空荡荡,要不是碰到一个熟人,说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五哥有些难以置信,说那阿摩王竟然这般厉害,连你都打不过他?

    陆左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若是搁在半年前,我状态全满的情况下,或许能够跟他打成平手,现在不行了——妈的,真郁闷。”

    五哥瞧见他刚才出现的时候,还让人给扶着,就知道陆左此刻的状况也并不太好,也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而陆左则完全没有颓丧,笑着说我挺好,你别担心。

    见过了五哥,他才走到我跟前,说老弟,还坚持得住?

    陆左以前见到我,都喊阿言的,这一声“老弟”,喊得我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喊阿言,那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

    喊老弟,这才是真正把我放在了心头,当成是自家人一样看待了。

    我原本都已经快要昏迷过去,此刻却使劲儿睁开了眼睛,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说没事,我可以的。

    五哥在旁边忍不住地夸赞道:“陆左,别的我也不夸你了,就你教的这徒弟,真的是没的说——他不但屡次三番地救了我,而且在关键时刻,却能够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挽救众人性命,而在受了几个小时的鞭挞刑法之下,居然能够一声也不吭,真是个硬汉子,旁边围观的那些布鲁族人,都给看傻了……”

    五哥这是再给我邀功,而陆左则一脸歉意,说我虽说是他师父,不过却没有教过他一天……

    什么?

    五哥一脸诧异,说那陆言这么多的本事,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陆左笑了笑,说我也很想知道啊。

    说完,他回过头来,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仅仅只是一拍,他便大约能够明白了我的身体状况,说你太疲惫了,且先去休息,其余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这时毛球已经招呼了几个族人上前来,弄了一个担架,把我给放了上去。

    陆左扭头喊道:“朵朵,过来给陆言哥哥包扎一下伤口。”

    朵朵跑了过来,瞧见我浑身鲜血,宛如恶鬼一般的模样,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说陆言哥哥,你好勇敢哦……

    陆言哥哥?

    小妹妹,你叫陆左是陆左哥哥,叫我又是陆言哥哥,我叫陆言是堂哥,他又是我的师父……

    呃,我们敦寨苗蛊的关系,还真的是错综复杂呢。

    这般想着,我微微一笑,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洋溢在了心头,就感觉瞧见了朵朵和陆左,我整个人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也松了许多,随着朵朵那根禅棍上面的光芒游弋,疲倦便立刻袭上了心头来。

    我闭上眼,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是我进入这个鬼地方之后,睡得最美的一觉,等我醒过来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给人用布条给包裹得结结实实,就像一木乃伊一样。

    我们应该是身处于一个山洞之中,有好几处的篝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烤肉香味。

    闻到这个味道,我的肚子就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你醒了啊?

    似乎听到了我的肚子在叫,朵朵出现在了我的旁边,冲着我嘻嘻一笑。

    我抬起头来,瞧见这乖巧的小西瓜头,脸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来,深深吸了一下鼻子,说烤的是什么啊,怎么这么香?

    朵朵回头瞧了一眼,说是那些死了的翼手龙,别看它们模样不咋地,不过烤着确实很香呢。

    我忍不住肚子里的馋虫,说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朵朵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信佛,是吃素的,不吃肉呢。

    啊?

    我立刻想起了她之前在那排山倒海的野猪骑士面前,淡定自若地禅唱,就点了点头,说原来如此啊,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朵朵笑了,说也不会啊,修佛也会有很多乐趣的。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戒不了吃肉这一口,另外我还琢磨着把虫虫讨回家里去当老婆呢,若是信了佛,岂不是很麻烦?

    朵朵没有跟我多说关于佛教的事情,似乎也不热衷于布道,只是对我说道:“你失血过多,一身的伤,虽说陆左哥哥说你身体里有个跟小肥肥一样的灵蛊,守住了你最后的一线生机,不过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身上留下疤痕,像个怪物一样,那就乖乖地跟我一起,先吃十几天的素……”

    说着,阿奴捧着一个南瓜大的陶罐走了过来,冲着朵朵笑了笑,然后递到了我的跟前,说陆言,这是毛球他们这里最好的香蕉果,你尝一尝,很香的。

    阿奴的风格很粗暴,那南瓜大的陶罐里,搁着一木勺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也是饥肠辘辘,跟她们也没有什么客气的,抄起那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发现里面是一锅黏黏的稀粥,散发着香蕉的香味。

    这玩意,应该就是我之前瞧见那种面包树果实磨成粉之后的食物吧?

    我尝了两口,温度合适,香香甜甜的,虽然清淡,但也爽口,忍不住一勺又一勺,吃了大半,这才打了一个饱嗝,放下了陶罐。

    阿奴生怕我饿着,不断地劝我再吃一点。

    当我表示吃不了了的时候,它投来了鄙夷的目光,说就这点儿肚量,你哪里来的力气啊?

    批评完我,它有咕哝着“浪费食物是天大的罪过“,一边说,一边直接用手往里面捞去,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稀粥全部都倒进了肚子里去,这才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

    呃……

    那舒爽,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阿奴刚走,毛球、五哥、二春便都赶过来了,陪我说着话,又过了几分钟,陆左在一个男人的陪伴下走到了我的跟前来,脸上满是笑容。

    五哥他们瞧见陆左有话要对我说,便借口离开,就留下了我和陆左两人。

    我瞧见陆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略微有些尴尬,而他则是微微一笑,露出了比往日亲切得多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陆言,你昏迷的时候,五哥已经跟我讲过了你的事情,你很不错,真的。

    简单的一句肯定,让我的眼眶顿时湿润。

第五十一章 陆左的托付

    陆左与我并排而坐,望着洞穴之中的篝火、烤肉和人群。

    我瞧见了之前朝我们围攻的那些野猪骑士,觉得十分诧异,说这些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呢?

    陆左笑了,说*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只剩下帝国主义和本国的少数亲帝国主义分子——这话儿,好像是《*文集》第七卷的内容,我觉得很不错……

    我呃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瞧见我的表情,陆左笑了,说好吧,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屁话,实际的情况是,我给这些人下了蛊,任何人但凡敢有妄动,生死立销,而朵朵和莫赤则负责跟他们洗脑——我现在实力受损,经不起消耗了,弄点儿手下,免得到时候吃亏。

    我愣住了,说莫赤这么厉害?

    陆左说对,我在地底碰见他的时候,也挺意外的,后来才晓得他是误入了茶荏巴错,然后碰见了我一个老朋友,就留了下来,在地底传道呢。

    我听得不是很懂,也不敢多问,说哦,若是这帮家伙肯降服的话,倒也还算不错。

    陆左看了我一眼,说你的事情,五哥只讲了一部分,至于前面的事情,你来跟我讲一讲吧。

    他的话语里,虽然是在商量,但语气却很坚定。

    他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方才能做出后面的决定。

    陆左不但是我的堂哥、我的师父,还是我的偶像。

    我以前听二春说过他许许多多儿的事迹,然而只有当我真正读懂那《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时候,才知道他能够成长到今天这模样,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着让人为之惊叹的天赋才情。

    一个凭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而自学成才,并且成为世人为之敬仰的顶尖高手,除了敬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

    所以我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

    从在寨黎苗村遇到许鸣、雪瑞以及虫池化身的虫虫,到陪着虫虫重走北上路,到在四排山附近遇到余领导时知道了他出了事情,决定中途而废,前往茅山,等等一系列发生的事情,我都事无巨细地跟他讲明。

    事实上,这一切我憋在心中许久,也不知道该找谁倾述,此刻却也是说得一通畅快。

    我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从头讲到尾,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那篝火上的飞龙肉都已经被人分了精光,吃饱喝足的众人找地方歇息去了,另外五哥和毛球等人则在安排警戒的事宜。

    我讲得十分认真,也没有问太多别的问题。

    听我讲完之后,陆左一声长叹。

    他说蚩丽妹此人,惊才绝艳,即便是一份记忆、一丝气息,铸就的虫虫也是让人叹服,你能够与她有缘,着实是不易,这段感情,你千万得珍惜,为了我这点儿破事而放弃,实在有些得不偿失啊。

    我说这倒不是,你出事了,我倘若置之不理,真的说不过去,我自己都未必能够原谅自己。

    陆左笑了,说若是以前,我或许会骂你,说你辜负了美人恩,过来这儿,也没有半毛钱作用;不过听到小叔拉着我讲起你那么多的事迹,这话儿也就说不出口了——你的进步,当真是一份大大的意外惊喜。

    我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说哪里,若是厉害,就不会变成这副熊样了。

    陆左摇头,说你身上有两种东西,我很欣赏,一种是勇,即便是面对不可能的强敌,也有敢于亮剑的勇气;一种是义,为了刚刚相识不久的朋友,就能够抛头颅洒热血,不畏死亡……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之前的时候,我还有些怀疑,觉得你未必能够有什么出息,但看来我错了,老萧却押对了!”

    提到萧克明,我略微有些担忧,说听应颜长老说他为了给你洗去嫌疑,去了幽府,会不会有事儿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陆左的脸上多出了一分生动的表情来。

    的确,有一个能够愿意为自己赴死的兄弟,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事情。

    他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摇头说道:“幽府那儿,我们以前也曾经去过,老萧天山大战之后,虽说也受了重伤,不过实力并未消减,此刻过去,想来没有几人能够为难得了他,而他即便不敌,保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他那掌门之位,说起来不过是一个累赘,他天生向往自由,不爱权斗,若不是为了陶真人的遗愿,他自己早就挂印而去了。”

    我说也是可惜……

    对于这个,陆左和小叔的态度一般,冷冷地笑着说无妨,茅山日后,说不定还会求着老萧回去当掌教呢。

    呃,你们就这么自信?

    那个一脸猥琐的道士,到底有着什么样的魅力啊,让你们这么放心?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积累在我心中许久的疑问说了出来:“左哥,大凉山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外面都已经闹翻天了,你怎么还能够这么淡定呢?”

    听到这个问题,陆左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许久,他方才说道:“具体的情况很复杂,我不能够告诉你太多,因为这是在害你。不过我可以跟你讲的是,第一我绝对没有做出他们所说的事情,我是清白的;第二点,这一次的敌人,远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强大,而且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其中,针对我这事儿,仅仅只是开端,我估计用不了多久,茅山、龙虎、崂山以及整个中原道门、宗门和佛教之地,都会遭到席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天啊,到底是谁,竟然会有这样的能力?难道是那邪灵教卷土重来了?

    陆左摇头,说邪灵教大势已去,虽说会死灰复燃,并且还会推波助澜,但绝对不是主体。我在没有查明彻底之前,不会透露什么,而且布鱼说得对,从此以后,在别人的面前,你千万不要说明你我之间的关系,知道么?

    我说好,我懂的。

    陆左长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抛头颅洒热血,却不知道竟然还会有这般的事情,当真是知道得越多,越感到畏惧啊……

    我说那你现在该怎么办,那些人往你身上泼脏水,就这么由着他们?

    陆左摇头,说我其实也想了一路,一直在这里,方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世间,很多时候,道理是讲不清楚的,唯有实力,才能够让那些跳梁小丑感到恐惧。

    我说可是你现在……

    陆左说对,我现在几乎等同于一废人,即便回去,尽力澄清自己,也最终会被人污蔑,打入牢狱之中;所以我需要重回巅峰,这事儿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我听莫赤说过,这茶荏巴错之中,有一处神奇的地方,传说中有当年女蜗补天的五彩神石,倘若我能够得到,便能够修复损耗的经脉,恢复修为,所以我不能离开。

    我听到,心中激动,说那我陪着你一起去找那玩意儿?

    陆左摇头,说不,那事儿我和朵朵去办就好了,你有你的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我一愣,说我需要做什么?

    陆左说我现在待在地底,两眼一抓瞎,对于地面上的情况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肯定不行,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代为联络,我想来想去,朵朵不能离开我,二春没脑子,小叔毕竟手段有限,唯有你,几乎没有人知道你我的关系,而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或许能够承担得了我对你的期望……

    听到陆左的话语,我顿时就感觉肩上多了许多责任,也不由得激动起来,说左哥,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我帮你办。

    陆左点头,说我这几日,在准备一些方案,等你伤好之后,我就带人反攻那地底出口。

    我诧异,说摩门教应该会有所防备吧?

    陆左说对,不过我会让莫赤和那老朋友在地底深处露面,假装作是我,吸引摩门教的注意,然后我们这边声东击西,将地底出口打通——我们目前实力太浅,并不能占据那里,只能将你和小叔他们送出去,然后撤回。不过也无妨,我留在地底颇为无聊,陪摩门教和那新摩王交交手,也能够重新培养我的战斗嗅觉……

    他一身修为不在,却毫不在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表现出了强烈的信心和大宗师的气度,让我也不由得自信起来,说左哥,我出去之后,需要做些什么?

    陆左说三件事情,首先第一件,你去我老家敦寨苗村,老宅那儿,帮我取一个牌位……

    我点头,说好。

    陆左又说,第二,帮我找到小妖,那小妞儿跟我置气,私自去找虎皮猫的鸟蛋儿,结果不见了踪影,我担心她听到我们的消息之后不知所措,又或者胡来,你得帮我找到她,知道不?

    我说好,没问题。

    陆左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让你出去,最重要的,其实是第三件事情……”

第五十二章 你要还是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第三件事情。

    陆左重重地停顿了一下,伸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尽管我知道这件事情会很困难,但是我不得不拜托你了——如果有机会,请一定想办法,帮我找到虎皮猫大人的蛋!”

    我愣了一下,说啊?

    陆左说你可能不理解虎皮猫大人对于我们的意义——这么说吧,倘若没有它,就没有今天的陆左、萧克明和朵朵,甚至就不会有当今天下。说句夸口的话语,它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毅然选择寂灭的,我不能够让它被坏人所利用,也不愿意让它再无回阳之期。当然,这件事情,我和老萧都没有办成,并不指望你能做什么,但是我终究还是只能够寄希望于你的身上了……

    听到陆左的感慨,我突然间对那个神秘的鸟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来,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尽力。”

    陆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离开之后,这地底出口想必会又被摩门教关闭,不过无事,你若是有什么消息要联络我的,且去日喀则的白居寺,找一位叫做江白的喇嘛;如果他不在,而事情紧急,你也可以直接找到白居寺的上师,申请与宝窟法王见面,由他们传话给我——可懂?”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

    陆左瞧见宛如木乃伊一般模样的我,叹了一口气,说老弟,虽说你拜入了敦寨苗蛊门下,但我却并没有能够帮你什么,反倒是连累你如此奔波疲劳,唉……

    我说这算啥,倘若没有你,我说不定早已死去,坟头都长了青草呢。

    我说起了在进藏之前,曾经有跟给我下蛊的人打过交道,陆左点头,说中原道门和佛教,虽说已经成为了当前的主流,甚至连舶来的基督教都大兴,但并不代表苗疆巫蛊就没落了;事实正相反,越了解了这里面的东西,就越会发现,苗疆巫蛊所传承的上古巫法,有着许多法门所不能及的纯粹,给你下蛊的,说不定真的就是潜藏着的巨头,你在外也需得小心才是。

    如此又聊了一阵,我感觉精神有些困倦了,陆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趁着这几日外面兵荒马乱,你且先养伤,我正好将你的修为捋一捋,尽一尽我这当师父的责任,免得被一小姑娘给比下去了。

    我满脸欣喜,说如此最好了,我这些天来,心中可有许多疑惑呢。

    陆左说到做到,在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重新找到了我,了解了我此刻的修行进度之后,对我进行了比较系统的讲解和调整。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是敦寨苗蛊的修行总纲,里面不但有各种法门、手段,还有许多增长见识、五花八门的知识,不过到底还是太过于深奥和复杂,我即便是有了虫虫的帮助,对很多事情,都还是一知半解。

    但陆左却并不一样,他对此研究得已经是十分透彻,这里面除了自学之外,还涉及到了宗教总局的一位大佬。

    那名大佬姓许,许映愚,曾经是敦寨苗蛊的前辈,洛十八的弟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就投身民族解放运动,南征北战,最后成为了朝堂人物,继而又成了有关部门的高层。

    陆左的成长,少不了这一位长者的扶持,敦寨苗蛊一脉的传承,在他那儿也得到了最大的延续。

    修行这回事,并非照本便能宣科,必须得有人手把手地教你,答疑释惑。

    譬如咒文,同样的语句,从陆左的口中说出,和我的口中说出,就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其中的炁场变化,以及对于周遭事物的影响和波动,都不是我所能够比拟的。

    这里面涉及到了许多东西,包括对于真义的领悟、语速的变化以及咬字的语感,种种讲究,都是一些基本功。

    而只有这个时候,我方才知晓一点,那就是陆左虽说修为丧失,但是却并非废人一个。

    他曾经站在过这世间的最巅峰,对于底层规则的感悟和利用,并非常人所能及也,尽管他此刻修为不再,但是那种大宗师的领悟和境界却仍在,对于炁场的把控和掌握,也通通存留。

    他可以随随便便挥一挥手,就让人感觉如陷泥潭,也可以念一声咒,让周遭光怪陆离。

    越是失去了本体的力量,他对于周遭的炁场的把握和利用,就越发的娴熟。

    他走向了另外的一条道路。

    那就是道。

    人力有时尽,小宇宙终究不能与这世间的万物所相提并论,而倘若能够让自然之力、风霜雪雨为自己所用,那才是真正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的大拿。

    他已然尝试着走上了那一条道路,并且已经走出了一片新的天地来。

    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有信心能够与那个让茶荏巴错世界谈之色变的新摩王对抗,而并不仅仅只是依靠着朵朵、莫赤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除了给我讲解《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以及手把手地论及九字真言和法印之外,陆左还传了我另外两套东西。

    《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

    《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力上经》。

    都是正统巫藏,不过一为“巫蛊”,一为“巫力”,前者论述天下间的奇蛊术法,而后者则是讲述了通过修行,锻炼出身体里的巫力。

    所谓巫,上者为天,下者为地,而有“人”存于其间,则为巫,传说中的上古先民,从开天辟地的盘古血脉中诞生的大能,于洪水中哀求上天,于山火中挣扎求存,于疫病中伏尸万里,于凶兽爪牙之下血流成河,最终成为了与神并立的存在。

    这才是陆左最根本的传承,比《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更为精髓的东西,即便是二春和莫赤,都不得法门,而他却毫不犹豫地传与了我,并且事无巨细,仔细讲解。

    短暂的时间里,陆左将这一切都给我掰碎了、揉烂了,恨不得直接塞进我的脑海里,而但凡有什么疑问,他都会给我细致的讲解,甚至演示。

    他本身的领悟,就已经达到了当世巅峰,却并没有受到书本上言语的限制,而会用很多我们所熟知的事物来举例。

    我感觉陆左他已经形成了一个有别于旁人的完整系统,他甚至可以用科学的语言,来帮我释疑。

    什么力场、磁场、电场,乃至量子力学,他随意举证,拈手即来,并且言之有理。

    有着这样通俗易懂的讲解,我感觉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突飞猛进。

    我似乎看到了一扇不一样的门。

    陆左帮我推开之后,光芒无限。

    我这边兴奋无比,而陆左也显得十分激动——他教过两个徒弟,莫赤因为语言和宗教的问题,很多东西比较偏向于藏传佛教的东西,对于真言手印更加精通一些,而其余的则显得有些不能理解;至于二春,她则更加擅长于巫蛊之道,其余的并不能传承。

    唯有我,因为之前就已经对《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烂熟于心,又有着虫虫那延续自大宗师蚩丽妹的记忆指导,使得很多东西,一点即通。

    一师一徒,两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都待在一起,一边传道授业,一边如饥似渴,看得旁人羡慕不已。

    且不谈莫赤和二春心中的想法,就连朵朵都有些吃醋了。

    一直到了第五日,毛球传来消息,说摩门教的人已经撤回去了,现在的茶荏巴错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

    到了这个时候,我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毕竟有着聚血蛊小红在,我的恢复能力,要比其余人强上许多。

    陆左之所以对我信心满满,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正是有小红在。

    传说中那苗疆万毒窟的开创者,就是一位拥有聚血蛊的大拿。

    我不知道他觉醒的记忆是否与我一般,但是却知道那苗疆万毒窟,在唐宋之后,可是和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为之齐名,并称为天下修行三大圣地之一。

    所谓圣地,可比当今之茅山、龙虎要墙上许多。

    光从这一点来看,就知道它有多牛波伊。

    对于我的梦境,陆左也无法讲明许多,只是反复交代我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不忘初心,保留本我,做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陆言。

    世间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我,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

    出发之前,陆左拍着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在这些天里面,陆左并不仅仅是只陪着我,当我睡去的时候,他依旧没有休息,而是做出各种各样的布置,等到毛球的消息一来,他便开始行动了,组织人手,分配任务,如此忙碌了许久,方才行动。

    首先离开的是莫赤,大概半天之后,他得到了回应,方才带着那些降服的野猪骑士一同出发。

    一行人,宛如潮水,在茶荏巴错的大地上飞速而行。

    其间朵朵不时飞上天空,将摩门教的诸般监控手段都给与了毁灭性的打击。

    如此一路奔行,又是半天过去,我们终于抵达了地底出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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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左,陆左,不知不觉,高山仰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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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宗师的手段

    我们出发,身后跟着二三十多个野猪骑士,感觉那气势和派头都十分汹涌,然而真正到达了那地底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什么都显得那般的渺小。

    望着远处被垒砌成碉楼一般的守卫营地,陆左并不急于进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他显得十分安静,平静地蹲坐在一块山石之中,眼睛微微眯着。

    他就好像一蹲在自家田地里的农家汉子。

    在他的身后,我、二春、五哥、毛球、阿奴等一大帮人都站着,而那些被陆左强掳过来的野猪骑士,这一律紧紧地低伏在了那野猪的身上,随时保持着冲锋的姿态。

    在整个队伍里面,陆左拥有着绝对的权威,即便是五哥这种辈分颇高的人物,对他的决断都言听计从。

    过了差不多一刻多钟,朵朵从天空之上落了下来。

    她落在了陆左的跟前,然后说道:“那碉楼里有三十多个人,都是摩门教的好手,别的地方,倒是没有瞧见什么人物,想必都被抽调着去了莫赤他们那里了。”

    陆左点了点头,说摩门教武力虽强,但茶荏巴错的地底世界到底还是太广阔了,一旦分散,他们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五哥有些激动,说小左,我们冲么?

    陆左摇了摇头,说小叔,此事我来办就是了,你们无需费力——对了,我先前听你说有几个驴友,也被摩门教的人给扣押了起来,是不是给关在了上面那儿?

    五哥点头,说应该是吧,这通道狭长,对方未必能够有耐心送人下来。

    陆左说嗯,一会儿上了地面去,记得派人找一下,毕竟是你的朋友,如果能够救出来,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他伸出了手,说朵朵,你陪我走一趟吧。

    朵朵乖巧地点头,然后扶着陆左,拄着那根如同禅杖一般的棍子,朝着前面的空地走去。

    我想跟上去,然而二春却拦住了我,说陆言,师父吩咐过,让他来解决此事,大家就在这里等着吧。

    我有些担心,说可是师父现在的身体状况……

    二春嘴角一翘,说师父的实力,你还不相信?只要不是那个新摩王在,这儿谁能够拿得下他?

    听到二春这般笃定的话语,我莫名就是一阵心安,瞧见陆左在朵朵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朝着入口处前方的平台处走去,很快就被人给发现了,有号角响了起来,紧接着从那堡垒碉楼的营地里冲出了一队人来。

    为首的人冲到十几米之外的一处简陋营地前,借着这儿的几团篝火的火光,仔细一瞧,慌忙朝着身后大声呼喊着。

    这一喊,那堡垒里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冲了出来。

    这些守卫里,除了一小半人类打扮的黑袍人之外,大部分的家伙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高高低低,不一而足。

    有一个骑着巨大披甲蜥蜴的家伙冲到了陆左的跟前来,举起手中的刀,哇啦哇啦大声喊着。

    陆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似乎猜到了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语,那个蜥蜴上的男人换了汉话,高声喊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立刻跪下,交出你们的武器,不然杀无赦!”

    陆左停下了脚步,平静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子。

    朵朵左手牵着他的手掌,右手则拄着那根棍子,我的心在这一刻,几乎就要跳出来了,而旁边的二春则很坚定地对我说道:“放心,师父会有办法的。”

    陆左不言不语,仿佛将那人当做了空气。

    三、二、一……

    那人在倒计时,喊道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没有任何言语,陡然下令道:“射!”

    一声令下,陡然之间,陆左和朵朵的面前,就多了一大蓬的箭雨。

    那玩意就好像一瞬间就出现了。

    我在远处瞧见,心中倏然一紧,然而瞧见这些箭雨即将射下来的时候,却突然好像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一下子就变得混乱起来,纷纷贴着陆左和朵朵的身子滑落而去。

    对方并不信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一蓬的箭雨出现,结果再一次落空。

    如此连续出现了十几波的箭雨,一直到那些家伙将身上所有的箭支都射空了,这才诧异的发现一件事情。

    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没有任何效果,那些箭支,连一根都没有射中。

    陆左和朵朵身边的箭雨密密麻麻,几乎将他们四五米的空地都给射满了去,却没有一根射在了他们的身上。

    事情就是这般诡异。

    那些守卫看呆了,而骑在披甲蜥蜴身上的那家伙则举起了手中一把巨大的斧头,狂声怒吼了起来。

    他一吼,周围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就朝着陆左这边冲来。

    箭射不到你,砍还砍不死你?

    眼看着这一大群的敌人蜂拥而上,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我们都已经能够感受得到那种压迫性的力量了,然而陆左却平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或许在他看来,目前的状况,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只是一个小场面。

    对于他经历过的一切来说,这真的算不得什么。

    当最近的人,已经快冲到了他面前来的时候,陆左方才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他手一伸,远处篝火的火焰突然间就是一涨,火舌朝着这边蔓延过来,然后在瞬间将地上的那些箭支都给点燃,使得陆左的身边,一下子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火焰在瞬间就将这些人都给淹没,然而在跳动的火舌之中,我却能够瞧见陆左和朵朵所站立的地方,就好像是龙卷风的风眼。

    他们那儿,一丁点儿的火焰都没有,平静得可怕。

    我在远处瞧见,止不住地惊叹。

    我之前一直不理解陆左的修为尽失,为何还能够让那些飞龙坠地,而此刻同样也不能理解陆左为何能够操纵那些火焰,并且让它变成自己的力量,压制住对方嚣张的气焰。

    看得出来,陆左浑身的气劲空空如也,却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那个蜥蜴骑士瞧见手下十几个人一下子葬身火海,顿时就气愤不已,挥着手中的斧子,直接冲入了火场。

    他的身上带着浓烈的杀气,那些火焰似乎也被这煞气压制,陡然减轻了许多。

    而就在这个时候,朵朵终于出手了。

    她将手中的棍子猛然一举起来,然后腾空而起,从上而下地将棍子砸落下去。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一对拳头,担心着朵朵,而旁边的二春则笑道:“朵朵这棍子是有来历的,叫做药师佛慈悲棍,那家伙即便是十二门徒之一,也未必能挡!”

    仿佛是印证了她的话语,朵朵手中的棍子暴涨一倍,直接砸落下来。

    那蜥蜴骑士举斧来挡,结果被连人带着斧头、带着蜥蜴,给直接砸下了火场那儿去。

    双方好像在僵持,而这个时候,陆左则举起了左手。

    号令,冲锋!

    我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就听到毛球和阿奴一声大吼,率先冲出了黑暗,而在它们的身后,那二十多个蓄势待发的野猪骑士也在一瞬间启动。

    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呈扇形展开,然后朝着前方的守卫冲去……

    铁骑铮铮,烈焰跳跃。

    战斗在五分钟之后结束,那些野猪骑士在之前表现得相当的软蛋,然而面对着自己曾经的战友,却无情地举起了屠刀来。

    在场的所有守卫,没有一个能够活命,统统都被削去了头颅。

    唯一一人还在坚持。

    火场中的那蜥蜴骑士,从头到尾,都被朵朵用药师佛慈悲棍给压制着,既不杀他,也不让他动弹。

    当我们走到跟前来的时候,陆左将手挥了挥,那些火焰就仿佛听到了他的指挥一般,纷纷熄灭了去,而他则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烧得漆黑的箭支,走到了那人的面前来,平静地说道:“新摩王的十二门徒,个个都挺有名的,我允许你报上自己的名号。”

    那人憋红了脸,方才吐出了一句话来:“蜥蜴统领都昌。”

    陆左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左手,在那人的脑门上摩挲了一会儿。

    那人本来是怒目圆睁、势不两立的态度,然而过了十几秒,眼啊眉毛啊,都突然变得柔顺了起来,眼帘低垂,直接一咕噜跪倒在了地上去,将额头紧紧地贴在了焦黑的土地上。

    陆左说蜥蜴统领都昌,我们要上去,带路吧。

    那人木然地站了起来,根本就不管身下那奄奄一息的披甲蜥蜴,动作僵直地走向了不远处的入口。

    陆左要送我们回去,不过却让毛球、阿奴和二春,率领着这一群大获全胜的野猪骑士,在此驻守。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和五哥,随着陆左、朵朵一起,在那都昌的带领下,一路朝上而行,走了许久,前方突然有光明传来,却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呼吸着这寒冷的空气,我神情为之一清,而就在这时,一路带领着我们上来的那蜥蜴骑士,却陡然倒在了洞口。

    陆左望了外面一眼,轻轻叹道:“走,我送你们离开。”

第五十四章 言传和身教 为黄金联赛18000票加更

    陆左向前走,路过那蜥蜴统领都昌的时候,轻轻抬起脚来,跨过了他的身子,仿佛迈过一道门槛一般,云淡风轻,视若无睹。

    他能够如此平静,我却不能。

    路过那家伙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瞧了他一眼,发现此人七窍流血,死得十分恐怖。

    我心中方才明了,这家伙刚才之所以如此合作,并不是屈服于陆左的“王霸之气”,而是在脑门被摩挲的那一下,给陆左下了蛊毒。

    很多人都告诉过我,说陆左是苗疆蛊王,手段神出鬼没。

    又有人说,陆左离开了金蚕蛊,什么也不是。

    然而此刻,我却见识了他的手段。

    当真是匪夷所思,让人觉得惊叹莫名,实在是天马行空,难以觉察。

    陆左率先走出了通道,而在门口的看守,给朵朵用手中的那药师佛慈悲棍给一一降服了。

    那是两个体型跟阿奴一般模样的巨汉,不过并非虎头,而是类似于熊一般的脑袋。

    看得出来,冬日玛挑选守卫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块头大。

    能够被挑选出来守卫通道的,绝对是十分厉害的高手,然而却并不能发出半点儿的声息来,就给朵朵给撂翻了,这情况让我想起了之前和我五哥突围的情形,当时可是要了我们的老命,再对比此刻的轻松,让我对于朵朵这个梳着小西瓜头的女孩儿,莫名多了几分敬意。

    我的天,这小娃娃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厉害得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三聚氰胺么?

    陆左重新回到地表,指着远处的宫殿群落说道:“当初我们进这里来,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迹呢,没想到居然藏着一个逆天的大魔头,差点儿就栽在了这里。走吧,先去把小叔的朋友救出来再说。”

    我们行走在广场之上,朝着依山而建的冰宫走去,一路上并没有瞧见什么人,而一直上了山,方才会偶尔瞧见一两个人。

    陆左对这些人熟视无睹,而对方却显然并不客气,问了几句没有回应之后,直接就操家伙杀上来。

    然而他们的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我们给干翻在地。

    陆左从头到尾,就没有动过手,要么就是朵朵,要么就是我和小叔。

    走到半路的时候,陆左突然让我把手中的金剑递给他瞧。

    大概打量了一会儿,他笑了,说剑不错。

    我之前跟他说过这破败王者之剑的来历,不过他并没有仔细打量,此刻瞧见之后,说若是以后有机会,让老萧帮你篆刻些符文,说不定能够如虎添翼。

    萧克明是当代符箓炼器的大师级人物,这事儿我可是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说若是有机会就好了。

    陆左叹息,说老萧此刻去了幽府,眼不见心不烦,未必是一件坏事。

    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纳闷,而他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过这些年来,跟他并肩而战惯了,江湖人都说左道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此刻骤然一下,瞧不见他,心中怪空的……

    我心中嘀咕,想着我感觉身边没有虫虫,心底里空落落的;而陆左瞧不见萧克明就发慌,这是什么鬼?

    此事过于调侃,我也不敢多言,把疑问藏在心中。

    如此一路,居然顺利无比地走到了之前的那处大殿前,我和五哥推门而入;而这个时候,冬日玛也得到了有人闯入的消息,带着人匆匆赶了过来。

    双方在宫门附近撞了一个正着,彼此瞧见,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那冬日玛一开始最先瞧见的就是坏了他好事的五哥和我,当下就是破口大骂,召集部下上前来杀我,然而当瞧见陆左和朵朵的时候,嘴巴下意识地就闭了上来。

    我不知道他是否认识陆左,却晓得在一瞬间,他的牙齿在打战。

    他害怕了。

    对着一个几乎没有什么修为的人,他居然这般害怕,倘若是说出去,或许会笑掉大牙,然而此刻却没有人敢笑他半句。

    陆左就像一个神秘的黑洞,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迟钝了几秒钟之后,冬日玛做出了一个出乎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动作来。

    他转身,掉头就跑。

    他一跑,身边的那些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弄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一向要求最为严苛的门徒大人,咋就什么话儿都不说,便仓皇逃离呢?

    来的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

    就在那帮人都纳闷的时候,依旧是朵朵出了手。

    她向前一跨步,感觉世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减了无数分,然后下一秒,她出现在了冬日玛逃跑的前方。

    瞧见一个小女孩儿拦住自己的去路时,冬日玛的脸上露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来。

    我都自觉地逃开了,你们还要苦苦相逼,这到底是想闹哪样?

    真的要拼个鱼死网破才行么?

    在与朵朵撞上的一瞬间,他陡然间就抽出了那根短杖来,朝着面前的这个小不点儿猛然挥了下来。

    一股寒冷的冻风,朝着朵朵的西瓜头砸落。

    那短杖的尖端处,光芒四射。

    他这一上来,就尽显凶悍之色,然而朵朵却应对得法,只是简单地避开了去之后,身子一晃,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然后用棍子一挑,点到了冬日玛右手手肘上面的麻筋上。

    啊!

    冬日玛一声惨叫,手中的短杖因为拿捏不住,顿时就跌落在了地上去。

    那家伙的短杖离手,立刻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下意识地低头去捡,结果被朵朵脚尖勾起,猛然一踢,却是朝着我们这边飞了过来。

    陆左一挥手,那短杖就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仿佛一点儿都不关心那些纷纷集结的冬日玛手下,而是认真地打量着那短杖。

    许久之后,他直接揣了起来,说这玩意不错,回头仔细研究一下,说不定打败摩门教的关键,就在这儿了。

    冬日玛短杖被夺,顿时就有些发疯了,避开朵朵,直接就朝着陆左冲了过来,气势汹汹,看模样仿佛要把人给活吞下去一般。

    陆左拿着短杖,平静地看向了我,说老弟,这人没了冰霜短杖,威胁到不是很大;对了,你可还记得前些天我跟你讲的那些东西么?

    我点头,说记得。

    陆左十分满意,说那好,把他给干翻,让我知道前些天的心血,并没有白费。

    说这句话的时候,冬日玛都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那拳头,却还是已经快要挥到了陆左的鼻尖。

    陆左一动不动。

    他淡定,而我却不能无动于衷,当下也是直接将金剑出鞘,朝着那家伙迎了上去。

    朵朵既然能够夺了对方的兵器,自然也能够压制住他。

    不过朵朵显然没有这么做。

    也就是说,陆左其实想考核一下我的手段,避免我太过于差劲,并不能完成他所交托的事情;而若是如此,他或许会考虑换一个人离去。

    不行!

    这种事情,终究还得我来做。

    想起这几日跟陆左的交流,我手中的金剑已然挥到了冬日玛的拳上,对方是个老江湖,一身经验丰富异常,哪里会与我硬拼,而是抽身后撤,想要与我纠缠。

    我上前,用耶朗古战法与他激烈交锋,双方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不知道拼了多少记,最终卖了对方一个破绽。

    那冬日玛瞧见,只以为我太嫩了,就想着从我这里找到突破口。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峰回路转,我将身上诸般手段一下子就施展了出来,将那冬日玛压得节节败退,而两人经过几次的生死交锋话之后,我陡然间将那金剑提升至璀璨的时刻,然后用以命搏命一般的凶悍打法,将那家伙给赶得满地乱窜。

    平日的冬日玛绝对不会如此狼狈,但是陆左和朵朵给予他强烈的压力。

    最终他被我一剑捅中了左胸口,然后让我一脚给踹飞了去。

    当冬日玛落败之后,我将金剑递到了他的脖子上来,有些犹豫,而旁边的五哥则毫不犹豫地冲上了前来,掐住了他的脖子,怒声吼道:“我的同伴呢?你们掳来的那些人,到了哪儿去了?”

    冬日玛下意识地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厢房指了一下,而五哥则抬头看了陆左一眼,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左说这家伙是不是杀了你很多的朋友?

    五哥点头,说对。

    陆左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血债血偿咯,小叔何必再多问呢?”

    他这般一说,正合五哥脾胃,直接双手一拧,那冬日玛的人头,就给他直接拧了下来。

    一切简单得就好像是在做梦。

    然而对于这一切,陆左却显得十分平淡,浑然不顾周围那些吓傻了的家伙,说小叔,朵朵跟你去救人,我在这儿给陆言多说几句话。

    小叔点头,跟着朵朵匆匆离去,而陆左则回过头来,对我说道:“这一路过来,你可有看出我手段里面的门道?”

    我诧异,说似乎清楚了,仿佛又有些糊涂。

    陆左耐心地跟我解释道:“这些手段,其实都在我传给你的那两部正统巫藏里面,首先是抵御箭雨的,是我用了巫力上经里面的……”

第五十五章 离别冰川前

    冬日玛的人头被小叔恶狠狠拧了下来,那些小喽啰立刻一哄而散,而陆左则熟视无睹,跟我讲起了这一路过来,他使得各种手段。

    这里面,有对于炁场的掌控和把握,有对毒蛊释放的手段和时机,还有审时度势的变化,种种手段,并非天马行空,在他传我的法门之中,都有讲述,唯一一种东西,那就是如何把握敌人那一闪而过的破绽,继而四两拨千斤,战胜敌人的手段,他并没有办法跟我解释清楚。

    陆左对我说,这里面需要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更深层次的理解,方才能够做得到。

    简单地说,就是境界。

    人的境界和眼光,只有达到了一定的层次时,那些表象的东西方才会被一眼看破,就比如这世界在常人的眼中,是实实在在的事物,而在基础物理学家的眼中,都不过是电子、质子和场域的变化而已。

    陆左跟我讲得很细,让我感受到了他对于我沉重的期望。

    如此,我越发地觉得自己肩头上的责任更加沉重了。

    他讲完之后,我深吸一口气,说左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领悟,争取能够有朝一日,与你并肩而行。

    陆左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够走得比我更远。”

    我吓了一跳,说算了吧,我站在你背影后面乘凉就是了。

    陆左忍住笑,说你别这么怂啊,听说上一代的聚血蛊主人,可是苗疆万毒窟的开创者呢,你再怎么次,也不能比他还掉价吧?奔跑吧,少年,我等你起来,给我养老呢……

    之前见陆左,胆战心惊,生怕他对我置之不理,所以观感总有一些忐忑,然而等我真正与他熟悉了,方才发现他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恰恰相反,跟吊儿郎当的萧克明不同,他更加内敛一点,但是却能够处处为人着想,让人如沐春风,觉得轻松自在,怎么都行。

    古人有一句很装波伊的话语来形容这种人的特点,叫做“君子如玉”。

    五哥去了复返,带了四个人回来,一男三女,衣衫褴褛,精神萎靡,不过脸上的表情倒还算是十分激动。

    其中有一人,却是失踪不见的楚领队。

    瞧见我,楚领队走过来,与我紧紧地一抱,说陆言,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我不知道五哥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笑了笑,说活着就好,我来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外面去。

    刚刚被救出来儿的楚领队热泪盈眶,而五哥这个时候则走过来,把他们给领到了那边儿去。

    因为陆左现在的处境,五哥不想让他们过多的接触,免得到时候麻烦。

    五哥带着那四人走在了前面,而朵朵则走了过来,牵起了陆左的手。

    两个人,就如同兄妹,平静地望着我。

    陆左说你跟他们走吧,我就不送了,回头还得去那操控法阵的对方,帮你们把冰缝解开,让你们离去。

    我说好,你保重。

    陆左说我交代你的三件事情,尽力而为,不要勉强自己,记住我一句话,那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让自己活下来,以后才会有无限可能,知道么?

    我点头,说好。

    他又交代道:“你刚刚出道江湖,对这世间的善恶,未必能够知晓分明,所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抱着一分怀疑的态度,未雨绸缪,三思而后行,可晓得?”

    我再次点头,说左哥,我记住了,你放心吧。

    陆左突然笑了,说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变老了,居然这么能唠叨——你走吧,照顾好自己,我这边没啥事儿,无非是刷点儿小怪,陪那新摩王玩玩,你那儿才是真的凶险呢。希望有朝一日,你我弟兄见面,世间一片坦途……

    我与陆左挥手告别,然后追上了五哥一行人。

    不知道五哥跟他们说了些说你们,那四人闭口不提陆左和朵朵,仿佛没有见过他们一般。

    我们一路走,走到了山谷拐弯处,我回过头去,已然能够瞧见陆左和朵朵在那广场前站着,朝我们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的眼眶就是一阵温热。

    很久没有这种想要流泪的感觉了。

    并不是悲苦,也不是离愁,而是单纯的一种感动,在此之前,我在尘世间打滚,碌碌无为,性子好像给无数的俗事给磨得没有了棱角,也淡忘了情感,然而此时此刻,与陆左、朵朵交往的种种情形一下子就涌入了心头,让我莫名就多了几分感动。

    这种情感,与虫虫的那份爱情不同,而添加了更多的东西,仔细想一想,却是一份浓浓的亲情。

    这世间,我并不孤单,还有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兄弟和朋友。

    如此想一想,离愁之绪顿时一扫而空,我陡然间就变得无比谨慎起来,想着陆左交代我的事情,肩头上满满的责任感。

    我们绕过了山谷,往里直行,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那边的山缝处,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雪狼,或者节外生枝,顺着那冰缝一路往里走,从宽到窄,一直到了尽头,不见道路。

    不过并不用我们等多久,那冰缝就裂了开来,我们顺着道路继续向前,相互搀扶着,如此有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眼前一空,却是走出了那狭窄的冰缝。

    抬头望天,头顶一片星光璀璨。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我与五哥有些依依不舍,而对于楚领队和其他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的结束,所有人都忍不住高声疾呼起来,而有的女子则跪倒在地,回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忍不住哭哭啼啼,悲喜交加。

    我瞧了他们一会儿,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那冰缝居然又合拢了去。

    望着那巨大的冰川,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此刻的心情,却与来之前截然不同,见过了陆左之后,我不在迷惘,不在彷徨,也不会不晓得之后的路到底应该怎么走。

    我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甚至知道了自己的目标,到底应该是什么。

    敌人很强大,但是我却未必惧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

    哭过笑过,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找路回返,很快,我们翻过了一大段的乱石滩,来到了湖边草原上,瞧见了五哥的那台牧马人,正趴在黑暗中窝着。

    五哥欣喜,匆忙赶过去,将车子发动起来,当油门轰然而响的时候,那些又饥又冷的驴友们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来。

    我想起乾坤袋中还有许多的食物,连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掏出来,给他们充饥。

    牧马人里坐着六人,着实有些拥挤,不过这一切,对于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们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没有人抱怨,楚领队从我手中接过食物和水,分给后排的三位女士,然后埋头吃着,眼泪汪汪。

    五哥在黑夜里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没走一会儿,突然就急刹车,弄得后排一阵人仰马翻。

    我正跟楚领队他们说话呢,突然一下也愣住了,说咋了?

    五哥指着前面,说有人拦车。

    我回头过来,瞧见前面的黑暗中,居然停着好几辆车,有十几人正摸黑朝着我们这边赶了过来,下意识地就是背脊一挺,手就往怀里伸去,准备把金剑拔出,跟这伙人拼命。

    五哥伸出手来,把我给拦住,说你别着急,不一定是冬日玛的人。

    那些人很快就赶到了牧马人的车前,拍了拍车头,低声喝道:“下车,接受检查!”

    我瞧见这些人全部穿着军装,训练有素,一喝令的同时,立刻散开了,随时准备着扑将上来,更是紧张无比,然而这时却听到五哥摇下车窗,冲着下令的那人喊道:“小七哥,是你么?”

    呃?

    五哥跟这人认识么?

    那人听到了五哥的招呼,也是一愣,走上前来一看,不由得惊讶地说道:“应武大哥,怎么是你?”

    五哥开了车门,跳下了牧马人,好像跟那人抱了一下,然后说道:“唉,一言难尽,你怎么在这儿呢?”

    那人说我这不是刚刚换了单位不久么,这一次是带部队到野外拉练的,接到上面的通知,让我们过来调查一起大型失踪案,于是就驻扎到这里来了,发现总局的调查组也在,刚刚才跟赵主任见过面,想着过来具体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就碰见你了。

    五哥愣了一下,说赵主任?是赵承风吧,他没有告诉你,这失踪的人员里面,有我一个?

    那人有些惊讶地说道:“啊,应武大哥你也卷进这安置了?到底怎么回事?”

    五哥哈哈大笑,说这车里的人,都是失踪的人员,他们都受了伤,我们先开回去,把人给安顿好了,我再跟你说。

    那人一点儿也不为难,点头说好,应武大哥你跟着,我让我的人开道。

    说罢,外面围了的一圈人立刻散开,上了那几辆车,然后果真打开大灯,在前面指引,不但如此,连押运的姿态都没有标明。

    这人到底是谁啊,对五哥居然这般信任?

第五十六章 赵司长示好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五哥告诉我,这人叫做张励耘,以前是曾经就职于宗教总局的特勤一组,是黑手双城陈志程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七剑之首,后来的时候陈志程调往东南任职,而接替那职位的并不是众人所认为的张励耘,而是另外一人,叫做林齐鸣,自此张励耘便失去了消息,后来他也是听人说的,讲张励耘却是去了军方。←百度搜索→【】

    他与此人算不上熟悉,不过彼此也有过交集,倒也不会太过于陌生。

    车子一路走,却是回到了那个荒凉的藏族村庄来,而到了这里,才发现有一块地方灯火辉煌,应该是救援队驻扎于此处了。

    张励耘联络过这边,到了地方,立刻有人过来,将楚领队等几人带去治疗,而剩下我和五哥,则被引到了附近的一间房子里去,讲解我们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陆左的关系,我对于官方的这些东西比较抗拒,所以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跟五哥商量过,此事由他来做主。

    我在旁边,当个哑巴便是了。

    进了房间,还没有说起开场白,那门就被推开,我之前见过的那个赵司长就带着两人匆匆赶来。

    五哥跟这人是认识的,面对着那人的热情,他不冷不淡地伸出了手,称呼道:“想不到赵主任百忙之中,还赶过来看我们,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旁边有人纠正他,说我们领导,现在是中央巡视组的组长,司级干部……

    五哥一愣,说哦,原来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升了官,龙虎山倒是好手段啊……

    他这话语里带刺,一般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然而那赵司长依旧满面笑容,平静地说道:“最近也是实情颇多,中央实在是忙不过来,就让我们这种人戴罪立功咯,实在算不得什么;句容萧家,名满天下,应武兄弟也是江湖闻名,莫要笑我——我听励耘同志说你带了极为失踪人员回来,能够具体讲一讲么?”

    这边正说着话,突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我侧耳倾听,结果发现居然是小郭姑娘的声音。

    赵司长显然也是听出来了,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

    有人出去,很快又折了回来,告诉他外面的郭小姐说要见陆言先生,被拦着了,就在闹腾。

    赵司长眉头一皱,说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这里是公务呢……

    我本来就不愿意面对这帮人,笑了笑,说这事儿五哥跟你们谈,我先出去见她一面,很快就回来。

    我并不是嫌疑人,所以他们对我倒也还算客气,点头同意,只是让我尽快回来,我答应,然后推门而出,瞧见小郭姑娘一脸灰扑扑的,在外面正跟人闹腾呢,于是跟她打了一声招呼,迎了上去。

    小郭姑娘瞧见了我,不由得大为惊喜,而门口的人员也不好拦我,于是两人走到了院子的外面去。

    一出院子,小郭姑娘就打量着我,说啊,你怎么好像受了伤啊?

    我前些天一身伤痕,都是给鞭子抽的,虽说此刻包成木乃伊的布条解开许多,不过为了防止伤口感染,有些地方还是包裹着的,多少能够瞧得出一些来。

    我和五哥之前就有过统一解释,倒也不会隐瞒太多,只是告诉她,说我们碰见了一个叫做摩门教的邪派组织,这些人藏身于冰川之中,我和五哥为了救人,费尽周折,方才将楚领队他们几个给救了出来。

    小郭姑娘欢喜雀跃,说楚领队活着回来了?

    我点头,说对,人应该在临时医务室那边吧,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位女同志。

    小郭姑娘说想去看看,我说对,去瞧一瞧,他们心里挺脆弱的,有熟人在旁边陪着,应该会好一点儿。

    她问我,说你没事吧?

    我说皮糙肉厚,倒也耐得,并不妨碍什么。

    小郭姑娘此番过来,就是想确定一下我的情况,知道我在里面还有事情,也不多做打扰,说一会儿我再来找你,然后转身离开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回到了房间里来。

    回来之后,才发现五哥将事情已经简单地讲完了,那赵司长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张励耘说道:“励耘同志,此事你应该最有发言权吧?”

    张励耘点了点头,说对,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跟十几年前那桩案子有关。

    五哥皱眉,说哪桩案子?

    张励耘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此事绝密,本来不应该再谈及,不过在场的诸位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做隐瞒——十几年前,在青海玉树的一个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型洞穴,当时宗教总局奉命前往探寻,结果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使得当时的调查组全军覆没;后来我所在的特勤一组前往增援,才发现此事,就跟你们刚才说的那个摩门教有关……”

    因为事情涉及机密,所以张励耘只是有选择地跟我们说了一些,在他的讲述中,那个摩门教以及创始人阿摩王已经被特勤一组的领导,也就是现如今的黑手双城,带领着手下将其灭去。

    这些事情,我在地底也曾经听毛球、阿奴它们说过一些,基本上算是一致。

    谈完这些,张励耘的眉头皱起,说摩门教死灰复燃,并且再一次回到地表,这事情十分复杂,可能并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够处理得了的,赵司长,我建议我们各自向自己的上级汇报吧?

    赵司长点头,说事关重大,肯定得上报研究一些的。

    这边的情况基本了解完毕,张励耘和赵司长瞧见我和五哥一脸疲惫,知道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肯定是受尽了折磨,便让我们先行离开,回去歇息再说。

    到了第二天,又有人找到我,跟我进行约谈,并且将这过程写成文字,并且让我签名。

    我们讲述的东西,半真半假,大部分的东西都是真的,唯有一点隐瞒住了。

    那就是陆左、二春和朵朵的存在。

    我知道赵司长之所以出现在这儿,并不是碰巧,而是专门过来追捕陆左的,倘若是让他知道陆左就在那冰川下面的茶荏巴错,而我则是陆左的徒弟,事情肯定就变得复杂许多。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五哥的关系,我们并没有受到太多的为难,做笔录的人员还是挺通情达理的,礼貌客气,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都在营地里养伤,小郭姑娘偶尔会过来看我一眼,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跟其余的三个女孩子待在一块儿,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刻意地疏远一般。

    不过我倒也不介意,毕竟自己心有所属,也不敢胡乱祸害人家姑娘。

    如此待了几天,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有关部门在这里设立了观察点之后,也着手撤离事宜,然后大家便准备离开这儿。

    临走之前,赵司长派人过来,找我单独谈话。

    起初的时候,我有些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到了约见的地点时,那赵司长开门见山地说道:“陆言,黔州省黔东南州晋平县大敦子镇亮司村人,看到你的家乡和名字,让我不由得浮想联翩啊……”

    我十分淡定,平静地问道:“赵司长这是什么意思?”

    赵司长说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联想到了一个人,前两天的时候,我专门找人查了一下,觉得十分有趣啊——冒昧地问一句,晋平有一个很知名的大人物,叫做陆左的,你可认识?”

    我眯着眼睛,说我有一个远方堂哥,就叫做陆左,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大人物?

    赵司长点头,说就是他。

    我摇了摇头,说我那个堂哥一直都在外面打工,虽然听说后来发了点儿小财,但还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人物,特别是像您这样身份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就更加离谱了。

    赵司长似笑非笑地说你真的不知道你那堂哥陆左,到底是干什么的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

    赵司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那我问你,我听人说起,你也算是有些本事,这些东西,是在哪里学来的?

    我一时找不到借口,直接嘴硬地扛着,说这涉及到个人的一些**,我就不方便回答了。

    赵司长笑了,说晋平敦寨,先是平地惊雷,出了一个陆左,短短几年时间内就崛起于江湖,环视天下,现如今又出了一个你陆言,当真是人丁兴旺啊,特别是你们还有些亲戚关系,就由不得人联想了……

    我十分坦然地说我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只管做好自己就是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他突然笑了,说好了,我也只是看到资料之后,一时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嘴,既然没有关系,那也就算了,你却回吧,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尽管找我,能帮忙的,一定不含糊。

    我拱手告谢,然后转身离开,就在我刚刚要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幽幽地飘来了一句话:“你记住,现在能够帮陆左的,也许只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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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够给陆左洗去污垢,回复清白的,莫非只有赵承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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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亮司村

    赵司长语气诚恳,一副悲悯天人的模样,然而我却终究还是扭头离开了。

    不管他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千万不要随意信任别人,因为这就是将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的手上去。

    这样做,只有一个字形容,那就是“蠢”。

    不过似乎想要努力取得我的信任,所以即便我表达出了敬而远之的架势来,那赵司长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于我,而是表现出了十分大度的姿态来,对我的来去并无阻拦,所以在当天下午,我与五哥等人便一路东行,原路折返,回到了锦官城中。

    如此过了几日,到了锦官城,楚队长等人需要休养,便不能长途跋涉,在赵司长等人的安排下在当地的军医院中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五哥、小郭姑娘都陪着,而我则并无什么事情,便告辞离开了。

    五哥送我到了车站,临行前,握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我知道陆左有事情让你办,所以也不留你,不过陆言,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请记住,五哥都是你最坚定的朋友。”

    我与他紧紧相抱。

    倘若说这一路以来,除了能够与陆左等人重逢之外,我还有什么重大收获的话,估计也就是我面前的这一位朋友了。

    我们同生共死,笑谈风云,在生死之间,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朋友两个字,情义比天高。

    这些东西,是我在以前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永远都感受不到的,它没有利益、没有揣测、没有尔虞我诈,生死一杯酒,一生两个人。

    我从锦官城乘车回家,一路上倒也没有再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前的那锥子脸春姐和茅山叛逆梅蠹,都没有再进入我的视线。

    而经过陆左在茶荏巴错里的这些天调教,我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无畏。

    我再也不怕那些亡命之徒了,对于我来说,反而还有些期待。

    人生倘若是平平淡淡,或许就提前进入瓶颈了。

    刀不磨不锋利,人不磨不恐怖。

    从锦官城出发,几经辗转,我回到了老家晋平,又重新返回了大敦子镇的亮司村中。

    说起我们村子,其实在很多年以前,还是挺出名的,是有名的土匪村,在这里,龙姓是大姓,几乎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其次就是几个小姓,比如罗、陆、闻之类的。

    我们这儿以前是远近有名的生苗大寨,到了清朝的时候就开始逐渐变成了交通枢纽,然后慢慢地与外界沟通。

    亮司村的人,向来就比较团结,又是大村子,所以在整个晋平县,乃至整个湘黔交界都挺出名的,解放前出过几个大土匪,还来死的死、逃的逃,不过却把这名头给撑起来了,十里八乡的,很少有人敢惹我们村的人。

    回到家里,我娘瞧见了风尘扑扑的我,自然是一肚子的心疼,不但烧水给我洗澡,还特地弄了一大桌子的菜reads;。

    我一路上吃得各种火车餐、方便面之类的速食,哪里经得住这诱惑,洗过澡后,当下也是提起筷子来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吃饭的时候,我便开始问起母亲,说知不知道敦寨怎么走?

    我母亲一下子就警觉起来,说你打听这个干嘛?

    我说听说那里挺好玩儿的,比西江苗寨的味道要足呢。

    母亲说你听谁瞎说的,敦寨就是一个烂兮兮的苗寨子,以前的时候,有个龙老兰挺出名的,她死了之后,还有什么可以看的?等等,龙老兰是陆左的外婆,你实话跟我讲,你去敦寨到底要干什么?

    我母亲不去做警察简直就是浪费了,我不敢接她的话,说没有,就是随便聊一聊。

    听得我随口敷衍几句,母亲便不再多问,而是聊起了我的工作来。

    我之前骗她,说我又重新回到以前的公司上班了,她有些不信,因为之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够回来,其余时间都在辛苦工作,这会儿倒好了,没事就来晃一晃,肯定是有问题的。

    我没办法,告诉她我现在已经不再那里做了,跟人打工没意思,现在跟一个朋友在搞网店,买些特产之类的,我这不是回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弄出去卖么?

    母亲顿时就来兴趣了,跟我说家里的好东西可多了,什么腊肉香肠、青蒙酸菜、年糕粑粑,这些都是远近闻名的,你若是想好了,我去帮你问问。

    我说别了,还是我自己去看吧,这样心里有底。

    瞧见我开始把心思放在事业上来,母亲十分高兴,拉着我聊了许久,而我则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跟我父亲埋头吃饭,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母亲又叹起了气来。

    我问怎么了,她就忍不住骂我,说先前相亲的那妹崽,人挺好的一姑娘,学历又高,收入又好,关键长得还漂亮,可你却偏偏看不上,结果呢,人回头又相了一个,条件还没你好呢,但就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现在人家正张罗着婚事呢,过两天就出门了,你看你,正是造孽哦,这么大的人了,连个老婆都得……

    我先前相亲儿的那个……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思前想后,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想起来那姑娘,就是跟阿龙约炮好几次的桑拿技师,顿时就忍不住笑,说我的老妈唉,你还可惜,得亏咱还知道些情况,要不然这头顶上,可是绿油油的咯。

    我母亲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以前就认识那妹崽?

    在人后嚼舌根这事儿,着实有些不好,而且人家姑娘一不偷二不抢,凭着自己的身体吃饭,总好过那些贪官骗子和小偷,我也懒得多讲,只是笑了笑,说哦,我知道了。

    吃过饭,天色已晚,母亲想起一事来,让我去村口小卖部买套洗漱用品来,之前的太旧了,都给丢了。

    我点头,离开了家,朝着村口走去,没走多远,旁边走出一个人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嘿,我说是谁呢,原来你小子回来了。

    我扭头一看,却是我一小学同学,叫做棍子的,不由得笑了,说好久没见了reads;。

    棍子说那是,你这些年一直都在外面晃荡,也没有个联系方式,而且你回来的时候,我又在外面,可不是有年头没见了么?

    他说着话,递了一根烟过来,我接过来,点上,吸了一口,然后问他,说哥们这些年在哪里混着呢?

    两人蹲在路边吸着烟,棍子说我跟你不能比,我初中没读完就出去混了,早两年在浙江那边打工,一天累死累活,都没得啥钱,后来的时候跟了一个大哥,然后开始慢慢地做起来了,现在在晋平、栗平这一带混着呢,上面也认识些人,你要是有啥事儿,尽管找我便是了。

    棍子递给我的这烟是芙蓉王,一条五六百块钱,在我们这个地方,算是很有面儿的烟了,看得出来,他混得不错,再一听他这话,我就知道人家肯定是混出头了。

    混出头的人,眉目之间难免有些骄狂,我问了几句,发现棍子似乎并没有走什么正道,也不没有再深聊。

    棍子问起我的事情,说最近在哪里发财呢?

    我说什么哪里发财,刚刚从南方回来,现在工作还没有落实呢,现在家里待几天,回头的时候再想想办法。

    棍子问我,说早说啊,你要是没事情干,不如跟我混,保准你能混出头来。

    我有心拒绝,笑着说算了吧,你们那些东西,我又不懂,跟着也只是在添乱,我还是回头再想想办法吧。

    棍子有些着急了,说别啊,陆言,我跟你讲,只要你跟了我,别的不说,一个月三两万的,都不是问题。

    我诧异,说做什么能一个月有两三万啊?

    棍子就笑了,说现在挣钱,可比以前容易许多了,你不是跟后村的闻铭关系不错啊,人家可发达了,若是能够沾点儿他的光,说不定一个月二三十万都没问题呢。

    我说对啊,好久没见闻铭了,他现在干嘛呢,你知道?

    棍子摇头,说哪里,人家那是大人物,跟咱沾不了边,你考虑一下啊,回头给我准信。

    一根烟抽完,他便离开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去村口小卖部买了洗漱用品,然后折回了家里来,问我母亲,说知道闻铭在干嘛么?

    我母亲说不知道呢,就听说前些年回来过一次,还跟着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鬼知道他干嘛的啊?

    我又问那棍子呢?

    我母亲一听,说你碰到棍子了?

    我说对,他还邀我跟他一起干呢,说一个月挣个三两万的,都不是问题,我寻思着做什么这么赚钱,就跟抢一样。

    母亲虎着脸,说你可别跟他一起混,那可是杀头的事情。

    我诧异,问他干嘛呢,母亲也不肯说,只让我别问。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在床上坐着修行,听到满村子喧闹,正诧异呢,就感觉我家墙头一动,我打开窗户一看,却瞧见棍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冲着我低声喊道:“陆言,兄弟,让哥哥躲一下……”

第二章 卷毒案

    听到棍子的声音,我不由得一愣,结果还没有等我闹明白呢,那家伙就直接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我瞧见他这一身的狼狈模样,说你干嘛呢?

    棍子不断地喘着气,然后一把抓着我的手,说陆言,我们是同学,小学同学,打小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外面警察要抓我,我今天先藏在你这儿,等明天风声过去了,我在想办法自己走,成不?

    我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说棍子,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情,怎么会惹到了警察呢?

    棍子焦急,说陆言,我这事情呢,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就让我躲一躲,回头警察照过来的时候,你就说没见到我就行了,知道不?

    我想起刚才母亲说过,棍子现在做的事情,是杀头的罪过,心中顿时就别扭了reads;。

    若是棍子没被抓到还好,他要是回头再给抓到了,问在哪儿躲着的,说是我这儿,我这岂不是变成了窝藏罪犯了。

    要是再严重一点,给我整成同谋,事情就大条了。

    我有些来火,你棍子在这村子里,未必没有同谋,怎么人家那儿不去躲,偏偏跳到我家里来呢?

    我没有含糊,直接跟他说道:“棍子,你的事情呢,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担着,没必要牵扯到别人身上去,你要么现在走,要么我找人把你带走……”

    棍子脸色一变,说陆言,你就这么绝情?

    我说棍子,咱有一码是一码,你若还觉得咱有些情谊,自己离开就是了,别逼我。

    棍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摸去。

    枪?

    我眯着眼睛,望了他一眼,棍子的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朝着我冷笑,说你会后悔的。

    说完话,他又从窗子里跳了出去,然后翻墙离开,而这时我父母也瞧向了房门,问我怎么回事?

    我打开房门,告诉他们,说刚才棍子跑家里来了,说想躲这里,我没有让,他又跑了——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怎么还有警察过来抓他呢?

    我母亲拍着胸口,忍不住地后怕,说还好你没有留他,那打短命的棍子怎么想着跑来祸害你呢?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母亲告诉我,说棍子和龙家狗子、拴柱、全友几个人,跟外面的老板进毒粉,然后分散开来卖,这件事情村里面好多人都知道,不过棍子他二叔不是村长么,都没人有敢说……

    贩毒?

    我心中一惊,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我母亲说谁晓得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乡里乡亲的,谁要是敢多嘴说的话,他们龙家人还不翻了天地整我们啊?

    几人正说着,突然间就听到村尾那边传来一声枪响。

    砰!

    打枪了?

    母亲给那枪声吓得一哆嗦,而这时我们听到院子外面有好多脚步声匆匆赶去,我让母亲别慌,既然人家警察找上门来了,肯定是带足了人手,尽管棍子手上有枪,不过绝对跑不了的reads;。

    母亲和父亲来到堂屋,朝着神龛上面烧着三炷香,双手合十,念个不停,而我则望着窗外,想着这村子到底怎么了。

    小的时候,村子里充满了浓浓的乡情,邻居亲戚,小孩儿撒丫子地到处跑,让人忍不住回忆,而现在回家来,瞧见虽然村口又多了几栋砖瓦房,却越发地破落了,村子里尽是些老人孩子,年轻人大都出去打工了,满村子走着,也没有个生气,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跟传说中的毒品染上关系了。

    在我的印象中,毒品这东西,只有那些发达点儿的地方才会有,怎么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也会有人吸?

    我正思索着呢,突然间院子的门被猛烈地敲响,我母亲烧完香,打开房门,说谁啊?

    门外回了一声,说警察。

    我母亲着急了,说警察来这儿干嘛?

    我父母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农民,哪里瞧过这种场面,就止不住地心慌,我走到院子里,说爸、妈,你们躲后面去,我去看门,如果是棍子的同党回来,伤到了你们可就不好。

    我母亲说你可小心点儿啊。

    我走到院门口,把门一打开,立刻涌来了好几个人,有强光手电照着我的眼睛,说你是陆言?

    我说是,那些人就不由分说地上前过来按我,我弄不清楚这些人的来意,下意识地就推开,还把前面那个冲得最凶的一把就给甩开了去。

    对方将我一反抗,立刻就大声喝道:“陆言,你别动啊,再动我们就开枪了!”

    我这时才发现冲到院子里面来的,果然都是穿着警服的人,知道他们应该是警察,至于为什么抓我,我就有些搞不清楚了,不过也不想在父母的面前给人崩掉脑袋,于是举起手来,说有话好说,别乱来。

    刚才被我甩开的那个警察冲到我跟前来,抬手就是一拳,打得我眼前一黑,紧接着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把我给按倒在地,然后给我上了手铐。

    我母亲瞧见我被人打翻在地,就忍不住了,冲过来拉人,说你们干啥子哟,凭什么打我崽?

    这时有一个中年警察走了过来,说大姐,你儿子涉及到一起贩毒案,我们抓他回去审一下,莫着急。

    我母亲一下子就恼了,冲着他们吼道:“你们要抓,抓棍子去,抓我家陆言做什么?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打工,跟棍子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中年警察眉头一扬,说大姐,你怎么知道这事情跟棍子他们有关?

    我母亲一下子就语塞了,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的,那中年警察冷笑一声,说大姐,我们就只是带回去审问一下,你也别着急,如果陆言没有问题,我们回头,给你赔礼道歉。

    对方将我给押着,将头给套住,又搜了一下我的身,把我腰间的乾坤袋给拽了下来;有人进屋搜房间,有人则把我押了出去,弄上了警车。

    我有心反抗,不过觉得到底还是不太好,反正自己没啥事情,到时候弄明白了就行,现在乱来的话,怕父母担心reads;。

    车子一路鸣笛而走,过了一会儿,却是到了大敦子镇,在派出所停了下来。

    我给押到了一个房间里去,然后给关着。

    一开始没有人审我,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我被提到了一个简陋的审讯室里去,手被反扣着,锁在了铁椅子上,头顶上的灯光明晃晃的,很刺眼,而之前打我的那个年轻警察一脸阴沉地望着我,说陆言,你老实交代吧,这一次回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说我回来做什么,关你鸟事?

    那警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们的政策,有必要跟你讲一下,那就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一点。

    我大半夜的给人打了一顿,然后扭送到局子里面来,心里面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那年轻警察还跟我吹胡子瞪眼,更是愤怒,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我可记得,你无缘无故地打了我一顿,这事情我要投诉……”

    年轻警察猛地一拍桌子,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实话告诉我,龙阿棍都已经交代了,他的上线就是你,他是跟你拿货,帮你办事的!

    什么?

    我艹,我在那一瞬间,就想起了棍子被我轰走之前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话。

    他说他会让我后悔的。

    一开始我还没有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现在琢磨过来了,他娘的居然栽赃陷害,把我诬陷成了贩毒品给他的人……

    我日!

    想明白了这些,我顿时就火冒三丈,说他放屁!

    年轻警察轻蔑地笑了,说恼羞成怒了?早干嘛去了,我跟你讲,你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但如果你死鸭子嘴硬的话,我实话告诉你,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吃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愤怒不休的心情变得平静下来,闭上眼睛,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办。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好像言之凿凿,但终究不过是棍子的诬陷,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就是那个上线。

    我有大把的不在场证据,怕个啥?

    年轻警察瞧见我这般模样,怒气冲冲,说你别在这里装哑巴,告诉你,你现在交代还来得及……

    他大声吼着,而这时那门给人推开,我睁开眼睛来,瞧见确实之前那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年轻警察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喊道:“马局,这个家伙嘴硬得很……”

    中年人瞧了我一眼,说陆言,我找人查了一下你的出入境记录,发现你五个月前曾经从昆明飞往缅甸,然后就没有你的入境记录了,告诉我,这段时间,你到哪儿去了,又是怎么回到国内来的?

    啊?

    对方一开口,我顿时就愣住了。

    我该怎么回答啊?

第三章 我不是呼格吉勒

    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

    那就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那马局长一句话把我给问住了,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对啊,我怎么说呢?

    难道跟这帮人讲,说我飞往缅甸,其实只是去找人治病解蛊,至于为什么没有入境记录,是因为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一路向北,穿越雨林和崇山峻岭,一点一点地走回来的,不但如此,我还将一帮毒贩子给弄倒在地,为我国的缉毒事业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那么问题来了,鬼才会信呢?

    尼玛你不贩毒、不走私,心里没鬼的话,怎么会好好的关口不走,偏偏要偷渡走私回来呢?

    而且还是从缅甸的果敢地区。

    那个鬼地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品种植基地,虽说没有附近的金三角闻名,但是当地的军阀回了筹集军费,指不定在那深山老林里面,种了多少罂粟花呢。

    瞧见我一时语塞,那年轻警察顿时就得意了,指着我的鼻子说道:“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你分明就是龙阿棍的上线,从缅甸贩毒到滇南,再从滇南发货到我们晋平来,将货物集中在亮司村,然后进行分装,散卖到晋平、天柱、栗平、镇宁还有湘湖的怀化一带,把控了市场——你以为我们都是吃屎的呢,早就把你们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了,就等着收网呢……”

    面对着这样的指控,我冷笑了一声,说对了,别人不说,你特么的就是吃屎的!

    那年轻警察豁然而起,指着我骂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对吧?”

    他这一吼,旁边的马局长却发话了,说大器,张大器同志,别这么凶,注意点方式方法。

    领导一说,他的脸色立刻一边,冲着马局长笑,说马局,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嚣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这些办案人员放在眼里呢。

    马局长不理他,而是回过头来,说陆言,你有什么要求么,直接说出来就是,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

    我说如果有可能,我想见一见棍子。

    马局长皱起了眉头,说按规矩来说,在事情没有审问清楚之前,你们是不能见面的。

    我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不是想跟他串供,你们在旁边看着,一旦有这种迹象,直接把我们分开就是了,我就想见一见他,可以么?人见过了之后,我什么事情都交代……

    听到我的话语,马局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他说着,然后让那年轻警察去安排,而他则坐在了主审位上,盯着我,说陆言,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不要着急,你说出来就是了,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我笑了笑,说还好,我没啥大事儿,你放心。

    马局长说我瞧见你这笑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就没底了,你还是说一下reads;。

    我想起一事儿来,说对了,你们之前搜我身,有个小袋子没搞丢吧?

    马局长说你的东西,都放在证物室呢。

    我点了点头,这时门外有敲门声,马局长说请进,那年轻警察就押着棍子走了进来。

    这家伙显然也是吃了苦头,全身上下都是泥巴,鼻青脸肿的,右手还包着纱布,吊在胸口,显然被抓的时候并不好过,毕竟他手上拿着枪,没有被当场击毙,就算是万幸了。

    他被抓起来之后,整个人老实得不行,低眉顺眼儿的,头都不敢抬。

    年轻警察把他押在了门口处,而马局长看了我一眼,说人已经给你带过来了,你有什么话,就当着我们的面说吧,记住你的承诺啊……

    我点了点头,斜眼瞧着低头不敢看我的棍子,平静地说道:“棍子,你抬头。”

    棍子翻了一下眼皮,瞄了我一眼,说咋地?

    我看着这个同村和发小,心中突然间涌起一阵疲倦,说棍子,你我是小学同学,还是一个村子的,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我们没事儿就在亮江河里光屁股游泳,然后去别人地里偷红苕,在野地里烧来吃;山里野果成熟了,我们又漫山遍野地跑,都不归家;想一想,还真的是有些怀念啊……

    棍子抿着嘴巴,说你讲这些干啥子哟?

    我说我记得以前的时候,我们读小学,你和狗子、拴柱他们几个成绩不好,老是被老师留下来,我那个时候是班长,主动帮你们补课,后来你们的成绩提高了好多,你那一年还得了个“三好学生”的奖状。

    棍子嘴角一撇,说你成绩好,是,也没有见你最后考上大学啊,切……

    我没有再缅怀往事了,而是直接问道:“棍子,我们好多年没有见了,今天只不过是没有让你躲在我家里,你至于这么把我往死里面整么?”

    棍子瞪着眼睛,说陆言,可别这么说,我把你交代出来,是为了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你就别赖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的上线和联络人都给交代出来,警察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活命下来……

    旁边那年轻警察忍不住说道:“你瞧瞧人家这觉悟……”

    我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说的是内蒙古呼格吉勒图冤杀案,一个无辜的青年人,就因为别人说的几句屁话,就给拖去枪毙了,家人一直奔走,结果无一人理睬,一直到十八年后,真正的凶手赵志红承认了这案子,并且指认了现场,他才沉冤得雪,而当初办案的那一帮人,至今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棍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会是下一个呼格吉勒图?”

    棍子梗着脖子,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我背靠着那椅子,显得十分淡然,那马局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对我说道:“陆言,你别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讲,我马海波以自己的人格向你保证,咱们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屈打成招的事情!”

    我冲他笑了笑,说马局长,你是个成熟的警察,不过带的兵就不咋地;我也不是不信你,不过我只想说,我真的不是呼格吉勒图,也不可能任人摆布reads;。

    听到我的暗讽,那年轻警察张大器的脸上就挂不住了,说陆言你想干嘛,你别乱来啊!

    我盯着棍子,说别人倒还情有可原,虽然态度恶劣,但毕竟也是为了工作,而你,为了那么一点儿小仇恨,居然就把往日朋友给送进死路里,看起来你真的已经是没有良心了,不如去死吧?

    棍子冷笑起来,说你特么有本事咬我啊?

    是么?

    我双手一涨一缩,直接从那手铐里面就挣脱了出来,然后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这情况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吃惊,马局长和记录员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而年轻警察张大器则下意识地往腰间摸了过去,这才发现这不是出任务,并没有配枪。

    我站起来,缓步走到了门口,年轻警察慌忙过来拦我,说你别乱来啊,这里可是派出所……

    他话儿还没有讲完,被我一把抓住了手,然后朝着旁边猛然一摔。

    这家伙先前逮捕我的时候,劈头盖脸一顿猛打,下足了黑手,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留手,将他一摔,整个人直接跨越了整个审讯室,从这边一直飞到了那一边,身子重重地砸落在了墙上,“砰”的一声,滑落倒地的时候,口中满是鲜血。

    我回头瞧了他一眼,并无半点儿愧疚之心,只是报以淡淡的冷笑。

    我可以理解他这是嫉恶如仇,不过若是施加在我身上,那就不行。

    以前的我,不过是一个小屁民,随意欺负,我也没有办法,又或者如同当年的呼格吉勒图一般,即便是被冤枉了,枪毙了,也没有半点儿法子。

    但现在我不是了。

    我不嚣张,也从来不会欺负任何良善之人,但绝对不是软柿子,任何人也别想随意揉捏我。

    特么的,老子软了小半辈子了,还指望着我一直软下去?

    我不是屁民,我不是!

    瞧着一脸惊慌的马局长和记录员,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说马局,别慌,我不针对你们,只是给你们瞧一下,我是怎么证明自己清白的。

    说罢,我一把揪住了棍子的脖子,将他给拖到了刚才我坐的地方来。

    就在我刚才挣脱手铐,一把摔飞那警察的时候,棍子就给吓得够呛了,他右手受了伤,又给铐了起来,根本反抗不得,被我一把拽到了审讯桌前,然后被我把脑袋按在了桌子上。

    我按着他,说棍子,现在能说实话了么?

    棍子嘴硬,把心一横,说你别以为你狠就行,老子是坦白从宽,绝对不会包庇你这个大毒枭!

    大毒枭?

    我冷笑了起来,伸手把他那受伤的手臂猛然一拽过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猛然一拳砸下去,只听到骨节一阵炸响,那手掌却是给我锤成了碎块去。

    啊……

第四章 请道歉

    棍子原本受伤的那只手给我这么一拳,顿时就砸得骨节碎裂。

    那种痛苦让他两眼一黑,眼看着就要昏死过去,但我却并没有让他这般好过,而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脑袋,往着那审讯桌上猛然砸了下去。

    砰!

    仅仅只是一下,那结结实实的审讯桌就直接塌了下来,棍子满头血污地趴在了碎木块中,身子忍不住地抽搐。

    马局长一脸铁青地瞧着我,而旁边的记录员则吓得惊声尖叫起来,这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口喊道:“马局,马局,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理会旁边的动静,而是一把揪住了棍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起来。

    我冲着他嘿然笑道:“你现在还这么坚持么?”

    棍子既然走上了贩毒这条不归路,又敢拿枪拒捕,自然已然是亡命之徒,然而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更是料不到我居然敢当着警察的面,把他这一顿暴打,而且仿佛还要杀了他的架势。

    他顿时就发怯了,哭丧着脸说道:“陆言,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胡乱攀咬;对不起,我小心眼——你别打我了!”

    这个时候那审讯室的门已经给撞开了,好几个警察冲了进来,有的还举着枪,指着我猛喝道:“蹲下,抱头!快蹲下……”

    我不管这些人,而是揪着棍子的脑袋,说你把事情的经过,跟马局长说一下吧。

    棍子瞧见我在这么多警察的枪口下还面不改色,一副比他更加亡命的疯狂架势,终究是软了下来,哭着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了清楚。

    他讲完了之后,我松开了勒在他脖子上的手,举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审讯椅上,平静地说道:“我的话说完了,你们随意。”

    后面进来的那几个警察冲了上来,给我重新上了手铐,而先前被我撂翻在墙上的那年轻警察也爬了起来,冲着他们喊道:“脚,把脚也拷上——这家伙能够挣脱手铐……”

    挣脱手铐?

    还有这样的人么?

    那几人有些不敢相信,然而瞧见他很坚持,没办法,就给我的两只脚都给铐在了那审讯椅上,而这时张大器擦着口鼻间的血走到我面前来,手指几乎指到了我的鼻子尖上来,说你居然敢袭警,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不,信不信我现在直接就崩了你?

    我瞧见他的拳头眼看着就要砸落到我的脑袋上来,不由得咧嘴一笑,说警察叔叔,你最好还是低调点,刚才我要是不留手,你已经不可能站着跟我讲话了……

    我脸上带笑,而话语里却十分冰冷,那家伙回想起来,难免一阵后怕,脸上就多出了几分恐惧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马局长终于开口了:“够了,张大器同志,你今天太累了,去卫生院看一下伤,这案子就先别跟了。”

    张大器眉头一杨,说马局,可这小子……

    他还没有说完,马局长的脸色就是一板,说我说的话,你觉得是在开玩笑么?

    马局长一发火,旁边的人就看出来了,纷纷过来拉张大器,连哄带劝,把人给拖了出去,而这个时候马局长又瞧了我一眼,然后说道:“找个房间给他待着,先把事情了解清楚再说——别铐那么死了。”

    领导一说话,下面的人自然就会意了,过来把我脚上的手铐给解开,然后把我押到了另外的一个房间里关了起来。

    我也不慌张,那房间有一板床,直接躺倒在了上面,平静地躺下。

    闭上眼睛,我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将手上的鲜血往床板上擦去。

    说句实话,我今天之所以这般凶狠,并不是因为心态变化了,觉得自己是修行者就了不起,而是因为我是被当着自己父母的面给带走的,而且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揪心了。

    我第一次听到我母亲发出那般惨烈的哭嚎,也第一次瞧见我父亲掉下泪水。

    估计这一次的事情,会成为他们这一辈子心里的阴影。

    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倘若是因为我犯了事儿,遭受到这样的待遇,那也就算了,但是这一回,根本就是无妄之灾,而且还是这么大的一个帽子扣下来。

    这是什么?

    贩毒!

    我可记得以前普法的时候宣传过,五十克毒品,就可以直接枪毙了,这事儿若是给敲成了铁案,我爹我娘可怎么受得了?

    所以我恨,这种愤怒不是平白无故的,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一直忍耐。

    人总得露出点爪牙来,才不会被人给欺负,特别是像张大器这种,不把嫌疑人当做人的家伙。

    我躺在木板床上,没一会儿,房门给打开了,有人端了一碗辣辣的汤粉进来,说吃夜宵了。

    吃夜宵?

    我刚才还一肚子火,这会儿却忍不住笑了,说什么情况啊,嫌疑人还有夜宵吃,这是什么待遇啊?

    那警察也觉得别扭,板着脸,公事公办地说道:“是给刑警队同志的加餐,马局吩咐给你也送一碗过来,你爱吃不吃……”

    我说吃,怎么不吃,不过我这手给铐着,怎么吃啊?

    那人居然直接过来,把那便当盒放在了旁边的地上,然后把我的手铐给解开了,说喏,你吃吧,赶紧的。

    他拿着手铐离开,我蹲下身来,将那便当盒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油汪汪的牛肉米粉,刚刚送过来的,热气腾腾,浓香扑鼻,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呼啦啦地吃了起来。

    吃米粉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猜到,估计自己这事儿,差不多是查清楚了。

    要不然,这碗粉也送不到我这儿来。

    那警察也不可能在我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还随意地打开我的手铐,根本不怕我劫持。

    一碗粉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那房间门又被人给推开,我抬头一看,瞧见却是吩咐人给我送牛肉米粉的马局长。

    他关上门之后,从角落里拖了一把凳子过来,坐在我面前,说陆言?

    我说是我。

    他盯着我,说看到你,让我不由得想起一位故人啊。

    我说谁啊?

    他说陆左,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我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淡淡地说对,我认识,陆左是我一远方堂哥,怎么了?

    马局长瞧见我敌对的情绪浓重,笑了笑,说你别紧张,跟你讲个故事——大概在五年前的时候,我还是县刑警队的一个老警察,连副队长都不是,那个时候,青山界那边发生了一起碎尸案,根据排查,我们发现跟一个年轻人有关系,然后当天把他给拘留了,那个人,就是陆左。

    我说结果呢,这件事情跟他根本就没有关系,对吧?

    马局长点了点头,说对,陆左当时就否定了这件事情,然后告诉我们,他可以帮我们破案;当时我相信了他,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陆左就带着我们,把案子给破了。

    我说是么,原来你们是老交情啊?

    马局长点了点头,说我后来因为这件事情得了些功劳,开始一步一步地上升,先是副队长,然后刑警队长,紧接着掉往了临县任副局,现在又调了回来,一晃五年多过去了……

    我说马局长倒是官运亨通。

    马局长笑了笑,说当时陆左的处境跟你一样,都是被冤枉了,不过你们的选择却各有不同——他虽然使了些手段,不过到底还是以德服人,而你,今天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让人诟病啊?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马局,那我问一件事情,陆左被抓的时候,有被人当着他父母的面暴揍一顿,然后肆意羞辱么?

    马局长干笑了一声,说这个嘛,张大器他父亲是县上的领导,所以自小的脾气就大了一点……

    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就只是大了一点儿?”

    马局长这回没有笑了,而是诚恳地说道:“陆言,我刚刚调回晋平来,一直都在督导这件案子,也没有时间整顿一下内部,所以弄成这样,是我的错,在这里我跟你道一个歉……”

    对方的态度如此真诚,我本来想拿捏一下,也终究拉不下脸来,不由得苦笑,说真不是我脾气暴躁,你看当时的情况,哪里能容我低眉顺眼?

    马局长眯眼瞧了我一会儿,说陆言,你跟陆左一样,都是那种人吧,对不对?

    我没有否认,说是又怎样?

    马局长说道:“我不问具体的东西,陆左出事的时候,我还没有回来,不过也听说了,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也帮不了什么;但你是他堂弟,我能够帮的,还是可以帮一下——虽说把你带到这里来,是我们工作的疏忽,但是目前的情况是,你在审讯室里面袭警,打伤了张大器,还当着我们的面袭击嫌疑人,这事情好多人都瞧见了,有人揪着不放,说你这么凶悍,后面肯定有事情,要深究……”

    我说马局,有事你直接说,别绕弯子。

    他瞧了我一眼,这才说道:“主要是张大器不依不饶,我的意思是,不如你出面跟他道个歉,我左右撮合一下,把这事儿先弄过去,你看成不?”

第五章 来喝水

    道歉……

    听到马局长的话语,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从他先前的表现,和跟我说的这些话语来看,我感觉到他的真诚,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让这件事情赶紧过去,免得我一直给羁押在这里,平添许多麻烦。

    他既然认识陆左,就应该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一旦不受控,得有多麻烦。

    他是人民警察,肩负着一方的繁荣稳定,最不愿意的,就是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想着赶紧把它给解决掉。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对他说道:“我能打个电话报平安么?”

    瞧见他有些诧异,我赶紧解释一句,说我怕家里着急。

    他连忙拿出了手机,说应该的,应该的。

    我接过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一直过了好久,那边才接通,是我父亲,当听到我说话的时候,他在那边一哆嗦,慌忙问我怎么样了,我告诉他,说这都是个误会,事情已经讲清楚了,回头我就能够回家,让他们别担心。

    我父亲激动得不行,语无伦次地说:“说清楚了就好,说清楚了就好……”

    我问我母亲在哪儿呢,我父亲说出去求人了,村头老张家的二小子不是在派出所上班么,她过去送礼,想让帮着说说话……

    父亲的一句话,说得我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有一天为了我的事情,豁下老脸去求人,他们老老实实一辈子,就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而且一派出所的小民警,在这件事情上也根本插不上任何话。

    然而这也许就是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吧?

    即便是没有用,也只能说是竭尽全力了……

    我告诉电话那头的父亲,说让他们别瞎折腾了,我在这儿挺好的,人警察同志都跟我道歉了,一会儿我就回家了,别担心,让妈赶紧回家来,今天村子里面乱,别到处乱走了……

    交代完这些,我挂了电话,感觉眼窝子有些湿润,擦了擦,旁边的马局长听了个大概,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唉,陆言,你看这事儿?”

    我说马局,你费心了,你跟那张大器讲一下,我同意当面道歉;如果可以的话,道完歉,我想立刻回家。

    马局长摇头苦笑,说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们的工作疏忽。

    两人聊了几句,马局长离开,过了一会儿,之前跟我送夜宵的那警察把门打开,然后对我说道:“陆言,出来吧,张大器过来了。”

    我跟着那人出来,刚刚来到走廊口,就听到那张大器故意拿捏的声音:“马局啊,你不是说这案子不要我参与了么,我还准备在卫生院养伤呢……道歉?他不是很嚣张吗,干嘛道歉啊,虽说这件案子跟他没有关系,不过一个胆敢在审讯室里面公然袭警,并且殴打嫌疑人的家伙,背后肯定有事情,我觉得……”

    我跟着那警察走到了院子里来,马局长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情呢,其实都是误会,咱们双方都有些不对的地方,陆言这边呢,也同意道歉了,你就别抓着不放了

    。”

    是么?

    张大器斜眼来看我,说怎么着,心虚了?

    我想起在家里求人的母亲和忐忑不安的父亲,脸上显得十分平静,手伸过去,说张同志,是我太急躁了,对不起了。

    张大器将我的手给拍开,说什么叫做太急躁了,你刚才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亡命徒,哪里学来的本事?

    他的手与我相触,我眉头低垂,心中安定了,平静地说都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陆言行的正坐得直,如果张同志有什么怀疑的话,欢迎对我进行监督,不过现在家中还有父母等候,就不再这里就留了。

    张大器冷笑,说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徒手脱手铐,很有本事啊你?

    我抬起头来,盯着他,说张同志,谁人没有父母?

    他被我盯得心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说你想干嘛啊,还想要袭警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只是想说,这世间谁都有求人的时候,说不定哪天你就求到我这儿来了,所以做人呢,多少也得留一些余地,不要把事情给弄死了,你觉得呢?

    张大器冷言冷语道:“你放心,你一农村家庭出身的无业游民,我还求不到你的门上去……”

    旁边的马局长终于说话了,说行了,陆言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张大器瞧了马局长一眼,说得,马局,我今天也就是看你一面子,要不然绝对饶不了这小子。

    这家伙也就一小警察,居然敢这么跟马局长说话,气焰倒是挺嚣张的,而且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讲,我感觉马局长也挺烦的,说那行吧,事情就这样吧,你们继续忙,一定要把他们这帮团伙给敲实了,不要有什么遗漏,陆言,挺晚的了,走路也远,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不用,马局长你忙你的,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他说还是我来吧,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送你回去,并且给你父母道个歉,表达一下心意。

    他大概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没有容我分说,把我给推上了警车,也没有带人,自己开着车子,一路从大敦子镇开到了亮司,一直到了我家门口来。

    我父母得到消息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瞧见警车过来,就伸长了脖子望过来。

    马局长停住了车,把之前搜我身的东西给我做了交接,然后跟着我一起下了来,我父母瞧见警车送我过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我赶忙跟他们介绍,说这是县里的马海波马局长。

    那马局长倒也客气,热情地上来跟我父亲握手,说大哥,老嫂子,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抓错人了,我特地过来给你们赔礼道歉的。

    局长?

    我父母一辈子都在田里面刨食,哪里见过这场面,忙不迭地请他进屋子里面去喝茶,那马局长心思精明得很,知道我们一家人团聚,也不想在这儿杵着,说我就是过来专门道个歉,那边还有好多事情,回头再登门拜访,先走了啊……

    他跟我父母说完,又过来与我握手,使劲儿地摇了摇,然后才开车离开

    。

    屋子前除了我父母,还有周围的邻居亲戚之类的,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多的事,大家都没有睡着,马局长一走,立刻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我话。

    我勉强应付了一番,然后回到房间里来,母亲瞧见我脸上有些青肿,煮了鸡蛋,还打了热水过来。

    我洗了脸,然后用那煮鸡蛋裹着脸上的青肿,母亲瞧得心疼,忍不住说道:“瞧那些警察给打得,太狠了,怎么都给土匪一样啊,真是的……”

    父亲在旁边说人不是道歉了么?

    母亲倔强,说道歉有什么用,好端端的人打成这样,他们也不问清楚点再说……

    这边刚刚说着话,房门又给人敲响了,父亲过去开门,结果领着棍子的父亲过来了,笑吟吟地问我道:“陆言回来了啊?”

    棍子的父亲是个精瘦精瘦的中年汉子,在村子里的名声并不好听,爱赌,也喜欢打老婆,棍子生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学坏也很正常。我心里面不喜,不过脸面上还是得应付,说叔,咋了?

    棍子父亲搓着手说道:“陆言,我刚才听他们说你跟县里的马局长认识,你看棍子这次进去了,挺麻烦的,你能不能给叔搭条线……”

    我忍不住翻白眼,直接拒绝道:“叔,我是因为被误抓了,人家才送我回来的,我跟马局长真不认识。”

    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讲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母亲愤愤不平地说村子里这闲话传得可真快,要不是他儿子弄这打短命的事情,你怎么会平白无故吃这么一顿生活呢?

    我望着棍子父亲离开,心想着他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差点儿被我给废了,不知道作何感想。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没有再多想,洗漱完毕之后就睡去,次日清晨,我早早地起来,先是在院子里练了一趟功,让全身热气腾腾,出了宿汗之后,洗过澡,便骑着父亲的摩托车前往敦寨。

    敦寨在阿茳坡还过去,虽然属于大敦子镇,不过不在河坝子附近,得进山。

    早两年的时候,敦寨没通车,走路都得大半天,现在修了一条机耕道,我骑着摩托车,磕磕碰碰,倒也勉强能够行走。

    开了差不多快三个小时的车,我终于到了敦寨,发现果然如我母亲说的一般,整个寨子都十分陈旧,一路过来,都没有瞧见什么年轻人,要么就是老人,要么就是小孩儿,而且好多房子都已经坍塌了,显然是已经搬到镇子上去,又或者去了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陆左外婆住哪个地方,于是在路边找到一老头,说大爷,你知道龙老兰家在哪里么?

    那大爷眉头一皱,说人都死了好多年了,问这个干嘛?

    我说没啥,就问问。

    大爷回房,端了一碗水来,说年轻人,渴了么,喝水……

第六章 许二爷

    老大爷把碗递到了我的手里来,我却没有接,苦笑着说道:“大爷,我不渴。”

    他十分殷勤地说道:“哎呀,你骑了一路车,风尘仆仆的,累得很,来,喝点水解渴吧……”

    我依旧推辞,就是不肯喝,老大爷顿时就发火了,说咋地,看不起你大爷我是吧?

    我伸出右手食指,在那碗澄清的水里面搅动了一下reads;。

    仅仅只是这么一晃荡,那碗清澈见底的水突然一下就变得浑浊起来,然后里面却是出现了千百万条细小得几乎肉眼不能瞧的黑色虫子,在水里面不停地晃动着。

    我指着这满满一碗虫子,气定神闲地再一次说道:“大爷,我不渴。”

    水中藏虫,是苗疆巫蛊之中最常见的下蛊方式之一,算得上是烂大街的招数,而这满满一碗的水虫子,甚至都算不得蛊,而是一种叫做蠹厘子的小沙虫,是苗蛊之中经过特别调配出来的小玩意儿,瞧着好像很恐怖的样子,但危害性并不大,顶多也就能够让人上吐下泻,胃部不适,多拉点儿肚子就没事儿了。

    当然倘若下蛊的人铁了心整你,弄一个胃穿孔、胃溃疡的内出血,也是能够要人命的。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却是从陆左在地底里传授给我的《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之中学得——巫蛊上经,囊括了天底下绝大部分的巫蛊奇术总则,我尽管只能算是囫囵吞枣,却也能够知晓大概。

    瞧见我淡定自若的表情,那老大爷却是将腰杆一下子停直了起来,说哟呵,行内人啊?

    我笑了,说你不正是想瞧一瞧我是不是懂这个么?

    老大爷眯着眼睛,很自然地将那碗水往旁边一放,然后说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跑过来找龙老兰的,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好奇的,小心并不为过吧?

    我学着江湖把式,拱手说道:“没有请教老大爷的名讳?”

    他平静地回手,然后说道:“我姓许,你叫我许老二就是了。”

    我恭敬地拜了拜,说许二爷啊,失敬失敬,你既然是同道中人,那我也不瞒你——小子陆言,受人所托,过来他家老宅拿一个东西,此事紧要,还请您理解一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老头儿报备,感觉就跟地头蛇一样,这儿是人家的码头,多少也得拜一拜。

    许二爷盯着我,突然笑了,说他家的老宅?你说那人,是陆左吧?

    我在别处可以隐瞒,但是这儿是敦寨,陆左的老巢,鬼知道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东西,所以我也没有含糊,直接点头说是。

    那许二爷说你叫陆左,是他什么人?

    我说勉强算是远方的堂弟吧。

    许二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说起来呢,龙老兰跟我有一些关系,所以回来之后,就一直帮着她照看着,但你说你是陆左叫过来的呢,倒也可以让你进去,不过……你拿什么证明你跟陆左有关系呢?”

    我一愣,说这个怎么证明啊,他现在又不在这里,还打不了电话,我怎么知道?

    许二爷平平举起了手来,对我说道:“来,我试一试的手段。”

    啊?

    这许二爷要跟我打一架?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迎战,因为我晓得一点,通常来说,养蛊人的身体并不算好,因为常年累月跟毒素打交道,所以衰老得特别迅速,也经不起折腾reads;。

    所以说,养蛊人偷偷摸摸地下蛊就好了,当年动手的少之又少,而我面前这许二爷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更是让我生不出半点儿兴趣来。

    我若是一拳重了些,将人给撂倒了……

    我扶还是不扶?

    呃,错了,错了,人家这一手水中藏虫的手段这么溜,不至于跑来讹我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呃,大爷,算了吧?”

    许二爷一愣,说什么叫做算了吧?

    我说您挺大一把年纪了,我这年轻小伙儿的,下手也没轻没重,要万一伤到了你,那可不好,就这样吧,我去问问别人,您歇着吧……

    许二爷:“……”

    我回到摩托车上,拧开钥匙,然后开始发动,结果发现车子居然一动也不动,我油门拧到底都没有半分效果,顿时就是一愣,回过头来,这才发现那摩托车的后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那老大爷给抬了起来。

    他神出鬼没地将我摩托车抬起,而我一直到现在,方才发觉。

    我的天……

    对方露的这一手直接将我给吓住了,翻身下了摩托车,说许二爷你挺能耐的啊,年纪这么大了,居然快得跟鬼一样?

    许二爷一脸郁闷,说好久没有被人这么轻视了,你刚才是没有听明白我的话么?我的意思是,你想进龙老兰的老宅可以,不过得先跟我交一下手。

    我也纳闷,说为什么啊?

    许二爷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什么为什么,我说怎样就怎样,咋了,有意见?”

    我说不对啊,那是人龙老兰的老宅,她人死了,就归陆左了,现在陆左叫我过来取一样东西,您这非亲非故的,就算是认识,也横不能拦着我啊?

    许二爷怒了,说就凭我是敦寨苗蛊的一员!

    我说得了吧,敦寨苗蛊,就剩下陆左一个独苗苗的,他再往下,就是我了,您算怎么回事啊,也非要挤进来?

    许二爷翻着白眼,说妈蛋,我真的信了你的邪,小子接招。

    他将我的摩托车往旁边一甩,然后右手一抖落,朝着我的胸口拍了过来,我瞧见老头儿这一下挺硬朗的,那手跟寻常干农活的粗糙手掌并不一般,也是留了些心,使出了七分力来,朝着他拍去。

    我有心留手,生怕伤到了对方,结果两掌一交,顿时感觉对方的手掌之上,传来一阵澎湃巨力,当下也是没有再犹豫,双脚扎地,然后猛然一顶。

    我不顶不行了,因为对方的力量,在一瞬间宛如海啸一般狂暴凶猛,让人根本抵挡不住。

    啊……

    我惨叫一声,感觉右手手臂就仿佛折断了一般,整个人就直接朝着后面腾飞而去reads;。

    我从村道直接翻到了下面的烂泥田里去,溅得一身泥,当下也是来火了,从田里陡然一翻,直接爬了起来,又冲到了那老头儿的跟前,手中抓着的一团泥巴就朝他的脸上甩去,那老头身子一晃,却是不见了踪影。

    人呢?

    我心中犹豫半秒,突然间有劲风从身后传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与他另外一掌差了毫厘,偏偏避过。

    我惊魂未定,而那老头的脸上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说哎呀,有点儿意思。

    他话语一落,又宛如雄鹰一般腾空而起,朝着我扑来。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这位许二爷并非什么山村老农民,而是一顶尖高手,当下也是放下了心中所有的想法,将精力全部集中了起来,与其迎战。

    这是一场绝对不对称的战斗,老头别看这七老八十、耋耄之年,但是那好手段却比一雄壮的小伙子还要强势,掌掌生风,让我根本就无法应付,当下我也是只有硬着头皮,然后用那耶朗古战法,与其拼斗。

    耶朗古战法本来是战场之中所磨练出来的杀人技,与一老头儿交手,着实有些太过于凶险,然而此时此刻,我却只有招架之力,根本容不得半点懈怠。

    拼了!

    我与那老头儿交手,每一回合都致命,迫使我不得不拼尽全力,如此与其交手数十个回合之后,我终于顶不住了。

    瞧见他并没有停手,一副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模样,我不得不摸出了金剑来。

    唰!

    出剑之前,我高声招呼道:“许二爷,我出剑了,你可小心……”

    我话刚说完,突然间感觉右手一空,低头一看,卧槽——我的剑呢?

    我吓得魂飞魄散,抬头一瞧,却见我的破败王者之剑,居然就出现在了那老头子的手上,被他随意地把玩着。

    呃……

    刚才他那一招空手夺白刃的手段,比先前与我交手时的模样,直接就提高了好几个档次,让我知道了他刚才只不过是在逗我玩儿的,只有这一回,才是用上了真实的实力。

    这也太、太强了吧?

    我心灰意冷,一脸郁闷地说道:“我输了,要杀要剐,你随便吧。”

    许二爷眯眼打量着我这把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倒挺奢侈的,一把剑,居然还拿金子来做,骚包得很;不过这玩意押在这儿,倒也不怕你胡乱偷东西——龙老兰的老宅在鼓楼后面的那栋房子,门口写着‘龙宅’字样的,你想拿什么,只管去吧。”

    啊?

    什么意思,这就让我去拿东西了?

    我有些搞不清楚他的意思,愣在了当场,而那许二爷则叹了一口气,说你到底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毛病,让你去就去,拿了东西就回来,你放心,我有退休工资的,你这坨金子值不了几个钱,我可不稀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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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2介绍:
《苗疆蛊事Ⅱ》又名《苗疆蛊事之世界尽头》,为南无袈裟理科佛作品。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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