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赌一百颗糖
瞧见这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子,我愣住了。
这小女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难道是鬼?
我想到这个,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包子脸,下意识地捏了一下,结果发现肉乎乎的,货真价实。
紧接着,我感觉到心窝子一痛。
啊!
我大声叫了出来,低头一看,却见那包子脸小女孩一拳打中了我的心窝子里。
这一招黑虎掏心,简直就好像把我的心窝子真的给掏了出来,我的眼前猛然一黑,再睁开眼睛来的时候,瞧见那女孩子气呼呼地冲着我说道:“你好大胆啊,整个茅山宗上下,除了我师父和掌教师兄,没有人敢捏我的脸——哦,对了,还有姑姑……”
尽管被对方揍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瞧见这一张极富喜感的包子脸,张嘴嘚吧嘚吧地说着话,我就莫名感到好笑。
哈、哈、哈……
这包子脸,实在是太好笑了,女孩子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子呢?
再配上她那一对又粗又短的眉头,整张脸完全就是一个字。
囧。
我强忍着笑意,然后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啊小妹妹,这深山老林子的呃,你突然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以为是山魈夜魅呢,就想查证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真人。哇哦,你好厉害啊,真的,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我以前公司的经理是个女的,特别的难搞,工作上鸡毛无比,生了一个孩子,鬼灵精怪的,每一次聚会都搞得人仰马翻,大家怨声载道。
不过那熊孩子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搞定,而因为这个,我还特别受到那经理的赏识。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专门买了一本儿童心理研究的书籍,刻苦攻读过,那就是小孩儿比大人更加需要认同感,所以不吝赞美之词的恭维,会让他们对你迅速产生认同感。
想想以前的我,为了升职加薪,还真的是拼了老命。
不过这也渐渐变成了一项技能,对于逗小孩儿这事,我最有经验,当下也是没口子地夸奖对方,那包子脸女孩儿听到了,一开始还板着脸,没一会儿,一对小短眉毛就扬了起来,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我当下也是打蛇随棍上,说未敢请教?
她骄傲地说道:“铛、铛、铛,我就是茅山宗传功长老尘清真人的关门弟子包凤凤,在这茅山之上,辈分最高,就连当今的茅山掌教,那都是我的师侄呢……”
什么?
我愣了一下,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忍不住反驳道:“不可能吧,你是萧克明的师姑?他可比你大好几轮呢吧?”
包凤凤张牙舞爪地挥手,说什么不可能?对了,你认识我萧师侄儿?
我点头,说对啊,刚刚认识不久。
她说你既然认识,你便去问他一问,说他有没有一个包子师姑,他若是敢说出半个不字,我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霸气!
听到这小女孩子那霸气的话语,我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了起来。
尽管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萧克明的师姑,但是我却能够晓得,她绝对是茅山宗的人。
因为我说了萧克明,她是认识的,而且还确认是茅山宗掌教真人。
从这一点,便足以判定。
既然如此,我能不能通过她这里,联络到萧克明呢?
想到这里,我故意不承认,说小妹妹,你说你是茅山宗的,这个我承认,毕竟像你这般厉害的天才少女,那是世间罕有的,也就只有茅山宗才有可能有;不过你说你是萧克明的师姑,这个我就不相信了,杂毛小道多厉害啊,天下闻名,现如今又执掌茅山宗,威风凛凛,你呢,到底还是太过于年轻了一点儿……
所谓请将不如激将,那包凤凤立刻叉起了腰来,说哎呀呀,我这小暴脾气,我要是证明这一点,你怎么说?
我说我跟你赌一把,你若真的是茅山掌教萧克明的师姑,我就……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下什么赌注的好,而她则直接接过了话头去,说我们赌一百颗巧克力,赌不赌?
一百颗巧克力?
我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而包凤凤则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啊,是不是太多了啊?”
我忍不住心中的狂喜,故意装作很痛心的样子,一咬牙、一跺脚,说赌就赌,我陆言这辈子都没有怕过谁,还输不起一百颗巧克力?
听到有一百颗巧克力,包凤凤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挥着手,说那你说怎么才能够相信我是萧克明的师姑呢?
我说我认识萧克明啊,如果你安排我跟他见一面,听他当面说起这事儿,在下就算输了。
包凤凤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见他。”
她生怕我反悔一般,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山上走去,我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这般的顺利,半路上碰到一小女孩儿,居然就将我这几天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的事情给办了,就好像做梦一样。
在路上走着,那包凤凤问我,说你为什么跑得这么急啊?
我说有坏人在追我。
她说怎么可能,我茅山之下,怎么会有坏人呢,你等等,我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瞧见她往回走,我吓了一跳,赶忙拉住她,说别了,打赌重要。
她这才没有硬扯着我往回走,使劲地点了点头。
她说对,打赌最重要。
没过一会儿,这小碎嘴又问了,说你姓陆啊?
我说对,怎么了?
她说我可喜欢姓陆的人了,萧克明就有一个姓陆的朋友,他每回来茅山,都会给我带巧克力来,说是什么意大利的,可好吃了——我跟你说啊,一会儿你输了,也得是意大利的啊,不能偷工减料——对了,我有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姓陆的?
我说你讲的,是不是陆左?
她使劲儿点头,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说陆左是我堂兄,现在又是我的师父,你说我怎么不知道?
包凤凤听到这层关系,乐得直拍手,说啊,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看着你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陆左的堂弟啊,嗯,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对了,陆左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来看我啊?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说他现在遇到点麻烦,被人冤枉了,现在正四处跑路呢。
她说啊,谁冤枉他了啊?
我说是那上面吧?
包凤凤拍着胸脯,说你别急啊,我还有一个师侄,他就在朝廷里面当差,也很厉害的,到时候我帮你跟他说一下,赶紧把那冤案给处理了。我跟你讲,我好想好想他了啊,有好几次做梦梦到了,流着口水醒来。
听到这小碎嘴,我简直就是无语了。
还流着口水醒来……
小妹妹,你这是想陆左,还是想着他给你带的巧克力呢?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了茅山侧峰内里的一个山谷中,她带着我越过了一丛丛的灌木,最终来到了一片青石板前来。
站在那野草丛生的青石板上,包凤凤拍了拍我的腰,说陆言,你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是照做。
本来就是天黑,这闭上眼睛之后,世间顿时就是一片黑暗,我听到旁边的小女孩儿念念有词,没一会儿,我感觉周遭的空间好像抖了两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她的小手牵着我,带着我往前走。
没有吩咐,我不敢睁开眼睛,就由着她拉我,如此走了几分钟,突然间停了下来。
我一愣,不知道什么缘由,而这时黑暗中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包师姑,你又偷偷跑出去了?”
包凤凤顾左右而言他,说是王哲师侄么,今天是你当值啊,呵呵,好的,嗯,好好干,我进去了……
她这话儿估计对方也是一阵无语,瞧见包凤凤拉着我往前走,赶忙说道:“包师姑,等等,这个人是谁啊,现在没有掌门手令或者长老会签署,外人是不能进去的,这个你应该知道!”
包凤凤拉着我一直往前走,说他就是过来找萧克明的,回头手令补办给你就是了。
那人似乎一直在我们身旁,阻止了很久,终究拿她没有办法,只有长叹了一声,然后又折返了回去,而包凤凤则嘻嘻笑道:“王哲你个死脑筋,回头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只管找我包凤凤便是了,谁还会为难你不成?”
说话间,她带着我往前面快步疾走,我感觉突然间空气就清醒了起来,紧接着她拍了一下我,说行了,进来了。
我睁开眼睛,瞧见一片田园,满天星斗,下意识地叹了一声。
好美。
第五章 这就是茅山
我无法形容第一次进入茅山宗内部的感受。
满目的田园,漫天的星斗,四面重山叠嶂,有的高耸入云,上面殿宇无数,有的则浑圆小巧,灯火阑珊。
放目远去,一条清亮的大河如银带,穿过这肥沃的山谷,而在中间的地方,则有一个村庄,尽管在夜里,也能够瞧得见其中的不凡来。
这般的景象,恐怕只有一个词才能够配得上。
世外桃源。
我自认为白天已经将整个茅山都大致地转了一个遍,却没想到这茅山之中,居然还有这般的风光,仿佛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去。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头顶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就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一般,那星光璀璨,但是仔细看,却又是模模糊糊的。
怎么瞧看,都看不清楚。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四周打量,感觉眼睛都有些不够用,而包凤凤似乎对这里的风景习以为常,拉着我的手,催促道:“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吧,我们去找萧克明玩儿。”
小家伙人不大,力气可不小,拽着我,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被她连拖再拽,望着河的上游走去。
这道路不错,青砖铺地,足以够两车并行,一路而过,我心中暗暗惊叹,能够在这山窝窝里修筑起这般的大手笔来,茅山宗无论是物力还是人力,都有着让人为之惊叹的一面,看起来我应该是没有来错地方。
包凤凤脚程很快,两腿生风,我被她连拖带拽,根本停不下来,很快就到了刚才瞧见的村庄,瞧见这里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与先前瞧见的农村有着很大不同。
这些房子的艺术价值很高,雕梁画栋的,给人感觉就好像是江南岸某些古韵古色的旅游小镇一般。
虽然夜深了,不过村里依旧灯火明亮,我没有瞧见电,都是烛火,给人一种莫名的穿越感,好像一下子就从新世纪,传到了古代去了一般。
包凤凤的地位很高,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断遇到人,这些人要么穿着道袍,要么穿着轻薄的褂衫,当然也有穿得很现代的,不过年纪一般都不大,而不管是谁,瞧见了包凤凤,都朝着她热情地打招呼。
这称呼也各有不同,师姑奶奶啊、包子师姑之类的。
有一个叫她“包子师姑”的,发须微白,可不得有五六十岁了,而两人却仿佛习以为常。
我开始相信了她之前所说的话。
过了村庄,迎面走来一个青袍道士,包凤凤拦住了他,说王又一,你掌教师兄在清池宫,还是哪儿?
那青袍道士约莫三十来岁,模样十分普通,不过一双眼睛黝黑,能够在黑夜里灼灼发光,显然也是修为十分厉害之人,他瞧见包凤凤之后,先是拱手,称呼了一声“包子师姑”,然后才回答,说掌教师兄自从回山之后,就一直呆在了后山,从来没有出来过。
后山?
包凤凤一愣,说不会吧,他去后山干嘛啊?
王又一苦笑,说不太清楚,据说掌教师兄跟大师兄两人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闹得很僵,回山之后,掌教师兄就说他要闭门思过,不见外人。
“啊,不见外人啊?”
包凤凤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王又一似乎挺惧怕这一位小祖宗的,瞧见她愣住了神,慌忙告罪一声,然后匆匆离开。
其实到了此刻,我已然确定了包凤凤是萧克明的师姑没错了,按理说我们之前的赌约也算是我输了,不过小女孩子的脑袋仿佛只有一根筋一般,我提出以见到萧克明,他亲口承认的这个方法之后,她就认定了这一个,别的倒也不曾多想。
我知道,不过却也不想提醒她,毕竟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见到萧克明,当面问清楚此事。
瞧见包凤凤发呆,我便问她,说凤凤,后山那儿,我不能去么?
包凤凤摇头,说对呀,后山那儿很危险的,空间很不稳定,寻常人一进去就迷失了路途,而且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迷失在时空乱流里面去了。除此之外,我茅山很多前辈都在那里潜修,有的也死在了那里,使得它成为了禁地,除了掌门之外,别人都不能进,就算是我,也只是偷偷去过两回,还给重重惩罚,几天都不给我吃饭,把我饿得啊,可恐怖了……
呃,这小女孩,整个就一吃货啊?
我想了想,然后问她,说那你能不能找一个人送信过去,告诉他,说陆左的堂弟陆言过来找他呢?
包凤凤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嗯,这事儿倒好办,我姑姑现在是传功长老了,她守着后山呢,让她帮忙递一个话儿,应该是没问题的吧——你确定萧克明认识你?”
我使劲儿点头,说对呀,我拜陆左为师,还是他撮合的呢。
包凤凤再无疑问,而是拉着我的手,朝着山那边走去。
两人一路走,差不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其间路过竹林无数,清风袭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
一路上我感觉到看似平静,不过杀机四伏,应该是有传说的法阵束缚,不过包凤凤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跟她牵着手,走过了大片的竹林,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塔林,一人高或者几人高的石塔林立,而在石塔的尽头,则有好几个草庐坐落其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些草庐,跟我老家陆左的那草庐很相似,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牵连。
包凤凤拉着我来到了草庐,将我的手给扔开,然后大声喊道:“姑姑,姑姑,我回来了,好饿啊,你上次做的桂花糕还有没有啊,给我拿一点儿来!”
她倒是不把自己当做外人,大摇大摆的,开口就喊。
她喊了两声,那门开了,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对她说道:“你是包子吧,你姑姑不在,她进山里去了,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包凤凤一愣,说你是谁啊,怎么会在我姑姑这里?
我一开始还没有瞧清楚,那老妇人一说话,我立刻就愣了,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跟前,激动地喊道:“婶子,是你么婶子?”
啊?
那老妇人也愣了一下,借着光打量了一下,这才认清楚了我,说你是亮司陆应美家的陆言吧,你怎么在这里呢?
包凤凤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说啊,你是陆左的妈妈呀?
老妇人点了点头,先跟她解释,说是萧道长把我们接过这里来的,说外面的事情挺复杂的,让我们在这里先住一段时间。他是这儿的领导,忙得很,就托了他姑姑萧家妹子照顾我们老两口子……
包凤凤跟陆左关系应该不错,瞧见是他母亲,便十分热情,牵着她的手,说没事,您就在这里常待着,咱们茅山宗别的不说,清静,灵气也足,人在这里,多活几十年都没问题。
两人聊过一阵之后,我才插嘴,说婶子,我伯呢?
陆左母亲叹了一口气,说自从陆左出事之后,他心情一直都不好,唉声叹气的,早早地就睡下了,没啥事,我也懒得叫他。
她把我们领到院子里来,在石桌前坐下,然后去厨房弄了两碗混沌,又拿了一叠饼子,忙活完了之后,才过来陪我们说话。
我问陆左母亲,说到底发生怎么回事呢?
我不问还好,一问陆左母亲就垂泪,说他啊,就是个逞强的性子,什么都要去管,劝都劝不听。我其实也不知道,之前就听说他这回是去找虎皮猫大人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晓得,萧道长也没有跟我讲,就把我们接到这里来了,说让我们安心养着,现在外面乱,不安全。我一听这话,跟他爸一琢磨,肯定是孩子出事儿了……
我一听,才知道陆左母亲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当下也是按捺住,没有说出来刺激他们。
说了一阵,陆左母亲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告诉她,说我先前拜了堂哥做师父,我现在是他的徒弟,之前一直都在缅甸那边治病,回国之后,没有瞧见师父,听人说萧道长把他们接到了茅山来,以为他也在,就找过来了。
陆左母亲听到我这般说,直摇头,说唉,他自己做这个,就挺危险得啦,还拉你进来做什么啊?
我解释,说我之前被人下了蛊毒,要不是堂哥帮忙,说不定就已经死了。
她这才点头,说你们两个是堂兄弟,得相互帮助。
陆左母亲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陪我说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我劝她回去歇息,而包凤凤也困了,跟我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处理吧。
这话儿说完,她自个儿也去找房间睡觉了,把我一人留在院子里。
我苦笑,到底是小孩儿,也不说帮我安排一下。
我对这儿不熟,也不敢乱动,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如此熬了小半宿,正趴在桌子上困顿不已之时,突然间感觉到院子外传来动静,我抬头一看,却见到先前追逐我的那个韩伊,出现在了院门口。
第六章 这也是茅山
韩伊在门口往里瞧,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两个穿着黑色道袍的男人推门而入,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没有再趴在桌子上,而是径直站了起来。
来人走到我跟前,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打量了我一会儿,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好,我是茅山宗刑堂子弟林若明,请问你进入茅山,可有掌门手令?”
我摇头,说没有。
他点了点头,说那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一挥手,旁边另外一人就上前过来拿我,我往旁边避开,一脸警惕地说道:“等等,我是包凤凤带进来的,与你们掌教真人也认识,她说等萧克明出山了,回头就给我补上!”
林若明一脸严肃地摇头,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按照规定,无关人等,是不能擅入的;即便是师姑奶奶,也不能违反,所以你请跟我们来吧。你放心,茅山刑堂会保护你人身安全的,只是限制你的自由而已;等到掌教真人出关了,确认之后,你才能够恢复自由。
我知道这儿是茅山秘境,寻常人是没有办法进入其中的,包凤凤带我进来,已经是违规了,对方这是公事公办,占了理。
如果没有刚才瞧见的韩伊,我或许也就认了。
但是有了那人,我立刻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我犹豫了一下,对林若明说道:“要我跟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是包凤凤带我进来的,我得跟她说一声才行。”
说罢,我转身,准备往草庐里面走去,而另外一个黑袍道人则将我给拦住。
林若明一脸严肃地道:“师姑奶奶虽然地位甚高,但是年纪小不懂事,很容易被人给欺骗了,所以凡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此事必须经过长老会审核,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别逼我们动粗!”
他将话给点明,直接摆开架势,一副只要我敢闹,他就立刻动手。
我有点儿纠结了。
我不知道此番跟他们离开,会是一个什么下场,下意识地望了一下草庐,又回过头来,望了一下这两个一脸严肃的男人。
过了一会儿,我长叹一声,说我相信萧克明领导下的茅山,应该不是什么宵小汇聚之地,所以我跟你们走。
林若明诧异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好的,谢谢配合。”
说罢,他跟另外一个黑袍道士押着我,离开了草庐,朝着山外的方向走去。
我出草庐的时候,朝着周围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再瞧见韩伊。
难道刚才是我在做梦,韩伊只是我的幻觉?
两人一前一后押解着我,在山路上行走,我试着跟林若明套近乎,结果他并不怎么理睬我,让我大感无趣,便不再多言。
一路走,却并不是出山,而是走了另外一条岔路,来到了一个阴气十足的峡谷,继续往下走,峡谷渐渐深入,就有许多的地下洞穴出现,而在这些洞穴的口子处,则有许多殿宇出现,最大的一处殿宇之上,写着“茅山刑堂”四个大字。
而路上的时候,我却瞧见“死亡谷”的碑林。
好阴森恐怖的地方。
我开始有些后悔了,而在这时,林若明押着我来到了一处建筑里面,来到堂前,对着上面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说道:“梅师叔,擅闯茅山的贼人已经拿到了。”
堂上那人斜眼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先把他送到悔心殿关押。”
林若明迟疑道:“梅师叔,这人是包子师姑奶奶带进来儿的,据说还跟掌教真人认识,如果补一道手续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关在悔心殿里,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堂上那人垂下眉来,看了他一眼,说我做事,还要你来教么?
林若明慌忙拱手,说不敢。
他这般恭敬,堂上那人反而没有再继续教训他,而是解释道:“我刚刚收到一件投诉,也是关于此人的,把他关在悔心殿里,回头一并审理。”
林若明不敢再有异议,拱手领命之后,然后将我给带离了此处。
一出门,另一个黑袍道人便对林若明说道:“林师兄,梅师叔和他后面那些人,素来就非常不喜包子,你这个时候提她,岂不是连带着得罪人么?他们在这里斗来斗去,那是他们的事情,咱们办差就是了,何必多言?”
林若明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悔心殿名字听着不错,然而却是一处位于地穴出口的破烂殿宇,用钢筋隔出一间一间的牢房来,四面透风,透着一股尿骚味,臭气冲天。
狭窄的牢房里,除了一张木板床和满是尿骚的马桶之外,什么也没有。
被推入这牢房里,我抓着铁栅栏,对林若明说道:“林道长,这就是你请我来的地方?”
他锁好牢门,本来准备离开,听到我的话,回过头来,朝着我拱手说道:“不好意思,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只要掌教真人那边传来手令,你很快就能够出去的。”
说罢,他不再停留,而是与人匆匆而走。
他们离开之后,整个大殿之中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我坐在了那木床之上,吱吱呀呀的,让我担心会不会一下子就坍塌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声幽幽的哭泣声就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有人在哭。
一开始我并没有当做一会儿事,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哭声不但没有停止,而且还越来越响了。
这哭声弄得我心里毛毛躁躁的,而就在我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旁边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喝骂:“马大瘸子,你狗日的能不能别这么作了,特么的每天都哭,每天都哭,哭了五年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
那哭声停止了,传来一个男人婉转柔媚的声音:“呜呜,我被关在这里,都快发疯了,就不能顾影自怜一下么?”
那人说道:“你给关在这里是活该,谁叫你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
马大瘸子不乐意了,说什么叫做缺德事儿?我不就是在这附近找了几个农家少年乐呵乐呵了几回么,关他茅山啥事儿,凭什么就把我关在这个破地方,每天受那阴风洗涤?
那人说什么叫做乐呵乐呵,你个卖菊花的货,我都不屑得说你。
马大瘸子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关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恶人大盗,你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需要我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下么?
两人吵了起来,而这时又有一个老沉一些的人出来说话了,说都别吵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在对方的伤口上面再撒盐呢?
有人叹气,说茅山到底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啊?
听到这些人议论纷纷,我的心中不由得沉入了谷底去,才晓得这悔心殿关押的,可都是些江洋大盗。
我不过就是在没有掌门手令的情况下,跟着包凤凤进入了这茅山宗,至于这般关我么?
那发令之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如此,我不如大闹一顿,让包凤凤介入,即便她护不了我,也能够想办法找人,将我给弄出来。
此刻我悄无声息地被带走,那小家伙若是忘记了此事,或者别人跟她说我走了,那我岂不是得在这里待一辈子?
若是如此,我可怎么办?
如此想着,我真的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而这时突然间一阵阴风刮来,整个殿宇里立刻传来一阵呜呜的奇异声响。
这声响一起,原本热闹的大牢立刻就变得一阵哀鸿遍野,那些恶贯满盈的江湖恶棍纷纷叫出了声来。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墙上有一阵阴风吹来。
那阴风贴身,立刻就渗入骨髓里面去,冰冷潮湿,宛如刮骨一般的刺痛。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忍,然而第二道、第三道阴风徐徐而来的时候,我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想要张口叫出声来。
痛,太痛了。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我整个人的神经都仿佛被刺激到了,火烧火燎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风洗涤么?
我咬着牙,死死地忍住,就是不叫出声来,而就在此时,我的胸口突然一热,一股气息从身体里蔓延出来,将我全身都给包裹了住。
聚血蛊!
几乎陷入崩溃之中的我这才清醒过来,在聚血蛊的帮助下,盘腿而坐,尽力集中精神,然后开始艰难的修行起来。
不断地修行和冥想,让我与这痛苦渐渐隔绝,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殿宇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结果那牢房门口被打开,两个生脸孔的黑袍道士过来,给我戴上了镣铐,然后押着我来到了殿宇旁边的一处密室里。
进入其中,我刚刚坐下,黑乎乎的密室中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我抬起头,却瞧见韩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微笑着对我说道:“你以为你搭上了包凤凤,就可以逃得脱我的手掌么?”
第七章 此地非净土
望着韩伊小人得志的表情,我的心就望着下方沉落了去。
四目相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憎恨,然后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韩伊说道:“你在山下,无故打伤了我大哥,这个叫做恶意骚扰茅山家属;只要我呈报到茅山刑堂,经过审查核实之后,就会有刑堂子弟出面,将你捉拿——如果是普通人,将会递交给当地的相关部门;而若你是江湖人物,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你昨天夜里,应该瞧见了那一帮穷凶极恶之徒,他们的现在,便是你将来的下场。”
我说我那不叫作无故,错不在我,而是你大哥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倘若不是我有点儿手段,只怕已经被你大哥的人打成了重伤。
韩伊微笑,说你觉得茅山刑堂,会相信你一个外人,还是相信我呢?
我依旧不肯相信,而是执着地说道:“茅山刑堂,既然是一个公正的执法部门,必然不会在没有经过调查的情况下胡乱定罪,我不相信你能够一手遮天。”
韩伊表现得很轻松,冷笑着说那就走着瞧咯,让你看看得罪了我韩家的下场。
我双手撑着桌面,咬牙说道:“我突然不见,凤凤不会不管的。”
韩伊哈哈大笑,说对了,我真的很奇怪,你怎么会跟那小祖宗走到一起来的。不过不要紧,茅山宗的人都知道,这小祖宗的忘性大得很,可能你昨天能够将她哄得团团转,不过那又如何?她说不定回头就将你给忘在脑后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人给她送了一整箱的巧克力,恐怕她现在已经吃得不亦乐乎,早就不记得你了吧?
啊?
听到韩伊的话语,我的脸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因为我感觉他说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错。
十岁小孩的心思,究竟有多成熟,虽然我研究过儿童心理学,不过这个东西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概念,特别是在这种封闭式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小孩,更是难以揣测。
相比刚刚与其接触的我,或许韩伊更了解她一些,所以才会觉得送一箱巧克力过去,就能够将人给搞定。
想到这里,我的双手不由捏得紧紧,过了许久,方才说道:“不过是打个架而已,用得着这般往死里整人么?”
韩伊听到我的话,不由得笑了,盯着我说道:“你这是在服软,对吧?”
我说我只是想不通而已。
韩伊突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说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自幼就是我大哥抚养长大,长兄如父,你那几巴掌不但打在了他的脸上,也打在了我的脸上。实话告诉你,我韩伊自从入了茅山以来,就一直秉承着一个理念,那就是一定要做人上人,不能任由人欺负,所以小子,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他说着话,豁然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铁门口,回头的时候,他冷冷地笑了,然后伸出了手来,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一抹。
他的笑容,很狰狞。
韩伊离开了,之前在堂上端坐的那个梅师叔便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了我的对面,翻看着方桌上面的卷宗,差不多看完之后,递给了我,说你签一个字吧。
他将卷宗推到了我的面前来,然后把笔丢了过来。
什么意思?
我伸出手来,将那卷宗摊开来看,结果发现这居然是一份审问记录。
这份审问记录一问一答,讲述了一个恶人欺压善良商贩的事件,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古怪,而到了后来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恶人居然就是我陆。
而商贩,则是韩伊的大哥,那个大排档的老板。
在这审问记录之中,我被描述成了一个吃了霸王餐,不给钱不算,而且还肆意打人,甚至差一点儿还将店老板给打死。
要不是对方跪地求饶,说自己在茅山里有点儿关系,说不定就已经被杀死了。
这般草菅人命的家伙,别说是茅山,就算是我,都看得义愤填膺。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么?
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审问记录,那个回答的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而如果我在后面签了字,只怕这案子就真的定论了。
我有些震惊,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道:“梅道长,你这个审问记录是伪造的,请恕我不能签名。”
梅师叔仿佛有点儿面瘫,听我说完,并不生气,而是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上,愚蠢的人太多,而聪明人少。通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聪明人会选择合作的话,因为这样能够少吃很多苦头,而我觉得,你应该是聪明人之一,不要让我失望。”
他说得很平静,然而我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有时聪明,有时却很执着,面对黑暗和邪恶,我从来都不会妥协。
梅师叔叹了一口气,说你果然让我很失望,本来不想折腾你的……
我望着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认识你们的掌教真人,如果你想要做什么的话,事后他知道了,我保证你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
面对着我的威胁,梅师叔轻蔑地笑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梅蠹自幼便生长在这茅山宗内,梅家在这一百年里,出了三位茅山长老,两位峰主,底蕴深厚,除了长老会,就算是萧克明,也没有办法对我一言而断;而且我既然要拿你,就不会留下破绽给别人知晓,你若是签了这字,我保你在悔心殿中安然无恙,若是不签,立刻就让你知道后果!”
梅蠹?
这名字,听起来可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啊,他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会这般地整治于我呢?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过却依旧咬牙坚持。
死都不签。
梅蠹劝了几句,瞧见我如此死硬,也不担忧,而是轻轻地拍了拍双手。
啪、啪……
两掌击出,在他的身后,就出现了两个丰姿妖娆的大胸美人,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仅仅遮住了两处重要部位,其余的艳光四射,让人不敢仔细瞧去。
不过仔细看脸,就能够瞧得出来,这两个美人,并非实物。
不是实物,便是鬼。
茅山养鬼术!
我下意识地喊了出来,而梅蠹一愣,说哎呀,你居然知道这个?也对,毕竟是茅山的看家本领,不过你可曾有过被鬼上身的痛楚?
被鬼上身?
我瞧见梅蠹的脸变得有些阴森可怖起来,而那两个明艳妖娆的美人,她们脸上的肉,一点一点地剥落了下来。
没几秒钟,那美人就变成了血肉斑驳的恶鬼。
这两个恶鬼,朝着我一点一点地靠近,然后趴在了我的身上,流着脓、冒着蛆的脸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阵阵阴寒往我的身体里侵蚀,那种感觉,比阴风洗涤更加恐怖和真实。
十几秒钟之后,我浑身就汗出如浆,不自觉地打摆子,感觉整个人都已经不行了。
瞧见我的脸,梅蠹从衣服里面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来。
他将那瓷瓶打开,里面顿时就有一股黑烟冒出,凝望着这黑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浑身一颤,说是什么?
梅蠹淡然说道:“你说你认识萧大掌门,这倒是提醒了我,倘若他真的心血来潮提审你,事情不就败露了?所以我这里准备了一份神仙水,它的作用呢,就是让你变成哑巴,顺便将你的脑子搅乱,记忆丧失,并且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我想,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傻子来出头,你说对么?”
神仙水?
我的眉头一阵跳,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梅蠹,你个狗日的,老子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梅蠹摇了摇头,说道:“我弄你,并非是与你有仇怨,而是因为这事儿是韩伊托我办的;至于我为何会讨好韩伊那个家伙,是因为他的师父,是茅山的掌灯长老符钧,茅山宗的大管家。能够这实权人物的支持,对于我梅家来说,实在是太需要了。自从我那混账叔叔做出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之后,我梅家在茅山的地位就大不如前了,若是想要重回巅峰,必须要得到许多人的支持才行……”
尽管我听不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却明白了一点。
这茅山,并非是清明之地。
在背地里,还有许多龌龊的事情存在,而萧克明执掌下的茅山,并非铁板一块。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服他的人,大有人在。
梅蠹说完这些话,手一招,我身边的鬼灵便将瓷瓶给接了过去,有一个使劲儿摆开我的嘴巴,另外一个,则将瓶子里面的神仙水,朝着我的嘴里倒来。
我拼命挣扎,却终究无果,感觉那液体滴入嘴中,立刻向下滑落,紧接着我感觉喉咙里一阵火烧一般的疼痛。
呃……
我整个人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就在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声童稚的声音:“陆言,陆言你在哪里?”
第八章 石洞子做梦
我的双手捂住了脖子,下意识地想要叫出声来,结果最终只有嘶嘶的声音,而一股恐怖的乏力感则蔓延到了我的全身来。
我想要奋力挣扎,结果那手铐脚镣限制了我的一切。
我瘫倒在座椅上,感觉整个人快要死了去。
而包凤凤突然的出现,也打乱了梅蠹的计划,他略微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左右瞧了一眼,拍了一下那墙壁上的一块方砖,立刻有一道幕墙升起,将我给遮掩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包凤凤则在门外使劲儿地敲,大声喊道:“陆言,你在这儿么,快点出来,快出来!”
那幕墙只是一个幻象,并不能格挡什么,所以我能够瞧见对面的情形,也听得到包凤凤的声音。
不过显然对面却瞧不见我这儿的情形。
梅蠹瞧了我这边一眼,变得笃定了些,见桌面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一番,然后站起身来,将那铁门的锁给打开。
铁门刚刚一打开,一身白色道姑袍的包凤凤就挤了进来,往里面望了一眼,然后说道:“梅、梅……唉,你叫梅什么来着?”
原本我以为是面瘫的梅蠹此刻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温和地说道:“包子师姑啊,我叫梅蠹,梅西峰梅家的子弟,现在在茅山刑堂里面任主事一职,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啊?”
这家伙一脸慈祥,快赶上我以前读小学时的校长了。
咦,干嘛提校长?
包凤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梅蠹微笑,说一会儿马上要审一个穷凶恶极的大恶人,我这里得事先准备一下,做些功课,免得一会儿出现差错。
包凤凤点了点头,说哦,这样啊,对了,我昨天邀请了一个客人来茅山,今天早上却不见了,我找了好久,有人跟我说是被带到刑堂这边来了,我就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见到他啊,他叫陆言,有这么高吧,长个娃娃脸,模样不错,就是看着挺怂的……”
我勒个去?
我在这小女孩儿的眼里,难道真的有那么不堪么?
挺怂的,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边喉咙火辣辣的,身子几乎都快要失去知觉,有口难说,就指望着包凤凤能够看穿对方的这伪装,没想到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跟梅蠹聊了起来。
那梅蠹是个老狐狸,至少要比我厉害许多,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道:“包子师姑,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他走了么?”
走了?
包凤凤一脸惊讶,说没有啊,他怎么会走了呢?
梅蠹说道:“昨夜的时候,刑堂收到看守山门的王哲传报,说包子师姑您带了一个没有经过掌门手令和长老会批准的人进了茅山,让我们刑堂去调查一下那人的身份,于是刑堂就派了两名弟子过去,与其见面;那陆言挺配合的,过来接受了调查,在得知此事违反了茅山的有关规定,并且经过我们的批评教育之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提出先行离开茅山,回头等到掌教真人出关之后,再通知他,对了……”
他从卷宗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纸条来,递到了包凤凤的手里,说这是他留给你的纸条,你看一下。
是么?
包凤凤接过纸条来,念道:“凤凤,在经过刑堂有关领导的教育之后,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擅入茅山的错误,觉得未经允许,在此停留实在不妥,决定先行离开,等萧克明出来之后,通知到我,我再依规而入,再见。”
念完,她顿时就急了,说哎呀,他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的一百颗巧克力,居然就赖账了,哼!
梅蠹则苦口婆心地劝解,说包子师姑,你也是知道的,自从上一次杨贼作乱茅山之后,长老会对于茅山门禁之事,特别的重视,如果胡乱违规的话,麻烦很大的,你还小,怪不到你头上来,但是因为此事,给传功长老惹上麻烦,我想你也不愿吧?
包凤凤不乐意了,说我做的事,凭什么扯到我姑姑头上来啊?
梅蠹说咱们这么想,但别人未必能够理解啊,邓长老得道升仙,留下你这么一个小徒弟,而萧长老此刻是你的监护人,你犯了错误,长老会的人可不就是拿捏她么?
包凤凤说怕什么,我姑姑是传功长老,地位尊崇,萧克明又是掌教真人,谁敢在背后嚼舌根子?
梅蠹叹了一口气,说话是这么说,但是你想过没有,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长老会掣肘的力量才越发的强大,连掌教真人行事都小心翼翼的,很怕被人抓到痛脚,何况是传功长老呢?
包凤凤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唉,气死了、气死了,一点儿也不好玩。”
梅蠹故作亲近地说道:“包子师姑,这话儿也就是我对你讲而已,寻常的人,哪里会跟你讲这么多曲折?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够懂事一点,毕竟萧长老一个女人家家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你说对不?”
他说得亲切,包凤凤也点头,说老梅啊,你不错,挺好的,比梅浪那老疯子强。我知道了,回家了,好饿啊……
她说走就走,转身离开。
梅蠹望着那铁门,不由得悠悠说道:“说起萧应颜啊,这个美人,若是有朝一日落入我的手里,嘿嘿嘿……”
他似乎在幻想着什么,而过了一会儿,有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道士走了过来,低头说道:“师父,那小姑奶奶出谷了。”
梅蠹此刻的脸冰寒如水,完全没有刚才与包凤凤说话的和颜悦色。
他冷冷地说道:“怎么会让她就这样毫无阻碍地闯进来了呢,你们这帮人,难道都是吃屎长大的?”
那年轻道士给吓得直哆嗦,低头说道:“那小姑奶奶一进来,就直接往里面闯,她辈分高,身手又好,弟子们实在是拦不住啊……”
梅蠹将包凤凤骗得团团转,心中颇为得意,此刻也只是借机发作一下,稍微敲打一番之后,吩咐道:“她心思单纯,但未必没有疑心,所以这家伙不能放在悔心殿了。你给安排一个关禁闭的地洞子,把他给塞进去,务必要瞒过这段时间,知道不?”
那年轻道士点头,说好,不过他现在……
梅蠹挥了挥手,说你不用担心,这小子吃了冯长老配的神仙水,那玩意神仙吃了都得倒,他凡人一个,实在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他说罢,手一挥,一直缠在我身边的那两个阴灵化作一道光,飞入了他的衣袖里去。
梅蠹离开了,而那年轻弟子则拍了一下墙面,那幕墙落下,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来,瞧见我一脸痛苦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声,说唉,你谁人不好惹,偏偏惹上了我师父毒手阎罗梅蠹,他可是咱刑堂最刁钻歹毒的刑讯主事,也怪不得谁,这就是命,你认了吧。
他念念叨叨,将我的眼睛给蒙住,紧接着一只手就将我给拎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这人走路,大步流星,我被他扛在肩上,摇摇晃晃,不知道过了多久,给解去手铐脚镣,塞进了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来,这个时候我已经是浑身僵直,几乎不能动弹了,想要伸手去将蒙在双眼之上的黑布,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断地喘气,努力让自己集中起精神来。
过了好久,我终于艰难地拉下了眼前的黑布,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我往周围摸索了一番,发现这儿居然是一个坚硬无比儿的石洞子。
这石洞子很矮,只能蜷缩在里面,根本就站不起来,我往前爬了几米,发现门口这里,有婴儿臂粗的铁栅栏,又密又粗。
我竟然被关在了这么一个地方。
往回爬的时候,我不小心摸到了几根骨头,顺着往周围的地方摸,结果却是摸出了一个骷髅头来。
那一刻,我的心都凉了。
我不是害怕这骷髅头,而是想到这里居然死过人,那么我会是下一个么?
缩在洞子的最底部,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感觉自己好像立刻就要死了一般,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身体里的某一处地方,突然传来一股热流。
我能够感受得到聚血蛊的意识在与我连接,让我不要恐惧。
我能够感受得到它释放出来的暖意,心中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神仙水虽说剧毒无比,但是我不是还有聚血蛊么?
之前的它之所以没有现身,想来是害怕被那梅蠹发现,所以才会隐而不发。
此刻,确认了无人关注之后,它终于开始施展全力来了。
因为我与它,生死与共。
我开始感觉到了一阵暖洋洋的力量漫步全身,这种暖流跟神仙水那种强烈的腐蚀性气息有着截然不同的性质,双方在我的体内厮杀,你来我往,这使得我有些扛不住,冷汗直冒,整个人不断地发晕,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轻松了一些,聚血蛊似乎占了上风,心中绷紧的那根弦这才松了一些。
我终于忍受不住,蜷缩在那石洞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乎于我未来的梦。
第九章 聚血蛊一梦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的仿佛是一位将军,面对着一群身手恐怖到爆的修行者队伍,我与同伴在一起,奋力厮杀,拼尽了全力。
然而最终我们却还是败了。
我瞧见那名羽扇纶巾的文士在高声厉喝,我们无数死去的战士又重新复活,蜂拥而至,将我们的王城给攻陷,在漫天的刀光剑影之中,我瞧见了我们的王,他一转身,将都城葬送在了熊熊烈焰之中,然后奔赴了另外的一个战场。
我们被阴了,腹背受敌,而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王并没有选择回转兵力,而是将自己的生命,集中在了不远处的黑暗之中。
一股悲愤的情绪从我的胸口蔓延出来,五个人骑着烈马,奔赴四方,口中高呼:“复国!”
复国!
复国!
复国!
那厉喝声在我的胸膛里反复回荡,我便如同那一位亡国将军一般,举起手中的长刀,奔赴战场,然后被人从身上飞掠而过,将我的头颅给毫不在意的砍下。
我满腔的怒火和本事,却在对方如虹的气势之中,走不过一招。
恐怖,那文士身后的骑兵队,就好像一条浩浩荡荡的巨龙,毫不留情地从任何人的身上践踏而过,直指王城。
当我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了极度的屈辱和悲愤。
不甘啊!
梦中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现实中的我却睁开了眼睛来,黑暗中我发疯一般的狂吼“复国”,如此过了许久,我方才从刚才那种浓烈到极点的情绪中走脱出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方才明确到自己的身份。
我是陆言!
对,我是陆言,而不是什么血战沙场的将军。
我没有死,不过此刻却离死并不算遥远了,因为我被人给阴了,然后给塞进了这么一个死洞子里面来,而瞧那梅蠹的意思,是准备将我给弄死在这里。
只是,刚才的梦,为何会那般的真实呢?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到一种真真切切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好像莫名就多了一段人生,那将军生前的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我选择性地挑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了后来,我终于找到了让我震惊的玩意。
耶朗古战法!
梦中的那位将军,是古代一位古夜郎王国的武将,而他也是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与祭司不同,他常年杀伐征战,对于杀人战技,最为熟悉,了然于胸。
在这段记忆之中,他曾经无数次的在生死边缘徘徊,而最终葬身在了战场。
那是一段让人刻骨铭心的经历,此刻浮现于我的心头,却给了我一种极为强烈的震撼。
我的脑海里,那位将军的耶朗古战法一招一式的演绎,一开始缓慢而有力,到了后来,却变成了一种明悟,招数统统变化为无物,而都化作了战斗的意识。
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地变得坚硬,就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带代入了那将军的身份来。
不知不觉,我开始幻想起面前站着一个人。
梅蠹。
面前的梅蠹十分恐怖,他大袖飞扬,两个恐怖的鬼灵在半空中呼啸而过,各种新奇绚烂的招式纷呈而出,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心思忐忑的我,却夷然无惧。
在我的眼中,他有无数的破绽,只要击中一点,貌似强大的他就立刻冰消瓦解。
许久之后,我从这种幻想之中挣脱了出来,出了一身冷汗。
我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精神分裂了,过了许久,又突然有了一种明悟,那就是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一个原因。
聚血蛊。
对,就是聚血蛊,这玩意之所以厉害,并非它的蛊毒强于别人,而在于它能够让人觉醒出苗疆先祖的血脉记忆,甚至能够解开苗疆巫蛊隐藏最深的终极秘密。
这玩意是用十八个身怀苗疆血脉之人的身体作为引蛊炼制的,理论上来说,它可以觉醒出十八段的记忆来。
而这些,方才是聚血蛊最为牛波伊的地方。
当年的苗疆万毒窟第一任主人,就是凭借着觉醒了前世远古的记忆,从而获得了再一次的传承,最终才是将其发扬光大,成为曾经的修行三圣地的。
尽管名声狼藉,却已然能够与天山神池宫、东海蓬莱岛并肩而立。
我盘腿而坐,过了许久,突然间肚子一阵咕噜噜地响。
我饿了。
我不知道在这石洞子里待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然饥肠辘辘了,喉咙里干得就像大旱之年的土地,这除了我本身的饥饿之外,还有先前神仙水的副作用。
我特别想喝水,于是下意识地将手摸向了腰间。
在我的皮带下面,藏着一个布囊。
当摸到这乾坤囊的时候,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当真是天不亡我,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没有被茅山刑堂的人搜了去。
是他们不识货,还是根本觉得我这样的家伙,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猜测不透,不过却轻而易举地从里面摸出了一瓶水来,拧开瓶盖,然后咕噜噜地灌入了火辣辣的喉咙里面。
整整一瓶子水,被我一口就喝了精光。
喝完之后,我意犹未尽地再喝了一瓶,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恢复了过来。
将瓶子收回了乾坤囊中,我点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有三瓶。
我控制着再喝一瓶的心思,开始思考起了我目前的处境来。
我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身处于这个茅山的腹地之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仿佛有着极高的修为,寻常弟子我或许还有战而胜之的希望,但如果是想梅蠹这样的家伙,我只有逃的份。
不过茅山之内,并非都是敌人。
事实上,茅山最有权势的人,也就是那掌教真人萧克明,其实可以算是我的朋友。
而且我相信这偌大的茅山之上,不可能任凭梅蠹和韩伊这样的小人当道,一定会有明辨是非的人在,要不然也不会如二春与我所说的一般,在江湖上有着鼎鼎的威势。
而我的优势在于,服用了神仙水的我,并没有如梅蠹所想的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事实上,我感觉现在的我,与之前相比,已经变得更强了。
只要不是梅蠹这种级别的高手,我感觉自己都应该能够应付,那么我是否能够够利用这一点,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呢?
乾坤囊中存着好几天的吃食,我稍微填补了一下五脏庙,然后盘腿端坐。
过了一会儿,我来到了这洞子的出口处。
我尝试了一下那铁栅栏,结果发现并不能够打开。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上面厚重的门锁,还有一点,那就是这铁栅栏上面,有着让人无法触摸的恐怖电能。
这种并非电网,而是一种符箓法阵凝聚出来的效果,蹲在这洞口处,我甚至感觉不到门另外一边的炁场变化,由此可以推论,这儿的守卫远比我想象之中的更加森严。
即便是鬼魂,都未必能够逃脱得出去。
这结果让我一阵心寒。
气愤无比的我使劲儿地踢了几脚那铁门,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结果没有一个守卫之类的家伙过来理我,反而是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小伙子,你别弄了,这里你是逃脱不出去的。”
我吓了一跳,瞧了前面一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忙问你是谁?
那是一个苍老的女声,沉默了许久之后,她迟缓地说道:“我是谁?我已经忘记了,在这个鬼地方待了那么多年,我还能说话,这已经是一场奇迹了,就不要问我这么困难的问题了。”
我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老妇人沉默了许久,这才笑道:“出现在这里,不都是些恶贯满盈的人么?我或许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吧……”
她发出了凄惨的笑声,自顾自地乐了,我又问她几个问题,结果她却陷入了沉默。
她之所以出现,并且发声,想来应该是让我不要躁动吧?
我恢复了安静,凝望着前方。
我想,这位语气平淡的老妇人,当年恐怕也是名动江湖的一方人士吧,时至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而我居然还能够与她一般待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安下了心来,守在洞口,盘腿而坐,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起先前的那梦,然后按照着古法行气,淬炼筋骨。
那段记忆反复不断地提醒着我,此刻的我到底有多么脆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送饭的人,然而等那脚步走到近前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轻声叫我:“陆言,陆言……”
我睁开了眼,惊喜地低声喊道:“凤凤,你怎么来了?”
黑暗中,有一对明亮的小眼睛眨啊眨,对着我笑,说我怎么能不来呢,你可还欠我一百颗巧克力糖呢?
我说不是有人给你送了么?
她使劲儿摇头,说呸,我要的是意大利的,那味道才够好……
第十章 穷凶且极恶
听到包凤凤这般说,我却忍不住快要流下眼泪来。
这小孩儿被看着样子好像憨憨的,满脑子里只有吃的,不过那智商有的时候,简直就是爆棚啊——抛开立场来看,我觉得那梅蠹的做法几乎都天衣无缝了,就连留给她的纸条都提前准备好了,恐怕是我自己,都会觉得上了套,没想到居然被她给识破了。
更加妙的是,她的表现把梅蠹这老狐狸都给蒙在鼓里,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道自己的底牌全部都给暴露了。
至于所谓的巧克力借口,我倒不知道她是在说玩笑话,还是确实如此。
现在的零零后,好可怕啊,这让俺们八零后可咋活?
包凤凤找到我之后,先是询问我此刻的身体状况,我说没事,我现在好得很,感觉能够撂倒几个壮汉都没有问题,她便隔着栅栏,伸手递了一小包的东西给我,我接过来一瞧,却是昨天尝过的桂花糕。
包凤凤很认真地说道:“你在这里待了两天了,估计没有什么吃的,先垫吧一点,肚子饿了,可不好跑路。”
说着话,她低头研究起了那洞子前的门锁来。
我有些犹豫,对包凤凤说道:“这刑堂大牢戒备森严,高手林立,逃的话,未必能够逃得出去;不如你去找那萧克明,或者谁出面,通过正规的途径来救我,这样可好?”
包凤凤烦躁地摇了摇头,说哎呀,萧克明在后山装死,姑姑一直不回来,我现在也找不到值得信任的人。
我说他们这么搞,终究会出事的,你只要把事情捅上去,就应该没问题的。
她依旧摇头,说这个没有问题,怕就怕他们真的狠下心来,把你给灭口了,到了那个时候,上下串通,谁也找不到破绽的。
她的头脑清楚,分析准确,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也没有了法子,说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包凤凤说我先把你给救出去,放到一个人那里,让他保证你的安全,至于惩治梅蠹这个老东西的事情,就等萧克明回来了再说——哎呀,好麻烦啊,这个封魔阵,我师父以前教过我的,我怎么能够忘了呢?
小家伙嘀嘀咕咕,手舞足蹈,过了好一会儿,那铁门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她也恼了,直接将中指一咬,然后将鲜血涂在了门锁上。
“哎,上面有电呢!”
我先前被那铁门上的阳刚雷电给弄到过,瞧见她伸出手来,慌忙提醒她。
她却并不在意,手指顶在了门锁上,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封魔么,来啊,看看能不能封得住我!”
这般说着,那原本让我为之深深畏惧的铁门,突然间发出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紧接着我感觉到整个炁场就是一阵抖动。
吱呀……
那铁门居然被打开来了,我望着打开的铁门,和一脸得意的包凤凤,大为诧异,说你这是怎么弄得,这样也可以么?
包凤凤过来牵着我的手,说它是封魔,不过魔头太大,过载了,就自动报废了呗。
我说不会吧,你是什么魔头啊?
包凤凤得意地说我啊,我说贪吃狂魔,恐怖啊,啊,我要吃了你……
小孩子说话真的不靠谱,我跟她往外走,刚刚走了两步,对面的石洞子里就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急促的话语:“等等,小妹妹,拜托你们把我也给一起带走吧,好么?我可以帮你们做很多事情的,如果要是有人过来,我还可以帮你们引开对方……”
包凤凤看了她一眼,诧异地说道:“咦,你不是那个黑花啥的么,你怎么还活着?”
那老妇人慌张地喊道:“对,对,就是我,你认识我么?”
包凤凤翻了一下白眼,说你杀了那么多的人,还好意思让我带你走?陆言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我带他走,解释清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而你,把你放出去,可不知道有多少家法等着我呢,你当我傻呢?
小姑娘这么有原则性,倒是让人诧异,那老妇人见软的不行,立刻就来了硬的,说你们不带我走,我可就喊了。
包凤凤走到她的洞口,打量了一下,然后将手一挥。
几次挥舞之后,她突然拍手哈哈笑了起来,我问她怎么了,包凤凤笑着说我想起来了,真的想起来了,原来这封魔阵居然是这样的,我先前好蠢,居然忘了——嘿,老婆子,你不是叫么,你倒是叫啊,看看我加强了的封魔阵,是否能够屏蔽得了你的这叫声?
她得意洋洋,而对面的洞子则是一阵沉默。
显然那老妇人是抱着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对面前这包子脸女孩根本就没有办法。
处理完了这呱噪的老妇人,包子带着我往外走。
这里是我之前瞧见的那些地穴里面,先前的阴风就是从那洞子最深处徐徐吹出来的,我们从岔道走出,来到了主道上,一路上不但地借助着障碍物躲避,还绕过了两个岗哨。
包凤凤别看年纪不大,但是身手却厉害得紧,对于这里也是十分熟悉,带着我一路走来,行云流水,流畅得很,仿佛经常来这里玩儿。
奇怪,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没事跑着破地方来干嘛啊?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感觉好像快要离开地穴口子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一阵阴寒冰凉。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鬼灵!
我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猛挥,结果抓了一个空,回过头来的时候,黑暗中我瞧见一道青色阴冷的光,朝着后面仓皇离开,而瞧那模样,可不就是之前从梅蠹袖中滑落出来的两位鬼侍女之一么?
被发现了!
我顿时就是一阵心惊肉跳,一把抓着包凤凤的手,说我们被发现了,快点跑。
包凤凤之前潜入进来的时候,一路通畅无比,并无鬼灵巡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而现在听我说得紧张,也有些慌了,使劲儿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我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刚刚跑了十几步,突然间前面出现了一个黑影,拦在了我们的前面。
我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朝前望去,却见幽幽的黑暗中,浮现出了梅蠹那一张阴沉刻板的脸孔来。
他拦在了我们的面前,然后平静地说道:“三更半夜的,包子师姑来我们这刑堂天坑做甚?你知不知道,刑堂天坑可是仅次于茅山后院的禁地,闲杂人等,若是没有刑堂长老的手令而随意闯入,任何刑堂子弟都是可以随意击杀的?”
随意击杀?
我的全身一下子就挺直了起来,知道这家伙也是狗急跳墙了,看样子是准备杀人灭口了。
想来也是,他做的这种龌龊事,私底下的话,倒也没事,倘若是暴露出来,就算他老子是茅山的掌教真人,也未必堵得住上下之间的悠悠之口。
因为这实在是太卑劣了。
包凤凤以为我受尽折磨,拦在了我的面前,气呼呼地冲着梅蠹说道:“你不是说陆言已经离开茅山了么,为什么他会被关押在重刑犯的地洞子里,你这个骗子,看你怎么给我解释?”
梅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之前找我的时候,他的确是已经离开,不过后来刑堂接到了掌灯长老座下弟子韩伊的申诉,说陆言此人在山外为非作歹,打死打伤我茅山子弟家属,此事归属于刑堂的责任范围,于是我们出手,将其抓捕归案,并且将他打入地洞子,并无不妥。”
包凤凤气愤地说道:“你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梅蠹的城府十分深,不冷不淡地说道:“刑堂之事,复杂无比,包子师姑你又不是梅某人的主管领导,也不是长老会的任何一位成员,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必要实时通知于你。”
包凤凤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梅蠹淡定地说道:“擅闯大牢,劫持重犯,按律当同罪,虽然包子师姑你的地位崇高,但也不能违例,所以我得先把你和陆言给押回地洞子里,等待着掌教真人和长老会的发落。”
他说得有理、有力、有节,仿佛公允无比,然而我却冷笑了,说你是准备把我们给关押起来,然后好灭口,是么?
梅蠹平静地说道:“我是做我分内的事情,至于你们怎么想,与我无关。”
包凤凤从没有遇到过对她这般不敬的茅山子弟,顿时就火冒三丈,从腰间解下一根鞭子,猛然一抖,那鞭子居然就冒出了腾腾的火焰来,而她则在甩了一个响鞭之后,恼怒地喊道:“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梅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够把我给拿下!”
梅蠹打了一个响指,突然间有八朵绿色幽冥的火焰升起,紧接着将整个空间围绕,周遭的景色立变,仿佛陷入法阵之中。
这时的梅蠹已然消失于法阵之中,而他的话语则幽幽地传了过来:“一个小屁孩子,一个刚刚喝了神仙水的废物,这样的两个人我都不能够拿下的话,这茅山梅家鬼修,只怕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大的口气!
第十一章 瞬间打麻将
举手投足之间,阵法便成。
梅蠹的手段实在让人为之惊悸,望着那漫天的鬼火,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包凤凤则略微显得有些不屑地说道:“八阵鬼火图,这种旁门杂家的手段,也就只有你们这帮外门子弟能够用得出来了,实在寒酸。”
她自幼便在茅山最顶尖的法阵之中厮混,眼光自然要比旁人高,这在我看来深不可测的法阵,在她的眼里,却被说做是寒酸。
黑暗中,传来了梅蠹压抑愤怒的声音:“寒酸?呵呵,就让你们瞧一瞧,这寒酸的法阵,是如何将你们给碾碎的!”
他说罢,周遭的八朵鬼火便腾然而起了来,化作万般光芒摇曳。
如此走马观花,仿佛永远转动下去一般的时候,突然间一团火焰炸裂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浑身火焰的男人来。
那家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挥舞着双手,一大团的火焰就直接朝着我家的头上砸了过来。
冥火?
包凤凤不屑地说道:“就凭着,你真以为能够把我们给烧成灰烬,不留下一点儿证据,对吧?”
她伸出手来,一对略显得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在半空中挥舞。
那火焰朝着我们兜头罩来,我并没有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力,反而有一种如坠冰窟的寒冷,我下意识地一哆嗦,想着要躲开了,没想到那火焰居然在我们的面前停了下来,被包凤凤双手揉捏一阵,就跟那软面条一样,毫无威胁。
她将这一大蓬的火焰给揉捏成了一颗小火苗,接着手指一弹,火星迸射,朝着刚才的那火男胸口中飞去。
转瞬即逝。
火星一入火焰男子的胸口,立刻爆发出了更大的一蓬焰火来,在这种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那人形居然开始变形了,就像烤熟的塑料,直接就软趴趴地滑落下去。
而在着巨大的火焰之中,我也瞧见了梅蠹的身影。
他躲在了冥火的外围,双手朝天,正在努力地掌控着整个法阵,此刻的他,脸上则显得有些惨白,瞧见包凤凤一举便破掉了他最为得意的鬼火,顿时就着急了双手挥动如风,另外七个火人同时从鬼火之中跳了出来,然后手中的火焰不断燃烧,冲着前方冲去。
面对着这样恐怖的气势,我已然是心惊肉跳,而包凤凤却毫不在意,小身子一立,脚踩罡步,瞬间就变换了好几个方位。
紧接着,她的双手往前后各是拍了几掌。
我在旁边看着,觉得这几掌十分的微妙,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画龙点睛之笔,堪堪书写到了最妙的时候。
果然,包凤凤几掌拍下,在我们的周围居然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防护罩的屏障,将四周的火焰都给遮掩,不管这火舌有多凶猛,都难以抵近跟前来。
她轻松化解了梅蠹处心积虑的法阵,不由得拍手嘲笑,说瞧一瞧,我说你寒酸吧,还不信?
梅蠹也是被惹火了,怒吼了一声,紧接着从那阵外跳了进来。
他是准备亲自动手了。
梅蠹从半空之中飞跃而来,手中抓着一根九节铁锏,陡然挥扬一下,有呜呜的哭泣声传入我们耳中,我浑身一僵,脑子里如有重锤砸落,眼前就是一黑,紧接着瞧见梅蠹破开火焰屏障,直接杀入跟前来,将那九节铁锏朝着包凤凤的额头上砸落而来。
好凶狠的手段,他真的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了么?
眼看着那鬼哭狼嚎的九节铁锏就要砸了过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从乾坤袋中拔出金剑,朝着前方猛然一递。
铛!
包凤凤本来早有防范,朝着后面滑开,没想到我居然这般利落,出手帮她给挡住了,诧异地望了我一眼,说哎呀,不错啊,你小子也是挺有本事的。
相比较于包凤凤的惊奇,梅蠹则完全就是震惊了。
因为我这一剑,直接将他那凶猛的九节铁锏给挡了回去,坚决而果断,这手段跟之前被他审问的那个弱鸡,就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诧异地说道:“你怎么可能还能站着?”
对啊,喝了神仙水,此刻的我,不是应该躺在地上么?
为何还能够拔剑,与他对敌?
想必梅蠹此刻的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浆糊,而我也没有跟他多做解释,而是长剑一递,主动地朝着他进攻了起来。
在梦中,我无数次地撕碎了这个戾气十足的黑执事。
现在机会在眼前,我哪里能够放过?
我一开始的时候,长剑递出,到底还是有些生疏,仅仅凭借着之前在林中的手段劈砍,三两下,差一点儿就被梅蠹的九节铁锏给拨飞了去。
不过到了后来,我在梦中继承得来的耶朗古战法,就源源不断地涌入到了我的脑海里来。
那不是一种套路性的战技,完全是一种从战场上面生死拼搏出来的经验和领悟。
一开始它不属于我,但是不知不觉间,我就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和那位耶朗将军融为了一体,两者不分你我,与面前这一位让我恨之入骨的家伙殊死拼杀起来。
梅蠹的修为毕竟要高出我一大截,又是自小的修行底子,应对我并不困难。
然而时间拖得越久,他的脸色就变得越发的深沉。
到了后来,他已经开始被我追着打了。
这件事情,着实是有些恐怖,因为我的成长,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够看见,这使得梅蠹有一种瞧见了妖怪的古怪感觉,到了后来,他突然间就猛然一个跃身,跳出了阵外去。
而这个时候,包凤凤也正好将那法阵给破解了去。
四周的鬼火一笑,周遭立刻变得空旷起来,我们再左右一看,却再也瞧不见了梅蠹的人影。
破阵而出,包凤凤并不着急离开,而是踮起脚尖来,使劲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哎呀,大个儿,你真的不错呢,怎么感觉你离开的这两天,整个人就变得厉害许多了,到底怎么回事?
脱离了战斗之后,我紧紧捏着金剑,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苦笑着说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笑了笑,似乎也相信了。
两人出了地穴,瞧见四周一片漆黑,好像刚才的战斗并没有波及到外面一般,包凤凤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路走,一直来到了山谷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问她怎么了,包凤凤却不理我,若是朝着前方乖乖地拱手说道:“刘师兄。”
又有人?
我往前方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瞧见,正诧异间,却听到有一个老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包子,你没事跑来我刑堂,并且劫出了一个在押犯人,为什么?”
包凤凤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显得小心翼翼,对那人说道:“刘师兄,他不是你们的在押犯人,他是我朋友。”
那人说是不是刑堂的在押犯人,我一眼就能够瞧得出来,你不用狡辩——看在邓师叔的面子上,我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不过这个人,得留在刑堂,不能让你带走。
包凤凤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说不行,你们刑堂里面有坏人,我如果不带他走,他迟早得死在那里的。
坏人?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说你说的坏人,是哪一个?
包凤凤举起手来,说就是梅浪的那个侄子梅蠹,刚刚还把我们给拦住,想要把我也给杀了灭口呢,要不是我稍微有些手段,可就已经死在你们这里了。
那人寒声说道:“他敢?”
包凤凤气愤地说道:“他就这么做了,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她这般一说,立刻提醒了我,不知道黑暗中这位刘师兄,是不是跟梅蠹一伙儿的,而这时又有一个人过了来,包凤凤一脸欣喜地喊道:“雒师兄,你来了?”
第十二章 三堂会审中
雒师兄?
我下意识地又退了一步,甚至有一种扭头就跑的冲动。
此刻的我已经相信,包凤凤绝对是萧克明的师姑,那她的辈分这么高,她喊师兄的这帮人,也必然是掌管茅山的长老级人物。
在这样的人面前,我一个私入茅山、又挣脱逃狱的家伙,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就在我彷徨惊慌之时,黑暗中的两人缓步走到了跟前来,两人彼此施礼,而包凤凤则跟我介绍,说这是茅山的刑堂长老刘学道师兄,这是执礼长老雒洋师兄。
说完,她指着我,说道:“这是陆左的堂弟,也是他刚收的徒弟陆言。”
陆左的堂弟?
那两个老人本来并没有多留意我,然而这话儿一说出口,都朝着我望了过来,我想着不能坠了我堂哥的面子,当下也是拱手,不卑不亢地朝两位见礼。
不知道是不是陆左的面子大,这两位老人居然也朝着我微微回礼。
当然,面子归面子,我毕竟修为太低,见过礼后,那刘学道便望向了执礼长老雒洋,说雒长老怎么有时间来我刑堂?
雒洋抚着长须,说我先前接到包子的纸条,说她想让我帮着藏一人,心里觉得不安,怕他闯祸,就过来瞧一眼,没想到这小东西到底还是蛮干了——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直接跟大人说了便是,何必在这里偷偷摸摸,落了下乘?
包凤凤抱屈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茅山这么大,等你们问的事情真正落实下来了,人都已经死了八回,我哪里等得及呢?”
刘学道全程黑脸,说包子,你这么说,是对我刑堂意见很大咯?
他的话刚刚说完,旁边跑来一个中年的黑袍道士,冲着他行了一礼,而刘学道在说道:“乾坤,你把这小子的档案念一下吧,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关于我的档案,总共有两份,那个中年黑袍道士先念了一份擅闯茅山的案宗,紧接着又将我与韩伊大哥之间的冲突和投诉提了出来讲。
那梅蠹是刑堂的老人了,做的卷宗天衣无缝,听完之后,两个老者的脸色都有些变了,连站在我们这边的雒洋都有些吹胡子瞪眼,说陆左这人不错,但是家里的亲戚,当真有些不像话了……
我瞧见他们都有些相信那卷宗,不由得急了,站出了一步,说道:“各位可否能够听我一言?”
刘学道低垂着眉头,说这卷宗你都签名了,可见你是认罪了的,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顿时就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底里直往头上冒,怒声说道:“我不认罪!”
哦?
刘学道似笑非笑,却懒得跟我多言,而他旁边的那中年道士则问我道:“这位小兄弟,证据确凿,你也签字画押了,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事情是这两件事情,但绝对不是那卷宗上的一般,梅蠹完全就是在颠倒黑白,上面的供述也并不是我的,至于你们说的签字画押,也根本不是我的——他曾经用茅山养鬼术胁迫我,甚至灌了我神仙水,而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被他的刑讯逼供所逼迫成功。就因为这事儿,我和凤凤,方才会被他灭口……”
伪造卷宗不说,而且还灭口?
这罪名就真的大了!
本来不打算说话的刘学道眉头陡然一扬了起来,沉声说道:“年轻人,看在陆左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于你,但是你也别信口胡言,在我茅山刑堂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灭口之事?”
你不信?
此刻我也没有半点儿隐瞒,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
我先前在南方工作,算是半个管理人员,这承上启下的职位,最需要的就是语言描述能力,毕竟稍有差错,就会出大问题,所以这每天的早会晚会地开下来,我别的没有学会,语言的组织能力倒是提高许多,此刻将事情的整个过程讲述出来,倒是也能够基本还原,没有太多的疏漏。
刑堂长老刘学道和他的大弟子冯乾坤,几乎是黑着脸听完了我的讲述。
待我讲完之后,现场几乎是冷场了好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那冯乾坤沉声说道:“小兄弟,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讲,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的那些话,若是真的还好,一切皆休,若是假的,即便你是陆左的徒弟,茅山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心底无私,神态自然硬朗,对着他坦然说道:“我为我说的一切负责,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冯乾坤还待多言,那刘学道举起了手来,平静地说道:“别废话,去传梅蠹和林若明过来。”
冯乾坤转身离去,而旁边的执礼长老雒洋则在旁边打圆场,说咱也别堵在山谷门口了,刘师兄,你这里可有茶汤,我老雒也是多年未曾来过你这儿,也不招待一杯茶?
他这般说着,我们方才回到了附近的一处院子里来。
刚刚落座,茶都没有上,冯乾坤就赶来了,他拱手说道:“师父,林若明带来了,不过梅主事今天请假,许是回家去了……”
包凤凤吃惊地大声喊道:“怎么可能,我们刚刚还在那地穴里碰到他!”
刘学道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瞪了冯乾坤一眼,说道:“那就到梅华殿那边去找一下,找不到人,你就别回来了。”
冯乾坤点头离去,他刚刚走,前几日押我来到刑堂这里的林若明就过来了。
他一拱手,挨个儿地拜见,刘学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别喊了,你把当日的情形一一说来。
那家伙是个聪明人,瞧见堂上这状况,知道梅蠹应该是东窗事发了,也不慌张,将当日押送我的情形给一一讲来,还重点说了两点——第一就是我当日十分配合,并没有与他们这些办案人员起冲突,这算是给我卖了一个面子;其次则不动声色地讲述了一下梅蠹的违规状况,也就是把我给关押进悔心殿的情况给加强了说明。
刘学道脸色发黑,说梅蠹为什么要将陆言安排到关押重刑犯的悔心殿去,这个你可知道?
林若明拱手,说梅主事说陆言身上还有一件案子,两案并作一案,为了防止他太过于倔强,就让他先吃点儿苦头,杀杀威风,弟子曾经反驳过,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只有照办了。
我在旁边苦笑,说其实悔心殿倒也不错,虽说有阴风洗涤,但至少也有吃有喝,那地洞子就有些惨,反正几日,是滴水未见,差点儿就饿死了。
我这话儿,是火上添油,明摆着打脸。
那刘学道虽然理亏,但也不肯认,平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刚才说梅蠹喂你神仙水,按理说你现在已经是动弹不得了,为何还能够活蹦乱跳?”
我没有说话了,因为害怕透露出聚血蛊的秘密,好在旁边的包凤凤也不是善茬,出言说道:“哎呀,刘师兄,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徒弟,陆左唉,苗疆蛊王,他的徒弟能够被神仙水给毒到,这可不就是个笑话了么?”
那些人似乎对我堂哥的手段深有体会,听到她的解释,倒也没有多想,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林若明讲述过了之后,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如此又过了几分钟,刘学道率先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他难道没有穿纸甲马?”
雒洋一脸平和,笑着说师兄莫急,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不会有什么变故,将人都给找齐了,也就明了了。
刘学道沉默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说要不要找韩伊来问一下?
雒洋有些迟疑,说这个韩伊,是符钧最得意的弟子之一,若是要动他的人,是不是需要跟符钧讲一下呢?
我心中有些惊讶,那符钧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这般大的权势?
就连这牛波伊哄哄的刑堂长老,对他门下的弟子都有些投鼠忌器啊?
不简单!
这般说着,突然间有一个黑袍道士闯入了堂前,对刘学道拱手说道:“师尊,冯师兄去了山门,来不及禀报,特命我前来,告诉大家,那梅蠹主事刚才已经快马加鞭地离开梅华殿,除了山门去……”
刘学道拍案而起,怒声说道:“什么,人给跑了?”
第十三章 萧克明死了
梅蠹见到事情败露,马不停蹄地逃离茅山,此事已然是一目了然,无需再多解释。
刘学道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仿佛随时都要找人发泄一般。
执礼长老雒洋是人老成精的人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起身告辞,说刘师兄,你这边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陆言这孩子,虽说没有经过掌教真人和长老会的批准,被包子这孩儿擅自带入山中来,但是你知道的,他是陆左的堂弟,而陆左对我茅山也有些恩情,我这里求个情,便让我先领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来未明峰找我便是了。
事情既然已经至此,刘学道最关键的就是整顿内部,却也没有再多为难于我,而是走到了我的面前来,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心。”
我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抓住对方的痛脚不放,于是微微点头,说此事既然由刘长老来清查,陆言便放心了。
执礼长老雒洋带着我和包子离开了刑堂深谷,路上的时候,朝着我微微笑,说陆左与我,算是忘年之交,所以你也别拘谨;另外此事,你也别过多的责怪老刘,他最近在闭关修行,大部分事务都已经开始交给冯乾坤来做,而刑堂门下事务极多,派系又林立,稍微有些懈怠,也属正常。
我不管这里有多少冤假错案,只要我没有,自然也不会跟这帮大佬计较,也是笑着说好,我哪里敢心怀不满,自由了便是。
出了后山,雒洋长老征询了一下我们的意见。
包凤凤目前寄居于后山草庐,跟着传功长老萧应颜一同修行,那儿并无多余房间,而且位于后山,关乎到茅山的许多隐秘之事,我去那儿,并不算方便,所以在得到包凤凤和我的同意之后,将我给带回了他的住处。
执礼长老住在山谷旁未明峰上的一处殿宇之中,与包凤凤分手之后,他递了一对纸甲马给我,让我绑在脚上。
我按着他的说明将其穿上,口掐法诀,顿时双腿生风,有抑制不住向前飞奔的冲动。
执礼长老牵着我的手,手心温热,轻轻一带,我便感觉身边的景色呼呼地朝着身后飞奔而逝,整个人就好像真的飞了起来,很远处的山壁直接就往着脑袋上撞来。
要不是执礼长老在旁边带着我领路,恐怕我直接就已经撞死在了这里面。
纸甲马。
这玩意就是《水浒传》里面神行太保戴宗的秘法,没想到真正用起来,就跟坐进了法拉利跑车里面一样,强大的速度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飕……
如此风驰电掣,不知不觉,出山上峰,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停下来的时候,我还感觉到身边的景色一直在变换,双腿有些软,止不住地摇晃着。
执礼长老将我给扶住,微笑着说道:“陆言,你还挺得住吧?”
我笑了笑,说还行,就是腿发软。
执礼长老抚摸了一下白色长须,对着我笑,说你腿软是正常的,一开始使用这种法术道器,终究会有些不适应,你多用一些,就会好了。
我笑了笑,感觉自己的笑容跟哭一般。
这时有一道童走了上来,朝执礼长老行礼,他瞧了一下头顶的星月,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明日早课,需我主持,我便不与你多聊了,你且跟我的道童去住处歇下,放心,我这儿安全,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过来打扰你的。”
我朝着他躬身,真诚地说道:“多谢雒长老的援手之情,陆言没齿难忘。”
他哈哈大笑一声,然后足尖轻点,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旁边的道童早有准备,上前过来,与我拱手,然后说道:“贵客这边请。”
我随着到道童一起,来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院子里来。
这小院虽然不大,却十分精致,充满了木器的美感,一半的楼阁悬空而立,可看山景,着实要比许多风景区的星级宾馆要强上许多。
那道童带我到了房间,又跟我讲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完毕之后,冲着我一拱手,说夜已深,贵客且先休息,小子杨云上,明日有任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
我与道童拱手告别,回到房间里来,推开窗户,能够瞧见峰下景色,因为正对山谷,所以能瞧见灯火璀璨。
山风吹来,徐徐而入,这般的风景自然是极美的,直到此时,我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身上所有的束缚和憋屈都一扫而空了,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不觉就有些疲惫。
人一旦放下了心防,整个人就很容易疲倦,我没有多想,先睡了一大觉。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精神抖擞,出了院子,发现四下一片清净,也不敢胡乱逛去,便取出了金剑,在那小院子里挥舞。
长剑纵横,我越舞越快,很快就代入了那梦境战将的角色之后,一套耶朗古战法酣畅淋漓地使将了出来,那热气在我的脑门顶上腾腾冒出,化作了一团白雾,而我手中的金剑也由先前那一副破败之样,化作了金光升腾,在照样下灼灼生光。
好、好、好……
一套长剑舞毕,旁边传来了叫好声,我扭头过去,却见一个眉清目秀、身子高挺的短发女孩使劲儿拍手,朝我叫好。
这女孩儿年纪约二十左右,牛仔裤白衬衫,一身清爽打扮,瞧模样有点儿像是个在校大学生,并非这茅山之上的人士,我摸不清楚对方来路,于是拱手说道:“区区小技,让姑娘见笑了,不知道尊姓大名?”
那女孩儿挥了挥手,说看你打扮也应该是外面来的,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我叫郭芙玲,你可以叫我小郭。
我迟疑了一下,说小郭?
她十分爱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不行的话你叫我小玲子也可以,我呢,怎么讲,这儿的执礼长老雒洋,是我母亲的叔爷爷,我就是过来玩儿的,你呢?
我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叫做陆言,昨天蒙雒长老搭救,就暂居此处了。
小郭姑娘是个自来熟的脾气,跟我搭上话,便凑到跟前来,冲着我嘻嘻笑,说你好厉害啊,刚才瞧见你施出这一套剑法来,好犀利啊,我感觉我娘家那几个鼻孔朝天的舅舅,没一个人能够打得过你。你才多大啊,就这么厉害?
我说我今年二十六。
她说她今年二十一。
我:“……”
我想起了我和她不是在相亲,没必要交根交底,于是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昨天半夜过来的,不知道这小院子里面还有人,打扰你休息了。
小郭姑娘说没事,你挺厉害的,我也是开了眼界,对了,你吃早餐了么?
我摇头,说没有呢。
她对我说那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他们这儿的饭堂在哪里,你赶紧跟我走,去玩了,估计就没有什么吃的了。
我背着她收起了长剑,跟着走出了小院,迎面遇见了小道童杨云上,他朝我们拱手,问两位起来了,是否需要用餐?
我点头,然后他又作了一礼,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小郭姑娘都特别热情,不断地询问,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未曾觉得,等到后来,我也有点儿烦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莫名地就突然怀念起了与之有着鲜明对比的虫虫来。
啊……
我与她分离没几天,没想到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差一点儿死掉了,如此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在未明峰的饭堂里吃过了些豆浆包子和稀饭,我与那小郭姑娘聊着天,而这个时候,包凤凤在小道童杨云上的带领下找到了我来,一脸严肃地说道:“跟我走,我姑姑要见你。”
你姑姑?
那就是茅山的传功长老萧应颜咯?
我的心猛然一跳,想起之前二春跟我提过的事情,知道理论上来说,在这茅山之上,这传功长老的地位,可是仅次于掌教真人的大佬,不知道包凤凤的这姑姑,到底是何方人物。
不知不觉,我就把她跟我在缅甸寨黎苗村的蚩丽花神婆给画上了等号。
也只有那鹤发童颜般的模样,方才能够配得上传功长老一职吧?
我这般想着,跟包子一路下了未明峰,然后来到了后山的草庐,走到了院子里,却瞧见一道袍美女正在陪着陆左的父母说着话儿,瞧见我过来了,朝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笑着说道:“你就是陆言吧,我是萧应颜,很高兴见到你。”
什么?
我当时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止了,整个人都有些飘——这就是茅山的二号人物?
这不应该是神仙姐姐么?
我愣了半天没说话,她笑了笑,走到我面前来,对我说道:“我听包子说,你是过来找萧克明的?”
我慌忙点头,说对,是的。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道:“你可能白跑一趟了。”
我愣了一下,说啊,为什么?
萧长老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唉,他死了!”
单章,写于上架之前的话
苗疆蛊事2,没有卷尾语,也没有小佛的絮絮叨叨。
其实说起来不习惯,不过想一想也正常了。
所谓絮絮叨叨,不过就是叫屈诉苦,太多的负能量,读者老爷们本来就是抱着放松心情的心态过来的,结果瞧多了,一添堵,说不定就跑了。
所以我选择不说。
不过没办法,一本书上架,作者难免要写一些上架感言的,毕竟以后的文字,准备用来卖钱了,小佛写文也有了收入,多多少少也得给大家一点儿交代,免得大家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首先回答大家几个很关心的问题。
第一。
问:苗疆蛊事2到底准备讲一个什么样的内容呢?
答:苗疆蛊事2承接苗疆蛊事的天山大战之后的局势和内容,讲述了2013年中以后的故事,这个时候,陆左从天山大战之中的重伤之中渐渐复原回来,不过跟之前远不能相提并论,而萧克明回了茅山,接任陶晋鸿成为茅山掌教真人,并且和陶陶准备成亲事宜,邪灵教自小佛爷死后,土崩瓦解,而许鸣则在秦伯和幽府神秘老妇人的扶持下接管了残余势力,重组邪灵。
这个时候的江湖,其实并不平静,各种势力横行,心怀叵测者陆续浮出水面,各种势力横行,而左道将会遇到的挑战,将会空前强大,他们还会遇到一件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一直以来的支持者和倚靠,也已经不再是以前模样……
但从茅山来看,你就知道他们身处的世界,有多危险。
苗疆蛊事2所要表达的世界,也将是三部曲里最为恢弘的世界观,所有在前文之中曾经出现过的事物,也将一一给予呈现,更多的不可思议和惊奇将会带给大家,也将会出现让人为之惊悸、为之动容和为之感动的一切。
总之一句话,你们想要的,这里都有。
第二。
问:为什么会以陆言为主角呢,我们不喜欢这个家伙,求陆左第一视角?
答:小佛的写作习惯,喜欢挑战不同的人物性格,如果直接从陆左的视角说起,当初的苗疆蛊事就乜有必要完本了,之所以写陆言,是因为他是一个挺有趣的人物,是的,你们没有看错,他就是很有趣,首先是身份有趣,他是陆左的堂弟,在很久之前就觉得必有大作为的人物,而他还有一个失踪在国外的哥哥,那个大哥陆默,以后也将回归,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很有意思的反角;其次是他的性格,一个普通人,我们身边随处可见,事实上他就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如何能够成长为一个富有责任和魅力的真正男人,这个过程,才是我想体现给大家的。
第三。
问:肥虫子会不会再出现,虎皮猫大人化蛋之后,会不会变成翩翩少年郎呢?
答:苗疆蛊事文末的时候,我就曾经答应过大家,寻找肥虫子,将是一个最终主线,至于虎皮猫大人,可怜的它现在已经被人给偷走了,至于它将会是一个什么形象重返,这个是一个值得斟酌的东西。
第四。
问:大师兄是否会黑化,变成最终的恐怖大魔王啊?
答:大师兄的地位特殊,他是前传的唯一主角,也是一个霸气而传奇的男子,他曾经打败过最强反派王新鉴,也曾经改写过江湖新秩序,这样的男人,如果能够成为敌人,将是左道和陆言的荣幸;而如果能够成为朋友,也将是一件让人庆幸的事情。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随着苗疆蛊事2的徐徐讲述,将会给你们带来一个不一样的大师兄。
第五。
问:小佛,苗疆蛊事2会写多久?
答:苗疆蛊事2签约的字数是两百万字,不过这个并不一定做得准,也许会有很多东西可以展现出来,让大家一起流连忘返,也许因为成绩的原因,暂时打住,留待以后,这个都说不准的,小佛也就不多说。
第六。
问:小佛,更新怎么这么慢啊……
答:这个……如果真正关心小佛的读者,应该知道小佛现在有多忙,所以为了保质保量,小佛已经尽力在用绳命更新了,也希望大家能够多多理解,多多支持。
第七、第八、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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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暂且搁在一边,讲一个很重要儿的问题,那就是苗疆蛊事二,之所以会在磨铁,一来是因为版权问题,后续的人物必须在这里进行,二来也是希望有始有终,在哪里出生,就在那里结束。
不过其实有很多读者,并不知道苗疆蛊事2的开播,也不知道苗疆故事的继续……
小佛默默地写着,也希望各位读者老爷能够留下来,给小佛撑一个场面,俗话说得好,无君子不养艺人,如果成绩不行,即便是我愿意写免费的,网站也未必会愿意让我更新,日子这么长,希望大家陪着小佛慢慢地走,如果您走了,小佛给你鞠一躬,感谢你之前的陪伴,而能够留下来的,都是真正喜爱苗疆的朋友,小佛也不会辜负大家儿的期望,努力将后面儿的事情给写好了,也希望能够继续走下去。
努力,加油,这就是小佛唯一能够做到的,也是我希望能够传递给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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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九声钟鼎鸣
“死了,怎么可能?”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大声地叫了起来,一脸惊诧的模样,惹得旁边的陆左父母纷纷侧目望来。
我这时方才发现自己的模样实在是太失态了,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依旧不敢相信,那个脸上带着贱贱笑容、满面春风的道士死掉了。
萧长老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也不能算是死,事实上,他这一趟,是去了幽府。”
我有点儿搞不明白了,挠着头,说萧长老,我脑子有点儿不够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怎么会去幽府啊?他去幽府干嘛呢?
何谓幽府?
寻常之人或许并不明白,但是我既然已经是修行者了,那自然也是懂一些的,这所谓幽府,便是阴间地府,包括了民间传说中的黄泉路、奈河桥、鬼山冥海、沃焦石下的十八层地狱之类的种种世界。
当然,这只是传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去了那个地方之后,还能够再回来的。
即便有传闻,说人死而复生,但也仅仅只是灵魂去了那个房子,便再无记忆。
传说中人的灵魂生天之后,都会进入一个叫做“房子”的地方,而那里面会有很多去处,其中一个,是一个充满了光明的大门,如果走入其中,便会失去所有的记忆,也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
紧接着走黄泉,过奈河桥,或是下了地狱,或是进入六道轮回。
只是,这萧克明他没病没灾的,去幽府做什么呢?
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萧长老则盯着我,说你不远千里过来,找那萧克明,是为了何事?
我从包凤凤的口中知道,这美艳清秀得如同少女一般的萧长老,实际上就是萧克明未入茅山宗之前的小姑,两人之间的关系匪浅,所以也不隐瞒,将我在滇南丛林中于余领导口中听来关于陆左的消息,跟她小声地说了出来。
为了不让陆左的父母担心,我还特意避开了他们,说得极为小心。
完毕之后,我对她说:“陆左与我有恩,所以我不能够置之事外,想着这天下间最了解他的人,恐怕就只有萧克明一人了,于是这才不远万里地找将过来……”
萧长老点了点头,朝我伸了右手,将我给领到了房中来。
颇为跳脱的包凤凤在这萧长老的面前十分乖巧,过来小心把门给合拢,两人入座,那萧长老方才说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陆左和萧克明并没有在一起,两人正在分头追查虎皮猫大人丢失的线索,结果事情一出之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陆左。人证物证俱在,而此时陆左却消失不见了,形势对于他十分不利,但小明对陆左却十分信任,坚决相信他是被冤枉的!”
我焦急地辩解道:“陆左他是不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他若是心志猖狂的大魔头,又如何会在天山之上,舍弃自己一身功力来拯救这世间?”
萧长老平静地挥了挥手,示意我莫激动,然后说道:“我和小明,都与你一般,无条件的相信陆左,因为我们都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去年他一挽狂澜的事情,所以才会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事实上,不只是我,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愿意相信他;只不过……”
我的心中猛然一跳,说只不过什么?
萧长老的脸上露出了略微有些愤怒的表情来,说:“只不过,这世上知道陆左当初牺牲的,又有几个?那些尸位素餐、肉食者鄙的家伙,哪里会考虑这些东西呢?在他们的眼里,如何稳下整个消息,不至于传出去造成恐慌,影响他们的统治,这才是最重要的。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需要尽快找出凶手,即便是替罪羊,也再所不惜……”
我下意识地说道:“萧长老,你说的这些人里,有在指黑手双城么?”
萧长老一愣,说为什么提他?
我说之前听那个余领导说过,专门负责督办此事的人就是这位黑手双城,后来又听说肖克明跟他大吵了一架,这才负气进了后山,所以才会这么问的。
萧长老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莫名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长长一叹,说对,也有他——他应该是最了解陆左的人之一,毕竟他现在能够这么得到上面的欢心,未必没有陆左的汗马功劳。然而他却并没有主动撤销对陆左的通缉令,反而搜罗种种证据,欲图陷他于不利之地。唉,现在的他,已经让我感觉到有些陌生了……
她这一叹,有着几分哀伤和悲苦,我听到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听到这里,我也差不多能够明白了,说如此说来,你之所以讲他死了,是说他前往幽府,但是,他为什么要去那儿呢?
萧长老说大凉山一案,事情十分蹊跷,相关的当事人早已死去,连魂也召回不得,小明也是无奈,故而才会剑走偏锋,另辟蹊径,找了方法,前往幽府,希望能够找到当事人,引魂回来作证,不过……
我说怎么了?
萧长老一脸难过,说那幽府艰险,世事难料,不知道充满了几多的恐怖之处,而且来往之间,也是危机四伏,那家伙意气用事,抛下自己茅山掌教的责任,就为一腔热血,实在是太过于莽撞了,恐怕过几天,茅山长老会就对他进行弹劾了……
我的天?
这掌教真人怎么还跟美国总统一样,还能够被弹劾?
面对着我的疑问,萧长老说道:“茅山历任掌教真人,皆由上一代掌教真人指定委任,又由长老会核准,方才生效;不过如果这掌教真人胡作非为,只要有超过八成以上的长老会成员认定此人不适合担当此职责,就能够弹劾下台,再次推举另一任的掌教真人,这事儿历史上也是有发生过的——本来他根基就浅,而偏偏还这般任性,我恐怕长老会里面的很多人,都对她不满,所以三天后的长老会,不一定能够稳得住!”
恨铁不成钢!
萧长老有些咬牙切齿,而我却不以为然,说应该无妨吧?只要长老会里有超过三成的人支持他,这掌教真人一职,就不会被撸下来。
萧长老摇了摇头,说未必。
与萧长老的交流,让我心中有一些发堵,不管她如何惋惜、或者责怪那萧克明不思进取,意气用事,但是我的胸口,却是有着一团烈火在燃烧。
什么是兄弟?
我一直在想这么一个问题,而现在则终于有了答案。
兄弟就是当世间所有人都在质疑你、不信任你的时候,坚决无比地站在了你这一边,默默地做着一切,安顿好你的父母和家人,然后不惧生死的前往那个什么幽府去寻找证据,甚至愿意为了你,连着茅山掌教都抛开。
这世间,为了你,我可以抛开一切。
这就是兄弟。
我的心头发堵,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也莫名地觉得那个嘻嘻哈哈的青衣道士,他的身影越发地高大了起来。
我堂兄陆左,怎么会有这般的朋友和兄弟啊?
而我陆言,倘若有这么一位铁杆兄弟作陪,当真是死而无憾了……
不知道我若是如陆左一般,虫虫是否会这般对我?
从后山草庐回来之后,我的脑子里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些问题,本来在得知萧克明短时间之内有可能就不会回来的消息之后,我就没有再留在茅山宗内的理由了,不过我却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默默地留了下来。
我想再留三日,等待着萧长老所说的长老会议结果,希望萧克明能够好人有好报,不会被人给弹劾成功。
回返了未明峰上的小院里,我没有外出,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坐,偶尔会临窗远眺,望着这传承千年的宗门,感受一些它内敛的气度和风华。
我不断地修行着,十分努力,想要让自己快速成长。
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会出来与人会面。
一开始我并不太喜欢那个执礼长老雒洋的后辈小郭姑娘,一来是嫌她太过于呱噪,二来则是对她的身份有些生疑,然而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却意外地发现了她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八卦。
对,这个从山外进来的女孩子有着强大的八卦能力和消息来源,一落座,就会滔滔不绝地讲起最近之事,什么茅山驻外的那些长老回来了,什么又有哪个闭关的长老出山,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她还神秘兮兮地对我说,茅山的大师兄陈志城,也回到了这里来。
从她的言语之中,我越发地了解了明日长老会的重要性。
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的长老同时出现的。
萧克明到底能不能保住那掌教真人的职位呢,我的心中忐忑不已,如此一直延续到了第三日的清晨,我在房间里静静地盘腿修行,然而好几次都心不在焉,差一点儿走火入魔。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那主峰清池宫方向,传来了九声响彻茅山的钟鸣之声。
我鞋都没有穿,便跑到了院子里来,而这时那小郭姑娘也在,她激动地拍手大喊道:“九声钟鸣,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我的脑中一阵嗡嗡直响,有一个声音不断呐喊。
变天了!
第十五章 茅山变天了
茅山要变天了。
有小郭姑娘在,使得我大概知道一些茅山的基本规则,这茅山宗门内主峰清池宫的钟声,即便是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都只会鸣到六声。
而倘若是敲到了九声,则是代表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所有的茅山弟子,除了看守山门的,不管你现在是在干嘛,吃饭或者如厕,就算你打生打死,现在也得给我停住,前往清池宫。
因为九钟之后,将会有天大的事情要宣布。
不用猜测,我都能够知道现在敲响那九声钟鸣的意义,无外乎就是杂毛小道掌教真人的位置,给长老会撸了下来。
直到此刻,我终于感觉到了杂毛小道所做出来的牺牲。
能够成为茅山掌教的他,绝对不是傻子,在前往幽府之前,他必然就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结果,然而他却还是依然执着地选择了前往,这种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因为不管别人如何说,我终究还是无法知道那所谓的左道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感情。
不过我现在多少也能够知道一些了。
生死都无惧,何况身外之物?
或许在那个洒脱的青衣道士眼里,这人人敬仰、并且珍而重之的茅山掌教一职,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屁。
杂毛小道,便是如此洒脱。
听到这钟声之后,整个未明峰上的人都快疯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快要哭了起来,纷纷激动地朝着峰下跑去,争取尽快到达主峰之上,瞻仰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郭姑娘即便是与我一般的外人,却也激动不已,拉着我的手,大声喊道:“茅山盛事啊,别犹豫了,赶紧跟我们看热闹去。”
我心灰意冷,有些倦怠,说你去吧,我想回去躺一下。
小郭姑娘挽着我的手,说这么隆重的时刻,参与了可以回去吹一辈子的牛,你这个时候睡什么觉啊,去了回来,我陪你睡都成,走、走、走,别墨迹了!
陪我睡?
这姑娘彪悍的作风将我给击垮了,倘若是往日,对于这么一个长得还算漂亮、性子又开朗的年轻女子,我真不介意跟她发生一些超友谊的关系。
然而自从虫虫住进了我的心中,尽管我没有对她有过任何承诺,又或者她也从没有跟我一个说法,但是我却坚定地决定了一件事情。
这辈子我想要娶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
她是我唯一想要做羞羞事儿的女人,其余人在我的眼中,便都是浮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当我跟小郭姑娘解释清楚我的这想法时,才发现自己已然随着人流离开了未明峰,来到了前往主峰清池宫的路上。
一路上人潮挤挤,无数人都在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知道。
我即便是能够猜想得到,却也不敢多加妄语,随着人流上了山,来到了主峰顶上一大片的广场之上来,瞧见这儿庄严肃穆,无数的道士盘腿坐在了地上。
别看这些道士平日里清修肃穆,然而此刻也是人人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广场里仿佛有无数蜜蜂在飞舞。
过了差不多半个钟头,人大约是齐了,又是一声钟鸣。
然后执礼长老雒洋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他高声喊了一下:“肃静。”
杂音顿消。
这时广场前的殿宇高台上,走来了一群人,这些人穿着最为正式的各种道袍,眼色各异,无数描绘飞舞,大多都是些白胡子老头和老态龙钟的老太太,不过却也有稍微年轻的。
比如貌美如花的传功长老萧应颜,简直就是茅山宗的颜值担当。
另外我还瞧见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道士,他被长老们簇拥在了正中心,他的眼睛几乎是眯着的,给人的感觉很沉静,就仿佛泰山崩塌在面前,却毫无惧色一般。
最后我的目光落到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大叔身上来。
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陈道明在现场呢。
一晃眼,又觉得是吴秀波。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色中山装,干干净净的,与旁边穿着各色道袍的道士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而他的表情也十分温和,平静地望着在场的所有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尽管站在旁边,但是却仿佛全世界都以他为中心。
他在俯视众人。
所有的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敬畏之中,又带着几分讨好。
他就好像是茅山的无冕之王。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来——黑手双城陈志程。
对了,对了,也只有那个男人,才会有如此这般的气场和风度,才能够让在场的一众长老浮现出那般的心情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在想着,杂毛小道此番被免职,他在这里面,到底起了什么作用呢?
躲在人群中,我一个人默默地打量着这一群掌控着茅山宗、乃至大半个江湖的顶级大拿,发现三日前与我有过交流的传功长老全程黑脸,似乎很不开心。
我知道,即便是八成的长老弹劾杂毛小道,她也是最坚定的支持者。
正如我一般。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上面的执礼长老雒洋扯着嗓子,开始大声地陈述起来。
这话儿用了许多古文词汇,所幸我上过学,多少懂一些,知道这一阵喊话大概分为两个部分,前一段是现任的茅山掌教真人萧克明失德,各种不靠谱,此刻又是生死不明,宗门之内,不可无主,经过长老会集体商议按照祖宗章法,对其进行了弹劾罢免。
这是第一段,后面一段,则说到了另外一个人来。
符钧。
同为前代掌教真人陶晋鸿的弟子,符钧常年居于茅山,不但开宗授业、精修道法,而且德才兼备、团结和谐,经过茅山长老会的一致认定,觉得足矣担当掌教真人的重任。
什么?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场下顿时就是一片哗然,人们仿佛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止不住心中的激动和诧异,纷纷与身边的人交流着。
我冷眼旁观,瞧见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忧心忡忡,有的人欢天喜地,还有的人一脸淡然……
百种人有百种表情,其中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的心中,方才能够知晓吧?
不管这是一场狂欢,还是一场作秀,都已经到了揭牌的时刻。
执礼长老宣告完毕之后,便带领着一众长老,与新任的茅山宗掌教符钧一起,前往三茅圣殿,祷告祖灵,山上有身份地位之人,自然留下,而下面的一些底层弟子,和我、小郭姑娘这种闲杂人等,则是各回各家。
回去的路上,小郭姑娘说了一路,不停地八卦着,跟我分析为什么符钧能够奇峰陡出,接任这一职位。
她虽是外人,不过却似乎什么都知晓。
在她的分析里,表达了一个潜规则,那就是每一届新的茅山掌教,大多都会从上一届的掌教门下诞生。
就跟王朝更替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道统。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那就是前一代的掌教门下实在是人才凋零。
但是这情况并不存在于当下,前代的茅山掌门叫做陶晋鸿,是个极会挑徒弟的人。
他门下的陈志程、符钧和萧克明被誉为茅山三杰,除了符钧常年留守茅山名声不显之外,其余两人,在江湖上都是有着极为鼎盛的名气,坏人固然闻风丧胆,而江湖正道说起来,也莫不是竖起一个大拇指,道一声“赞”!
茅山三杰之中,萧克明的掌教真人之位刚刚被弹劾,而陈志程代表茅山在朝堂上任职,此刻坐镇东南,为一方大员,听说最近有调回总局任副职的意思。
茅山需要在朝堂上有自己的声音,所以陈志程是回不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唯一的人选,就是这个符钧。
说到符钧,别看此人在外名声不显,但是他在茅山内部,确有着很大的威望,陶晋鸿晚年闭关,门下弟子大部分都是由符钧代授,这么多年来,桃李遍天下,在前话事人杨知修掌权的时期,他则是以掌灯弟子的名头,与之抗衡,在茅山长老会里,也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支持……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我听着小郭姑娘在耳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脑海里却只有一句话。
韩伊的师父,便是符钧。
俗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韩伊在此之前便如此飞扬跋扈,而自家师父当了掌教真人,定然会不依不饶,我此刻不走,恐怕就会麻烦缠身了。
想到这里,我便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回到了未明峰,就随便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既然要走,就得打个招呼,执礼长老雒洋在清池宫祷告,我找到了小道童杨云上,让他代为转达,紧接着又找人带我去后山草庐,想要跟包凤凤告一下别。
这茅山之上,若说有谁让我放心不下,恐怕就是这个包子脸女孩儿了。
我前往后山草庐,还没到那碑林附近,却意外地瞧见了两个人,一个是传功长老萧应颜,一个却是黑手双城陈志程。
他们不在清池宫上祷告,跑这儿来干嘛?
第十六章 告别这山门 为黄金联赛票10000加更
似乎瞧见了我,两人分开了一些,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我瞧得出来,这是刚刚吵过架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一个是茅山的传功长老,一个是茅山在朝堂之上最大的助力,原本并不搭嘎,然而这突然在野外瞧见,却给我一种郎才女貌、十分登对的感觉。
就好像这两个人是一对儿,刚才不过是情侣之间拌嘴闹别扭一般。
瞧见他们朝着我望来的目光,我当时浑身就是一阵僵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黑手双城瞧见我这般模样,叹了一口气,对传功长老说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你现在不理解,以后就会明白了,至于包子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他说罢,朝着我这边折转过来。
我本以为他会跟我打个招呼,或者盘问我一下啥的,没想到他对我根本就不关心,直接就从我的身边走过了,根本没理我。
他整个人,就像一块寒冰。
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整个心都止不住地往下沉。
好恐怖的气场啊,不愧是茅山大师兄,传说中被叫做陈老魔的男人。
一直等到黑手双城离开了我的视野,我方才回过神来,走到了那传功长老的跟前来,躬身行礼,她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问我有什么事情。
我告诉她,说我得罪了新任掌门的得意弟子韩伊,怕继续留在这里会出事,所以准备先离开茅山,特地过来告别的。
听到我说的话,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瞧见萧长老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极度的失落情绪,下意识地安慰了两句,却听到她长叹一声,说符钧此人别人不了解,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为人低调,心思深沉,看似憨厚朴实,其实内中城府比茅山许多人都深,这茅山上下,能够比得过他的,也就只有当年的杨知修了。
我说未必吧,他既然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必然有着过人之处,萧长老你有何出此言呢?
萧长老冷哼一声,说当初乱了茅山的杨知修,还不是获得了众人的好评?结果呢,勾结邪灵教,差一点儿将茅山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这些人啊,总是没有什么记性,他们也就不想一想,当初陶掌门为何会执意将掌教真人一职传给小明,而不是常年跟随身边的符钧呢?
我没想到传功长老居然对新任掌门有着这么大的不信任感,无法确认这人这是自家侄子被撸下来的怨气,还是果真言之有物。
我没有说话,而萧长老也意识到了不该在我这么一个外人的面前作这么多的抱怨,于是勉强笑了笑,说包子在草庐呢,我有事离开,你自己过去瞧她吧。
说罢,她朝着黑手双城离开的方向走去,而我则过了碑林,找到了草庐前来。
到了草庐,我瞧见包子在院子里,跟一年轻女子在拍手掌。
我不认识那女孩儿,所以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该上前打招呼,倒是包子一眼就瞧见了我,跳下凳子来,朝着我迎了过来,远远地就高声喊道:“陆言,陆言,你过来看我了啊?”
我走上前去,那女子站了起来,我瞧见她眉清目秀,长得颇有些邻家女孩的气质,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于是朝她点了点头。
包子给我们介绍,先说我,说这是陆左的堂弟陆言,也是他刚收的徒弟。
回过头来,又介绍女孩子,说这姐姐叫做陶庭倩,我们都叫她陶陶姐。
我点了点头,对她笑,说陶陶你好。
那女孩子似乎有些认生,对我怯怯一笑,然后低头说道:“你好。”
说过这句话,她便闭口不言。
包子瞧见气氛有些僵,便用很夸张的语气对我说道:“陆言,你知道么,陶陶姐可是前任茅山掌教陶晋鸿陶师兄的孙女哦,而且她也是萧克明的未婚妻,厉害吧?”
陶晋鸿的孙女,萧克明的未婚妻?
这辈分?
我感觉脑袋有些晕,而包子这小家伙对于辈分之事,也是云里雾里。
那叫做陶陶的女孩儿怕生,我一过来,她就显得有些局促了,下意识地望着草庐里面望去,有一种要逃避的感觉,我看出来了,不好意思久留,便对包子说道:“凤凤,我马上要走了,这是特地过来跟你告别的。”
听到我的话,包子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说你为什么要走啊,你不是过来找萧克明的么,没见到他,怎么就离开了呢?
我不确定她是否知道其中的内情,便也不多说,直说我过来,是担心陆左的父母,现在瞧见他们在这里安住,也就放心了,我跟韩伊那家伙有仇,现在他师父得了势,我就得赶紧离开了。
包子“哦”了一声,想了想,说那我们之前的赌约怎么算?
晕,她到现在还想着那一百颗巧克力呢?
我有些无语,不过却笑着说算是我输了,回头我若是再来茅山,一定给你带过来,绝对是意大利的,你放心。
包子听到有巧克力吃,整个人就满足了,也不再管我。
我与她告别,又朝着旁边局促不安的陶陶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草庐。
我出入茅山之境,并非一人,而是有着未明峰的弟子相随,因为之前托人跟执礼长老雒洋告别了,我就不再回未明峰,而是朝着山门那边走去。
快走到山门之前时,我听到有人叫我,回过头去,瞧见却是刑堂的林若明。
怎么是他?
这会儿的气氛不对,我对这个曾经把我从草庐里押到刑堂的家伙有些发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说林师兄,我的事情,已经跟刘长老说了妥当,你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便是了。
林若明走上前来,笑了笑,说陆兄,之前的事情是小弟鲁莽了,还请多多见谅。刘堂主说了,这茅山之内,你来去自由,我们都不得拦你,不要惊慌,而小弟这次过来呢,是另外有一件事情找你,请借一步说话。
我盯着他,感觉到此人还是蛮真诚的,于是朝着未明峰陪伴我的那人拱了一下手。
那人一路随我而来,瞧见我跟传功长老、包子、陶陶等人都有相交,这些可都是茅山宗的大人物,哪里敢为难与我,当下也是慌忙回礼,然后自个儿走得远远的去。
那人离开了,我朝着林若明拱手,说请林师兄赐教。
林若明回礼,说赐教倒不敢当,之前的时候,刘堂主说过要给你一个交代,不过此刻梅蠹逃离茅山,刑堂正在全力追捕之中,而另一个主事者刑堂暂时不好动,所以……
我慌忙摆手,说请林师兄转告刘长老,此事陆言心领了,万万不敢要什么交代。
林若明说道:“刘堂主现在还在清池宫,他也是刚从雒长老那里得知你要离开的消息,这事儿你挺明智的,他特地令我过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拱手,说请讲。
林若明左右一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刑堂有个内部消息,有人曾经在臧边瞧见过陆左,你若是想要找他,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我大为惊讶,说啊,真的么?
林若明一脸严肃地说道:“此事是刘堂主亲口所说,至于是真是假,这个我就没办法判定了,不过他这么大的人物,未必会在这事儿上骗你。再说了,我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刘堂主曾经欠陆左一份情,这也算是还了。”
我不敢质疑,点了点头,他又交待,说此事入得我口,入得你耳,日后若是有人追问起来,我可不会承认。
说罢,他朝我拱手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望着飘身远去的林若明,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事实上我自己也有些懵了。
在茅山之上,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们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心思。
不过他倒是解决了我的当务之急,因为离开了茅山之后,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现如今想想,既然刘学道这般说,我就进藏吧?
西藏啊,多少文艺青年所为之向往的圣地啊,以前整日营营碌碌的我,哪里会想到去那样的地方呢?
现如今,经受过了无数的痛苦和磨难,我也终于放开了一切来。
茅山的山门管理挺严,在未明峰弟子的交流下,我被用一根黑布将眼睛蒙上,然后给牵引着离开,不知道走了多久,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贵客,已经出了茅山,我需要回去复命,再见了。
他说罢,转身离开,等我将布条揭开,才发现自己处在了荒郊野岭,左右却是空无一人。
我出来了么?
我左右打量了许久,方才恍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茅山啊茅山,此番我离开,可不知道有多久,方才会重返这里呢?
我踏步离开,走了没多久,突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陆大哥、陆大哥,哎,你且等等,等我一下……”
第十七章 自驾游驴友 为黄金联赛12000票加更
听到有人叫我,我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瞧见小郭姑娘正背着一个黄色登山包,短发跳跃地朝着我跑了过来,不由得一愣,说你叫我?
小郭姑娘使劲儿点头,说嗯,对的。
我说有事儿么?
小郭姑娘一脸阳光灿烂,笑嘻嘻地说道:“陆大哥你去哪儿呢?”
我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不过却又不想撒谎,于是摸了摸鼻子,颇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嘛,呵呵,呵呵……”
小郭姑娘盯着我,说不方便回答么?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小郭姑娘不在茅山待着,这是准备去哪儿呢?
她伸了一下懒腰,笑着说道:“哎呀,我没来茅山之前,还以为这顶级道门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一帮人争权夺利的,搞得跟外面的朝堂没有什么区别,实在是无趣得紧,就懒得再待了。听杨云上说你走了,我便追了过来。”
我笑了笑,说古龙先生说过,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与世无争的去处呢,除非是一个人搁深山老林子里待着。
这话儿并不好笑,而小郭姑娘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想着去西藏的事情,便不再与她多作闲聊,告罪一声,准备离开。
那小郭姑娘跟在了我的身边,笑着说道:“陆大哥啊,我这一次出来呢,就是准备四处游历的,不知道你现在去哪儿呢?我觉得你挺有本事的,跟着你一起,说不定能开眼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同行吧?”
我知道小郭姑娘是茅山执礼长老雒洋的后辈,出身自一个与茅山有着千丝万缕交情的家庭里,不过却不确定她跟着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下意识地拒绝,说我不喜欢两个人一起走。
一般来讲,当我表达出这一层意思的时候,对方基本上就已经放弃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料到那小郭姑娘还特别的执着,跟本就像一个牛皮糖一般,一路粘着我,笑嘻嘻地跟我说着好话,赶也赶不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小郭姑娘若是对我凶一些,我说不定就有借口不作搭理了,没想到这姑娘倒也挺有耐心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态度好得就跟训练有素的空姐一般,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她并非寻常人,到底还是跟执礼长老雒洋有些关系,而雒长老对我也有扶持之恩,我若是太过于生硬,实在有些不妥,于是也只有让她跟随。
再说了,虽然她剪了一个利落的短发,但模样却是个不错的美女,看着赏心悦目,我也不忍骂人。
一路下山,我来到山下的小镇,路过那宾馆附近的大排档,还特意绕过去,瞧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老板被打伤的关系,这家店子并没有开门。
我在大排档门口徘徊了许久,方才离去。
其实如果不是在这破地方被宰,说不定我根本就碰不到包子,也找不到真正的茅山宗,虽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萧克明,却也是见证了茅山改朝换代的大事,如此想想,倒也真不知道是该怨恨,还是感激。
我到了镇子上,然后立刻打电话给家里。
接电话的是我母亲,简单问了一些近况,我立刻问起母亲,说最近有没有收到一封信。
母亲显得很奇怪,说现在这年头,还有人写信?你们年轻人不是都用qq啊,或者是微博、微信摇一摇么?就连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也知道发短信啊——没有信。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只是反复告诉她,说如果收到信件的话,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事实上,我之所以打电话给母亲,询问信件,是因为之前跟苗女念念的一个约定,那就是她如果有了手机号码,就会写信寄到我的老家,把号码告诉我,然后我们便可以再一次恢复了联系。
那样子,我就可以找到虫虫,掌握到她们的行踪了。
只可惜,最终还是没有收到信。
不知道是念念忘记了,还是虫虫没有同意她这么做,而此刻的我,并不能回去找她们,而是得马不停蹄地赶往藏边去,希望能够在那儿碰到陆左他们,一问究竟。
瞧见我情绪有些低落,旁边的小郭姑娘便问我怎么回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我想了一下,决定不对她做隐瞒,而是直接说起了我的目的地。
我以为会吓到这女孩儿,没想到她听到之后,大为兴奋,拉着我的手说道:“太好了,我一直都想去西藏呢,可就是没有机会,这一回算是圆梦了——不过你打算怎么进藏啊,是坐火车呢、飞机还是自驾游?又或者你准备骑着一自行车过去?”
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想好的,等去了金陵再说吧?
小郭姑娘摇了摇头,说你别急,我有一个专门的户外活动群组,之前的时候就听他们说准备进藏了,不知道出发了没有,若是可以的话,我觉得咱俩加个塞,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着话,她掏出了手机来,专心致志地聊起了天来。
我瞧见她这般积极,也不好打击她,带着她到附近的小馆子里去解决午饭,准备跟她好好谈一谈,吃个散伙饭啥的。
结果等我把菜点好,那小郭姑娘却兴奋地猛一拍那饭桌,欣喜地笑道:“太好了,我刚刚跟群主联系上了,他们正准备出发呢,因为有人中途退出,所以正好有空位。我已经跟群主说过了,他说会叫一个传奇人物拐过这里来,接我们走……”
我不由得一愣,半天才说道:“呃,那些人你认识?”
小郭姑娘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啊,都是驴友论坛上认识的群友。
我忍不住翻白眼,说大姐,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没事跟人家一起去自驾游干嘛?要是碰到了好人还行,若是碰到些什么坏人,车开到半路,把车一停,对你动手动脚的,那时候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可该怎么办?
小郭姑娘哈哈大笑,说你真是个老古董,防范心还挺强的呢?你放心,群主是我哥的一朋友,驴友圈的大神,他的名字就是招牌,放心,砸不了的。
瞧见她这大大咧咧的样子,我也不好劝,只有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饭菜上面。
风卷残云,我将饭钱付了,跟小郭姑娘一起走出了店门口。
这刚刚走了出来,我突然间感觉到心脏陡然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眯着眼睛四处望了过去。
我之所以心神不安,却是感觉到有一股很淡的杀意,笼罩在了我的身上。
没瞧见人,不过我的心里却莫名的一阵慌。
我在这茅山之上,得罪的人不多,那大排档的店老板算一个,韩伊算一个,另外还有一个……等等,莫非是梅蠹那家伙在盯着我?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越发觉得不安。
我想要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小郭姑娘却一直拦着我,说你别走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的,要万一别人来了,又找不到我们,多尴尬啊?
男儿重诺值千金,我本来并不怎么想加入小郭姑娘所说的这什么驴友活动,不过想着如果小郭姑娘执意去西藏的话,我总得留在这里给她把把关,总好过置身事外要好一些。
毕竟她如果中途出个三长两短,最后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话,到时候又将有一堆的麻烦事情。
我跟小郭姑娘在马路边等车,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这种感觉,如芒在背,就好像后背不断地被人给打量着一般。
大约等了快四十多分钟的样子,一辆黑色的牧马人越野车就停在了我们的面前,司机位的窗户打开,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帅哥冲着我们微笑,然后说道:“谁是郭芙蓉?”
小郭姑娘激动地挥了挥手,说你是五哥吧,我就是郭芙蓉!
那老帅哥打开后车门,下来与我们握手,而这时副驾驶室那儿也走下了一个漂亮女人来,这女人戴着一副精致的眼睛,像个白领或者中层管理,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年纪,感觉应该二十七八,又或者三十出头的样子。
女人先跟我们握手,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迎曦,真名叫做周菲菲,是这一次进藏的同伴。
小郭姑娘连忙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又给我介绍,说这是陆言,我朋友。
老帅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与我们握手,说道:“你们好,我叫萧应武,群里人都叫我五哥,这一次我负责载你们进藏,提前了解一个问题,你们两个,都会开车么?”
萧应武?
我与他的右手相握,感觉对方的左手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又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只是笑了笑,说我会开。
小郭姑娘也兴奋地点头,说五哥我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