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傻子
我面前这老头,乍一看就是个一辈子土里刨食的老农民,然而当他一下子露出那真手段来的时候,我方才感觉对方却是个绝顶的高手。
高手是高手,不过这行事的作风天马行空,倒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晕晕乎乎的,被他这么一通骂,我也不敢顶嘴,说“哦”,然后转过身去,这才发现我的摩托车给甩到了田里去了。
我擦——这摩托车可是我父亲最爱的坐骑,他平日里爱惜得很,每天都拿一块破毛巾擦来擦去的,现在弄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心中一阵郁闷,也没有下田去,而是步行,一路走到了鼓楼边上。
到了这里,才发现陆左外婆的老宅很容易找。
因为孤零零的,就只有这么一栋房子。
缓步走到门口,我瞧见了许二爷说的那“龙宅”的牌子,那应该是后来钉上去的,字迹还是这两年的模样,并没有怎么蒙尘,门是锁着的,我有心一脚踹开,结果脚刚抬起来,又缩了回去。
我怕这一脚下去,我今天都出不了敦寨这小村子。
什么叫藏龙卧虎?这就叫藏龙卧虎。
我的天……
我收敛着脾气,左右打量了一番,瞧见旁边的地上有一根旧铁丝,就捡了起来,然后将硬的那一头捅了进去。
铁丝开锁这事儿,我也只是看电影的时候瞧见过,不过一理通百事通,只要用炁场把握得到里面的情形,其实还是挺容易的,很快我就把门给打开了,小心翼翼地将锁放在门口,还回头望了后面一眼,这才推门而入。
走入里面,瞧见房屋和家具虽旧,但是却挺整洁的,也没有瞧见什么灰迹,显然是有人在经常打扫。
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刚才遇到的那个许二爷吧?
挺牛波伊的啊,扫地神僧!
我脑子忍不住地开小差,想着他那么大的本事,却窝在这么一个毫无生趣的小地方,看着太阳升起,又瞧着太阳落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瞧他这年纪……难不成他当年喜欢陆左的外婆?
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个结论让我莫名地就有了一丝快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总感觉有些阴气沉沉的,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厢房里,我闻到了香火的味道,走过去,推门而入,瞧见那儿摆放着一个大神龛,上百根大大小小的蜡烛布满了整个房间,神龛上高高低低的,有三十几个灵牌。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就出现了一种幻觉,仿佛那神龛上摆放着的,不是灵牌,而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头。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或者高兴、或者悲伤、或者愤怒,但是一对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瞧。
我当时就是一阵腿软,直接跪倒在地,磕头。
我恭恭敬敬地将额头贴在了水泥地上,然后说道:“敦寨苗蛊之后,陆左徒弟陆言,拜见列位师祖……”
反复念了三遍,那种古怪的幻觉方才消失了去,我心头沉重的压力也才消散一空
。
抬起头来,我在琳琅满目的灵牌中搜寻着,终于找到了“洛东南”字样的灵牌,我缓缓站起身来,合手朝着神龛上的列祖列宗念叨道:“各位,各位先人,眼熟我一下,我叫做陆言,是敦寨苗蛊这一代扛把子陆左的堂弟,也是他的徒弟,他有事来不了,让我过来,取一下洛祖师爷的灵牌,各位祖宗保佑,多保佑啊——眼熟我,我叫陆言,今天没有准备,回头给你们烧点之前啊,对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反正就是心慌得很,勉强将那灵牌给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端着,又拜了拜,这才离开香堂。
出了这老宅子,我感觉压力不见,浑身仿佛都轻了好几两一般。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有点儿害怕再见到那许二爷,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不过虫虫送给我的金剑还在他的手上,而且以他的手段,我即便是跑,估计也跑不出敦寨这小村儿,于是只有硬着头皮又回到了他家那儿。
老头儿依旧躺在打谷场前的靠椅那儿晒太阳,一直等到我走到跟前,来缓缓地睁开眼,瞧见我端着灵牌,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跑来拿一牌位?
我苦着脸,说这我哪里知道,我就是一跑腿干活儿的?
老头瞧清楚了那灵牌上面的名字,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你那他的牌位去干嘛?
我瞧见他一副挺不乐意的表情,顿时就心慌了,说啊,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我以为他准备拦着呢,心里就有些乱,想着陆左交代我的事情,就这事儿最好办,不会也弄不成吧?
正犹豫着,那许二爷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你要拿就拿走吧,回头我再给他做一个搁着吧。
他把我的金剑递还给我,然后挥了挥手,让我离开。
啊?
我愣住了,本来以为即将面临着暴风骤雨,你这么温和算怎么一回事儿?
许二爷瞧见我僵硬地站在面前,跟二傻子一样,不由得气笑了,说咋地了,你是想让我留你中午饭呢,还是赔你摩托车啊,愣在这个干嘛,该干嘛干嘛去。
我无意识地接过金剑,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抱怨:“唉,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龙老兰那叫一个风华绝代、精灵剔透,陆左呢,勉强还算是勤奋刻苦,怎么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二傻子了?”
我是二傻子么?
靠!
若是旁人这般说,我脾气不好,说不定直接就拔剑过去干了,可是这一位是谁,那可是一招就将我手中的剑给夺了去,让我连反应时间都没有的高手。
得,二傻子就二傻子吧,你爱叫就叫,谁叫你牛波伊呢,还是我前辈。
我收起了金剑和灵牌,一脸郁闷地跳下田去,把摩托车给扛回了山路来,发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儿有问题,轰鸣了两声,结果发动不起来
。
我大概弄了一下,不过终究还是不行。
我学的这一身手段,开锁啊下蛊啊,啥都行,但是对修理摩托车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毕竟不是蓝翔出来的,做不了一专多能,回头哀怨地望了一眼那许二爷,发现人家又躺会了椅子上眯瞪起来,没办法,只有推着摩托车往山下走去。
我骑摩托车上山来的时候,磕磕碰碰,足足开了三个小时,而推着摩托车回去,则一直走到了天黑才到了镇子,身上的泥巴都已经结板了。
我又饥又渴,没有再走了,在一家小食店里弄了两碗汤粉吃,填饱了肚子,这才又把摩托车送到修理店。
如此折腾一番,一直到了夜里九点多,我才骑上修好的摩托车回到了家里。
一到院子里,就听到我母亲喊,说陆言,你搞什么鬼啊,一整天都不见踪影,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到底怎么回事啊——哎呀,你这什么情况啊,怎么弄得跟刚从泥田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苦笑,说可不就是刚才泥田里爬出来的么?
说着话,我往兜里一掏,摸出手机来一瞧,发现那玩意已经浸透了水,早就没显示了。
虽然被那老头儿给折腾了一番,不过好在灵牌有惊无险地拿回来了,我心中欢喜,也没有多做计较,跟我妈说我洗澡了,回头再跟你说。
我母亲拦住了我,说你等等,今天那个马局长又过来了一趟,说找你,我说你出去了,他就没有再等,不过让你回来了,给他去一个电话呢,我都答应人家了,你先给人回去。
她递了一张小纸条给我,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我看了一眼,说有啥事也等我洗完澡再说吧,我这一身臭烘烘的,刚才在镇子里吃粉的时候,老板娘差点儿想把我赶到街上去。
我母亲听了,说哦,你吃饭了啊,那我就不给你准备了。
我苦笑着说你是我亲妈么,吃粉能吃饱?得了,家里有没有剩菜,没有的话,弄点儿酸菜沫子也成,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的——骑车上山,推车下山,我也是醉了。
我母亲听不懂,说你还喝酒了,搞什么鬼啊?
我无语,去冲凉房洗澡,刚刚弄完回来,还没有吃口热饭呢,家里面的座机就响了,我在厨房等着吃饭呢,也不理,就听它叮铃铃、叮铃铃地叫唤,而我母亲则冲我喊,说找你的,快去接。
我说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四十天不在家,怎么可能找我啊?
我母亲笑了,说你刚才洗澡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人马局长……
我顿时就翻起了白眼来。
我的亲娘啊,人不就是一局长么,咱至于这样子么?难不成你还想着找人家解决我的工作?
我过去拿起电话,刚刚说了一声喂,就听到马局长在电话那头对我说道:“陆言,张大器出事了,从中午的时候就一直开始腹痛,然后不断抽搐,口吐白沫……”
第八章 彼此的执着
马局长在电话那头给我描述着张大器的病症,而我则时不时地哼哼哈哈一声,表示我并没有挂掉电话。一直等到他说完了话,我方才说道:“嗯,马局长,还有什么事情么?”电话那头的马局长愣了一下,这才说道:“陆言,现在的问题是,张大器现在一口咬定他出现的这些病症,都是因为你昨天夜里对他进行的殴打所致,现在正满世界闹腾呢,我这边的压力也挺大的……”我表现得十分淡然,说无妨,我们现在是个法制社会,凡事讲究的都是证据,我昨天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不至于出现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症状。马局长说那他们硬要说是你弄的,那又怎么样呢?我显得很无谓,说让他们出示相关的医院证明,从专业角度上来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马局长说他们如果真的弄出医院的验伤证明了,你又能怎样?我耸了耸肩膀,说张大器和他背后的人若是能够单手遮天,那我陆言也算是栽了,该判刑判刑,该坐牢坐牢,该杀头杀头,我绝对没有半句怨言。马局长说陆言,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我说请讲。马局长说如果张大器执意追究下去,是不是过几天之后,他就死于非命了?我说我哪里知道呢,也说不定吧,像他这样暴躁、不拿嫌疑人当人的警察,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迟死早死,都差不多,所以说生死看淡,把心态给调整妥当了,这才是最好。两人绕着圈子说话,那马局长终于受不住了,说行了,陆言,我就想问一下你,张大器是不是中蛊了?我迟疑了一下,说从专业的角度上来说,我觉得很有可能。马局长说那你觉得到底是谁给他下的蛊?我说这个呢,很难讲,毕竟像张大器这样的脾气,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他自己把眼睛朝着天上看,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恨着他……马局长直接打断了,然后说那是不是你呢?我说我昨天晚上在派出所待着的时候,有那么多人作证呢,而回来之后,我也根本没有接触过他,你可别冤枉我。他说那你今天去了哪儿?我说我去扫墓了,一不小心掉到了溪水里,电话浸湿,坏了没用。马局长说那我换一个问话方式——陆言,倘若是张大器中了蛊毒,你有没有办法帮他解开?我说这个啊,应该没有问题吧,只要不是太复杂的蛊毒,我都可以的。马局长说那我求你帮个忙,过来给他瞧一眼,行不行?我挠着耳朵,说不行。马局长问为什么?我说对不起,我这个人的脾气比较古怪,那就是我不喜欢的人,就算是跪在地上求我,也别指望我能够伸出援手来救他——当然,马局我这话不是针对你啊,你别多想。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许久,他缓缓地说道:“陆言,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就没有再虚伪地掩藏了,说马局,你这句话说得很好,那我问你一句话,昨天那事情,到底是张大器错了,还是我错了?马局长说肯定是张大器的错,他不该打你,然后一再地羞辱你,可是你也知道,他就是那个臭脾气,改不了的……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马局,你们能够容忍得了张大器,那是因为看在他父亲的面子,而我却不用,我不是他爹也不是他妈,也根本不认识他爹到底是谁,我没有必要惯着他;我这人呢,就认一个死理,那就是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可昨天的事情是,张大器做错了,道歉的人却是我,这一点,你不觉得有些讽刺么?马局长那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方才缓缓说道:“陆言,你可比你堂哥陆左要有手段多了。”我很平静,说马局,陆左是陆左,我是我,他能够以德报怨,天下为公,那是他的度量,但我不同;在我看来,像张大器这样的人,倘若不吃一个教训的话,我很担心下一个受害人,会否还有如我一般的硬骨头和勇气——惩恶就是扬善,这是我个人的小小意见,与马局共勉。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方才对我说道:“也许你是对的,陆言,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我点头,说好,不过马局我可能三天之后,就要离开老家,去别的地方了。挂掉了电话之后,母亲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对我说道:“陆言,你搞什么啊,跟县里的马局长说话,怎么能够不阴不阳的呢?”我哭笑不得,说老妈,你咋还多了偷听人电话的坏毛病了呢?母亲理直气壮,说你是我儿子,还能翻了天?对了,陆言,你看这两天马局长对你倒是挺热心的,要不然回头咱去马局长家送点礼,让他帮你安排个工作,当个协警或者啥的,虽说没有编制,但穿着一身警服,好歹也是一份正经工作啊?你觉得,他会不会答应?按理说,他那么一个大官儿,安排这点儿小事,应该是没问题的,对吧?母亲唠唠叨叨,而我则当做了耳旁风,跑到厨房,呼啦啦吃了三大碗,然后倒头就睡。我在家里又待了两天,一直在琢磨陆左交代我的另外两件事情。首先一点,那就是找到陆夭夭;其次,就是找到虎皮猫大人那个被偷走的蛋。这两件事情,都有些超出了我的想象。这人海茫茫,我跟这一人一蛋又算不得熟悉,还真的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好在陆左当初交代我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抱着太多的希望,只是想着也许能够发生奇迹而已。奇迹能够发生么?也许有,但是未必能够发生在我的身上。怎么办?我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前往陆言在大敦子镇后山岭的草庐去走一趟。时隔多日,重新回到这儿来的时候,发现物是人非,而所有的门上,都贴好了封条,禁止任何人进入其中。我想着也许那陆夭夭听到了消息,或许会折回这里来找寻自己的伙伴。我傻乎乎地坐在那门口的竹板上等着,等了大半天,并没有等到陆夭夭,而是等来了另外的一个电话。是马局长打过来的。这一次通话的时间很短,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大敦子镇,然后他告诉我,说若是有空的话,他派人过来接我到县城,或者他带人到亮司来。我想了一下,说还是别打扰我父母了,你派人过来接我吧。他问我的位置,我说我在水泥厂矿山这边,他楞了一下,然后说啊,你是在陆左的草庐那边么?我没有再说话。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警车出现,接走了路边的我。那警车的司机是那天夜里给我送夜宵的警察,他的表情依旧很别扭,冲着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一路都在很专注地开车,一直到了县城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前,他让我下车的时候,方才在旁边低声说道:“陆言,其实你做得对。”我以为我听错了,下意识地一愣,问你说什么?那警察叫做李东,他咽了咽口水,然后说道:“张大器自从进了刑警队之后,就一直仗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根本瞧不起任何人,而好多人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我觉得你那天的做法,很解气。”我眯着眼睛瞧他,说哦,他原来也被你们这些“自己人”讨厌啊?李东说对,不过不管怎么说,人的生命只有一条,若是没了,想要再一次来过也不行了;所以我们很多人的想法是,他还是要能够活下来,才好。我说兄弟你话里有话啊?李东局促地笑了笑,表情有些尴尬,而我则耸了耸肩膀,说是马局教你说的吧?他摇头,说不是,真不是,我就是听马局长对张大器的家人讲过,说目前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可能就只有你了,所以希望你能够放下成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叹了一口气,说我尽量吧。我下了车,而马局长居然亲自跑到了楼下来迎接我,两人在门口握手,他平静地说道:“走吧,我们上去。”我开玩笑地说马局,你不会是在给我这儿设鸿门宴吧?马局长摇了摇头,说没有,张大器的父母都在,他也在,我把你们给凑一块儿来了,具体的事情,你们自己谈吧。两人来到了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这是一个套间,外面的沙发上,坐着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女人挺有气质的,也富态,而那男人我则经常在地方电视台里瞧见过模样,眼熟,却又具体说不上什么来。双方友好地握手交流,没一会儿,马局长说你要是方便的话,见一下张大器,你们聊一聊咯?于是我来到了内间的套房,瞧见前些天还膘肥体壮的张大器满脸蜡黄地躺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瞄了我一眼。我看着病床上可怜兮兮的他,忍不住又问道:“张大器,你悔悟了么?”张大器瞧见我,顿时就来了精神,恶狠狠地骂道:“陆言你个龟孙子,老子要是做了鬼,就找你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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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个深夜的来电 为第三季度黄金联赛20000票加更
啊?
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马局长把我从大敦子镇接过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顿时就愣在了当场,而刚才还乐呵呵冲着我笑的张父脸一板,冲着那家伙大声吼道:“你住嘴,真想气死我么?”
病床上的张大器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冲着他父亲说道:“明明就是这小子搞的鬼,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凭什么让我来低头?”
我抱着胳膊,也不说话,在旁边冷笑。
张父听到,顿时就受不了了,撸起袖子来,就冲到了张大器的跟前,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说我就是太纵容你了,把你搞成现在这副鸟样,要你真的这样一直下去,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我还不如现在打死你呢……
他噼里啪啦,连着扇了三两个耳光,旁边的张母就受不了了,上前抱着自家老公,哭着说老张你别激动啊,孩子不是小么?
张父怒气冲冲,说还小,现在都二十五六了,难不成还没断奶么?
话是这么说,他却终于还是没有再动手,而那张母则泪水涟涟地瞧向了我,说陆言小兄弟,我听老马说能够就我家大器的人,也就只有你了;求求你,看在我儿子年幼无知不懂事的份上,救救他吧?
张母声泪俱下,让人动容,而病床上的张大器则一脸怨毒地望着我。
那目光之中的凶光如果化作实质的话,我已经被杀死了千百遍。
他让我感觉到了害怕。
所以我并没有被张母的哀求所动容,而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回过头来,对着马局长说道:“马局,这就是你所谓的交代?”
房间里的这些人里,就马局长最是尴尬,作为中间人,他有一种两头都不讨好的难过,冲着我苦笑道:“之前的时候,他是答应给你道歉了的,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说那行吧,事情就这样了,我走了,你们聊。
张母瞧见我对于自己的哀求根本置之不理,甚至转身要离开,她顿时就慌了,上前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说你不能走。
我有些诧异,说为什么呢?
张母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说我家大器是被你打伤,变成这样的,你得负责到底,你要是赶走,我就让老马把你给抓起来……
我被她拽着衣袖,甩也甩不掉,忍不住笑了,说原来公安局是你们家开的啊?
马局长这个时候也看不下去了,站出来劝解,说欧大姐,当时张大器同志跟陆言发生冲突,两人只是撕扯了一下,即便是张大器同志受了些伤,也跟他现在的症状没有任何关联,你别乱说。
张母眉头一挑,怒声吼道:“我家大器说是他弄的,就是他弄的,老马你怎么回事,不但不维护自己的同志,而且胳膊肘处处都往外拐呢?”
她这一句质疑,弄得马局长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他也没有再劝,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我不会特意维护任何人,只是说实话而已。”
张母这个时候也体现出了彪悍本色,指着马局就破口大骂:“你这个……”
然而她的骂声还没有起来,一直忍着的张父终于爆发了,指着自己的老婆就大声吼道:“够了,你们真的够了,欧素情,要不是你,张大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把人孩子放开,给我滚出去……”
他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平日里不说话,一发起火来,那泼妇一般的张母却也不敢惹他,哭哭啼啼地喊了一声,推门跑了出去。
张父瞧了我一眼,居然没有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只是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命吧,打扰了。
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便离开了病房。
张父一走,张大器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和狠戾,突然间有些失魂落魄起来,也不敢看我们,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像鸵鸟一般。
马局长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行吧,也到饭点儿了,你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总得吃饭不是,跟我一起去吃点儿吧。”
我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并没有去什么大饭店,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他们家这儿的特点就是砂锅饭,一个又一个的小砂锅放在火上,然后放一片腊肠、加点儿葱花、酱油什么的,然后跟米饭一起煮。
这样煮出来的砂锅饭很香,一块钱一份,价廉物美,再炒上个香干条子、折耳根、酸萝卜和小炒肉,两个人就坐在那油腻腻的小摊子里吃了起来。
马局长说陆言你别嫌弃啊,我就是觉得这儿挺有味道的。
我再没有病房里面的严肃,而是笑着说哪有,这种小馆子,我以前在南方的时候经常去吃,算是一种享受,不过没想到你堂堂一大局长,居然还能够对这种苍蝇馆子甘之如饴。
马局长一挥筷子,说毛线大局长,你别以为我们这些人怎么样,其实都是些普通人,干的活儿比别人还累,出生入死的,工资也不高。
我说马局,你就得了吧,没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
马局长苦笑,说我还真的不是跟你装,情况就这样——你知道我为这事儿,为什么忙前忙后的跑么?不是我有事儿求着老张,是看他实在不容易,田坎干部出身,一辈子的心血都扑在农村和这县里,整天不归家,没日没夜的劳碌,以至于跟儿子的沟通时间都没有,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我估计他掐死自己儿子的心都有了,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他这掏心窝子的想法,我对张家人的敌意,突然间就减轻了许多。
张大器固然可恶,他母亲应该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他父亲我现在却是想了起来,那可是一位好干部,在任交通局的时候修了好多条路,而且他还能够做到分文不贪,将所有的钱都花到了刀刃上去。
我曾经听村里人的说过他,说要是在晋平多几个张某某这样的干部,早就甩掉了那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了。
唉……
一顿饭吃完,老马似乎死心了,绝口不提救人的事情,抢着付过帐之后,告诉我,说毒品案还在审理中,他没有时间送我,让之前接我过来的李东送我。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在来之前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那就是张大器但凡流露出了一点儿悔恨之心,我就看在马局长的面子上把他给放了,没想到事情竟然闹成这个样子,那张大器对我表露出了浓重的敌意,而我现在若是把他给救了下来,岂不是脑子进水,嫌自己麻烦不够?
但如果我真的不救,那张父这个年纪,还要承担丧子之痛,说起来也着实可怜;至于我,心中也将背上了一个永远的枷锁。
张大器人恶,但是却无大过,我若是依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置他于死地,多少有些过了。
我需要用他的性命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么?
不用,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将这枷锁给背在我的身上呢?依他的性格,迟早还会吃亏的,我就没有必要做那么一个恶人了……
想到这里,我终于通畅了,被李东送回了亮司村,下车的时候,我告诉他,说张大器身上的蛊毒其实并不复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找一个刚刚下出来的生鸡蛋,煮熟了,然后……
我将解法告诉了李东,然后没有在停留,回到家里就睡觉。
有的时候,在几乎没有对错的路口,人终究还是得学会如何去做妥协。
而这似乎也是成熟的一种标志。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客厅里电话铃不断响起,过了一会儿倒是停了,接着母亲的大嗓门则响了起来,反复地喊我,说陆言,你电话,赶紧起来,别躺着了。
母亲的话语让我心烦意乱,估摸着大概马局长又或者谁来的电话,心里就膈应,说我不接,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母亲瞧见我心情不好,跟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次日清晨,我起床来,呼吸着清新而美好的新鲜空气,让肺叶舒张,然后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固体行功,将浑身弄得热气腾腾之后,回到了家里来,母亲做好了早餐,是一大碗的面条。
我放了点儿老干妈辣酱,吃得呼噜噜,而这个时候,母亲盯了我半天,说陆言,昨天那女的是谁,你情绪咋那么大呢?
我一边吃面,一边想着心思,脑子有点儿没有转过弯儿来,说什么女的啊?
母亲说就是昨天晚上打电话过来的那女的啊,我让你起来接电话,接过你在那里使劲儿发火,把我都给吓到了,也没有再惹你……
我愣了一下,说女的?
母亲点头,说对啊,是女的,人指名道姓地找你呢,后来你发火,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想起了什么来,心里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问:“那个……那个女的有没有告诉你,她叫什么名字?”
母亲思索了一下,说她啊,她好像跟我说她叫念念……
念念?
等等,是苗女念念?
第十章 情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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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准备离开晋平的时候,苗女念念终于打了电话过来。
让我激动的,并非念念,而是另外一个人。
虫虫。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已四海为家/曾让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无踪影/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曾让你遍体鳞伤……
每当想起那个让我念念不忘、日夜思念的姑娘,我的心中,总会浮响起许巍那一首《曾经的你》。
曾几何时,我陪在她的身边,仿佛那日子能够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爱情并不会以时间的长短来作为积淀,在此之前,我曾觉得我与她之间平平淡淡,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走到那一步,然而在四排山的那个夜晚,我一个人独自望着月亮流泪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
有的爱情,总是不知不觉地就种进了我们的心中。
母亲见我脸色有些不正常,问我说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马局长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说那女孩儿的电话你还记得么?
母亲说我哪里记得啊,还以为是你在哪儿欠下的感情债呢……
我心中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的悔恨起来,扶着额头,痛苦地捂着脸,说我的亲娘唉,你昨天就不能强硬一点儿,我再发脾气,也是你的崽,你就不能把我给拽下床去?
母亲十分八卦地问,说啊,这么说,那女孩儿跟你有关系咯,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摇头,说不是,不过她旁边那位……
母亲说她朋友是你女朋友?
我说我只是争取把她变成女朋友,至于成不成,这个我还不知道。
母亲继续追问,说啊,这样啊,那女孩子长得怎么样?我跟你讲,女孩子呢,不要找太漂亮的,这一漂亮吧,就娇气,你还罩不住,回头化妆品七七八八的,还费老鼻子钱,得善良、孝顺、知道疼人,另外身材也很重要,你小子不要光看人家胸口,要看屁股——屁股大的,好生养……
呃!
我的亲娘唉,你儿子在这里伤心欲绝,你在旁边跟我说这些合适么?
什么胸口屁股的,咱们的谈话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我无力地挥了挥手,说妈,我回房了。
正郁闷着,母亲又摸出了一张小纸条来,说这电话号码,你不要了么?
我回过头,接过那纸条来,瞧见上面有一串手机号,惊喜地问道:“这是昨天那个叫做念念的女孩儿留下来的?”
母亲笑着说不然呢?
我忍不住亲了一口我母亲的脸蛋,说亲娘,你总算是做了一回靠谱的事情。
说完话,我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座机旁,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一直“嘟、嘟”地响着,就是没有回应,不过我就是不放弃,反复地拨打着,一直打到了第五次的时候,终于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了一迷迷糊糊的声音:“喂,谁啊,这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念念!
我欣喜若狂,对着电话那边大喊,说念念,我是陆言——我是陆言啊,不好意思,你昨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没有接到,你在哪儿呢?
苗女念念听到了我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哦,是陆言啊,我们在哀牢山蛊苗这儿呢,下一站应该就会前往大娄山,在接下来的行程,应该就是苗岭一带,估计再有三四家,就到你们敦寨蛊苗了;打电话给你呢,是想跟你提个醒,让你最好在敦寨等着,要不然碰不到人,岂不是很尴尬?”
我听到她调侃的声音,不由得苦笑,说念念咱自己人,别这么说,这么久了,你还好么?
苗女念念毫不留情地揭穿我,说得了吧,你是想问虫虫姐还好吧?
我讨好地笑,说都一样,都一样。】
苗女念念听见我低声下气的,便忍不住笑,说好了,不逗你,跟你说吧,我们在四排山分别之后,虫虫姐就发了狠,这一路过来,又连挑了三家,算上两家找不到踪影的,我们已经过了八家了,过程曲折,但还算是一帆风顺吧——我跟你讲,虫虫姐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傻笑,说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她现在还生我的气么?
呃……
电话那头稍微地迟疑了一下,我一愣,立刻紧张起来,说不会吧,她对我还是很生气么?
苗女念念说这倒不是,我跟你讲啊,我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如果你再不过来,说不定虫虫姐就要给被人抢走了。
我惊诧莫名,说什么,什么个情况啊这是?
念念说我们过哀牢山的时候,碰见了这边的一个阿莫,那小子是哀牢山蛊苗神婆的关门弟子,据说这神婆当年也是一个顶尖人物,这阿莫也学得一身本事,虫虫姐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打败了。←百度搜索→【ㄨ书?阅ぁ屋
所谓“阿莫”,在苗语里面的意思是很优秀的年轻人,我心中一跳,说然后呢?
念念说那阿莫呢人挺好,虽然被打败了,但却能屈能伸,与哀牢苗蛊热情地招待了我们,在得知虫虫姐是准备挑战完苗疆三十六峒之后,就跟自己的师父请愿,说想跟着一起去历练一下,结果她师父同意了。
我一下子就跳脚了起来,说他师父同意了管什么用,咱不带他玩儿就是了。
念念在电话那头悠悠地说道:“呃,关键是——虫虫姐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
啊?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说虫虫到底什么意思啊?
念念说我怎么知道啊,那阿莫一直围着虫虫姐献殷勤,我感觉虫虫姐好像并不怎么排斥他,而且好像还挺喜欢他的安排,就觉得不对劲,想着这事儿多少也得跟你说一声,毕竟咱们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我着急了,说不会吧,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虫虫会稀得搭理他?
念念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这才说道:“陆言,实话跟你讲,那阿莫长得又高又帅,修行又好,性子还阳光,笑起来帅呆了,要是他这么对我,说不定我都得沦陷进去了。”
啊……
念念的话语给我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一直到挂掉了电话,我还有些难以置信。
虫虫,她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
她不是应该只在乎我么?
我想了许久,突然想笑了——我曾经那么严重的伤害过她,又怎么能够奢望她一直喜欢我呢,而念念说那叫做熊飞的男人又高又帅,比我可强上不少,我又怎么能够阻止她找寻自己的幸福呢?
如此痛苦了许久,我不断地回想起跟虫虫认识、交往的种种往事,突然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对了,我和虫虫才是天生的一对,那家伙才是第三者啊?
凭什么我在这里顾影自怜,像个卢瑟一样凄凄惨惨?
我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跑到虫虫跟前去,表明自己的立场,把那个女孩儿追到手上来,并且跟那个情敌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权啊?
像虫虫这样的好姑娘,倘若是让我给错过了,我这一辈子肯定都不会开心快活的。
这般想着,我再也没有犹豫,回到房间里收拾起了东西来,母亲见我风风火火的,说你干嘛啊,跟火烧房子一样?
我说妈,你儿媳妇快要被人给拐走了,我得赶紧过去掌握一下场面。
母亲说都没影子的事,你少在这里跟我画大饼。
我没有再跟她多讲,收拾完东西之后,便与她草草告别,然后让我父亲开着摩托车,送我去镇子上坐车。
哀牢山在滇南春城以西,我现在坐车去县城,然后转车去黔阳,坐飞机抵达春城,应该很快。
我离去的心思匆匆似剑,而在半路上却给拦了下来,一辆警车路过,摇下车窗来,却是马局长,他冲着我说道:“去哪儿呢,你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正找你呢?”
我说找我干嘛?
马局长说有事呗,你干嘛去,我载你?
我说我要去滇南春城,你怎么送?
马局长诧异,说怎么好好的,又跑到滇南去了?
我知道他有话要跟我说,便跳下了摩托车,跟我父亲说你回吧,我坐马局长的车去县城。
父亲点头,又低声嘱咐我,说跟人家马局长好好谈,别耍小性子。
我坐上了马局长的车,说马局,你找我啥事?
马局长说别,你以后还是跟陆左一样,叫我老马吧,我马海波在你们这些家伙面前,还真的提不起架子来。
我无所谓,说那好,老马啥事你赶紧说,我很赶的。
马海波说是这样的,老张说想请你吃顿饭,表达一下感谢,又怕你不搭理人家,我正好在这边办案子,让我顺便帮着传个话。
我摇头,说感谢就算了,他有时间多管教一下自己儿子,别让他再犯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马海波说人诚心诚意的,你也别拒绝,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说对不?
我说下回吧,我现在真的有急事。
马海波的眼睛突然眯了下来,对我说道:“是不是有陆左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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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也不要期待自己什么都不付出,别人却一直等着你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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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我重逢,平淡如水
我抬头看了马海波一眼,没有说话,而他也感受到了我的戒备之心,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算了,我身份尴尬,还是不问了。
我沉默着,目光往前方望去。
马海波叹了一口气,说你知道么,陆左在晋平这里的朋友不多,我算一个,凯里的杨宇算是另外一个,他以前有个女朋友叫黄菲,跟我们还是同事呢;而我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也多亏了他的帮助。没想到他这么不错的人,居然落得今天这处境,东躲西藏——不过你放心,阴天总会有,但终究还是会放晴的,希望有一天,陆左能够光明正大地回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再一起喝酒,不醉不归……
他说得动情,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不是,我到滇南,是去找个朋友reads;。
马海波没有再多话,将我一路送到了县城的汽车站,又帮着我买好了前往黔阳的汽车票,离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他让我在候车室等着,他匆匆跑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手机,说你把电话号码给我,回头好跟你联系。
我瞧这手机包装,怎么着也得有两三千的样子,不肯接,说这怎么行,太贵重了,我不要。
他硬塞给了我,说你就别客气了,这是被人送我的,搁办公室里一直没用,你拿着就是,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联络我,只要不违反原则,都尽量帮你办。
家里面有这么一个地头蛇帮衬着,那自然好,毕竟我父母在晋平,总有求人的时候。
这般想着,我倒也不推却,接过了手机,拆开包装,然后把我那破手机里面的卡拿出来,插上,又给他打了过去,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我想起一事来,说老马,你认识陆夭夭呢?
老马说小妖姑娘嘛,我认识,但不熟——她是后来跟陆左一块儿的,我跟朵朵那小姑娘挺熟的。
我说陆左这次出事,小妖她不在场,也不知去了哪儿,我找她有事儿,所以你若是有空的话,帮我留意一下,如果她回来了,让她找我。
老马说这容易,回头我去一趟草庐,在门口留个牌子,写下联系方式,只要她回来,就应该能够联系得上。
马海波的方法让我眼前一亮,到底是做警察的,考虑得的确比我周到。
两人聊了一会儿,那便发车了,我与他告别,然后乘车前往黔阳。
我当天晚上到达黔阳,住了一晚上,然后在次日乘坐黔阳至滇南春城的飞机离去,落地之后,立刻联系苗女念念,得知她们正在前往大娄山的路上,于是立刻乘车赶去与她们汇合。
大娄山是云贵高原上的一座山脉,为东北、西南走向,呈现出向南东凸出的弧形,西起毕节,东北延伸至西川一带。
它是乌江水系和赤水河的分水岭,也是云贵高原与西川盆地的界山。
当然,那儿只是她们的目的地,目前仍在滇南境内。
我紧赶慢赶,终于于当天的晚上,在曲靖宣威县境内的西山森林附近,见到了虫虫一行人。
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与虫虫重逢的画面,却终究没有想过会如现在一般,就像个劫道的土匪,蹲守在那野林子里,瞧着虫虫、苗女念念和一个长得颇为高大的男子沿着道路,朝着这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那个男人谈笑风生的模样,我一点儿兴奋感都没有了。
不行,不行。
我不断地给自己打气,让自己不要懊恼,不要激动,千万别掺杂着任何的情绪,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
深吸了好几口气,一行人走近了一些,我便从林子里走了出来reads;。
没想到刚刚一走出来,那男子就冲到了跟前来,一脸防备地喊道:“你是谁,大晚上的,藏在那野林子里干嘛呢?”
他这般喊着,而我却没有说话。
因为此时,我已经隔着这个人,跟虫虫瞧过来的目光遥遥对视,在半空中交织在了一起。
我瞧见了久违而熟悉的目光。
虫虫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来,平淡得仿佛我们刚刚在昨天分开一般,这使得我藏在心里的好多话,一时半会,居然都开不了口。
我想道歉,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说得出来。
兴许她连我离开都不在意呢,又何来什么对不起?
苏轼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而我则愣在了那儿,脑子里全部都是虫虫的模样,如同傻了一般。
而就在此时,冲我喊话的男子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在我的眼前挥了挥手,说嘿,兄弟,你傻了么?
我想起苗女念念跟我说的情报,知道这人就是半路插足的熊飞,抬头瞧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足有一米八五以上,高高的个子,模样有点儿像是男明星聂远,不是那种奶油小生,坚毅的脸庞和深邃的眼睛,着实挺有男人味儿的。
难怪苗女念念说他若是如对待虫虫一般对她,说不定自己都也动心了。
端的是一副好皮囊!
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情敌怀着天然的敌意,故意不看他,那人被我无视,心中自然恼怒,一把揪住了我的肩膀,说没事儿藏在这林子里,肯定不是好人,赶紧说,你拦着这路干嘛呢?
对方抓住我肩膀的时候,我下意识地一躲,结果还是被他给抓到了。
我心中不爽,却也不想把重逢的气氛给闹僵,于是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放开。”
熊飞说你谁啊?
我没有说话了,倘若虫虫和苗女念念不在,我说不定就直接动手跟他打成一团了,不过此刻我却只能抑制住自己的愤怒,看向了虫虫。
然而虫虫却根本没有动,反而是苗女念念上前过来打圆场,说熊大哥,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陆言,自己人。
啊?
熊飞的脸色一变,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感觉到他的眉头皱起,一瞬间显得有些古怪,不过很快他就变了脸,露出热情的笑容来,说啊哈,是陆言啊,我老是听念念说起过你,讲说你带着虫虫和念念来到的中国,可惜一直没有见到你,幸会,幸会。
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滑落下来,热情地过来跟我握手。
我伸出手去,与他相握。
我发现他的手跟女人一般细腻,柔柔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
两人稍微一握,立刻分开,我不想当着虫虫的面做出些小孩子的幼稚举动来,于是挤出笑容来与他应付两句,然后甩开他,走到了虫虫跟前来,忐忑地说道:“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reads;。
千万言语,憋在心里,最终却只汇聚成了这么一句话来。
虫虫抬起头来,说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她竟然不知道我会过来?
我余光瞧了苗女念念一眼,她用眼神示意我不要把她给出卖,当下也是心里一慌,随口说道:“啊,这个,正好路过此地,远远就感觉好像是你,呵呵,好巧啊?”
虫虫看了我一眼,说真的?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肯定句,被她一语拆穿,我有些面红耳赤,于是便说了实话:“我有些放心不下你,就过来找你了。”
虫虫问你的事情办完了么?
我点头,又摇头,想了想,这才跟她说道:“人找到了,不过却更加迷糊了,事情有些复杂,牵扯得太多了;我后来回来,准备找两个人,不过并无头绪,又挂念你,就赶过来了。”
我有些害怕她出言赶我离开,不过她听完了我的解释之后,却是点头说道:“这样啊,正好我们要去大娄山,找箐坝蛊苗,你跟我们一起吧。”
我满心欢喜,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好,好的……”
两人把这事儿给定了,旁边的熊飞却不满意了,说虫虫,你一路过来,挑战了那么多的蛊苗,也结下了一些仇家,未必没有想要报复的人,多一个人,行踪就难以隐秘,挺麻烦的。
虫虫没有说话,而念念却笑了,说这不是正好么,陆言在这儿,也能搭把手。
虫虫点头,说走吧,还要走十几公里,才能休息呢。
她没有理任何人,便朝着前方的林子走去,而熊飞则赶忙追了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我瞧见了,心中虽然郁闷,不过却还是留了下来,与念念同行,左右一看,说你的那些大老鼠呢?
念念往旁边一指,立刻有两头露了面,冲着我吱吱一叫,仿佛在欢迎我一般。
我心中有些膈应熊飞,指着在前面与虫虫并肩而行、似乎说着什么话儿的他,说这人怎么回事啊,一副把自己当成带头大哥的模样,什么人啊?
念念笑了,说这一路上,他忙前忙后,帮着安排食宿,制定行程,也挺辛苦的,习惯了,难免就会管得比较多一些。
我有些担心,说他这个样子,虫虫是个什么意见呢?
念念嘴角往上翘,说虫虫姐只想重走北上路,不过对现在的中国国内并不熟悉,有这么一个向导,肯定乐意了。
我恶狠狠地咬着牙,说这小子不地道,我不能让他得逞。
念念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你加油咯。
说完这话儿,她也朝着前面跑开去,大声喊道:“等等我,等等我啊……”
第十二章 融入北上队伍
我们当天在山里面的一户农家借宿,那家人房间有空余的,所以两男人一房间,两女人一房间,倒也合适。
与农户接触的事情,是熊飞去做的,他长得一表人才,口才又好,而且还塞了钱,女主人十分热情,不但张罗着给我们做饭,而且还把灶房剩下为数不多的老腊肉都取了下来,用淘米水泡过之后,准备给我们打牙祭。
熊飞忙前忙后,表现得长袖善舞,人情世故十分熟络,而我却显得有些拘谨。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还记得之前与虫虫分离的时候,她所说的话。
她说:“就当我不认识你,再见!”
这话语是那般的决绝,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我不确定虫虫是当时的情绪所致,还是深思熟虑之后说出的这话儿。
这一点很值得推敲,因为她表明了虫虫最终对于我的态度,如果是前者,那么我与虫虫之间就并不存在隔阂,这熊飞根本就没有戏,只需要我多加殷勤即可,而倘若是后者的话……
我很难想象若是虫虫对我死了心,我又该如何。
我有些猜不透虫虫的心思,她总是给我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就如同现在一般,对于我的回归,她表现得很平淡,没有欣喜,也没有抗拒,就仿佛我只是昨天开了小差一般。
正因为如此,我方才更加忐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在农户女主人张罗晚饭的等待时间里,虫虫瞧了一眼我,说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情问你。
我习惯性地服从她的意见,说哦,然后跟着离开房间。
熊飞正在跟农户的男主人聊天侃大山呢,听到这话儿,顿时就停住了,想跟着一起出去,结果旁边的念念一把拉住他,说人家好久没有见了,说些体己话儿,你跟去搀和什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熊飞的脸上莫名就是一阵阴沉,继而笑了笑,说没有,我就是去那一下柴火。
不理两人的对话,我和虫虫离开房子,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前面的田坎边。
虫虫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说是念念叫你来的吧?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说对。
她说你既然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我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放心不下。”
虫虫盯着我,说你觉得我会有危险?在东南亚丛林那种地方,我带着你一个累赘,都活得好好的,这儿太平盛世,哪里会栽跟头呢?
我说国内的治安肯定好,不过人的心思坏。
虫虫没有再继续说,而是问我陆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在这世间,能够毫无保留信任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陆左,另外一个则是虫虫,听她问起,我便将与她分离之后发生的事情,毫无保留地讲述了一遍,还将陆左交代我的三个任务也跟她说了起来。
虫虫问我,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赶紧去找人,偏偏跑她这儿来浪费时间?
我不假思索,直接说:“两个原因,第一是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找到人,没有任何头绪;再有一个,就是念念一打电话给我,我就懵了,什么也不想,就想赶紧过来瞧你一眼。”
虫虫的眉头扬了起来,说那你瞧也瞧了,还不赶紧去办正事?
我想起念念以前跟我说起的话,便耍赖地说道:“不,对我来说,陪着你才是我的正事……”
虫虫依旧是平日里那一副平淡的表情,但是眉眼却舒展开来,眯眼瞧了我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天山大战之后,陆左的名声大振,江湖上很多事情,都绕不开他,所以方才会遭此一劫,而如果照他跟你说的事儿,如果是真的,只怕以后还会有许多动荡,想要能够在这大时代中存活下来,就得有厉害的手段——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有长进?
我点头,说有,接着把聚血蛊的两次梦境跟她详细地说起。
说到聚血蛊,虫虫也很是怀念,我赶紧叫出小红来,那小蛊虫对虫虫也亲热,一会儿贴在虫虫饱满的胸口,一会儿又摩挲着虫虫的脸庞,热情得很。
瞧见小红如同放风的犯人一般,异常兴奋,我不由得反思起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东奔西走,小红就直接藏在了身体里,根本就没有放出来,实在是憋屈,而它本身还是有着活泼好动的天性,一直压抑着,似乎并不太好。
想到这里,我决定以后没事的话,就把她放出来,一来是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二来也能够让它多熟悉熟悉环境。
正如虫虫所说,日后的变故肯定会天翻地覆,想要活下来,就得有些本事。
而小红,则是我最大的底牌。
久别重逢,而且分别之时还闹了些小别扭,两人重新走到一起,颇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有着小红这可爱的小蛊虫作为润滑剂,仿佛又回到了我们相依为命的丛林生活,虫虫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对我说你说你做了两回梦,学了些本事,那就耍来看看吧。
我满心愿意,不过却没有立刻动手,苦笑着说第一回梦见的将军,那完全就是战场杀伐之术,玩的是搏命,跟现有的套路有些冲突,没办法演示;第二回梦,就只是一种气节和坚持……
虫虫点头,说传闻中聚血蛊神秘无比,甚至隐藏着巫蛊之术的终极秘密,这个自然夸张,不过这梦境,对你的帮助挺大的,都是最实用的东西。
我撇嘴,说前面的倒还好说,至少让我不吃亏,第二回就实实在在没啥用。
虫虫摇头,说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意志才是比那根骨、悟性还要更加珍贵的东西,也是通往至道的不二法门。
谈完这些,虫虫突然问道:“你手上,有洛十八的灵牌?”
我点头,说对。
她说拿来看看,我赶紧从乾坤囊中拿出,虫虫从我手中接过了那灵牌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肃穆起来,过了许久,她方才回过神来,说这灵牌之上,并无任何炁场波动,看来应该是凡物,陆左为何会特意让你把这个东西带给他?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他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应该自有道理吧。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这时熊飞过来喊我们,说吃饭了。
农家饭,算不上好,也算不得差,简单吃过之后,主人家烧了开水,两个女孩子洗漱完毕,回房睡觉,而我和熊飞就只能在院子的压水井里提水,用冷水冲洗了一番之后,回房歇息。
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回房之后,熊飞并不睡觉,若是跟我聊起了天来。
他是一个很会来事儿的人,不断地提出话题,并且在交谈之中试探我,还有意无意地宣示自己跟虫虫之间的关系,以及对于虫虫的喜欢。
对于他的心思,我心知肚明,不过却不太想搭理他。
在我看来,熊飞有点儿聪明过度了。
爱情这东西,怎么讲呢,并不是说靠一个人就能够热得起来的,它就是得王八看绿豆,相互看得顺眼,方才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虫虫虽说刚刚诞生不久,但是传承的却是蚩丽妹的记忆,而蚩丽妹欣赏的是什么男人呢?
洛十八!
天下三绝,蛊王洛十八,这样绝顶的男子,方才能够入得蚩丽妹的眼,而继承了蚩丽妹记忆的虫虫,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会对这个家伙另眼相看的。
当然,虫虫不会对熊飞这般才貌双全的优秀男子另眼相看,自然也不会对我青睐有加。
我们是同一起跑线的难兄难弟。
聊了好一会儿,我瞌睡来了,便对熊飞说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这话儿让谈兴正浓的熊飞有些郁闷,两人躺下之后,过了很久,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对着黑暗说道:“虫虫是我的,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她了,你千万不要跟我争,你争也争不过的……”
听到他这自信满满的回答,我微微一笑,报以微微的鼾声。
重新融入了北上小队之中,我突然间就感觉到了浑身的劲儿,每天都跟着队伍一路步行,翻山越岭,不但感觉不到一丝疲倦,而且还精神抖擞,连修行也变得飞速起来。
唯一让我有些不爽的,就是熊飞这家伙。
也不知道虫虫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对我平淡亲切,对熊飞也是如此,每一次瞧见她含着笑容,跟熊飞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般。
那个时候我多想走过去,一把拦住虫虫柔软的腰肢,冲着熊飞说道:“这是我的女人,你滚开!”
然而理智却告诉我,虫虫不属于任何人,她跟谁交往,是她的自由。
即便是虫虫成为了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能限制她与人交往的权力。
时间在这样的幸福和纠结中缓慢度过,经过了一个星期的行程,我们终于来到了大娄山,而在这里,我们将找到最高峰箐坝大山的箐坝蛊苗,进行再一次的挑战。
第十三章 又出事
经过这些天的一路同行,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行走的日子,每天不用想太多的事情,制定计划,然后到达目的地,简单的准备之后,静静地修行。
日复一日,生活仿佛就这般简单。
即便是偶尔会跟熊飞一起争风吃醋,却也不会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我们双方都是成年人,彼此也都知道收敛,不会像小孩子斗气一般,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尽管虫虫并没有来过这儿,但是路线的制定,却是她在做。
她继承了蚩丽妹的记忆,按照以前北上的路线一路走来,然而当我们真正到达了那箐坝蛊苗所在的寨子时,却并没有瞧见想找到的东西。
这儿是一大片茂密的林子,旁边有一些荒废的田地。
我瞧了一眼,心中立刻猜测到了,这箐坝蛊苗肯定也是如同排山蛊苗一般,经历了沧桑巨变,早已不存。
毕竟这百年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虫虫她们一路过来,也经历过不少这样的情况,有的根本就找寻不到,不过有的却仅仅只是避世不出,或者隐藏了起来。
所以大家都没有太多失望,而是在当地安营扎寨,然后开始四处找寻。
这个时候,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寻附近的村子,然后找到那村子里面的老人,询问起当年的情况来,或多或少,总是能够得到一些信息的。
在箐坝蛊苗的原址扎下营地之后,开始分工。
在虫虫的分配下,我和念念一组,她和熊飞一组,我们在附近找寻,如果得到消息,就回到营地里来等候另外一组人,而即便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也需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听到虫虫宣布之后,熊飞忍不住扬起了眉头,冲我得意地笑了一下。
在他看来,虫虫选择与他同行,而忽略了我,是一种很明确的表示,也是对于自己感情归宿的一种选择前奏。
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想多了,像虫虫这样的女人,哪里能够那么简单就征服?
我并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而是平静地接受了。
正午之后,两组人分道扬镳,开始朝着四周搜寻踪迹,我跟念念商量了一下,决定不要继续朝山上走,期望着撞运气,而是来到山下,找寻附近的农家询问相关事宜。
顺着山道走,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山窝子里,瞧见了田地,紧接着看见了这儿有四五户农家。
我和念念一路找过去,挨家挨户地敲门,结果一直到了第四家,方才有人应声。
开门之后,是个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儿,满嘴豁牙,提着一根老烟枪,问我们是干嘛的?
我瞧见这老头儿一脸的皱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递了十块钱过去,说大爷,我们是路过的游客,走到半路,口渴了,跟你讨一碗水喝。
老头瞧了我一眼,又瞧向了我手中的人民币,皱纹一下子就散开来了,说哎呀,喝口水嘛,何必给钱?
他话是这么说,不过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那钞票reads;。
我不由分说地塞进了他手里,而独眼老头则热情地领着我们进了屋子里,张罗我们坐下,然后去厨房,给我们端了两碗凉水来。
这房子很老了,屋子里一股霉味,也没有怎么收拾,乱七八糟的。
老头儿见我左右打量,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说我老了,眼神又不好,家里乱,你们莫笑啊……
我喝了一口水,那水有一股沉沉的味道,是锈锅烧出来的,还不如山泉水好喝。
不过我并没有表明,而是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跟他摆家常,说大爷你年纪多么大了,应该是儿孙满堂吧,怎么屋子里静悄悄的,也没有个人呢?
独眼老头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三子两女,十二个孙,不过呢,他们都嫌这里是山窝窝,太偏了,有的搬到了乡里去了,有的并到了大村里去,女儿嫁走了,小儿子在南方打工,两三年没有回来一趟,老伴死了之后,他们来得更少了……
我说那你不跟他们一起下山去享福?
老头摇头,说算了,我在这山里,伺候这些田土,安逸得很;去到他们家里,又要帮着带孙子,又要帮着洗衣煮饭,累死了,还挨一身抱怨,不想去了。
我说我们这儿,就五家人啊?
他说不是,只有两家了,其余三家都搬走了,政府宣扬合村并组,像我们这种深山老林子的,一没学校二没医院,不方便,买包面条都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不划算,只有像我这种不肯动弹的,才留在这儿呢。
我基本了解了一下老头儿的情况,然后开始直奔主题了,说大爷,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山上那边还有一个寨子,现在还在么?
大爷看了我一眼,说你是说箐坝那个生苗寨子吧?
我说好像是。
大爷说没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一场泥石流把那个寨子给淹了,后来活了几十人,都给迁到山下的潘寨了,我二儿子就在那村子里,跟我说那些苗人在村子里很不习惯,住了没两年,就陆陆续续迁走了,估计留下来的,也就有四五家人。
听到这个重要消息,我心中有了底,又跟他聊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告辞。
离开这山窝子,念念问我,说老头儿说的,是实话么?
我想了想,说他没道理跟我们撒谎,我觉得那箐坝蛊苗呢,估计是真的没有了,如果虫虫执意想要挑战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去山下的潘寨问一问,不过如果没有了传承,也没有啥意义,不如直接进行下一个目标。
念念感慨,说好端端一寨子,怎么就突然被泥石流给淹了呢?
我说即便不是泥石流,别的事情也极有可能将其毁灭,特别是现在的现代社会,各种思潮的冲击,使得人们开始逐渐地跑开了以前的老观念,就如同我们这敦寨苗蛊,连我师父陆左都是半路出家的,倘若他不再,也许就断代了。
说完这话,我突然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神秘的许二爷来reads;。
他说自己是敦寨苗蛊的一员,然而我却听都没有听说过他,虽说我跟陆左接触不多,但是二春却跟我说了无数的事情,所以这样更加让我困惑。
我将心思藏着,而念念也点头,说对,你们国家现在的发展日新月异,跟我们那儿完全不同,很多人都开始抛弃传统了。
我挠了挠头,说这事儿还真的说不清楚,有人甘于贫困,有人的心中却向往着花花世界,这事儿谁也左右不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决定回到集合点,等虫虫回来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让她来决定这件事情。
下山上山,我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不过回到营地,我才发现虫虫和熊飞都没有露面,也就是说,他们还在找寻着线索,我和念念并没有闲着,生火做饭,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我回来的路上捉到了一头肥硕的野兔,当下也是找到了一小溪抽筋剥皮,回来之后,耐心地烤着,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那烤兔焦黄喷香,四处流油,让人瞧见,忍不住咽口水,念念瞧了好几回,问我烤熟了没有,而我则一直在等着虫虫,想把最肥美的兔腿留给她。
然而一直等到夜幕笼罩了箐坝山,他们都没有回来。
念念这个时候也已经将注意力从喷香的烤兔,转移到了没有回来的虫虫和熊飞身上,满脸担心地说道:“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是已经回来了的啊?”
我同样也是心中忐忑,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说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找一找吧。
在我的心里,虫虫连那般恐怖的飞头降都能够算计,几乎无所不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然而想是这般想,这事情一脱离了计划,有找不到人,我就越发感到害怕。
因为她身边多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那就是熊飞。
熊飞这人,我这几天跟他交往不深,而他的来历也仅仅只是听念念跟我讲起一些,做不得准,而他还得到了虫虫的信任,倘若是他导演了此事,问题可就变得严重了。
我和念念没有半点儿食欲,在营地里留下了纸条,防止他们找回来,而我们则沿着他们走过的路,找寻过去。
山上夜露寒重,黑乎乎的,找寻得也是颇为艰难,好在念念有着那几个大老鼠,倒是方便很多。
我们在山上找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什么线索,而就在我们几乎想要放弃,准备回到营地再瞧一眼的时候,念念突然蹲在了地上,对我喊道:“陆言,你过来一下,看看这是什么?”
我走过去一看,瞧见地上居然有这一滩鲜血,念念的大老鼠围着血迹在围绕着,而她从那狸猫一般的老鼠嘴中摸出了一根布条来。
我一看,浑身就变得僵直。
这布条,是从虫虫的身上撕下来的!
第十四章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出事儿,这一滩血迹是虫虫的么?
我心中一阵慌乱,不过瞧见同样六神无主的念念,立刻就沉下心来,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她说道:“念念,让你的小宝贝循着这血迹,找过去。”
听到我提醒,念念没有再慌乱,嘴里吹了一声口哨,那些老鼠就会意了,身子一弓,就朝着草丛中钻了过去。
我和念念跟着这些小东西一路紧追,走了三两分钟,却是来到了一处山涧之前来。
血迹在这里停止,而老鼠的嗅觉器官十分发达,继续往前走。
走进山涧,我们来到了一个狭小的山洞跟前。
眼见着那老鼠就要往里面钻去,念念突然间就是心头一惊,惊声喊道:“别去……”
话音未落,从洞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兽吼,还有那老鼠慌乱的吱吱叫声。
怎么回事?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从腰间掏出了金剑来,刚刚一拔出,洞子里立刻有一道黑影从里面射出,朝着我们这边扑面而来。
我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剑。
那剑正中黑影,对方来不及闪避,被我一剑斩中,直接分成了两半,而就在这个时候,鲜血陡然间就炸开,洒得我一头一脸reads;。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热血,而念念则蹲下了身子来,检查这个被我斩成两半的玩意。
我听到了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啊?
我擦干脸上的血液,低头一看,却瞧不清楚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它有一条野狗那般大小,身子柔软,像野猫。
念念打量了一下,却也认不出来,对我说道:“看着好像是猎豹,不过长六条腿是怎么回事?”
六条腿?
我心中骇然,顺着念念的指点望了过去,瞧见在这畜生的腹下,果然长着六条腿,后腿健硕有力,中腿又细又长,前腿则爪子锋利。
无论是我,还是念念,都认不出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它的嘴巴里,还咬着念念那大老鼠的半截身子。
好凶恶。
我和念念对视一眼,都知道虫虫出事了,问题估计就出在这个地方。
怎么办?
念念瞧了我,而我则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我要进去看一看,你在这门口守着吧?”
她摇头,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
念念说虫虫姐这一路待我如亲妹子一般,不但照顾我,而且还教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如师如姐,她现在出事儿,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她执意进洞,我没有办法阻止,只有抢在了前面,防止再有类似的袭击。
两人入洞,里面一片黑暗,不过我们都带得有强光手电,往里面照去,瞧见这儿是一个喀斯特地貌里面的溶洞子,一开始的时候有些狭窄,曲曲折折,而越往里面走,那空间则越发开阔。
这一路并非坦途,虽说我坚持在前,不过念念并不放心,便让她的那些宝贝趟路。
这一路趟下来,当我们走到了一处大溶洞的时候,她的老鼠就只剩下一头了。
念念的眼圈一直都是红红的。
这些小东西是她亲手养大的,跟了她一路,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这儿却几乎全军覆没了去,叫她怎么能够不伤心呢?
不过我们也没有让那罪魁祸首好过,一路过来,死在我和念念手下的六腿豹就足有七头之多。
六腿豹。
这是我和念念对这玩意的命名,它矫健得跟猎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爪牙更是锋利,獠牙几乎吐出了嘴里来,形成一个弯弯的剑齿;它的体型应该跟年龄或者公母有关系,小的也就只有一条土狗那般,而大的,则有小牛犊子一般大。
两人一路过来,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而到了这洞穴之中,左右一打量,居然发现这儿有一条小河流,而在河流的旁边,竟然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reads;。
我瞧见了铁锅,人为垒砌的土灶,烟熏火燎的墙壁,还有用石头刻出来的涂鸦壁画。
不过我没有瞧见人。
目光左右巡视,突然间我听到溶洞的角落处,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声。
念念比我更早一步反应过来,身子一挺,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那角落去,而我也紧在了她的后面。
结果刚刚绕过一根巨大的石笋,突然间前方传来一阵腥风,念念就给直接扑倒在了地上。
不好!
我没有多想,金剑挥出,重重地斩落在了扑倒念念的那黑影头颅之上。
铛!
一声炸响,金剑仿佛斩在了城墙之上一般,黑暗中火花一闪,我拿剑的手震得一片酥麻,忍不住倒退两步,黑暗中瞧见两对红色的眼球,恶狠狠地瞪着我。
好凶狠的野兽,那头颅硬得,就跟精钢一般。
我这边刚刚后退两步,那家伙就放开了念念,纵身一扑,却是要找我的麻烦。
我瞧见它放开了念念,心中一松,往后推开两步,也是不慌不忙地将金剑一竖,然后与这畜生拼斗了起来。
一开始交手的时候,我能够感觉面前这猛兽就好像是精钢打造的一般,无论是头颅,还是四肢,又或者那根长长的尾巴,都坚硬无比,甚至还能够跟我手中长剑碰撞出火花来。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我感觉有些吃不住力了。
这畜生跟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势大力猛,又格外的矫健灵活,让人一时半会,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我这人,自从学了耶朗古战法,最为坚韧,一板一眼地跟它应付着。
念念那边回过神来,拿着手电一照,止不住倒抽冷气,喊了一声:“彪!”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吼道:“镖!”
喝念完之后,我的左手还结了一个大金刚轮印,朝着那家伙的侧身拍打而去,结果被这畜生一尾巴甩来,砸得滚落到了一旁。
念念急了,说陆言,只是彪,虎生三子必有一彪的“彪”!
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相传猛虎生子,只要生出三个以上的,因为奶水不足,就会有一个虎子奋勇而起,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给全部要死,一边霸占着母亲的奶水,一边饱饮着兄弟的鲜血。
这样的虎子,长大之后,就变成了彪。
而这彪,也是比猛虎还要凶恶十倍以上的野兽。
顺着念念的手电灯光,我瞧见面前这头黑影,体型却是比野牛还要庞大,浑身都是黑白相间的花纹腱子肉,硕大的虎头之上,居然有四颗血红血红的眼睛,胡须宛如钢刷,肋下却有肉翅,狂怒而吼,整个洞穴之中都是一片颤抖,让人望而生畏reads;。
它的脑袋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弥漫而出,显得分外恐怖。
就在我打量对方的时候,它也终于歇完了起,朝着我纵身一跃。
它要扑倒我,然后将我的喉咙咬开。
它要饱饮我的鲜血。
可以么?
绝不,我知道这畜生皮糙肉厚,刀剑之类的,一时半会弄不了它,心中就有了主意,就在它纵身飞扑而来的那一瞬间,一拍胸口,把小红给放了出来。
聚血蛊!
小红离开了我的身体之后,就像一支利箭,骤然射入了那畜生的胸口去。
那大彪在半空中陡然一震,身子在一瞬间就僵直住了,朝着我跌落而来,而我则一骨碌滚开,瞧见那玩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想要爬起来,结果四条腿都发软,又摔倒了地上去。
我瞧见它再无战斗力,心中稍安,走到了念念跟前来,关心地说你没事吧?
念念这个时候还有些失魂落魄,听得我问起,慌忙打量了一下自己,发现胸口这儿给那大彪锋利的爪子给撕开,深深的两道血口子,下意识地吸气,痛得不行。
不过她本身就是神婆出身,对于治伤也有些心得,慌忙弄了点鱼骨粉撒在伤口上,然后问我解决了么?
我回头瞧了一眼,看见那畜生还在挣扎,不过不成气候,也是点头,说对。
念念眼睛一亮,说陆言你真的长进了,那么凶的大彪,居然被你一下给制住了,可以啊?
我苦笑,要不是聚血蛊在,说不定我们都得葬身在这畜生的腹中了。
我给念念处理完了伤口,听到角落里还有低低的呻吟,赶紧走过去,拿着手电一照,念念便惊叫了起来:“熊、熊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角落里躺着的那人,确实是熊飞,这家伙浑身血肉模糊,左脸更是像被爬犁刷过了一般,十分恐怖。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认出了他的人来,慌忙过去把他给扶了起来。
熊飞闭着眼睛,痛苦地哼道:“水,给我水……”
我从乾坤囊中摸出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他的手上,他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瓶,又将剩下的水淋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水从他的头上滑落而来,带走鲜血,他痛苦地浑身发抖,不过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
他瞧见了我和念念,突然间伸出手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激动地喊道:“陆言,陆言,虫虫被他们给抓走了,求求你,快去救救她,求你了!”
他情绪激动,声嘶力竭,而我则也是心惊胆战,慌忙问道:“他们是谁?”
熊飞忍着痛,刚要说话,结果瞧了一眼我的身后,整个人就魂飞魄散,惊声大叫道:“啊……”
第十五章 婚礼
熊飞一声尖叫,把我都给吓了一大跳,回过身来,瞧见刚才腿软倒地的大彪此刻却是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四只眼睛瞪着我,喉咙里面发出低低的吼声,旁边的念念也吓了一跳,说陆言,怎么回事?
我挥了挥手,说无妨,它现在不会攻击人了。
念念将信将疑,走上前去,轻轻摸了一下那畜生宛如钢须一般的胡子,结果它只是摇了摇头,张开嘴巴,露出那尖厉的獠牙来,却并没有再次攻击。
念念惊讶万分,说陆言你真厉害,这都能够被你给驯服?
我说我哪里有这本事,都是小红的功劳。
念念原本还有些担心,听到是小红在控制,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与我文斗之时,就是吃了小红的亏,差一点儿就让自己多年豢养的小冰虫宝宝死去,自然知道小红的厉害,回过头来,才瞧见熊飞居然被那突然出现的大彪给吓晕了去。
瞧见这家伙的怂样,念念叹气,说一直觉得熊飞这人样貌又帅,长得又高,还有一身好本事,亏我还以为他是你有力的竞争对手呢,没想到居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想起他刚才对我说的话语,知道他即便如此,最关心的还是虫虫,不由得心中一软,说他也不容易。
念念不置可否地说道:“原本还生了一副好皮囊,现在半边脸都毁了,更加不可能了……”
两人说着话,那大彪却是走到了昏迷的熊飞跟前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完好的右脸。
这一舔,熊飞惨叫一声,却是又醒了过来。
我走过去一看,得,这右脸上面也都是血棱子,我心中一跳,把那大彪给拽了过来,仔细一看,瞧见它舌头下面竟然有满满的倒刺,就是这些,把熊飞给毁了容。
醒过来的熊飞瞧见我拽着那凶恶的畜生,调教的服服帖帖,下意识地一愣,脱口而出:“这畜生是你养的?”
我摇头,说不是。
说着话,那大彪又想要朝着念念舔去,结果给我一巴掌,悻悻地躬身离开了去,熊飞瞧见,更加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还说不是,不是你养的,怎么可能那样听话?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瞧见熊飞一身伤势,脑袋上面全部都是血,也不想跟他多扯,让念念跟他解释,而我则拿着点头,打量着这宽阔的洞穴。
走了一圈,念念找到了我,说解释清楚了。
我点头,说虫虫怎么了?
念念说熊飞说虫虫姐被一帮全身无毛、长得像人又像猴子一般的家伙给捆走了,这头大彪就是其中的帮凶之一。
我说这怎么可能,虫虫的本事,你我都是清楚的,怎么可能熊飞没事,她反倒是被带走了?
念念摇头,说那些人训练有素,一上来,就用了大网,将虫虫姐给兜住,然后拖着就走,而熊飞则被人暗算了,又给那大彪给纠缠着,所以一直拖在角落里,昏迷了又醒来,醒来了又昏迷
。
我说时间过了多久?
念念摇头,说熊飞的情绪有些失常,搞不清楚这些。
我想了一下,说熊飞既然说这大彪跟那帮怪人是一伙儿的,那么让它带路,我想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既然虫虫都中了招,我们也未必能够幸免,所以此事危险,你和熊飞离开,让我一人去吧?
念念摇头,说这怎么行,我说过,此事我跟到底,别试图甩脱我。
我沉默了两秒钟,然后说道:“如此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过去,不要停留,否者后果不堪设想。”
我与念念商量妥当,然后折回了来,看了熊飞一眼,说我们要去救虫虫,你若是伤了,不如离开,在门口接应我们。
熊飞一听,立刻就急了,说你们去救虫虫,怎么可以丢下我?
我迟疑了一下,说你这伤势……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来,从里面倒出了几颗丹丸来,也不管几个,直接塞进了肚子里去,然后行了一遍气,那脸上的血痕就结了疤,完了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说走吧,老子的命就算是撂在这里,也要把虫虫救出来。
熊飞虽说是我的情敌,不过这话儿说得却让人心中发热,我没有拒绝,点头说好,那我们走吧。
当下由那大彪带路,我们往洞子的深处走去,道路曲曲折折,不知道有多少岔路。
如此一致往下走,到了一处拐角,突然间前方有风吹来,让人感觉浑身一阵,而那大彪则一抖,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吼叫声,朝着前方狂奔而走,我喊它,却根本叫不住。
它疯了?
我们快步向前,走了十几米,突然间发现竟然又钻出了石洞子,来到了外面的山上来。
这儿应该是一处峡谷,旁边有水涧,而出口这儿有人工开凿而出的栈桥,一直蔓延到了下面的河滩上去。
那大彪身子轻如狸猫,几个纵身,便跳到了山壁下方的河滩去,而我则使了两脚,发现这栈桥看着松松垮垮,不过根基处却是坚硬的,应该能够承得了我的重量。
我跟着那大彪跳落到了河滩上,刚刚想要追上那畜生,却瞧见远处有人影晃过,下意识地朝着旁边躲了起来。
我这一躲,藏住了身子,探头出来的时候,瞧见四五个长得跟人差不多、但个头却矮了一倍的家伙从远处跑了过来,围着那大彪又唱又跳,然后簇拥着它朝着远处走去。
我凝目看向远方,瞧见夜火阑珊,却有灯光笼罩。
念念和熊飞谨慎,一直等到那些古怪的东西离开,方才爬了下来,找到我,熊飞显得很激动,说就是那些东西,就是他们。
我回忆起这些介于人类和猴子之间的玩意儿,脑子有些乱,说这些到底是啥玩意啊?
念念想了想,说这东西我好想在哪里见过。
我紧张地看着她,而念念回想一番,终于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族里面一本祖宗传下来的古书里面瞧过,这玩意叫做矮魅,也是一种智慧生物,书上说苗疆三十六峒的前身耶朗祭殿,之所以分崩离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跟这东西交战,折损了实力,方才被汉朝趁虚而入……”
我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想起了那位身陷重围而死的战将,又想起了屈死于监狱之中的使臣
。
所谓耶朗覆灭,应该就是他们身处的时代吧?
我莫名就想知道更多的信息,赶忙问她,说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呢?
念念也奇怪,说对呀,听说这玩意是被当时的耶朗王用*力给封印,返回了灵界去,怎么在这里,还会有残余呢,不应该啊?
她也不明白,那我便不再问,对两人低声说道:“虫虫被它们抓起来了,我们得赶紧过去瞧一眼,确定虫虫的安全,然后再想办法把她给救出,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免得自身不保,知道么?”
两人点头,一副唯我马首是瞻的架势。
就连一向对我有意见的熊飞,在这个紧要时刻,也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未必能够救出虫虫不说,还会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下去。
我瞧了他一眼,想着他不会是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吧?
念念和熊飞虽说都是苗蛊三十六峒的传人,不过到底都是闭门造车,也没有跟旁人交流较量过,虽说底子厚,但终究还是欠一些实战,遇到大事,难免心慌。
我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他们基础扎实,然而经历的却非常多,特别是在地底的时候,与陆左并肩而战,使得我学到了太多。
对于那种场面的大战,这个似乎又变得那般不值一提了。
矮子里面选将军,我当仁不让,吩咐完了大家之后,低伏着身子,沿着山壁往山谷的深处走去。
如此走了几分钟,却是来到了那边的亮光前,瞧见却是十几堆的篝火,而每一堆的篝火旁边,则围坐着十来个浑身无毛的矮魅小人儿,这些家伙脸上、身上抹着白色的泥土,每四五个中间,极有一个头上插着鸟羽的家伙,应该是出类拔萃者,而在它们的身后,则是一个小村子,建筑很古怪,乱七八糟的,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协调感。
在最大的一堆篝火之前,我瞧见了虫虫。
她被捆在了一根坚硬的树木枝干上,双手双脚给捆得结结实实,那绳索把她勒得紧紧,凸显出了饱满修长的身材,而一个长得明显比旁人要高的矮魅则站在她的跟前,不断地哼着话儿。
如此嘶吼了许久,它突然间就拜倒在了虫虫的跟前,用嘴巴去亲吻虫虫的足尖。
虫虫似乎有些反感他,下意识地想要踢他,结果给捆得严严实实,终究还是动弹不得,而那些矮魅小人却突然间欢呼起来,有一个披着麻衣的肥胖矮魅拿出了一个布满了鲜花的花冠,套在了虫虫的头上去。
那个高大的矮魅转过了身来,举起双手,所有的矮魅在这一刻,同时欢呼了起来。
念念与我们窝在草丛中,瞧见此景,忍不住喊道:“这是婚礼么,虫虫姐不会被许配给这家伙了吧?”
第十六章 美救英雄
在我们的猜疑之中,虫虫被人给抬着,朝着村子里那最高最大的建筑送了过去,而那个高个儿矮魅则在同伴的欢呼和口哨之中,跟随离去。本文由首发
一开始,我以为这些家伙是食人族,绑着虫虫,是准备开吃呢。
没想到果真如同念念所说的一般,感觉好像真的是婚礼之类的。
这举行完了仪式,该干嘛呢?
就算是小孩子,就算是用脚趾头来想这件事情,都能够猜得到,接下来的步骤,却应该是洞房。
我顿时就感觉到头大。
虫虫的魅力真的有这么强么,居然还能够跨越了种族,连这些看着不人不鬼的东西,都产生了那样的想法来。
不过她这大长腿,那家伙真的合适么?
我心中一阵焦急,没有再潜伏在外围,而是绕了圈子,在边缘走了一圈,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其中去。
我、念念和熊飞三人,借着这村子高低错落的建筑阴影,飞快地接近那栋高大建筑。
我们紧赶慢赶,不过到底还是绕了好大的一圈儿,赶到近前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我们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屋子,因为对方身高的关系,所以即便是高大,比例到底还是显得有些小,所以我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窗户,朝着里面瞄了过去。
我瞧见虫虫被平躺着放在了一块黑曜石材质的石床之上,双手双脚给特殊的绳子捆得在了床的四周,结结实实,而旁边则有几个穿着麻衣的矮魅在又唱又跳,载歌载舞。
从外貌上来看,差不多能够瞧得出来,这些矮魅,应该都是女性。
她们满怀着羡慕和嫉妒的眼神,望着床上宛如谪仙一般的虫虫,口中念着歌诀,然后不断地朝着虫虫的身上洒水。
我闻到了薄荷味,显然那水是给虫虫净身用的。
而先前那个高个儿的矮魅则坐在了不远处,说是高个儿,其实也就一米多一点,上身**,露出油光水滑的腱子肉,而腰上则套着一条皮裙,大概是受了气氛的影响,皮裙的前端,有一个木橛子一般的东西凸起。
我擦……
还真的是啊?
我心中平白就多出一股怒火,而旁边的熊飞也是怒不可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虫虫是我们两人共同的女神,而这家伙算什么?
屁眼大的小东西,居然敢玷污我们心目中的女神,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等死吧,小子!
我感觉身边的熊飞眼神之中,散发出了浓郁的杀气来,当下也是不动声色地拔出了金剑,两人对视了一眼,相互之间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同仇敌忾。
不敢怎么着,咱们心中的女神,也不能够折腾在这个家伙的手中。
就在这时,那些矮矮肥肥的女矮魅终于结束了类似于仪式一般的祝福,然后开始退下,离开了房间,而刚才那个一直坐着,显得十分不耐的矮魅终于站了起来。
他应该是此间的首领,要不然也不可能享用得到这般珍贵的俘虏。
不过此刻的他,脸上的表情跟大部分的猪哥一般,并无太多的区别,显得十分的恶心。
他脸上洋溢着轻浮的笑容,缓慢地摸向了床边,而熊飞也终于忍不住了,脚尖一点,人直接从那窟窿大的窗子里钻了进去。
缩骨术?
我心中惊讶,不过却没有太多的犹豫,与念念一起,绕到了正门,不管旁边那些矮矮肥肥的矮魅,直接一脚飞踹而去,将门给踢飞,然后冲到了那房间里来。
当我和念念冲到房间里去的时候,却瞧见熊飞已然躺在了地上,口中鲜血狂涌。
什么情况?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生龙活虎的熊飞就倒下了?
我虽然并未有与他交过手,但是从念念的评价来说,他应该还算是挺厉害的啊,为什么会这般不中用呢?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感觉面前一阵掌风飞出,朝着我脑门印了过来。
轰!
一阵炸响,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足尖一转,堪堪避开这袭击,定睛一看,却见刚才袭击我的人,却就是那个准备欺负虫虫的矮魅。
这家伙的掌力,简直可以说是可怕。
刚才的那一掌,居然有一种掌控了整个空间的气势,我倘若是被拍中的话,估计下场并不会比熊飞好上许多。
在那一刻,我瞬间就明白了熊飞为什么会这么快地落败了。
轻敌。
从他刚才钻入那窟窿一般的小窗户里面去时,我就感觉这家伙还是有着一身本事的,只可惜实战的经验太过于浅薄,使得一身修为打了折。
这矮魅看着矮小,却并非弱者,要不然也不可能如同念念所说的,曾经间接导致了耶朗大联盟灭国。
永远都不要轻视你的对手,即便他看起来比你弱小得多。
全身修为尽废的陆左尚且能够在茶荏巴错大开杀戒,这个把虫虫都给擒住了的家伙,有怎么可能是弱者呢?
熊飞之前就吃过亏,现在居然还不知道上心,着实让人失望。
不过我没有再多想,因为那家伙刚一落地之后,居然再一次地朝着我纵身扑来,那气势凶狠,仿佛要将我立刻置于死地。
我挥剑去挡,心中却多少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大家都是男人,放着一美女在身边为所欲为,结果却始终不能有所作为,如此想一想,还真的是难过。
一难过,那手段就变得凶猛许多。
我挥剑与其拼杀,结果发现对方的手臂宛如精钢一般,叮叮当当,竟然像打铁一样,让我无从下手,当下也是尽力抵挡,让念念过去把虫虫给救下来。
然而在我缠住那矮魅的时间里,念念却根本解不开虫虫身上的绳索。
我被那家伙步步紧逼,有些熬不住了,不由得大声喊道:“念念,你好了没有?”
念念焦急地喊道:“不行啊,那绳索是金蚕丝编织的,我割不开!”
她的话音刚落,那矮魅就越过了我的头顶,跳到了念念的身边来,一把拽着念念,就朝着墙上砸落而去。
我飞身过去,把念念给接住,结果两人还是给巨力重重砸落到了墙壁上,而这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喊声,却是其他的矮魅纷纷赶来过来。
如果让这些家伙挤进来,恐怕我们所有人都得报销在这里了。
怎么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怒吼,那大彪却是飞跃过来,堵住了门口,然后朝着那些跑过来的家伙愤怒地嘶吼着,阻止他们进入。
时间有限,我必须有所作为。
这般心想着,我再一次扬剑,朝着石床那边刺去。
那矮魅首领也是气愤到了极点,双手不断结印,就在我冲上跟前的时候,他突然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朝着我的剑尖罩了过来。
我瞧见他那山呼海啸的气势,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于是身子一滑,让过了那一掌,结果瞧见一股宛如放炮般的炸响,一股力量陡然射出,却是在不远处的墙上,直接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孔洞来。
这么厉害?
我将长剑递出,在那家伙的周身刺去,他毫无畏惧,全身仿佛都没有任何罩门一般,硬碰硬地与我对刚,震得我手腕酸麻,差点儿拿捏不住。
倘若不是我学了耶朗古战法,有些战阵厮杀的底子,说不定直接就栽倒在这里了。
就在我被那家伙步步紧逼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虫虫的声音:“我胸口这儿有个结,你一会儿卖个破绽,让开他,然后什么也不管,冲着这里劈来,用尽全力,不要犹豫太多!”
这声音低沉,仿佛就在耳边,我心中一动,余光打量了一下石床之上的虫虫,发现她嘴唇微动,却没有半点儿声音流出。
传音入密。
得到了她的提示,我心中大安,与那家伙搏命一般地拼杀一个回合,突然间错身而过,然后将手中的金剑高高扬起。
在那一刻,金剑在一瞬间变得璀璨夺目,而下一秒,它落在了虫虫的胸口处。
不!
那家伙居然口吐人言,悲愤地喊着,然后身子一绷,竭尽全力地朝着我撞了过来。
他这一下的速度,简直让人难以捕捉,我感觉后背被猛然撞了一下,瞬间就失去了平衡,跟着跌落到了角落去,脑袋重重地磕到了墙壁,咚的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发晕了。
这时那家伙一下子就扑到了我的跟前来,掐着我的脖子,怒声吼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我要杀了你!”
他的声音粗粝,就好像砂纸打磨过一般,说得人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左手抓着他的手,而右手则执着金剑,朝着他的身子里戳。
那家伙浑身坚硬,宛如精钢,我根本就刺不进去,却给他掐得浑身无力,眼前越发黑暗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香风一阵,然后有一只莹白的小手,轻轻地拍在了那家伙的头顶上。
啪!
轻轻一响,那家伙仿佛受到了重创一般,如同炮弹一般飞了出去,而这个时候,快要陷入昏迷的我,终于瞧见了虫虫那种绝美的脸。
太好了,她自由了……
第十七章 运筹帷幄
呼、呼……
我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儿,肺部几乎都陷入了一阵干涸之中,深呼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瞧见那矮魅首领居然在受到重创的情况下还跑开了去,而念念和虫虫两人则拖着熊飞走到了我的跟前来。《乐〈文《小说
嗨!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朝着虫虫喊道:“你没事吧?”
虫虫走到了我的跟前来,伸出手来,擦了一下我脸上的血,忍不住笑,说先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事吧。
我摸了一下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流出了鼻血来,止不住恼怒,恶狠狠地说道:“那小矮子的劲儿可真大,差点儿就给他弄死了。”
虫虫说矮魅一族是灵界之中十分强悍的战斗民族,曾经通知了冥河千里中游,单体力量,的确强悍,并非寻常的物种所能够比拟的。
我诧异,说这玩意是灵界的?
我知道灵界,甚至还去过——之前在缅甸寨黎苗村的时候,我就曾经与精神错乱的虫虫一起,在那灵界的溶洞之中待过,雪瑞告诉我,说如果顺着那溶洞往外走,就会到了酆都山,而直走百里,就能够瞧见冥河,以及奈何桥。
那是一个与现实世界有着迥然不同环境的地方,它在中外的神话传说和宗教典故中广为流传,有着无数古怪而离奇的生物。
只是,这些东西,它们是怎么出现在这大娄山箐坝峰的呢?
我心中疑惑,而虫虫则跟我解释道:“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就是这儿的空间结构并不稳定,与灵界构建出了一个裂缝或者通道来;而另外一种,则是这些家伙是以前曾经的入侵者,这么多年之后,存留下来的。”
我说你觉得是哪种?
虫虫说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因为这东西与耶朗后裔是死敌,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之前的箐坝蛊苗不可能不知道,双方一定会大打出手,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不会留有第三种可能。
旁边的念念扶着满脸鲜血的熊飞,说你们现在有讨论的闲心,不如先考虑一下怎么逃离这儿吧。
此刻是那头大彪挡住了门口,使得外面的矮魅没有办法冲入,而一旦大彪扛不住了,那么我们就会直面整个矮魅族群。
我刚才与那矮魅首领交手,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儿,却还是差点儿落败。
这样的实力,实在太强,如果其余的矮魅有他一般的实力,只怕我们最终还是得落败于此处。
怎么办?
念念问我,而我则望向了虫虫。
似乎感受到了大家期待的目光,虫虫叹了一口气,说强冲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这些矮魅如果是刚来不久的话,应该会比较害怕阳光,我们如果能够坚守一晚上,应该就能够有生机。
害怕阳光?
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发现如果要熬到天亮的话,至少得等差不多八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我们能够成功么?
虫虫说完话,没有再啰嗦,而是对着念念说道:“你过来帮我,一起布置法阵,尽量维持住局面;陆言,你负责警戒,任何人冲进来,你就负责将它给赶出去——熊飞,你……好吧,你先躺着,抓紧养伤,不要伤了根本。”
虫虫一声令下,我们都赶紧行动了起来,我执剑来到了门口,瞧见那头大彪依旧还是腾挪跳跃。
它是我们能够坚持得住、最为关键的所在,所以我想确定一下它的状况,然而刚刚走到了门口,就有投枪破空而来,擦过了那畜生的身边,直直地插入了那土地上去。
一根一米六七的投枪,足足进去半米深,这样的力量,看得实在是让人心惊胆战。
投枪如雨点落下,那大彪也扛不住了,退进了房间里,我一把将它给拽了过来,瞧见它的背上,插着好几根投枪,就跟那刺猬一般模样。
这家伙先前与我交手的时候,刀剑不入,没想到此刻却是受了伤。
一阵投枪完毕,然后外面传来了沙哑得如同鸭子一般的声音来:“里面的人给我听着,立刻走到门口来,举起双手,等待处置,要不然等我们杀进里面来了,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声音,却正是那矮魅首领所言,他似乎受了一些伤,血气有些不足,说话的时候嘴里好像有痰,吞不进含不化,古怪得很。
房间的边缘处,虫虫和念念两人在抓紧布阵,不断地从包里拿出一些粉末、骨头和石块来,精心地排列着。
虫虫负责统筹所有的东西,而念念则在她的吩咐下,不停地忙碌着。
她们做这些的时候,聚精会神,丝毫不理会外面的声音。
我有心拖延时间,于是便说道:“投降没问题,但是你可得保证我们生命安全不受伤害。”
那人听到,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美人儿没事,一切都好谈。”
我问,说美人儿,你什么意思?
那人说就是我刚刚挑中的那女子,按照我们矮魅一族的规矩,经过了跪求,又戴上了花环,她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们只要放开她,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你妻子?
你这样剃头挑子一头热真的好么,人同意了么你就一口一个妻子,汉语说得还挺溜的啊?
我心中愤怒,不过为了给虫虫她们争取时间,却还是咬着牙拖延,说你说的是真的么,那你拿什么保证呢,如果我放了人,你们却翻脸不认,我可怎么办?
那矮魅首领冷哼一声,说你放心,我们矮魅一族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对不会像你们人类一样出尔反尔!
我满嘴跑火车,跟他就着交接事宜胡诌了好一会儿,又你来我往地探知虚实,演了好一会儿,那家伙终于觉察出了我在拖延时间,不由得愤怒异常,冲着我怒声吼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骗子……”
话音未落,周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轰隆隆,有人沿着墙壁冲到了门口,然后挤了进来,我提着金剑上前,挥剑就戳。
这一次我用尽了全力,破败王者之间在一瞬间璀璨夺目,金光四溢,陡然刺入了那人的胸口处,而旁边那大彪也骤然扑了过来,将这些试图往房间里挤的家伙给按在了地上,张嘴就咬。
正门这儿汹涌,而窗户那边也不停歇,不断地矮魅从那儿跳入其中,挥着石头棒子砸来。
这些家伙不动则已,一动就如同水银泻地,铺天盖地而来。
我本以为守着门口,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却忽略了那房子四周的窗户,既然熊飞能够钻入,这些比我们矮了近一倍的小东西,自然是轻松得很。
怎么办,要被人海战术给淹没了么?
就在我心中慌乱,想要赶过去护住虫虫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嗡”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片红云浮现,将那些从窗户上跳入的矮魅一下子就给兜住了去。
在第一波的攻击之中,从窗户里跳入的矮魅就足有六个,这些家伙被那红云笼罩,甚至都落不到地上,就直接悬空托着。
我听到了尖叫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回过身去,瞧见这些矮魅落下来的时候,居然变成了一副白色骨架。
从凶恶的矮魅,变成一具骷髅,仅仅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这是什么法阵啊,居然这般厉害?
我的心中骇然,不过顿时间也感受到了虫虫的恐怖,不愧是虫池化身,那些家伙或许能够靠着突袭的方式拿下她,然而一旦让她有所准备,必然就是一场灾祸。
我信心倍增,手中的金剑舞动得更加有力,拼死抵在了门口,与那大彪一起,死死守着,不让那些家伙有机会往里面冲。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矮魅冲得凶猛,几乎是那种不要命的状态,然而过了十几分钟,当房间里的尸骨已经超过了二十多具的时候,那攻击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缓慢了起来。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收缩了攻势,而门口这儿,也不再一片汹涌嘈杂。
尸体几乎将门口给堵上,而那头大彪已然奄奄一息,快没有了生气。
我靠着墙,不停地喘息着,还好这些后来的矮魅跟之前那首领的实力,相差得很远,虽说筋骨坚韧,却终究还是皮肉之身,金剑倘若到了最巅峰的状态,还是能切入其中的。
杀……
刚刚停缓过来,突然间就感觉到那墙壁一阵巨震,外面的人居然想把房子给弄垮,直接用石头在砸了。
就在这个时候,虫虫终于将那法阵布置妥当,口中一阵喝念,周遭的气息陡然一变,无数粘稠的味道散发了出来,紧接着我感觉自己就好像身处于一个气泡之中一般,整个房子,居然变成了一个蜂窝般的巢穴。
太神奇了,虫虫是怎么做到的?
我心中惊讶,感觉那房子不断地被撞击,却被六角形的稳定结构给抵挡住,而后外面的矮魅又试过了火烧、投枪和各种手段,一夜过去,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突破得了这法阵。
天亮了……
第十八章 夺命一刀
这一夜漫长,寥寥几句话,却掩饰不住太多的艰辛,矮魅这种生物凶猛,不停地发起进攻,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顾及到虫虫的性命,而快到天亮的时候,就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
火烧,撞击,上房揭瓦,地道,水灌、烟熏、放毒、驱虫……
所有的办法都想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虫虫弄出来的这个结界却越来越坚固。
它有点儿类似于蜂巢一般的形状,稳固地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房子,然后任何胆敢冲入其中的家伙,都会被那一团红色云雾给吞噬。
这个时候我也知道了这些红舞到底是什么。
它叫做血吸蜢,是东南亚丛林中特有的一种细小昆虫,每一只都细小无比,只有在显微镜下面,方才能够观察到它的身子。
这玩意的生命周期很快,一天到两天左右,就基本上过完了自己的一生,而临死之前,母的血吸蜢就会大量地产卵,只需要一根手指长的布条,就能够将其收纳,而等到再次需要的时候,通过某些刺激,就能够再一次将其唤醒,纳为己用。
虫虫乃虫池化身,类似的手段多不可数,而就是这简单方法,却使得这些家伙束手无策。
我们这一夜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而等到窗外有第一缕阳光洒落的时候,所有人的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恍如隔世。
终于,熬过去了。
我瞧见虫虫也跟我们一般,十分没有形象地坐倒在了地上,靠着念念,脸色变得惨白,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她也是累极了,这一整晚上,都是靠着她的维持,方才没有被那些小畜生得逞。
我们所有人之中,虫虫是最为辛苦的,也是压力最大的。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撑着,大家就可能都栽在这里了,女的可能就要被矮魅凌辱,而男的……估计逃不了一死。
所以她必须拼命,苦苦支撑。
瞧见她这般的辛苦,我的心中忍不住一阵自责。
我倘若是足够强大,就不用虫虫这般拼命。
而我何时,才能够给她排忧解愁,用自己的肩膀,来给她支撑出一片天地呢?
这般想着,我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
我在这儿,跟熊飞吃什么醋?
虫虫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支撑她的男人,只要我足够强大,那么凭着我与她之间的感情,什么事情,不都是水到渠成的结果么?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而这时虫虫说话了:“陆言,你去外面看看,那帮土行孙是不是已经撤了?”
我闻言,连忙点头,从那头已然死去的大彪体内唤出小红,然后绕开那宛如蜂巢一般的层层结构,挤到了门口去,往外一瞧,之间偌大的山谷村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人,鬼影子也没有瞧见半个。
我欣喜地跟众人分享这个消息,念念和熊飞忍不住欢呼起来,而虫虫则说道:“矮魅是来自于灵界冥河的战斗种族,本是阴属,对于至阳至刚之物,最是畏惧,所以此番撤走,只要头顶太阳还在,他们就不会露面了。”
我望着山谷里这些错落有致的屋子,说他们会不会躲在屋子里放暗箭?
虫虫思索了一下,说一会儿我们去检查一下,不过可能性应该不大——他们平日里留在这屋子里,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现在的情况,倘若我们把屋顶掀翻,就暴露于阳光之下了,太被动;若我是他们,一定会藏在山洞里,这样子方才万无一失。
她的思路清晰,我没有等大家出来,便率先一步,在附近的几处地方搜查了一番,果然如虫虫所说的一般,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重要的东西都不见了。
他们早就已经转移走了。
如此说来,这么大的峡谷之中,就只有我们这些人了。
四人来到了先前矮魅聚集的平地前,那十几个火堆还有袅袅余烟,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瞧见这峡谷颇高,有点儿像是天坑一般,不知道尽头是否有路。
我说道:“虽然白天暂时安全,但一到了晚上,我们未必能够挨得住,所以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念念点头,说对,不过我们唯一知道的路,就是那边的山洞,但是现在里面很有可能藏着那一帮矮魅,我们进去,就跟送死一样,只有另外找路离开。
虫虫看了旁边一言不发的熊飞一眼,问他有什么想法?
熊飞受到重创之后,一直都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即便是听到虫虫主动问起,他也只是报以勉强的笑容,惨笑了一声,说没有,你们决定就好。
虫虫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理,而是回头来商量,说我们先尝试一下,前往峡谷两头,再决定其它。
几人商议妥当之后,准备先探索我们的来路那儿。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想起一事来,说先等等,让我先排一下眼。
三人一愣,说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若是在附近的房间里搜寻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大油缸,然后将那油缸给搬出,一瓢油一瓢油地在每一栋小房子上面浇着,然后准备点火。
念念瞧见我准备火烧村落,赶忙过来拦住我,说你这是在干嘛?
我说那些人退入了山洞中,我不信没有留下几个家伙来守望,通风报信,而若有,肯定藏在这村子里,我们一间一间地搜,未必能够找到,但是如果一把火给烧了去,铁定能够找出来——这帮矮魅凶悍得很,而且跟我们蛊苗一脉是死敌,既然搏命,烧了他的家又有何妨?
念念听我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却还是有些不忍,说你把这儿烧了,若是蔓延到整个山谷可怎么办?
我指着这村落,说你看,这里溪水流过,把村子和别的地方分隔开来了,即便是整个村子陷入一片火海,也不会肆意蔓延,烟雾什么的,只要我们避开,问题不大;再有一个,这山里发生了大火,也许会有救援队过来,而那个时候,这帮矮魅就更不敢露面了。
听到了我的话,念念不再反对,而是看向了虫虫。
她才是整个队伍最有决定权的人。
看着我们期待的目光,虫虫笑了笑,说陆言这次回来,变化真的很大,越来越像一个男人了。
得到了虫虫的夸奖,我的心中多少有些得意,将这屋子点燃,那油一下子就把火势给弄旺了,而这些房子大部分都是石木结构,屋顶更是树皮稻草,见风就涨。
虫虫她们退到了小溪边。而我则提着长剑,在村子里来回放火。
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而就在这时,就瞧见有惨叫声从村子里传来,我提剑赶过去,瞧见果然如我所料的一般,矮魅在这儿埋伏得有人手,此刻被火一逼,呼啦啦全部都出来了,足有七八个,有的身上还带着火。
它们朝着山壁处狂奔,而我则提着长剑在后面追赶。
这帮矮魅夜里凶悍无比,然而白天的时候,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弱,就跟绵羊一般,跑不快,裸露出来的皮肤不断冒出黑烟,我冲过去,一剑下去,就有头颅飞起。
我连着杀了四五个,其余的则也倒在了草地上。
对手太过于软弱,使得这杀戮并不能带给我什么快感,而是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处理完这些之后,我回到了小溪前来,下意识地多洗了几遍手。
处理了暗中的眼睛,我们没有再停留,而是朝着峡谷的前端走去。
峡谷不算长,我们走了一刻多钟,就到了头,发现这儿是条死路,根本就走不通,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壁,垂直而下。
那溪水,是从一暗河处流出来的。
我们立刻回头,沿溪而下,走到了峡谷的另外一边,发现依旧是一条死路。
果然如我们所料的一般,这儿就是一个天坑,陷入山体的死胡同。
怎么办?
峡谷里面的小村落火烧得越来越旺,而我们也陷入了焦躁之中,现在倘若是不能逃出去的话,等到了晚上,我们一定会被那些蜂拥而出的矮魅给围攻而死。
思索了一番,虫虫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山壁说道:“我们爬上去。”
爬上去?
虫虫的话让我们豁然开朗,既然这儿是一个峡谷天坑,死路一条,那么我们沿着那山壁爬上去,或许还会有所出路。
所干就干,我们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处藤蔓特别多的山壁,打量了一番,决定虫虫和念念先上,由两人探路。
而我则照顾着熊飞,两人一起往上爬。
这山壁几乎呈现出九十度的垂直,甚至还是负角度的,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但我们是修行者,倒也没有太多障碍,不过熊飞受了伤,身体弱,我在这儿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倒也无妨。
虫虫两人很快,没一会儿就爬出了很远,就在我们以为可以一路离开的时候,上面突然传来了几声兽吼。
我抬头一看,却见昨天在洞子瞧见的六腿豹出现,正在向悬在半空中的虫虫她们发动攻击。
上面混乱,我落在了最下面,心中焦急,对上面的熊飞大喊,让他快点。
而这时,突然间我手中的藤蔓一松。
我往下跌落,抬头的时候,瞧见熊飞的手中,有一把匕首。
第十九章 隐而不发
我们现在已经攀爬了百米以上,从这个高度跌落下去,绝对会摔成肉泥。
我双手抓空,身子在一瞬间往下跌落,而虫虫她们正在跟那些六脚豹周旋,根本就注意不到我们这边的情形。
是熊飞下的手么?
啊!
我向下滑落了十几米,右手终于抓到了支撑物,整个人在半空中猛然一震,紧接着就停止了落势
。
不过就在这刹那之间,我的双手给划拉得一片血肉模糊,火辣辣地痛。
我也是给刚才那一下吓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两根藤蔓,这才向上瞧了去,却听到熊飞朝着我喊道:“陆言,你没事吧?”
他喊得惊慌失措,情真意切,让我感觉好像刚才瞧见的匕首,仿佛是错觉一般。
不过说句实话,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我说不定真的有可能是看错了呢……
在最上面的虫虫听到下面的呼喊声,赶忙问道:“怎么了?”
我这边惊魂未定,而熊飞则回答,说啊,没事,刚才陆言没有抓紧藤蔓,一不小心滑落了一下,现在好了,他抓住了。
虫虫在上面喊道:“你们小心点儿,这些云豹挺敏捷的,别让它们近身。”
我没有说话,三两下就再一次爬了上来,与熊飞并肩的时候,发现我刚才抓住的那藤蔓断口,却是承受不住力量而断开的,并非用利器割开。
我脑子一阵迷糊,不过却也并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当面对质,而是快速越过他,吩咐道:“你自己小心,我上去看一下那些六脚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熊飞点头,说好,你自己小心。
这么客气?
我朝着上面快速攀登,很快就爬到了虫虫她们立足的平台处来,那是一块凸出于悬崖的石头,大概有两米多宽,而在这悬崖之上,则有四五头六脚豹凶猛扑来。
这些家伙身形矫捷,爪子上面的尖刺可以攀住藤蔓,飞快进攻。
不过即便如此,也并无什么作用,念念指挥着她的灵蛊,而虫虫护翼着她,先后有好几头直接跌落了悬崖,直直地落了下来,摔成一团肉泥。
虫虫见我上来,不由得着急,说你上来干嘛,照顾好熊飞,这些小麻烦,我们能够处理的。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刚才的事情,所以只有闭上嘴巴,往下退了几米,然后换出了小红来,与这些六脚豹周旋。
小红一出现,立刻改变了战场格局,没有多一会儿,这些陡然出现的六脚豹纷纷跌落,再无一个存留。
这时熊飞也赶了上来,朝着我们笑道:“好厉害!”
虫虫说道:“这东西叫做云豹,平日里就生活在悬崖峭壁之上,在垂直的山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十分敏捷;我估计这附近有这么一窝,以为我们侵入了它们的地盘,所以才发动攻击的,我们赶紧走,不要再在这里停留。”
消灭了那些六条腿的云豹之后,我们继续向前,不过这一回我没有再落在最后,而是主动请缨,排在了第一位。
经过一阵艰苦卓绝的攀爬工作,我们终于翻上了了山壁,左右一看,瞧见这儿是一处险峰,那边有茂密的树林子,倘若往下走,应该能够下得了山。
我们对那些矮魅心有余悸,不敢在此停留太多,于是匆匆寻路下山
。
这儿是没有开发过的险峰老林,人迹罕至,我们只能循着兽径往下,虫虫再一次吩咐我照顾好熊飞。
毕竟这儿就我一个男人,总不能让她或者念念来搀扶他吧?
我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份差事,在搀扶照顾的过程中,我不断地试探着,想要摸出之前瞧见的那把匕首。
然而我却一直没有找到,然而是引起了熊飞的注意。
两人落在后面,他低声说道:“你在干嘛?”
我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给挑明出来——毕竟连我自己都不确定那事儿到底是不是真的,熊飞为什么要隔断我手中的藤蔓,难道是想要杀了我,减少竞争对手么?
然而他这么一问,我心中一动,便出言试探道:“我找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一紧,显得很紧张,不过又立刻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应该是!
我本来不确定的,但是熊飞的这反应却印证了我的猜测,一想到这个可能,我当时就恨不得掏出金剑来,给他的胸口捅上一剑。
尼玛,老子这么照顾你,居然在背地里给我来这一下?
我若是真的反应不及,摔下去死了,找谁说理去?
然而愤怒过后,我立刻回想起来,倘若我现在拆穿熊飞的真面目,他只怕就是死也不会同意的,而我又根本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拿出来,总不能重新回到那悬崖边儿上去当面对质吧?
我若是现在跟他争吵起来,虫虫和念念她们到底会信谁呢?
信我,还是信熊飞?
虫虫会不会认为我是在诬陷熊飞,挤兑他,让他无地自容,从而将整个情敌给挤走呢?
她会不会觉得我心眼太小了?
想到这些,我强行压制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骂声。
我不能声张,不能够在虫虫的心中留下那坏印象,不过却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既然已经清楚了他是这般龌龊的小人,我就不能容许他继续留在虫虫的身边,因为到时候要是他动了什么坏心思,虫虫和念念未必能够防得住。
就算是我在旁边看着,但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这般想着,我揽住了熊飞的肩膀,低声说道:“熊飞,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很难再继续走下去了,不如等到了山下,就回家去治伤吧?”
熊飞脸上的肌肉一抽,下意识地抗拒道:“可、可是我答应过虫虫小姐,会一直陪着她的……”
我心中一股怒火,这家伙还真的是不识抬举呢……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说道:“熊飞呀,你若还是以前那样的话,倒也没事,不过你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有外伤,又有内伤——特别是你脸上的伤痕,倘若是没有能够得到及时的治疗,肯定会毁容留疤的,而路上又没有什么好条件……”
听到我的话语,熊飞陷入了沉默之中
。
我没有逼迫他立刻答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说完话,然后离开,留下熊飞一个人默默在后面跟着。
我们四人匆匆忙忙地下山,一路走,终于来到了昨天扎营的箐坝蛊苗旧地,发现这儿乱成一团,被翻得乱七八糟,不成模样,显然是被矮魅给报复了。
瞧见这些惨状,我们更是不敢停留,继续往山下走,一直来到了我们昨天问路的那几户人家,方才松了一口气。
我手上尽是伤口,而熊飞则更加惨,这些都需要处理一下的,我来到了昨天那老大爷家,敲开门,简单编了一个故事,说在山里遇到了野兽,想在这儿包扎一下伤口。
老大爷瞧见我们这狼狈样,特别是熊飞脸上的情况,赶忙张罗着烧热水,又翻出了一些消炎药和鱼骨粉来。
念念和熊飞自己也带得有药,只需要借助些清水冲洗即可,于是就开始忙着包扎起来。
念念在她们寨子里是专职的神婆,对于巫医之术最是熟悉,由她负责给熊飞包扎,而我则和虫虫来到了外面的水井处来。
那井水冰凉,浇在了凝血的手上,顿时就是一阵刺骨的痛。
我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虫虫瞧见,皱着鼻子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瞧你的身手,不应该啊?”
既然没有证据,我打定主意不说,便随口敷衍两句。
虫虫不觉有异,一边埋怨,一边给我清理伤口,又找了纱布包扎了起来。
她虽然埋怨我,不过手上却十分小心,我瞧着她这难得的短暂温柔,所有的痛楚,却好像都消失了一般。
我们这边包扎完,那老大爷却是已经把饭都给煮好了,还炒了一盘黄橙橙的鸡蛋。
我们一来也是饥饿难耐,二来也不好拒绝大爷的好意,于是就坐下来吃饭。
还别说,这自家种的稻米、蔬菜和鸡蛋,都是些农家小菜,我们却吃得挺香,忍不住多吃了好几碗。
那饭吃到了一半,突然间有人过来敲门,我们适逢巨变,心中多少有些警戒,赶忙站了起来,朝着灶房门口悄声走了过去。
老大爷去开门,在门口跟人说话,讲了好一会儿,突然朝着屋里面指了过来,而这时门口挤了好几个人进来,朝着灶房这边走。
我们的心中都有些戒备,而我则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
我想着倘若是跟矮魅什么的有关,就毫不犹豫地将破败王者之剑拔出,跟对方拼起来。
没想到那人走到跟前,瞧了我一眼,不由得也跟着诧异了一下,说啊,陆言,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第二十章 要学会靠拢组织
“杨操……”
乍然瞧见这人,我的心中也是一阵惊讶,顺口回答,说我来这儿旅游呢,你们干嘛呢?
杨操打量了一下灶房里的所有人,然后热情地揽着我的肩膀,说你哄鬼呢,旅游,这个地方鸟不拉屎,有什么可以旅游的?
他拉着我到了旁边去,然后低声说道:“现在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堂哥呢,你出现在这个地方,肯定有事儿,对不?”
我与杨操认识,是在大敦子镇的养鸡场,当时虎皮猫大人的蛋不翼而飞,他正好在附近办公,就过来追查,经朵朵介绍,知道我是陆左的堂弟reads;。
后来的时候我前往缅甸,双方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我不确定他是否知道我已经拜了陆左为师,更不确定他跟陆左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是否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所以也只是笑,说我能有什么事儿呢?
杨操说你堂哥的事情,很复杂,我搀和不了,不过你要相信我,我和他是患难与共的朋友,绝对会站在他这边的,但今天我过来,不是这事儿。
我说是那什么事呢?
杨操说最近大娄山一带经常会发生许多怪事,耕牛被盗,然后横死荒野,血肉模糊,又有诸多遇鬼传闻,事情上报到了我们这里,省里面便决定组成一个专案组进行稽查,今天过来的时候,瞧见附近有烧山,就准备去瞧一瞧——你有没有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讲一下的?
他表明了立场,不管是否真心,我觉得只要陆左没有被抓到,并且一棍子打死,我这儿都是有回旋余地的。
这般想着,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我们出去说。
杨操瞧见我叫他单独相处,立刻跟我一起来到了外面的院子,我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说道:“杨哥,你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矮魅没有?”
他的眼皮子一跳,说我艹,小人国?
我心中一动,说你也知道小人国的事情么?
杨操说废话,我本身就是局里面研究古耶朗的专家,当年你堂哥揭开耶朗大谜底的时候,好多资料都是我来提供的;你说的矮魅,是不是一种跟人长得很像,只有我们一半的身高不到,然后全身无毛,长得很古怪的小东西?
我说你既然都知道,那我也不瞒你,你瞧见的烧山烟火,烧的就是矮魅的村落,那帮家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村子都已经建成了。
杨操说真是你们干的啊?听说那种东西厉害得紧,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事情跟你讲,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情。
杨操说什么事?
我说你能帮我办两张身份证么,又或者是护照也行?
杨操的职业警觉性一下子就出来了,说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又不是办假证的……
我撇了一下嘴,说得,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转身准备走,杨操赶忙把我拦住,说别啊,有什么事情,说清楚了再走也不迟啊,到底为什么要办这些嘛?
我说你瞧见里面那两女孩儿不?
杨操点头,来说瞧见了,怎么着,她们是黑户啊?
我说是我两朋友,从东南亚那边过来的,走的不是正常路径,所以没有身份证,我寻思着你们有关部门的人,神通广大,既然碰上了,那就帮个忙呗?
杨操吃惊,说我的天,这儿是大娄山啊,离边境十万八千里,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说还能怎么过来,靠脚板底走的呗,一路荒郊野岭,风餐露宿reads;。
杨操说到底什么来头?
我说没啥来头,你认识雪瑞不?
杨操点头,说知道,听说是你堂哥的红颜知己,香港富商的女儿,怎么了?
我说是雪瑞师父那边的亲戚——问那么多干嘛,我就问你能不能办?
杨操有些迟疑,说假的倒还好说,真的还需要制作档案啊之类的,挺麻烦的,我不一定能够……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在滇南的时候碰见了余佳源余领导,早知道叫他帮忙了。
杨操眼睛一瞪,一脸郁闷地说道:“布鱼是跟着黑手双城混的人物,七剑之一,手眼通天,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都罩得开,不像我们这种基层混着的小角色——唉,行了,不跟你扯了,你说的东西,我帮你办就是了;你把那边的情况说清楚,矮魅这玩意,危害性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情况属实,我得打报告封山了。”
我笑了,说你早讲嘛,遮遮掩掩的,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杨操也是无奈,说陆言,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啥也不懂的瓜娃子,也没见过啥世面,现在居然气定神闲地跟我掰扯起这些来了,挺厉害的啊你?
我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太过于得意,只是笑了笑,说那你听不听呢?
杨操说赶紧讲。
我没有再卖关子,把关于矮魅的情况跟杨操大概地讲解了一下,听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说不会吧,你说那矮魅首领刀枪不入,真的有那么厉害?
我说厉害不厉害,你自己看吧,别到时候损兵折将,怪我不提醒你。
杨操说就这样,你们还杀了二十多头矮魅?
我赶忙给自己推脱,说我倒没那本事,你瞧见里面那个半边脸包着的家伙不,他是苗疆三十六峒一脉的,叫做熊飞,厉害得紧,不过昨天的交手中,他也受了很重的伤,要不是他,说不定我们就出不了了。
考虑到杨操职业的特殊性,我尽量地把熊飞给捧起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至于我和虫虫、念念等人,就尽量弱化了。
毕竟被这帮人给盯上,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至于为何把矮魅的事情跟杨操说得这么清楚,我也是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矮魅这玩意,本来就是异种,而且特别记仇,不消灭干净,说不定哪天就会蹦出来,变成灾祸。
我这么做,叫做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不过杨操吃的是公粮,国家饭,干的就是这行当,如果办成了,也是大功一件,谈不上我坑他reads;。
而且我将详情告诉他,让他有所防范,也是对他的生命安全负责,免得懵懂无知,一不小心就送了性命。
我与杨操一拍即合,而他也是打蛇随棍上,说他帮忙可以,不过这事儿想要做彻底了,需要有上面的首肯才行,他希望能够请我们几个人当做顾问,帮着一起剿灭那矮魅,这样他才有开口的理由。
我不确定虫虫是否同意,便跟他说此事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杨操召集部下,跟他们通报情况,而我则回到了灶房里来,把跟杨操谈及的事情,和三人说起。
熊飞听完,酸溜溜地说道:“没想到陆言你居然和朝廷鹰犬还有联系……”
这话儿说得我想笑——朝廷鹰犬,你当你是前明义士呢?
虫虫沉吟了一番,说到了中国,才发现当下跟以前截然不同,如果有了那么一个身份,无论去哪儿都方便很多,而苗疆三十六峒,跟这些矮魅确实是有血仇,不共戴天,剿灭他们是本分,也是保护一方安危,行善之事,可以考虑的。
熊飞瞧见虫虫和念念这一路走荒山野岭,基本上避开人群聚集之地,还以为对上面不满呢,没想到她居然点头同意,一下子就懵逼了。
倘若念念和虫虫有了身份证,住店坐车就变得简单了,哪里还需要他?
再想到自己脸上的情况,他不由得心灰意冷,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功成身退了——我脸上和身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留在这里也是拖累你们,一会儿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我回家去了。
虫虫看了他一眼,也不挽留,而是平静地道谢道:“熊飞,谢谢你这一路的照顾,如果没有你,这一路上不知道会有多少波折呢。”
念念也是在旁边说尽好话,不过听着,怎么都感觉有点儿像是追悼的意思。
熊飞越听,心中越是悲凉,眼泪花子不由得都快流了出来。
估计也是想起自己一路上的付出没有回报,独自神伤。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熊飞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来,吃过饭了之后,他与我们告别,独自下山。
瞧见他萧瑟的背影,杨操有些担心,说陆言,你不是说这兄弟受了重伤么,他这么一个人走,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我派两个兄弟送他离开?
我摇头,说不用了,他身手高强得很,等闲人近不了他身的。
杨操假意关心一下,又过来与虫虫和念念见面。
他是一个很容易打交道的人,待人也真诚热情,没一会儿,就跟虫虫和念念熟络了,大概的寒暄过后,杨操告诉我,说他刚才已经把这情况汇报给了上级,现在暂时不动,省局那边会派人过来支援的,而且还会动用武警。
我们没有走远,就在这农家等待,当然,该付的钱,还是给付的,毕竟人大爷也不容易。
如此一阵忙碌,待人少了,念念便找到了我,低声说道:“你跟熊飞之间,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十一章 王老局长
我愣了一下,说啊,有那么明显么?
念念笑了,说你们两个下山的时候,就一直在后面嘀嘀咕咕的,别以为我们没看到。乐-文-【鳳/凰/更新快请搜索】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
念念瞧见我这纠结模样,不由得越发好奇起来,说到底怎么还是,你快说啊?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逃离矮魅小村、攀爬那山壁的时候,就是你们遇到那些云豹袭击时,我差一点儿失手,跌落山崖的事情么?
念念指着我的手,说怎么不记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我说如果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抓着的藤蔓突然间被人给割断了呢?
念念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是说熊飞割断了那藤蔓,不可能吧?”
我苦笑,说这就是我不肯说起的原因,我掉落的时候,分明瞧见他手中有一把匕首,不过后来爬上来的时候,发现那藤蔓是受力不住而断的,而且也没有发现他身上的匕首,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而且你们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才会选择隐瞒。
念念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么说他离开,是自己心虚咯?”
我摇头,说不是,是我逼他走的,这种人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不放心,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一次?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所以我就逼他了一下,而他也知道我发觉了不对,所以才选择离开的。
啊?
念念长嘘了一口气,说这一路来,虽然我不太希望他能够和虫虫姐走到一起,但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或者他对你们并无敌意,但是对我这个情敌,下重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念念笑了,说你倒是想得开。
我说将心比心,换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熊飞陪着你们过来,一路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来,再加上昨天的时候,他为了虫虫,在伤重的情况下还坚持前去救人,就这一份情谊,便足以换来我的不追究了。
念念叹气,说这人真的是难以捉摸,一念天使,一念恶魔。
我说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告诉虫虫了,一来她未必相信这事儿,二来也不要让她知道这丑恶,免得心中难受。
念念笑了,说别看虫虫姐什么都不说,可她心里什么都知道,那脑袋里,有大智慧呢。
我们在山里等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先后来了三拨人,第一拨是附近的驻地武警,第二拨是杨操省局的同事,最后在傍晚时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来了最后一拨人,却是西南局的大档头。
这一位的到来,使得杨操也很惊讶,他告诉我,说这个王朋王老局长,是青城山的子弟,宗教局资深人士,就连黑手双城,当年都是他引荐进的组织,地位十分高。
杨操说得厉害,不过在我看来,这王朋不过是一个须发皆白,满脸愁苦的老头儿。
杨操原本心中一直很焦虑,特别是在得知了那矮魅的战斗力十分强横之后,生怕自己的队伍出现太大的伤亡。
不过这些顾虑在王老局长出现之后,就全部都打消了。
看得出来,上面对于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十分重视的,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阵仗。
王朋局长到来之后,召集着众人开了一次会,不过在此之前,专门跟我们见了一面,了解了一下具体的事情。
毕竟我们才是真正跟矮魅有过接触的人。
他这人比较客气,虽然满脸愁苦,不过十分平易近人,与我们聊天的时候,总是会点头,好像十分赞同你的意见一般,而等到我讲述完毕之后,他点头肯定了我们的行为,然后告诉我,说一定会认真考虑我们的意见,争取今早摧毁矮魅在这山中的势力。
最后,他问我,说有没有感觉到那附近,有没有不稳定的空间气息?
听到他这话儿,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宗教局对这事儿如此重视。
矮魅只是其中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担心矮魅的出现是因为空间的不稳定性,而一旦有诸如空间裂缝的东西出现,那么这一带就会十分危险,必须通过封锁和重点监控,方才能够提前防范未知的危险。
我说我们昨夜的时候,是直接找到了那村子的出口,并没有在洞子里搜寻,里面岔道许多,我不保证没有。
听到我的话,王老局长点头,说对。
遵从我们的个人意见,宗教局和当地武警开会的时候,并没有请我们到场旁听,所以具体的内容我也不知晓,不过结束之后,杨操找到了我,说夜里查探矮魅一族,实在是有些不妥,所以行动应该会定在明天早上。
对于他们的决定,我表示了赞同,凡事应该谋定而后动,这样才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行动在次日清晨进行,我们三人作为行动的顾问和向导随队出发,兵分两路,一路由省局一名姓秦的队长带领,通过绳降和伞降的方式进入那山谷村落,这一边由虫虫和念念做向导,而我则随同大部队,从那洞穴口进发。
之所以如此,是我争取得来的结果。
在那山谷之中,只要有阳光,危险几乎等于零,而在那洞穴之中就不一样,那儿才是矮魅的老巢,他们在那里自由自在,主场作战,处于极大的优势。
作为一个男人,我理所应当地把危险留给自己。
当然,这一回过来,有超过一个连的武警跟随行动,而且还是全副武装,这还不说,由王老局长带领的二十多位西南局精英一起,这些人我大约地看了一下,很多人不比我差多少,甚至更加强。
这样的阵容,对于矮魅一族来说,已经完全可以说得上是碾压了。
十点整,在我的带领下,全队进发。
最前面是两名精干的先锋队员,他们拿着大功率的强力手持电筒提供照明,而我则与身先士卒的王老局长在后面跟随着。
洞子幽深,王老局长与我闲聊,说陆言,我听杨操说你是陆左表弟?
听到他的话语,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以陆左此刻通缉犯的身份,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想了一下,我还是决定说实话,点头说对,准确的说我是他远房堂弟,他父亲我应该叫三叔,我爷爷跟他爷爷是同胞兄弟。
王老局长说这么讲,你也是清水江流、敦寨蛊苗的人咯?
我在这里卖了一个小关子,说不是,陆左之所以跟敦寨蛊苗有关系,是因为他外婆龙老兰是敦寨苗蛊的,我却不是——我这低微的本事,是在南方省闯荡的时候学的,我多年未回家,甚至到后来才知道陆左的事情。
王老局长叹了一口气,说陆左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总局里面学习,回来之后,彻查此事,发现有诸多疑点,只可惜陆左不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核实。
我听到这话儿,并没有多言。
我不确定这老领导是真的有心为我堂哥开脱,还是在诓我,所以只是跟着说道:“以我对我堂哥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王老局长说对,陆左同志对国家和人民,是做了突出贡献的人,即便是有什么不对,都是可以协商处理的,这样躲着也不是一回事儿,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他,最好跟他讲一下,说有很多同志,都能够帮助他的,让他相信组织……
相信组织?
呵呵……
听到这话儿,我就没有在继续了,而是埋头向前走,一路上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就连我们昨夜在这洞子里杀死的云豹尸体也没有再见。
这一路畅通无阻,我们终于来到了山谷那边的洞口处,走到门口,正好跟另一路汇合。
直到这时,我们方才得知了另外一个情况。
由于地形空旷,那一路要比我们快了许多,不过搜索了山谷之后,发现除了一片断壁残垣之外,别无他物,没有一个矮魅的尸体存在,甚至连摔下山崖的云豹尸体都不见了。
一切都好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倘若不是虫虫在山壁的藤蔓处找到一个被缠住了的云豹尸体,说不定他们都觉得我们在撒谎。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怀疑,觉得是不是信息错误,自己在大题小做。
王老局长亲自搜查了那个矮魅族人栖息的村落,并且从那些残迹的大小比例中,做出了这儿绝对是曾经生活过矮魅的地方。
当他宣布了这个结论之后,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些矮魅又到了哪儿去了呢?
我们又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的洞口。
我们过来的时候,因为我的带路,所以一路还算顺畅,但是那洞穴之中,有很多的岔路是没有去过的,矮魅极有可能就藏在那里面。
正在王老局长他们商量着如果继续的时候,这时武警的一个军官过来报告,说有两个战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