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八翼少年
幽幽冥冥的箫声之中,不知道藏着多少的幽怨和惆怅,从那箫声之中缓慢飘荡了出来,我感觉心头的战意缓慢消退,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身穿黑袍的黑暗真理会成员,其中有一个居然无火自燃,一瞬间化作了绚烂的白焰火了去。
箫声杀人?
我心头震撼,而陆左却小了,说不是箫声杀人,是吹箫的这人,是个顶尖的幻术高手,让这帮家伙陷入了意识迷宫之中,意志不坚定者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才会如此。
幻术?
我舔了舔嘴唇,说为何我们没事?
陆左说应该是我们心中并无敌意,又或者是吹箫之人有特殊的辨识之法?
我这才理解,然后低声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左说道:“以杀止杀,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
听到这话语,我也不再多加言语,而是紧握着手中的剑,跟着陆左的后面缓慢摸了过去。
两人望着交战地冲去,很快就找到了动静最响的地方,那是一个临时组建的迫击炮阵地,一排六座迫击炮,正在朝着前线倾泻着弹药,而在它旁边,是原来的饕餮会馆,饕餮会馆的高楼成了黑暗真理会的瞭望台,有人在上面观察,不断地传递着各种数据,好让这帮人有目的性地进攻目标。
我们出现在了远处,打量着那个受到十几个武装黑袍人警戒的炮兵阵地。
几秒钟之后,陆左对我说道:“干掉他。”
我点头,说好。
迫击炮继续轰击,而我已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施展了地遁术。
在神池宫的城区之内,但凡有些实力的庭院商户,都会布置得有法阵境界,这使得我在其中,并不能够随意施展遁地术,免得撞到节点处,平生祸端,只不过黑暗真理会的疯狂进攻时的这一带成了废墟之地,倒是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地遁术施展,我下一秒,强行挤入了炮兵阵地的人群之中,然后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剑朝着这儿的炮手猛然挥了过去。
六台迫击炮,每一台都有两个人操作,而旁边还有十几个精锐黑袍人镇守,对方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突然间出现了如此凶猛的敌人,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给我趁乱斩飞了两个头颅去。
不过对方并不是笨蛋,而是训练有数的杀人机器,特别是最值得总是的炮兵阵地,防范更是森严。
所以我一出现,周边的人立刻就动了。
最先出手的,是一个小个子的黑袍人,对方的黑纱之下发出了一声娇喝,我方才知道是一个女子。
这个时候我已经将破败王者之剑捅进了第三人的肚子里去,没有来得及抽出来,小腹给对方猛然踹了一脚,一股剧痛顿时就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对方不但出脚快如闪电,而且劲力也是相当的恐怖。
我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跌落到了人群之中,没有等我犹豫,立刻就有人掏出手枪,朝着我的落点出砰砰开了好几枪。
不过就在此时,我已经再一次施展出了遁地术。
我出现在了五十米外的废墟之中,而陆左则从饕餮会馆的高楼之上跃了下来。
与他一起跌落的,是楼顶的那两个观察员。
这两人跌落地上之后,其中一人并没有变成洁白的火焰,显然他的身份并非黑暗真理会,而是神池宫的内应。
落地之后的陆左身子一低,然后在下一秒,却是冲入了人群之中。
他当着众人的面冲向前方,结果立刻就有人扣动了扳机。
炮组的人只配备了手枪,火力不猛,真正恐怖的是旁边警戒的那十几人,他们基本上都配备了自动步枪,哒哒哒、哒哒哒,这样的响声如同炒豆一般地响了起来,让人心惊胆战。
然而陆左却没有半分畏惧,他拔出了那把古怪的木剑,冲锋向前。
这把木剑在拔出来的时候,仿佛什么也不是,就好像公园里老头儿练剑的样把式,然而在一瞬间,突然间就变得如同门板一样宽,上面附着的黑气如同火焰一般跳动着。
他拿这剑当着盾牌来用。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冲进了炮兵阵地,然后挥剑斩人。
陆左斩人的时候,我也再一次出击,向着警戒附近的那些枪手发动了攻击。
这帮人里并非个个都是高手,有的只能说是普通的修行者,只不过手持武器,又是训练有素,方才如此凶悍。
所以只要我能够靠近,基本上都是一剑了解。
这个事儿对于许多人而言,显然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因为在冲锋的过程中,身体里就已经镶满了扭曲的弹头,然而对于拥有了遁地术的我来说,却又是如此的简单。
遁地术对于炁场强大、或者说比我强大太多的修行者来说,并不能够贴身而战,但这些人若是论修为,与我相差其实很远。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我能够强行拉近与对方的距离,然后出剑。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一些不熟练,会被这些不要命的家伙猛然反攻,然而到了后来,我就变得越发驾轻就熟起来,陆续有七八个人死在了我变幻莫测的身法之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大肆击杀炮兵阵地的陆左却遭到了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对抗。
有一道浑身散发着洁白光芒的身影,冲向了陆左。
两人在一瞬间交手,噼里啪啦,打了十几招,紧接着倏然分开了去。
双方的攻势无端凶猛,澎湃的炁场震动连我都有些站立不住,这使得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试图去打量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对手。
这是一个身穿白传教士长袍的男子,又或者说是少年。
从外貌上来看,他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与那帮黑袍人所不同的,是他有着中国人的外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着似乎有几分稚嫩,又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陆左此刻已经将炮兵阵地的黑暗真理会成员全部斩杀了去,瞧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没有二话,直接提剑就上。
双方大打出手,整个空间都是一阵惊雷一般的炸响。
而我在这个时候,也奋发图强,脚步浮动,手中的长剑不断掠过了那些身穿黑长袍的黑暗真理会成员,将这帮人化作了一团又一团的烈火。
当最后一个手持武器的家伙倒地,化作了两截血肉的时候,我方才有时间关注交战的两人。
我本以为那个身穿传教士长袍的少年已经落败,却没想到两人居然分开了来。
陆左站立在血泊之中,望着单脚立于墙头的少年,问道:“我看你应该不是黑暗真理会的人,为何要帮助他们?”
少年平静地说道:“利益而已。”
陆左问:“还要再战么?”
少年说许久没有遇到如此让人酣畅淋漓的对手了,如何能够不战?
此刻的他身上留下了好几处的剑痕,他却并不理会,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狂热,口中呢喃了几句话语:”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死的毒钩就是罪,罪的权势就是律法……”
我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他的双目微凸,厉吼一声道:“出来,亚伯拉罕!”
随着这话语的呐喊,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气息陡然炸开,从不知名的虚空之上,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了那少年的身体上来,我下意识地抓起了地上一把自动步枪,想要朝着那人射去,陆左却淡定地说道:“不用,也让我瞧一瞧,这外国法门,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强烈的自信心,而整个时候,那被灌注了恐怖力量的少年开始变了。
他身上的传教士长袍变成了碎片,跪倒在地的他露出了光溜溜的背脊来。
而在刹那之间,那背脊之上,居然皮开肉绽,裂出了四对翅膀来。
这翅膀看着仿佛白羽毛,然而却莹莹发光,好似光芒组成的一般,而在下一秒,他从地上猛然窜起,朝着陆左飞扑而去。
他宛如一颗炮弹,甚至还带着尖啸的破空之声。
飕……
面对着这般恐怖的力量,陆左一步跨前,平静地说道一句话:“神灵的力量归于神灵,大地的力量,归于我。”
喝!
一声厉喝,陆左手中的长剑在那一瞬间,居然再一次暴涨,化作了十数米的黑巨剑,朝着前方那宛如流星的白光陡然劈了过去。
砰!
巨大的爆炸声从双方交战的地方扩散出来,我感觉炁场在瞬间爆炸,就连身处不远处的我都站立不住,整个人朝着后方飞跌而去。
跌落地上的我强行咬住了嘴唇,然后持剑而立,挡住了席卷而来的劲风。
当一切消散之后,我瞧见陆左依旧持剑而立,而那个少年则是悬浮于半空之中,身后的四对翅膀缓缓扇动着,浑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天使么?
我满心骇然,而那少年却开口说话了:“你……叫做陆左?”
第五十一章 吾爱吾师,更爱真理
背生八翼的少年郎突然间点出了陆左的名字,而陆左却并不惊讶,平静地说道:“正是我。”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凝视着陆左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你与我一个朋友算是故交,我若是与你决死一战,不管胜败,日后见他都有些为难,既如此,此次战斗,我和我的人退出……”
他说罢,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猛然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身子一转,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去。
而他这一声口哨吹出,我瞧见附近有好几个匆匆赶来的黑影也是猛然一震,然后转身就走,而他们离开的方向,则是天山神池宫的山门之处。
我喘着粗气,问目送对方离去的陆左说道:“需要追么?”
陆左将鬼剑一收,摇头,说不用,是个故人。
我说你认识?
陆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算不上,朋友的朋友,他大概是不想自己的朋友夹在中间为难,所以才会选择离去的。”
我有点儿闹不明白,说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啊,他怎么会参与黑暗真理会与天山神池宫叛逆的这件事情里面来?
陆左笑了,说他刚才不是坦白了么,都是利益而已。
陆左不想多谈这个古怪的八翼少年,而是对我吩咐道:“把那些迫击炮给毁去,免得又给人利用起来。”
我点头,转过身去,将六座迫击炮全部都弄成了零件来。
这个炮兵阵地应该是攻进神池宫唯一一个比较大的重型攻击阵地,因为这边消灭之后,就很少有听到炮声了,我们弄完之后,继续向前,走到旁边的一条街,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的朱炳文站在了街心中央处。
而在他的对面,站在四五个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人,却正是他师父,西北鼎鼎有名的郭谨铭。
这两帮人不知道怎么就对上了。
我想要上前,陆左却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先看看什么情况。”
我瞧见陆左这般模样,知道他对朱炳文还是有一点儿保留的,不过说起来我与朱炳文分别许久,彼此都不是很了解,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清楚。
陆左既然想要看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也只能顺水推舟,并不阻拦。
而这边的双方显然也是刚刚碰上,短暂的沉默之后,郭谨铭对朱炳文说道:“刚才有人跟我说了,你跑进了神池宫的内城,跟卫神姬、卫银姬那娘俩儿通风报信了,对?”
朱炳文劝谏道:“师父,你这是在玩火,在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下水啊……”
郭谨铭原本一脸慈祥,此刻却显得有一些狰狞,冷然说道:“神池宫恃强凌弱,将我儿诬陷了去,然后又把他给扣留下来,我是老来得子,对他最是疼爱,如何能够让他在这里十年劳改,受尽屈辱呢?我这也是被逼的……”
朱炳文激动地说道:“可是再怎样,这事儿跟神池宫的这些普通民众也没有任何关系啊,你看看这一路上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郭谨铭的脸依旧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炳文,我救你性命,教你修行,对你恩重如山,结果你呢,还不是背叛了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炳文寸步不让,坚定地说道:“吾师,但更爱真理。”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给郭谨铭气乐了,那老头儿扬起了手来,吩咐道:“诸位,帮我将这背叛师门的逆徒给拿下,今天我要清理门户了……”
众人上前,将朱炳文团团围住,而郭谨铭身上的气息陡然之间,变得浓烈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三两步走上了跟前来。
我的介入让郭谨铭等人投鼠忌器,一下子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来,当瞧见来人是我,郭谨铭的眼睛眯了起来,冷然说道:“是你?”
我没有多作寒暄,而是直接说道:“郭老,有件事情,恐怕你有点儿不太清楚。”
郭谨铭冷然说道:“小儿,你想说服我?”
我摇头,说不,只是想告诉一下你,不管令郎到底有没有偷东西,扣住令郎的人,是天一阁,而最终要置令郎于死地,也是天一阁,蒺藜公主的父亲,便是天一阁的执掌者,这个是你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联络你背叛神池宫,去里应外合的人,也是天一阁——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可知晓?
什么?
郭谨铭睁大着眼睛,对我说道:“你的意思,是扣住我儿子的人,其实也就是怂恿我造反作乱的人,这事儿跟神池宫根本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点头,说对,郭老你给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我看不过,得把这件事情跟你讲清楚。
郭谨铭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原来如此。
我说你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怎么?不考虑一下么?
郭谨铭就在我说话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朝着我猛然冲了过来,冲着我陡然劈了三刀。
我平静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谨铭笑了,说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现如今我双手之中,已经染满了神池宫走马队的鲜血,也杀了不少寻常之人,神池宫若是胜了,绝对不会饶过我,而若是这帮人赢了,我方才能够救出我的儿子,还能够获得比以前多得多的权益,你说,我会选择什么?
他留了两人对付朱炳文,而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人,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并不惊讶,若是平静地说道:“郭老,你刚才问我,说我是否想要说服你,我回答是不;那你知道,我打算怎么让你低头么?”
郭谨铭双手一翻,却有两把黑漆漆的弯钩浮现出来,一边大踏步地朝着我冲来,一边问道:“你打算干嘛呢?”
我拔出了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对不讲理的人,一般只有一个字。”
杀!
我冷冷地喝了一声,然后冲上了前方。
破败王者之剑被对方的双钩给挡住,而旁边两个家伙则适时凶猛地冲上前来,手持利刃,朝着我的要害进击。
郭谨铭执掌灵鹫宫,是西北豪雄,而能够被他带在身边的,自然是最得意的弟子或者同门,所以这两人的修为和手段,竟然比起刚才守卫在蒺藜公主身边的人还要强上许多。
难怪天一阁的人会如此费心,看起来郭谨铭倒也是有值得拉拢的理由。
我一剑而下,被对方阻挡之后,并不紧张,且退且战。
而几秒钟之后,那一边却传来了两声惨叫。
郭谨铭有些难以置信,怎么都不能够想象得到朱炳文竟然能够将自己这边的两名精锐给瞬间干掉,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场间又出现了一人。
陆左。
这回陆左并没有用鬼剑,并不是别的,主要是怕误伤了朱炳文,所以他将那把燃烧着熊熊鬼火的大剑插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了双手,如同掐小鸡一般地掐住了那两人的脖子。
然后他猛然一拧,这两个被郭谨铭寄予希望的家伙,便各自发出了一声惨叫。
随后他们再无声息。
郭谨铭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一般的模样,而这个时候的我开始发力了。
破败王者之剑猛然前冲,大开大阖的剑势让对方不断后退,最终郭谨铭不得不出手,猛然一钩,与我碰了个正着。
双方对撞,力量在瞬间迸发到了巅峰去。
我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发麻,而郭谨铭则看向了陆左,寒声说道:“你是谁?”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而陆左却显得十分坦诚,说我叫陆左。
陆左?
郭谨铭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陆左?”
陆左笑了,说这世间有几个陆左?我不知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陆左。
啊……
郭谨铭的脸一变,没有任何犹豫,朝着陆左猛然冲去。
他的双钩舞出了漫天的幻影来。
陆左拔出了地上的鬼剑,朝着前方重重一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炸响。
轰!
力量在震荡,而当勾影散去之时,我却瞧见郭谨铭已经消失在了场中。
什么情况,金蝉脱壳了?
我一脸发懵,而陆左却忍不住笑了,说这老家伙倒是好手段,我若是想要拿他,也得花点儿功夫,结果他战都不战,直接跑了去,真的是不知道如何说他。
陆左叹了一口气,而还留在我面前的那两人则是一阵慌乱,转身就逃。
不过他们哪里能够逃得了,给我和陆左动手,将人给擒住了去,而这个时候朱炳文也走了过来,张口要说话,给我拦住了。
我说什么都别说,帮忙看住这两人,如何?
朱炳文点头,说好。
陆左没有给我时间,带着我继续向前,两人终于冲到了交战的第一线,这儿神池宫和前来侵袭的黑暗真理会打得如火如荼,形成了胶着之势,而就在我们快要赶到的时候,突然间,从神池宫的后方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轰!
我停住了脚步,瞧见半空之上,有无数断肢在飞扬,背生八翼的少年郎突然间点出了陆左的名字,而陆左却并不惊讶,平静地说道:“正是我。”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凝视着陆左许久,方才开口说道:“你与我一个朋友算是故交,我若是与你决死一战,不管胜败,日后见他都有些为难,既如此,此次战斗,我便退出……”
他说罢,将手指方才嘴唇边,猛然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身子一转,消失在了夜空之中去。
而他这一声口哨吹出,我瞧见附近有好几个匆匆赶来的黑影也是猛然一震,然后转身就走,而他们离开的方向,则是天山神池宫的山门之处。
我喘着粗气,问目送对方离去的陆左说道:“需要追么?”
陆左将鬼剑一收,摇头,说不用,是个故人。
我说你认识?
陆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算不上,朋友的朋友,他大概是不想自己的朋友夹在中间为难,所以才会选择离去的。”
我有点儿闹不明白,说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嘛的啊,他怎么会参与黑暗真理会与天山神池宫叛逆的这件事情里面来?
陆左笑了,说他刚才不是坦白了么,都是利益而已。
陆左不想多谈这个古怪的八翼少年,而是对我吩咐道:“把那些迫击炮给毁去,免得又给人利用起来。”
我点头,转过身去,将六座迫击炮全部都弄成了零件来。
这个炮兵阵地应该是攻进神池宫唯一一个比较大的重型攻击阵地,因为这边消灭之后,就很少有听到炮声了,我们弄完之后,继续向前,走到旁边的一条街,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的朱炳文站在了街心中央处。
而在他的对面,站在四五个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人,却正是他师父,西北鼎鼎有名的郭谨铭。
这两帮人不知道怎么就对上了。
我想要上前,陆左却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先看看什么情况。”
我瞧见陆左这般模样,知道他对朱炳文还是有一点儿保留的,不过说起来我与朱炳文分别许久,彼此都不是很了解,对于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也不清楚。
陆左既然想要看一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也只能顺水推舟,并不阻拦。
而这边的双方显然也是刚刚碰上,短暂的沉默之后,郭谨铭对朱炳文说道:“刚才有人跟我说了,你跑进了神池宫的内城,跟卫神姬、卫银姬那娘俩儿通风报信了,对?”
朱炳文劝谏道:“师父,你这是在玩火,在拉那么多无辜的生命下水啊……”
郭谨铭原本一脸慈祥,此刻却显得有一些狰狞,冷然说道:“神池宫恃强凌弱,将我儿诬陷了去,然后又把他给扣留下来,我是老来得子,对他最是疼爱,如何能够让他在这里十年劳改,受尽屈辱呢?我这也是被逼的……”
朱炳文激动地说道:“可是再怎样,这事儿跟神池宫的这些普通民众也没有任何关系啊,你看看这一路上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郭谨铭的脸依旧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炳文,我救你性命,教你修行,对你恩重如山,结果你呢,还不是背叛了我?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炳文寸步不让,坚定地说道:“吾师,但更爱真理。”
他这简单的一句话给郭谨铭气乐了,那老头儿扬起了手来,吩咐道:“诸位,帮我将这背叛师门的逆徒给拿下,今天我要清理门户了……”
众人上前,将朱炳文团团围住,而郭谨铭身上的气息陡然之间,变得浓烈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三两步走上了跟前来。
我的介入让郭谨铭等人投鼠忌器,一下子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的身上来,当瞧见来人是我,郭谨铭的眼睛眯了起来,冷然说道:“是你?”
我没有多作寒暄,而是直接说道:“郭老,有件事情,恐怕你有点儿不太清楚。”
郭谨铭冷然说道:“小儿,你想说服我?”
我摇头,说不,只是想告诉一下你,不管令郎到底有没有偷东西,扣住令郎的人,是天一阁,而最终要置令郎于死地,也是天一阁,蒺藜公主的父亲,便是天一阁的执掌者,这个是你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联络你背叛神池宫,去里应外合的人,也是天一阁——这件事情,不知道你可知晓?
什么?
郭谨铭睁大着眼睛,对我说道:“你的意思,是扣住我儿子的人,其实也就是怂恿我造反作乱的人,这事儿跟神池宫根本没有半点儿关系?”
我点头,说对,郭老你给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了,我看不过,得把这件事情跟你讲清楚。
郭谨铭若有所思地点头,说原来如此。
我说你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怎么?不考虑一下么?
郭谨铭就在我说话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朝着我猛然冲了过来,冲着我陡然劈了三刀。
我平静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谨铭笑了,说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现如今我双手之中,已经染满了神池宫走马队的鲜血,也杀了不少寻常之人,神池宫若是胜了,绝对不会饶过我,而若是这帮人赢了,我方才能够救出我的儿子,还能够获得比以前多得多的权益,你说,我会选择什么?
他留了两人对付朱炳文,而自己则带着另外两人,朝着我围了过来。
我并不惊讶,若是平静地说道:“郭老,你刚才问我,说我是否想要说服你,我回答是不;那你知道,我打算怎么让你低头么?”
郭谨铭双手一翻,却有两把黑漆漆的弯钩浮现出来,一边大踏步地朝着我冲来,一边问道:“你打算干嘛呢?”
我拔出了手中的破败王者之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对不讲理的人,一般只有一个字。”
杀!
我冷冷地喝了一声,然后冲上了前方。
破败王者之剑被对方的双钩给挡住,而旁边两个家伙则适时凶猛地冲上前来,手持利刃,朝着我的要害进击。
郭谨铭执掌灵鹫宫,是西北豪雄,而能够被他带在身边的,自然是最得意的弟子或者同门,所以这两人的修为和手段,竟然比起刚才守卫在蒺藜公主身边的人还要强上许多。
难怪天一阁的人会如此费心,看起来郭谨铭倒也是有值得拉拢的理由。
我一剑而下,被对方阻挡之后,并不紧张,且退且战。
而几秒钟之后,那一边却传来了两声惨叫。
郭谨铭有些难以置信,怎么都不能够想象得到朱炳文竟然能够将自己这边的两名精锐给瞬间干掉,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场间又出现了一人。
陆左。
这回陆左并没有用鬼剑,并不是别的,主要是怕误伤了朱炳文,所以他将那把燃烧着熊熊鬼火的大剑插在了地上,然后伸出了双手,如同掐小鸡一般地掐住了那两人的脖子。
然后他猛然一拧,这两个被郭谨铭寄予希望的家伙,便各自发出了一声惨叫。
随后他们再无声息。
郭谨铭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猪肝一般的模样,而这个时候的我开始发力了。
破败王者之剑猛然前冲,大开大阖的剑势让对方不断后退,最终郭谨铭不得不出手,猛然一钩,与我碰了个正着。
双方对撞,力量在瞬间迸发到了巅峰去。
我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发麻,而郭谨铭则看向了陆左,寒声说道:“你是谁?”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而陆左却显得十分坦诚,说我叫陆左。
陆左?
郭谨铭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陆左?”
陆左笑了,说这世间有几个陆左?我不知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陆左。
啊……
郭谨铭的脸一变,没有任何犹豫,朝着陆左猛然冲去。
他的双钩舞出了漫天的幻影来。
陆左拔出了地上的鬼剑,朝着前方重重一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炸响。
轰!
力量在震荡,而当勾影散去之时,我却瞧见郭谨铭已经消失在了场中。
什么情况,金蝉脱壳了?
我一脸发懵,而陆左却忍不住笑了,说这老家伙倒是好手段,我若是想要拿他,也得花点儿功夫,结果他战都不战,直接跑了去,真的是不知道如何说他。
陆左叹了一口气,而还留在我面前的那两人则是一阵慌乱,转身就逃。
不过他们哪里能够逃得了,给我和陆左动手,将人给擒住了去,而这个时候朱炳文也走了过来,张口要说话,给我拦住了。
我说什么都别说,帮忙看住这两人,如何?
朱炳文点头,说好。
陆左没有给我时间,带着我继续向前,两人终于冲到了交战的第一线,这儿神池宫和前来侵袭的黑暗真理会打得如火如荼,形成了胶着之势,而就在我们快要赶到的时候,突然间,从神池宫的后方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
轰!
我停住了脚步,瞧见半空之上,有无数断肢在飞扬。
第五十二章 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为之骇然,而爆炸之后的冲击波陡然而至,我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抵抗住那股扑面而来的炸响。
而即便如此,我的耳朵还是“嗡、嗡”的一阵响,整个人被冲击得有点儿头重脚轻,像是喝醉了酒。
如此恐怖的爆炸,可不知道对方在地下埋了多少的火药,才会有如此的效果。
大概估量了一下爆炸的方位,我的心中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果然,几秒钟之后,我听到这边的黑暗真理会,在一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喊杀声来。
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
陆左在我耳边说道:“上去看看。”
他拉着我,轻轻一跳,我感觉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将我往高楼之上推了上去,两人站在制高点上一看,却见在之前摆摊聚会的广场之上,出现了一个超过五十米的巨大深坑,周遭散落了无数的尸体,有的还算完整,有的则被爆炸的冲击波撕裂成了数截,有的更是一滩烂泥。
而这些尸体,大部分都属于神池宫的人,并不仅仅是走马队,还有许多汇聚在一起的商人、普通百姓、居民和无数试图抱团取暖的人。
这些人本以为在神池宫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面前,能够获得足够的安全保障,不料脚下却埋藏着这么大的炸弹。
这不是黑暗真理会做的,这帮外人刚刚来这里,根本突不进前方。
这是神池宫的内鬼做的。
那帮试图夺权,希望用自己来代替神池宫现有阶层的家伙们,在人群之中引爆了炸弹,让面前集结在一起的众人再一次的崩溃了去。
大爆炸之后,黑暗真理会开始前压,而神池宫刚刚集结的抵抗力量则陷入了崩溃之中,无数人朝着那狭窄的长桥冲了过去,试图从那儿返回内城,凭借着内城强大的法阵,抵挡这帮人的进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慌忙奔逃的人潮却停住了,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所有走马队的兄弟,请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停止抵抗。”
伴随着这声音响起的,是长桥靠近内城的方向,突然间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焰来。
有人把退路给断了。
那声音继续响起:“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所有人跪地,举起双手,我龙重山将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这些黑暗真理会的兄弟,是过来帮助我们神池宫颠倒乾坤的同仁,卫氏一族占据神池宫,窃夺神位,倒行逆施,做尽了恶事,现如今我龙家回来了,任何人,只要愿意臣服,都能够免去一死……”
那人显然是用了手段,这声音响彻了湖畔的天空,甚至还有回应嗡嗡传来,而与此同时,有超过几百人的齐声呐喊:“跪地投降,停止抵抗。”
这样的声音不断叠加,无数声音汇聚到了一起来,山呼海啸一般。
在这样的威势之下,再加上前方不知道有多少的黑暗真理会成员,拿着枪虎视眈眈,许多人开始变得犹豫不决,眼神闪烁了起来。
更多的人则是迷茫,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此时,箫声停了下来,有一个声音缓缓响起:“龙重山,你若是觊觎我这神池宫宫主的地位,直接说便是了,何必勾结外人,屠杀自己这么多的兄弟姐妹呢?”
说话的这人,却是神池宫当代宫主卫神姬。
原来吹箫的人,是她。
她一开口,立刻有人愤怒地吼道:“龙重山,你这个包藏祸心的狗贼,当初龙在田篡位谋反,有人就准备将你龙家给一网打尽,是老宫主心怀慈悲,不但没有怪罪你们这些不知情的人,而且对你龙家更加礼遇,没想到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不但不领情,居然重蹈覆辙——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么?”
哈、哈、哈……
龙重山狂笑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说得好,阿史那,你说得太好了,不过我倒是问你,你跟银姬宫主,到底是不是有一腿?”
那男人怒吼道:“你特么的混蛋,竟敢污蔑老宫主?”
龙重山肆意大笑,说别跟我提那两个满身**、水性杨花的女人,你都说了,龙在田篡位谋反,请问龙在田什么身份?他可是你最亲爱的银姬宫主的丈夫,可是那卫神姬,她是龙在田的女儿么?不,她是卫神姬跟野男人生的野种,野种!哈哈,一个野种,结果居然冠冕堂皇地当了神池宫的宫主不说,而且又跟一不知道是谁的野男人,又生了一个野种来,真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堂堂天山神池宫,天下修行三圣地之一,岂能够容这又是野种,又是水性杨花的**妇人统领?
神池宫,难道要成为天下英雄口中的笑话么?
他长长说了一段,然后厉声喝道:“不!”
那声音突然间变得慷慨激昂了起来,厉声说道:“任何试图支持那野种的人,都该死,现在只有一次机会,跪地求饶者,生;原地站立或者奔逃者,死……”
这般歇斯底里的怒吼之后,黑暗真理会开始进发了,而在混乱的人群之中,有人头绑白布,大声吼道:“不给野种卖命了啊,跪下,降了,降了!”
这些人大声鼓噪着,恐慌在一瞬间传播了去,半分钟之后,既然有大片大片的人跪倒在了地上去。
而黑暗真理会中,已经冲出了七八个浑身浓黑的家伙来,朝着抵抗最为激烈的地方冲了过去。
这些人,是黑暗真理会之中的顶尖强者。
他们没有一个人拿着枪,而是手持着各种古怪的兵刃,杀入人群之中去。
如此双管齐下,混乱的神池宫仿佛末日一般,眼看着神池宫的抵抗力量被分化,继而变得格外微弱,陆左叹了一口气,说完了。
我一愣,说什么完了?
陆左说卫木的母亲,还有外婆,和她们身边的力量,估计不行了。
我心中骇然,说那怎么办?
陆左说我们过去,袭扰黑暗真理会的大部队,尽可能地多作杀伤,给她们牵制住,看看她们是否能够突围逃跑——记住,一定不要冲动,能杀就杀,不能杀,转头就跑,知道么?
我点了点头,瞧见陆左人群之中陡然冲了过去,我也是不再犹豫,奋力前冲。
遁地术。
一瞬间,我冲进了集结在一起的黑暗真理会成员之中,几十个手持自动武器的家伙之中,突然出现了我一个人,随后我开始挥舞长剑,大肆挥砍击杀。
当一切的东西都从我的脑海里面淡去之时,我的想法变得格外简单。
一剑斩,对于施展者来说并不复杂,那就是找到敌人最为脆弱的地方,然后从大地之中吸取支撑自己这一剑的力量,最后猛然劈落下去。
唰、唰、唰……
随着我的长剑挥舞,不断有鲜血飙射而出,那些人的身体也断成了两截,剧烈的痛楚让这些怪物一般的战士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来。
然而几息之后,斩杀了十来人的我终于遇到了一个让我感觉到恐惧的对手。
对方身上有着一种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雾气,我的劲力冲入其中,宛如泥牛入海,再无消息。
这样的交锋让我心中畏惧,而随后的交手之中,我又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况。
这样的家伙,单独交手,我或许能够在迅速的攻防之中找到对方的缺点,然后与其争锋,然而在这战场之中,攻击是无处不在的,刚才还被我追得满地乱窜的那些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拿着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我杀来。
这些人都是有着丰富杀戮经验的修行者,即便是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极其容易误伤的时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开枪。
尽管我极力变换身位,但却还是挨了一颗子弹。
那子弹射在了我的小腹处,剧烈的灼烧让我在一瞬间痛楚无比,而随后陆左在我身边大声喊道:“退,我们退。”
我不再与人纠缠,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和重重阻碍,施展了遁地术,撤离原地。
几秒钟之后,我与陆左在饕餮会馆的废墟之中汇合。
陆左冲到了我的跟前来,抓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样,我感觉你好像是中弹了。
我低下头去,瞧见小腹处的确是中弹了,不过此刻的血已经不再留,而子弹也仅仅是刺入了皮肉之中,并没有穿过,动能也给抵消了,没有想成太多的伤害。
这是聚血蛊的功劳,我内视一圈,发现它并没有醒来,不过本能却让子弹的最大危害给截住了。
我拔出了弹头,摇头说没事,不过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左跃身上了高楼,旋即落下,说那边降了,有一队人马应该是朝着城外突围了,我们去汇合屈胖三他们,然后再想办法。
我有点儿不甘心,说能不能对那帮人进行斩首计划?
陆左摇头,笑了,说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无敌,要记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再一个,人总是有极限的,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当下之事,是团结,团结一切力量,方才能够力挽狂澜……
第五十三章 物是人非
我们在城外与屈胖三、朵朵汇合了,而从屈胖三口中我们得知,这一次黑暗真理会投入了将近四百多人的部队,这里面的大部分是大名鼎鼎的真理军,而有七八十人,则是隶属于黑暗真理会旗下的雇佣杀手、头目以及招募死士。
在这些人里面,黑暗真理会还拥有二十几个实力非凡的顶尖高手。他刚才在斩杀狙击手的时候,就碰到几个身穿传教士长袍的家伙。
其中有一个少年特别厉害,就连他都感觉很棘手,倘若不是朵朵与他联手,差点儿就马失前蹄。
陆左询问了一下那人的相貌,知道是和他交手的那个八翼少年。
屈胖三对于时局的把握十分清晰,在与几个顶尖高手交过手之后,对于神池宫的情况就有一些悲观了,于是早早地撤了出来。
而就在我们交流的时候,有一队人马,差不多十几人,正朝着外城东边的林子那儿狂奔而去,不断有人留下来阻击追兵。
尽管隔得有一段距离,但我们还是能够瞧得出来,这队人马为首之人,却正是神池宫的两任宫主。
陆左沉默了一下,说我们去接应一下。
屈胖三说别啊,人家未必领情。
陆左说为什么?
屈胖三说女人嘛,总是爱面子的,之前人家就不待见咱们,现在我们若是伸出援手,说不定不但不感激,而且还怨恨上了——唉,要不然我们趁机溜进那百丈冰窟去,看看老萧跟他师父交流完了没有?
陆左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说不,好歹也是卫木的长辈,他待我们不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站出来……
他的话语还没有说完,突然间那边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
不过这种爆炸并非炮弹之类的震耳欲聋,而是带着一大股的白烟雾,而这烟雾,则将逃离的人给笼罩了去。
屈胖三笑了,说别人根本就不指望咱们出手,自己就解决了。
果然,烟雾散去,那些人却是再也不见踪影。
陆左苦笑,说那行,咱们还是自己跑。
我问跑哪儿去,离开这里么?
陆左摇头,说不,山门那儿,说不定有黑暗真理会的重兵在把守,另外老萧他们那边的情况也未明,我们也躲进林子里去。
神池宫是建立在湖畔的,而湖畔往里,则是大片良田,良田过去,便是山林。
这林子漫山遍野,倒像是雪山下的植被,或许是这洞天福地的灵气滋养,显得格外茂盛,一眼也望不到边去。
我们没有多停留,一路快步走向了林子里,然后继续往里走去。
入林几里地,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安全感,我们停下了脚步来,透过林中间隙,望向了远处散发着硝烟的神池宫,想起前几日的繁华,宛如做梦一般,我忍不住说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对于我的问题,陆左却显得很平静,说道:“神池宫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天山山神的力量庇护,而上一代的天山山神受到黑暗狂潮的荼毒,已经异化,最终给老萧的师父陶地仙取而代之了去,按理说卫木的母亲,或者他外婆这个时候应该积极与其取得联系,或者共识,借助陶地仙的力量,将这优势继续保持下去的,结果她们因为这样那样的骄傲,居然并不理会……”
听到陆左的分析,我的脑子也是豁然开朗了起来。
天山神池宫与东海蓬莱岛到底还是有所不同,那蓬莱岛在茫茫大海之上,人力难及,即便是有船,不知航路,没有蓬莱岛指引,只怕根本就接近不了。
即便是怀着恶意,蓬莱岛也有足够的实力御敌于外。
而天山神池宫则不同,光凭着如此松懈的山门法阵,就想要阻挡一切贪婪的目光,实在是有一些想当然了。
而她们甚至都不以为意,一不与新山神达成默契,获得保护,二又不加强防备,从自身找原因,这样的神池宫,其实早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一盘菜了。
天山神池宫有两宝,一是弱水,二是三昧真火,这使得神池宫素来就有炼器圣地的名声。
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它引来了太多的垂涎。
我在神池宫待的这几天,也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普遍的反应,无论是现如今的神姬宫主,还是前一代的银姬宫主,待人都是极好的,也懂得为手下着想,这些年神池宫的确蓬勃了许多,而唯一的缺点,就是女人的通性——太过于心软。
我不止一次听人提及过,许多人对天一阁和蒺藜公主的父亲风评很差,甚至觉得银姬宫主太过于心软了,居然一直护着他们。
这仿佛是一种心理补偿,使得神姬宫主好几次准备出手整顿,都给银姬宫主拦了下来。
妇人之仁。
凡事有果就有因,除了蒺藜公主的父亲,内城之中还有两个家族举起造反,勾结外敌,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也没有需要深究的必要性。
毕竟天山神池宫的内斗,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好插手。
不过无论是我,还是陆左,对于这帮家伙勾结黑暗真理会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义愤填膺。
不管怎么说,这帮人,可都是外国势力。
这般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们的国土之上,即便你这里是什么洞天福地,也着实让人觉得不爽。
更何况这帮人如此的暴力凶残,双手满是血腥?
我心思起伏,而没过多久,陆左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却是与杂毛小道取得了联系。
过了一会儿,一道白光从天边掠过,却是那福灵豹驮着杂毛小道和卫木落到了这附近来,陆左瞧见了,赶忙挥手,说在这里呢。
杂毛小道从豹身之上跳了下来,走到跟前,舔了舔嘴唇,苦笑道:“见是见了,只不过……”
陆左焦急,说怎么了?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我这时方才知道山神是什么东西——他已经不再是我师父了,而是一个被山神同化的存在,他的意志,是这山神的意志,是天道的意志,他没有回答我太多,只是跟我说起,天山地脉之下的地煞,正受到黑暗狂潮的侵袭,他会在那里抵抗,不会对这上面有所帮助……
陆左有点儿听不懂,说到底什么意思?他不再是你师父了?
杂毛小道说他还是陶晋鸿,只不过是山神陶晋鸿,而不是茅山掌教陶晋鸿……
我们都糊涂了,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却开口说话了。
他说简单理解一下,其实就是大家不在一个平面了,他身处的是山神界,而我们身处的是人间,这是两个维度,互不干扰了——本来他老人家是可以影响一下这边的,不过现如今他那边也有点儿麻烦,所以就爱莫能助了,对?
杂毛小道苦笑,说可以这么理解……
我们听到这话,知道想要求陶地仙帮忙,出面弄这般黑暗真理会的人,基本上是没办法了。
卫木此刻一脸焦急,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乱成了一团,各位可有瞧见我母亲和外婆?
陆左叹了一口气,将刚才的结果说了一遍。
听到这事儿,卫木直接就愣住了,双手不断地抖着,似哭一般地说道:“龙家果然是再度背叛了么?”
陆左说不只是龙家,还有另外两个家族,另外现如今你母亲和外婆已经逃入林中了去,其余人也都投降了,具体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我觉得还是问一下她们比较好一些,我们是外人,看起来到底还是有一些主观。
卫木听到,跳回了那福灵豹之上,准备离开,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却仿佛下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见你母亲和外婆——当年欠下的债,也是时候还了。”
听到这话儿,卫木倒是一愣,说啊,你这么大一点儿,还欠我神池宫的债?
屈胖三并不多做解释,含糊地应了一声,说走,一起。
这时朵朵也甜甜地喊道:“胖三哥哥,我也跟你去。”
屈胖三一下子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嘿然笑道:“好、好,我们一起去……”
福灵豹载着卫木、屈胖三和朵朵三人,带着找寻逃脱的神池宫残部去了,而望着那畜生的背影,陆左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我,说阿言,他莫不是看出了我们的计划?
我皱了一下眉头,说应该不会?
陆左没有深究,而是问杂毛小道,说有没有跟你师父谈及关于屈胖三的事情?
杂毛小道显得很痛苦,对他说道:“没有,他没有跟我聊这个——算了,不要多想了,只需要将这理解为天山大战一役,我师父就不在了……”
他说得玄乎,不过却显得很痛苦,陆左也不逼问,只是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我们想从陶地仙这儿找寻到让屈胖三恢复第二世记忆的方法,估计是报销了。
我们在林子里待了一刻钟左右,这个时候屈胖三跑了过来,说已经找到了神池宫的残部,让我们过去,见上一面。
第五十四章 求援
再一次见到神池宫两位掌权人的时候,她们给我的感觉依旧淡定,只不过周围众人的狼藉,却还是显现出了她们逃离的窘迫来。
银姬宫主眯眼打量着杂毛小道,说听说你去过了百丈冰窟?
我们没有想到对方一见面,不谈此刻神池宫被人攻陷之事,反而说起了杂毛小道去与他师父见面的事情来,都有些意外,而杂毛小道则显得很平静,坦诚地说道:“对,我去了。”
银姬宫主冷冷地说道:“百丈冰窟有我神池宫历任宫主和教谕大长老的陵寝,还有无数珍奇异宝、修行典籍,你一个外人,如何敢进入其中?”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杀气腾腾,吓得旁边的卫木脸发白,开口说道:“外婆,是我带萧大哥去的,他什么也没有动。”
“闭嘴!”
银姬宫主颇有威严地叱喝了一句,然后回过头来,死死盯着杂毛小道,让他做出一个解释。
面对着这样的紧逼,杂毛小道却是洒然一笑。
他与银姬宫主平静对视,然后说道:“百丈冰窟对于你们来说,是禁地,是祖坟,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我与师父见面的一个地点而已,需求不同,看法也就不同——对了,我忘记提醒银姬宫主你了,我也许是第一个踏进百丈冰窟的外人,但第二个、第三个乃至后面的几百人,远比你想象中来得更早……”
杂毛小道说话带刺,直言不讳地提及了这一场叛乱,而她神池宫已经失去了法统的事情。
银姬宫主脸阴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放心,这些叛逆,定然会被全部赶走的。”
杂毛小道耸了耸肩膀,说如果你找我们过来,是只讲这个的话,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要离开神池宫了,再见。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想跟神池宫的人再有纠葛,而银姬宫主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起来。
旁边一个浑身都是鲜血的男子拦住了他,说等等。
这人是迦叶,走马队的首领之一。
杂毛小道平静地看着他,说这是准备拦我?
迦叶赶忙摆手,然后说着软话道:“不是,不是,其实我们叫诸位过来,是想跟你们求教一下,目前应该怎么办——两位可是天下间最有名的人物之一,怎么能够看着外族在我中华之地,大开杀戒,尽显屠戮之能事呢?”
杂毛小道皱眉,不说话,而这个时候陆左往前站了一步,然后说道:“阿木带着老萧去见他师父的时候,我跟他说过一句话,说他做的事情,我们帮他办。”
迦叶说诸位的努力,我们都有看到,今夜几位出手斩杀的敌人,至少有十几个……
屈胖三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然后认真地说道:“抱歉,打断一下,我和朵朵帮着清理的狙击手,总共十八人,另外帮着料理了五位一流好手,陆左和陆言两个人斩杀了超过五十人,其中还将对方最有威胁的炮兵阵地给一锅端了,倘若不是你神池宫出现了内奸,银姬宫主最庇护的龙家叛变,将你神池宫集结的力量一举轰塌,说不定你们并不会输……”
……
屈胖三没有夸口,而是一字一句地将我们今夜的战果给说了出来。
听到就只是我们四人,帮着神池宫斩杀了七十多人,在场的众人都为之骇然,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讲句不客气的话,神池宫组织了全部的力量,估计消灭的敌人也就这么多。
或许还不到。
这边是冷兵器和热兵器之间的较量,倘若热兵器的一方只是普通训练有数的军人,那倒算不得什么,但如果是同样的修行者,简直就是一场屠杀。
更何况神池宫的抵抗力量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自己这边顶尖的高手,都有相应的敌方高手盯着。
屈胖三一开口,直接打脸,然后他并不满意,还在继续说道:“神池宫的覆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黑暗真理会的缘故,但更重要的,其实是诸位本身——如果没有你们的纵容、没有你们的心慈手软、不修内政,没有你们的玩忽职守,没有你们的高高在上,没有你们的……”
他的嘴相当毒,一通话说出来,丝毫不留情面,水泼一般。
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完,卫木突然惊叫了一声:“外婆……”
我们纷纷看去,原来那银姬宫主的脸越来越难看,到了后来,突然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接栽倒在了地上去。
屈胖三也下意识地愣住了,打住了话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将神池宫堂堂的前代宫主给说倒在地了去,这事儿,也太扯了……
他屈胖三难道有诸葛亮的本事?
卫木扑到了银姬宫主的身上,而从头到尾一直都显得很沉默的神姬宫主在检查了一下母亲的身体之后,却站了起来,然后双手搭着,朝着我们长长一躬。
对方一不闹、二不嚷,然而是这般客气的一礼,让我们都为之诧异,陆左拦住了屈胖三,然后回礼。
礼毕,他说道:“宫主何必行此大礼?”
神姬宫主起身,平静地说道:“这一礼,一是感谢各位能够在神池宫适逢大难的当下,能够伸出援手,我谨代表我本人,向各位表示感谢;第二呢,我也是替我母亲给你们道一个歉,因为她本人的固执,使得你们这几日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
对方说话的时候,我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
她是一个沉静如水的女子,从面相上来看,她似乎也有过英姿勃勃的岁月,然而到了现在,一切棱角都化作了流水去。
在母亲,也就是前代神池宫宫主面前,她显得很低调,仿佛一个傀儡,又或者从来不发表观点的内向女子,然而当银姬宫主倒下之后,她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却让人为之侧目。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陆左摆了摆手,说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对了,你母亲身体怎么了?
神姬宫主说道:“她在刚才的交战中,本来就已经受了重伤,只不过是强忍着而已,而刚才屈小哥所说的话,虽然难听,但其实都是正确的,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她越发的痛恨自己,却又无法发泄出来,怒极攻心,方才昏迷了过去——无妨,休息一下,她应该就能够醒来。”
陆左指着旁边的朵朵说道:“宫主,我女儿对于疗伤之道,有一些心得,是否需要帮忙?”
神姬宫主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们了。
陆左摆手,说客气。
朵朵过来,与一名女官一起,将银姬宫主扶到了不远处去帮助治疗,而陆左则又问道:“不知道宫主对于此刻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
神姬宫主深思了一下,然后反问道:“我脑子有点儿乱,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陆左想了想,如实相告道:“我们是外人,也不太了解情况,本来不太好对神池宫的内政指指点点,不过目前看来,龙重山和他的人应该是做了很多的准备,而且此刻黑暗真理会的力量也是十分庞大,我们虽然能够帮忙,但面对着几百杆枪,还有无数修行者,未必能够派得上太多的用场,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方才说道:“我觉得,不如先行离开,避其锋芒,再谋后事。”
神姬宫主愣了一下,说离开?
陆左点头,说对,此刻如果再返回神池宫去,一来对方已经有所准备,恐怕会伏击我们;二来那些刚刚经受劫难的普通百姓,或许又会遭受波及。尽管黑暗真理会无端邪恶,但如果有龙重山这样的人在,他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必然不会对普通百姓下手,至于忠心于宫主你的人……
神姬宫主开口说道:“忠心于我、忠心于神池宫的,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跟在我身边这些了,或许偶尔有几个疏漏,只怕也……
她说得坚定,陆左便说道:“现如今的神池宫,在没有获得山神认可的情况下,早就已经和寻常宗门再无分别,不再是一处秘境了,而黑暗真理会完全不讲江湖道理,直接拿枪拿炮,还大肆屠戮普通人,这事儿也实在过分,我觉得咱们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离开神池宫,找了援兵,再返回来。”
神姬宫主皱眉,说援兵?
陆左点头,说对,援兵,黑暗真理会是境外势力,这么大的境外势力,而且还是全副武装,西北宗教局难道就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神姬宫主说你的意思,是借助官府的力量?
陆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说对。
她沉默了。
我在旁边看着,大概能够猜测得到她心中的顾忌,毕竟神池宫曾经作为天下修行三圣地而超然于世间,高高在上,此刻倘若是跟官方求援,着实有些拉不下脸来。
不过,脸面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我们都沉默,而过了许久,神姬宫主开口说道:“诸位,我求你们一个事情。”
陆左点头,说你讲。
神姬宫主指着旁边的卫木,说我想让你们帮我带着他,去见一个人。
陆左问:“谁?”
神姬宫主回答:“陈志程!”
第五十五章 陆左定计
当神姬宫主说出了“陈志程”三个字的时候,杂毛小道的脸顿时就是一变,下意识地问道:“你认识我大师兄?”
神姬宫主平静地说道:“算是认识。”
杂毛小道还待说些什么,陆左伸手过来,拦住了他,然后问道:“宫主你跟我们一起去么?”
神姬宫主摇头,说不,我不离开神池宫。
陆左说神池宫现如今已经被叛乱者和黑暗真理会的人给接管了,如果你不走的话,只怕最后,又得落到他们的手里去。
神姬宫主这个时候突然笑了,她望着我们身后的林子,然后说道:“不,你们可能不太了解,这林子远比你们想象之中的还要大,而且还有无数时空乱流,他们即便是占据了神池宫的内外城,也无法对我们一网打尽,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对这里的了解,远胜其他地方,而神池宫也不需要一个逃离的宫主。”
她意已决,决定让卫木与迦叶两人,随我们离开神池宫,然后去找陈志程搬救兵。
对于这事情,陆左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告诉她,说他自己恐怕办不到,因为目前的他还是一个被全国通缉的要犯,无法跟官方接触,但他会安排人去办的。
神姬宫主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犹豫,趁对方没有把山门锁死,赶紧突围而去。
她的决绝让我们有些惊讶,而随后她交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卫木,让他贴身放好,等到见到了黑手双城,就交给他。
我们看在眼里,却并不多说什么。
事实上,从神姬宫主开口说让我们带着卫木去找黑手双城的那一刻,大家的心里面都清楚了一件事情。
果然,卫木的父亲,就是杂毛小道的这位大师兄。
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
杂毛小道满腹疑问想要说出,结果都给陆左给拦住了,等到朵朵给银姬宫主检查过了身体,确保无恙之后,我们开始撤离这林子。
从林子赶往神池宫山门之前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发亮,一夜厮杀,神池宫却是换了主人。
路上有人在飞奔巡逻,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威胁。
摸到了山门这边,这儿一片寂静,守卫森严,我们藏在暗处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发制人,先制造混乱,然后由屈胖三将山门给打开来。
叛军在此处集结了重兵,不过即便如此,兵力也是有限的。
我们观察了好一会儿,大概锁定了几处暗哨的地点之后,由我、屈胖三和朵朵三人负责清理几个伏击地点的狙击手。
行动在商议妥当之后爆发,我使用遁地术,第一个冲入了伏击点,果然瞧见有一个狙击小组在这里蹲守。
这个小组是由一个狙击手和一个观察手组成的,对于突然出现的我有一种没由来的惊骇,而我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长剑挥斩而出,脖子处的血管割裂,奔涌的鲜血呛入心肺之中,然后随即陷入了死亡。
我马不停蹄,连续解决掉了三组,随后行动就暴露了,立刻遭受了大量的攻击。
子弹精准地射了过来,只要我稍微停顿一下,估计就给射成了筛子。
不过这个时候,陆左和杂毛小道却加入了战斗,骑着天山福灵豹的卫木和身负血海深仇的迦叶也加入其中,山门之前一片混战,最终以四人逃脱,其余人相继惨死而结束。
那逃脱的四人,即便是联合了我们众人的力量,也无法将其阻拦。
这些人,个个都堪称顶尖高手。
我们无法阻拦,也不想去阻拦,回望这边的山门,一地的尸体,血泊之中,还有七八人是跟随龙重山一伙的神池宫高手,这些人投靠了龙重山,在昨夜的杀戮之中充当了帮凶。
一场厮杀下来,我有些精疲力竭,而屈胖三不负众望,将山门给打开了来,然后带着我们离开。
神池宫的山门内外,完全就是两个天地,重新回到了冰天雪地之中,让一身热汗的我止不住地哆嗦发抖。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没有停留的打算,离开了这边的山梁,然后下山。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事儿是相对的,普通人或许十分艰辛,但对于我们来说,找几块木板,我们就可以顺着大雪滑落而下,于是很快,我们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抵达了天湖旁边的度假村里。
度假村这儿依然如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我们连番折腾,十分疲惫,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进入其中,然后找了个馆子吃饭。
不过来到人群聚集之地,陆左和杂毛小道自然还是变装易容了的。
在这样的冬季,度假村里也没有什么好待的,生意寡淡,偌大的厅堂只有三桌散客,我们进来,坐在了窗边的角落,等待着服务员将饭菜上来之后,各人一顿饱餐,随后来到了外面,谈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陆左告诉我,说让我带着卫木、迦叶前往迪化的西北宗教局,由那边通知到总局,看看是否可以相见。
至于他和杂毛小道,因为身份太过于敏感,所以还是算了。
他们就在这儿扎着,监视神池宫上面的动静。
我问屈胖三和朵朵是否跟我去,陆左看了一下屈胖三,跟他商量,说陆言经验不多,还得你帮忙照看。
屈胖三的本意并不想去,不过陆左这般说,却满足了他心里的虚荣心,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不过问陆左,说想带着朵朵一起去。
平日里陆左总是不会拒绝屈胖三的要求,不过这一回却没有答应。
朵朵的身份,其实也挺特殊。
带着她,无疑就表明了他陆左就在这附近。
当然,陆左从茶荏巴错里面出来了,这事儿估计是瞒不了多久了,毕竟在神池宫里面的时候,他已经跟反叛的蒺藜公主打过了照面,那帮人可没有给陆左保守秘密的义务。
所以我们去了迪化之后,他们就遁入地下,不会给我们知道任何消息,只是必要的时候,会再出现。
尽管我并不愿意跟陆左、杂毛小道他们分别,但卫木这事儿又不能拖。
如果拖下去,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江湖儿女轻离别,简单地聊过之后,我们准备离开,而陆左则笑着对杂毛小道说道:“走,刚才那里面,有几个是黑暗真理会埋在这里的眼线,咱们过去清理一下。”
我有些发愣,回想起刚才那几桌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谁可疑。
我问要不要帮忙,杂毛小道笑了,说你们走你们的,这点儿事情,我们也只是无聊的时候,逗个乐而已。
他们说得轻松,我就不再多想。
我们当天来到了博格达峰脚下,然后徒步而行,与次日清晨抵达了存放汽车的村子,在此之前,卫木将他那头天山福灵豹给放了,让那畜生自己在山中生存。
我开车,当天就抵达了迪化。
到了地头,结果我却是迷茫了,偌大的迪化市,西北宗教局又是秘密部门,跟挂着牌子的宗教事务局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我着实有些弄不清楚。
不过对于这事情,我倒是想得开,既然需要求见黑手双城,找他手下的人自然没错。
本着这样的想法,我给黑手双城的手下大将林齐鸣打了电话。
林齐鸣作为东南局大佬,通话的过程有一些曲折,不过好歹也是联系上了,对于我的来电,他有些惊讶,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告诉他,说我现在在西北迪化,然后将天山神池宫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听到我的讲述,林齐鸣那边沉默了许久,方才沉声说道:“黑暗真理会是宗教总局一直重点关注的异端教派,因为与拜火教有着密切联系,所以黑名单中榜上有名,尽管天山神池宫与官方、江湖都无关联,但只要是在我们国家的土地上,都是绝不容许的——你放心,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我立刻转告西北局的同志,让他们去接你们。”
听到林齐鸣的表态,我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走远了一些,然后说道:“好有一件事情。”
林齐鸣说你讲。
我说我离开的时候,神池宫的神姬宫主拜托了我一件事情,让她儿子卫木带了一封信,希望拜访陈局长。
林齐鸣有些诧异,说拜访陈老大?什么事情?
我有些尴尬,说这个……
林齐鸣说陆言,陈老大曾经去过神池宫,估计是跟这位神姬宫主有点交情,她们怕官方不管此事,所以才会如此,不过你跟他们讲一下,请一定放心,现如今已经不再是江湖纷争了,而是**裸的侵略,宗教局对于这种事情,一定会管到底的,绝对不会有任何放纵……
我打断了他的话,咳了咳嗓子,说不,林大哥,这件事情有点儿复杂——卫木的长相,就好像你家陈老大年轻的时候一样。
呃?
林齐鸣听到这话儿,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好,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转告。”
第五十六章 西北局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越野车抵达了我们所在的人民广场,从副驾驶室上跳下了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了我们跟前来,问道:“请问是陆言先生么?”
我点头,说对,是我。
中年男人主动出示了工作证,说你好,我是西北局特勤处的张启聪,奉命前来迎接各位。
我查验过了工作证,然后伸手与他相握,说你好,麻烦你了。
张启聪温和地一笑,说客气了,局领导在等着诸位,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说罢,他领着我们上了车。
四个人坐在后排,座位有限,我不得不抱着屈胖三,这小子身子扭来扭曲,怎么都觉得别扭,坐在副驾驶室上面的张启聪有些不好意思,说对不起啊,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我原本以为只有两个。
我抱着屈胖三,平静地说没事儿的,应该不远?
张启聪说不远,不远,很快就到了。
他说是这般说,结果路上开了一个多小时,方才来到了一处单位大院前停下。
这儿的管理挺严,门口还有武警站岗,出示了通行证之后,越过几栋建筑,然后直接来到了一处小红楼跟前来。
张启聪跟司机师傅交代了两句,然后领着我们下了车,走进了小红楼前,对我们说道:“局领导在三楼会议室那里等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讲。”
我点头,问了一句,说请问都有那些领导?
张启聪说是西北局负责具体业务的罗桂泉罗副局长,另外还有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听到了总局那边来的消息之后,罗局长立刻就从各位同志从家里揪了出来,对于此事,是很重视的,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他谈。
我表示知晓,没有多说话。
说到西北局,其实我还知道一个人,就是萧璐琪的父亲萧大炮,他同时也是杂毛小道的大伯,只不过他年前退休了,要不然倒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我们抵达了三楼,张启聪领着我进了会议室里来,里面有七八个人正在等候,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在中间正襟危坐,瞧见我们,立刻站了起来。
张启聪拉着我们上前,给我们介绍,说这位就是罗副局长。
我伸手,说罗局长你好。
对方伸手过来,与我紧紧相握,沉静地说道:“你好,陆言同志。”
双方见面过后,寒暄两句,我给他介绍起我身边的人来,当得知卫木和迦叶的身份之后,罗副局长笑了,说神池宫大名鼎鼎,不过我在这西北局工作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说来倒也遗憾,没想到这回倒是得偿所愿了。
这话儿说得客气,不过卫木和迦叶此刻的心情无比低落,听在耳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罗副局长请我们入座,而我们这边刚刚一坐下,他便直接进入正题,说刚才总局的王局长亲自来了电话,说起此事,不过讲得并不详细,陆言同志,不知道你能不能具体地跟我们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回过来,本身就是来求人的,自然也不会有太多隐瞒,所以将事情的一五一十如数说出。
当然,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交代了卫木和迦叶尽可能地隐瞒住陆左和杂毛小道的存在,这事儿能瞒多久就瞒多久,最好是等到西北局介入,而我们则脱身之后,他们再发现最好。
我主要也是给弄怕了,之前我回老家的时候,那白合跟踪我的事情,至今我都还记得。
我讲完了自己的见闻,迦叶这边又从他的角度说起了相关的事宜,特别是关于黑暗真理会的事情,他了解的远比我所知道的要多,特别是黑暗真理会跟在西北作乱的拜火教,其实还是有许多关联的,这一次未必没有拜火教身处其中。
听完了我们的讲述,罗副局长沉思了一下,然后说道:“诸位,这件事情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江湖争斗了,我们西北局肯定是要介入的,不过调动一事,有些繁琐,需要与各部门进行沟通筹措,一夜未必能够完成——这样,李腾飞同志……”
一个脸坚毅的男人站了起来,敬了一个礼,说在。
罗副局长说你先带领特勤一组的同志,前往博格达峰附近进行前期的调查取证工作,我会给皋兰军区打电话,请求他们派遣部队过来进行配合工作。
李腾飞敬礼,说是。
罗副局长又连续下达了好几个命令,有针对情报的搜集工作,有调动直属机关的协调,与总局的沟通、以及与军区的对接工作。
一系列的命令下来,散会之后,各人领命而去,而罗副局长则站了起来,对我们说道:“各位,你们奔波几日,想必也是极度疲惫了,就先在招待所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可能需要麻烦你们。”
卫木归心似箭,说既然已经报告过了,我们能不能随着李腾飞同志一起先过去?毕竟对于天山神池宫,我最是熟悉,你们的人没人带路,未必能够找得到地方。
罗副局长说前期过去的人,只是在外围布控,不让人离开,至于最后的行动,肯定是需要集结兵力,一举消灭的,不能急。
卫木焦急,说可是……
罗副局长很坚决,说不行,至少你不行,总局有指示,今夜就会派人过西北来,到时候总局的同志也要跟你见一面的,所以你得留在这里。
我瞧见卫木急不可耐,我又不可能抽身离开,放他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待着,便建议道:“这样,前期过去的同志,如果没有一个熟悉情况的人,肯定会有很多麻烦的地方,不如让迦叶统领陪同前期过去的同志一起,这样也能够提高效率。”
听到这折中的建议,罗副局长不再坚持,说如此也好。
卫木这时也松了一口气,不过迦叶有点儿担心地看着自家少宫主,我瞧在眼里,微笑着说道:“你放宽心,我在这里,会照顾好阿木的,再说了,西北局这儿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卫木也跟迦叶说了几句,他方才放宽心,然后由相关的人员带着他去与李腾飞等人汇合。
商量妥当之后,我们与罗副局长告辞,然后由相关的工作人员带着我们来到了附近的招待所。
招待所条件不错,我们要了两间,在卫木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我安慰了他几句,然后让他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肯定还有许多的事情。
回到房间,我也洗过了澡,发现之前受过的枪伤,此刻连痕迹都没有了。
这就是聚血蛊的好处,只可惜我不断地呼唤它,最终还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并没有醒来。
这个腌臜吃货,吃撑了?
我出了浴室,屈胖三正在床上无聊地看着电视,瞧见我出来,不由得撅着嘴巴,说以前的时候,跟你一起晃荡,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是自从跟我小媳妇儿一起之后,怎么都觉得别扭——唉,早知道我不过来了,在天山陪着我家的朵朵多好?
我说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听过那句话么,叫做“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屈胖三说少给我拽文,你是不知道这思念的滋味……
我黑着脸,说说得我好像单身狗一样。
屈胖三哈哈大笑,说我差点儿忘记了,你还有一个女朋友啊,哈哈,想起来了,嗯,这我就放心了,至少证明你不是基佬——对了,我嫂子你碰过没有啊?
听到他的话,我郁闷地说道:“别扯这个,你小子作案工具都没齐全,安安心心在这儿跟我就是了。”
两人吵吵闹闹,而这个时候,招待所的座机来了电话。
我接通,却是林齐鸣打来的。
两人简单说了两句,他确定我已经到了西北局的招待所,方才放心,随即问了我一句话,说对了,那个卫木……
我说在隔壁呢。
林齐鸣犹豫了一下,然后对我说道:“你觉得他和陈老大,有几成可能?”
我说我是觉得差不多,这事儿你难道不知道?
林齐鸣咳了咳,苦笑了一声,说这个啊,本来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只不过现在,多多少少也是有一些怀疑,不过既然是如此,天山神池宫的事情,你也不用太多担心了,那帮中东来的家伙,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的语气坚定,仿佛生出许多的信心来。
林齐鸣与我简单聊了几句,然后便挂了电话,我连日开车赶路,也是困倦不已,头挨着枕头,没多时就睡了去。
第二天天明,我听到房门传来了敲门声,头轻脚重的,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清醒过来,瞧见另一张床上的屈胖三呼呼大睡,根本不理,赶忙喊道:“等等,马上就来。”
我起床穿衣,然后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来,瞧见门外站着一人,揉着眼睛地说道:“找谁啊?”
那人问我,说陆言?
我点头,说对,你是?
那人伸手过来,说你好,赵兴瑞,陈局长就在外面,想要见你。
第五十七章 学会拒绝
黑手双城亲自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果然有奸情”,然后才回过神来,“啊”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刚刚起床,我去洗漱一下,等我几分钟。”
赵兴瑞微笑点头,说好,我等你,不用着急。
说是不用着急,不过像黑手双城这样的人物,不管我内心里到底对他是怎样的一个看法,但都不敢让他久等,当下也是匆匆洗漱一番,一两分钟解决战斗,完了之后,回来看到屈胖三还在呼噜噜地大睡,推了他两把,都赖着床不肯起来。
我没办法,于是出门,对赵兴瑞点头笑道:“嗯,好了,久等。”
赵兴瑞微微一笑,说好,他在楼下大堂等你。
我跟着赵兴瑞下了楼,来到大堂前,瞧见黑手双城正在跟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头在那儿交谈着,赵兴瑞带我来到跟前,黑手双城瞧见,转过身子,伸了手过来,与我握手,并且亲切地叫我:“陆言来了。”
我与他两手相握,感觉对方的手掌宽厚,不过有一点儿冰冷。
黑手双城捉着我的手摇了摇,然后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北局的局长傅钊仁同志。”
我朝着那白发老头躬身,说傅局长你好。
傅局长伸手与我相握,他的手有些瘦骨嶙峋,宛如干柴,不过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团炉火,使劲儿的摇了摇,说我听说过你,很不错,当代的年轻人里面,你很让人期待啊,好好干——这一次天山神池宫的事件,是你带人过来报信的吧?
我谦虚两句,然后说道:“对,神池宫有点儿撑不下去了,黑暗真理会那帮人太不讲规矩了,拿枪带炮的,而且还埋**,好端端一洞天福地,给他们糟蹋得不成模样;不但如此,他们还串通了各地的反动派……”
听我说罢,傅局长摇头叹气,说现如今的世界,跟之前已经截然不同了,特别是外面,人们哪里还有什么信仰,什么规则?
黑手双城在旁边沉静地说道:“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现如今的世界都这么浮躁,这是大势所趋。”
两人又聊了几句,傅局长率先告辞,说那行,你们谈,一会儿聊完了,来我办公室坐一坐。
黑手双城笑容可掬,说您客气了,我过来就是办点儿小事而已。
傅局长说不管怎么说,你终归是总局领导,不能让人挑理不是?
黑手双城摆手,说您是前辈,如何这般客气……
两人互谦几句,傅局长走了之后,黑手双城转过身来,看着我,说天山神池宫的那位雪峰未来主在哪里?
我说在我隔壁,需要我去叫他过来么?
黑手双城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不用,你带我过去,帮我介绍一下就行。”
我说好,然后带着两人回到了我们刚才的楼层,并且瞧响了卫木的房门。
敲了几声,里面才传来了卫木的声音,问是谁?
我说是我,陆言,你起来没有?
卫木说已经起来了,你等等。
说着话,那门一开,露出了卫木的半张脸来,而在我的余光处,瞧见身后的黑手双城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不仅是黑手双城,卫木瞧见我身后的这两人,也为之一愣。
双方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个时候我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开始给两人介绍:“卫木,这位就是你要找的陈志程陈局长;陈局长,这位就是雪峰未来主卫木。”
当从我的口中得知对方的姓名时,卫木的表情明显就是一僵。
我从他的眼神之中瞧了出来,他的心肯定是一片慌乱。
其实想想也是,任谁十几年没爹,突然间瞧见一个长得跟自己有好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那心情估计也正是如此。
介绍完了之后,卫木愣在了当场,而黑手双城则并不说话。
我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咳了咳,清了嗓子之后,说道:“那什么,阿木,你不是有一封信,需要当面转交给陈局长么,你们好好谈一谈吧。”
听到我的话,卫木方才从震惊之中醒了过来,机械地点头,说嗯,进来吧。
我说你们谈,我还要回去叫那小家伙起床呢。
我知道这“父子见面”,肯定有许多要谈的东西,而我并无兴趣了解这里面的究竟,于是出言告辞,他们倒也没有人拦着我,于是我回到了这边的房间里来,刚刚收拾了一下床,房门给人敲响了,我问是谁,赵兴瑞在外面说道:“你好,能进来坐一下么?”
我先是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说好啊,你等等。
我打开了门,将人给迎了进来,让他坐到了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然后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啊,刚刚起床,这里比较乱。
赵兴瑞微笑着说道:“不用忙,我只是坐一坐——对了,这小孩儿是你谁啊?”
他指着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屈胖三,看向了我。
这家伙虽然表现得十分不经意,不过我却知道对方肯定是过来盘底的,于是也故作平静地说道:“嗨,一朋友的后辈。”
赵兴瑞问:“叫什么?”
我说姓屈,屈胖三。
赵兴瑞揉了揉太阳**,然后笑了,说我来之前,看过了一些你相关的资料,最近你名声鹊起,身边都陪着这小孩儿——看起来他的根骨挺不错的啊,谁家的孩子……
我眯眼,盯着他,说说起来那人我估计你也认识。
赵兴瑞说哦,说说看。
他兴致盎然,而我则一字一句地说道:“是许映愚许老的后辈。”
赵兴瑞有些惊讶,说哦,竟然如此,想不到你还认识许老?
我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来,说赵同志你既然了解过一些我的资料,应该也知道他的情况,至于许老我到底认不认识,我觉得按照你受到的信息反馈,这一点应该不会不知道——对了,赵同志,你过来到底是坐一坐,还是想要研究我啊,直接说便是了。
听到我毫不客气的话语,赵兴瑞尴尬地笑了笑,说你防范心还挺重的嘛,我也就是问一问而已,别多想;对了,你亲身经历过神池宫变故,到底怎么回事,能说来听听么?
我说这个东西,昨天晚上的记录应该会有,你自己去查一下吧,我该说的,都说了。
赵兴瑞瞧见我有点儿不太肯合作,毫不客气,也没有继续问,只是笑了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忙,你忙。
他倒是个识趣儿的人,瞧见我脸色不善,立刻就离开了,免得我多生厌烦。
赵兴瑞一走,屈胖三便裹着被子坐了起来,说道:“我们得走了。”
我一愣,说怎么了?
屈胖三说这小子摆明车马地过来试探你,只不过是想瞧一瞧你的虚实而已,其实该有的东西,他心里都清楚得很了,至于其他的,只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些我们没有谈及的事情而已,比如……
他没有多说,我心中也明了,想了想,说你说我们就这样离开,会不会显得有一些心虚?
屈胖三说要不然你就跟他们组织上面说,你母亲或者父亲生病了?
我苦笑,说老大,你是不知道这帮人的消息有多灵通,到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什么都清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觉得靠谱么?
屈胖三翻了一下白眼,说你不是说你中枪了么,就说自己伤病呗?
我掀开衣服,说喏,你看看,哪里有中枪的痕迹?
屈胖三呸了我一口,说你这恢复能力也太强了一点儿吧,真的是不好玩。
两人琢磨了一下,决定等待机会,随时准备离开。
隔壁不知道谈了多久,也不晓得谈了什么,屈胖三是个好热闹的性子,屁颠屁颠儿跑去听墙角,结果黑着脸回来,说这家伙果真有本事,一身修为将整个房间包裹,什么都听不到。
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肚子有点儿饿了,准备去吃点东西,于是方才出门,结果走廊里空空如也。
我深吸一口气,下了好大的决心,方才选择去敲卫木的门,结果里面也空无一人。
走了?
我有点儿发愣,人这都走了,也不通知一下我们。
我没有多言,来到了招待所餐厅里,刚刚点了几分早餐,还没有吃,就有工作人员找了过来,跟我们说局里面在开会,他受领导所托,过来请我们。
我本来准备立刻过去的,结果屈胖三却拉住了我,然后慢条斯理地对那工作人员说我们还没有吃早餐,先填一填肚子再说。
那人很焦急,却又不敢催,只有在旁边等着。
我们两人吃了差不多七八人份的早餐,这才慢条斯理地跟着那人离开,而等到达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散场出来了。
我们走进去,黑手双城看到了我,朝着我点了点头,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准备一会儿就前往博格达峰,你们收拾一下,跟我们一起出发吧。
啊?
听到这消息,我有些为难地说道:“那个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可能去不了……”( )
第五十八章 囚
听到了我拒绝的话语,黑手双城陷入了沉默之中。
说句实话,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之前的时候我并没有觉得什么,而此刻当黑手双城陷入了沉默之中时,我突然间就感觉呼吸急促,身上的压力顿时就如山一般沉重。
过了一会儿,众人离开会议室,而黑手双城才抬头看着我,说道:“不去也好,不过你也别离开这里,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
我想着莫不是之前崂山派无缺道长所说的阁皂山清炫真人被杀一案,没想到他却说道:“军方戴李扬将军跟我们通报了一个情况,在两个月前,他的下属张励耘请假离开,至今未归,也没有任何消息,而当初与他一起离开的,是你,还有萧克明,有这事儿吧?”
啊?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翻出了这么一件事情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对,是的。
黑手双城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去了哪里?
我此刻已经心神大乱了,不过却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们的确是一同离开的,不过后来的时候张励耘跟我们分开了,所以他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晓。”
黑手双城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急着离开,可能没有办法仔细问你,回来会跟你认真交流;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张励耘是我党我军之中的高级干部,他的突然失踪,对于国家和组织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而我不希望你卷入其中,甚至有所关联,知道么?”
他说罢,却是不再理会我,而是转身离开。
会议室里,除了我和屈胖三之外,还有一个西北局的工作人员,他走了过来,对我说道:“陆言先生,上面吩咐了,这几天你暂时住在我们西北局的招待所里,不要去别的地方。”
我眯起了眼睛来,说你们这是准备监禁我?
那人摇头苦笑,说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而已。
对方说得委婉,但是眼神却十分坚定。
这儿是西北局的总部,旁边还有黑手双城、傅局长这样的顶尖高手,我不敢撒野,将心头的火气给忍住,然后说道:“好,我服从安排。”
说罢,在那人的监视下,我们返回了招待所的房间里来。
而回来的过程中,我的脑子全程都在“嗡、嗡、嗡”地响,因为这一切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让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不愧是黑手双城,我以前还不觉得如何,此刻对方突然的变脸,将我给羁押在招待所这里,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黑手双城,用一句老话来讲,就是对同志如同春天一般温暖,对敌人就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本以为按照对方以前的性子,会给个面子,好聚好散的,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的暴烈……
一回到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屈胖三两个人,我顿时就醒悟过来,刚要张口,发泄心中的愤怒,然而屈胖三却朝着我打了一个手势。
有监控?
我没有说话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体的感知开启到了最为活跃的状态。
果然,有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徘徊于我的后背处。
我扭头过去,朝着怀疑的地方打量而去,而在这个时候,屈胖三从怀里摸出了一点儿金色粉末来,往半空中一撒,口中念念有词。
而几秒钟之后,那金色粉末落到了地上,却是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阴阳鱼一样的图案来。
屈胖三站在了圈子里面,我也跟着站了进去,问道:“什么玩意?”
屈胖三说他玩得小手段,不过我没有他那么浑厚强大的力量,所以只有借助些辅助材料——还好神池宫物产丰富,这赤金粉也是刚刚买到的。
我说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趁着没人,我们先逃?
屈胖三看了我一眼,说逃,你准备逃往哪里去?
我说去博格达峰,跟他们汇合啊?
屈胖三笑了,说你可得想好啊,你这要是一走,没事都变成有事了,要不然你心里没鬼,怎么会跑?
我说什么意思?
屈胖三说你要是真的跑了,估计就得跟陆左一样,以后都不能够用自己的面目见人了,所以得想好,真的走了,就得离开中国,去别的地方怎么过好自己的下半生……
这么严重?
我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仔细一思量,想起黑手双城跟我说的话语来。
他说张励耘是组织上的军方高级干部,他的突然失踪,的确是一件很大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跟这个有所关联,甚至是嫌疑人,只怕这辈子都翻不过身来。
只是,我现如今也没有办法找到张励耘来证明我的清白。
要晓得,我们当初前往茶荏巴错的时候,他可是选择留在了世界尽头,与北疆王待在了一块儿,而后来北疆王被他背后的主子责怪,将其丢进了饕餮海之中,至于张励耘,我们也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他的死活我们都不知晓,如何找他出来帮忙作证呢?
一想到这黑锅即将背在我的身上,我就有一种没由来的恐慌。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
屈胖三笑了,说这个黑手双城的手段,当真是挺不错的。你若是愿意合作,便榨取你的剩余劳动力;而你若是不愿意合作,直接将你给押住——他还不怕你跑,你一跑,到时候满世界通缉你起来,名正言顺;而你不跑的话,先晾你几天,回头的时候找你,你必然得说出找张励耘所要办的额事情,那么你就不得不说出去茶荏巴错,找陆左的事儿……
听到了他的话语,我顿时就着急了,说那可该怎么办啊?
屈胖三说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翔也是翔,说起来,这帮当官的可真是心黑啊,想要整你,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既然如此,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我说什么办法?
屈胖三说黑手双城既然准备用权势来压你,那只能对症下药,借力打力了——你在这里好好待着,该吃吃,该喝喝,我出去一趟。
我说你去哪里?
屈胖三笑了,说你以为陆左叫我陪你过来,真的就只是晃荡一下啊?西北局软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一小孩儿一不偷二不抢,谁拿我也没办法——我去博格达峰,跟陆左他们汇合,看看能不能让老萧跟他大师兄搭上线,看看这人到底什么情况;而如果搭不上线,就得请许映愚来帮忙了,他毕竟是宗教局的创始人之一,在官场上,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听到屈胖三的话语,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说你要去多久啊?
屈胖三伸了一个懒腰,说谁知道啊,看情况呗;你别担心,只要你嘴巴严,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这段时间你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多思考一下,将自己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整合一下——这世间说到底,讲的还是实力,你若是强,做错了一万件事情,也没有人动你;而若是一小瘪三,谁踩你一脚也没事儿。
说完这些,他跨出了圈子去,打了一个响指,地上的那些金色粉末无火自燃起来,随后化作了虚无。
屈胖三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打开了门。
门口有两个人在站岗,瞧见屈胖三走了出来,赶忙问道:“干嘛去?”
屈胖三说里面闷,我去外面透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了躺回床上的我来,几秒钟之后,一人挥了挥手,说去吧,小心安全。
门再一次关上,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屈胖三离开了,这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而至于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这事儿我也并不清楚,因为它取决于别人。
一想到这儿,我就感觉十二分的不自在。
人在江湖飘荡久了,就会越来越习惯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过了许久,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然后开始清空脑子,开始思索起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以及我现如今拥有的、以及失去的东西。
这些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处于奔波忙碌之中,却是很少有时间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些事情。
而此刻一想,脑子里顿时就是无数的念头纷呈而起。
我躺会了床上去,蒙上了被子。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空空荡荡的,仿佛一个瓶子,然后那意识一点儿、一点儿的生出来,这里面有我自己,也有别人。
说是别人,其实也是我,也是我的一段记忆。
我曾经做过的梦,曾经经历过的人生,此刻一段一段地浮现而出,这些人,我感觉每一个人,都比我强上许多,即便是一个默默无名、战死沙场的小将,即便是一个几乎没有留下名字的小祭祀,都比我更清楚自己想要追求的人生。
而我呢……
除了虫虫,我还有什么特别渴求的东西呢?
或许,是旁人的尊敬吧?
或许,是守护自己尊严和自己在乎的人他们时,所需要的力量吧……
或许……
或许,我可以再睡一觉,兴许会有一个不错的美梦。
第五十九章 凯旋而归
我果然睡了一个很不错的觉,毕竟比起四处流浪而言,在西北局的招待所里面,条件不错,暖气充足,如果不介意门口那两人的话,其实还是挺好的。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我起床之后,洗漱完毕,在狭窄的空间里练了一会儿动功,然后打开了门来。
门口两人一脸黯淡,显然是值了夜班,困倦得不行。
瞧见我出门,一个人问我,说干嘛去?
我说这儿管饭吧?
那人点头,说管。
我说那就去食堂吃点儿早餐,我有点儿饿了。
那人与同伴对视了一下,对我的淡定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头,说好,我带你去。
我看了他黯淡的脸色,关心地说道:“要不要找人帮你换班?你俩昨天晚上在走廊上面站了一夜,想必也是困了。”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干笑道:“没有,没有,我们主要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直言不讳,说不要怕我跑了——这儿管吃管喝,我觉得挺好的,这大冷天的,谁没事儿到处乱跑呢?
我说得对方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到底是干特殊工作的,心理素质就是强,既便是如此,对方还带着我来到了食堂,然后帮我交券点餐。
我叫了一份兰州牛肉面,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吃过了早餐,我看了一眼对面两个红眼睛的工作人员,说道:“对了,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我想去看一看,老待在房间里面,也挺闷的。”
那人摇头,说没有——对了,昨天走的那孩子,他一夜都没有回来。
我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哦,他啊,他回家了。
什么?
那两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怎么,他怎么回的家?
我说我又不是他监护人,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什么关系么?
那人讪讪地笑了笑,说孩子人不多,若是走丢了,多着急啊,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们帮忙找找,别真丢了。
我说没事儿的,他回家了,不用管。
其实对方应该知道屈胖三一夜未归,肯定是离开了,此刻只不过是出言试探我而已。
不过对方似乎也不太清楚屈胖三的厉害,在心里也不会把他当做一回事,所以简单讲了几句,便也不再多聊。
我想去图书馆的事儿没有能成,不过对方也没有打算真的把我给软禁了去,所以当我提出随意走走的时候,他们还是派了一个联络员给我,便不再多管。
我反正也是闲了下来心来,就让那人带着我在迪化市内四处转悠,就当是闲逛,四处看看风景,瞧一瞧这儿的风土人情。
作为西北边疆的首府,迪化被誉为西北明珠,城市建设与东部沿海城市相差不大,主要是人物风情,却是别有几番风味,我让那人带着我晃荡了一整天,夜里方才返回了招待所,回房休息。
如此连续玩了三天,我彻底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的精神意志也得到了许多的调节。
而此刻,我也终于趁着这种悠闲的状态,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调和到了一起来,让我保持一定的战斗力。
只可惜我这几天都睡得挺好,却没有一个梦。
聚血蛊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体会到十八种不同的人生,而每一梦,都能够带给我不同凡响的进步。
我本以为在吸收过了新摩王的那一下伤害之后,我或许能够再有进步。
结果没有。
要晓得,最近的两次梦境,一次是一剑斩,再有一个是大雷泽强身术,这对于我来说,都是脱胎换骨的改变,如果这一次再来一梦,将会让我达到另一次质的飞跃。
只可惜我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仔细想一想,恐怕是这一次的危机,带给我的压力还不够大。
尽管黑手双城吩咐人将我给囚禁于此,但说是囚禁,其实人家并不限制我的自由。
我觉得对方甚至恨不得我现在能够逃走。
而正因为如此,所以虽然看守的人手有,但气氛并不浓烈,而且屈胖三离去之前,又将种种可能都跟我商量好了,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儿休养等待而已。
所以说此刻与其说是囚禁,还不如说是度假休养。
第四日中午的时候,我在食堂里用餐,周围的人都已经习惯有我这么一个人了,也都不以为奇。
这时消失了好几天的赵兴瑞出现,走到了我的跟前来。
他对我平静地说道:“赵副局长找你。”
我看了他一眼,说稍等,我吃完饭先。
说罢,我慢条斯理地吃着,并没有上杆子的紧张感,而赵兴瑞也是平静地等待着我。
等我吃完了饭,站起来的时候,他方才转身,在前面领路。
我跟在赵兴瑞后面,说怎么样,这趟任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赵兴瑞不肯多言,说还行,具体的赵副局长会跟你说的。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我生不出负面的情绪来,跟着人一路来到了小红楼的一间办公室里,里面的黑手双城正在与人谈话,示意让我们稍微等待一会儿。
差不多两分钟之后,他与那人谈完,等人离开之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道:“这几天过得挺不错的,我听说。”
我点头,说对,得感谢西北局的好生招待。
黑手双城坐在了我对面的沙发前,盯着我,然后说道:“你去了茶荏巴错,然后将陆左救了出来,对吧?”
我没想到他居然开门见山地这般说起,愣了一下,方才回答道:“不是我救的他,是他自己出来的。”
黑手双城说道:“我前段时间出国,你跟萧克明去找过我。”
我说对,不过你们的人都说你不在。
黑手双城说你们后来去找张励耘,应该就是为了找到前往茶荏巴错的道路,对吧?
我说对。
黑手双城说那么张励耘现在在哪里呢?
我说他没有跟我们一起进入茶荏巴错,而是留在了北疆王那里,后来我们回程的时候,北疆王已经不在了,被一个叫做蝴蝶公子的家伙替代了,我们差一点儿被那个蝴蝶公子给弄死,最后是陆左救了我们……
黑手双城盯着我的眼睛,说也就是说,张励耘失踪了,对吧?
我点头,说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方才说道:“我很高兴,你没有在我面前撒谎,对于这一点,我很感激你。”
我苦笑,说我哪里敢在您面前胡说八道。
黑手双城看着我,说你既然跟陆左有见过面,那我问你一句话,关于大凉山一案,他的解释是什么?
他的问题天马行空,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让我心惊胆战。
听到这问话,我抬头,然后说道:“他是被冤枉的,做那事儿的人,并不是他。”
黑手双城说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证据,表明事情就是他干的呢?你知道么,大凉山一案的卷宗里面,相关的音频和视频不知道有多少,这怎么解释?
我笑了,说您是老江湖,不可能不知道有人皮面具这么一回事儿。
黑手双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陆左在之前的许多事情上,都是有功劳的,但这些功劳并不能跟罪恶一笔抵消;不过如果他是被冤枉的,我希望他能够站出来,跟专案组面对面地说话,将这件事情说清楚,对他、对案子,以及对你我这些朋友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能够再见到他,帮我把这话儿带给他。”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说得很认真,并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笃定大凉山一案,应该就是陆左干的。
我不清楚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确定杂毛小道是否跟他见过了面,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我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好,如果我见到了他,一定劝他去自首。”
黑手双城没有再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你有一个哥哥,叫陆默?”
我点头,说对。
他说我看过了相关的档案,说他失踪十来年了,说是去了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然后就跟家里失去了联系?
我说是瑙鲁。
黑手双城说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我点头,说对,我之所以选择去江城打工,就是因为想要找到他,结果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黑手双城看着我,许久之后,方才缓缓说道:“吉人自有天相——好了,没事儿了,张励耘的事情,我会帮你跟军方解释的,你可以离开了,需要我叫人帮你安排行程么?”
我说不用,对了,天山神池宫的事情怎么样了?
黑手双城看了我一眼,说你觉得呢?
这话儿有点儿不友善,显然他有点儿不太喜欢我临阵退缩的行为,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黑手双城平静地说道:“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黑暗真理会,但凡留在西北者,都已经全军覆没了。好了,我还要去审人,你自便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
第六十章 细思极恐
黑手双城的态度绝对算不得热情,甚至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冷淡,我自然不可能不识趣,再留此处,于是回招待所收拾了一下,然后走出了门来。
门口那位守了我好几天的哥们儿,此刻还守在那里。
我伸手,与他握手,微笑着说道:“我没事了,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
对方没有想到我居然给跟他这般说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笑了,说客气,说起来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我没有跟他多聊,挥了挥手,然后离开了招待所。
果然没有人拦住我。
出来的时候,我碰到了那个叫做李腾飞的男人,我们对视了一眼,我下意识地跟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他却视若无物,从我身边走过。
对方的态度让我有些尴尬,没想到错肩而过之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神来,喊了我一声:“陆言。”
我听到,回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
对方无礼,我却不会。
李腾飞看着我,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刚才神池宫回来,那里的人告诉我,说你很厉害。”
我笑了笑,谦虚地说道:“您客气。”
李腾飞摇头,说不是客气,有人跟我说起,凭着你、陆左和萧克明几人之力,竟然将黑暗真理会的小半兵马给打得崩溃了去,还惊走了他们最强力的外援;而关于你,据说你能够在人群之中快速走移,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让人根本无法捉摸……
我听他说着,没有说话。
我的沉默让李腾飞有点儿恼怒,他哼了一声,说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既然如此厉害,为何又临了胆怯了?
我看着他,说我胆怯了么?
李腾飞瞪了我一眼,说难道不是么?
我说李领导,你说是就是吧。
我如此平淡的态度让那人显得十分不爽,他皱着眉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告诉我,说你虽然是陆左门下,却有着曾经的邪灵教十二魔星地魔的传承,告诉我,这说法,是真的么?”
我依旧说道:“你说是就是吧。”
李腾飞眯起了眼睛来,盯着我,说陆言,不管别人如何夸赞你,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告诉你,如果你跟邪灵教有所关联,特别是地魔,那我必然会亲手解决你!
我微笑着说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腾飞又说道:“你若是见到了陆左,帮我给他带个话,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但请他一定要相信政府,过来自首,我会申请调入那个专案组,为他洗刷冤屈的。”
我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说哦,好的,我知道了。
说罢,我便离开了。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这位过来找我,到底是想要表达个什么,不过我却能够感觉得出来,这位李腾飞,应该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高手。
真正拼斗起来,我未必会比他强。
走在迪化市的大街之上,看着人来人往和川流不息的车流,我莫名之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事实上我此刻最关心的事情,是天山神池宫到底什么情况了,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跟我解释。
黑手双城根本不理我,而这位李腾飞除了警告,也没有多说什么。
打赢了么?
看来是打赢了,那么卫木呢,迦叶呢,两位宫主呢,还有黑暗真理会的人都已经伏法了么,反叛的几大家族呢,现如今的下场是什么?
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肯定有人在我身后盯着我。
我并未有发现任何踪迹,但却晓得,这帮人既然那么想要找到陆左,必然会从我这里入手。
如果是这样,我安下心来,什么都不做,也不要轻易找人联系,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我到底应该去哪儿呢?
我有点儿不自在,过惯了目的性极强的生活,此刻突然之间,却有些茫然了起来。
好在这几天我在迪化市到处闲晃,对这儿也还算是熟悉,所以转悠了一圈,然后找了一间咖啡厅,在那儿先坐下来,然后慢慢思索着这一切。
如此坐到了下午时分,服务员走了过来,冲着我浅浅一笑。
这妹子是维吾尔族的,高鼻梁大眼睛,长得十分漂亮,让我的心扑通跳了一下,以为人家对我有意思呢,结果她递了一张纸条给我。
她说先生,有人让我把这个纸条给你。
我接过了纸条,朝着她道谢,而待人离去之后,我展开了纸条来,瞧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然后备注道:“甩掉你身边的尾巴。”
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我看到之后,忍不住就笑了。
随后我买了单,然后离开。
出了门,我来到了附近的菜市场,然后开始在人群之中穿梭。
十分钟之后,我出现在了附近的公共厕所,然后将身上的衣服给换了一套。
再然后,我又前往附近的商场,通过楼梯走到了顶楼,然后翻身而下。
如此转了大半个小时,我汇入了下班的人流之中。
傍晚时分,我来到了纸条上面所写的地址,这是一个占地挺大的网吧,而我在指定的座位坐下之后,旁边有人不满地说道:“你有点儿慢啊……”
我转过头来,瞧见旁边坐着的屈胖三,说他们怎么把一个小屁孩子放进来的?
屈胖三笑了笑,说钱够了,什么都不在话下。
我说干嘛搞得这么紧张啊?
屈胖三认真地盯着自己的屏幕,然后说道:“老萧跟他大师兄见过了面,认为这人已经不可靠了,不再是他认识的大师兄了,所以让我们都注意一点,免得被他抓到把柄。”
什么?
我惊了一下,说到底怎么回事?
屈胖三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两人大吵了一架,黑手双城告诉老萧,说他既然已经不再是茅山子弟,那么两人之间的情分也就一笔勾销了……”
我说不可能吧,两人之间除了师门关系之外,黑手双城不还是他小姑父么?
呵呵……
屈胖三笑了笑,说你看到了卫木,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眉头一跳,说你是什么意思?
屈胖三说两人为什么吵架,我不太清楚,老萧也不肯多讲,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定跟卫木、以及他母亲卫神姬有关系,你我应该都知道,黑手双城与卫神姬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也就是说,黑手双城并不仅仅只有杂毛小道他小姑一个女人……
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既然谈崩了,那我是怎么出来的?”
屈胖三说还不是许映愚发了话?许映愚在位的时候,对黑手双城有提拔之恩,这点儿面子还是要卖的,不过我感觉得到,黑手双城对陆左,应该是铁了心要抓的,而且一旦抓捕了去,陆左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我说他今天跟我谈话了,也希望陆左能够投案自首,说他会努力帮陆左洗清冤屈的,逃避不是办法。
屈胖三笑了笑,说我觉得陆左说了一句话很对——黑手双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黑手双城了,之前虽然双方因为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来,但是现如今,却因为更大的利益分崩离析了。其实仔细想一想,黑手双城早就已经开始动了手,正如你所说的,老萧的掌门之位就是他带头弄下来的,而陆左之事,也是他督办的,这给人的感觉,好像是特意针对让他们。
我愣了一下,说啊,为什么啊?
屈胖三说不知道,但这一点其实可以肯定了,我甚至怀疑老萧去黄泉的时候,回路被堵,也与他有关。
听到屈胖三的一番话语,我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一直以来,我们都听说过黑手双城绝顶无双的手段,也觉得他是茅山宗在朝堂之上的大靠山,我与他手下的七剑也都有过接触,觉得为人都挺不错的,一直觉得应该是自己人。
然而听到屈胖三的分析,感觉从大靠山变成了死敌对头,实在是有一些突兀。
不过说句实话,从我跟黑手双城接触的这几次经历来看,他与别人口中的黑手双城,其实还是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差别太大,所以我对他一直都挺有防范的。
我甚至曾经一度以为这位黑手双城,极有可能是杀害小妖的凶手。
所以我才会一直刻意防范着他。
我脑子乱糟糟的,而屈胖三则问起了我这几天的经历来,我把早上与黑手双城的对话跟他说了起来,听完之后,屈胖三幽幽说道:“看得出来,他对张励耘的下落,似乎很在乎啊?”
我说张励耘毕竟是军方的高级干部,也是他曾经的手下……
屈胖三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你还记得张励耘带着我们去茶荏巴错的路上,他的表现不?他到底在防范着谁?
张励耘?
我回忆起来,越发觉得不对劲儿。
他一路上都显得过分的小心翼翼,以前我还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总有一些细思极恐。
我不敢多想,说对了,我们接下来干嘛?去跟他们汇合?
屈胖三说不用,他们已经赶走了,昨天就去了藏区。
第六十一章 偶遇
陆左和杂毛小道去藏区,主要是跟莫赤和小妖汇合,并且与日喀则白居寺的宝窟法王碰面。△↗頂頂點小說,
这位宝窟法王,是藏区之中的顶尖高手之一,虽然在中原地区几乎没有多少人听说过,但是修炼枯木功的他修为通天,常年闭关于密室之中,灵魂出窍,前往茶荏巴错传教——在地底之下,无数的族群部落都曾经受过了他的恩惠,而陆左和杂毛小道两人与这位宝窟法王相交莫逆,应该是没有被出卖的可能。
那是一位长者,能够让他们在绝境之中,生出更多的勇气来。
我问屈胖三,说既然如此,那我们要不要跟过去,与他们在日喀则汇合?
屈胖三告诉我,说不用。
现如今黑手双城已经知道了陆左从那茶荏巴错之中走了出来,又知道我与陆左曾经会过了面,那么只要盯住我,就能够抓到陆左。
尽管不知道黑手双城为什么会针对曾经为他鞍前马后、付出过太多帮助的左道,但是屈胖三让我知晓,无论是陆左,还是杂毛小道,都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暂时不能与他相见。
因为很有可能,陆左一见面,就会被黑手双城拿下。
而此时此刻的黑手双城,他代表的,是官方。
有着这样的背景身份,也使得他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很多时候,他甚至是无所不在的。
黑手双城手下,有无数的精兵强将,能够动用的行政能力,简直无法想象。
所以我得作为一个烟雾弹,迷惑对方。
而陆左和杂毛小道,他们在汇合了其他人之后,将会去一趟茅山宗,见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萧应颜。
杂毛小道的小姑,也就是茅山宗的传功长老,对于黑手双城为何会变成如此的状态,天下间倘若说谁最有发言权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到时候也许就会揭晓。
陆左会顺便将他父母给接走。
当然,这些都是后事,至于我们两人,屈胖三的意思,是看我。
他说你就随便晃荡,想去哪里,就去那里。
看着屈胖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最想去的地方,第一是去蓬莱岛探望虫虫,第二则是回家。
因为……快要过年了。
另外我特别想知道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里,到底有没有我哥哥陆默的消息。
黑手双城与我的会面,提到了陆左,还提到了陆默。
他仿佛仅仅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但按照他的级别,什么样的情况他能够不知晓呢?所以提到我哥陆默,肯定是有什么话语要说的,又或者是给我警示。
而蓬莱岛现如今我们是回不去了,毕竟那儿与我们已经闹翻了,回去的话,只不过又是一场争斗。
那么就回家吧?
听到了我的想法,屈胖三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也好,我正好也想见一见许映愚了,说不定他那里能够有一些不错的消息。”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离开了网吧。
大概是对于法阵的敏感,使得屈胖三对于周遭的监视器比较敏感,带着我走的路,一般都是绕开了大部分的监视范围,随后我们两个人出现在了火车站,购买了车票。
这回我们倒是没有再多遮挡,正大光明地买票离开。
从迪化乘车到长安,又从长安转车至黔阳,我们不紧不慢,一路上优哉游哉,并没有太多的事儿,而抵达了黔阳之后,屈胖三有点儿疲乏,提出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然后再转车前往晋平。
我本来就没有太多的目的性,也不急着回家,所以就答应了他。
两人出了火车站,然后也是随意闲逛,哪儿人多,就往哪里凑,到了傍晚,夜火阑珊,我们来到了黔阳最热闹的大十字附近,随意闲逛,看着车来车往,还有川流不息的人群,颇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轻松。
屈胖三这个人没别的缺点,就一个贪吃,灌了一肚子的黔阳小吃。
逛了一路,突然间我瞧见前面有一个身影挺熟悉的,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而对方竟然也朝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我立刻就认出了对方来。
黄菲。
当初我回家的时候,曾经被有关部门的人给闯入村中抓捕,当时她负责在旁边陪着审讯,后来监狱里出了事,有人想要对我下手,结果最终被我躲过了。
我还曾经怀疑过她。
不过很显然,黄菲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甚至都不是修行者,只是一个以刑侦和心理学专业加入宗教局的专业人员。
不但如此,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我堂哥陆左的前女友。
这事儿可就尴尬了,不过后来那事儿被我搬出了许映愚许老之后,事情就了结了,而我后来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黔阳这么一个异乡再次重逢,而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黄菲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小女孩儿不算大,也就三五岁,看着比吃了“催生素”的屈胖三还小。
这孩子是她的么?
两人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交情,不过能够在这里相遇,也算是一种缘分,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于是上前打了招呼。
面对我的招呼,黄菲显得十分落落大方,伸手与我相握,然后寒暄两句。
说得也不多,就是聊了一下近况,然后说起当初的事情,都只不过是误会,她还跟我道歉来着。
我与她聊了几句,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孩子,说挺可爱的,你女儿?
黄菲点头,说对。
我说看你年纪不大,没想到都已经结婚了啊……
黄菲微笑,说你夸奖了,其实说起来,我可比你要大几岁呢,都老了。
她说是这般说,但笑起来的时候,却是明艳动人。
我说你过来逛街啊,你先生呢?
黄菲说他工作忙,哪里时间陪我瞎逛啊……
大家也不熟,简单聊了两句话,于是就告辞了,而她的小孩儿似乎有一点儿怕生,从头到尾都不敢说话,但分别的时候,他却直勾勾地看着我,不断地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那小家伙黑黝黝的眼睛,莫名就是觉得一阵心疼。
这孩子,真可爱,太可人疼了。
一直到黄菲带着那孩子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我都没有收回目光,而屈胖三有点儿不耐烦了,在我身前跳了跳,挥手说嘿,是不是看上你那前嫂子了?
我呸了他一口,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怎么都这么肮脏?
屈胖三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说不是看上她,怎么眼睛直勾勾的,都收不回来了?
我说你别这么乱讲好嘛?她都是结婚了的人;再说了,我看的是那小孩儿,又不是黄菲。
屈胖三嘿嘿笑,说你看出来了?
我一愣,说看出来什么?
屈胖三说看出来黄菲那女儿,长得跟你堂兄很像啊,那眉目,以后若是长开了,可不就是又一个女版的小陆左么?
啊?
听到他的话语,我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还别说,真的很像呢。
我说怪不得感觉对那小女孩儿没由来地可劲儿心疼,原来是瞧见她长得跟陆左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不过,可能么?
我使劲儿地摇了摇头,说不会,绝对是我想多了。
屈胖三在旁边哈哈大笑,说前有杂毛小道他大师兄,后面陆左又有这么一小女孩儿,真的是好有意思啊——对了,回头的时候,得问一下老萧,他有没有也留下这么一个?哈哈……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而我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再多谈论此事。
毕竟在人背后说瞎话,这事儿我做不来。
不过回头再见到陆左的时候,我还是会跟他说一下此事的,毕竟这也是对他的一种负责。
说不定是呢?对吧……
一场偶遇,结束了我们的黔阳之行,次日我们再次出发,从黔阳乘车赶回了晋平,而到了晋平县城之后,我们直接打了出租车,然后赶往亮司村。
车子到了亮司村,我与屈胖三一起回到了家中,突然回家的我让父母十分高兴,眼泪都流了下来,张罗着给我弄好吃的。
吃过了晚饭后,我找了个时间,跟母亲谈起了我哥陆默的事情来。
她告诉我,说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过。
我认真地问她,说这事儿可别瞒我,母亲显得很激动,把我痛骂了一顿,然后又提供了一个消息给我,说最近这段时间,已经有三拨人过来问起了我哥陆默的事情了。
还好他上次给的那笔钱,一直都没有用,要不然心里铁定不踏实。
我在家与父母谈了半晚上,让老人家好好安心,次日又骑着摩托车前往了敦寨,拜见留守此地的许映愚许老。
见到我们,特别是屈胖三,许老显得十分高兴。
我们聊了一下,我谈起了虫虫的近况,许老点头,也没有多聊,然后跟我们谈及了几件事情来。
就在前几天,准确地说是前一个星期,又有两处宗门给人端了,领头的长老或者掌门,都给人残忍的杀害,江湖上现在已经乱云纷起,呈现出了大乱之世……
第六十二章 不淡定
被端了的那两个宗门,一个是福建龙岩天宫山的圆通禅寺,一个是滇南太上峰。
乍一听,这两个宗门好像并不是很出名,但前者曾经出了一个天下十大,而且还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中,唯一出生佛门的东彪禅师,就能够知晓其中的底蕴;而后者太上峰,它在滇南之地,是顶尖的宗门之一,门生故旧遍布了西南一带,算得上是十分强大的老牌地方宗门。
但是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前,相继被破。
圆通禅寺的方丈俞蛟禅师,以及他门下四十多名弟子,在下山化缘的过程中遭伏击,四十多人之中,只有一人生还;而随后两天,太上峰的大长老巫世语,与好几个长老在一个瑶族村落给人斩杀。
而这两起案件,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其一是专门针对宗门之中最有权势的话事人,第二点就是出手狠辣,基本上都不留活口。
谈到这个,许老看向了我,然后说道:“有人告诉我,说这两起袭击事件之中,都出现了一个人。”
我说谁?
许老一字一句地说道:“你。”
啊?
听到这话儿,我先是一愣,随即脸大变,说这怎么可能?
对啊,这怎么可能?我一个星期之前,还在西北局的招待所里给人软禁着呢,全程被人监视,怎么可能跑到福建和滇南去作案?
对于这件事情,许老他是知晓的,所以点头,说正因为你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你现在能够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而不用我去牢里面把你捞出来……
听到这话儿,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难道,这事儿跟我哥陆默有关?”
许映愚看向了屈胖三,说你见过了他哥,觉得他跟陆言两个人,长得像么?
屈胖三点头,说像。
许映愚说怎么一个像法?
屈胖三说如果不是我老是跟这小子在一块儿待着,乍然之间,我也容易认错;而且陆默修行的功法很特殊,我觉得他应该有获得过曾经的天王左使王新鉴的传承,修行了天王增玉功,所以身高忽高忽低,让人琢磨不过……
许映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天王增玉功啊,自从黑手双城将其击杀之后,好久没有听过这手段了——你觉得,陆默是王新鉴的弟子?”
屈胖三摇头,说不,怎么可能,王新鉴死的时候,陆默还在老家待着呢,两者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
许映愚说那就是王新鉴的女儿?
屈胖三说谁知道?
许映愚笑了笑,说原本以为天山之战,世间的冲突将会盛极而衰,我也可以退下来,守着祖坟,度过这一段临死之前的最后时光,却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愈演愈烈,让人不得安生了……
他原本早就已经不理世事了,结果却因为我的事情,频频露面,甚至还关心起了江湖上的动静来。
这一点让我挺感动的,我忍不住道了一声感谢,结果老爷子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是为了你?
我心虚地问道:“难道不是?”
老爷子一脸嫌弃地说道:“若不是为了我徒弟虫虫,你死一万遍,我都懒得理会你的这一点儿破事。”
呃……
我厚着脸皮,笑了,说那多谢您对我这个徒儿女婿的认可。
老爷子白了我一眼,说你想多了,我可没有认可你,只不过虫虫走的时候,跟我交代了一声,让我看着你,千万别死了——我害怕到时候虫虫回来,瞧见你死了,找我麻烦,方才会帮忙……
听到他的话语,我的心中却是一阵没由来的温暖。
这个嘴硬又心软的老头儿啊……
外面天寒地冻,我们三个人缩在堂屋烤火,火盆里面是当地最好的麻黎碳,烧得很旺,暖气一股股地传出。
屈胖三思索了一会儿,对许老说道:“对于黑手双城,你了解么?”
许老看了他一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知道,他还没有入茅山宗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过了,怎么?”
屈胖三说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他这官路,有点儿过于亨通了。
许老说道:“王红旗选定的接班人,自然是一步一个脚印咯,做什么,干什么,都有人帮着设计好了的……”
屈胖三说难怪如此,你觉得他怎么样?
许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他的每一次升迁,我都是投了赞成票的。”
屈胖三说也就是说,你很看好他?
许老点头,说对,这个人,是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能臣,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办事能力很强,而且能够聚拢一批真正愿意干事又正直的人在一起,具有极强的领导力和个人魅力;至于修为,也是当今宗教局系统里面顶尖之人,虽然与天王左使王新鉴一战中受了伤,但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屈胖三说这个人对待故人,是个什么看法?
许老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感恩,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另外十分重情重义,这是走上高层之后的领导人里面,罕有的特质。”
屈胖三如此说来,你真的很欣赏他,那么我这里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帮忙分析一下,到底是为什么。
许老说你讲。
屈胖三说黑手双城现在在对付陆左和萧克明,这两个人与他的关系十分密切,而他的好几次升迁,都是左道二人拼死出力的,甚至可以说黑手双城现如今的职位,左道二人有一半的功劳,而就是如此,他却开始调转枪头来,想要置二人于死地,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啊?
许老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一下。
屈胖三本来就是请教,当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我们的经历,和关于黑手双城的所有分析都说了出来。
听完了屈胖三的话语,许映愚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站了起来,然后说道:“我得出一趟远门了,回头我会联系你们的。”
啊?
我们还准备等待许老给我们一个答案呢,没想到他听过之后,居然一言不发,就准备离开。
屈胖三说你是知道一些什么吗?
许老转过身来,看着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暂时无法确定,所以没有办法告诉你们。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忠告,第一,不要与他进行任何接触,一定不要再接触;第二,这件事情,茅山宗应该有些变故,他们的高层,肯定知道一些什么……”
啊?
许老回房间匆匆收拾了一点儿东西,然后出了门,临走之前,对我们说道:“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炭火给熄了。”
一句话说完,他转身而走,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到底怎么了?
我和屈胖三一脸懵逼,好一会儿,我方才问道:“他怎么走的?”
屈胖三琢磨了一会儿,说你会地遁术,人家难道就不会有别的手段么——对了,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火盆里面的烤地瓜熟了?
他跑回了堂屋,将窝在灰里面的红薯给刨了出来,然后撕开了外面一层焦炭的皮,没心没肺地吃了起来。
我一脸郁闷,说这位老爷子一言不合就闪人,你就没点儿好奇?
屈胖三趁热吃了几口热乎乎的红薯,很享受地吸了吸鼻子,方才对我说道:“你见过许映愚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不?”
我摇头,说没有。
屈胖三说许映愚曾经协同王红旗一起创立了宗教局,并且执掌权柄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世面没有见过,你觉得一般的小事儿,会让他如此惊慌失措么?
我说不会。
屈胖三又啃了两口红薯,吃得一嘴灰,这才将这香甜的烤红薯给放下,拍了拍手,说道:“所以说,能够让他如此这般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他,以及王红旗这些老家伙们选定的接班人出了问题。”
我说你是说黑手双城出了问题?
屈胖三点头,说甭管是黑手双城城府太深,为人阴毒,骗过了无数人,现如今执掌权柄,开始放纵自我,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一点,这个人,已经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了。
我听到,不由得心中骇然,想起布鱼、林齐鸣这些活灵活现的脸孔来,忍不住问道:“那么,他手下的七剑,也都不可信了?”
屈胖三说不一定,他只是他,不可能控制所有人,不过话说回来,那也不一定,毕竟铁了心忠诚于他的人,也不少。
我听得一阵糊涂,思前想后,越发心凉。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凉风,我站起身来,准备去把门给关上,而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瞧见房前的晒谷场上面,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蓑衣,头戴斗笠,就像一根树杆子一样,站立在那里。
而在此之前,我并未有见到过这样一个人。
他是在许映愚离开之后,出现的。
第六十三章 我哥
当瞧见那人的时候,我整个人的身子直接僵住了,就好像给冰块冻住了一样。
我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与他见面。
他比我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矮了许多,也就一米七左右,穿着寻常的牛仔裤夹克衫,就好像是哪家打工回返而来的农家青年。
而再上一次,离现在估计都已经快十年了。
陆默。
哦,错了,他现在的名字,叫做黑狗。
上一次在东海之上,他把我从轮回的手中救出来时,甚至没有跟我进行过一次的对话,我本以为或许会有很久很久的时间,方才会再一次见到他,没想到在老家附近的敦寨,他居然主动出现了。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交织,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间说不出任何话语来。
曾经的曾经,我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感情是非常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了他那么久,而我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再一次相见的话,我们兄弟两人,一定会有说不完的话语。
然而此刻,我们对望,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如今的陆默,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以前的他,是我哥,而现如今的他,则是一个身上背负了无数血案的江湖人物。
这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儿,而打破这僵持气氛的,却是感觉到不对劲儿的屈胖三,他瞧见我去关门,半天没回来,便跑了过来,瞧见站在晒谷场边上的陆默,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招呼道:“嗨,黑狗哥,又见面了,进来坐啊……”
呃……
屈胖三这家伙平日里没大没小的,估计是总将自己以前屈阳的身份代入,所以对人的称呼也十分随意低调。
比如叫陆左和杂毛小道,通常都是直呼其名,就连许映愚许老,他也是如此。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主动叫别人做“哥”。
虽然是黑狗哥,但我也有些糊涂,听不出他这话语的语气里,到底是调侃多一点儿呢,还是一本正经多一点儿。
我哥仿佛赶了很远的路,身上的蓑衣全部都是露水,听到屈胖三的招呼,他将头上的斗笠取了下来,然后走上前来,看了我一眼,说怎么,不认识了?
我苦笑一声,说怎么不认识?
我哥说那为什么这么一副表情呢?
我想起上一次他理都不理我的情形,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怨气,说上一次,你还不是装作不认识我?
我哥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
屈胖三招呼他进来烤烤火,我哥摇了一下头,然后说道:“我过来找陆言,有几句话要谈,能单独聊一下么?”
屈胖三耸肩,说当然,你们两兄弟有些什么私房话,尽管谈——只要别打起来就好。
他说罢,把我给推出了屋外,然后把大门吱呀一声,直接关了去。
我哥看门关了,朝着我点了点头,说你来一下。
他走到了晒谷场的边缘,瞧见我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没有太多的开场白,而是直接说道:“我是从家里赶过来的,妈说你在这里——总共三件事情,第一件,我想接爸妈去夏威夷,二老不同意,我知道妈平时最听你的话,你帮我多劝一劝她……”
我皱着眉头,说好端端的,去夏威夷干嘛?她在这里土生土长一辈子,跑美国去,能习惯?
我哥表情有些严肃,说不行,这事必须听我的。
我本不愿意跟他起冲突,不过听到他这话儿,心火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说那你总得给我说说理由吧?
我哥看着我,好一会儿,方才叹了一口气,说这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一开始的时候,以为只要给一笔钱,让他们在老家安安稳稳地生活就行了,没想到这一次回来,光老家这附近,就有三拨不同身份的家伙在监视着家里,你知道这件事情有多恐怖了?一旦任何一人,对他们起了歹心,拿他们的生命安全来威胁你,或者我,那该怎么办?
我本来是一肚子的气,结果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给吓坏了,顾不得生气,说什么意思,三拨人?
我哥说你也回过了家,难道一点儿都不知道?
我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可能?他们监视爸妈干嘛?要真的有人监视,肯定是冲你我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帮人岂不是就在敦寨寨子口等着我们了?
我哥冷笑,说你脑子进水了啊?许映愚是谁,他可是宗教总局的退役大佬,门生故吏遍天下,即便是退下来了,也是要实力有实力,要势力有势力,那帮人就是再蠢,也不敢惹他啊……
我这才明白他为何敢公开露面,原来是因为在许映愚这里,有老爷子的名头坐镇,倒也没有人胆敢随意侵犯。
不过即便是我明白,但对他的语气也有一些不满,说若不是你做的那些破事儿,能变成这样么?
我哥皱眉,说什么破事?
我说你还别不承认,张家界索溪峪的梭子门血案是不是你做的?另外阁皂山的清玄真人,圆通快递、哦错了,圆通禅寺的方丈俞蛟禅师及门下弟子,太上峰的巫世语和几位长老,难道不是你杀的?
听到我一连串的质问,我哥皱着眉头,说前面梭子门那件事情,我的确有参与,但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手;至于后面那些,与我无关。
我忍不住讥讽道:“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别一推六二五——你不承认,但别人都有证据的,还差点儿怪到我的头上来。”
我哥说道:“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更何况是听人说的?”
我摆手,说我不管你到底在干什么,做些什么破事儿,这些我都不管,不过别往家里招……
我哥忍不住笑了,说我刚才说的那三拨人里,除了一拨蹲点的宗教局有可能是逮我的之外,另外两拨人,可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好意思教训我?你没事好好工作就行了,为什么非要入这一行啊?
呃……
听到他的笑骂,我有些无语了,一来是居然有两拨是冲我来的,这事儿让我有些惊讶,二来是他的质问。
我若不卷入这江湖之中,只怕坟头的草都已经两指高了。
我不想跟他争论这个,说道:“既然你有把握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尽量劝,听不听就看他们自己了;后面两件事情是什么?”
我哥说讲是两件,其实可以合成一件事——我听说你跟陆左和萧克明都挺熟的?
我翻了一下白眼,说陆左就是大敦子镇三叔家的儿子,我这条命就是他救的,后来我拜了他当师父,而萧克明是他的朋友,跟我也算是挺熟的,怎么了?
我哥说没什么,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弄死这两个人,我的意思是,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免得给殃及池鱼——我可不想张罗你的葬礼。
啊?
听到这话儿,我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说想杀他俩的人多了,不过你觉得闻名天下的左道,是想杀就能杀的么?
我哥冷笑了一声,说树大招风,你别在这里坐井观天,小觑天下英雄了——我跟你说,我既然收到了消息,他们两个肯定要遭殃,或许人家本事大,逃过一难,但就你这点儿小身板儿,给人稍微顺带弄一下,估计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我说到底是谁要杀他们?
我哥却没理我,说事儿就说这三件,我有事儿办,就不跟你扯了,回头你好好劝一下爸妈,弄好了,我派人过来接他们走——陆言,我多嘴跟你说一句,江湖险恶,不行就撤,我们陆家虽然有两兄弟,但我这条命迟早有一天得交代掉的,你得留下来传宗接代,好歹得跟我们老陆家留点儿种……
他说罢,竟然转身就要离开了,我赶忙拦住了他,说你干嘛去啊?
我哥说怎么,你想打探我?
我气乐了,说我打探你个屁啊,老子找了你十来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就一点儿解释都不给我?
我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你放心,我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辱没我们老陆家的祖上先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到底在做些什么的,而那个时候,你会为我骄傲的……”
说罢,他足尖轻点,人似利箭,在村子里时隐时现,几秒钟之后,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我没有去追,只不过忍不住呸了一口。
这家伙……
我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爱吹牛啊,就你那点儿人马,就算是学了什么王新鉴的天王增玉功,也算不了什么啊,什么叫做我会为你骄傲的?
你就等着瞧,看看以后谁为谁骄傲。
我哥的离开,让我如鲠在喉,憋得难受,而这个时候屈胖三走了出来,瞧见我有些失落的脸,忍不住笑了,说怎么,都说些什么呢?
我忍不住心头的气愤,将刚才的对话说给他听。
屈胖三听到了,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说道:“陆言,说句真心话,我觉得说不定有一天,你真的会为他骄傲呢……”
第六十四章 再无顾忌
我哥走了,我们便没有再留下。
将炭火给用灰盖住,然后与隔壁的姑娘交待一番之后,我们把门锁了去,然后骑摩托车下山。
许老的离开让我们都有一些惊讶,正因为他这态度,让人浮想联翩,也让我们对黑手双城心生忌惮来。
下山的路上,一路奔驰,而因为我哥陆默的提醒,我也开始左右打量,认真对待周遭的一切,立刻发现山路上多出了一些不一样的行人来。
这儿是我的老家,家里面到底怎么样,老家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我门儿清,骑车而过,我一下子就瞧出了这些家伙,应该不会是家里面的人,而这般装模作样地行走,也着实让人觉得多出了几分奇怪。
正因为如此,我忍不住跟屈胖三商量,说我哥让我劝我父母跟他去,我总感觉有点儿心不安,你觉得呢?
屈胖三说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否信你哥?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方才说道:“信。”
信。
我哥就是我哥,不管他是陆默,还是黑狗,我都相信他对我、对我父母的感情是不会变的,即便上一次见面他没有理睬我,但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如此,是怕给我带来麻烦。
尽管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是别人口中说的那个模样。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如何,但当从许老那里得知了黑手双城极有可能不对劲儿的事情之后,我的担心更加重了。
我哥说得对,父母是我们两个的软肋,我们不能让任何人拿他们的性命,来威胁到我和他。
我目前四海漂泊,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暂时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陆默却不同,目前的他,已经拥有了一定的能力。
或许应该将父母交给他,让他暂时保护。
等我有了足够的能力,我再接过来。
屈胖三听完了我的想法,然后说道:“江湖冲突,最大的一个潜规则,就是不连累父母亲人,不过这是老规矩了,现如今的社会,有的人行事完全没有下限,真正图穷匕见的时候,谁还管你那么多?所以我觉得黑狗哥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你父母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故土难离,难离的并不仅仅只是这个,还有习惯了一辈子的生活方式和亲朋好友,这个你得考虑。”
我点头,想着也是,说我也是尽量。
回到了家里,我发现父母都没有出去干农活,而是待在家里。
虽说这冬天也没有什么活计,不过种点儿菜啊,干点别的,老两口从来没有歇息的概念,忙碌得很,像这样清闲下来的时间倒也不多。
我知道老哥的回家,的确是让两人的心神有些大乱。
他们是乡下老人,一辈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老人,他们的世界也就只有晋平县这么大,出过最远的一趟远门,估计也就是去怀化市看个病之类的,哪里能够藏得住什么东西?
果然,我一回来,母亲就找到了我的房间里,对屈胖三慈祥地说道:“胖三儿,奶奶跟陆言谈点儿事……”
屈胖三忍不住翻了白眼,对我说道:“我去帮你放哨。”
嘿,他倒是挺自觉的。
屈胖三一走,母亲就说道:“阿言,你哥回来了。”
我点头,说我知道。
母亲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刚才在敦寨跟他见过面了,聊了一会儿……
母亲说你们都聊些什么啊?
我说就交待了几件事情——妈,他找你干嘛?
母亲藏不住话儿,赶忙说道:“他过来,想接我和你爸走,说是去那夏什么夷啊的,我不肯,说了几句,他没有久留,就走了,连顿饭都不吃……”
我笑了,说妈,那叫做夏威夷,首府是檀香山,以前孙中山就在那里住过,挺不错的地方,属于美国。
母亲惊讶,说美国啊,哎呀呀,孙中山先生住的地方,肯定是好地方。
我说他接你是去享福的,你干嘛不肯啊?
母亲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不、不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我跟你爸在亮司待了一辈子,还是最习惯这儿,在家有屋,出门有田,仓里有粮,哪儿都顺心,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你们两个小子,整天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弄得我跟你爸提心吊胆的……
我说这个,呃……
母亲说你啥时候跟那虫虫姑娘结婚,生一娃儿给我们带,我就满足了——对了,你都不提虫虫了,是不是分了?
我说怎么可能,我们好着呢,别瞎说,你凭什么说我们分了啊?
母亲说才怪,要没分,她怎么那么久都没有跟你在一起?孩子,不是我说你,那个虫虫啊,哪儿都好,就有一点儿,太漂亮了,就跟天上的仙女差不多,这样的女子,你能守得住?照我说,你还是脚踏实地,踏踏实实地回家找一个,然后给我结婚生子……
我苦笑,说我的娘哎——我们真没分,不过虫虫她们单位派她出国工作了,得在国外待两年,所以没办法过来看你。
我老娘一阵惊讶,说哎呀呀,还出国,我倒是忘记了,她做什么工作的?
我说学管理的,手下管着好几百号人呢。
母亲更悲观了,说好嘛,她要只是好看,你努力一点也就行了,没想到还这么能干,啧啧,就凭你这四处**、没一个正形的样子,哪里能够守得住她啊?
她对我和虫虫的未来充满了悲观,我一阵郁闷,然后说道:“得,你想要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就去我哥那儿呗。”
母亲一愣,说啊,你这什么意思?
我说他这回过来接你,就是因为我嫂子肚子大了,快要生了,准备让你们过去带孩子的,你又不肯去。
这话儿一下子就挠到了母亲的痒处,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对我说道:“啊,你说的是真的?他什么时候娶老婆了,怎么都不跟我说?”
我耸了耸肩膀,说他兴许不好意思?
母亲想了一下,脸黑了下来,说你骗我,那个时候组织上的同志都说了,你哥是犯了事儿,只要他出现,立刻给他们报告,他现在被满世界追查,哪里还有闲心生孩子?
我低声说道:“他是做特殊工作的,你不是天天看抗战剧么,他就是地下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你想要看孙子,就去他那里。”
知儿莫若母,听到我这般一顿忽悠,母亲突然间怀疑了起来,说陆言,你这么想我和你爸走,到底什么意思?
她这般一问,我就没有再瞒她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妈,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过大敦子镇的三叔他们家么?我是陆左的徒弟,现如今在江湖上呢,也闯了点名头出来。有名头,就有人想要对付我,陆左把三叔三婶接走了,是怕别人找他们麻烦,然后拿他们来威胁自己,我的意思呢,也是想让哥接你们走,一是你们两个去好照顾一下嫂子,另外一个呢,也是担心要对付你们……”
听到我拿陆左来举例,母亲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来。
她盯着我,说你现在还跟陆左有来往?
我说妈,陆左是被冤枉的,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黑暗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一切的光明都会来临……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呢,你什么情况?”
我说我虽然不能像陆左一样,顶天立地,让无数人为之敬仰,但也能够站在他的身后,成为最坚定的支持者。
听到我的话语,母亲终于松口了,说好,我答应你,去你哥那里。
母亲是明白事理的,我解释清楚之后,她最终选择了不让我为难。
随后,她便是一大堆的啰嗦和交代,以前的时候我只是觉得烦,然而现如今,方才感觉到那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第二天的时候,马海波来家里拜访,随意聊了几句,他最终忍不住,说上面有人发话了,说陆左已经回来了,让我们注意一下——你若是能够联系到他,记得转告他,千万不要回来,我知道的,就有两拨人常年驻扎在大敦子镇,就守着他呢……
我点头,说知道了。
马海波走了之后,当天晚上家里来了一个电话,是一个男人打来的,问我你母亲同意了没有?
我没有多说,说同意了。
那人便挂了电话。
整个通话仅仅持续了几秒钟,模棱两可,我害怕电话被监听,显得小心翼翼。
又过了两天,家里面突然来人拜访,我与对方一见面,忍不住笑了。
我一开始还觉得我哥派人过来接人不靠谱,没想到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东海蓬莱岛的骑鲸者欧阳发朝。
我与他有过并肩而战的交情,也知道他投靠了我哥。
既然如此,就不存在什么信任危机。
见到我,欧阳发朝也忍不住笑了,说没想到你是黑狗的弟弟,这事儿可真是巧了。
欧阳发朝将我父母给接走了,至于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告诉父母,等安定下来之后,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当送走了欧阳发朝和父母,望着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我和屈胖三,我忍不住长长一叹气。
从此之后,我将再无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