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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蛊事2txt下载     苗疆蛊事2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故人重逢

    虫虫?

    虫虫这名字会不会太扯了?

    难道就因为你是那虫池化身,就把自己叫做虫虫么?

    只是,我可记得,雪瑞可曾经告诉过我,你并非仅仅只是虫池化身,若不是虫池根源处的那半块五彩补天石,就不会有如此神奇的你。

    归根溯源,你可跟传说中的孙悟空一般,都是石头里面生出来的,不如叫做孙悟虫吧?

    说句实话,我对这个名字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以前叫做蚩丽姝的时候,莫名就能够联系到蚩丽妹,能够把她当做长辈、当做导师,然而此刻,叫在嘴中,却莫名觉得就像一小孩儿。

    不过仔细想一想,她诞生于这个世界上,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儿么?

    而且还是婴儿!

    女孩子有任性的权力,尽管我心中腹诽不已,但是到底还是尊重了她的意愿,而她则告诉我,说大体上她还是愿意接受雪瑞她们的苦心,蚩丽姝,算是个大名吧。

    不过还别说,以前我叫她蚩丽姝的时候,过于冷冰冰,而转成虫虫之后,莫名就变得亲近许多。

    一路北上,越过了密林之地,我们沿途看到的村子越来越多,而我们已然不用再钻野林子了,而是顺着当地的道路前行。

    尽管我已经开始渐渐地适应了热带雨林的生活,不过说起来,文明世界终究要比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雨林、积水沼泽和漫天的蚊虫要强无数倍,尽管一路上看起来,这个国家还是陷入贫困之中,但到底还是让人觉得熟悉。

    我觉得熟悉,而虫虫则显得无比陌生。

    漫山遍野的林子,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翠绿色,方才是她最熟悉的世界,而瞧见这脏兮兮的村子,两眼发直的小孩儿和略带着警备眼神的村民,却让她难免有些心慌。

    我们在林子里的时候,靠山吃山,就地取材,并不用忧愁太多,但是到了文明世界,吃喝拉撒,这些都得靠钱来解决。

    然而问题就在于,我没钱,虫虫更是没钱。

    我原先临走前,雪瑞倒是给过我三瓜两枣,后来一番折腾,不知道扔哪儿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蹄达上师的毒枭老巢里,必然有着大把的美金或者钞票,只可惜我当初只记得逃跑,竟然忘记收罗起这些玩意。

    如此想想,当真是败笔啊。

    现在我们的手上,最值钱的就是虫虫交给我的金剑,这玩意倒是纯金打造,不过加入了诸多锻造手法,反而显得残破不堪,若是弄点出来,实在是有些破坏剑身的完整性,而且我这些日子已然跟金剑产生了感情,没事就拿着舞一舞,就仿佛手机依赖综合症者的手机一般,一瞧不见,就抓心挠肝地思念。

    换句话说,金剑就仿佛我老婆一般,谁都动不得。

    金剑动不得,囊中又羞涩,这可如何是好呢?虫虫不管这些,她只管让我想办法,毕竟我之所以能够跟随着她到这儿来,就是因为这个。

    这是我不容推测的责任,不管如何都得想办法。

    我想了一会儿,突然间就联想到了我之所以来到这儿的目的,问虫虫,说你“本身”的身份,是苗寨的神婆,而神婆最主要的一个职责,就是帮着寨子里面的村民看病开药,这一点你可有继承下来?

    虫虫自得地说道:“那是当然,不管你患了什么病,找我便是,不敢说药到病除,至少比那些庸医强上百倍。”

    我拍手,说既然这般,事情就好解决了。

    我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弄了一件白衬衫,用红色颜料在上面写下了“医学圣手、包治百病”的八个大字,又在路上与人沟通,让人帮我写下了缅甸语的文字,用一根破竹竿挑起来,一个简易的赤脚医生流动摊位就出炉了。

    这完全就是半调子算命先生的套路,不过想着在这广大的缅甸农村里,算命并非刚需,再说我即便是能够忽悠人,缅甸语到底还是不够流利,不如帮人看病。

    这瞧病呢,一来是为了筹钱,二来也是为了行善事,一路走过去,也算是积德。

    对于我的计划,虫虫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支持,她告诉我,当年蚩丽妹北上之路,便有用过这一招,没想到倒与我不谋而合。

    话虽如此,然而当我们把这招牌挑起,穿街过市,却无一人上前询问,反倒是调戏虫虫的人居多。

    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明白,不过后来却是想清楚了。

    为何?

    医者,大事也,这玩意儿可是关系到生死之间的问题,将自己的生死交付于一个陌生人之手,而且瞧着还稀奇古怪的,实在是一件滑稽事情。

    别的不说,就比如说我们自己,生病了,肯定更愿意相信医院,又或者看起来比较有经验的老医师,即便是没钱,也断然不会找个陌生的地摊就寻医问药,更不会对那种游方郎中有着太多的信任。

    面对这个问题,我陷入了沉思。

    如何打响虫虫的名声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然而还没有等我思考妥当,虫虫就已经惹出了事儿来。

    当然,这事儿也不能怪她,不管到了哪里,这村子集镇里总会有一些闲汉二流子,这些人本事不大,胆子不小,瞧见虫虫长得那叫一个唇红齿白,肤如凝脂,可比寻常村姑要强上百倍,便按捺不住心中野草一般生长的欲念了。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是言语调戏,咧着一口大黄牙再笑,我们也懒得理,不想多生事端。

    但是到了后来,有人的胆子就长了毛,居然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这事儿虫虫哪里能够忍得住,当下就动了手。

    她出手很果断,直接将人往树上甩去,或者往河里扔,这百几十斤的汉子就好像是破麻袋,闷不吭声,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反抗的手段。

    就在虫虫打完人,而我琢磨着是不是得逃的时候,我们突然间一下子就被人给围住。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过来找咱算账的,结果听了半天,通过刚刚学到的缅甸语,我方才勉强明白,这些人居然是拉着我们来看病的。

    原来在东南亚这块区域,降头巫蛊之术,最为流行,大量的黑巫僧和白巫僧让民众相信,能够单手扔出一个大汉的人,绝对是一个有本事的家伙,而既然她能够看病,就不如试上一试。

    虫虫看病,一用针灸,二用蛊虫,三方才是开药,这对于那些长期在农村、缺医少药的村民病患来说,实在是一件天大的福音。

    我们看过病,看人收钱,家里富裕些,就多收三两枣,穷的话就少收一些,甚至管顿饭就好,而若是穷得家徒四壁,虫虫大小姐便是大笔一挥,啥也不收。

    一桩桩的病历出来,一个个的病人康复,这无疑是打响了虫虫的名声,后来的人不再怀疑,立刻门庭若市。

    农村之中,并无多少赚头,用虫虫的话来讲,这叫做积福。

    不过积少成多,不知不觉,倒是也够了盘缠,我们继续上路,结果整个村子的人,扶老携幼地前来挽留相送,那场面,让我这种常年都在外奔波的人,心里好是一阵感动。

    望着这一张张淳朴天真的脸,我多少也有些感动,不过却并不能停下脚步,继续北行。

    一路上,这样的场景不断上演,而虫虫也渐渐地博下了一些名声,也不用之前打响名声的手段,便能够畅通无阻地前行。

    如此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走走停停,我们来到了缅北的一个大村。

    如之前一般,我亮出了重新制作出来的大旗,招摇过村,不过这一回刚刚进去,便被人给叫住了,我上前一交流,方才得知村中有一位厉害的降头师,人家是专门做这行当的,我们这样子叫做挑衅,让我把旗子拿下来,免得产生误会。

    听到这话,我不敢再扯旗,正准备避让离开,虫虫却来了兴致,非拉着那路人,说带我们去瞧一眼。

    我是极力反对的,但是虫虫却显得十分坚持,而美人之言,不好拒绝,那人给虫虫的笑容迷得两脚发软,也顾不得先前的呵斥,带着我们就到了村尾的一处大宅前。

    他告诉我,说本村的这位法师,叫做贝翔,是缅北一带最为著名的降头师,经常会有慕名而来的人,十分的厉害。

    说到这里,他又告诉我,说刚刚有一位从中国大陆过来的富商,正在拜访贝翔法师呢。

    虫虫兴奋,拍我的肩膀,说赶紧,我们也进去。

    那路人帮着我们通报了一声,里面有白衣弟子走出来,将我们引导了前堂,蒲团那儿跪着三人,想必就是路人口中的大陆富商,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也瞧了我们一眼。

    我的目光越过一个中年胖子和一个黑框眼镜,落到最后一人的身上,突然心中一动,诧异地喊道:“小刘,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六章 抢人饭碗 为黄金联赛票又满2000加更

    这个在堂前端坐着的,却不是别人,而是我当日在广南境内被毒西施关押地牢之时,在我隔壁扣押的年轻人小刘。

    当初的他曾经告诉我,他是南方省人,父亲挺有钱的,自己读了个野鸡大学,每日风花雪月,日子过得甭提有多舒畅,只可惜一时好奇,却是被关押至此,整日饿得头昏脑涨,跟我讨粥喝的时候,就跟多年艰辛的饥荒贼一般。

    他还答应过我,说若是能够出去,带我去澳门的米其林餐厅吃大餐。

    后来十八蛊虫汇聚我体内,而其余人在消失一空,我被小妖姑娘救出之后,虽然回返过那地方,却并未有久留,而是回了老家,找到了陆左。

    如此想想,却是有好些个日子过去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面。

    之所以一眼瞧出,是因为小刘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不过堂间风起,却是吹出了一节,让我瞧见了他的一方侧脸。

    那满是黑色孔洞的脸孔,着实让人触目惊心,故而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我的喊叫让堂中之人诧异,小刘转身过来,望向了我,先是盯了一会儿,过了几秒钟,突然浑身一震,直接站起身来,从我喊道:“你,你是老陆?”

    我点头,走到他面前来,瞧见他因为激动,身子一下子就倾斜了,便扶住了他,说真没想到,你我竟然还能够再次见面。

    小刘一下子就哭了,说对啊,我以为我都要死在那儿了呢。

    那个中年胖子听到我俩的对话,慌忙离开蒲团,爬上前来,询问道:“刘博,这是怎么回事?”

    小刘回过头来,跟他解释,说爹,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老陆,当时在那地牢里面关押的时候,他对我就挺照顾的,把自己的米粥节省下来,给我吃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呢,没想到居然在这国外,能够再瞧见。

    中年胖子朝我拱手,说我叫刘海波,在南方省那儿做点儿小生意,承蒙陆老弟照顾我儿子,在此多谢了。

    我连忙摆手,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与贵公子只不过是相互依靠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中年胖子瞧见我光滑的脸面,心中一直诧异,跟我客气两句,便问起了这事儿来,我不想让人知道夏夕那女人费心炼制的聚血蛊就在我的体内,便说我当日并未有受太多引蛊,然后有吃了几天蛇血,故而脸上无恙,然后又寻了师傅解了去,总算是没有大恙。

    啊?

    中年胖子倒抽了一口气,忍不住就直起了身子来,神情激动地说道:“哦,陆老弟你是在哪儿寻得师傅?实话不瞒你,我从警局里领回这傻儿子之后,就一直在四处找寻师傅帮看,结果却是没有一人能够应承下来。这不,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认识这边的贝翔法师,方才找上门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若是你有路子,还请帮忙介绍——你放心,该懂的规矩我都懂,我这些年做生意也积攒了些钱财,不妨事的。”

    我点了点头,正想说起我堂兄的名头,而就在这时,前堂侧门处传来一声明号:“贝翔法师到……”

    在人家的地头,我也不敢多言,适时闭上了嘴巴,抬头过去,却见有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在两个白衣弟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目光在堂中巡视了一番,寒声说道:“那位是刘海波刘老板?”

    他说的是缅甸语,一字一句,我倒也能够听得分明,刘老板旁边的那黑眼镜是随行翻译,跟他轻声解释起来。

    刘老板慌忙回到蒲团上,朝着那中年法师作揖,说我就是,拜见法师阁下。

    贝翔法师来到前堂正中高坐,居高临下地望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了虫虫的身上来,脸色似乎轻松了一些,露出了笑容,轻声说你也是跟着刘老板一起过来的么?

    虫虫没有理他,这是她的习惯,素来不与外人交谈,我在旁边,慌忙笑着说不是,我们是后来的。

    贝翔法师一点儿也不恼怒,说找我何事?

    我看了虫虫一眼,联系前后,笑着说我们是路过此地,听闻贝翔法师的鼎鼎大名,特地过来瞻仰一番。

    我虽然这些日子对缅甸语学得飞快,不过到底还是有一些磕巴,那法师微微一笑,指着我旁边的虫虫,说她怎么不说话?

    我一咬牙,说我朋友是个哑巴。

    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过却并不发言,而贝翔法师则十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可惜了,可惜了。

    这般说着,却依旧笑容不减,配合着他那一脸的横肉,却显得分外猥琐。

    我说法师你既然有事,且先忙着,不必理会我们。

    他点头,没有再与我交谈,而是通过翻译,跟刘老板一行人开始交流了起来。

    刘老板将大致的事情给这贝翔法师讲述了一番,那法师听到翻译的转述,不由得一愣,说他是中了虫蛊之术么,把脸上的纱布掀开,让我瞧一瞧。

    刘老板回头看了一下儿子,而小刘却有些不肯,刘老板恼怒了,说人不能讳疾忌医,你现在不能面对自己,给法师仔细查看,难道准备这辈子都是这一副病怏怏的鬼模样么?

    这话儿说进了小刘的心里,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摸着脸上的纱巾,一咬牙,却是将起扯落了下来。

    纱巾离面,下面却是一张满是小拇指大的孔洞,里面不时有白色的小蛆虫钻来钻去,十分恐怖,旁边的黑眼镜翻译瞧见,吓得浑身发抖,而贝翔法师则是忍不住抽了一声冷气,说哎呀,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真是难办啊。

    刘老板急了,说我这儿子可是独苗苗,还请法师一定要帮我。

    贝翔法师摇头,说你这儿子,脸上的蛊虫已然连成一片,不但在头上,而且还蔓延全身,根本就除之不尽,反复生出,若是想要根治,只怕……

    刘老板会意,说法师放心,只要能够救得我儿子,必用重谢。

    贝翔法师先是让人苦苦等待,接着又是拿捏一番,就是为了让刘老板说出这番话儿来,沉吟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若是要救治你这儿子,需要戒斋三日,沐浴焚香,然后用我独门秘制的配方药浴三个疗程,每个疗程需要两个星期,一个疗程间隔一个星期,时间长久,而且未必能够保证恢复往日精力,你可晓得?”

    晓得、晓得……

    刘老板连连点头,过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说不能保证恢复往日精力,那是什么意思?

    贝翔法师指着小刘的脸,说他脸上的这些孔洞,都是蛊虫爬过的地方,已经留疤,我只能尽量帮着缩小,并不能恢复如初;另外一点,那就是他的身体羸弱,以后未必能够生活自理,而且也不能繁衍后代。

    刘老板大惊,说这怎么行?

    贝翔法师不管他的意见,继续说道:“你若要治,我是丑话说在了前面,而且每一个疗程,我需要一百万美金的诊费;如果不治,那就另请高明吧。”

    他的话语说得绝决,刘老板听了,不由得一阵头疼,一来是心疼那重金,二来也是犹豫,倘若是小刘不能生育,病秧子一个,随时都可能死,他救下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就在他一头乱麻的时候,贝翔法师继续开口催促了,说你赶紧决断吧,我还有晚课,若是不治,我就走了。

    他的催促让刘老板六神无主,心里面乱糟糟的,目光游离,突然瞧见了我,眼前一亮,冲着我说道:“对了,陆老弟,你刚才说你找到的师傅,已经将你给全部治好了,可有此事?”

    他当着贝翔法师的面问我此事,实在是有些无礼,不过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属无奈。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想起当日在地牢之中与小刘的情谊,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刘老板大喜过望,爬过来,抓住我的手,说那师傅在哪儿,你可以带我去见一见么?

    我没想到他竟然这般着急,有意推脱,回头在聊,而这时那贝翔法师却瞧出了端倪,脸色一变,冲着我说道:“这位不是来拜见我的,而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我们也只是碰巧遇见的。

    哦?

    贝翔法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不阴不阳地问道:“他刚才说你能有办法,可以治好这病?”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来了,用中文说道:“你能听懂汉语?”

    贝翔法师冷冷地挥了挥手,沉声说道:“我若是不懂的话,岂不是被你给哄骗了过去?来人!”

    一声令下,堂前堂后,围上来十几个白衣汉子来。

第四十七章 咄咄逼人

    不管在哪里,抢人饭碗,都是一件让人憎恨的事情。

    而且这贝翔法师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善茬。

    老实人,受了气,或许就会忍气吞声,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但是又有脾气、又有手段的人一旦是受了这种平白无故的气,立刻就会爆发出来。

    所以当前堂围上了这十几个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已经不能善了。

    这个时候,去责怪刘老板心忧儿子、慌张失措,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跟这种地头蛇争锋相对。

    我从蒲团上面站起了身子来,跟贝翔法师拱手说道:“法师,我们真的只是凑巧路过,我这朋友好奇法师的名头,就进来瞻仰了而已;而与这位刘老板,根本也是他乡重逢,并未有预想得到,你们有事,你们谈,我们就暂且告辞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而立刻就有人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贝翔法师满脸的横肉不断跳动,冲着我说道:“把火苗点燃,就想要离开,世间哪有这般的道理,不留下点什么东西来,你说得过去么?”

    我望了一眼虫虫,她恍若无知,仿佛真的就是一哑巴,这意思是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我沉声静气,说规矩我懂,法师你说该怎样?

    贝翔法师瞧见我这么上道,不由得嘴巴都咧开来了,露出一口黄色的大板牙,指着我身旁的虫虫说道:“你可以走,这姑娘留在这里,给我调教两天——你别误会啊,我是看她与我有缘,有心给她些福利呢。”

    不知道为什么,当这家伙流露出对虫虫的坏心思时,我的心脏就是猛然一跳。

    一种杀人的冲动,就从我的心底里瞬间流露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然把虫虫视为自己最珍重的一部分,任何人想要伤害她,都必须过得了我的这一关。

    或者说,想要碰她,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不行!

    我断然拒绝了贝翔法师的要求,冷然说道:“她与此事无关,还请法师不要为难于她,也免得毁了自己的清誉。”

    听到我的话语,贝翔法师勃然变色,冷然说道:“你不肯舍她,便只有自己出头顶住咯——好吧,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为难你,左手或者右手,自己选一个留下来,你得罪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如何?”

    左手,或者右手?

    我本以为只不过是赔钱了事,正谋算着囊中还有多少钱财,看看是否能够应付得过,却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直接出了这样狠辣的要求,就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所谓的抢人饭碗,不过只是借口而已。

    说到底,他还是因为垂涎虫虫的美貌,方才会如此作态。

    唉,美也是一种罪过么,这样子下去,看来我真的得找块丝巾给虫虫围住脸了。

    我心里往下沉,不过却也不会被他给吓住,而是冷静地说了一句话:“这件事情,当真是没有别的解法了么?”

    贝翔法师抱着臂膀,居高临下地说道:“没有!”

    这时刘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了,慌忙上前来,笑着打圆场,说两位莫说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老刘的错,法师,这样子吧,钱我照出,你看着治就是了,还请千万不要动怒。

    他虽是商人,却没有寻常商人的狡猾和无情,知道这事儿是由他而起,也没有回避,直接将主要的过错承担下来,并且还应允了钱财。

    这笔钱对于他来说,应该也是一笔很大的款子,肉痛得紧,但是为了救人,却还是豁出了去。

    他以为自己能够打得回这个圆场,却不料那贝翔法师并没有理会他,而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跟你没关系,在一旁待着就是了,少说话,知道不?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过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们三人给拉到了角落。

    看样子,这是准备动粗了。

    我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平静地说道:“贝翔法师,你在这缅北一带,也是位人物,不过今天的这般作态,吃相却实在是有些难看了点,如此说来,你是不见血,不肯罢休了,对吧?”

    他高踞堂中,望着周遭围上来的十几个白衣弟子,志得意满地说道:“是又如何?”

    我将破败金剑从行李中缓缓拿出,当握住这剑柄的时候,一股熟悉而动荡不休的力量就传递到了我的手掌之上,让我豪气顿生。

    我平举着剑,说法师,你真的想惹下我这个敌人么?

    贝翔法师被我突然拔出来的剑给吓了一跳,然而当他瞧见我那破桦木剑鞘里锈迹斑斑的长剑时,却突然大笑起来,说就凭你这把破剑,也能够跟我叫板?

    我郑重其事地将长剑拔除,摸着上面刻意做旧的斑纹,每一处都是那般的特别,就仿佛天生如此。

    我欣赏着这长剑,就如同看着绝色美人一般,良久之后,方才平静地回答道:“即便破败,未必不是王者,我这剑虽然残破,但却是铁骨铮铮,从来都不会为谁而低头,法师不再考虑一下?”

    贝翔法师冷笑,说别吹牛了,你胆敢在我堂前动用兵刃,就不要怪我不客气,诸位弟子,一会动手,死伤勿论。

    死伤勿论?

    这人当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想必也是横行一方、无所忌惮之辈。

    我能战胜得了这些人么?

    尽管长剑在手,信心倍增,但我并不是失去了理智,自然知道自己就算是打了鸡血,也绝对干不赢对方,不过事情既然逼到了这个地步,我若是不亮剑,哪里是什么男人?

    我长剑在前,将剑鞘递到了虫虫的手上,对她说道:“跟着我!”

    简单的一句话说完,我便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缅语大声喊道:“谁人阻我,必杀之!”

    我踏步,朝着外面走去,立刻有人过来拦截,我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去,那两人却也是身手灵活,一下子就避开了我的剑锋,贴身缠来。

    哎呀,一招就要输了么?

    我的心中一慌,反而变得更加沉稳了,将长剑往回一转,唰的一剑,将其中一个试图伸手过来拿我的家伙,给直接挑开了去。

    那人被我剑锋所逼,胸口处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我这些日子一来,跟金剑已然形成了一种如使臂指的亲密关系,带着虫虫向外走,那些人空手来拦,多少也有一些吃亏,被我一鼓作气,连续挑开几人,然后冲到了庭院里来。

    然而我们刚刚一出了房间,便听到声声吼叫,我左右一看,却见那些白衣弟子都摸了兵器过来,皆是被摸得油光锃亮的铁棍。

    棍为无刃之兵,百兵之首,攻击范围远大于刀枪,棍扫一大片,对长剑其实最为克制。

    这一帮人冲了过来,长棍林立,我挥剑与其拼斗,尽管这金剑经过虫虫地特殊处理,坚硬度上并不输于任何兵刃,但是对上这百炼精钢铸造的铁棍,到底还是有些力弱,使得我屡屡受挫,叮叮当当之间,手臂发麻,疼痛难挡。

    这功夫,果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够练成的。

    我心头发苦,然而身后的虫虫却仿佛一朵清纯无害的白莲花,一脸单纯地等在我身后,仿佛什么也不会一般,不时还表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她时不时的尖叫,弄得贝翔法师心头痒痒的,忍耐不住地朝着手下呼喊,说你们都仔细了,小心别伤着那女子。

    听到他的嘱咐,那些白衣弟子更是凶猛了,只不过攻势的前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虫虫。

    我在一大片的棍影之中拼死求存,九死一生,然而虫虫却依旧袖手旁观。

    她甚至都离开了我,置身事外去。

    我挥舞长剑,气血不断地往心头涌动,整个人浑身汗出如浆,热气在我头顶腾腾冒出,几分钟之后,我终于支撑不住了,被一棍子给捅到了心窝,人就朝着院子的泥地里滚落而去。

    那些白衣弟子早晚操练,早已纯熟,一棍捅翻我,立刻七八根棍子就交错而来,将我给死死压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我被压在一片棍林之中,贝翔法师搓着手就走出了房间里来,笑嘻嘻地冲着虫虫说道:“大妹子,这蠢货已经束手就擒了,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法师?”

    虫虫这个时候也嫣然一笑,双手一拍,说打了这么久,你们也先歇息吧。

    三掌之后,院子里除了她,就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望着满地躺倒的人,贝翔法师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冻结了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诧异。

第四十八章 名声远扬

    贝翔法师愣住,而我也是一身冷汗。

    即便是制住我的这帮人全部都躺倒在了地上,我却也是动弹不得,因为那些铁棍,早已横七竖八地插入了泥地里去。

    虫虫没有去理会一脸惊诧的贝翔法师,而是走到了我的跟前来,对着我笑,说你师父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苗疆蛊王,难道你真的就想着凭那武力来应敌?

    我苦笑,说那好,你告诉我,这帮人是如何倒下的?

    虫虫毫不隐瞒,平静地说道:“螳螂腹中,在吞食了卵生铁线之后,就会有成团的铁线虫于身体之中,将其采集,铁线虫研磨成分,早晚告祭,然后于阴时开启罐中,注入阴气,最终得到……”

    我没有等她说完,跟着说道:“最后得到铁线虫蛊,施法的手段为指甲弹射,无声无息,蛊粉融入人身,只要沾染汗水,就会顺着毛孔入内,一直浸润身体之中,如果在此期间,受蛊者剧烈运动,蛊粉就会迅速繁衍,生成大量的铁线蛊原虫,汇聚于心脉和各处要穴之中,为施术者所掌控,一念生,一念死……”

    虫虫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说不错,理论知识挺丰富的,就是行动力欠一点。

    我这时已经将困住我的铁棍给扯开,艰难地爬了起来,听到她的话语,摸着头笑,说师父传给我的法门里面有这个,不过这时间匆忙,我又耐不下性子来炼制,所以只能是听闻而已。

    我们两人这你一句我一句,听得堂上的贝翔法师一阵傻眼,他眯着眼睛,目光凝聚,寒声说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有着虫虫撑腰,我终于不再吞声忍气了,直起了腰杆儿来,冲着他笑道:“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法师一再相逼,不过是伤了和气,不如让开道来,放我们离开吧。”

    贝翔法师脸色阴晴不定,过了许久,他方才缓缓说道:“放你们可以,报个名号吧。”

    我也不隐瞒,直接说道:“在下陆言。”

    陆言?

    贝翔法师眉头一皱,仔细回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得出这道上何时出过这么一个人物,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毕竟我再如何出头,那高深莫测的人却还是旁边这个女人,他又看向了虫虫,说你呢?

    虫虫这回倒是开口了,不过她却并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号,而是指着我说道:“你或许没有听过他,但我可以告诉你,他是疤脸怪客陆左的堂弟,也是刚收的弟子,你若是心有不顺,现在可以上来领教,或者回过头来,去找陆左找个公道。”

    什么?

    贝翔法师听到我堂兄陆左的名字,顿时就是脸色大变,惊讶地大声喊道:“你说的陆左,是灭了萨库朗,杀了仰光大巫师果任、败了契努卡达图的那个陆左?”

    他一连叫出了一大串的名字来,我听着头晕,不知道我堂兄到底做过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居然让这家伙如此惊慌。

    不过看得出来,陆左的名字,在这一带挺罩得住的。

    这般想着,我也是冷声一笑,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玩意,不过我师父的确是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陆左,你若是想要报复,只管前来便是了,我等着你。

    这个……

    得到了我的确认,那贝翔法师的脸色突然间就变得很奇怪了起来,似笑非笑,肌肉又好像挤成了一团来,我瞧得奇怪,问他说法师若是没有事情的话,我们就告辞了。

    说罢,我伸手拉住了虫虫,提着金剑,转身离开。

    刚刚走了两步,那贝翔法师就叫住了我,说唉,等等,两位先莫走,有事好商量。

    我诧异,说啥事?

    原本居高临下、一脸傲气的贝翔法师搓着手,略微尴尬地笑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啊,其实呢,都是误会,只是大家没有摊开来,说清楚而已,你们别误会啊。这样,咱们有事儿,进屋里聊,我好好招待,呵呵,呵呵……”

    啊?

    我有些愣了,他这一脸的谄媚,是从何而来,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般和气了,连脸上的那横肉,都收敛起来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虫虫却拉着我往前走去,我没办法停留,只是挥手,说我们走了,回见吧您。

    两人一路出了门,扬长而去,一直走出了村子,虫虫这才发现我居然牵着她的手,一把将我给甩开,说你什么意思啊,趁机占便宜呢?

    她的手温润绵软,冰冰凉的,像玉,握在手里,感觉十分舒服,我之前也是情急,不过后来却不愿意放开,此刻被她点破了心思,心中窘迫,脸上却表现得很坦然,说没有,我只是情急而已,话说回来,他刚才为什么前倨后恭,恨不得趴在地上去?

    我心中有些得意,而虫虫则撇了一下嘴角,说你别自得,他敬服的,是陆左那小子的威风,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诧异,说陆左的威风?我堂兄的名声,真的已经传到这东南亚来了?

    她瞧见我这得意的表情,不屑地撇嘴,说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再厉害,那也是陆左一拳一脚挣出来的,与你无关,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回头让这帮人听到你的名字,就下意识地退避三舍,那才叫做真本事。

    听到她的话,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的确,不管怎么说,名声是别人的,修行是自己的,只有等我真正成为高手的时候,那才是扬眉吐气之时,而此刻,我们还是得赶紧走吧,要是那家伙反应过来,用些非常手段,我们可忍受不住。

    说着话,我们出了村子,刚走没一会儿,后面突然有人喊我。

    我回头,却见小刘的父亲刘老板带着人匆匆赶了上来,一边叫,一边不断挥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我没有走,停在了原地,瞧见刘老板挺着肚子,一路小跑地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他走到近前,还未喘气,便点头哈腰地道歉,说刚才真的是对不起陆老弟了,害得你跟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之前本来挺恼他给我惹的这麻烦,不过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为了孩子而四处奔波的父亲,我再多的气也撒不出来,只要微笑,说这不算什么,谁也没想到那家伙会这般凶恶,对了,你干嘛出来了,不是要治病么?

    刘老板猛地摇头,说算了,原本以为朋友介绍的,会靠谱一点,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德性,漫天要价不说,而且本事也低微,态度恶劣,说起来实在可气。

    我笑了,说他这么讲,其实也是有道理的。

    刘老板上前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说老弟,我年长,托大几岁,求你给指条路——你知道的,刘博这家伙是我唯一儿子,他要是没了,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可就都白费了。你看你,同样都是在地牢里面待过的人,你不但身体倍棒,而且舞起剑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让人羡慕。我刚才也听了一点,他们说你师父叫做什么苗疆蛊王陆左,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我摸了摸鼻子,说的确是,他其实是我堂哥,我以前不知道,后来出了这回事儿,才晓得的。

    他很激动,拉着我,说那陆老弟你能不能帮着引荐一下?你知道吗,为了这儿子,我这些时日来,一直都在找人,病急乱投医,不过却没有一个靠谱的,你若是能够帮我找人治好他,说什么,我都愿意做啊。

    他说着说着,一脑门的汗水,眼泪水也从眼角流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望了虫虫一眼,想问她是否有办法,而那妮子则扭过了头去,不看我。

    我一时间心中有些拿捏不准,而这时刘老板的车也开了过来,我让他在旁边稍等,我跟朋友商量一下。

    刘老板那边上了车,我找到虫虫,说这小刘是我当初的狱友,挺可怜的,能救的话,咱就出手帮一下,你看怎么样?

    虫虫瞥了我一眼,说事儿我倒是能帮,但我凭什么帮你啊?

    我一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有事儿要说,连忙说你要干嘛,直接跟我说,能做到的,我绝对不推辞。

    虫虫想了一下,对我说道:“人我可以帮你救,不过这里草药不全,治疗起来也需要时间,现在可能不行。我这里有些成品药,可以控制他病情,让他们先回国内等着,我们到了再说——至于要求,那就是从这里到边境,我们有三处地方要去,我决定,让你来挑战那些三十六峒的人,若是过不去,人你就救不成了。这事儿,你可敢答应我?”

第四十九章 毁人不倦

    我把虫虫递给我的一瓶药丸转交给了刘老板,另外还有一张列着许多药物的单子。

    经过慎重的考虑,我还是决定答应了虫虫的要求。

    事实上我之所以答应,并不是为了小刘,尽管他曾经是我的狱友,两人之间似乎也有一些交情,对于现在的他我也有一些同情之心,但这并不足以影响我的心志。

    我答应虫虫,是因为我明白了她的苦心。

    这一路过来,我从虫虫的身上学会了勇敢,学会了善良,学会了责任,学会了如何去成为一个值得人信任的男人。

    她并不仅仅只是教给了我那些修行上的东西,也教会了我做人。

    而与此同时,我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时而热情、时而温柔,时而又显得清高冷漠的女孩子。

    这一回,不是因为她美丽的容颜,而是她那颗水晶般洁净的心。

    这人呢,说起来实在有些奇怪,你不在意的时候吧,自由自在,怎么做都是海阔天空;但是真正上了心的时候,却是又患得患失,胡思乱想,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我对自己的表现也总是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不是刚刚坠入情爱之中的小年轻,为何会变得这般犹豫不决呢?

    难道还是太在乎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之所以答应下来,是为了虫虫,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强,不会在她面前那么自卑。

    我交待刘老板和小刘,让他们回国准备一应药物,等到两个月之后,我们在滇南春城相见,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帮着小刘将这病症给治好。

    刘老板有些着急,问为什么还要等两个月,如果可以,现在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为什么要等两个月?

    我没有办法跟刘老板说这是因为我们不想因为他而耽误北上的行程,只能够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解蛊治病这事儿,并非随时随地便可以的,它得需要配合时辰,而且小刘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没有解蛊的条件,需要好生调养一段时间,放才可以。

    刘老板有些担心我们是否能够如约而到,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的心中也有忐忑,不过却还是表达出了十足的信心。

    瞧见我拍着胸脯保证,他终于选择了信任,然后谈起了报酬的事宜。

    我告诉他,说小刘是我同病相怜的狱友,既然我有办法,就不会吝啬,这个无关于钱财,让他放心,不用破费。

    听到我的话语,刘老板显得十分不敢置信,跟我说了好一会儿客气话,方才似信非信地离开。

    待到刘老板一行人开车离去,我瞧见虫虫脸上古怪的笑意,问她这是干嘛?

    她说你说谎的功力越来越强,睁着眼睛说瞎话,倒也头头是道。

    我说这都是跟法门里面学的,随口胡诌而已。

    她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开口说道:“你还记得那天救人之时,我们两个之间的约定么?”

    我不知道她这是要干什么,慌忙点头,说我答应了你一件事情,你说便是,不要动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道:“我之前没说,现在却想到了——你得答应我,从此以后,永远都不准骗我,知道不?”

    我笑了,随口说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骗你的。

    她的脸变得无比严肃,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答应了对吧?如果你以后骗了我,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知道么?”

    她的严肃让我一下子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最终还是也跟着严肃起来,说好的,我以后都不会骗你,相信我。

    两人说着话,离开了这个村子,继续往北。

    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讲起这件事情来之后,情绪就显得有些低落,闷头往前走,也不大理我,我跟在她的身后,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也不敢多言,亦步亦趋地跟着便是了。

    尽管弄得不是很明白,但是我却大约地猜想到了一些,恐怕这又是来自于蚩丽妹那些伤感的记忆吧?

    那么这世间又有谁欺骗了蚩丽妹,以至于她如此耿耿于怀呢?

    难道是洛十八?

    唉,我敬爱的太师祖,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搞得我现在都不能安宁啊?

    如此一直走了四五天左右的时间,她的情绪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偶尔之间,也有了笑容,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刚刚觉得轻松一些,结果她找到了我,说我们到了果敢境内了,在这附近流落这一支苗疆三十六峒的遗部,叫做独山蛊苗,她之前就曾经来过,这一回,让我来与他们交手。

    听到了她的话语,我立刻就给惊了一跳。

    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着她的心思,却把这正经事都给忘了去,这时才想起来,若是打到人家门上去,我又有什么本事呢?

    这般大咧咧地上去,可不是给人揍得鼻青脸肿、生活不能自理?

    我有些犹豫,然而虫虫却冷冷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我这人本来挺淡定的,但现在却受不了被人的刺激,一下子就有些着急了,表明心迹,说谁讲的,谁怕谁是孙子。

    她点头,说好,有这股勇气就行了。实话跟你讲,独山蛊苗是三十六峒里面最弱的一只,波折流离,许多秘法早就失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传承留着,你去便是,我终究还是在你身旁的,即便是落败了……

    她停顿了一下,我脸色一喜,想着她在身旁,即便是失败了,也总有人收拾场面。

    然而还没有等我欣喜一下,她继续说道:“你就算是死了,我也能帮着你收尸的,不是么?”

    收尸?

    我的天啊,你这到底是干嘛啊,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给我收尸了呢,那独山蛊苗,应该不会这么凶吧?

    瞧见我脸色吓得惨白,她笑了,说哄你的,那独山蛊苗属于下十二峒之一,之前就一直给人打下手的,并没有学到什么厉害的手段,也就是因地制宜,将这一带特有的茶红大蚰蜒炼制成蛊,毒性猛烈,不过只要注意一些,倒也无妨,你这些天不断地研究那十二法门,想来应该是有一些收获的吧?

    她这般说着,我心头就多了几分把握,毕竟我这些天来研究那《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颇有心得,对于防蛊的手段和施蛊的手法都有研究,轻易不会吃亏的。

    我们在这附近停留了一天,我利用这时间找了一些相关的草药来。

    这些草药都是能够防范蛊毒的,根据法门里面的记录进行了配制,然后才在虫虫的带领下,前往位于山腰处的苗村子。

    快接近村子的时候,虫虫扯了一块面纱,将脸给蒙上了。

    我诧异,问她这是为何?

    她告诉我,说蚩丽妹之前曾经来过这里,虽说已过百年,但是难免会有些老人存留,若是让他们回想起当初那段并不美好的回忆,说不定就会有些不好的举动。

    为了避免麻烦,她还是遮住脸孔,会比较好一些。

    我表示了解。

    从山下缓慢而走,眼前渐渐瞧见了有大片的梯田,还有在田间劳作的山民,从衣服上面来看,他们跟之前路过的村子还真的是有一些区别的,大多都是发黑的粗蓝布,这些都是自己纺织印染出来的。

    这些人似乎对外人颇为警惕,当我和虫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是一个英姿勃勃的苗家小子,差不多有十六七岁,跟一路走来遇到的缅甸人不同,他不但没有那种猥琐、唯唯诺诺的矮小,而且还长得虎背熊腰,十分彪悍。

    他的额头上面,还捆着一根红布。

    他大声喝问,让我们不要止步上前,而虫虫却走上前去,冲着那年轻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

    那人听到了,脸色大变,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中,使劲儿吹了一声。

    哨声响彻了整个半山腰。

    没多时,来了一队面容彪悍,身形矫捷的苗家汉子,十六七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着数道伤疤的中年男子,他有着鹰一般的目光,巡视着我和虫虫,过了好久,他才出口说道:“……”

    呃,说句实话,我真的听不懂,不过却琢磨了过来,应该是苗语。

    虫虫出来,跟那人对话,双方交流了几分钟,那苗家汉子双手朝天一举,怒声大吼,而其余人也纷纷嘶吼不断,又蹦又跳地过来,将我们给簇拥着,一直送到了村子里的一片打谷场前来。

    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问虫虫,说你刚才,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

    虫虫一笑,低声对我说道:“我刚才在讲,说你觉得他们独山蛊苗的那些东西,都是一堆狗屎,你会用你的手段,让那些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蛊毒!”

    我睁大眼睛,张开嘴,过了半天,方才冒出一个字来。

    次奥!

第五十章 文斗,文斗

    被一路簇拥到这鼓楼前的打谷场来,我一直都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儿,这帮苗家大汉瞧向我的目光,未免也有些太凶狠了一点,实在有些诡异。

    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虫虫居然告诉别人,说人家的法门和手段,都是一堆狗屎。

    世界上哪里有这般打上门的,分明就是准备让我跟对方作生死对决,不死不休啊?

    只是大姐你真的确定,咱们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还能够活下来——对了,你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又不是当事人,自然无碍,可是我……

    难不成你真的想要给我收尸不成?

    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脸上却不得不全程都保持着微笑,以增添着自己的神秘感,避免别人瞧出端倪,直接亮出板砖砸来。

    这是在作死啊,妹子!

    我望着她,有苦难说,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虽然她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是怪不了她的。

    都是我自己在作死。

    被这一大帮子的人给围住,我下意识地捏了捏金剑,心中方才平静了一些,绝对不能再将场面交给虫虫来控制,不然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站了出来,冲着那当中的苗家汉子拱手说道:“刚才我朋友的表达,或许有误,不知道阁下能不能听懂汉语?或者缅甸语也可以!”

    那人愣了一下,这才用极富有云南口音的汉语对我说道:“你是中国人?”

    我点头,说对,我是中国人。

    那人眯着眼睛,语气严肃地说道:“后生,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狂妄的话语来,难道真的觉得我独山蛊苗无人了么?”

    我猛然摇头,说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一拍胸脯,说我叫熊火,是独南苗寨的“榔头”,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跟我来交流。

    榔头?

    我之前跟虫虫有讨论过相关的事宜,所以也知道在这三十六峒蛊苗之中,大部分都保留着以前的编制,就是“方老”、“寨老”、“族老”、“理老”、“榔头”、“鼓藏头”、“活路头”这种逐级领导的制度,而所谓的“榔头”,便是族中的第一勇士,武力最强的家伙。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然后说道:“熊榔头,之所以前来这儿,是因为我跟朋友打了一个赌,我输了,然后就不得不自南而上,挑战苗家三十六峒。你这儿,是第一站!”

    挑战三十六峒?

    哈、哈、哈……

    听到我的话语,那熊火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了起来,而周围的其余人也都笑了,有人甚至笑得泪水都流了出来。

    熊火一边笑,一边说道:“这简直是太可笑了,居然有人想着要挑战三十六峒……你以为你是蚩丽妹么?”

    啊?

    听到熊火一开口,便提到了“蚩丽妹”,我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故作不知的问道:“蚩丽妹是什么典故?”

    熊火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缅怀,认真地给我解释道:“百年前,迁居至更南方的白河蛊苗出了一位绝世的天才,那人叫做蚩丽妹,此女不仅长得风华绝代,而且手段也是惊艳绝伦。当年的她,便是如你一般,从南而来,逐一北上,一连挑战了十几家苗疆遗族,只可惜最终落败于当年的蛊王洛十八之手。那蚩丽妹是苗家的天才人物,当年与她交手的正是家祖,尽管败了,却心悦诚服,临终之时,对此事还念念不忘——至于你,你配么?”

    呼……

    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典故往事,不由得让我长呼了一口气,心头更加凝重,回头望了虫虫一眼,她眉目含笑,似乎正在期待着我的表现。

    或者是等待着我的落败。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她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眸,我整个人就是气不打一处儿来,一咬牙,回过头来,对着熊火说道:“前辈典故,听得让人热血沸腾,熊榔头若是不嫌弃,且与我比试一番,让我感受一下当初蚩前辈的心境,你看如何?”

    熊火冷笑,说蚩丽妹是苗家天才,风华绝代,让我独山蛊苗甘愿当做踏脚石,你又算是什么东西,真的想比,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我心头一狠,说还请不吝赐教。

    熊火见我坚持,不由得冷声大笑,数声之后,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世上竟然会有这般不畏死的笨蛋,我倒也是见识了,那好,我问你,你是想武斗,还是想文斗?”

    我疑惑,说武斗该如何,文斗又该如何?

    熊火下巴一扬,说你什么都没有打听清楚,就敢登门而来,我倒是真佩服你的勇气。这么说吧,武斗呢,就爽快很多,我直接下场过来,跟你比斗一场,胜负一目了然,而文斗呢,则复杂许多,就是两个人待在相隔十米的不同房间里,然后相互施术,谁最先倒下,就算是输了……

    相隔十米,不同房间?

    听到这话儿,我没有任何犹豫,慌忙叫道:“文斗,必须文斗!”

    哦?

    熊火望了我一眼,说武斗或许还可以收手,但是文斗却是凶险万分,你可曾知晓其中的危险?

    我想也没有想,说文斗,赶紧的吧,弄完咱还等着吃晚饭呢。

    熊火盯着我好久,突然间哈哈大笑数声,拍了拍手,对着周围吩咐道:“果然好胆色,既如此,那么就随我来吧。”

    他带着我们,越过了打谷场,来到了鼓楼后面,坡脚下,有一对遥遥相望的茅草屋,并不算大,几平方的样子,跟寨子里的茅厕差不多。

    而这时从人群那边走来一个人,是个大姑娘,扎着一对又黑又油的大辫子,肤色健康,眼睛很大,大大咧咧地走到我跟前来,瞧了我一眼,嘴角不屑地一撇,说过来我们独山苗寨猖狂的,就是你?

    我没有说话,而熊火在走了过来,对我说道:“文斗我就不陪你了,这是我们独山蛊苗最有潜力的养蛊人念念,让她陪你走这趟鬼门关吧。

    我点了点头,说我去哪儿?

    熊火说随便,来者是客,你先选呗。

    我点头,说好,既然如此,男左女右,我去左边那个茅草屋吧。

    我说罢,回头看了一眼虫虫,没想到这小娘们儿居然根本就没有搭理我,而是直勾勾地瞧着那大辫子妞,眼睛色眯眯的,好像要看进人家的衣服里面去一样。

    不是吧大姐,我这是去上战场了,你怎么一点儿担心都没有呢?

    这般想着,我连“秋风萧萧易水寒”的壮烈情绪都酝酿不出来,脚步僵硬地走到了那茅草屋前。

    这茅草屋看起来有了一些历史,木板陈旧,几根腐朽的柱子撑着整个屋子,离地半米高,上面的茅草长满了绿色的藤蔓,有的还垂落下来,我顺着一根摇摇欲坠的梯子爬上那屋子,推开门,发现里面除了正中心有一个蒲团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站在门口,瞧见那个苗女念念也已经进了另一头的茅草屋,于是便朝着熊火挥手示意,然后把门关上。

    我进屋之后,并没有立刻盘腿坐下,而是将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药粉抖落在这几平方米的空间里,我是按照十二法门里面的秘法布置,觉得如此弄过之后,我在这里待着就行。

    我虽然传承苗蛊一脉,不过自己也没有什么手段,不想进攻,只求平局。

    弄完这些之后,我盘腿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未有等我放松下来,突然间我就听到有一股窸窸窣窣儿的声音,从房子的周围传来。

    这么快就来了?

    我当下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身子都不由得僵直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瞧见左边的木板间隙之中,竟然有十几条又红又亮的大虫子爬了进来,这些虫子每一条都有一只钢笔长,长得有些像蜈蚣,不过脚又细又长,不仔细看,好大一团。

    这些想必就是独山蛊苗的看家法宝茶红大蚰蜒吧?

    只是虫子么?

    十几条蚰蜒从木板缝隙之中爬进来,我虽然看得一阵鸡皮疙瘩冒出,但是却并不惊慌,毕竟布置在此,也不会太过于惊讶。

    果然,这些茶红大蚰蜒爬进来,刚刚一触及药粉的时候,立刻就向后退去,不敢靠近。

    我心中稍稍安定一些,瞧见这些蚰蜒围着药粉的外围焦躁地爬动着,不时发出一种细碎的响声,而与此同时,我四周的墙面也陆续有这种蚰蜒爬了进来,多脚的节肢百足虫看着又红又亮,让人心中一阵发凉。

    不多时,房间里就有差不多上百来条蚰蜒,围着我不断爬动。

    蚰蜒不敢入内,只有在药粉外围焦急打转,但凡冲入其中的,没几十公分,便浑身僵直不动,我有些得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我听得出来,是那苗女念念的声音。

    我正觉得诧异,突然间就感觉到整个房间都是一阵摇晃,下方支撑的柱子吱吱呀呀地响动起来,这回我终于不淡定了,豁然站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房子猛然一震,居然就朝着下方垮塌而去。

    往下跌落的时候,无数蚰蜒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来。

第五十一章 你可以的

    尽管我是一个半入门的养蛊人,但是当那一大堆的蚰蜒散落在我头顶和身子里面的时候,说句实话,我当时一下子就懵逼了。

    我是真的吓到了,那漫天的蚰蜒落下,这些多脚的节肢动物一旦落到了我的身上,立刻就挥动着带着倒勾的长脚,飞速地攀爬上来,有的顺着我的脖子往下钻去,有的则爬到了我的嘴巴前来,似乎从我张开的嘴里往里爬,而有的则看中了我的耳朵眼儿,奋力挥动细长的脚,往里面钻去。

    蚰蜒钻洞,这仿佛是本能,但我却是受了苦,刚刚叫喊了两声,就觉得不对劲了,闭上了嘴巴。

    我这一闭,嘴里立刻多了两截不断扭动的虫段,也不知道是头呢,一不知道是尾巴,就觉得又苦又腥,而且还直往嘴巴里面钻个不停。

    我不敢让这玩意往嘴里钻,一边奋力吐了出来,一边避开头顶上砸落下来的木屑碎块和稻草。

    所幸这屋子腐朽不堪,上面的梁柱全部都发霉了,尽管我后背被一根柱子给砸中,但毕竟没有受多大的伤,勉强还算扛得住。

    我整个人栽倒在了那乱糟糟、发霉的茅草堆里,这还是其次,那些落到了我身上的蚰蜒不断乱咬乱爬,这可是我受不了的,而就这我挣扎的时候,却也瞧见了把这屋子给弄垮塌的罪魁祸首。

    七八头比狸猫还要大的肥老鼠,这些家伙又黑又肥,肥肉全部都挤在了脸上,使得那对眼睛更加的小。

    不过越是如此,小眼睛之中,越是露出凶光。

    我瞧见它们带着木屑的白板牙,还有跃跃欲试、几乎要扑上来的架势,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把金剑摸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我的全身已经又痛又麻,被蚰蜒咬中的地方,已经蔓延出了一大片细碎的鸡皮疙瘩来。

    疼!

    我全身都疼,就好像被人泼了一大片的热油一般,疼得我眼泪花子都流了下来。

    骤然轰塌的小木屋将我所有的布置都给破坏,我强忍着疼痛,一边用金剑拍起身上那些攀附在表面的蚰蜒毒虫,一边想要伸手,将我提前配制好的药粉拿出来。

    然而仿佛知道我的想法一般,我刚刚一摸腰间,结果那装着药粉的布袋居然被一头不知道哪儿爬出来的老鼠给咬住。

    小畜生猛然一拽,就飞奔了去。

    装着药粉的袋子离开,我立刻就失去了最后的筹码,一边气急败坏地伸腿踢脚,一边将上衣给脱了下来,将爬进我脖子下面的虫子都给拍打出来。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我浑身又红又肿,一大片麻疹一般的颗粒泛了起来。

    这模样,实在是太恐怖了。

    而想到之前虫虫跟我讲的蚰蜒毒性,我感觉两只耳朵一阵“嗡嗡嗡”地响,整个人体温不知道升到了多高,浑身滚烫,就好像掉进了沸水之中一般。

    我要死了么?

    拍了几下,我突然感觉到做这些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那些丑恶的蚰蜒在我的眼中,也就变得不再那么恐怖,我没有再管这些了,而是转过头来,朝着远处望去,想要从人群里面,找到那一个熟悉的影子。

    如果要死了,看一眼她的笑容,我或许就不会那般不舍……

    远处人群之中的熊火瞧见一身狼狈的我望着这边往来,心中有些不忍,冲着我说道:“大兄弟,你若是现在认输的话,我可以跟念念姑娘求一个情,给你解下毒蛊。”

    认输?

    可以认输了?

    我的脑海里浮现着这个念头,目光却终于找到了虫虫,我与她对视,想要从她的眼中,读出一些可以让我理解的话语来。

    四目相对。

    两人凝望了一会儿,她突然笑了,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张嘴说了一句话。

    距离太远,我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根据唇形,我却是听懂了。

    你可以的!

    她是在对我说——你可以的!

    我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凭什么觉得我能够坚持下来?

    我的脑子里有一些乱,然而突然间,我就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刚才那些攀附在我身上,毫不犹豫地咬住我的茶红大蚰蜒,这些毒虫此刻突然间就浑身僵直,簌簌落下。

    而在我的身边这儿,除了一大堆的稻草和藤蔓、木碎之外,还有一大圈的蚰蜒。

    这些蚰蜒并非先前那般活蹦乱跳,大部分的身子都已经变得僵直,就好像是被炸成了虫干。

    我下意识地抓住一条耳朵边的蚰蜒来看,却发现这毒虫的身子变得僵直,失去了原本的活力,那些长脚也不再胡乱蠕动了,甲壳上红亮的光泽也变得黯淡。

    我双手一掰,这虫子脆生生地从中折断。

    这劲儿,有点儿像是烘烤得酥脆的长条饼干,没有一点儿生命力。

    这些虫子,是怎么死的?

    我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想法,下意识地再次望向了虫虫,发现她的笑容不减,心中不由得狂跳起来。

    尽管她无数次口头流露出对我的讨厌,但是她绝对不会置我于死地。

    她之所以做出这些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绝对不是让我早点儿死去,好让她轻松上路,必然是有着一定的目的,至于这是为什么,我似乎能够揣摩到了一点儿边缘来。

    蚰蜒大面积的死亡,而我却并没有倒下,而是在废墟之中站了起来。

    那些如狸猫一般的大老鼠开始将我给围住,不断地挪动小短腿,然后发出“吱吱”的声音来,听得我脑仁儿一阵发疼,低头望去的时候,瞧见这些狸猫一般大的老鼠眼睛里,泛着一种让人浑身发寒的绿光。

    什么样的老鼠会这般大,而且还泛着绿色光芒?

    毫无疑问,只有吃了人肉的老鼠才会这般,这种东西已经不能够称之为老鼠了,而叫做老鼱。

    这些老鼱的目光似乎有一种迷幻的作用,亮幽幽的,让人都不敢与之对视,不然就有一种彻骨的心寒冒腾而出,然而当我刚刚下意识地低下头去时,就感觉一道劲风扑来。

    这老鼱就像豹子一般,朝着我啃了过来。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反提金剑,倏然劈砍了过去,金剑被我猛然一挥,一下子就加了速,带着一种从来没有出现的破空声,唰的一下,劈在了那老鼱的身上。

    嗤……

    很轻快的一剑,除了一开始感受到一点儿阻力之外,其余的时候顺畅无阻,而就在我还没有太多的感觉之时,剑山上传来一阵轻颤,那“巨大”的老鼱瞬间分成了两半,朝着两旁裂开,而鲜血则在一瞬间迸射出来。

    “七宝!”

    当那头老鼱裂开的时候,十米开外的木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惊悸的叫声,紧接着面对着我这边的木板突然被三两拳给砸烂,露出了苗女念念的上半身来。

    她一脸悲愤地望着我,大声喊道:“你居然杀了我的七宝?”

    七宝?

    不会吧,妹子,一臭老鼠而已,你有没有必要把它当宠物来养啊,还给取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我差一点儿被这些吃人肉的东西给弄死,我都没有抱怨什么,你这愤怒是从哪儿来的?

    我有些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而那苗女念念则是心怀愤怒,怨恨不休,冲着我怒声吼道:“我要让你死,我要让你给我的七宝陪葬,你等着!”

    说话间,她的双手开始在胸口结起了手印来。

    镇压山峦十二法门里面也有关于手印的结法,我略有研究,大致瞧了一眼,觉得跟我认识的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似乎是很古老的手段。

    她想要干什么?

    我有些疑惑,而在此时,她的脸变得越来越红,我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金剑,几秒钟之后,她张开了嘴,红舌乍现,一条通体晶莹透亮的长虫从口中浮现,紧接着宛如一道利箭,朝着我的这边射了过来。

    我真的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用出这么一招,下意识地猛然挥剑,想要抵挡,却不知道这透明虫子竟然快得超出想象,一下子就射到了我的胸口来。

    噗!

    我刚才为了把虫子脱落,将衣服脱了,光着膀子,瞧见这玩意一贴身,居然破开了一个大口子,直接钻入了我的胸口里面去。

    这位置,正好就是心脏。

    我浑身僵直,感觉一阵凉意从脚底往上爬来,止不住地打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天旋地转,然而半分钟过后,还没有等我感受到那虫蛊的威力,远处的苗女念念却突然惊声尖叫了起来:“我输了,你快停下!”

第五十二章 一起离开

    什么情况?

    我都还没有认输,大姐你咋就乍唬唬地喊停了呢?

    我有点儿闹不明白,却瞧见那苗女念念直接从小木屋中一跃而下,朝着我这边冲来,而人群之中,有人冲着她喊道:“阿娜念,你不能离开木屋,不然就算是输了!”

    这人的提醒不但没有阻止苗女念念,反而让她更加焦急了。她仓皇地跑来,口中喊道:“不行,他太厉害了,体内有一个东西,能够制住我的小冰虫宝宝,这宝宝可是我花了十二年心血给炼出来的,若是死掉了,我也跟着死去算了。”

    小冰虫宝宝?

    就是刚才那个宛如利剑一般朝着我射来的透明虫子么?

    它不是钻入了我的胸口,直插心脏的么,为什么我没有死,反而是它陷入了危险之地?

    我一开始还有些糊涂,随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若说蛊毒,那小冰虫自然是十分厉害,毕竟是花了十二年的心血,但是它也未必能够有我肚子里面的聚血蛊强上多少。

    这聚血蛊,可是毒西施夏夕通过小概率的事件,极为运气地凑齐了十八个隐藏着先祖血脉的倒霉蛋儿,通过引蛊搏杀,最终在天时、地利、人和皆备的情况下,炼制而出的,这种虫蛊拥有着极高的位阶,绝不是寻常蛊虫所能够比拟的,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对其痛下杀手。

    当我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苗女念念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她三两脚,就把跟前那些跃跃欲试的肥老鼱给一脚踢开,然后冲着我焦急地说道:“求求你,不要杀了宝宝,我认输了,可以么?”

    她先前的时候,因为我的登山挑战,和虫虫放下的妄言,对我充满了敌意,然而此刻慌张起来,反倒是显露出了小女儿的神态来,平添了几分可爱。

    只不过,我本身不过是那聚血蛊的鼎炉,又不是它的主人,哪里能够控制得了它?

    望着面前这苗女念念焦急的表情,我知道如果聚血蛊将她精心饲养的蛊虫给吃掉了的话,别的不说,这女子一定会暴走的,到时候又平添了许多麻烦,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危。

    这可怎么办?

    我脑子一转,想起了当日金剑炼成,虫虫提剑直刺我胸口的情形,下意思地朝着她望了过去。

    这时我方才发现这妮子居然也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

    她瞧着苗女念念,确定道:“这场比斗,你算是输了,对吧?”

    苗女念念连忙点头,生怕晚一些时间,那小冰虫宝宝就死于非命了去,而这时虫虫却还是依旧不饶,说他肚子里面这虫可凶狠着呢,若是放了你的蛊虫,它饿着了,那可怎么办?

    念念十分上道,说不妨事,我这儿养着许多毒虫,只要它放开,任意吃便是了。

    虫虫点头,说你等一等啊,我跟它沟通一下。

    说罢,她回过头来,瞪了我一眼,说呆子,把剑借我一用。

    我点头,还未说话,手中的金剑便是一空,紧接着这兵刃便搁在了我的脖子上,剑刃压住了我的大动脉,随时就要把我的头颅给砍下来一般,而与此同时,她还在不断地念诵着口诀,而她这一开口,旁边的苗女念念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同,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说的,是虫语么?

    我脖子上就被架上了金剑,反而成了最危险的人,顿时就是一阵莫名其妙,而没过多久,胸膛的伤口处一阵麻痒,紧接着我听到苗女念念一声惊呼:“宝宝、宝宝……”

    我低头一看,却见心脏的位置处,有一条类似于蚰蜒的透明蛊虫从里面钻出了头来,那丑陋的脑袋转了转,紧接着把整个身子都拔了出来。

    哎呀,那感觉,真酸爽,我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另外,我能够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愤怒感,从心中油然而生——这情绪并非我的,应该是附着在我心脏之上聚血蛊发出来的。

    到嘴的美事,一下子不翼而飞了,想想其实也该有一些情绪。

    那透明蛊虫离开了我的身体,带着一大坨黏糊糊的血迹,攀到了念念的手掌上来,那苗女激动得热泪盈眶,将这小虫子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又亲又舔,仿佛是生死离别一般。

    呃……

    我原来觉得这苗女念念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穿上苗衣,十分可爱,此刻一瞧,所有的欣赏都化作了飞灰,顿时就有些难以接受起来。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间脚背猛然一痛。

    我低头一看,却瞧见虫虫的脚不知不觉地就踩在了我的脚背上,恶狠狠地碾了一下,痛得我五官纠结,而她却仿佛没事人儿一般,笑吟吟地对苗女念念说道:“你说话可要算话哦,输了是不能抵赖的,对吧?”

    那苗女念念将透明蛊虫收了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目光在我和虫虫之间来回巡视了一番,最终开口说道:“还是姐姐厉害,是在下输了。”

    什么意思?

    你输了就输了,为什么说是“姐姐厉害”,难道我陆言就什么都不是么?

    这时那熊火也带着众人围了上来,一脸严肃地质问苗女念念,说阿娜念,事关我独山苗蛊一脉的名声,你怎么如此轻率呢?

    苗女念念在寨子里的地位颇高,她瞄了一眼熊火,平静地说道:“熊榔头,输了便是输了,没有什么好争辩的。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去方老、寨老那里摆门子,不用在这里讲那么多。”

    两人目光对视,过了几秒钟,熊火冷笑了两声,说好,果然不愧是鼓藏头的好弟子,我算是见识了。

    说完这话儿,熊火气呼呼地转身离去,而周围的人也跟着纷纷离开。

    一时间,整个鼓楼后面就只剩下了我、虫虫和苗女念念三人,我有些意外,弱弱地说道:“咳咳,怎么这样子啊,也不说招待一顿饭再走?”

    念念笑了,她望着我,说饭有的是,跟我来吧。

    她转身就走,而我则望了虫虫一眼,她眼睛眯着,像弯弯的月牙,我能够看出笑意,接着她也跟着离开。

    我们跟着苗女念念一路来到了村子后面的一处大屋之中,念念将我们领进了灶房之后,让我们坐着,而她则手脚麻利地忙碌了起来,没一会儿就弄出了一大锅香浓的油茶来,分成了两碗,加上一点儿炒米锅巴,递到了我们的面前,客气地说道:“粗茶淡饭,不好吃,凑合着吃一点。”

    我们这一路来风餐露宿,哪里计较这些,我瞧见虫虫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地端起饭碗,用一根筷子赶着,开吃起来。

    我吃得稀里哗啦,虫虫却没有动手,而这时苗女念念对她说道:“想必这背后,都是姐姐的手段吧?”

    虫虫耸了耸肩膀,说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

    苗女念念指着我,说这位小哥可是什么都不懂,若不是姐姐你在,他哪里能够赢得过我费尽十二年心血苦炼出来的水晶蚰蜒蛊呢?我也不是懊恼,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将我蚰蜒蛊的毒性给压制下去。

    虫虫笑了,说苗家三十六峒,家家都有看门绝技,闭门造车,终究不是正理,所以我们才会想着北上,逐一挑战各峒。

    念念问道:“三十六峒早已飘零各处,不负往日盛景,姐姐又是如何确定能够找到这些地方的?”

    虫虫故作高深地笑,说山人自有妙计。

    念念不问了,告了一声罪,起身离开,过了一会儿,端来一小杯液体,递到我面前,说愿赌服输,这是我之前答应的东西,你且服下吧。

    我接过来,先看了一眼,黑黝黝的直晃荡,有点像油,闻着又是一股冲鼻的腥臭,不知道是何物。

    我有些犹豫,而这时虫虫却说道:“你不想死,那就一口喝掉。”

    我不敢不听她的话,一口喝入嘴中,就感觉饮入一杯烈酒,火辣辣的,烧得我心肝脾肺都如同一团火,整个人就好像要冒烟一般,一开始我还能够坚持住,不失颜面,然而过了十几秒钟,我终于耐不住了,双拳紧捏,牙齿不断打战,脸上流出了豆大的汗珠,恐惧地说道:“这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感觉我快要死了?”

    虫虫一把扶住了我,说你不吃,还有可能要死,吃了这个,睡一觉便是了,怕什么,有我呢。

    我听到这话儿,便感觉眼皮一下子就变得沉重,往后昏倒过去。

    一夜我都在做恶梦,仿佛陷入了无数蠕动的虫窟之中,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大亮,虫虫催促我,说赶紧起来,我们得走了。

    说话间,那苗女念念也背着一个背篓,走到我跟前来,说对啊,趁清晨,我们赶紧走。

第五十三章 夜宿蛮莫 为黄金联赛票4000加更

    次日清晨,在好几百人的送行下,我们离开了独山苗寨。

    与我们一同离开的,还有昨天跟我斗得你死我活的苗女念念,除此之外,六只体肥膘壮的大老鼠也跟着我们一起离开了去。

    经过沟通,我了解到这些老鼠并非是吃死人肉的鼠鼱,而是阴灵鼠魔。

    传说中阴灵鼠魔是来自于灵界的一种奇异生物,它们能够找寻到土地里面的矿脉,以啃噬矿石为生,如果发现了不错的“食物”,这些东西就会吸收其中的金属,筋骨皮肤就会变得坚硬无比,是很厉害的驯兽,而最大的,甚至能够长到野狼那般大。

    这样的东西,珍稀无比,所以当瞧见一只被我一剑给斩死的时候,念念当时的心里是悲愤无比的。

    不过这仇恨,在我放开了她精心培育的小冰虫宝宝之后,也就消减了许多。

    生死比斗,难免会有一些误伤。

    我从起床之后,一直到离开独山苗寨,整个人都是一阵糊涂,弄不清楚我昨天昏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原本气呼呼的熊火会出来送行,还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也搞不清楚那些方老、寨老等老人家为何如此热情。

    最后让我特别不明白的,是为何这苗女念念会跟我们一起同行。

    当我把这问题跟虫虫说起来的时候,她却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她故弄玄虚的手段,玩的是炉火纯青。

    我找到了苗女念念,这女孩子比起昨日比试的时候,倒是和善了不少,听到我问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虫虫,然后告诉我,说昨天虫虫姐的一句话,打动了她。

    我问是什么话,念念告诉我,说闭门造车,永远都不能有太多的进步。

    所以她想跟我们一起北上,外面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我询问之后,方才得知,念念是独山蛊苗这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一人,对于巫蛊之术的理解和炼蛊的手段,都远远超出了前人,被誉为独山蛊苗的希望,然而直到昨天,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受到打击的念念并没有就此消沉,反而是生出了莫名的豪情壮志来。

    她想要出来走走。

    一个人,只有睁眼看世界,方才能够走得更远——独山蛊苗不断迁徙,现在已然是把异乡当做故乡,在此扎下根来,不过一直都受到当地各族的排挤,生活得十分艰难,她希望自己能够成长为一代大巫,到时候可以回来,庇护族人。

    我之前了解过这一带的情形,知道果敢一带,军阀遍地,毒枭济济,经常打仗,在这里生存,比别的地方更加艰难。

    我理解了念念的想法,又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昨天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

    念念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前面的虫虫,说让她告诉你吧。

    让虫虫告诉我?

    算了吧,这小妮子倘若是肯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这般狼狈,总感觉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一般。

    离开了独山苗寨,三人继续北上,一路穿过山林和村寨,还路过了附近的几个小城,我负责补给,也主动承担起了男人该有的责任,尽量将重活、累活都扛在了自己的身上,相比刚刚开始进山的时候,却是进步了许多。

    三人上路,却比两人轻松许多,特别是苗女念念的这六头阴灵鼠魔,完全就能够当做猎犬来用,一路上四处游荡,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如此走了一些日子,虫虫突然停了下来,告诉我们,说第二家到了。

    苗女念念诧异,说姐姐你说的,莫非是蛮莫蛊苗?

    虫虫点头,说你们也知道?

    苗女念念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说蛮莫蛊苗与我们相隔并不算远,所以彼此之间也有一些往来,不过有一个情况姐姐或许并不知晓,那就是蛮莫蛊苗因为举族支持彭司令,参与了果敢自治的运动,彭司令失败之后,果敢内乱,蛮莫蛊苗的村寨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夷为平地?

    虫虫的眉头皱起,说不可能,蛮莫蛊苗常年在外,无论是传承,还是心机,都要比别处的强上许多,即便是有枪炮逼迫,也未必能够将其灭绝。

    苗女念念叹了一口气,说缅北这儿小三国混战,风云变幻,蛮莫蛊苗贸然出头站台,就变成了众矢之的,无论是大毒枭坤沙,还是罗头领,都不能容下这个肉中刺、眼中沙,更何况还有缅甸军政府呢?

    蛮莫蛊苗村寨被烧的第二天,熊榔头就带着独山苗寨的兄弟过去瞧了一眼,真的是已经化作了白地。

    虫虫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说话。

    我瞧见她脸色有些不太好,心中有些感慨,说修行者的地位虽说也算是超然,不过贸然插手政治,当真是不智,一旦有个什么闪失,那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虫虫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问,说能够压得住蛮莫蛊苗的,必然有很厉害的修行者,告诉我,那人是谁?

    苗女念念没有说,只是劝她,说这一切,都是蛮莫蛊苗咎由自取,让她不要陷入这泥潭之中。

    听到这话儿,虫虫也没有再问,只是说往昔好歹也是有些缘分,既然如今蛮莫蛊苗已经化作白地,那我们路过,怎么说也得过去,烧上一炷香,表达一下同宗之情。

    对于她的提议,苗女念念并没有表示异议。

    确定好了行程之后,我们往北走了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蛮莫蛊苗原来聚居的村寨。

    这寨子已经被毁多年,我们到达的时候,遍地都是野草和荒地,因为怕惹上麻烦,没有人敢在这里重新生活。

    行走其间,看着这些开垦整齐的田地和铺成的青石板,我还能够感受得到当年蛮莫蛊苗的繁荣,但是当走进村子的时候,瞧见到处都是断垣残壁,青绿的植物已经将整个村子给侵占,焦黑的木头上面也长出了蘑菇,角落里不时瞧见一些骷髅和残骸,就晓得了当日的惨烈。

    苗女念念一边走,一边叹息,说何必当初,何必当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远处突然传来犬吠的声音,我们赶过去看,却见念念的阴灵鼠魔正在与一头伸出长长舌头的猛犬在对峙。

    那畜生瞧见我们赶到之后,用发红的眼睛瞄了我们一眼,朝着黑暗处跑开了去。

    无疑,这野狗必然是吃过人肉的,要不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凶煞之气。

    虫虫凝望着这残破的村子许久,然后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再出发。”

    说句实话,我宁愿住在野地,都不愿意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地方多待片刻,不过我能够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也不敢随意撩拨她,与念念互望了一眼,便点头同意了。

    当夜我们在蛮莫蛊苗原来的晒谷场前住下,我找来了一些干柴,烧起了篝火。

    三人围着篝火,简单地吃了一点儿东西,我瞧见虫虫并无谈兴,便盘腿坐着,开始打坐,这时念念叫住了我,说这个地方,需要有人守夜,问我是守前半夜,还是后半夜?

    我想了想,决定多承担一些,于是说我先睡,等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你们叫醒我。

    念念点头,让我先睡。

    我一路疲惫,闭上眼睛,没多时就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浑身一阵阴寒,下意识地一哆嗦,就醒了过来,这时突然瞧见面前的篝火熄灭,而原本在我旁边的虫虫和苗女念念,都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我使劲揪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认不是做梦,慌忙站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村子的深处,突然吹来了一阵阴冷的风。

    呼……

第五十四章 南柯一梦

    风徐徐吹过来,阴测测的,让人骨寒,我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感觉眼睛里面进了沙子,揉了揉,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轰!

    还没有等我把眼睛揉好,突然间我听到一声巨大的炸响在身边爆起,震耳欲聋,气浪将我给吹得在地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我吓坏了,这到底是什么,炮弹么?

    就在我诧异不已的时候,又有几道呼啸声从头顶划过,紧接着再次砸落在地,轰然作响,并且掀起了巨大的气浪。

    我趴在地上,睁开眼睛来,突然间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生动起来,周遭的建筑在熊熊燃烧,数十个穿着黑蓝色苗族服饰的男女在我面前奔走,我不知道这儿何时出现了这么多人,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金剑,朝着后面退去。

    我退了几步,不知道怎么就靠到了一面墙上来,左右一看,顿时就给吓呆了。

    原本断桓残壁、一片白地荒芜的苗寨,此刻居然凭空立起来许多吊脚楼来,我的左侧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鼓楼,无数的喊杀声从寨门口的方向传来。

    除了喊杀声,还有划空的子弹,和迫击炮弹。

    无数的人在我面前跑来跑去,老人栽倒在地,小孩儿哇哇大哭,甚至还有婴儿,跌落在泥地理,在襁褓里嘤嘤地哭着,而孩子的母亲,则跌倒在了不远处的血泊之中。

    人间地狱。

    我心中一阵惊慌,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抱起那污秽的襁褓,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身形魁梧的老苗人从我身边快步走过,他的脸上满是沟壑,目光犀利无比,大声喝道:“慌什么,慌什么,不过是一帮拿枪的猪羊而已,你们慌个屁?陆铁、吴昊、龙翔、常潇,你们四个去把那炮阵给断掉,陈筱妍、范腊梅、迎曦、陈莉你们在村口布置万虫阵,王哲、阿发,带着妇孺躲进地道离去,其他人,跟着我,到寨前迎战。”

    众人纷纷前来,遵令而为,而那老苗人则一边走,一边振臂高呼,说此番是我蛮莫蛊苗关系生死的一战,胜了,我将带着大家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败了,千年遗脉,就此断绝。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吼道:“所以诸位,死战不退,跟我冲!”

    众人纷纷怒吼,说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我被这老苗人的话语给吼得热血沸腾,感觉他的这几句话语里面,定然是用了迷惑人心志的术法,要不然怎么会连我这个局外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其中的悲愤和死志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我感觉到整个天空都变得一阵黑暗。

    尽管这个时候是黑夜,天色本来就是黑乎乎的,但这种黑暗,却有别于前面的——因为头顶上的星空和弯月在一瞬间就被遮盖住了,我下意识地朝天空望去,却感觉到一片黑云飘了过来。

    这黑云就像一大快布,将头顶上的星空给遮挡了严实。

    我没有跑,而是躲在了角落,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金剑,一边想着虫虫和苗女念念到底跑到了哪儿去了。

    人呢?

    就在我心忧她们两人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一声惨烈至极的哀嚎声,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直接摔落在了我面前的不远处,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是化作了一大滩的碎肉,肠子、鲜血和脑浆散落一地,将整个场面弄得一片血腥,难以入目。

    而就在此时,我听到先前的那个老苗人用一种撕心裂肺的语气大声喊道:“董博儿,我的儿啊,儿啊……”

    什么,这人居然是那老苗人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满心震撼,却瞧见先前蜂拥着冲向前寨的那些人,包括那个老苗人在内,都节节败退到了我身处的这打谷场来,而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着一张“V”字型的长脸,满脸雪白,宛如抹了一层厚厚的墙灰,而他身上的袍子,则被风吹起来,就好像一只蝴蝶一般。

    他身边有数十个光着膀子、浑身古怪刺青的光头男,这些人的脸一片漆黑,只有那一口牙,显得特别白。

    刚才的那老苗人此刻一身的鲜血,他指着不远处的那白脸人,浑身颤抖地大声喝道:“蝴蝶毒王,我与你雀族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对我们蛮莫蛊苗赶尽杀绝呢?”

    蛮莫蛊苗?

    等等,什么情况,我刚才脑子晕晕,并没有想得太明白,此刻却反应过来了,蛮莫蛊苗不是已经被人给灭族了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还没有等我想清楚,却瞧见那白脸人阴声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董方老,你我虽然素来交好,一向无仇无怨,不过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在这个时候帮着坐镇一下。人呢,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你说对吧,反正你蛮莫蛊苗一族已经是山穷水尽,不如在我这里,做一个人情,以后也好做一个念想,你觉得呢?”

    他说得无耻,而那老苗子却终于是忍耐不住了,猛然一挥手,厉声喝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一声令下,立刻有无数苗家汉子从黑暗中蜂拥而出,朝着白脸人冲将而去。

    白脸人一动也不动,而他身边的那些纹身男子则迎了上来,这些人的手上都抓着两根火把,将这玩意不断抛动,那火焰就在空中飞舞着,这些受了伤的苗家汉子根本就近不得身,反而大部分都被烈火烧身,化作了一团火焰。

    当然这边也有身手厉害的,径直撞入人群之中,扬起手中的苗刀或者利器,斩落出一片血雨来。

    双方混战成一团,场面十分的惨烈,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白脸人也动了。

    他身子屹然而立,然而脑袋却陡然一下,腾空而起……

    是的,我没有看错,那人的脑袋居然直接离开了身体,拉着一大串血淋淋的内脏和肠子,腾身飞上了半空之中,在上面绕了一个圈儿,然后朝着人群之中最凶猛的几个汉子落了下去。

    那飞头厉害无比,黏糊糊的肠子仿佛铁链,一下子就将人给卷到了半空之中,毫无反抗能力,紧接着往下猛然一砸。

    哗啦啦……

    天空就下起了肉糜一般的雨来……

    那老苗人看得双眼欲裂,右手往地上一按,居然拔出了一条宛如蛇蟒的木杖来,他口中念念有词,那地上便源源不断地用土黄色的气息刷上了他的身体。

    在达到了一个顶端的时候,他腾空而起,将手中的蛇蟒木杖,朝着那飞头砸落而去。

    飞头十分灵活,一下子就避开了这势若万钧的一击。

    老苗人一击落了空,便不再去招惹那飞头,而是朝着那只有两人守护的身体冲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到达身体的跟前时,我感觉到眼睛一花。

    那老苗人居然在一瞬间给卷了起来,身子被湿漉漉的肠子给卷了起来,紧接着那飞头带着他,朝着天山的黑云带了过去。

    差不多十几秒钟的时间过后,半空中传来了一声惨烈的叫声,然后飘飘洒洒地下去了肉雨来。

    我吓得两腿发麻,才知道这世间居然有这般邪门的东西。

    而就在我吓得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的时候,刚刚迈开两步的我瞧见面前突然又多出了一个黑影来。

    那个白脸人的头颅,出现在了我的正前方。

    一双发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它显得有些疑惑,头颅下面的肠子不停地摆动,有点儿像是八角章鱼。

    它望着我,瞧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容来。

    我下意识地猛然挥起金剑,而那东西也在倏然之间,朝着我的身子猛然扑了过来……

    我吓得大声叫道:“啊!”

    我奋力挥舞手中的金剑,一边挥手,一边惨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双手突然给人按住,我奋力挣扎去,却被人给按在了地上,还讲我的嘴给堵了起来。

    “陆言、陆言……”

    有人在我的耳边叫喊着,并且朝着我的鼻子里吹了一口气,我给呛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开眼睛,瞧见了虫虫和苗女念念的脸。

    我倏然坐直起来,看着荒芜的野地,和面前熊熊燃烧的篝火,下意识地吸了两口夜里的清冷空气。

    这时我方才明白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我挣开虫虫抓着的手,摸了一下后背,发现自己浑身汗出如浆,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清醒了没有?”

    虫虫问我,我点了点头,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这时她却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问我道:“告诉我,杀死董方老的那人,到底是谁?”

    什么?

    虫虫居然能够看穿我的梦?

第五十五章 由你主事

    “愣着干嘛,赶紧说啊!”

    瞧见我半天没有吭声,虫虫瞧见我半天不说话,拍了我胸口一下,催促我赶紧说出董方老的人,而我则脸色犹豫地问她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做了梦的?难道刚才那些,都是你控制的?”

    虫虫没有给我解释,而是再一次问起了刚才的问题。

    我瞧见她那坚定的目光,知道她是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只有跟她描述起了那个人的外貌和手段来。

    蝴蝶毒王?

    听完我的讲述,虫虫扭头过去,看向了身边的苗女念念,说这个人,居然练成了传说中的飞头降,还真的不简单啊,难怪你不让我去找他麻烦。

    念念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执着,即便是她一再地回避,都能够找到凶手的踪迹,于是也不隐瞒,低头说道:“常言说得好,蛊中金蚕,降中飞头。这降头术里面,最神秘莫测,也最恐怖诡异的,就属飞头降,想必虫虫姐你也知道,这飞头降的修炼共分七层,每高一层就能够功力大增,当修至大成之境,甚至可以长生不死,获得永生。那蝴蝶毒王巴鬼切二十年前就已经修炼至第三层,现在虽说一直都在隐居不出世,但恐怕已经再进一层了……”

    蛊中金蚕,降中飞头!

    虫虫点了点头,说你说得没错,东南亚中降头巫蛊之术盛行,而降头术则是诸般降头诡术之中,最为邪恶之法,在刚刚练成之际,需要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就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维生,有违天道,最是难练,那家伙居然能够有此成就,必然是有着极大的背景和势力,也身负着累累血债。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我们退却的理由。

    苗女念念脸色一变,说难道你准备……

    她的话没有说完,而虫虫则抬起了头来,坚定地说道:“苗疆一脉,同气连枝,虽说大家彼此之间已有上千年并无瓜葛,蛮莫蛊苗涉政也实属不该,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瞧见族人被灭。坤沙和罗头领这两人,关系到果敢的政局,和几十万的民众生死,我不会贸然插手,但是这个亲手剿灭了蛮莫蛊苗的蝴蝶毒王,我却一定要让他知道,苗疆一脉,并非那般好惹!”

    苗女念念一脸犹豫,说可是,这家伙在果敢一带,耳目众多,弟子无数,而且常年隐居,行踪不定,这该如何办?

    她跟我们讲了一堆困难,还待再劝,而虫虫却转过头来,看着我,平静地说道:“你答应过我,说要沿着当年的北上之路,一家一家地挑战过去,现如今蛮莫蛊苗被灭,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凶手铲除,方才算是完整,你的看法呢?”

    我的看法?

    说句实在话,那蝴蝶毒王是地头蛇,必然是凶悍无比,远比独山蛊苗要厉害许多,尽管我没有听说过飞头降,但是那南柯一梦之中,漫天的黑云和陡然落下的肉糜,却让我止不住打起冷战。

    所以说,如果能够不惹,最好还是不要招惹这样的家伙为妙。

    但是在虫虫清澈的目光注视下,我却不得不违心地说道:“任何事情,如果不完美,自己心中终有挂碍,所以我觉得还是得去看一看的。”

    苗女念念听到我的话语,不由得叹气,说我的天,你们两个真的是胆大包天啊,我也是服了。

    虫虫笑嘻嘻地揽着这女孩儿的肩膀,说念念,怎么了,你是不是后悔跟着我一起出来了,若是的话,这路途不远,你倒是还可以返回去,我是没有意见的。

    苗女念念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了。

    我诧异,说为什么呢?

    她苦笑,说因为我没有你们疯狂,没有你们对于胜利的强烈期盼,我这二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安安稳稳,从来就没有过起伏,虽说一直被族人称赞,但就如同井底之蛙,而你们呢,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就敢把命豁出去干,这种疯狂,才是力量最有力的来源。

    她话儿是这般说,不过我瞧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十分的期待,我就知道她心底里面的那股火焰,也是给虫虫点燃了起来。

    怎么我感觉这娘们比虫虫还要疯狂呢?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有这么两个疯狂的同伴,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我搞不清楚这个问题,不过当两人把这事儿确定下来之后,就顾不得睡觉,围着篝火谈论起来,而我则虽然睡了一觉,但是做得噩梦却让我越发的疲惫起来,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次日我醒过来的时候,身前的余火未消,虫虫在不远处的树上打坐,而苗女念念则在左前方翩翩起舞。

    她的动作矫健有力,腾挪跳跃之间,仿佛猿猴一般。

    我知道她是在修行,不知道她持续了多久,却见她的衣衫单薄,浑身热气滚滚,有一股白色雾气从头顶腾然而起,凝固成鹰一般的形状来。

    我爬起来的时候,念念似乎瞧见了我,不过她并没有与我招呼,而是自顾自地练着,一静一动,十分自然。

    瞧见大家的努力,我不由得羞愧起来,当下也是按照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中的固体一节,随之操练。

    我一整套练下来,也是浑身汗出如浆,热气腾腾而起。

    这时虫虫和苗女念念都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将篝火灭了,递给我一点儿吃的,让我边吃边上路。

    独山蛊苗虽说一直在隐忍,不敢妄自插手,不过却并非毫无动作,苗女念念在确定下来之后,便告诉了我们,那蝴蝶毒王隐居在果敢西山一个叫做蝴蝶谷的地方,而他手下的弟子则布满了缅甸军政府、果敢老街等地,在带头剿灭了蛮莫蛊苗之后,他的势力得到快速膨胀,门下弟子上百,蝴蝶谷的奴役都有四五百人。

    说起来,这蝴蝶毒王已经成为了果敢除了军政府、军阀、游击队和毒枭之外的另外一大势力了。

    听到苗女念念的情报,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牛的家伙,是我们三个人能够轻易招惹的么?

    到底该怎么办,是对付蹄达上师这般下毒呢,还是如同独山蛊苗一般上门挑战?

    若是下毒,那蝴蝶谷中有六七百多人,外围农户无数,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全部拿下啊,而且那巴鬼切本来就以“毒”扬名,哪里能够没有任何防范?

    若是挑战……

    天可怜见,就我这半桶水的修为,别说是蝴蝶毒王白巴鬼切,就连他门下的一帮弟子,我都未必能够打得赢。

    我忧心忡忡,然而虫虫和苗女念念却宛若无事,离开了这苗寨,便朝着西山那边进发。

    一路上我几次想要问起,结果终究还是说不出口来。

    两个女人都毫无顾忌,没有半点儿恐惧之情,我若是表达出怯弱之心,都不用别人说,我自己都得羞愤欲死。

    我们在山间行走,快要到达西山的时候,突然间苗女念念停下了脚步来,侧耳倾听了一番,然后回头朝我们打了一个手势,我和虫虫疾步上前,听到念念说道:“前面有人,大宝它们告诉我很危险,我们还是先躲起来看一看。”

    虫虫点头,带着我们躲入林间,刚刚藏身妥当,就瞧见一队荷枪实弹的绿衣军人沿着我们刚才过来的道路匆匆而去。

    我瞧见这些人手中的步枪,心中胆寒,大气都不敢出。

    等这些人过去,虫虫皱着眉头,问念念,说这些都是什么人呢?

    念念说看着应该是果敢同盟军,不过不确定,八八事变之后,果敢地区就乱成了一锅粥,各种势力复杂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得一塌糊涂,有时候连他们自己人都分不明白。

    在遇到了这一队武装力量之后,我们便更加的小心了,念念将自己的阴灵鼠魔扇形放开,尽量在外围警戒,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反应得到。

    我们一路上碰见了各种各样的势力,还绕过了好些个哨卡,终于到当天傍晚的时候,接近了蝴蝶谷的外围。

    果敢地区山高路险,地势险峻,少有平地,而这蝴蝶谷则是地势稍平的地方,良田处处,能够占得这么一块好地方,那巴鬼切岛倒真的是左右逢源,望着远处的农户和良田,我找到虫虫,问她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虫虫愣了一下,一脸无辜地对我说道:“你是我们这儿唯一的男人,自然由你来主事想办法,问我做什么?”

    纳尼?

第五十六章 陆言定计

    尽管我知道虫虫这般说,是为了锻炼我,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确定知道自己在揠苗助长。

    我是谁?

    陆言,几个月前我还在南方省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每天上班下班,每个月都等着十五号发工资的生活,而突然间我的半只脚就已经跨入了修行界,也知道了自己居然有一个这般牛波伊的堂哥,甚至还拜入了他的门下去,成为了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其中一员。

    然而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我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我拜师之后,甚至都没有跟堂兄讨论过半点儿关于修行,或者制蛊的法门,他就悄然不见了。

    我唯一有的,就是一个PDF格式的资料,《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而且还是特么电子档的,存在了一台碎屏的山寨手机了。

    紧接着我万里遥遥地出了国,跑到了这缅甸境内来,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呢,就来到了这里。

    紧接着,这个诞生也没有几个月的生灵告诉我,让我去灭了那个叫做蝴蝶毒王的家伙。

    而这个家伙,曾经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蛮莫蛊苗的寨子。

    他在果敢这个百战之地,甚至还拥有着如此庞大的产业,门下弟子上百,奴仆和雇农甚至足有五六百。

    大姐,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就算是把我给宰了,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啊。

    要是真的如此容易,人家蛮莫苗蛊又如何会覆灭?

    尽管如此想着,但我却并没有立刻反驳虫虫的话语,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我大致了解了一些她的脾气和秉性,知道她对于太过懦弱和犹豫的男人,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我即使将这些道理和困难都给摆出来,只怕也不过是会惹得一对白眼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效果。

    我总不能转头离开,什么都不管吧?

    现在这个时候,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我是否喜欢虫虫,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唯有她,能够降服我体内的聚血蛊。

    我若是离开,就等于自寻死路。

    我陷入了长长地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探索道:“我见过巴鬼切与蛮莫苗蛊方老的交手,这个家伙的飞头降十分厉害,普通刀枪,根本伤不得它的分毫,而那一大坨的肠子内脏,又结实得宛如橡皮,想要动他,恐怕不能正面强取——我们这里,应该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虫虫点头,说好像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你继续。

    我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既然不能正面取敌,那么就得迂回。如何迂回呢,我觉得……对,引蛇出洞,首先是摸清楚这家伙的习惯,看看他会不会练飞头降,如果练的话,一般会飞到哪儿去,回来的时间有多久,而只要掐准了这个规律,就可以想办法潜入到蝴蝶谷里面去,找机会接近他的本体。如果能够找到本体,并且切断那飞出的头颅和本体的联系,甚至将本体给毁去,那么问题也许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我越说越顺畅,将整个计划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然而当我讲完的时候,周遭却是鸦雀无声。

    虫虫,还有苗女念念,都没有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憋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觉得哪里有问题么?是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因为看守身体的警卫太多不容易靠近呢?这些都得调查清楚才能够有发言权的……”

    虫虫瞧见我若有所失的模样,噗嗤一笑,说我们之所以闭口不言,不是因为你的计划不周详,而是感觉你好像挺适合阴谋诡计的。

    阴谋诡计?

    我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她是在夸我,摸了摸头,说你觉得我这计划怎么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深入的探讨一下。

    虫虫点头,而苗女念念也表示同意。

    既然确定了大方向,那么下面的细节就都可以讨论了,我们在蝴蝶谷对面的山上,大概讨论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确定了两个问题,首先一点就是负责吸引巴鬼切注意力的任务,交在了苗女念念的身上,她常年都在林子里面穿梭,地形很熟,而且常年跟南洋降头术打交道,应对飞头降也有一些心得;第二就是潜入蝴蝶谷的事宜,交给了虫虫和我。

    有过前一次潜入毒枭老巢的经验,这一次我倒是不太担心,而虫虫倒也没有过分地压榨我,表示探路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我对她的手段有着充足的信心,立刻表示了同意。

    当然,在做着一切的时候,如我所说,那就是三军未动,情报先行,我们得耐得下性子来,想好好地观察几天再说。

    当天我们在蝴蝶谷的周围找到了三处比较不错的观察位,分别在谷口、左侧和右侧。

    经过木棍抽签法,我被分配到了蝴蝶谷左侧的一个高地观察位上。

    傍晚的时候,我与虫虫、苗女念念分离,独自前往左侧高地,而离开之前,苗女念念反复告诉我,说应对飞头降的方法有很多,而最为便利和广为人知的,就是在自己的身上披着寻常所见的刺藤。

    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刺藤给人的感觉扎到了就会很痛,而飞头降的头颅离开身体之后,意识就会有一些迟滞,对于这些东西最是恐惧,本能的害怕。

    所以在前往高地的路上,我一路都在收集刺藤,等到达的时候,我身上已经披着厚厚的伪装衣。

    到达高地的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了大地,我在高地一处角落坐下,月亮缓缓升起,因为这块地方并没有什么工业的缘故,所以头顶上的星光格外璀璨。

    所谓星晴,便当如此。

    我盘腿而坐,开始行气周天,推动了两遍之后,就感觉身体有一些迟滞,不能再继续,我知道这是因为心脏处附着着一只聚血蛊的缘故,也不强求,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事实上,这是我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一个人在丛林之中单独过夜。

    以前的时候,在虫虫的身边,无论有什么变故,我都不觉得复杂,她尽管话语不多,甚至有的时候很冷漠,有的时候又有些疯狂,但是却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

    然而此刻,万籁寂静,唯有虫子的鸣唱声,这般听着,莫名就感觉有一些哀伤。

    我已经渐渐地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她,然而如果她有一天离开了我,我将会变得怎么样呢?

    孤独,彷徨,还是不知所措?

    我不敢想象没有虫虫的日子,然而我却知道这一天终究还是会到来,毕竟她是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之前陷入自我认知错误之中的蚩丽姝。

    当她告诉我,让我叫她“虫虫”的时候,她就已经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和个体。

    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雪瑞交待我办得事情,已经提前完成了。

    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着能够和她一路走下去,希望这段北上之路漫漫长,最后能够走一辈子。

    我胡思乱想一夜,结果一直到了凌晨,都没有瞧见有任何动静。

    早晨的时候,我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了同样是一脸疲惫的虫虫和苗女念念,她们一样是没有任何收获,对于这个情况,她们都显得很淡定,告诉我,说这事不能急,十天半个月,都可以等的。

    虫虫和苗女念念都表现出了极好的耐心,我也不能多说什么,继续跟着等。

    如此又等了三天。

    一直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值守在西侧高地的我终于瞧见了一些情况。

    这情况并不是有飞头降出,而是我所在的高地,在半夜的时候,有人偷摸着爬了上来,这事儿把我给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被发现了,赶忙缩在了角落。

    我之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隐藏踪迹,所以当那两人爬上来的时候,立刻就发现了有人来过这里。

    他们立刻变得很警觉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四处搜寻。

    这高地并不算大,很快他们就搜到了我的这里来,对方能够感知到黑暗中有人在这里,也给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摸出了一把精致的手弩来,抬手就准备朝着我这里射了过来。

    就在对方抬起手来的时候,月亮正好从乌云背后走出。

    光亮之下,我瞧清楚了对方的脸,尽管有着许多不同,但我还是一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来:“陆铁、范腊梅?是你们吗?”

第五十七章 又增强援

    对方原本都已经打算扣动扳机了的,听到我的话语,不由得又惊又怒,低声叱呵道:“你是谁?出来!”

    对方言语凶厉,并没有半分放松,我的心思也开始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道:“陆铁、范腊梅,出来没问题,但得先告诉我,你们没有投靠蝴蝶毒王巴鬼切吧?”

    这两人我是在“梦中”认识的,但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瞧他们这架势挺凶悍的,我也有点儿担心对方二话不说,就直接上来将我给斩杀了。

    尽管我有点儿小手段,但未必能够在这帮苗蛊精英手下占到什么便宜啊。

    不过好在我的这话儿一说出来,对方立刻就明白过来,立刻说道:“没有,我们没有投靠巴鬼切那狗日的,你快点表明身份,免得大家误会。”

    我心中大定,想着这灭族之恨,再怎么消化,他们也未必能够接受,不可能跟巴鬼切扯上什么关系的,于是便扬声说道:“独山苗寨,你们知道吧,我认识熊火,跟苗寨的小神婆念念一起过来的,陆铁你把弩箭放下,还有范腊梅,吹箭也放下,我出来了啊……”

    蛮莫蛊苗虽然跟独山蛊苗多少都有一些嫌隙,不过到底还是同出一源,同气连枝的,当我亮出这招牌来的时候,两人都将手中的武器给放下,不过身子还是绷得挺直,到底还是有一些不放心。

    我将金剑收入背上,高举双手,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当走到两人身前时,陆铁越过了我的身边,朝着我刚才藏身的地方摸了过去,很快他就折回来了,一脸警惕地问我道:“就你一人?”

    我点头,然后指着左侧的方向,说对,就我一人,其余的人在别的地方。

    范腊梅望着我身上刺藤,皱着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指着蝴蝶谷的方向,笑着说道:“里面那一位练的可是飞头降,不弄点这玩意防身,他若是扑下来了,我可怎么办?”

    陆铁一下子就明白了,盯着我说道:“你们是准备对付巴鬼切?”

    我点头,说不然呢?

    范腊梅猛然摸出了一把短匕首来,冲着我直指,说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独山蛊苗的人,他们若是想给我蛮莫蛊苗报仇,二十年就应该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瞧见她一副紧张的神情,知道自己的任何举动,都会让她躁动不安,于是将语气放平了,微笑着说道:“我不知道这二十年里,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限制有一个疯女人执意要帮你们报仇,如果你们是过来这里探查蝴蝶谷底细的话,我建议你们跟我一起,去见一下那个人,可以么?”

    两人沉默了许久,陆铁突然问我,说你是中国人?

    我点头,说对,我叫陆言,是中国人。

    他问那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回答他,说我是到缅甸这边来找人人治病的,本身是黔省晋平人。

    晋平?

    范腊梅眼睛一亮,说你可认识清水江流、敦寨苗蛊的苗疆蛊王陆左?

    我一愣,说你们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

    对方也吓了一跳,说陆左怎么是你师父呢?没有听说过你这么一号人物啊?

    我苦笑,说我本来是陆左的堂弟,最近被人下了蛊,然后才拜了他当师父,时间很短,而且我又不常在他的身边,所以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陆铁有些怀疑,而旁边的范腊梅却激动得热泪盈眶,对我说这回来的,可是你师父陆左?若是他在的话,我蛮莫蛊苗积了二十年的大仇,可算是能够报了!

    我摇头,说我师父没有来,不过你们若是相信我,就跟我去见一见我的朋友。

    范腊梅一愣,说陆左没在,那么来的是哪一位?是朵朵、陆夭夭还是谁,萧掌门有没有过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我摇头,说都不是,你们若是信我,且跟我一同去便是了。

    两人将信将疑,不过到底还是跟着我走下了高地,朝着谷口处的山林子里摸了过去。

    我首先带他们去找苗女念念,这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免得他们疑神疑鬼,果然,两人虽然并不认识念念,但是跟她对了一下独山苗寨的情况,就知道了真假,基本上是把防备心给卸了下来,紧接着我们又摸到了山谷左侧的高地,找到了虫虫。

    众人会面,讲清楚了缘由,当得知我们并非什么成名高手,只不过是想要一路北上,连续挑战三十六峒的苗疆故旧之时,陆铁和范腊梅多少也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倒也领情,告诉我们,那日一战之后,蛮莫苗寨化作平地,不过他们还是有二十多人逃离,在这山林辗转几月,最后回到了国内,在滇南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定居了下来。

    尽管在祖国找到了平稳安定的生活,但是被灭族的仇恨就像毒蛇一般,一直都存在于他们的心中。

    这些年来,他们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还请来了一位滇南太上峰的高手,结果那人最终不但没有能够斩除此獠,反而葬身于他乡,搞得后来太上峰追查下来,他们好是担忧了一阵子。

    虫虫问他们,说最了解巴鬼切的,想必就是你们这些复仇之人,那么你们能不能提供一些信息给我们?

    陆铁一脸诧异,说你们真的准备对巴鬼切下手?

    虫虫愣了一下,回头对我说道:“陆言,挑战三十六峒的人是你,那么在你的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杀了灭族蛮莫的巴鬼切,就算是挑战过了,另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打败残余蛮莫蛊苗的人,这样也可以。你告诉我,你准备选择哪一条路?”

    如果是说真心话,我肯定是选择陆铁或者范腊梅这样的对手,即便是失败了,那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但是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内心的诉求么?

    不可以。

    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算了,蛮莫蛊苗现在实力大减,我若是选择他们的话,感觉就有点儿作弊了,还是巴鬼切吧,尽管困难,但还是值得搞一搞的……”

    我说得轻松,而虫虫在而笑了,她一笑,好像太阳出来了一般,我心里暖洋洋的。

    她对着陆铁、范腊梅两人说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疑问自然是有的,那就是凭什么我敢说下这样的猖狂话语,不过我们毕竟是在帮他们报仇,这话儿陆铁两人也说不出口,犹豫了一阵,然后把这些年来陆陆续续探听到的消息,说给了我们听。

    原来巴鬼切练的这飞头降,并非寻常之物,而是最为恐怖和厉害的百花飞头降。

    这百花飞头降名字好听,不过却十分恶毒,飞袭之时,会伴随着极为强烈的血雾和血花,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会被血舞之中潜藏的厉鬼给杀死了去。

    巴鬼切已经修炼至飞头降的第五个阶段,不用再带着肠胃等消化器官同行了,也不用隔一段时间出发。

    此刻的他,几乎是毫无弱点。

    唯一惧怕的,恐怕就是阳光吧,因为飞头降这东西,一旦遇见阳光的话,就会化作脓水一堆。

    听到这话儿,虫虫不由得笑了,说既如此,且歇息一天,容我准备一下,过两日我们再商议。

    虫虫卖起了关子,我却莫名地一阵心安。

    蛮莫蛊苗在这附近有一处山洞,与陆铁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好几人,虫虫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见,毕竟如果真的要铲除巴鬼切的话,我们现在的人手到底还是有些少了。

    跟随着陆铁、范腊梅两人,我们向东走了十几里地,终于来到了一个山窝子里,经过谨慎的暗号比对,双方重逢。

    山洞里的人不多,只有三个,有一个还是个半大毛孩子,由此可见蛮莫蛊苗的凋零,想必他们这一次过来,估计也没有打算把巴鬼切如何,只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而已。

    当得知我们是过来帮手的,并且还计划除掉巴鬼切的时候,三个年轻人顿时忍不住心中的欢喜,又蹦又跳。

    我们在山洞里歇息了两天,这期间虫虫一直都忙忙碌碌,有时还不见人影。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我们所有人,告诉我们,说事情准备妥当了,今天夜里十二点,我们就把巴鬼切这个家伙给宰了!

    我诧异,拉着虫虫到了一边,低声问你可想好了,我们该怎么办?

    虫虫神秘一笑,说计划有变了,不过这回是否能够斩杀蝴蝶毒王巴鬼切,主要还是得看你才行。

    我?

    怎么又是我?

第五十八章 蒙在鼓里

    计划有变!

    按照我原先的计划,苗女念念负责将那飞头降给引出来,而我们则潜入到那蝴蝶谷里,试图将其身体给毁了去,弄得那东西回不了位,最终不得不死。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事情又变得有些复杂,首先一点就是蛮莫蛊苗的介入,让我们可以备用的人手变得多了一些,再然后就是从陆铁等人的叙述之中,我们对于巴鬼切的飞头降,又多了一些更深的了解。

    所以在虫虫的计划之中,由苗女念念带着她的阴灵鼠魔一起潜入蝴蝶谷,与她一起的,则有陆铁和范腊梅,另外三个年轻人,则在谷外负责接应。

    为什么呢?

    这几个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能力并不算强,另外他们是蛮莫蛊苗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事情失败了,他们还能够得活,多少也能够给蛮莫蛊苗留下一点儿种子。

    对于虫虫的安排,陆铁和范腊梅都表示了感激,只是这三个年轻人觉得有些不满。

    他们敢到这儿来,就没有想到过能够活着回去。

    那么负责吸引飞头降注意力的人,是谁呢?

    很明显,这责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来。

    虫虫告诉我,说能否斩杀巴鬼切,这事儿就看我了,对于她的话语,我还是挺相信的,但是对我自己却不相信。

    说句实话,她嫌人家蛮莫蛊苗的年轻人实力不强,但是她却根本没有想过一点,好歹人家也是自幼熏陶修行,练的是童子功,而我呢,半路出家不说,而且还没有几个月,论起修为来,我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而她却把这么重要的责任交到了我的头上来,除了毁人不倦,我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

    不过好在她明确表示,说这事儿她会陪在我的身边。

    听到这话儿,我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要不然,我总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确定了今天晚上行动之后,虫虫找了每一个人单独谈话,即便是那几个蛮莫蛊苗的年轻人,她也一一交流,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细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的问题,我总感觉有一个矮胖矮胖的小子对她有一种色魂与授的非分之想。

    每当那小子将眼神斜向虫虫饱满的胸口时,我都恨不得将这一对眼珠子给戳穿了去。

    啊、啊、啊……

    不对,我怎么能够对自己的阶级兄弟有这样的想法呢,我们可是要在一起卖命的啊?

    不过那小子倒是真的挺惹人恨的。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虫虫跟所有人都单独谈过话了,却唯独没有找我聊一聊。

    我有些失望。

    虽说大家挺熟的,但是你也不能这般区别对待啊?

    不过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每一个人跟虫虫单独聊过话之后,原本充斥着的紧张和不信任感,一下子就扫空了,虽说大家对于此番行动已然是担忧不已,但至少多了几分士气,也觉得这事情不一定会失败。

    她到底给这些人打了什么鸡血,竟然会有这般的效果?

    我很想知道,但是却拉不下脸来问。

    而且我知道,即便是我问了,那些人多半也不会告诉我,因为虫虫有一个极为恶劣的坏习惯,那就是最喜欢把我给蒙到鼓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满足她的恶趣味。

    所有人谈过话之后,虫虫宣布,说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了,大家应该知道,此战不为自己,而是为了那些逝去的亡魂,以及我苗蛊一脉的尊严,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如果失败了,大家的结果都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死,可懂?

    众人沉重地点了点头,说知道。

    虫虫却突然又是一笑,说你们别这么沉重,其实事情都处理好了,就不要那么紧张,等拿了巴鬼切的狗头,我们就算是把这一关给过了;陆铁,你们蛮莫苗寨日后可得记住,陆言可是走过了你们这儿一遭,可不许不承认啊,知道不?

    这话题轻松,陆铁嘿嘿笑,说哪能够呢,等你们北上,到了我们的小寨子,一定大杯的米酒管够。

    虫虫点头,说大家休息吧,养精蓄锐,到了夜里十一点的时候集合,准时出发。

    众人士气高涨地应是,然后在这小洞子里各自睡去,我想了又想,还是找到了虫虫,说今天晚上马上就要决胜生死了,你跟我交个底,晚上我到底该怎么办,就算是死,我也得有个死法吧?

    虫虫的目光流转,冲着我笑了笑,说怎么了,你害怕了?

    我说哪能够?我要是害怕了,早就跑了,跟他们一样,说句实话,我自从答应留下来之后,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不过你多少也得给我透一个底啊,我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啥也蒙在鼓里。

    她笑了,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世事莫不如此,你既然都已经将生死之事看淡了,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至于晚上该怎么办,我到时候再告诉你。

    我问为什么?

    她说没有为什么,现在跟你说的话,怕你睡不着,影响睡眠,再说了,世事多变,等到了时候告诉你,你会记得住一些。

    我瞧见她是不准备开口了,也就没有多问,找了一块铺着干草的角落,气呼呼地睡了过去。

    临睡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个小妮子,总有一天我得被你玩死的,要真的是那样,早知道那天我就占了你的便宜,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死了也没有遗憾。

    这般想着,突然间脑子就是一阵剧痛,却是一块石头砸到了我。

    我抬头望了过去,却见虫虫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这一眼把我给瞪晕了。

    什么情况,我想一想都犯罪么?

    不对,为什么我脑子里刚刚想了一点儿童不宜的事情,她就能够察觉得到呢?难不成,这女人还能够洞彻人心么?

    要真的是这样,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我带着一腔愤懑而睡,梦里面各种噩梦,一会儿被那漫天的肠子给捆着,喘不过气来,一会儿又被那血雾给笼罩,里面万般恶鬼缠绕,呼啸而过,一会儿我又梦到了之前在蛮莫苗寨里的情景,从天而降的肉糜变成了我,而我的灵魂,则被吸入那飞头降之中,永受万世沉沦吃苦……

    可怕的是,我做了这么多的噩梦,居然没有一个能够把我给吓醒来。

    在梦里,我足足死了一百多次,到了最后,我居然都麻木了。

    我擦……

    等到了夜里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汗出如浆,臭烘烘的,大家伙儿见到了我,都下意识地回避,而虫虫则捂住鼻子,忍住笑,说你是不是尿裤子了,好臊啊,多大的人了,行了,我们知道你怕死,不笑话你,不过你是不是把这衣服给换一下?

    我勒个去!

    当听到她说出“怕死”二字的时候,我立刻知道这一百多个噩梦连篇,肯定也是这女人捣的鬼。

    我心知肚明,却骂不出口,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就贸然出声指责,我一定会被她给活活拍死的。

    我没有说话,自个儿出去,把衣服给换了一身,然后回来的时候,虫虫已经再跟准备潜入蝴蝶谷的人员在作告别了,三阳两语之后,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都郑重其事地抱了一下我,用看烈士的眼神盯着我,然后充满期待地说道:“是成是败,就看你的了,加油、保重!”

    他们就这般一个一个地过来抱我,搞得像是遗体告别一样。

    等他们离开之后,虫虫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别愣着了,他们忙他们的,咱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我的心情低落无比,几乎要哭了,拉着虫虫,说你告诉我实话,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得死了?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说你觉得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有点儿像个怨妇了,赶忙调解了一下沉痛的心情,努力笑了笑,说我觉得不会,你应该舍不得我的……

    听到我这话,虫虫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她长得十分高,仅仅只比我低一两厘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四目相对,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凝视了好一会儿,就在我望着她那完美的唇形,心猿意马的时候,她突然恶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脚尖,冷冷地说道:“你想多了。”

    说完话,她转身离开。

    我跟着虫虫一路小跑,来到了林间的一片空地上,她停了下来,没有理会我,而是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会儿摆弄一下藤条,一会儿又动一动树枝,我一开始没有发现,等到了后来,这才感觉到这里是有专门做过布置的。

    难道她这几天,一直都花了心思在这里?

    我不知道,就看着她这般忙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她冲着我说道:“咬中指,把血低落在这石板上。”

    我下意识地按照她的话语,没有半点儿思考,直接滴血入内,结果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然不见了踪影,我愣了,朝着空地喊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回应。

    而就在这时,我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下一秒,一股血光之气从天空中陡然升起,朝着我这儿猛然扑来。

    我仰起头,只能瞧见漫天的红光。

    飞头降,来了!

第五十九章 飞头降,巴鬼切

    我一仰头,漫天红光附体,朝着我兜头而来。

    血腥气一下子就弥漫在了我的口鼻之中,无数黑影在血光之中浮动,化作万般游动的鱼,将我给笼罩其间。

    我没有看到那飞头降至关重要的脑袋,也没有瞧见湿哒哒的肠子和内脏。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双目之中,便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如果是在一天之前,我或许会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然而此刻,我却变得有些麻木了。

    并非是我没有反应过来,而是这场面,实在是……

    我特么的实在是太熟悉了。

    无论是谁,在经历过上百次的死亡,和同样的场景画面之后,都会下意识地麻木一下,觉得我擦,我这是不是还在做梦呢?

    几秒钟之后,但我感受到了一股阴沉的力量,从头到脚地落下来时,这才恐惧地发现一个现实。

    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飞头降啊……

    我的天!

    我下意识地大声吼了起来,想要叫虫虫过来帮我,或者说给我支一个招,然而这个时候,我早已身陷那百花飞头降的血雾之中,周遭尽是一片红色,哪里能够瞧得见虫虫的身影?

    等等,不对劲儿啊?

    从极度惊诧之中醒过来的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虫虫。

    她从中午说起要斩落巴鬼切的人头起,就一直不对劲儿,刻意地与我保持距离,这是她之前所从来没有做过的,这绝对不是人多而特地做出来给别人看的,而是有意让我对她不要产生依赖心理。

    只是,我一个普通人,不靠她,我拿什么打败这恐怖的蝴蝶毒王巴鬼切?

    靠瞪眼么?

    血雾之中,我想了一下,很快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这无数宛如飞旋刀片的黑影在我周遭如何划动,都没有能够靠近我的身子。

    在我的身体表面,有一层薄薄的光,将这一切都给屏蔽了去。

    聚血蛊!

    我终于想起来了,是聚血蛊,这玩意炼制十分不易,无论是品相还是品阶,都是巫蛊之中的上上品,这玩意天生就自带光环,因为寄生于我的体内,我死了,它自然也活不下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它才会在独山苗寨的时候如此帮我。

    而在此刻,它也是亮出了自己的存在气息来。

    我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却大致地想清楚了虫虫的思路,只是这东西为了自保,会勉强出一些力,但是凭着这个,就能够对抗修炼超过二十年以上的飞头降,实在是有些天方夜谭吧?

    就在我又惊有疑的时候,突然间我的面前多出了一张脸。

    这是一个凭空悬浮的头颅,它有着修剪精致的胡子和一张威严的面孔,黝黑的眼珠子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而后它的嘴唇张开了。

    它说道:“你是谁?”

    这个头颅,应该是巴鬼切,对的,就是他没错,然而他为什么会突然找到我,问起这话儿来呢?

    我心中一阵忐忑,想要左右看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这心思。

    虫虫既然这般,我又何必像个没断奶的孩子一般,紧紧地抓住她不放呢?我陆言是什么人,吃过无数的苦,受过无数的伤,一个人在夜里静静地承受着一切苦楚,我又何必这般娘娘腔?

    想到这里,我心底里凭空多出几分勇气,捏紧双拳,冲着面前这恐怖的人头喊道:“陆言!”

    陆言!

    中国人对于自己名字的认同感,当真是无比强烈,当我叫出这个爹娘赐予的姓名时,整个人就突然间变得豪情万丈,既然每个人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又何必如此唯唯诺诺?

    那头颅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这名字。

    呃……

    你自然没有听说过我这样的小人物了,不过——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嘴的血腥,脑海里却不断回荡着一个画面。

    八年前的时候,我挤在学校外面的录像厅里看星爷的《功夫》,小混混阿星在火云邪神与小龙女夫妇赌场大战之时,选择了善良,选择了公义,帮助了当时弱势的小龙女夫妇一方,结果被火云邪神打得脑袋就进了地里去。

    然而就在那个时候,几乎已经快要死掉的阿星,用手抓起了一根小木棍,轻轻地敲在了火云邪神的头上。

    这一敲,没有任何力量,却表明了一种态度。

    一种无惧邪恶的态度。

    还有勇气。

    我不断地想着,不断地想,然后胸口的热血开始沸腾了起来,紧捏双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以前没听过,那很正常,不过我请你现在就住,我叫陆言,是过来找你讨收二十年前蛮莫血债的人。”

    蛮莫血债?

    那人冷了一下,突然间嘴巴一咧,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冲着我说道:“原来是蛮莫的余孽啊,我一直想着要斩草除根,不过你们像那地老鼠一样,东奔西走,根本就不露面,一时间也找寻不得,不过没想到居然找上了门来。不过,就算是蛮莫余孽有多差劲儿,也不至于派你这样一个渣渣过来吧,实在是……”

    我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用迟缓而坚定的语气说道:“等等,我想纠正你一件事情,我并不是蛮莫蛊苗的人,我只是一个挑战者。”

    “挑战者?”

    我认真地点头,说对,挑战者,我从缅泰边境出发,准备北上,挑战苗疆三十六峒,蛮莫是我的第二站,只可惜我到的时候,才知道它二十年前就已经被你给灭了。你让我没有办法完成自己的任务,于是我只有折中一下,那就是你既然能够灭了蛮莫一族,那我把你给弄死,也算是完成了这一关,如此而已。

    哈、哈、哈……

    那悬空而起的头颅陡然间发出了一阵穿透空间的尖啸声,而与此同时,血雾周遭的黑影也幻化出了无数扭曲的脸来,无声地笑着。

    这笑声并非无声,而是跟人耳能听到的频率不在一条线上,不过伴随着巴鬼切的笑声,却在不停的震动,将整个血雾里面的世界,都给变得鼓荡不休。

    嗡嗡嗡……

    疯狂大笑的巴鬼切没有再跟我争论,因为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像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小丑,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所以他选择了攻击。

    唯有让这个家伙消失于世间,方才能够平息蝴蝶毒王的愤怒。

    杀!

    一声尖啸,无数黑色影子朝着我疯狂转动而来,这些影子不断旋转,化作了一张张扭曲的脸,有的我完全陌生,但是有的我却异常熟悉,因为它们我曾经在梦中有瞧见过,许许多多蛮莫蛊苗之中死去的人,他们的灵魂并没有得到救赎,而是化作了无数亡灵,变成了这飞头降的帮凶。

    多了可怜的事情,而我陆言,会不会也要变成其中的一员了呢?

    然而那暴风骤雨的席卷话之后,原本恐怖无比的百花血雾却并不能浸染我半分,而巴鬼切也终于不再暴怒,而是回到了我的面前来,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身体里,到底是什么?”

    我笑了,说你不知道,为何会来?

    他居然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说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小子,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

    说话间,血雾之中突然伸出了一对手来,将我的身子给捉住,然后陡然间朝着上空急速拉去。

    我下意识地挥动金剑,结果斩了一个空。

    紧接着我的腰间一紧,被紧紧抓住。

    我的脑海里想起了之前的梦,那人被拽入天空之中,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却是变成了一滩肉糜。

    我也会么?

    就在我腾然向上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浑身一阵巨震,头顶好像触摸到了什么柔软的气场,刚刚升腾四五米,就不能再前,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终于传来了一声话语:“用力望着前面的巴鬼切,真言,缚!”

    真言?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将手中金剑给扔掉,双手结起了内狮子印,然后朝着前方猛然一拍。

    洽!

    一阵发自内心的巨吼,化作了重重声波,拍向前处,而我体内也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巨力,将那飞头给连接,腰间的力量顿时就消失了,我从四五米的半空中跌落而下,在地上滚落一圈,直接一个跃身,将那脑袋给抱住。

    我一抱,那脑袋就张嘴朝着我胸口咬了过来。

    这东西的咬合力比鳄鱼都还要恐怖,我的胸口撕拉一声,居然被咬下来大块肉,露出了里面的内脏来,而就在此时,里面突然就射出数道银亮的丝线,将这头颅给紧紧的缠住。

    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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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74/ 第一时间欣赏苗疆蛊事2最新章节! 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所写的《苗疆蛊事2》为转载作品,苗疆蛊事2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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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2介绍:
《苗疆蛊事Ⅱ》又名《苗疆蛊事之世界尽头》,为南无袈裟理科佛作品。
巫蛊之祸,自西汉起延续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如今,国学凋零,民智渐开,在大中国,唯乡野之民谈及,许多“缘来身在此山中”的人都不知不晓不闻。而巫蛊降头茅山之术,偏偏在东南亚各地盛行,连香港、台湾之地,也繁荣昌盛,流派纷起。
诸位好友,真的认为华夏大地无奇人焉?然也?——否!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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