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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2txt下载     苗疆蛊事2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鼎炉易主,用心良苦

    当瞧见数道宛如蚕丝一般的粘稠丝线,从我肚子里面射出来,并且紧紧缠住我面前这恐怖的脑袋时,当时的我整个人都有些懵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被操纵的宿命之感。

    虫虫之所以让我过来对付这飞头降,绝对不是因为我身体里有聚血蛊,能够抵得住这个家伙的百花血雾,而是由更深层次的意图。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她这一天都变得十分奇怪,仿佛害怕我知道些什么一般。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我猜不透虫虫的想法,因为她是一个十分擅长隐藏自己心思的女子,秀外慧中,整个人都宛若一个谜团。

    事实上,她的诞生本身就是一个迷雾,光凭着一件雪瑞师父穿过的雪衣,再加上藏着半块补天神石的虫池,就诞生了她的意志。

    而这一切,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无从猜想,因为此刻的我已经被面前的这一切给惊呆了,那凶狠的飞头降——对,没错,就是那个据说修炼至了四五层,已然有超过二十年以上岁月的飞头降,让无数果敢人民闻风丧胆、让无数权贵争相结交的飞头降,居然被我胸口豁口处的银丝给束缚了住。

    当然,这并不是几根银丝,那只是一开始,紧接着有无数的丝线从我的胸口射出来,将那凶恶的头颅给缠住。

    我与它之间,彼此粘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那头颅似乎对这种银丝有着本能的恐惧,立刻就发出了一声让人耳膜欲破的尖叫声,我一下子就腿软了,差一点儿就晕了过去,结果双眼一发黑,还没有失去意识,就感觉身子再次猛然一纵,朝着天空再一次腾飞而起。

    然而这一次,它却带不到两米高,就再一次受到了阻力。

    范围又矮了数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左边处传来了虫虫的一声大喊:“陆言,你现在听我说,将心志沉入神海,然后不断地喝念着九字真言,并且不停地结印!听到我的话没有,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停,千万不要停,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

    那头颅带着我,猛然转了一圈,使得我也能够瞧见得到,虫虫出现在了我的左边处。

    此刻的虫虫已然再没有先前所表现出来的轻松模样,而是一脸紧张地站在十几米外,手中拿着一根翠竹竿,上面还有着十几片竹叶,她不停地挥舞着,踏着轻灵的脚步,不断地在周围起舞。

    跳大神!

    不对,这不叫作跳大神,而是应该叫做坛蘸,一种通过踏点,祈求苍天之力的手段。

    我胸口的这头颅瞧见了,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接陡然一拽,将我带着,朝虫虫的方向骤然冲了过去,然而没有冲出四五米,立刻又被一股柔和中带着几分坚定的力量给缓冲阻止了下来。

    在我跟这鬼东西在此纠缠这么久的时间,她已经将之前预设的大阵给大致布下了。

    我的心中欣喜若狂,冲着虫虫大声喊道:“虫虫,你困住它了么,太好了!”

    我的废话让虫虫显得大为恼怒,冲着我严厉地吼道:“照我说的做,凭借着我的这阵法,根本就困不住它一刻钟,你若是想你我都死在这里,那就继续!”

    这是她对我说过最严厉的话语,特别是那种语气,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我没有敢再多言,当下也是高声狂吼道:“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灵、镖……”

    我反复地念着,而双手则不再管面前的头颅,而是开始结起了手印来。

    不动明王印!

    大金刚轮印!

    外狮子印!

    内狮子印!

    外缚印!

    内缚印!

    智拳印!

    日轮印!

    宝瓶印!

    两手名二羽,亦名满月,两臂则称两翼,又十指名十度,亦名十轮十峰,右手名般若,左手乃菩提,真言手印即是透过人体两手十个指头,配上心理想象的意念,契合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秘法,继而能够与在法界已有成就的诸佛菩萨、大罗金仙的身密相互感应,从而获得力量。

    我疯狂地结印,然后口中按照这印法对应吼出这真言,一遍又一遍,而那飞头降则带着我不断地飞舞,在场中不断地冲撞。

    它的力量的是如此巨大,几分钟之后,我便感觉到周遭的滞殆,炁场越来越软弱,再也没有先前的坚决果断。

    果然如虫虫所说的,这点简单的布置,根本难不住它。

    想想也是那纵横缅北一带的飞头降,若是这般容易就受到束缚,就不可能横行至今时今日,都还没有人能够制得住它。

    我不知道自己念了多少遍九字真言,也不知道自己结了多少个手印。

    到了后来,我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机械的状态,脑子里也陷入了一片的空灵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脑子空空的我方才感知到胸口处传来的疼痛。

    等等……

    我念的真言,并非是针对于面前这凶悍的飞头降,而是自己。

    尽管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我想到了这个事实,再接着,我的脑子里无意识地有各种各样的画面,不断闪烁而过。

    所有的画面,都跟我白天做的那一百多个梦有关。

    每一个梦都有一个我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而这些细节全部都串到了一起来的时候,我已经结得手掌酸麻的双手下意识地就又结出了几个全新的法印来——吉祥印、金刚大惠印、大轮坛印、摧伏诸魔印、宝冠持宝印、光焰火界印、缚思等仙印、准九头龙印……

    这些法印在此之前我陌生无比,然而此刻我却几乎是靠着身体的记忆在不由自主地做着。

    我的口中,还念念叨叨,说着一种我自己都讲不出名字的咒语。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处,跳了三下。

    疼!

    每一下,我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通过之后,却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如此间隔很短,三次之后,突然间我瞧见自己的胸口处,有一坨粉色之物,朝着那飞头降的脑袋里面钻了进去。

    砰!

    我的心脏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我整个人的脑子里几乎都是一片空白,思维在那一刻似乎也几乎停止住了。

    而几秒钟之后,我又回过了神来。

    刚才仅仅只有一眼,但是我却能够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钻入飞头降头颅里去的粉红之物,应该就是在我体内潜藏了数个月之久的聚血蛊。

    这个八爪鱼一般的蛊虫,在我的心脏上面盘踞良久,之所以一直没有能够得到脱体而出,却是被朵朵和陆左分别做了禁制。

    双方本来一直都在僵持,然而此刻,它终于脱离了我的身体,换了一个宿主。

    也就是鼎炉。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都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因为之前好几个人都告诉过我,说我本来已经是死人一个了,只不过聚血蛊为了保证自己在出世之前,鼎炉安好,所以才留了我一条性命,给了我一口气息。

    只要它一离开,我立刻就会死去。

    然而我并没有死,尽管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但是我并没有死去,而是顽强地活着,意识存在。

    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我之所以没有死,是因为我在虫池之中待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我残缺的内脏得到了大部分的修补。

    只是,聚血蛊为何会找到我面前这飞头降做了鼎炉呢,难道是因为我刚才胡乱结出来的印法么?

    就在我一阵疑惑的时候,我面前的这头颅也终于发出了一声惨烈至极的吼叫声来。

    它终于感受到了痛苦和恐惧。

    而正是在这生命安全遭受到严重危机的时候,它也表现出了最为恐怖的力量来。

    上天无路,下地总有门吧?

    我感觉到脚下的泥土松动,低头一看,却瞧见我脚下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土坑,并且还随着时间,不断地扩大。

    周遭更是天摇地动。

    不多时,我很个人都陷入到了里面去。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飞头降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差,周遭的血雾也开始不断的坍塌浓缩了去……

    这是那聚血蛊更换了宿主之后,在疯狂地吸收着养料。

    它吸食力量的速度,就连飞头降都感觉到恐怖无比,这使得那家伙挣扎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强,甚至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我听到透明的空间里传来了无数的碎裂声,却是虫虫的法阵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束光芒,从远处射到了那飞头降的头上。

    仅仅只是一束光,却让那飞头降便无无比惊悸起来,紧接着在几秒钟之后,这玩意开始变得柔软,大股大股的血浆脓水,从头颅上面往下滑落。

    就在此时,一束光芒从飞头降的额头之上,陡然迸射出来。

    我愣了一下,然而耳边却是又传来了虫虫的声音:“你此刻已经不是鼎炉了,只要抓住这道光,你就可以变成聚血蛊的主人,操纵它的力量啦——所以,是龙是虫,且看你的命运吧!”

第六十一章 咒诀降蛊

    抓住那道光!出于盲目的信任,我的意识都还未有转动,手臂却已经本能地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那光束。结果那光束落入手掌之上,我立刻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我下意识地“啊”的大叫一声,这时又听到虫虫的话语:“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乃无上的炼蛊宝典,你就连一个小小的聚血蛊,都镇压不住么?”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然而虫虫的话语,却让我的心更加疼痛。一直以来,说是让我跟着虫虫,照料她,然而事实上却是她一直像个保姆一般地照顾着我,不但教会了我各种各样的东西,而且还为了我操碎了心。我直到聚血蛊透体而出的那一刻,方才明白一点,那就是她之所以一直瞒着我,不让我知晓,并不是为了看我笑话。她是在隐瞒聚血蛊。千万不要小看一只虫子的智商,那玩意可还是被誉为天下奇蛊之中,排名前列的独特之物,若是让我知道了她的整个计划,只怕那家伙也会知道,也定然会有手段阻止。所以虫虫才会一再隐瞒于我,也才会通过梦中传道的方法,让我最终能够一气呵成地将其逼出体外。聚血蛊离开了我的体内,将巴鬼切炼制多年的飞头降当做了鼎炉,让我彻底地拜托了受奴役的命运,也算是帮我把这病症给彻底治好了。然而这并不是她的目的,虫虫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那就是让我成为聚血蛊的主人。就如同当初炼制出聚血蛊来时的朱炳义和毒西施夏夕所想的一般,成为这历史上第二位聚血蛊的主人,甚至有机会觉醒出聚血蛊蕴含的十八脉记忆,最终领悟出耶朗大联盟的终极奥义来。但是她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如何降服聚血蛊,她也不能够给我代劳。我不可能一直都她扶持下长大。总有一天,我得学会自己走路,而这一天,也就是此刻了——这是一道门坎,我跨过去了,就能够有机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而跨不过去,陆言还是那个陆言,一个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即便我有一个誉满天下的堂哥和师父,但我依旧还是我,永远都站不到与她比肩的位置去。修行,只关乎自己,无关别人。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到了人生之中最为关键的时刻,既如同传说中的鱼跃龙门,你跳过去了,就是龙,跳不过去,就还是鱼。当下我也是压住心中躁动不安的心思,张来手掌来,瞧见这玩意就像一大片的水母,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道光,然而张开身子之后,却有二三十厘米长,浑身透明,微微带着一点儿粉红色,将我的手掌完全覆盖,然后又有许多丝线滑出,如同针一般刺入我的手掌之上。这丝线里似乎还灌注了毒素,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忍不住想要放开手,好缓解这疼痛。然而它越是如此,我也越是不放手,一股血性从胸膛中浮现了出来,我不管不顾,开始盘腿坐下,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然后开始默念起了《金刚萨埵降魔咒》。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中,真言一脉为备注内容,并非原著所写,而是那个叫做洛十八的人编注上去的。这玩意属于密教的“九会坛城”,是属于佛教与印度教结合的变种。事实上,在巫蛊流传的远古时期,当世之间的确罕有能与之抗衡着,而后道佛两教崛起,再加上统治者的大力宣扬,使得成为了主流,而巫蛊之术则在一片人人喊打的氛围中,化作了乡野之间的谈资。为了取悦官家,无论是道,还是佛,两教对于抗衡和压制巫蛊的研究都走在了前列,而洛十八则采用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曲线手段,化作了另外一套路子。这《金刚萨埵降魔咒》,是我唯一能够想到镇压聚血蛊的方法了。如果它没有用,我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我盘腿而坐,一遍又一遍,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显得有些紧张,刺痛如同毒蛇,总是困扰着我,到了后来,我渐渐地能够咀嚼出经文之中蕴含的意境,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片空灵之中。莫名的,我感觉自己似乎与这世界之外的另外一处世界建立了联系。一种强大而具有威严的意志正在与我接触,双方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最后一股力量跨空而来,直接降临到了我的心中来。这种力量充满了温和、宽厚以及无边无际的慈悲。我整个人就仿佛浸润在温泉之中。暖洋洋的。没多一会儿,我感觉到自己口中念起的经文,仿佛有无数的扩音器一般,无数的人都在与我一起念诵,那声音层层叠叠,不断回荡,在我的世界之中翻滚不休。我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之陶醉,沐浴于无尽的威严和慈悲之中。不知不觉间,我又重新苏醒了意识,这情形让我十分的懊恼,因为我已然沉浸在了那种阳光田园的世界中不能自拔,而意识的回归让我下意识地感受到了自己身处空间的狭窄,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憋屈。然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难道这是我在做梦?我痛苦了许久,终于睁开眼睛来,接着被一缕阳光给刺得生疼。这是一缕朝阳的光芒,透过林间照耀在了我的脸上。天亮了?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久,我记得之前的时候,应该是凌晨一点钟左右啊,怎么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久?保持着盘腿而坐状态的我下意思地抬起了手,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光滑如初。我之前不是被那飞头降将胸口给咬开,露出里面的内脏来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变回去了,难道真的是在做梦?我疑惑了好一会儿,这才往周围看。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不远处一个还冒着黑烟的骷髅头,这骷髅头上面还有许多黏液,阳光照在上面,冒出缕缕黑烟,烟雾中似乎还有无数凄厉的嚎叫和挣扎,然而即便如此,阳光还是无情地洗刷了一切。很快我又在不远处瞧见了倒地不起的虫虫。我赶忙爬了过去,瞧见这女子趴倒在地,双眉紧皱,昏迷不醒,我拍了拍她的脸,发现有温度,又试了一下鼻息,也在,这才心安一些。没有死,那她怎么会晕倒在这里呢?难道是透支过度?我想起了昨天在最紧要的关头,她从眉心处发出的那一道光,那光芒之中,有最纯粹的太阳精火之气,正是这个宛如眼光一般的光芒,将那凶恶的飞头降给制住了。只是后来,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离奇的世界之中,不管不顾,就再也不知道后果。昏迷之中的虫虫,有一股别样的魅力,望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儿,还有饱满噘起的红唇,我心猿意马,控制不住想要吻她一下的念头。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按捺不下去。亲一下她吧,放在她现在也不晓得,怕什么呢……亲一下吧,死了也值得……亲了吧……无数的小恶魔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然而想起虫虫昨日为了所作的一切,以及此刻昏迷至此的结局,我突然间恨起了自己来。如此趁人之危,不说别人,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我将虫虫放回了草地,去旁边找那散落的背包,想要找点儿药物出来,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话语:“你刚才若是真的亲下来,信不信我把你的脑袋也给拧下来?”我一阵诧异,回过身来,说你醒了?我满脸惊喜,而虫虫则是冷若寒霜,盯着我,说你刚才为什么不亲呢?我心中吓得忐忑不已,不过还好没有被抓个正着,所以倒也还算是淡定,摸着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这么漂亮,我忍不住是正常的;不过想了一下,觉得这样做太不君子了,不如等你醒过来,咱商量过后再亲也不迟,对吧……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收起你的那点儿龌龊心思,等下辈子吧。我缩了一下头,笑笑没说话。她凶完我后,又问起,说你昨天倒是安逸了,累得我还要控制那飞头降,疲惫得要死——对了,告诉我,那聚血蛊是否已经认主了?什么?对啊,我醒过来之后光忙别的了,最重要的事情却根本忘记探寻,听到她的提醒,我没有犹豫,立刻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我心中一动,将右手的食指竖了起来,口中轻轻念道:“出来吧!”一语说罢,我的指尖处便有一道光芒升起,紧接着这光芒开始柔和地往外扩展,一点一点,到了最后,却是化作了一大团透明中带着些许粉色光芒的水母状软物,悬停在了我的指尖处。望着这玩意,连一向淡定的虫虫都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好美啊!”

第六十二章 大仇得报 为黄金联赛6000票加更

    聚血蛊被我用《金刚萨埵降魔咒》,借助着佛陀的力量给降住了。

    而且还是在我“昏迷”过后,所以这也是我第一次瞧见它的模样。

    与在我体内如同八爪鱼一般不同,这玩意长得真的很像是水母,柔柔软软的,摸起来有一种硅胶的触感,身子柔软地动着,像是水母在水中游动,而伞盖下方的主体处,则有许多细丝伸出来。

    这丝带像是杨柳树梢,十分柔软,然而我吃过其中的苦头,却知道这玩意有着超出想象的锋利。

    我细细数了一下,总共有十八根的细丝条。

    十八根,应该是代表着当初孕育出这聚血蛊的十八个人吧,仔细想想,除了在缅北降头师那里遇到小刘之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在何方。

    不过说句实话,受到了这般的折磨,他们即便是能够活下来,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痛苦而亡。

    如此说来,这个“漂亮”的小东西,可是十几条人命凝结出来的。

    如此想想,我再也没有降服聚血蛊的得意和骄傲,反而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来——这些和我曾经在同一个地牢里面待着的兄弟姐妹们,尽管我们有的都没有见过面,彼此也不认识,但是我们却有着同样的一个经历。

    现如今,那女人费劲千辛万苦炼制出来的蛊虫,却是被我给降服了。

    那么,我就有责任作为十八个人的代表,给你们报仇。

    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化名夏夕的毒西施给抓到,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心里面装着血仇,而虫虫却并没有,她望着这“美丽”的聚血蛊,下意识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来,想要触碰一下那小东西的伞盖。

    然而她刚刚一接近,那聚血蛊便宛若受惊一般的猛然收缩,十八根长须就开始有规律地蠕动起来,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态势。

    虫虫不敢再向前,而是看着我,略有些娇嗔地说:“你就不能让它乖一点儿?”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地露出了一些小女儿神态,有点儿像是撒娇,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就是突然一跳,脸也有些红,冲着手掌上飘浮的聚血蛊说道:“小宝贝,乖,这是你的妈妈,要保护她,不要让她受伤害哦……”

    这话儿一开始挺正常的,然而虫虫却并不是蠢人,很快就听出了别的意味来,狠狠瞪了我一眼,说你什么意思,我是它妈妈,谁是它爸爸?

    我得了便宜,只是笑,也不解释,然后试图通过意念,与这聚血蛊进行沟通。

    过了几秒钟,那小水母就柔柔地挥动伞盖,一沉一浮,最后落在了虫虫的肩膀上来,用柔软的伞盖缓缓地摩挲着虫虫的脸。

    虫虫显得十分惊喜,开心地说道:“哇,它还真漂亮呢!”

    我适时说了一句,说哪有你十分之一的美丽?

    许是这萌萌的小水母让心情变得不错,虫虫这回对我倒是没有再那般凶巴巴了,微微一笑,说你这嘴儿,就像抹了蜜一样。

    我听得心中一阵得意,没想到她回头又说了一句话:“早知道这样,我就自己降服这小东西了,可惜……”

    可惜你妹啊!

    这聚血蛊可是我费尽心血、拼了老命给降服的,哪有那么容易?

    这想法一念而过,不过我立刻想到了虫虫的诸般筹划,也晓得她若是真的动了心思,想要降服这聚血蛊的话,其实也并非难事。

    而且更值得一提的是,她仅仅凭借着从蛮莫蛊苗那儿得到的几条有限线索,便根据我们目前的条件,设下了这么一个几乎是天衣无缝的大局来,尽管是屡次遇险,差一点儿就挂了,但终究还是完成。

    如此想想,当真是好厉害的心机。

    就在我后背出汗的时候,这个女孩子突然对我提了一个问题:“对了,你说我们给它取一个名字怎么样?”

    取名字?

    呃,大姐,我在认真思考很严肃的问题呢,你能不能别这么闹啊,它不就叫做聚血蛊么,为什么还要再取一个名字出来?

    似乎能够猜到我在想些什么,虫虫跟我解释道:“聚血蛊此物,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之中,无人了解到底是什么形态,所以它的外形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此物的名头特别大,你如果直接叫做聚血蛊,只怕会引来无数人觊觎,你确定现在的你能守得住这玩意么?”

    她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我点了点头,说那你觉得叫什么好呢?

    虫虫试探着问我道:“叫小红?”

    小红?

    你确定?

    我双目一睁,感觉到脑子都快要炸开了——我的天,这小东西到底哪里红了?

    而且,咱们要不要取这么烂俗的名字啊?

    呃,等等,也对啊,你的记忆是承袭自蚩丽妹的,她们家普遍都不会取名字,不是蚩丽妹,就是蚩丽花,如此想想,取名小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

    虫虫望着我一脸纠结的表情,说怎么,你有意见?

    我勉强挤出了笑容,说没有,你开心就好。

    虫虫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摸着那小水母说道:“那好,从今以后,你就叫做小红了,小红、小红……”

    小水母扇了扇伞盖,显得十分无辜。

    看过了聚血蛊,我这时方才问起来,说巴鬼切的飞头既然已经被晒成了这副模样,那么说这个家伙应该就已经解决了,但是其余的人呢,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虫虫一愣,说哦,对呀,倒是忘记他们了。

    我说他们会不会被发现了啊,之前你有没有跟他们约定好在哪儿汇合?

    虫虫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们直接进蝴蝶谷里面去就好了。

    去蝴蝶谷?

    我愣了一下,说这怎么行呢,那里面除了巴鬼切,还有他一百多名弟子,以及四五百的雇农呢,有这些人在,凭着我们几个人,能够做什么?

    虫虫笑了,说巴鬼切你都不怕,还怕这些?

    我摇头,说不是怕,只是觉得不应该以卵击石而已,我觉得既然蛮莫蛊苗已经大仇得报,就不必节外生枝。

    虫虫微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了,实话告诉你,蝴蝶谷里面,巴鬼切是一家独大,手下像样一些的高手都没有啥,厉害的倒是有几个,不过我昨天做了布置,现在哪些人得知了巴鬼切已然死去,必然就是树倒猢狲散了,你放心跟我走便是了,不碍事的。”

    她昨天作了布置?

    我想起昨天苗女念念、陆铁和范腊梅等人临走时的神秘表情,知道必然又是有一些猫腻在,于是不再多言,收起了聚血蛊,将那发黑的颅骨收敛,与她一同朝着蝴蝶谷走去。

    此地与蝴蝶谷相聚二十余里路,一路艰辛,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过来。

    之前的时候,我走一段儿山路,就会变得气喘吁吁,累得不行,然而此刻无论山地还是陡坡,我都能够如履平地,就好像长期穿着沙袋的人,一下子解脱了束缚,从内到外,都感到无比的轻松。

    不但如此,还有源源不断的气息从心脏的位置朝四周涌出,力量从传递到四肢去,我恨不得连蹦带跳,一路狂奔而走。

    结果走了一路,被虫虫骂了三回,说我别跟打鸡血一样,淡定点,等一等女孩子。

    尽管被骂,但我却是笑容不减。

    要晓得,她以前都是骂我像乌龟一样,温温吞吞的,到底想要拖到什么时候。

    聚血蛊认主的好处许多,然而还没有等我仔细体会,就已经到了蝴蝶谷之前来,然而到了这里,我却给汹涌的人潮给吓了一大跳。

    我眼前的,是无数个肩挑担扛的男女老幼,朝着我们这儿汹涌而来。

    一开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转身离去,以为这些人是过来要打我的,结果当我定下神来,才发现这些人却好像是要逃难的一般。

    他们迎着朝阳,从我的身边欢欣鼓舞地走过,理都不理我和虫虫。

    我能够从这些人的眼睛里面,看到对于明天的希望。

    我愣了半天,而虫虫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在我决定要除掉蝴蝶毒王巴鬼切的时候,你可曾有想过自己会变成那个让人敬仰的英雄,而这些人之能够得以重获自由,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我终于明白了虫虫之前的话语。

    我一开始还把蝴蝶谷的这些雇农当做敌人,此刻一看,方才知道,受尽奴役的他们,远远比我们要更加地痛恨巴鬼切。

    待人流少了一些,我们方才走进了蝴蝶谷,越过大片大片肥沃的良田,以及雇农居住的窝棚村寨,我们来到一处大片的奢华建筑面前,瞧见苗女念念和蛮莫蛊苗的那些人都站在门口。

    虫虫让我把巴鬼切头颅的骸骨拿了出来。

    当我们走近的时候,那蛮莫蛊苗的所有人,都朝着我深深一躬,口中高呼道:“蛮莫蛊苗,感谢两位高义,为我族报仇!”

    接着以陆铁为首,全部都跪倒在了地上去。

第六十三章 打土豪分田地

    蛮莫苗蛊一行五人,眼眶里满是泪水,将身子低伏,趴在了那石板地上,额头都几乎贴在了地面上去,说话间,也是几多哽咽,痛哭失声了起来。

    二十年了,二十年!

    整整一代人的梦想,那些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回滇南边境的蛮莫残族,没有一日不想着复仇,把这个将自己族群给灭掉了的蝴蝶毒王给除去,借以告慰那些死去族人的在天之灵。

    然而他们无数次的努力,却终究因为身单力薄而失败。

    既便是如此,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年轻人都已经生出了白发,襁褓里的婴孩也变成了大人,他们依旧还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

    即便是报不了仇,他们却还是来了。

    此番前来,他们未必想着能够报得了仇,只不过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这仇恨。

    这儿,是他们蛮莫蛊苗的根,忘记了耻辱,就等于忘记了历史。

    而忘了历史的族群,是没有未来的。

    我理解这帮人心中大仇得报的激动,却不能接受一大帮子人跪拜的场面,赶忙上前过去,将陆铁给扶了起来,然后对所有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我们除掉这狗东西,并不是为了让你们跪拜,若是再如此,我转头离开了啊!”

    我故作生气,而旁边的苗女念念也劝道:“对啊,谁也不是高人一等,何必跪倒在地?起来吧,大家站着说话多得劲啊,何必跪得膝盖疼?”

    我们两人一阵劝,好说歹说,蛮莫众人方才爬了起来,不过陆铁还是朝着我再次一拜,说多谢恩公高义。

    旁边的范腊梅瞧见我手中的颅骨,说这就是巴鬼切那老贼的脑袋?

    我那一衣服包裹着的,摊开来,说对,只可惜这飞头降见到阳光之后,皮肉消融,立刻就化作黑烟消散,再也瞧不清楚具体模样,不过我可以跟你打包票,这玩意绝对是巴鬼切的,如假包换。

    说罢,我将这玩意递到了范腊梅的手上。

    我对这玩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觉得累赘,要不是虫虫坚持让我带着,我早给扔在了原来的地方去。

    不过在蛮莫蛊苗族人的眼中,这玩意可是个宝贝,范腊梅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眼中充满了各种纠结的情绪在里面。

    蛮莫五人都在围观这黑漆漆的颅骨,而这边苗女念念则向虫虫拱手,说姐姐当真是智谋无双,居然真的将这威震果敢的飞头降给灭了,阿娜念佩服。

    虫虫微微一笑,说你们做得也不错,偌大的山谷也给你们料理赶紧了,未必比我们容易。

    苗女念念说若不是姐姐给的药方子和办法,哪里有这么容易啊。

    两人讲了几句,听得我云山雾罩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插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蝴蝶谷那四五百的雇农逃跑不算啥,但是他不是还有一百多名弟子呢,那可都是厉害角色呢,我在梦里的时候,瞧见过他们强攻蛮莫苗寨的时候,可都是凶悍得很呢。

    虫虫洒然一笑,说厉害是厉害,不过都是些打惯了顺风仗的家伙,只要巴鬼切一倒,这些人跑都跑不及,哪里能生出什么抵抗的心思呢?

    念念一笑,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领着我们走进了那宽敞的偌大殿堂里去。

    走入里面,我这才发现那满院子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尸体,有的胸口有伤,鲜血流出,早无声息;而有的则还活着,只不过是昏迷不醒而已。

    我大约看了一下,发现死者大部分都是年岁挺大的,三十以下的人,基本上没有死者。

    我能够猜得到,下手杀人的,恐怕就是蛮莫蛊苗的五人,而之所以杀那些人,估计是因为他们的手上,有着蛮莫蛊苗的血债吧?

    至于年轻的,当年根本就没有出生,或者年幼,倒也不会滥杀无辜。

    念念跟虫虫低声汇报着什么,我瞧着一路走来,并无太多厮杀,估计这兵不血刃的情形,用毒的可能居多。

    只是不知道虫虫到底给念念用了什么毒物,居然能够将以“毒王”自居的巴鬼切弟子纷纷中招。

    不过我对这事儿兴趣不大,也不想多问,被念念一路带到了宏大建筑的三楼来。

    三楼是一个设计极为精妙的空间,偌大的房间除了隔断之外,其余的便都是铺设了木地板的修炼房,四处都挂着各种各样的经诀和鬼画符涂鸦,房间的四面墙上,有长长的玻璃幕墙,能够看清楚整个山谷的情况。

    居高临下啊。

    我们走上来的时候,瞧见在正中心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法袍的无头之人。

    在那人身边的不远处,躺倒这三个男子,这些人浑身上下都冒着黑色而细小的甲壳爬虫,那些虫子不断地蠕动着,将这一大片儿的区域都给布满了去。

    上了楼,念念跟我们说:“那地方有一个禁制,我不敢妄动,就一直留着。”

    我愣了一下,说你们没有动过他的身体么?

    年年摇了摇头。

    我听在耳里,心中顿时就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原本以为的计划,是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是最为凶险的飞头降,而另外一路,则是过来对付那头颅离体的身体,没想到……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做,而之所以如此,恐怕还是虫虫并没有安排吧。

    她把重注,压在我的身上来。

    我闭口不言,而虫虫则没有任何话,直接朝着那道场中间走了过去,路过那几具尸体边缘的时候,鞋子底踩在了那些虫子的身上,发出“咔、咔”的声响,宛如下雪天踩在雪地里面的感觉。

    我听得鸡皮疙瘩冒起,浑身都不得劲儿。

    虫虫走到边缘的时候,便有一道光芒挡住了她的脚步,她往前走,结果一股蓝色火焰无端升起,差一点儿就将她给烧着了去。

    虫虫退了一步,手一挥,那火焰就灭了,而她也没有再进,而是回过头来,朝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绕靠了那几具尸体,走到跟前来,她示意我将手放在刚才的地方。

    我照着做,那光芒再次升起,然而还没有接触到我的手,就一下子闪开了去,紧接着整个空间陡然一震,我感觉眼前一阵开阔。

    然而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过这个时候虫虫往前走,却再没有光芒与火焰阻挡。

    看得出来,巴鬼切这身体之外的禁制,恐怕是费了许多的心思,除了他本人之外,无人能够打开,但我因为诛杀了巴鬼切,身上留有他的气息,所以也就能够将其破解。

    我是这般推测的,而虫虫走到了那无头尸身前来,摸了两下,毫无意思,便回过头来,对蛮莫的人说:“这身体,你们要带回去不?”

    陆铁笑容满面,不断地点头,说要得、要得。

    他的笑容朴实而憨厚,就好像站在丰收地头的农民一般,笑得眼角边都是褶子。

    我对他们的行为有点儿无语了,没有多言,而这时虫虫一把揪住了巴鬼切的尸身,将其往着旁边推开。

    她接着又踹了一脚,将巴鬼切屁股下面的蒲团给露了出来。

    她弯下腰,将那蒲团给移到一边,然后摸索了一番,居然打开了一个暗格,提出了一个箱子来。

    那箱子是金丝楠木的材质,十分名贵,上面有一个精巧的锁,她瞧了一眼,直接用手一拧,那锁就断了,我探头过去一看,居然连这锁都是金的?

    既如此,那这箱子里面,到底有什么好东西呢?

    我下意识地探头,而虫虫也没有避嫌,直接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几本手抄书,一堆珠宝、美金和金条,两个铜碗、一根镶嵌着宝石的木杖、一面镜子,以及铺在最底下的几幅软鳞甲。

    她一边翻,一边撇嘴,说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啊,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咦,等等,这是什么?

    她用右手纤长的食指中指,和从箱子的间隙里夹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绣布袋来,对着外面的光线打量了一下,脸色不由变得奇怪起来。

    我瞧见那散落一地的珠宝,她瞧都不瞧一眼,唯独对这锦绣布袋情有独钟,不由得好奇,说这是什么?

    虫虫大概看了一分多钟,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说巴鬼切这家伙的收藏里面,估计也就这个东西算是不错,这一回除掉他,你居功至伟,那就归你吧。

    她将那锦绣布袋一抛,丢到了我的手上来。

    我的目光其实还停留在递上那一大堆的财物上面,听见她把这布袋给我,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我说虫虫姐,你都说我居功至伟,咱能赏点值钱的东西不?

第六十四章 即刻入境

    虫虫瞧见我的目光一直还停留在地上那堆珠宝、美金和金条上面,不由得哭笑不得,对我说:“怎么,你觉得我分配不公,对吧?”

    我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嘿嘿笑,说哪能呢,其实说居功至伟,还得是你在运筹帷幄,至于我,不过是卖点苦力罢了。

    虫虫瞪了我一眼,说言不由心,有眼无珠的家伙。

    她骂了我一句,然后将那几本手抄书拿起来,说这三本书,一本是蝴蝶谷的财物账目,一本是人员名册,还有一本呢,是修炼飞头降的法门,对你们都没有用,我收着;木杖我拿着,当个拐杖用,镜子念念拿着,可以没事的时候梳洗打扮,至于这两个碗,蛮莫一个,独山一个;所有的钱财你们两家也是平分,软鳞甲怪重的,陆言你要是喜欢就穿一件,其余的也平分——好啦,分赃完毕,呵呵……

    她轻描淡写几句,就把最涉及利益关系的事儿给办妥了,众人之中,隐隐以她为首,所以她的分配,最有权威。

    不过对于她的分配,无论是念念,还是蛮莫五人都不敢接受。

    他们纷纷说这怎么行呢,我们出力甚少,咋拿了最大分量的东西,这不公平……

    虫虫耸了耸肩膀,说什么最大分量的东西?我不是说了么,这家伙手上的袋子,才是最值钱的,你们这些都是些俗物,金银珠宝,于我们无用,但是对你们的族人却有莫大帮助,拿过去,生活就能够过得好一点,也就有心思多研究修行之事,不要跟我推辞,本姑娘最不喜欢我的决定,被人质疑了!

    她说得严肃,旁人都不敢再多言了,不过脸上都喜气洋洋的,充满了笑意。

    与此同时,他们也对面前这个女子,充满了敬意。

    接着虫虫随意地把那些钱财分成两半,让念念和蛮莫蛊苗的人各自拿着。

    那蛮莫蛊苗的人瞧见这金丝楠木箱也是个不错的东西,就要了来,直接拿着装起,由先前对虫虫满眼星星的矮壮少年扛着,而虫虫则大略地翻了一下那两本账目,随手撕碎。

    她皱眉说都是些流水账,这里面还有别的地方有钱财,不过蝴蝶谷一破,捡洋落的人就多了,我们还是不要在此久留的好,免得惹上麻烦。

    她不是怕麻烦的人,我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过大家对她已经是十分信服了,没有再多言,匆匆离开。

    我们回到了山谷外的那个山洞前,大概整理一翻之后,蛮莫蛊苗的人又跟我们再次道谢,并且将他们现在的具体地址告诉了我们,让我们北上的时候,务必去一趟他们寨子,让其余的人,也好好见一见蛮莫蛊苗的恩人。

    他们离开了,扛着一大箱子,还有巴鬼切的尸身和头颅,而我们却并没有走。

    念念背着一大包的钱财,自然不好上路,而我则是刚刚降伏聚血蛊,也得有一段适应的时间,所以在念念派她那大老鼠去通知族人过来的时间里,我就抓紧,将这聚血蛊的妙用体会一下。

    我记得以前有一个广告,叫做“小霸王其乐无穷”。

    这广告词如果套在聚血蛊身上,我觉得也是十分合适的,事实上,这玩意就相当于在体内加装了另外一个心脏,给我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和气息,它有一整套的循环系统,我尝试着闭气,结果硬是憋了十来分钟,竟然也没有想要呼吸的想法。

    要不是觉得不习惯,我甚至觉得自己都可以无限憋下去。

    汽车的汽缸越多,马力越大,而人也是。

    我感觉以前的修行,总是到了一定的程度时,就会有一种停滞感,就像爬坡,总是爬到半截就再难继续,然而此刻却不一样,轻轻松松就弯道过线,总有一种事半功倍的感觉。

    这几天的时间里,我几乎是如痴如醉地在修行、打坐,觉得身子僵直了,就固体练习,沉浸在力量快速增长的世界之中。

    虫虫那几天则除了偶尔叫小红,呃,也就是我的这个聚血蛊出来陪她玩儿之外,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跑,不知道是干什么,我问念念,她告诉我,说蝴蝶毒王巴鬼切的败亡,使得这一片的势力被重新划分了,现在外面打成一片,正在争夺那家伙留下的遗产呢。

    巴鬼切遗产的精华,大部分都在蒲团下面暗格的楠木箱子里,而虫虫告诉大家,说给我的那个锦绣布袋,这是最贵重的一件。

    这般想着,我这才将那已经被遗忘的袋子给摸出来,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除了有用金丝在表面上穿线,纹出一些古里古怪的符文之外,并无别的异常,手伸进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啥情况也没发生。

    一破袋子……

    又过了差不多一天,傍晚的时候,熊火带着十来个独山苗寨的兄弟跟着阴灵鼠魔赶到了这儿来,见过礼后,听念念说起了当日情形,特别是我亲手“灭”了飞头降之事,大为震惊,对着我长长一躬,说多谢陆兄弟了。

    我朝他还礼,说熊榔头何必多礼,这是那蛮莫蛊苗的事情,你谢什么劲儿?

    熊火说话不是这么讲的,虽说蛮莫蛊苗与我独山向来都有嫌隙,但大家毕竟同根同源,在这千里之外落地生根,也算是同气连枝,当年蛮莫被巴鬼切斩除,我是主战派,准备报仇的,结果最终还是被方老以大局为重,拦了下来,心中一直都有挂碍,现如今你帮着报了大仇,叫我怎么能够不欢喜呢?

    说罢这话,他又朝着虫虫拜了一回。

    这汉子平日里最为骄傲,能够让他这般折服,说句实话,我的心里面,挺有成就感的。

    随后念念将分到的珠宝财物递交给熊火,这大笔的财富将同行而来的一众人等都给震住了,独山苗寨独立于世,自给自足,虽说是丰衣足食,但也没有多少进项,哪比得上蝴蝶谷这里大量种植的罂粟毒品赚钱呢,故而一时间也花了眼。

    苗族人厚道,一开始的反应是震惊,随后也是无功不受禄,不准备接受此物,最终还是念念将其劝了住。

    熊火带人过来,将钱物接收了去,又去蝴蝶谷外围查探了一番。

    因为此番钱财实在是太过于厚重,他们也不敢久留,匆匆离开,而我们则修养妥当,再次上路。

    这一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许多,鼎炉和主人,到底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我现在比之前的虫虫更加活跃,在丛林中恨不得飞奔起来,一会儿又像那人猿泰山,在树上荡来荡去,天性完全解脱。

    这事儿,可比正正经经上班,可要舒爽许多。

    如此走了半天,我方才从兴奋之中回过神来,突然发现我们的行李都不见了。

    一开始我太过兴奋,脑子发烧,什么都没有发现,现在却好像失忆了一般,我慌忙找到虫虫,讲起此事,虫虫和苗女念念都忍不住哈哈直笑。

    两人的笑容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虫虫将手伸出来,说把你的锦绣囊拿给我。

    我一愣,从兜里将那破布袋递到她的手上。

    虫虫接过来,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后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硕大的背包来,可不就是我的行李么?

    再一摸,念念的背篓也出来了。

    我的嘴巴大大,眼睛也瞪得滚圆——我勒个去,这、这也太过于惊人了吧,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一巴掌大的布袋子,居然能够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我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为之颠覆了,而旁边的苗女念念则捂着嘴,笑着说我原先还以为虫虫姐高风亮节呢,原来她最偏爱的,还是你呢。给我这么一个纳须臾于芥子的法器,就算是给我一百万、一千万美元,我也不换呢。

    纳须臾于芥子?

    念念点头,说对啊,这东西是极为罕有的法器,据说来自于中原以西,很厉害的一个地方,多的东西不能放,随身行李什么的,随便往里面扔就是了,多么方便啊。

    我说那我之前试过,怎么什么也没有呢?

    虫虫说法器法器,那得用瞧劲儿,方才能够打开的,你直愣愣地伸进手去,能摸到什么?

    巧劲儿?

    我凝聚了气息,然后朝着那袋子里面摸去,果然,通过内视,我能够瞧见那空间里,摆放着我们三人其余的行李在,我随手将金剑拿出,结果居然真的就拔了出来。

    太棒了!

    我下意识地一把将虫虫给抱住,说真棒啊,以后不用再背包了,哈哈……

    我抱着虫虫转了两圈,一开始还是兴奋过度,下意识的行为,等转第三圈的时候,才感觉到她的胸口,是那么的挺……

    啪!

    当我的眼睛往下面望,朝着她的胸口飘过去的时候,被虫虫奋力挣脱开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打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虫虫羞恼地离开,而苗女念念则走到我面前,刮了刮鼻子,说小色狼,别乱来哦。

    她走了两步,瞧见发愣的我站在原地没动,又回过头来,说赶紧走吧,马上就要到中国了,想想好兴奋啊,终于到了这个神秘而伟大的国度了,走、走!

第六十五章 偷渡报酬

    苗女念念对于即将进入中国境内这事儿,表达出了格外期待的情绪,然而我却并没有那般的兴奋。

    并不是说我对这个国家没有感情,而是我在想一件事情。

    那就是如何过境。

    事实上,无论是苗女念念,还是虫虫,她们都属于没有户籍的人,也没有任何证件,而此刻若是入境,那便算是非法的,再加上边境的巡逻队又不是吃素的,若是产生了冲突,那该怎么办?

    对于我的疑问,虫虫觉得完全就是杞人忧天,她说百年之前,蚩丽妹就曾经来过,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我一阵头疼,说大姐,这能比么,百年前的中国一片混乱,谁也管不着这个,但是想着可不同,那可是世界排名前几的强国,国防力量可都不是吃素的。

    苗女念念这个时候问了,说那蛮莫蛊苗的那些人,难道是正常出境的?

    呃?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是吧?

    虫虫忍不住了,扑哧一笑,说你觉得他们背着一具无头尸体,还可以正常的出入境?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呃,好吧,我脑子有问题。

    从小就饱受党国教育的我,脑子里从来都是各种条条框框,遵纪守法已经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为了一种本能,然而在她们的脑子里,却从来没有规矩这两个字。

    或许有,但那叫做江湖规矩,而不是法律法规。

    我们来到了老街,果敢地区的行政中心,在这个地方,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国内来,这里讲着汉语,使用中文,那些人的脸孔跟我们所见到的中国人一般模样,甚至于这儿用的通讯,都是中国电信。

    事实上,这里距离滇南省的边境小镇,只有十公里不到。

    我知道老街,先前见过报道,说当地发生了战事,大量边民涌入了国内,形成了难民潮——事实上,所谓的果敢族,其实就是汉族,这些人都是明末清初的时候,跟随着永历帝溃逃至此地修生养息的军民,后来永历帝被平西王吴三桂大军饮马怒江,直逼缅甸,用弓弦绞死,而这些人则凭借着重峦叠嶂的高山密林扎下了根来。

    到了后来,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文化青年上山下乡,又有一些输出革命之类不可言的因素,便有大批的知识青年来到了这里,长期落脚了下来。

    此地秩序混乱,各种势力牵扯,小小的老街市里赌场、妓坊林立,是个动荡之地。

    我带着虫虫和苗女念念,找了一家饭店随便吃了一点,然后找到老板娘,跟她打听了一些话儿,最后谈及了有没有路子帮忙走私。

    老板娘是个明白人,听到我问起这事儿,低声说想走私什么货,白货,还是黑货?

    我问什么是白货,什么是黑货。

    她不屑地望了我一眼,说这个都不知道,你走私啥呢?

    我说帮忙带我们几个人去对面。

    老板娘望了一眼埋头吃饭的虫虫和苗女念念,眼睛顿时一亮,说你是过来买媳妇的人?

    我没有多做解释,说算是吧,没想到那肥婆子却又嘿嘿笑了起来,说买媳妇的话,就不用这般大费周章了,想必你是做那种生意的吧,想弄几个漂亮的妹子过那边去赚钱——不过话说回来,你的眼光不错啊。

    我没有跟她理论,含糊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伸出手来,说美元,一人五千,先付一半,完事再给一半。

    这么贵?

    我愣了一下,说能不能便宜一点?

    老板娘的脸一抽,说嫌贵?前面有关口,你直接过去就是了,何必过来求我?

    我说不是,你这也太贵了。

    她冷笑,说我跟你讲,我联系的路子,是常年走这条路的,对周围的情况最是熟悉,对面部队的巡逻路线也十分了解,几乎没有什么差错,我要的是良心价,你觉得不行的话,可以去找别家问问。

    我没有跟她再谈,而是回到了桌子前来,这时虫虫拿出一沓钱,面无表情地说道:“给她!”

    我一愣,说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苗女念念说这是我留着的,准备到了中国的时候兑换一点,当做路费,没想到在这里就要花光了。

    我看了她一眼,点头,然后拿着钱回到柜台,找到老板娘,跟她达成了交易。

    她收了钱,叫我们夜里九点钟再过来找她。

    离开饭店之后,虫虫回头望了一眼那柜台,平静地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眼睛里,有掩藏不住的贪婪。

    我苦笑,说她赚足了中介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我们对这一带不熟悉,与其跟边境部队发生冲突,还不如花钱找一个熟悉的向导,只要能过境,到时候什么事都好说了。

    我想起了之前二春带我找的那位布鱼先生,觉得办两张身份证之类的事情,也许他能够解决。

    至于接我们过境,这事儿我觉得还是不要麻烦他好些。

    毕竟不熟。

    虫虫点了点头,没有意见,随后我带着她们在附近的一家旅馆开了两间房,让她们休息一下,而我则在四处晃悠,试图打听出更多的一些消息,并且采购一些路上的必备用品。

    到了夜里的时候,我们再一次来到饭店。

    老板娘把我们拉到了厨房里,里面有一个独眼龙大汉正坐在凳子上抽烟,瞧见我们进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老板娘热情地跟独眼龙招呼着,然后给我们介绍,告诉我们这是潘登哥,是今天带我们过境的负责人。

    那人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然后说道:“就你们三个?”

    我点了点头,说对,潘登哥。

    他打量了我们好一会儿,这才点了一下头,说行,走了,不过丑话我可得说在前面,路上的时候,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另外,若是你们自己跟不上的话,别怪我把你扔在那深山老林子里。

    我满口答应。

    对方不再多言,带着我们从后门离开,街上停着一辆破烂吉普,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一股浓烈的汽油味,我坐在副驾驶室上面,看到坐在后面的虫虫一直皱着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虫虫难受,我也跟着不开心。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村子停下,那潘登哥下了车,有几个脏兮兮的家伙走过来,瞧了我们一眼,说老潘,这咋回事?

    潘登哥挥了一下手,说随便带几个人过境,我去接人了,对了,货都备齐了么?

    有人回答,说备齐了。

    而这时却又有一个人出声反对了,说潘老大,咱们这回的事儿这么重要,你怎么还往队伍里面安插人呢,要万一他们是公安呢?

    潘登哥眉头一掀,说你有见过带两娇滴滴的娘们的公安么,你个蠢货?

    他是这儿的头,他一发凶,其余人都不敢多言,只是拿凶恶的眼神来瞪我们,不过在瞧见了虫虫的脸时,不由得都失了神。

    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十几分钟过后,就再一次出发了。

    不过这一回,队伍里又多了八个人,一水精干而强壮的汉子,大部分都穿着迷彩绿的军装,背着背包,人人的手上都提着一把步枪。

    瞧见这架势,我的心里面不由得打鼓了。

    这些人,莫不是毒贩子吧?

    我这般想着,便给虫虫和苗女念念递了眼色,让他们注意一点,没想到两人只顾着赶路,根本就没有理会我。

    如此一路摸黑走,翻山越岭,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传来一阵鸟鸣声,潘登哥让人上去接头,没一会儿那人就回过来了,告诉这边安全,可以过去了。

    一路气定神闲的潘登哥此刻有些紧张了起来,回过头来,对队伍里面的人吩咐,说赶紧走,别掉队了。

    众人纷纷而行,走了几分钟,又有人加入了队伍里来,我瞧见不远处的林中有一石碑,下意识地停下来,想要望去,结果旁边有人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恶狠狠地低声说道:“看什么看,界碑有什么好看的?”

    界碑?

    这么说,我们已经是来到了国内了?

    我没有与那人多作争执,而是继续埋头走,一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多里地,瞧见前面有灯火村寨了,众人方才放缓了速度,而那潘登哥也从队伍的前面走到了我的面前来。

    他递了一支烟给我,说抽不?

    我摆手,说不会。

    他咧嘴笑了,说人已经送过来了,你现在可以上路了,也可以跟我们到了镇子上走,你怎么看?

    我说我们现在离开吧。

    他点头,说也好,把报酬给了就是。

    我扭头找苗女念念要钱,然而刚刚转身,就感觉到后腰被人用东西给顶着,而刚才还和和气气的潘登哥,此时却将嘴巴凑在我耳边,低声笑道:“我是说我送你上路,这两个妞,就当做是报酬。”

第六十六章 老林重逢

    我下意识地将双手都给举了起来,苦笑着说道:“潘登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那男人喘着粗气,嘿然笑道:“我什么意思?就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张扬的蠢货,你真的以为老子会贪你那四千美金的过境费?要不是陈筱妍跟我说你这里有一个滑溜溜的顶级美女,还有一个搭头,你以为我会冒险带你们过来?”

    他这般说着,远处的苗女念念就有意见了,怒声说道:“唉,喂喂,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刻薄好不好?我虽然没有虫虫姐那么漂亮,但好歹也是苗寨一枝花,能不能别用‘搭头’这个词,来形容我?”

    苗寨一枝花?

    我顿时就是一阵气结,说念念,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啊,现在人家是想把我给干掉,然后将你们给强占了去,你却还在关心别人称呼你“搭头”?

    潘登哥也笑了,说果然没有什么脑子啊,难怪会被你这种蠢货骗出来。

    说罢,他回头对着苗女念念说道:“嘿,小美人,哥哥说错话了,一会儿用大棒子代替我,给你道歉哈,嘿嘿……”

    他说得淫邪,而旁边的一大帮子人都止不住嘿然笑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反对带上我们,不过事后应该是都看得出来了,所以一路上倒也十分期待,此刻瞧见潘登哥终于亮了剑,顿时就再也掩藏不住心中发芽的**,污言秽语,纷纷都冒了出来。

    众人一阵乐呵,而我身后的潘登哥也终于忍耐不住了,想着赶紧解决掉我这麻烦,然后就可以享用美人了。

    他这般想着,用手枪顶住了我的背后,然后又摸出了一把匕首来,对我说道:“小子,你虽然是个蠢货,不过有一点我很佩服你,那就是面对着死亡,竟然如此淡定;说句实话,你是条汉子,要不是怕你心怀怨恨,我都想把你给拉入伙了,说不定十年之后,这条线就是你的天下了呢……”

    他说罢,匕首就朝着我的脖子处抹了过来。

    我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平静地说道:“潘登哥,我之所以没有痛哭流涕或者跪地求饶,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因为我并不认为我会死掉。”

    潘登哥拿匕首的手腕被我抓住,也不惊慌,而是残忍地笑了起来,说手劲挺大,不过你能够扛得住子弹么?

    他说完,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

    等了几秒钟,他这才发现我一动也不动,并没有朝着地上倒下去,下意识地想要再一次扣动扳机。

    不过这一回,我却没有再给他机会了。

    我手一动,将那匕首给转过来,直接往他的脖子上猛然一抹。

    完了之后,我行云流水地夺过匕首,将他拿枪的手给陡然削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滞。

    喉咙的剧痛让潘登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下头,瞧见一张粉红色的膜体从下方飘荡上来,将他的整个脸都给覆盖了去……

    我与潘登哥在林子的深处,这是为了处决我而特地选的,离大部队有一些远,夜里天色又黑,那些人并没有第一时间瞧见这边的情况。

    我在解决了潘登哥之后,也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他给轻轻地伏倒在地,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唉,潘登哥,我还想着跟你商量一下,我们没有钱付尾款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谢谢啊……”

    意识即将消失的潘登哥用唯一的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张嘴,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在后悔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情研究这人离世之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和想法。

    仔细想一想,莫非我也已经有了修行者的觉悟了?

    几分钟之后,我、鬼鬼和苗女念念三人将其余的十人(含后来接应的同伙)都给解决了,在修行者面前,这些人毫无反抗之力,即便是全副武装,不过到底还是大意了,甚至连一枪都没有来得及开出。

    除了骗我们的潘登哥,其余的人我们都没有杀死,而是将其制服之后,把他们给绑在了林子里,紧紧捆住。

    我是个伪军事迷,对于枪支特别感兴趣,有意识地把玩了一会儿这些家伙携带的武器,发现各式各样,五花八门,颇有些爱不释手,而虫虫她们也搜出了他们背包里面的东西。

    一包又一包白色的粉末。

    毒品。

    弄了一会儿,我从他们的装备里面挑出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来,比如一大沓人民币,另外瞧见有一把黑星手枪,实在是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要放进那锦绣布袋里去,结果被虫虫伸手给拦住了。

    她告诉我,说这乾坤袋中的灵气很容易受到现代产品的影响而变得不稳定,所以电子产品或者火器之类的东西,绝对不能往里面放。

    我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不过也没有敢去尝试,想一想,在国内的话,非法持枪可是大罪。

    我有一身的本事在,又何必用枪呢?

    这般想想,我不舍地将东西给丢掉了,而这时虫虫找到了我,指着这帮人,说他们该怎么处理?

    对于现在的中国,她们是十分的陌生,所以一应事务,都需要让我来处理。

    我想了一下,拿起刚才搜出来的一个诺基亚手机,对她们说道:“报警吧,将这事情留给警察来处理,不然要是被他们的同伙就发现了,这么一大批的毒品流到市场上去的话,那可是要害无数的人呢。”

    虫虫不置可否,而苗女念念虽然并不觉得报警是一个好办法,但还是尊重了我的意见。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山区的信号差,不过好在还算是能够接通,不过当电话那头的人听到我的讲述话之后,却是愣了好久,才问起我们的方位。

    我打电话之前,已经从走私犯的口中问过了地理位置,便直接报了出来,电话那头的人跟我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才将此次报案给记录在案,并且叮嘱我一定要等候在现场,保持联系。

    我会等候在现场么?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可能,我自己一屁股的翔,身边还带着两个偷渡客,哪里会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等待着警察的盘查,于是假意答应,挂掉电话之后,又检查了一遍那些被绑在树上的家伙,确保他们不会挣脱,然后与虫虫、苗女念念一同离开了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我想到这一句诗,整个人就得意洋洋的,而苗女念念则显得不是很明白,问我说直接将这伙人给杀了,不是很简单么,为什么还要搞得那么复杂?

    我苦笑,说大姐,这是中国境内,你能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别那么暴力,也别动不动就开口,打打杀杀的?

    念念愣了一下,说那你刚才还杀人?

    我梗着脖子,说我刚才杀了那潘登哥,是因为狗日的对虫虫居然不安好心!

    她哈哈笑了,说原来如此啊,原来某人是吃醋了,虫虫姐,你听到没有,这个家伙居然吃醋了,哈哈……

    这小妮子笑得我脸红不已,埋着头在前面走路,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虫虫一眼。

    我瞧见虫虫居然也在笑吟吟的,似乎也没有什么恼怒。

    难道,她也喜欢我……

    三人没有靠近人群聚居的地方,毕竟除了我,其余两人的打扮都与当地格格不入,于是一路都在林子里穿行,而且还有意避开了人,虫虫告诉我,说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在附近四排山的排山蛊苗。

    我们在林中又走了两日,因为习惯了,便也不觉得辛苦,眼看着即将就要达到四排山,来到一个山窝子的时候,虫虫却停下了脚步来。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将右手举起来,然后低声说道:“有人在跟踪我们,很厉害。”

    什么?

    这深山老林子的,怎么还有人呢,而且还在跟踪我们?

    能够让虫虫如此严肃的,必然不是一般人,我的背脊弓了起来,左右地打量,而这时候,虫虫则冲着左前方的不远处喊道:“出来吧。”

    她刚刚说罢,从那儿就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我朝着那人望了过去,当时就愣了一下,怕虫虫误会,立刻开口喊道:“余领导,怎么是你?”

第六十七章 惊天噩耗

    这个人却正是之前二春带着我去找过的余佳源领导,尽管在这老林子里瞧见他,让我觉得十分奇怪,但我还是上前,跟他打了招呼,免得虫虫一时间认不清,贸然出手,那可就伤了和气。

    然而我刚刚走了两步,虫虫就一把拉住了我的衣服,不让我再上前。

    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表现出了相当强的戒备心来,而对面的余领导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对我笑道:“原来是你啊,陆言。”

    我说对,是我,余领导你来这儿,可是有何贵干?

    余佳源问我,说前两日在中缅边境接到一起报案,说发现有大批的贩毒人员越境,让110过去调查,这事儿一开始没有人重视,就叫了附近乡派出所的警员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到达现场的时候,不但发现大量毒品,而且还有枪支弹药,以及死人,这才被重视起来。人虽然抓了,但下面对报警人十分疑惑,报告到了我这里,就顺着过来看一下——报警的人,应该是你吧?

    二春告诉我,说我堂哥跟这位余领导有些交情,而且我杀潘登哥,那是自卫,于是也没有什么顾忌,直接承认了下来。

    得到了我的承认,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而是看向了虫虫和苗女念念。

    在认真打量虫虫的那一刻,他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抱拳,躬身说道:“蚩前辈,您怎么来这儿了?”

    什么?

    余领导他认识雪瑞的师父么?

    我愣了一下,看了虫虫一眼,发现她面无表情,似乎不愿意跟面前这男子打交道,于是上前一步,笑着摆手,说余领导,你认识蚩丽妹前辈么?不过我这朋友不是她,而是蚩前辈的后人,你认错了。

    余领导这时也点了点头,说对,她老人家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是我多想了。

    两人说着话,这时虫虫突然出声说道:“陆言,到底走不走?我们还准备去四排山呢,你这样拖下去,天黑了都到不了。”

    尽管我不知道虫虫说这话儿,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依了她的意思,朝着余领导拱手说道:“余领导,事情确认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我们就离开了。”

    这话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生分,不过我也没有办法。

    听到我话语里面的意思,余领导眉头一皱,点了点头,说道:“我最后问你一个事情——你最近有没有跟你师父陆左联系过?”

    我师父?

    他出了什么事情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南疆丛林里摸爬滚打,手机根本就没有信号……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陆言,如果你能够再见到你师父,告诉他,不要再躲了;他要是个男人的话,就站出来,一切事情,讲清楚了,就没事的,而他如果还是这样的态度,就算是陈老大,也帮不了他的。”

    我诧异,说什么事,我师父为什么要躲?

    他说你不知道么?

    我摇头,说我刚才都说了,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在缅甸,跟国内没有过任何联系,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领导迟疑了一下,还是对我说道:“一个星期之前,在西川大凉山附近,发生了一起特大投毒案,牵连到的死伤者差不多有四百多人,而且人数还在扩大,而当地部门有很确凿的证据表明,这件事情是你师父、以及你大师姐二春做的;另外参与此案的,还有陆朵朵。西南局现在已经正式对你师父等人进行了批捕手续,由我的老领导陈志程专案督办此案……”

    什么?

    听到余领导的讲述,我如若雷轰,整个人都惊呆了。

    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就出了一趟国,还没有怎么待呢,我师父就从那江湖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变成了全国通缉的嫌疑犯了?

    不但是他,就连我那没心没肺的吃货大师姐,还有可爱无害的朵朵,都变成了帮凶?

    我师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去大凉山毒害那四百多人呢?

    我满脑子疑问,下意识地喊道:“这不可能吧?”

    余领导一脸沉痛地说道:“你知道的,我跟你师父的关系匪浅,特别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是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只不过现在一来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二来他偏偏又突然没了音讯,我们这些想帮他说话的人也没有底气。所以我跟你讲,如果你有机会碰到你师父的话,请务必将我刚才所说的话,告诉他,知道么?”

    我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该点头答应,还是该干嘛。

    余领导见我慌了神,叹了一口气,说另外我还交代你一点,那就是关于你的身份——现在满江湖的人,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在找你师父,萧克明已经将你师父的父母接到茅山宗去了,暂时无碍;至于你,千万不要在外人的面前暴露出你的身份,切记、切记。

    我有一种贵公子骤然跌落凡尘的感觉,机械地点了点头,余领导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保重吧。”

    说罢,他朝着苗女念念和虫虫拱了拱手,然后消失于林中去。

    一直到余领导的身影消失于林间,我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事实上,我脑子里乱得不行,就像一锅煮开了的粥,咕嘟咕嘟响个不停。

    这一切都是真的么?

    虫虫和苗女念念瞧出了我的异状,走到了我的跟前来,虫虫看着我,过了好久,才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人给我的感觉一身妖气,所以他说的话,未必靠得住。”

    我摇了摇头,说之前二春曾经带我见过这个人,说他是我师父的好朋友,他所说的话,应该是没错的。

    虫虫瞧见我愁眉不展,说你着急个什么啊,陆左什么人,他这样的人物,不管咋样了,都轮不到你来操心,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我说不行,我得去找我师父。

    苗女念念在旁边劝道:“全世界都在找你师父,但是有谁找到了呢?你又准备去哪里找他们?”

    她的话让我混乱的脑子变得清醒了过来,而这时虫虫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拖着离开,一边走,一边说道:“不管你想要干什么,首先得帮我把四排山的排上蛊苗给败了再说。”

    在虫虫的强拉之下,我浑浑噩噩地跟着她,一路走,来到了那四排山的脚下。

    到了这里,她反而不再催促了,而是找了一条小溪边,安营扎寨,说事情不用那么忙,容她先去查探一番,知己知彼,方才能够百战不殆。

    她的谨慎让我显得有些好奇,要晓得,之前去独山苗寨的时候,她可没有这般小心。

    那一夜,是我自被种下蛊毒以后,最为煎熬的一晚上。

    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到堂哥陆左居然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追打的通缉犯。

    他不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么,他不是据说还是有关部门的高级干部么,他不是曾经拯救过世界么?

    怎么会突然一下,就卷入这漩涡里面来了呢?

    不但如此,还牵连到了二春和朵朵。

    我想来想去,觉得若是想要问个清楚,这世间恐怕只能去找一个人,那就是曾经跟我一起谈风弄月的杂毛小道萧克明。

    我听二春说过,这家伙可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虽然我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有没有水分,但是我觉得如果找到茅山宗上去,见到这一位青衣道士的话,我就可以把整个事情给弄明白了。

    这般想着,我立刻就待不住了,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到那茅山去。

    这时我也初步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要前往传说中的茅山宗,找一下杂毛小道,亲自找他问个清楚。

    尽管我不知道虫虫十分同意,但我还是决定跟她说一说。

    不管如何,陆左都是我师父,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出了事,我不能不管。

    我翻来覆去,一直到半夜才勉强睡去,而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离开的虫虫都没有回来,这让我和苗女念念都十分担心,几次商量,说要不然我们直接去排山蛊苗那里去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还没有等我们出发,虫虫带着一身露水返回了来。

    她回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奔到了我的面前来,我以为她是要跟我拥抱呢,伸出手,记过被她一巴掌拍开,紧接着她从我的衣领处,摸出了一个小黑点来。

    她啪嚓一下,直接给捏碎了去。

    嗯?

    我望着她手心里那碎裂的小黑点,里面露出复杂而精细的结构,下意识地愣了一下,说这是什么?

第六十八章 消失的排山蛊苗

    虫虫将那捏碎了的小黑点抛到了我的手上来,笑了笑,说没看过?那你就多看一下吧,其实我也不认识。

    她说是这般说,不过神情却显得很笃定。

    我接过那小黑点来,瞧见这玩意只有芝麻粒大,一面有黏性,捏碎之后,露出里面的精细的结构来,不仔细看,还真的瞧不出是什么,然而我并非没有看过美国电影,不用了解,都知道这细致而小巧的东西,应该有着窃听器,或者定位器的功能。

    我想起了余领导跟我告别之时,那语重心长的轻轻一拍肩。

    除此之外,我是在想不到还能有谁,能够这般悄无声息地给我的衣领上沾上这玩意来。

    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他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的?我堂兄陆左其实并没有任何事情?

    不对,不对,陆左出事,这是肯定的,他之所以在我的身上安一个这玩意,恐怕是想要通过我,找到我堂哥陆左吧?

    不过他凭什么认为我会跟堂哥陆左有联系呢?

    难道他是专门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然后让我去帮着他找到我师父?

    他找我师父,难道不是为了帮忙,而是想要将他给缉拿归案?

    难道我堂哥陆左真的做了那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的脑子里一瞬间出现了无数的问题,感觉自己的脑壳几乎都快要炸开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肩膀又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这才瞧见那人是虫虫,她瞪着我,说你愣着干嘛呢?

    我苦涩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心里有些乱。

    她笑了,说乱怕什么,你要是觉得心里乱,就去打一架,打得舍生忘死了,就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了。

    她这是在督促我将那苗疆三十六峒给全部挑战了去,完成对她的承诺么?

    只是现在我堂兄陆左都陷入了这般的险境,我又怎么可能四处挑战,做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呢?

    我想把昨夜自己做出的决定告诉她,然而却始终张不开口。

    我能够感受得到虫虫对我的期待,而越是如此,我越能够感受得到那沉重的压力在肩头,使得我不能够张开这个口。

    就这般犹豫着,我被虫虫和苗女念念一路带到了四排山后半途的一个寨子前来。

    跟之前瞧见的苗寨不同,这里的寨子没有寨墙,那吊脚楼在山上四处散落,大片的梯田层层叠叠,阳光一照,就好像山边出现了无数的白色绸带。

    美!

    我们来到了寨子前的一片打谷场前,一路过来无人阻拦,乡民在田地里忙碌着,打谷场边的老槐树下有几个老头在抽着旱烟聊天,光屁股的小孩儿追着一个破烂足球,在跑来跑去,还有一个戴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子在跟几个井旁洗衣服的妇女说些什么。

    这村子跟滇南边陲的无数村庄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难道这儿就是我的第三站么?

    我看了虫虫一眼,她示意我去找人问,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来到了那大槐树下,对那几个拿着旱烟杆子吞云吐雾的老头子拱手说道:“这里可是四排山的排山蛊苗?”

    这树下的两个老头子有些耳背,听不懂跟我在说些什么。

    我又问了一句,另外一个老头才摇着蒲扇问我,说后生仔,你问这个做啥子,我们这里是狗带村二大队。

    狗带村?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着急了,说大爷,我问你们,村子里可有什么神婆或者别的人啊,方老呢?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说啥方老啊,现在是新社会,你要找当官儿的,就去找大队队长,或者去那边村子,找村委书记;至于神婆,早年间倒是有几个,三反五反的时候,全部都给斗倒了,哪里还有这玩意啊……

    啊?

    我的天,怎么回事这样子呢?

    我满脑子浆糊,回头来找虫虫,说大姐,你昨天夜里不是说要进这村子里来探一下路么,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啊,人家这里,根本就不叫排山蛊苗好吧?

    虫虫没有说话,而苗女念念则一脸无语地说道:“你真的以为虫虫姐是来这破村子探路啊,她是去帮你擦屁股好吧?”

    擦屁股?

    难道她昨天是去找那个余领导的麻烦?

    难怪她一直到今天早上才会来,给人的感觉还颇为疲惫,而且一回来就找出了藏在我衣领里的那小黑点。

    我心中一暖,问她说怎么样,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虫虫摇了摇头,说那人的身手很强,真的很强,我没有跟他交手,对峙了一下他就离开了,应该是没有恶意。

    我长嘘了一口气,说那现在怎么办,这里不是排山蛊苗,我们要不要另外找一下?

    正说着话,刚才在井边的那个马尾辫女子走到了我们的跟前来,冲我们招呼道:“嗨,你们是外面来的么,怎么称呼?”

    我没想到她会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愣了一下,才说道:“你好,你是?”

    马尾辫女子自我介绍,说我叫董早,是春城来的大学生志愿者,现在在狗带村村小当老师,这边有几个学生辍学了,不肯读书,我是过来劝他们家长的。好久没有见外面的人了,瞧见你们,就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志愿者?

    瞧见面前这女孩子洋溢着青春热情的脸,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我一路过来,能够看到滇南的很多山村土地贫瘠,人们愚昧无知,教育水平普遍低下,而她一个大学生,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这里受苦,实在是了不得。

    面对这样的人,我也没有太多的防备,对她说道:“我们是苗族风情文化的爱好者,听说这一带曾经有一个很出名的排山蛊苗,就想过来看一看。我姓陆,家中排行老二,你叫我陆老二就好,这是虫虫,这是念念……”

    我简单介绍完毕,马尾辫女子董早冲她们招呼道:“念念,哇、虫虫你长得好美啊,皮肤好白,又这么高,你是做模特的么?”

    她的笑容感染了我们所有人,虫虫并没有像对待余领导那般敌视,而是笑着说哪有,不是的。

    董早热情地邀请我们去村小学做客,我问她事情办完没有,她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说没有,她们不肯让小孩子过来上学了,说家里太忙,需要帮着打猪草、放牛还有带弟弟妹妹,小孩子嘛,识几个字,会算数就行了,学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个说法,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她们一辈子都在这大山里待着,没有去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不明白知识的重要性。

    董早十分认同地点头,说对啊,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啊,要不然,他们只有一代又一代地穷下去。

    征询过了虫虫的意见,我们跟着董早来到了狗带村的村小。

    那是位于另外一边山的山窝子里,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到,这里有差不多一百多户人家,村小学是最好的建筑,一处两层楼的砖瓦房,因为是星期六的缘故,学校不上课,所以董早就把我们请到办公室坐下。

    这村小总共两个民办教师,一个是校长,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其余的老师都是由志愿者组成的。

    听到有客人来,其余的四个志愿者都过来了,三男一女,加上董早,正好是五个人,他们都是滇南各个大学的大学生。

    年轻人闷在这么一个大山里,闲得慌,过来之后好是一番热闹,就着苗族文化的话题开始聊。

    他们告诉我,说如果是对巫蛊文化感兴趣的话,负责任的跟我讲,完全就是瞎扯淡。

    他们之前也信这个,那个时候没事就爱上天涯,看些鬼故事,还以为遍地都是呢,结果跑这里来志愿者,好几个月了,什么都没有瞧见,只有遍地的贫穷和愚昧。

    有一个男生还告诉我,说他亲眼看到有一个孩子发了高烧,就去请了神婆,弄了点香灰,结果吃死了人。

    所以说,这些玩意,都是骗人的。

    虫虫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环境,借故离开。

    她长得美,一来就饱受那些男志愿者的目光注视,这一说话,立刻就有人说要带她去附近参观一下,虫虫拒绝了,独自离开,而我则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去哪儿找来的神婆呢?

    那男生告诉我,说在四排山后面的那飞云涧下面,那里也有十几户人家,因为山道艰险,不怎么肯与外界交往。

    董早想起来,点头说对,我听马校长说过,飞云涧的孩子特别爱打架,凶得很,不过这两年都辍学了,也不知道在干嘛呢。

    我的眼睛亮了起来,与旁边的苗女念念对视了一眼。

    她也点了点头。

    消失的排山蛊苗,应该就在四排山后面的飞云涧里吧?

第六十九章 洪罗巴,螳螂拳

    当听说我准备去飞云涧看一看的时候,屋子里面的所有自愿者都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董早告诉我,说那个地方,非常难去,需要穿过一条又湿又滑的山涧小道,稍不留神就会滑到到下面的山崖去,葬身乱石之中,她们之前也曾经想去那边家访的,结果到了跟前,却还是放弃了。

    据之前的志愿者告诉她,说没有专门的登山工具,是根本过不去的。

    听到这话儿,我更加确定了。

    看得出来,排山蛊苗还在,只不过受到当年的洪流波及,逆转不过大势,只有避世不出,隐居在了那飞云涧之后,安度余生。

    一帮人劝我,我也不想多做解释,笑了笑,说好,我知道了。

    聊了一会儿天,午饭已经做好了,董早等志愿者邀请我们一起吃饭。

    饭是红薯饭,菜则是些青菜萝卜,另外还弄了点儿老腊肉,算是添点儿荤腥,看得出来,这是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准备的,若是平日里,只怕他们的生活还会更素。

    不过我却并不挑食,事实上,对于我来说,有一顿热饭,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午饭过后,我从乾坤袋中拿出了一沓钱来,差不多有三万多人民币,这是从那些毒贩的身上搜出来的,还有一些美金,不过我怕惹麻烦,就没有拿出。

    我把钱递到了董早的手里,告诉她,说这钱不多,一份心意,让她拿着,给学校做些事情。

    董早瞧见这么多钱,顿时就愣了,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此推辞许久,这才勉强收了下来,还规规矩矩地给我写了一个收据,另外还把在地里面干活的校长给叫了回来。

    说句实话,这些踏踏实实、默默无闻的志愿者们让我挺感动的。

    他们才是这个民族真正的脊梁。

    给完钱,我们离开了村小,然后朝着飞云涧那便进发,路上的时候,虫虫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不错,现在进步许多了。

    我问什么进步了?

    虫虫看了我一眼,说眼光,还有胸襟,之前的时候,你对于钱财,总有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热爱,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在你刚才把钱给出去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你挺帅的,对不,念念?

    苗女念念笑了,说对,男人给钱的样子,都挺帅。

    两人开着玩笑,倒是把我给说脸红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虫虫这般夸奖我,我莫名地就开心起来。

    仔细想一想,刚才给钱的时候,我心里面没有任何挂碍,因为在我心中,真正珍贵的已经不再是金钱。

    在热带雨林中行走的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仿佛是一次心灵之旅,世俗加诸于我心中的那些车子、房子、票子之类的东西都已经变得十分淡薄,如同过眼云烟,相比之下,情谊才是最让我珍稀的东西。

    仔细想一想,或许是我们太害怕失去了,所以才会如此看重吧?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飞云涧。

    真正到了跟前,才明白董早他们所说的话并没有假,狭窄的山涧小道上湿漉漉的,不时有水渗出,往下流淌而去,满是青苔的小路滑滑的,一不小心踏空了,下方就是几十米、上百米的山涧,而在更远处,甚至还有溪水从上空飞溅而落,更是平添了几分凶险。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的心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语来。

    站在飞云涧的入口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对身后的两个女子说道:“我打前吧,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们都照顾好自己。”

    她们点头,而我则先前走去,一开始的时候,路途倒也并不算艰险,然而到了后面,我就感觉走得有些困难了,好多地方,似乎是故意弄出来折腾人的,需要很费心思。

    如此我们走了一刻多钟,前面的路口转折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

    我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抓住山壁的棱角,说谁?

    那边有人高声喊道:“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不要过来了,不然滑落到下面去,摔死了,我们可不管不了呢……”

    说话的是个半大孩子,我笑着说道:“小哥,我们是过来玩的,都快走到了,哪里能再回去呢?”

    那人的声音一下子就变得严厉了,说婆婆交代了,任何人都不能够进来,你们要是敢硬闯,我就,我就……

    他话语有些犹豫,而我则趁着时机,三两脚就冲到了拐角处。

    拐角处有一少年,十五六岁,正拿着一木杆子,没有预料到我竟然一下子就冲到了跟前来,下意识地朝我捅来,给我顺手给抄住了,将他给按在山壁上,他身子灵活得跟一泥鳅般,身子三扭两扭,直接滑开了,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地说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笑了笑,说我当然怕死,不过你还不是我对手,你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传人陆言,自南北上,连续挑战了独山蛊苗、蛮莫蛊苗,这里是第三家,让他找人出来接待。

    少年凝望了我好一会儿,说你等着。

    话儿刚刚说完,他身子一矮,就像一头猴儿,三两下,直接就消失在了那狭长的山涧小道上。

    我回头看了身后的虫虫和苗女念念一眼,跟着向前跑去。

    如此跟了十几分钟,那山涧的道路就渐渐地变得宽阔,紧接着过了一个山隘口,前面突然就变得豁然开朗了起来,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山谷,谷底下是大片的良田,成片的水田之间,则是几十栋极富有特色的吊脚楼。

    吊脚楼刷了桐油清漆的壁板和黑色的瓦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的美丽,就好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在分散错落的村子中间,有一栋很高的塔楼建筑,却是苗寨最主要的鼓楼。

    有鼓楼,说明就有祭祀。

    三人站在那山隘口子里,有呼呼的风从对面刮来,像刀子,弄得人脸痛,眼睛都睁不开来。

    有古怪。

    虫虫将我给拉开了几步,双手划了一个圆圈,那风势稍减一些,而就在此时,却见到不远处围来了一大堆的人,我扫了一眼,不下于四十多人。

    这些人都围着一个拄着拐杖、头发垂落到地上的老妇人身边,走上了前来。

    带着这些人的,是刚才被我赶走的那个少年,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指着我说道:“老祖婆婆,就是他们,警告了也不行,就是要硬闯,还说他是什么敦寨蛊苗的人,要来挑战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眼皮子耷拉着的老妇人却突然往前走了好几步,走到我们跟前,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虫虫,喊道:“你、你是白河圣女?”

    虫虫愣了一下,说你认识我?

    老妇人甩开旁边伸来阻拦的手,对她说道:“我是阿夏菡啊,就是熊阿莫的女儿,你忘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一点都没有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虫虫摇头,说婆婆,你记错了,我不是蚩丽妹,我只是她的后辈。

    不是蚩丽妹?

    老妇人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说哦,也对,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我们,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这么说,你是想要学当年的蚩丽妹一般,打遍苗蛊三十六峒咯?

    虫虫笑了笑,说不是我,是他。

    老妇人看了我一眼,说你是那一脉的?

    我躬身说:“清水江流,敦寨苗蛊。”

    她愣了一下,说啊,不会吧,洛十八的后人,居然跟蚩丽妹的后人走到了一起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虫虫额头上的青筋无意识地跳动了一下。

    这是蚩丽妹的意识在作怪。

    老妇人阿夏菡是经历过当年蚩丽妹踢馆的人,在听清楚了我们的来意之后,倒也没有多做惊讶,叫来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告诉我们这叫做洪罗巴,是当代排山蛊苗最厉害的人物,也是她的弟子,若是比较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洪巴罗虽然没有经历过当年之事,但是也肯定听师父有谈及过,当下也是站了出来,冲着我鞠了一躬。

    我回礼,平静地说道:“请吧。”

    双方开始得十分简单,甚至连规则都没有讲解,那洪巴罗朝我点了点头,紧接着身子陡然间就消失了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了我的背后,朝着我的腰眼砸来。

    我先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却见到一个巨大无比的螳螂,正弯着腰,挥着一对镰刀朝着我这边陡然挥来,那气势,简直是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这是什么玩意?

第七十章 不能陪你走下去

    天可怜见,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跟人一般大小的螳螂,瞧见那一对镰刀朝着我脖子割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后就是一躲,脑子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螳螂,而是洪罗巴。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大的螳螂啊,定然是那洪罗巴用了象形拳法,将螳螂的意境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然后又加上一些幻术的成分,才弄成这般模样来的。

    幻术?

    这是我并没有接触过的领域,不过所谓“巫蛊之祸,蛊惑人心”,一个“惑”字,就囊括了幻术在内。

    那么,这排山蛊苗的手段,就是幻术咯?

    我在避开了洪罗巴的数次攻击之后,终于将手摸进了乾坤袋中,将金剑给拔了出来。

    铮!

    长剑出鞘,锈迹斑斑的剑刃直指前方。

    那巨大的螳螂停了下来,口器张合:“这是什么剑?”

    声音是洪罗巴的,而语气却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或许他会想,究竟是穷成什么样儿,才会弄出这么一把锈迹斑斑、几乎可以扔进废铁堆里面的长剑出来对战?

    模样破败,难道就不能够成为王者?

    这是我之前说过的话语,而此刻,我则淡然地扬起了金剑来,平静地说道:“它有一个名字,叫做破败王者之剑!”

    破败王者?

    我还乞丐皇帝呢,洪罗巴更是不屑,扬起了手中的一对镰刀,提醒我道:“我这双刀,乃先祖恩赐,名曰夺命狂镰,这一套刀法施展开来,凶险万分,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可小心了。”

    说罢,他欺身向前,一对镰刀挥动,就朝着我兜头斩来。

    疾风扑面。

    在我的眼中,这只大螳螂就好像一个绝世刀客,而那镰刀则融入了它的身体里去,一旦舞动,漫天的刀光浮现,让人目不暇接,根本就瞧不过来。

    我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感觉盯着那刀光,我的整个神魂都仿佛深陷其间,拔不出来一般。

    它的刀光,有一种让人无法自拔的魔力。

    我深吸了两口气,将劲气陡然间就集中在了手中的那金剑之上,与面前的刀光抵挡。

    铛、铛、铛……

    几声金石之声响起,我感觉双臂酸麻,对方灌注在镰刀上面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让从来没有跟人有过这般正式交锋的我有些不太适应,一边凭着感觉挥剑,一边不断地后退,试图避开对方凶猛如潮的攻击。

    我期待对方一阵汹涌之后,能够稍微弱上一些,也好喘口气,然而没想到洪罗巴的攻势一波高过一波,密集得让我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很强!

    一开始的时候,我满以为自己在得到聚血蛊的帮助之后,修行突飞猛进,对付一个没落的蛊苗一峒,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而事到临头,方才知晓其中厉害。

    这样的家伙,尽管不能够跟熊火那种长期生活在动荡的汉子相比,但是对付我,却已经是足够了。

    洪罗巴越打越凶,如水银泻地,一刻都不含糊。

    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面对着洪罗巴如潮的攻势,我就像那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中独行的小帆船,随时都有着倾灭的危险。

    然而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倒下,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发酸的臂膀在经过丹田热流的温润之后,又变得结实有力了起来,而后略显笨拙的我也开始渐渐地适应起了这种战斗的气氛,就好像是弹簧一般,压力越大,力量就越来越强。

    洪罗巴一开始发力猛攻,明明感觉只差一线,就能够将我给斩杀,却没想到偏偏就拿不下我,而且让我越来越强了起来。

    他觉得这般一味的强攻或许并不行,于是朝后退了两步,身子倏然一下又不见了。

    而在这一刹那,周遭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黯淡起来。

    周围的人群也消失了。

    白天到黑夜的过度,仅仅只是一秒钟的时间,而就在这个时候,空荡荡的四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古怪的声音,嗡嗡嗡,翅膀摩擦。

    此时我手中的金剑已经锈迹除尽,化作了金光闪闪,我向前探去,却见又是螳螂。

    不过这回不是一只,而是一只又一只,密密麻麻的螳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来,这些绿色的刀螂不断地摩擦着一对前爪,然后挥动着翅膀,将我周围的空间都给充斥着。

    成千上万,不计其数。

    这是真的么,还是如刚才一般,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漫天的螳螂群则“嗡”地一下,腾空而起,朝着我兜头兜脸地罩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胡乱挥剑,感觉这些螳螂密密麻麻地拍打在我的脸上、手臂上,莫名地就是一阵麻痒,而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突然间身后有一阵细不可闻的风声响起。

    不对,这是真正的杀招!

    一股意识从我心底里浮现而起,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僵直了一下,紧接着那金剑猛然朝着身后挥了过去。

    铛!

    一声巨响从我身后腾然而起,而就在此时,却又有一道劲风直扑我的面门。

    这不是刀锋,而是一个细小得几乎不能注意的虫子。

    当它飞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终于瞧见了这玩意——那是一个长得如同螳螂一般的小东西,它有着一对让人沉浸心神的美丽复眼,还有一对锋利的镰刀。

    比起后面的双刀攻击,这才是真正隐秘的杀招吧?

    我的金剑已经挡住了洪罗巴的双刀,此刻是避无可避,眼看着即将被那小东西钻入眉心之中时,却感觉浑身一震,那东西猛然停了下来。

    那么快的速度,怎么说停就停了呢?

    是聚血蛊。

    哦,不对,应该叫它小红,它舞动着那宛若透明的身子,将那小螳螂给挡住了之后,全身合拢,将其包裹在了里面去。

    而当那小螳螂被包裹完毕,我周遭的黑暗倏然消失了,没有漫天的螳螂群,也没有黑暗,周围的人群和景物也都瞧见了,无数人瞪大着眼睛打量场中呢,而我猛然一转身,将金剑不断挥舞,向前进击,才发现那不断后退的洪罗巴,也还是那个头发灰白的男子,并不是一只巨大的螳螂。

    当自己的小螳螂被控制之后,洪罗巴的力量大减,后退几步之后,主动举起了手来,喊道:“停,我输了!”

    刚才的一番交手是我这辈子以来最为酣畅淋漓的战斗,相比于巴鬼切飞头降那种从头到底的碾压不同,洪罗巴这种有来有往的交手,才是对我的修为有着真正的提高和进步。

    我长嘘了一口气,感觉浑身汗出如浆,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

    而就在我就要放松一下的时候,那洪罗巴上前一步,指着我的身后说道:“那个、陆言,能不能叫你的蛊虫,别吞了我的小刀螂?”

    啊?

    我回过头来,这才瞧见小红那家伙将那小螳螂包裹住了之后,居然将它将自己的身体里面塞了进去。

    这是要吃掉它么?

    我吓得慌忙阻止,而即便在我义正言辞地教训下,那小东西也是不肯罢休,如此劝了许久,它方才放开身体,而洪罗巴的小螳螂这才仓惶而走,回到了他的手掌上来。

    小红“气呼呼”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来,而洪罗巴则上前拱手,说陆言,你的身手有些生疏,但蛊虫却着实练得不错,这是什么蛊?

    我诧异了一下,下意识地望了虫虫一眼,她笑了笑,没说话。

    我想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它叫小红。”

    洪罗巴:“……”

    两人交手完毕,而尽管自家败了,但是他们却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在那老祖婆婆的带领下,载歌载舞起来,一番歌唱之后,我们被带到了鼓楼那儿,老祖婆婆和排山蛊苗一族有头有脸的人都陪着,跟我们聊天说话喝油茶,气氛十分融洽。

    如此整整热闹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之后,他们又留我们过夜,十分热情,我们也推辞不了。

    等到月上中天,大家都累了,渐渐散去,这才恢复了一些宁静,我鼓足了勇气,找到虫虫,对她说道:“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么?”

    她愣了一下,点头说好,走吧。

    两人出了鼓楼,漫步在那田埂之上,此时的月光如水,照耀在了水田上面,使得周遭朦胧,如梦如幻。

    走了好一会儿,我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虫虫,我可能不能陪着你继续走北上之路了。”

第七十一章 我们于清晨分离,不告而别 为黄金联赛票满8000加更

    虫虫凝望着我,过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你说过,要陪我将那三十六峒都去一遍的。”

    她的话,就像砖头一眼,砸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说道:“对,我说过,事实上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陪你走下去……可是,那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堂哥现在有难,而且是大难,我不可能置之不管,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皱着眉头,说凭你现在的修为,即便是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这话儿说到了点子上。

    事实上,即便是我过去,也不能够做什么,只不过是让自己心安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事情。

    我看着虫虫,说我想要去揭开真相,既便是死,那也无妨,毕竟他们几个,是我的救命恩人。

    死?

    虫虫愣了一下,盯着我说道:“你刚才是说,即便是死,那也无妨?”

    我点头,她的眼睛眨了眨,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么说,你准备背弃你我之间儿的约定,去赴一个几乎没有希望的地方咯?”

    我再点头,然后说道:“虫虫,你对我所作的一切,陆言铭记在心,不过现在事情实在没办法,我必须得选择,你这里既然并无大碍,而且也有了念念在旁边,那么我就放心了,所以才能轻装前进……”

    虫虫沉默了许久,方才徐徐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拦着你。”

    听到她平静的答复,我忐忑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解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谢谢你,虫虫,我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理解我,我……

    她挥了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语,说了一句话:“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这般的蠢,就当我不认识你,再见!”

    这句话说完,她转身离去。

    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虫虫居然会翻脸不认人,如遭雷轰,直接就愣在了当场,望着她沿着田埂,一步一步地走远,好像伸出手,将她给拦住,然而却终究叫不出来。

    她刚才对我说,就当她不认识我。

    这句再见,却是再也不能见。

    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虫虫那窈窕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悔恨感就涌上了我的心头来。

    我觉得自己仿佛讲错了话,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想着如果跟着虫虫这般,一路走下去,打遍了三十六峒,即便是失败了,那个时候的我,跟现在恐怕又有着很大的区别了吧?

    就如同刚刚到寨黎苗村和现在的我一般巨大。

    那个时候,我或许能够帮得上忙,而现在呢,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有一种想要回去,跟虫虫道歉,然后跟她说我刚才讲的话都是玩笑,不要扔下我,我们明天出发吧,去下一站。

    然而很快我就将这股冲动给遏制住了。

    因为首先我觉得我必须确定堂哥陆左的事情,不然我不会心安,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了虫虫的阴影下。

    不管我做什么,都感觉被虫虫给看透了,这种情绪变成了压力,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渴望着改变,也有一点儿叛逆心。

    既然她已经说出了这么绝情的话来,那么我陆言就让你看看,我绝对不蠢,而且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一定!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在田埂边坐了许久,方才回去,结果刚刚走进村子,就碰到了苗女念念。

    她专门在这里等我。

    不过与往日笑容满面的她不同的,是此刻的她脸上充满了不善,瞧见我走过来,低声问道:“你到底对虫虫姐做了什么,把她给弄哭了?”

    什么,虫虫哭了?

    这话儿比刚才那绝情的话语更加让我震撼,要晓得我自从认识她一来,见到她恼过、怒过、笑过,却唯独没有瞧见她哭过。

    她是一个多么坚强、多么理智的女人啊,居然还会哭?

    是我惹她哭的么?

    这么说,她还是很在乎我的吧?

    想到这一点,我莫名地就是觉得有一种成就感浮现心头。

    念念瞧见我嘴角向上,恶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脚,然后低骂道:“回答我的问题,快点。”

    我这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听我说完,苗女念念一脸诧异地说道:“什么,你现在居然要扔下我们两个弱女子,独自跑到那个什么破茅山去,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啊?”

    呃,有这么恐怖的弱女子么?

    你们两个,走哪儿都不会有人欺负吧?

    我跟念念解释,说陆左不但是我的堂哥,还救过我的命,若是没有他,我现在还不一定能够站在你面前呢,你说,他现在遇难了,我怎么能够袖手旁观?

    念念说难道虫虫姐没有救过你的命?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真正救你的人,应该是虫虫姐吧?

    念念说的没错。

    事实上,无论是补充我损毁的内脏,还是将我从聚血蛊的鼎炉变成它的主人,都是虫虫在为我费尽心思筹谋策划,她才是真正让我获得新生的人。

    可是……

    我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而这时念念却告诉我,说知道么,我感觉她之所以说你蠢,之所以哭,并不是因为你要去救你那什么堂哥还是师父,而是你一点儿觉悟都没有,竟然想着独自离去。

    什么意思?

    我愣了一下,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念念说道:“她之所以难过,是因为你并没有把她当作是自己人,竟然想着要离她而去。你为什么就不能换一个思路,为什么不叫她跟你一起去茅山呢?”

    啊?

    我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说不是啊,她的理想是要沿着当年蚩丽妹走过的道路,重新走一遍,找回自己,我中途离开,说要让她陪着我去茅山的话,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念念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她会不答应呢?”

    我待在了原地,愣了许久,突然间就发疯一般地朝着前方冲去,结果念念一把就拉住了我,对我说道:“你干嘛呢?”

    我激动地说,我去问问她啊?

    念念摇了摇头,说心冷了,泪干了,虫虫姐多么骄傲的人,你觉得她现在会答应你么?

    我全身僵直,愣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地狱天堂,一念之间。

    我尽管谈了好几次恋爱,但到底还是不了解女人,甚至都没有能够了解自己。

    这样的我,怎么可能配得上宛如天仙的她呢?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万念俱灰,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就这般坐在地上,像一个失败者,这时有人走过,诧异地说道:“陆言,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

    我抬起头来,瞧见这人却是白天与我较量过的洪罗巴,先前吃饭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给人扶回去了,没想到此刻却出现,我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干嘛呢?

    洪罗巴说给尿憋醒了,出来放点水。

    我站起来,让开了道路。

    洪罗巴离去,而苗女念念望着如丧考妣的我,长长叹了一声,说事已至此,已无挽回的余地了,你要去,那便去吧,至于虫虫姐这边,一切有我。另外,你给我一个地址,回头我若是有了联系方式,寄一封信给你,到时候你忙完了,再过来找我们,希望能够获得她的谅解吧。

    听到念念的话,我整个人就感觉好像又获得了力量一般,浑身一震,说你说的是真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你打败了我,但我骗你干嘛呢?

    我忙不迭地说谢谢,而念念则摇了摇头,说不要谢我,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虫虫姐。若不是她对你真的有情义,我不忍心她受伤,又何必这般费气力呢?唉,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我沉默了,的确,虫虫对我是有一份感情在,不过那不是对我陆言,而是对于聚血蛊独特的性质,以及一场美丽的误会。

    这些都与我无关。

    不过我相信,终有一日,她会爱上现在的我,也会为我而骄傲的。

    得到了念念的开解,我终于放下了心结,而这时念念也让我把她们的行李从乾坤袋中拿了出来,我提出把乾坤袋让她们带走,她摇了摇头,说虫虫姐一定不会答应的。

    我回到了房间里,因为晚间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我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眼睛一闭,就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我醒过来,出了房间,瞧见虫虫和念念的房间都敞开着,慌忙过去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我又出了门,找到人一问,才知道她们大清早就离开了,已经走了一个多钟。

    真的是,连告别都没有么?

    我望着出山谷的路,整个人恍然若失,感觉这一场经历,就如同一场梦一般。

    从此之后的路,我得一个人走了。

    唉!

第一章 天价活水螺

    离开四排山,我不再如同之前一般,徒步行走,而是找到了最近的乡镇,乘班车抵达了耿马县,再转车临沧市,前往春城。

    然后,买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

    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想了想,也只有去江阴市的句容吧。

    听说茅山就在那儿。

    上车之前,我买了一个二手手机,找回了号码,然后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我母亲接的,听到了我的声音,她焦急得要命,问我现在在哪里,我说我在滇南春城,母亲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我那堂哥陆左,他家被查封了,听说当时来了好多人,整个草庐都给掀了一个遍。

    我问母亲,说到底是一个什么说法呢?

    母亲说不知道,有人说是贪污受贿,有人说他草菅人命,还有的人说他是美国特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现在谣言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后来陆左父母也被人给接走了。

    我心情沉重,而母亲则问我,说有没有跟陆左有什么牵扯?

    我想起余领导告诉我的话,下意识地否认,说没有,就是找他治过病,结果给介绍道了滇南这边来,治了几个月,刚刚有了好转。

    母亲说这就好,那陆左之前发达的时候,也没有照顾过咱们家,现在落魄了,咱们也有心无力;别跟他扯上关系啊,我听大敦子附近的人说,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他家附近转悠,指不定是想做什么呢,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真的是病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啊……

    我无法指责母亲的“势利”,因为在她的眼中,儿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陆左终究不过是一个远房亲戚而已。

    母亲问我现在在干嘛,要不要回家来,我告诉她,说不用了,我这边跟以前的公司谈过了,他们欢迎我回去继续工作,所以现在直接就回南方省去了,等过年的时候,我再回家来。

    我以前在南方省江城一外资公司里面做管理,工作挺不错的,薪水福利也挺好,所以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特别的高兴。

    简单聊过之后,我上了火车,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春城至武昌,然后转车至金陵,如此一番折腾,在金陵站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我没有立刻驱车赶往句容,而是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我到附近的小卖铺买了一张五块钱的江阴省地图,然后跟店老板套了一下话,这才找了一家旅行社,乘坐专门的旅游大巴,前往句容茅山。

    从金陵出发,大概坐了两小时的车,就到达了句容茅山。

    下了车,我跟随着当地的旅游团一起上了山,先是在积金峰南腰处的元符万宁宫参观了一番,然后又去了华阳洞、喜客泉甚至新四军纪念馆走马观花的看了一眼。

    在元符万宁宫的时候,我瞧见这些懒懒散散的道士,还有门口摆着一大长串算命摊子。

    然而当我问起茅山宗萧克明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些算命先生还拉着我,告诉我,他们是正宗绝学,茅山正朔,上知天文地理,下知地理风水,前生后世,一掐即来,问我到底想问什么,那个叫做啥萧克明的算命先生会的,他们都会,而且花样绝对多得多。

    我想了想,问他,说那你会打人不?

    戴黑墨镜的那算命先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只有摇头,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一张利嘴说穿今古,拳头倒是不会动的。

    我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说我会打人。

    对方这才听懂了我的意思,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在我的面前唧唧歪歪。

    跟随着旅行团走马观花地逛遍了大半个茅山风景区,我除了一肚子疑惑,什么也没有瞧见,下午吃饭的时候,我问起团友,说都说茅山道士、茅山道士,咋这一路走过来,啥都没有瞧见,偶尔瞧见几个道士,也是弱鸡一般,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团友是个腆着大肚子的机关干部,扶了扶眼镜,问我说道:“你这问题问得好,不过我看他们表演武术的时候,虎虎生风,怎么可能是弱鸡呢?”

    我很想告诉这位大肚子干部,说要是我认真起来,一个拳头,直接将那一帮花拳绣腿的家伙给全被擂翻,这个都没有问题。

    不过我自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细暴露出来,只有告诉他,说感觉像是。

    大肚子干部笑了笑,说其实你想,如果你是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假如的话啊,你是愿意每天抛头露面,出来卖艺赚钱,供游客参观呢,还是躲在深山老林里修行,两耳不问世事呢?

    我好说肯定是躲得清闲要好啊。

    大肚子干部笑了,说你都这么想了,高人想得肯定比你深远了;我跟你说,茅山呢,也就是香港电影里面讲得多,真正厉害的,还是龙虎山的天师道,我有一个同事,上次去那边旅游的时候,就买了一个符,虽说是花了大价钱,但挺灵的,避难呈祥,日后我也去求一个。

    跟大肚子干部交流过了之后,我终于不再纠结,想着事情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弄好的,我得有些耐心。

    我参加的是茅山两日游的旅行团,夜里就在山脚下的宾馆住下,两人一间,那大肚子干部跟我投缘,两人便住在一间,晚上自由活动的时候,他说晚饭味道寡淡,问我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我也正有此意,毕竟是修行者,饭量到底还是比常人的大,晚饭的时候我放不开,肚子里也是饿得直骨碌。

    两人一拍即合,大肚子干部又叫了两个团友,总共四人,约定好AA制,然后出了宾馆,在附近逛了一下,这才发现地方挺偏僻的,逛了大半天,这才瞧见一个大排档在营业。

    大家走得也累了,便进了店子里,发现这大排挡冷冷清清,生意并不算好。

    瞧见这模样,有个团友就疑惑了,说要不然咱买桶方便面,回去泡着吃就行了吧?

    那过来招呼的店老板不乐意了,极力推荐道:“各位,别啊,你们别看小店不大,但是拿手菜多啊,这煮干丝、鸭血粉丝、如意回卤干、什锦豆腐涝、状元豆、盐水鸭、旺鸡蛋、臭豆腐、活珠子,咱样样拿手,而到了咱们这里,那活水螺你就不得不尝,高汤调制,秘制配方,水螺是茅山水涧里弄来的,沾着仙气呢,个大味美,吃起来满口浓香啊……”

    他这般说着,大家的肚子立刻就咕噜噜响了起来,大肚子干部本就是个吃货,立刻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别走了,就这儿吧。

    四人坐下,店老板递上来拿脏兮兮的菜单,四人传阅了一下,感觉价格虽然有些偏高,但毕竟是旅游区嘛,独门生意,也就算了,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两样点了,然后又要了一打啤酒。

    这菜很快就上来了,我们都有些饿了,赶忙下筷。

    结果这一吃,感觉味道其实很一般,并不像老板说的那般地道,那大肚子干部立刻就有些不悦了,说老板,你这什么活水螺啊,吃起来一股子腥味,不会是死的吧?

    他这话老板就有些不爱听了,说你这话说的,咱这是炒田螺,又不是鱼生刺身,有活着吃的么?

    大肚子干部说你怎么说话儿的,我将你这活水螺是不是炒之前就已经死了?

    老板将一碟花生米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说没有的事。

    他这一下挺重的,露出了一脸蛮横之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大肚子干部憋了一肚子火,却给吓住了,旁边的两人又出言劝他,说出门在外,何必与人斗气,行了,赶紧吃吧。

    他这才作罢,不过脸上就有些不开心了,接下来上的几盘菜,都挑出了理来。

    这桌面上的气氛不对,不过我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心思都没有放在这里,端起饭碗,只管吃饭,就着点小咸菜,一个人就吃了六碗饭,就跟刚放出来的饥荒贼一般。

    大家心里面不舒服,也就没有待多久,酒都才喝了三瓶不到,等我把第六碗饭吃完的时候,问我吃饱了没。

    我说吃好了,大肚子干部就让人过来结账。

    这时店老板走了过来,拿着账单,对了一下桌面上的残羹冷炙,大约地扫了一眼,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道:“承蒙惠顾,总共三千六百五十二元,我去一个零头,就算三千六百五吧。”

    什么?

    他一句话把我们都给吓住了,大肚子干部一把将账单抢过来,紧接着整个人就炸了,说一盘炒活水螺,你给我算两千四,这怎么算的?

    老板气定神闲地指着菜单最下角的小字说道:“所有水产,一律按个算,我们的活水螺,38元一个。”

第二章 一巴掌一百

    听到店老板气定神闲地念起菜单最下面的一行小字时,饭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了。

    被宰了。

    大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儿是个黑店,而店老板则举起了硕大的屠刀,朝着我们的脑袋上举了起来。

    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积怨已久的大肚子干部,他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这字写这么小,谁能够看得见?按个算,天底下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么?若是这样,这米饭你是不是也按一粒一粒地算呢?

    他这边一发作,那大排档就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不但从厨房里冲出了两个膀大腰圆、拎着菜刀的厨师,而且旁边还围了三四个闲人过来。

    那店老板更是抱着膀子,面带得色地说道:“哎,我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你咬我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你要是再跟我闹,这米饭啊,信不信我给你按照一粒一粒地算?”

    有这么多人在这儿撑场,大肚子干部有些虚了,他下意识地扬起了手机来,说你们这是敲诈,我要报警。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店老板则冷然说道:“我们这是价格纠纷,你要找,还是找物价局吧,警察是不受理这种案子的。”

    大肚子干部不听,拨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他跟电话那头的人员大概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结果没多一会儿,他挂了电话,一脸铁青。

    旁边的团友忙问他怎么样,大肚子干部憋了好一会儿,才恶狠狠地说道:“他们说这种价格纠纷,让我们自己解决,他们处理不了……”

    ……

    在那一刻,我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僵硬。

    心也是冷的。

    而就在这样的气氛中,那店老板则显得更加得意,他猛然拍了一下桌面,将碗里碟里的汤汁溅得飞起,意气风发地说道:“赶紧掏钱,瞧你们也不像是什么穷光蛋,一个人掏八百,这还拿不出来?”

    他说得很对,三千六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人八百,其实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只是,我们就这般心甘情愿地被宰了?

    我没有说话,而其余的两个团友却打了退堂鼓,劝那大肚子干部,低声说得了,咱们都是出来玩的,没必要给自己找不开心,不然咱们就将钱给凑一凑,等脱身来,再想办法找回来,没必要跟这帮粗人在这里死磕,你说对不?

    这种自我安慰的话语,让大肚子干部稍微有了一个台阶,再瞧了一眼旁边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客,十分恼怒地从兜里掏出钱包,数出八张红彤彤的钞票来。

    他猛然一下,拍在了桌面上,然后气呼呼地说道:“就当喂了狗。”

    他这话语难听,然而店老板却当做了耳旁风,丝毫不在意,一把抓过了拿钱来,蘸了一下口水,快速地数着,一边数,还一边笑,说这就对了,给钱的都是大爷,早这么痛快,大家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

    他和颜悦色地说着,而另外两个团友瞧见大肚子干部都掏了钱,也就没有多言,各自都掏了自己的分子。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来。

    他们这时方才发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唯独只有我一个坐在凳子上,表情最是轻松,就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给钱!

    店老板面无表情地朝着我伸出手来,催促道:“小伙子,就你吃得最多,赶紧给钱,这样大家都少了麻烦。”

    我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淡定地说道:“钱,我有,不过凭什么要给你?”

    店老板说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我说对,这是自然,不过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吃一盘田螺两千四,而且还是论个儿卖的。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既然没有,我为啥要按照你的账单来付钱呢?

    店老板说我这活水螺可是茅山灵泉灌溉生养的,凭空沾着仙气呢,论个买,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能抵赖么?

    我说这这价格有歧义,我不急,等明天物价局的人过来定,到时候再谈。

    瞧见我这般不软不硬地说着话,那店老板顿时就急了,挽起了袖子来,冲着我嚷嚷道:“小子,你别跟我耍狠,知道么?你是不是想吃霸王餐?要是,可别怪我不客气,也别逼我的兄弟们出手啊!”

    我望着那些气势汹汹,准备打我的大汉,眉头一掀,突然笑了,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谁的拳头大,谁讲的话就是规矩,对不对?

    店老板嘿然笑了,捏着拳头说对,就是这样,咋了,不服啊?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非常认同你的这种理念,不过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世界上,你再横,也总有比你横的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你这么宰的!

    店老板哈哈大笑,说那照你的意思,就是你是我惹不起的人咯?

    我点了点头,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店老板这个时候终于不想再陪我玩儿了,他的脸色转冷,恶狠狠地说道:“吃霸王饭,而且还威胁我,这样的人,我揍了也是白揍;你既然不想善了,我就满足你!兄弟们,给这小子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汉子!”

    他这边说着话,那大肚子干部过来拉我,说小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别跟这伙流氓硬来……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就有人举起拳头,朝着我砸了过来。

    出手的,是个一直在旁边围观打量的闲汉。

    他出手很轻,显然是为了吓唬一下我,若是能够将我给教训一番,又把其余的人给吓到,事情就算是办完了。

    我没有避让。

    跟洪罗巴的刀锋比起来,这拳头实在是有些软绵,就好像是小娘子的花拳绣腿。

    这一拳,“恶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一动也不动,待那人的力消了几分之后,回过头来,问大肚子干部,说是对方先动手的,而且打伤了我,我现在予以回击,从法律上面来说,应该不是斗殴,而是自卫,对吧?

    大肚子干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而我则冲着那闲汉笑了笑,说还打么?

    这么重重一拳,打得我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闲汉也是有些恼怒,当下不再留力,再次挥起拳头,真就凶狠地朝着我的脑袋砸了过来。

    这样的力量,要是一普通人给击中,说不定就直接脑震荡了。

    我这回没有再被动挨打,而是身子一矮,避开了对方凶猛的一拳,然后抱着那人的腰,一个鲁达拔柳,将他给倒着背了起来,然后将他朝着店老板的方向重重一摔。

    砰!

    店老板给我甩过来的闲汉给砸中,两人滚落到了满是油污的地上去,给摔得头昏脑涨,顿时就气炸了,都来不及爬起来,就朝着我指来,大声吼道:“打,给我往死里揍!”

    店老板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就立刻扬着拳头蜂拥而来,我让大肚子干部和另外两个团友躲开一些,然后捏着拳头迎了上去。

    对方是真的凶猛,而此刻的我,其实也有一股怨气。

    这怨气,并不是来自于那天价的活水螺。

    事实上,这一路以来的孤独,以及求路无门,使得我心中早就憋足了火气,就想着找一个地方发泄一下,而那店老板的所作所为则像跟导火索,一下子引爆了我心中的愤怒。

    揍你丫的!

    望着这一大堆的人,我脑子就是一热,拳头也没轻没重,直接就砸了上去。

    这些家伙都是些地痞流氓,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倒也是趾高气昂,但是在我的面前,却根本就不够看,我三拳两脚,几乎是在一分钟的时间里解决了战斗。

    一番混乱之后,那帮嗷嗷叫着的家伙都趴在了地上痛苦呻吟,而我则走到了店老板的面前来,蹲下身子,平静地说道:“还玩么?”

    店老板瞧见这一地的同伙,知道是遇到了扎手的家伙,慌忙摇头说不玩了,不玩了。

    我笑了笑,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说你不玩,我还想玩呢。

    说罢,我抬手就是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打得他的脸一下子就肿了起来,而我则冷声说道:“你说了,谁拳头大,谁定规矩。我的规矩是,我这一巴掌值一百块,你不是要钱么?我给你……”

    啪、啪、啪……

    我一连扇了四五个,那店老板就哭了,说哥你别扇了,钱我不要了,求你别打了,再打我耳朵就聋了。

    我收起手,说钱呢?

    他从兜里将刚才收起来的钱掏了出来,我丢了两张在他的脸上,说你这顿饭,也就值两百块,收着吧。你不服,回头找我,老子陪你再玩玩。

    说罢,我将其余的钱塞回了大肚子干部手中,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惩治这镇关西一般的恶霸,对我来说是小事,然而大肚子干部等人却瞧得目瞪口呆,回到宾馆里分了钱,还将我还是一顿夸,我想着明天要去找正宗茅山的事情,心情烦躁,就说早点儿歇着吧,其余两人这才散去。

    人走了,我去洗澡,结果刚刚洗到一半,外面的房门就被人敲得震天响。

    我一愣,那店老板,真找人过来了?

第三章 包子脸女孩

    说句实在话,我真的没有想到店家会找过来,因为我知道这类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欺善怕恶。

    他们对于弱者肆无忌惮,然而对于强悍的对手,却反而会下意识地尊重。

    一个字,贱。

    如果不是店家,那么就是警察咯?

    等等,那店家不会蠢到找警察过来给他撑腰吧?

    我在浴室穿衣服的时候,想到这个可能,也给吓了一跳,不过继而想着社会应该不会这般黑暗,老百姓遭受欺诈,带电话报案不来,结果咱奋起反击了,却过来抓见义勇为者。

    这事儿实在是太离谱了,应该不会。

    即便是来了,我也不怕,应该最先动手的是店家的那伙帮凶,而我不过是自卫还击而已,应该不会被扣上打架斗殴的罪名。

    嗯,应该不会。

    我安慰着自己,穿好了衣服,走出房门来,瞧见客房里挤了四五个人,那大排挡的店家也在里面,而他旁边则有一个戴着眼镜、却穿着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

    瞧见我抱着头巾出来,那店老板下意识地捂着肿胀的脸,另一只手指着我说道:“二弟,就是这人打的你哥我!”

    二弟?

    我眯眼朝着那个中年男子望了过去,瞧见对方唇上留了一点儿胡须,眼睛狭长,身板儿挺直,跟我白天在山上道观里面前瞧见那些文文弱弱的假道士,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而那人则走上前来,一抖衣袖,冲我拱手说道:“我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特地过来给先生赔不是的。”

    我本以为对方是过来找麻烦的,没想到上来就跟我拱手道歉,倒是让我有些吃惊,不过却还是回礼,说没事,当时的情况,大家都有些激动,所以难免有些误会,讲开了,就没有什么了。

    道士再次拱手,说在下茅山宗韩伊,瞧先生的身手,因为也是有些来历的,不知道贵姓,师出何门?

    茅山宗韩伊?

    我愣了一下,感觉这人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没有说实话,而是拱手,说小姓陆,无门无派,路过贵宝地,多有叨扰。

    韩道长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啊,无门无派?”

    我点头,说对,以前碰到一位师傅,交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而已,倒是让韩兄笑话了。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而且那微微躬身的腰也一下子就挺直了起来,紧接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陆先生,咱俩也算认识了,我这歉也道过,那我们就来算一算我大哥被打的这事儿吧。”

    他的眼睛一眯起来,我就感觉到一阵心惊胆跳。

    等到他把话儿说完,我也总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来由——原来他刚才之所以恭恭敬敬,是怕我身后有什么惹不得的背景,而在知晓我“无门无派”之后,就立刻露出了爪牙来。

    事实上,如果在堂兄陆左没有出事之前,我恐怕会毫不犹豫地亮出招牌来,这样也好赶紧跟茅山宗搭上线。

    不过经过余领导的提醒,我多少也留了一点儿心思,没想到却又遇到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当面跟他顶上,而是走到了床边,低头,慢悠悠地将鞋子给穿上,然后说道:“那不知道韩兄有什么打算呢?”

    韩伊指着店老板肿得跟猪头一般的脸,说你看看,瞧你给打得,好好的一个人,就变成这样了——别的不多说,医药费赔个十万吧,另外你在我大哥的店子里打架闹事,砸坏了好些个桌椅板凳,这些都得算钱,我问了一下我大哥,他说就算一万吧。除此之外,你还得给他道个歉……

    他滔滔不绝地说完,而我也把鞋子给穿好了。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也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于是对被挤到一角的大肚子干部说道:“老哥,我这里谈点儿事情,你先出去一下好么?”

    那大肚子干部早就恨不得离开了,慌忙拿起背包,说你们谈啊,好好谈,别打架了啊。

    说着话,他慌里慌张地就往外面走,有人相拦着,那韩伊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看来他们是有些有恃无恐了,根本就不怕人报案。

    地头蛇。

    我心里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来,然后抬起头,对着那韩伊说道:“人,是我打的;不过我那是自卫,最早是你大哥纠集那一帮子人,说要打我们的,而最先出手的,也是你们的人。”

    他凝望了我好一会儿,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你别给我扯这么多;我让你赔,你不服,对么?”

    我点头,说对,我不服。

    他向前一步,说你之前打我大哥的时候,讲过一句话,说这世界上,谁拳头大谁就有理,对吧?

    我摇头,说这是你大哥的意思,跟我无关。

    他说但你确实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说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付文明人,我们讲道理,对付野蛮人,我们讲拳头——韩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准备跟你大哥一样,准备蛮横不讲理了,对吧?

    韩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跟你这种江湖小杂碎,我需要讲理么?”

    他说罢话,从道袍里面,摸出了一根赤色玄铁令牌来。

    那令牌的正面,写着一个字,“道”。

    韩伊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这个我不知道,但是却晓得,他绝对违反了茅山宗的道。

    我见过萧克明,也知道他是茅山道士,尽管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茅山宗的掌教真人,也觉得堂堂一个道士满嘴风月实在是有些离谱了点,却能够感受得到他满身的正气。

    那种正气不会因为他华丽花哨的话语就打了折。

    茅山宗,绝对是正气凛然的,怎么能够出现这种随意欺压普通人的败类呢?

    既然是败类,我又何惧一战?

    这般想着,我也笑了起来,说老兄,你想要强按着我低头,那也得挑一个地方啊,这里交手,就不怕弄坏了人家的酒店?

    韩伊冷然一笑,说管你这么多,把你先给打服了再说。

    这话儿一说完,他就将手中的那玄铁令牌朝着我的脑门这儿砸来。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觉得韩伊有多厉害,然而当他将这玄铁令朝着我砸来的时候,莫名就有一阵妖风吹起,我感觉周遭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便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我。

    什么东西?

    阴灵!

    想到这事儿的时候,我没有在犹豫,手往腰间一摸,金剑陡然射了出来,朝着周遭猛然一划。

    唰!

    这金剑的前身是泰国和尚蹄达上师的黄金禅杖,本身就是香火法器,吸纳了不知道有多少亡魂于此,被虫虫重新锻造之后,太极鱼分区,一半信仰之力,一半阴灵之力,对此阴物最是有杀伤力,故而一剑划过,我立刻听到有惨烈的哭叫声传来。

    这叫声寻常人听不见,但是我却能够通过金剑的共鸣而感受得到。

    韩伊瞧见我从虚空之中拔出金剑,并且一剑破掉了他的手段,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是脸上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有点儿意思。”

    紧接着,他手中的令牌化作万道光芒,朝着我兜头罩来。

    好厉害。

    我的心中惊叹一声,知道对方的手段高明,而且千变万化,于是没有任何犹豫,侧身靠窗,紧接着一个翻身,直接跳出了窗外去。

    这种高手,不能跟他硬拼。

    我们这儿在酒店的三楼,我翻出了窗子外,踩着下面的空调外箱,三两下,就跳到了地上来。

    刚刚一落地,瞧见那韩伊探出了头来,冲着外面喊道:“抓住那个人,不要让他跑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宾馆门口停着两辆车,有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在车门口聊天,听到招呼,立刻朝着我这边狂奔而来。

    对方有车,而且人多,我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撒腿就跑。

    这宾馆依着山边,我并没有朝外面的大路跑,而是三两下,越过了院墙,朝着那山里跑去。

    身后好多人追来,不过速度最快的,则是那几个身穿长袍的家伙,我跑了一阵子,瞧见那韩伊也跟了上来,追到了最前面,一边跑,一边高喊“站住”!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发笑,这些人喊我站住,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事儿还可以商量不成?

    我这几个月在东南亚丛林里待着,对于这种山路并不算陌生,双足一发力,渐渐地就跟这帮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如此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觉身后的人好像减减少了,仿佛离了好远,这才停下脚步来,扶着一棵树不断喘气。

    我喘着气,胸膛的心脏就像打鼓一般,扑通扑通,想个不停,然而还没有等我将这气给喘匀了,突然旁边传来一个小女孩子的声音:“咦,大半夜的,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瞧见身边多出了一个包子脸的小女孩,正一脸惊讶地望着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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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2介绍:
《苗疆蛊事Ⅱ》又名《苗疆蛊事之世界尽头》,为南无袈裟理科佛作品。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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