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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等天黑     卒舞txt下载     卒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一八章 混战开启

    耳畔惊闻孙女的声音,白濛忽然回头,叫同行人给孙女让出一条通路来。

    大家都在等着听到一个真相、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白忆儿无疑正是解开谜题的答案,于是便都按兵不动。

    “你、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又是怎样回来的?”这位心神不宁的老人抱住了孙女,涕泪横流久久不能释怀。

    然而这份沉重的感情除了对于亲人的惦记之外,也同样饱含对同门好友仙逝的哀伤,先前的白濛满心满脑都充斥着昂扬的怒火,唯独在此刻那些被压抑的情感才彻底释放出来。

    “事情太复杂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但把我抓走关起来的人就是伍岳心!”白忆儿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大致清楚了从自己被人劫持到事情发展至现在的全貌,她也知道此刻不是罗里吧嗦叙旧的时候,连忙将最关键的真相公开。

    然而这种骤变之下大家都还未缓过神来,关心则乱的白濛更是全无防备,那突兀的哨声响起之际……

    药人异动!

    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纵有万般本领,药人也只会遵从本能行动,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极为呆板,但指挥哨那特殊的频率与强音刺激到他们的精神的瞬间,那些看似无害的药人瞬间就挣断了身上松松垮垮的束缚。

    距离白濛最近的两个药人同时发难,一拳一肘先后击中白濛的后心,其威力之大竟让这位高手连身形都难以稳住,连带着面前的

    白忆儿一起被扑倒。白濛本就大伤未愈,重击之下口中鲜血喷涌,竟然是连起身都再也不能了。

    “什么玩意儿?”苏眉清在药人出手的瞬间就有所察觉,只可以还是动得慢了,只得亡羊补牢,左右双拳分别击向两人,但也只是将两个药人打退而已,其余药人的***顿时让这支联军感到手忙脚乱。

    与此同时,药王斋内心属伍岳心一派的门人也有动作,先将马姑婆和段云晖两位上座控制在手中,再以此来要挟其余人退下,这一会儿大伙儿也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虽然一个个都对伍岳心敌视起来,但又不敢贸然出手。

    “药王斋的人听着,白濛、白忆儿等人与丐帮勾结,先后杀死掌门和谷上座,又想要分裂我药王斋,其心可诛!多亏门中有识之士看出端倪,没有受他们蛊惑,而今危难之际,我们定要团结一致,先灭叛徒,再抗外敌!”虽然不少人都已经看清楚了孰是孰非,但在伍岳心早有安排之下,这杆“攘外安内”的鲜明旗帜却是必须举起来的。

    有没有人信、有多少人信?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让这些已经对伍岳心的理念深信不疑的家伙认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是真正对于药王斋利好的决定,这样才能让更多举棋不定的人去说服自己,一起加入到重振药王斋的行列当中来。

    人呢,是一种非常聪明也非常愚蠢的动物,聪

    明就在于他们很会判断局势,会选择站到胜利的一方来;愚蠢就在于,他们会为了得失而欺骗自己。

    “是啊,伍岳心做的是对的,他能够引领药王斋……”

    “药王斋的上座们要么倒下,要么束手就擒,未来是属于伍岳心的……”

    “马姑婆和段大师都还在他手上,我现在不听伍岳心的话岂不是害了他们?对,我只是假意屈从他而已……”

    这些,便是摇摆不定的门人们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们站在队伍的末尾仍在纠结着对错,判断着利弊,然而身体下意识的行动却是在尽量远离这片战场,不想与其中的任何人任何事发生牵扯。

    其实,这是个正常现象。

    战争消灭了很多精英,那些最勇猛的战士们往往都怀揣着希望和信念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战场,而大部分投机倒把、见风使舵的牛鬼蛇神们则能够

    活到最后,还恬不知耻地认可着自己的卓越智慧。

    虽然药王斋的弟子们今日兵刃相向,但至少这些已经投身战火当中的人们都坚定地认可自己所选择的路是对的——就连伍岳心也不禁为他们悲哀,如果这些人最后都死光了,恐怕未来的药王斋也就只剩下一些贪生怕死、连选择都不敢做出的垃圾了吧?

    这就是他接受了药人的传承、并且将它进一步发扬的真意——这些药人大可作为替代品去出生入死,甚至战斗力更加强悍。至于药人的来源

    么……伍岳心说服自己的理由很简单,反正那些都是潜在的敌人罢了,自己委托给药人的使命是守护药王斋,别人他可管不着。

    “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只要你们停下来,那药王斋仍会合二为一。”伍岳心又道:“继续打下去就只会是无谓的牺牲罢了!”

    “你以为你能威胁我?”作为可能是在场第一高手的苏眉清终于忍无可忍,他以一己之力冲破了药人的重围。

    苏眉清既不顾忌马姑婆和段云晖的死活,也不在乎药王斋会变成什么样,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这个损害了丐帮的家伙付出代价——所以就算是曾为丐帮弟子的药人被迫拦在自己面前,他也不会住手!

    “出渊”在药人身上打出了致命的贯通伤,紧接着便是整个上半身的撕裂。老人们常说无论是多么浑浑噩噩的人,在将死之际都会有片刻的清明能让他回忆起些什么,至少看最后一眼。

    苏眉清踏着如流火般的斗气越过了药人的身体,无暇留意小赵会不会露出解脱释怀的笑……反正在一拳打死伍岳心的时候,他自己能笑得出来。

    苏长老这种不太过脑子的性格有利也有弊,前者令他能够一往无前,后者却也让他失手了一遭,明明郁如意强调过伍岳心是能够行走自如的,但苏眉清下意识还是默认眼前这个坐轮椅的家伙没有闪躲的可能,以至于狂龙一怒全部没入激流当中。

    “算了,反正以你的本事也躲不开下一招就是了。”苏眉清横拉左脚,扎了个马步,右手已于腰间蓄势。

    “你还有下一招的机会么?”伍岳心轻蔑道,这句话稍稍分散了苏眉清的心神,攻势却从他的背后而来!

    自从上回以一招定胜负败给魏溃之后,苏眉清便又将自己的技艺提纯了不少,以他现在的水准,运起降龙掌之时体表便有一层真炁鳞甲隐约浮现,这是连当初景神相都未曾有过的——倒不是说景副帮主的功力被苏眉清超越,而是降龙掌的特性便是因人而异,而也就是这层隐匿于衣物之内的鳞甲在此刻救了苏眉清一命。

    强大的指力险些就在苏眉清的后背开了个口子,就连唐满弓也轻轻“咦”了一声,自己这一招好像没那么不堪吧?居然只戳烂了衣服?

    “你的救兵到了?”但苏眉清所蓄的攻势也被迫瓦解,龙鳞在抵挡唐满弓的同时也抽干了他刚刚积蓄好的炁,遂把头转向了威胁所在的方向。

    唐满弓和苏眉清不熟,自然是没什么好废话的——他知道苏眉清是对方的尖兵,而解决这样的尖兵从来都是自己的任务。

    局面很快就产生了另一种倾斜,因为唐满弓带来了伍岳心的常备游击部队,内外夹攻之下,丐帮的战线很快就维持不住,只能持续收缩以保证不会被彻底冲垮。

    这正是小郁当初担心的局面,要是谷余等人还在的话,

    兴许还有一战之力,可如今正应了伍岳心说给张掌门的话,开战的话只会是摧枯拉朽。

    “你就别担心别人了……”唐满弓于短兵相接之际伸出两指,他在试探着苏眉清方才是怎么防住自己那一招的,指力戳在金鳞之上,破碎的真炁令唐满弓有所发觉。

    持久战对苏眉清不利,因为唐满弓的武

    功对真炁的消耗要远小于他,所以苏眉清也只能暂时刻意地解开金鳞,来引诱唐满弓进攻等待捕捉破绽再全力一击,然而唐满弓自然也学聪明了,这样的交换对他来说本就不吃亏——苏眉清不是喜欢自废金鳞么?那他的封穴可以让对方就是想再用都用不出来!

    策略的失误往往都是致命的,苏眉清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可现在他也指望不了谁能暂时替他分担一下压力,让他有机会可以酝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

    “不就是添油战术么?你们会的我们当然也会!”节外生枝,唐满弓的攻击此刻却也受阻,一个女人替换掉了苏眉清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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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九章 怎么回事

    “哦?”伍岳心看到这个美貌的女人在战场上横插一脚,第一反应便是猜测对方的身份——他没有见过郁如意本人,只知道一些特征,美貌便是其中一项。

    但很快,伍岳心就排除了这种可能,因为郁如意据说是个矮个子的冰山,眼前的女子过分高挑了,而且气质也并不相符。

    不过也不需要伍岳心去问,苏眉清已经吱哇乱叫起来,和方才那冷面酷哥的形象截然不同:“秀秀?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因为……贺难那家伙直接把信寄到咱们家里去了。”苏眉秀回头看了一眼哥哥,又迅速将视线转回到唐满弓身上,神情格外凝重:“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好我赶上了。”

    “原来是丐帮的苏掌钵,是伍某有眼不识泰山了。”伍岳心居然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实则是先礼后兵:“不过就算赶上了,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丐帮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易帮主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吧?要是揠苗助长出来的继承人今天也要死在这儿……也不知道丐帮会作何感想呢?”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伍岳心居然评价起了丐帮的继承:“可惜了,将来便是我药王斋的江湖了。”

    苏眉秀摘下手腕上的发绳,将自己的长发系住,大伙儿都明白她这是要为动手做准备了,而唐满弓却也不急着出击——他倒是想要领教一下,丐帮的兄妹组

    合到底能有什么花样。

    据说易可喜与易可贺那对兄弟创造出了一种独特的武功配合,并且将其应用于降龙掌之上,足以弥补他们本身对于降龙掌掌握程度不深的空白,可以说是一加一远大于二的效果——想来苏家兄妹应该也对此有些心得才对。

    “我当然知道……哪怕将附近所有丐帮人马全都调集起来也只是抱薪救火而已,武艺平平又未受过集体作战训练的人就算来了也只能起到个助阵的作用,没准儿还会帮倒忙。”苏眉秀的身姿动了起来,她旋踵腾空借兄长的肩膀托了一把,盘旋在右臂上的龙气翱翔起来:“所以,我朝我爹借了些……陵卫。”

    花陵苏家有不少人为官,但纵观这百年来也没出过什么位极人臣的家族成员,可苏氏的影响力却很大——因为他们是太祖皇帝钦点的皇家守陵人,世袭公爵,甚至还可以在限度范围之内招收“私兵”拱卫皇陵。

    要知道,这年头儿的人胆子个个都不小,谁知道不会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走投无路之下盗发皇陵?刨人祖坟可是大事,寻常人家逮住这样的贼打死都算轻的,更何况历代天子?所以陵卫的设置非常有必要。

    论起平均素质来说,陵卫也只较无前军与天狼军略差一线,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纪律性也更强,尽管老爷子不松口,苏眉秀也借不到多少人,但二十名陵卫精锐

    相互配合起来的战斗力也相当强悍。

    因为他们和江湖上这些散兵游勇可不一样,精良的装备足以抹除很大的武功差距——药人确实是身体强健,但说到底铜头铁臂也只不过是一种稍显夸张的形容罢了,你的头盖骨再硬,还能硬得过钢刀么?拳脚再沉重,能打穿盾牌否?

    “都散开,我们来对付他们!”陵卫们也知道自己这一边儿大部分都是丐帮的人,还是要给大小姐面子的,可吃皇粮的终究对这些跑江湖的看不上眼,乱七八糟地抱成团反而是对自身的一种掣肘,索性便叫这些“凑人数”的友军去应付那些弱一点儿的对手。

    有组织的部队果然非同凡响,但见那些勇猛的陵卫从背后摘下盾牌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将药人们不可一世地冲锋阻挡在铁壁之后,而从铁壁的缝隙当中则有荆棘丛生般的长矛向前耸动——药人们带来的威胁被完全隔离在外。

    而在将对将的领域当中,苏家

    兄妹的联手作战也压制住了唐满弓,二人之间的默契可不是盖的,在双倍的降龙掌之下,唐满弓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喂,你看够了吧!”百忙当中,唐满弓还是抽出了工夫向伍岳心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不是说要并肩作战来着么?你还得磨蹭到什么时候?你的身体也快受不了了吧?”

    “我现在走了,药人谁来指挥?”伍岳心其实也没有闲

    着,在发觉陵卫有阻止药人的能力之后,伍岳心就把心思放在了吹奏口哨上,才能暂时制止住陵卫们将药人们各个击破。

    “你还没懂我的意思么?他们的目标是你,而你现在这个状态……太碍手碍脚了。”唐满弓突然说了一句非常危险的台词。

    他的意思是……现在被我们压得喘不过气,是因为他还在分心顾及伍岳心?苏家两兄妹同时一怔,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作为最早追随伍岳心的人,唐满弓对于改良版萃玉露的理解只在伍岳心之下,同时本就更加强悍的内功造诣和身体基础使得萃玉露对他的强化极为显著,这也是为什么就连白濛也认为自己在这小子身上看不到丝毫胜算的原因。

    能压制住狂化的魏溃、迫使白濛走投无路、逼得小郁不得不取巧逃走……这些都是唐满弓的战绩,也是他实力的证明。

    而在伍岳心下定决心去办正事之后,他也终于不用再照顾这样一个累赘了……

    “能与二位交手,乃是唐某之幸!”再次饮下萃玉露之后,唐满弓的瞳中流光溢彩,周身真炁庞然难遏,将他的束发带都挣断,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居然顶着骤雨还能朝天而立:“就用你们来试一试,我如今的成色酒精如何!”

    …………

    从药王斋到地宫,自然也有一条不为人知的隐秘路途,就位于伍岳心常年所在的藏书馆的地下有一条密道,而它的终点便

    是地宫附近的一座假坟茔,伍岳心在建设地宫的同时着手修建了这个直线隧道,为的就是能够在两地之间来回辗转。

    虽然这条通路全无照明,但伍岳心对它的轨迹熟络于心,而就在他不惜体能损耗地在这条路上狂奔之时,一些本没有的疑问现在又一个个儿地扪上心间。

    其一,便是郁如意的去向。苏眉秀出现时这个问题就已经让唐满弓疑窦丛生,只不过为了应付陵卫只得暂时放下旁骛,可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诡异至极——郁如意完全没有理由不出现在战场上,除非她还有别的去处。

    其二,自然就是白忆儿是怎么回到药王斋的了。他明明安排了尚苇衣转移白忆儿到地宫内,显然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故,是谁救出了白忆儿?苇衣现在又怎么样了?

    其三,便是贺难的动作……每次见面那家伙都会发出类似于宣言一样的东西,但到现在为止却毫无行动,而上边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芒城与自己接洽,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在这几天了,还是赶紧把贺难脱手的好。

    伍岳心并不担心自己会输,因为他还有底牌未亮,除去最强的老狗之外,地宫内正在休眠的药人足足达到了总数的一半,这还不包括自己正在用药转化的谷余等人,如果全数出动的话足以和全力以赴的丐帮一战。但他也不希望自己收获一场惨胜,一个破败的药王斋还要面

    对丐帮这样的对手,那与自己的初衷不符。

    突然,伍岳心意识到了脚下传来异样的感觉……水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脚踝,而随着前进水位则越来越高。

    多年的修缮维护,这条隧道虽然并不能完全防水,但就算是雨季也不会有如此大量的积水渗透进来,但在临近隧道出口的位置,伍岳心的下半身已经全部泡在了泥水当中,几乎是用游的才扒住了尽头的暗门,而他向来整洁的

    外形现在也被水中混着的泥沙所污染。

    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假坟茔当中爬到地面的伍岳心,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周遭的一切几乎都漫在深厚的积水当中,而积水当中还飘零着一些看上去颇为熟悉的日常用具。

    “我说过了,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一个令人惊惧的声音响起,某位面目可憎的家伙正在用狗刨的姿势泅水而渡,上半身勉强从通向地宫的入口处浮上水面,看起来就像个陈尸在河流之内不知道多久的水鬼一样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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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零章 来救你了

    牢狱生活并不多姿多彩,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无聊。贺难躺得都快生出褥疮来了,每天唯一的活动居然是修炼。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这也是个非常难得的体验——贺府丞自以为对囚犯的心理非常了解,但直到自己也被关在这死地方,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不少偏差的。

    阴暗的囚室就是个铁笼子,笼子内外的人不会相互理解。

    “好像……潮湿起来了呢?”从今天早上醒来,贺难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有些湿润,和他身上的污秽结合出了一股难闻的霉味儿,而这股阴湿的源头正是来自地宫的砖墙:“那也就是说……”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贺难大力敲击着铁门,引来了地宫内的守卫。地宫内除了药人之外也是有正常人在打理的,这些人和马宝财这种负责在外面干杂活儿的雇佣兵不同,能进入地宫的人都是很早就追随伍岳心的人,可谓忠心耿耿,所以才有幸接触到这个秘密。

    “外边儿是不是下雨了?”贺难抛出了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你问这个干什么?”能在地宫里做事的人都有些谨慎在身上,没有正面回答。

    “废话,墙缝里往下渗水呢!给我换条席子呗?被水泡了还怎么睡人?”贺难隔着栏杆朝守卫嚷嚷着,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那守卫闻言也不禁嗤笑了两声:“我说你一个俘虏哪儿

    那么多要求?有条席子就不错了,没工夫给你换,你自己想办法拧干吧!”

    “我擦,优待俘虏懂不懂啊?你信不信我找你们老大投诉你啊?”贺难把手从栏杆缝隙当中挤出去,目的就是为了比个中指。

    守卫也不和贺难犟嘴,他知道老大留着这小子还有用,便愤愤道:“那你等着吧!”

    贺难得了便宜卖乖,反正他也不是真的需要席子,便顺势提出更多无理要求道:“那麻烦您再顺手给我带一套干净衣服,再给我拿根拖布过来吧!我扫扫水。”

    “他妈的,真麻烦。”那守卫大声咒骂一句,不过这些玩意儿也勉强算是合理要求,你说这一顺手的事情办了也就办了。

    贺难要这些东西可不是胡乱要的,除了衣服之外的两件东西都是大物件儿,从栏杆缝里塞不进来,而只要门一打开,贺难就有十足的把握无声无息地放倒对方。

    然而地宫守卫的谨慎还在贺难的想象之上,也有可能是他就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懒而已——衣服倒是有,草席就拿个薄铺盖代替,至于拖布就更别想了,随便给你拽块儿抹布自己蹲那擦去吧!

    眼看着三样东西顺着铁门上的栏杆空隙丢进来,贺难欲哭无泪。

    你以为你能骗到人家?事实上就是人家压根儿都不在乎你要什么,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就给你的所有计谋都堵住了,这才是大多数事情的真相。

    正如贺难对

    伍岳心的方式……一样。

    也和拦在自己面前这道门……一样。

    药人们也会有偶发性的失控,毕竟消除心智的药物不可避免地具有些副作用,而且伍岳心也不可能放任百来号药人随意地在地宫里乱溜达,所以平时药人们也被关在这样的房间之内,有些单独关押,有些则是众乐乐。然而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你不可能给这么多房间全都挂一把锁,就算锁的型号全部一致,一个个地开锁也太浪费时间,真发生了什么变故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这些门锁的构造都是最简单的插销栓,里面完全接触不到插销,外边儿一提一拽就开。

    但是,从里面是完全打不开的,因为你根本就接触不到门闩,除非你能把铁门开个洞,甚至把门整个拆下来——不过问题就在这儿,如果你真能暴力突破铁

    板门,那也不会被关在这儿了,就算是特制伍岳心也得想办法打造一个专属牢房出来。

    贺难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以他的推算,至少也得是魏溃才有强拆铁牢房的底气,或者像关凌霄那样将真炁打磨成刀刃才有说法。

    说来,真炁化形这一套对他来说并不算难,连人形都具备了,还怕化不出来一个简单的刀剑么?只是贺难底子太差,所以他的招数都具有“有形无质”、“徒有其表”的特征,主要起到一个干扰迷惑的功能,真让他搓出来一把炁剑,威力也差

    得远呢!

    不过贺难永远都有备用计划,就算这些pnB都被证实不怎么靠谱,他也能临时再想辙,而他的兜底计划其实也很简单……

    你以为他这段时间正在修炼什么?其实就是如何操控真炁分身做出更加精细的行动——尤其是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外。眼下他就是要在一门之隔的外面创生出真炁分身,然后让分身把门打开。

    不过贺难之所以把这招作为备选,就是因为他得尽量节省点儿体力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战斗,而且这一招也只能用一次——自己倒是能出牢房,但又离不开地宫,被人抓回来岂不是万事休矣?所以自己必须得趁乱才能逃脱,这就需要他和小郁、陈公子他们之间的默契了。

    忽然,一阵连绵不绝的怪异响声传到地宫内的每个人耳中,贺难听的分明,守卫们互相招呼着朝着某个方向集合去了……

    …………

    如注的暴雨降下,而郁如意眼前的景观说是汪洋大海也并不为过。

    通过对于鲁班天工图的了解和对周遭山水的勘察,陈公子大致确定了地宫的方位,现在欠地只差找到一条打开地宫的路径了……

    陈公子和哥舒昊可不是白努力的,他们指挥着工人们沿河阻水在地势高处筑起了一座堤坝,又引河水入库蓄得一渊之水,等得就是芒城这一年一会的暴雨季。

    人力所不能及,便借天地自然伟力竟之,真炁也不过是

    一个人类得见天机后管中窥豹的用法罢了。

    决堤破堰,郁如意乘着波涛骇浪从山间一蹴而下势如破竹,仙人真炁在此刻与激流融为一体,一条蔚为壮观的磅礴水龙于浪尖上下翻飞,随着怒涨的浪潮形影愈发骇然。

    “太……太夸张了吧?”陈公子站在岸头看着渐去渐远的郁如意的背影,然而她脚下的龙卷却没有丝毫因视距拉远而缩减的迹象,反而隐隐渐长:“小郁的实力居然有这么夸张么?”

    扒住小舟边缘的哥舒昊把陈公子接到船上,颇为感慨地说道:“这就是天赋啊……别人羡慕不来的,真不知道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做到这般,而且她自打上回镖局的事儿之后就一直在修炼,有这样的能耐也不让人意外就是了。”

    其实运起真炁来在乘波而行,哥舒昊也能做个七八分,但毕竟还得带着陈公子,所以就只能先跟在后面了。

    小郁命数与水相合,以炁驭物的本领又是自幼打下的根基,此刻正是她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之际,三才齐聚之时,单这式水龙吟来说,恐怕真就是会当绝顶了!

    但见……水龙以无可阻挡的睥睨之势,轰出了一个深埋地下的洞口,轰开了地宫的大门。

    …………

    “发大水了!快帮忙啊!”

    “是敌袭!敌袭!”

    贺难听清楚了外面儿的守卫在喊些什么,不过他现在无暇理会……这会儿水已经没过膝盖了,他仍在专心

    致志地摆弄着分身——不过这并不轻松,因为洪流的冲击会使真炁分身不稳定,这会儿大概进入到了摸到门闩的地步,距离成功近在咫尺。

    忽然,门闩处传来响动,还未等贺

    难伸手去开门,漫涌的水流已经将门冲破。

    站在水面上的是一个非常好看的姑娘,歪着脑袋朝贺难微笑:“玩够了没?我来救你了。”

    “嘁,这种程度的门,我随随便便就能打开啦!”贺难还挺神气,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真炁分身马上就能把自己放虎归山了。

    结果小郁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我看你表演好咯?”

    这下子轮到贺难求饶了:“姑奶奶,祖宗,女菩萨,您大人有大量,还是把我救出去吧!”

    贺难对于哗众取宠这种事儿毫无心理负担,而小郁却偏偏吃他这一套,配合着笑了两声之后就把这家伙拉回到贼船上了。

    “对了,我得把这个给你。”小郁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长刀来交到贺难手上。

    是无柄刀没错了,然而现在再叫这个名字就会显得有些奇怪,本来光秃秃的尾端如今已经包裹上了一层厚重的鳞片,风格倒是和原本的无柄刀保持着一致。

    “我请丐帮的锻造高手配了个刀柄,不然雨天会很容易滑脱,你也不想被自己切掉手指头吧……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以后再拆掉就是了。”

    贺难轻轻笑了一下,把

    刀接过来斜挎在身上:“挺好的,不用拆了。”

    “其它人呢?”说完了题外话,贺难赶紧问正事。

    “地宫里的守卫有一些,哥舒昊和一些丐帮的朋友正在和他们交锋,我是过来的救你的。”

    贺难脑内思路闪电般划过,自然而然地便想清楚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只见他的目光朝地宫深处望去:“趁着现在还没有被完全淹没,咱们再扫荡一圈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带走的。”

    他可不是要趁水打劫,他来地宫,本来就是要带走一些东西,同时也要埋掉另外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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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水淹地宫

    至于为任么非要淹掉地宫的理由么?则要简单多了。

    像伍岳心和他的地宫这样的存在,如果是作为一个遗迹,在几百年之后的未来被人发掘成为一个旅游景点儿,那还可以。

    但如果是这样一个用生人来做实验的场所,绝对不行。

    把李府首先后交代给贺难的任务汇总一下,大致就是这么一一最首要的自标就是掉胜师,并且把他的巢穴连根拔起。

    与之并行的一就是将药人的制作方法彻底销毁,包括知道秘方的人和书面记载,防止落入天边卫手中,或是被其它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再酿祸端。

    而较为次要的就是货难一直以来的“主线任务”了,如果能借看这次机会与药主斋同仇敌自然是再好不过,而且说来有些阴暗的就是胜师与药主斋之间的内耗,也会让这座大宗老实不少,引导他在向朝廷靠拢。

    至于最后么……….则是贺难比较私人一点的想法了,也就是他想要找到并带出去的东西一一或许在这里可以找到药人的解药也说不定。

    虽然现在的药人都还是敌对一方,可这其实也怪不了他在,再怎么说曾经都是好端端的人,如果能够帮他恢复正常…….那不是挺好的结局么?而且他在要抢救的也不只是物件,还有同伴一一据小郁所说,应该有不少被俘虏的药王斋人都被关在地宫里,没准儿老魏也在这儿,总不能一场大水淹了敌人也淹死自己人简短地互换了一下意见之后,小都便带着贺难往地宫深处去了。

    地宫之中也不之掌握指挥药人秘法的家伙,就比如那天出现的、喜欢把玩玉石手链的男人,此人名叫南宫平,乃是“南地四侠”当中的“怪侠”,总以生性顾劣著称,同时一手精妙绝伦的“驭然未”也不可小靓。

    南地四侠乃是四位高手自发组合而成,行动向来俱为一体,既然南宫平早就在此现身,那么其余三人想必也不会落下一一南地四侠当中的少侠秋圣心早在少年英杰会时便露头角,使得一丰好力法,与再渊交丰五十回合后遗感落败。

    其堂兄秋明心正是四侠当中的“豪侠”,秋圣心所学的龙刀法正是由他所授,武功也是四侠当中最高的一位。

    而其中最为年长之人,也是四侠的发起者“盲侠"刘靖国已经是一位花甲老人,此人自幼双目失明,但练就了一身天下无双的耳功,配合起他那百发百中的弹子争段,年轻时也是一把狠角色。

    强然哥舒昊不知道南地四侠为何会听从于胜师的号令,但既然他行能掌握操控药人的口,想必在胜师魔下也是地位尊索,自然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

    说句实在话,以哥舒昊的本领,就算得到魏溃指导精进了不少,但也只能单独负南地四侠当中的一老一小,让他一个人于这么多活儿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然而只考虑纸上谈兵,无疑就是最不靠谱的一种推演,有多少江湖豪杰都是死在无名小辈手中?这个数学只会比想象当中的要多,武功之间的高下也只不过是一对比标准墨了,其余因素也同样能够左右胜负。

    地利…….也为哥舒昊所用!寻常战局,哥舒昊在南地四侠手中绝对撑不过二十个回合,甚至更短,但此情此景之下,他居然以一敌四,痛打落水狗!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因为哥舒昊会游泳。

    其实游泳这技术学起来并不难,但关键就在于这年头如果不是为必需,那很少会有人刻意地学习……诚然,具有真杰的高手行可以通过闭气来防止自已在短时间内溺水而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延缓时间向别人求救墨了,四海帮的老帮主贝一帆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大病未愈风寒在身,最后一口气没憨住沉到江底去了么?水性如此都尚且有性命之虞,就更别说其它人等了。

    南地四侠固然武艺高强,可如今却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一个个也只能鼓足体内真然拼了命地找到可以依靠的把手向水面上浮,但哥舒昊却可以凭借自己熟谱水性尽情出手,就像打地鼠一样看见谁冒头就是一招拍过去,虽然招式的威力会被水流所阻挡削弱,但总比打不还手强。

    不过水淹也并非只为了削弱南地四侠这些人,毕竟贺难他们在此之前也不知道任么南地四侠会为胜师效命,他行也会被浪潮所限只能算是附带的赠品而已。

    药人………不会水。

    角管他们在被控制之前是否具备游泳的特长,但成为药人之后的他在,的行为和思考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限制,会本能地恐惧水火,所以哪怕扔进水里也只能简单地扑腾两下,根本毫无战斗力。

    若说胜师丰下最难突破的一关,就只有这数量不明、上限不明的药人了,而这也是贺难能够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削弱手段一一只有把这些药人在抛杀在苗床之中,才能彻底掐火胜师的气焰。

    有哥舒昊在这里对付施展不并手脚的南地四侠,其余人也纷纷行动起来一一这些都是特意从帮当中选拨出来的、水性上佳的弟子在,不求他们在交战当中搭一把手,只需要他协同看将俘虏从这种恶务的环境当中营救出来即可。

    再回过头来说贺难这一边,小郁带看他一路横冲直撞,打并了不少关押看药人或俘虏的铁笼子,其中也包括为贺难出头的夏琨以及谷家交子等等,由于这里处于地宫深处,所以积水还并不深,但他们都已经为迷药所感,多半都是神情呆滞、昏迷不醒,贺难两人也只得临时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小平台把他们暂时安置在这儿。

    不过这见就并的行为倒是让贺难没有错过胜师的馆藏,一间面积不大的陈列室当中摆满了各样典籍和器血,看来这里也是个实验场所,时间紧迫他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把自已的外衣脱下来往桌上一铺,所有带字孔的东西都划拉到里面一裹一卷打包带走“小郁,你着那是谁…….贺难四处扫视看随看潮水翻滚而时隐时现的漂浮物,忽然就看到了一手臂随看浪头来回舞动。

    两人连忙到近处将那只手臂拔出水面,只拽到手肘处他们就知道这只胳膊的主人是谁了。

    “看来咱在的运气还不错啊!“贺难拼尽全力把老魏的脑袋捞出来,文清空了他鼻腔里的水一一只是老魏仍旧没有任么反应。

    “非要说的话,我觉得应该是老魏的运气还不错才对。

    “小郁帮看贺难搬动老魏的身驱,浑身衣衫被水裹住更显得沉重了些,两人费尽九生二虎之力才把这躺户般的家伙搬到了一个没有被淹没的铁架子上:“放水也只是权宜之计,固然能打并地宫的大,,限制住怪物在的活动,但这样下去这些人也迟早会淹死在这“我知道.…贺难点了点头,忽然又提出了一个合乎情理但也非常离谱的请求:“那我在就想想办法,让水回流到外面去.…以你的功力能够做到么?小郁乎在瞬间就否决了这个提议,她比谁都要清楚自然威能有多难以操控,仅仅是顺势而为就已经非常刻了,更别说要逆流而上了:“不过我倒是能做到一些别的事情.说墨,小郁便在贺难面前演示了一番自己的想法一一既然不能使河水回流,又没找到别的通路,那便在地宫内部的低位再打开一个缺口成为水库,这样无论雨下得多大都能保证昏迷者在不会因为水位上涨而溺亡,虽然他行能不能恢复正常还是两说,但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线希望“那你自已搞得定么?“难又看了一眼小郁,她还没下过水,但脸颊和双凳处已经尚下汗来,这正是真然透支的一种表现一一哪怕是顺天而行,想要跟得上脚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当然没问题。

    “说墨,小郁又在水中凝聚出一个漩旋涡,漩涡荡并时可以清晰地看到被水龙轰击的位置正在逐渐破裂凹陷下去,同时水面也在无声无息地下沉:“你快去把东西带出去吧!”

    贺难点了点头,然后便在自己已的周身裹了一层然障潜入水中,这层然障的厚度定以隔绝水流,倒不是用来保护他自已的,而是要防止把这些珍贵的书面文件给泡坏了,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他便捏看这包朝看地宫入口的方向游了过去。

    说起来,贺难的游泳技巧也并不算高超,只不过他生性怕死,而且信奉技多不压身那一套,所以才会在各种关头要出各种把戏来,不求能扭转乾坤,只要稍微能有点儿作用就已经定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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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二章 胜师败局

    贺难与伍岳心几乎同时看见了对方的身影,但为了先发制人拔得头筹,贺难硬是双脚踩水扑腾出水面喊了一嗓子来嘲讽。

    伍岳心自然也看清了那水中的恶鬼姓甚名谁,一时间却也没有乱了阵脚——他追踪贺难的情报许久,自然知道这家伙也是能比划两下子的,可自己这副身躯也经过萃玉露淬炼,未必就会输给他,而且贺难此刻正泡在水里折腾,自己虽然也有半个身子陷在河里但好歹还是脚踏实地,便生出阻止贺难的想法来,等到摆平了对方再追究他是怎么跑出来的也不迟。

    心动不如行动,伍岳心当机立断便抄起平日里用来填补假坟茔的铁锹,握住木柄的末端就朝贺难划了过去,而贺难看到对方武装了起来却也不惧,已在水下暗暗握住无柄刀,只待伍岳心凑近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这俩人终究不是武夫思维,哪里就肯这么上前交手?非得小心翼翼地算计着后招才肯下注。伍岳心在手中兵器即将够到贺难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贺难见状还以为他看清了自己在水下的动作,连忙也停下来随机应变——伍岳心这一停倒是巧妙,河水正好漫过他的胃部,而贺难要保持头颈露出水面就只能持续踩水消耗着体力。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其实这也不是伍岳心精心设计的架势,只不过他这个人本来就比较瞻前顾后,又并非练武出身,所以哪怕有着萃玉露的加持,第一选择也不是和人决斗,划了几丈距离之后脑子终于转过弯儿来了,还是决定先把话问清楚再说。

    “现在问这个有用么?”贺难这边儿其实挺难受的,说话都得大喘气儿,但他其实也搞不清楚伍岳心的虚实,万一自己挺着脖子继续往前游就被人当头棒喝拍死了怎么办?只得用话术胡扯道:“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吧?我说你的人放我出来的你信吗?还是说你更愿意信另外一套说法……我的人来救我了?”

    伍岳心双手握住棍尾,将这条杂糅了兵器与农具双重属性的装备举出水面,丈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遂分析道:“现在地宫里面的活人,应该只有南地四侠才对,他们绝对不可能被你收买……可如果是你的人救你出来,那他们是怎么找到地宫入口的?”

    伍岳心不是在质问贺难,更像是自言自语——其实这也是某种类型的人的通病,比起坚定不移的相信某一种可能,这类人更倾向于探索并分析种种可能性来解释自己所面临的状况,贺难也有这个习惯。而伍岳心显然不太能够认可贺难提供的两种答案,便试图自己挖掘新的线索。

    这世上的一切都有缺陷,贺难如此,伍岳心也并不能例外——他们的弱点就是想得太多。

    思考是件好事,但如果总是在思考而忽略了当下的决定和行动,那就是优柔寡断了。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贺难从老魏身上学到的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无需多想”,或者说“干就完了”,而需要实践的时刻,就是现在!

    以命相搏之际,引用一句老魏的名言,那就是“不要考虑赢以外的事”,怀揣着这样的馈赠,贺难一个虎跳破浪而出,朝胜师挥刀!

    萃玉露实打实地救了他一命,如果不是这剂神药的作用,残废且没有武学根基的伍岳心绝对会被这一刀砍进水底重伤不起,然而提升过的反应力让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双臂举着铁锹招架住了无柄刀的来势,虽然木柄在瞬间就被锋利的刀刃斩断,但还是让刀刃的路线发生了偏折,伍岳心才保住了一命。

    伍岳心倒是想还手,但三两招过后便现了破绽,也就是贺难重新落水之后施展不开拳脚,否则伍岳心这三个回合下来少说也得丢一根胳膊——这就足能见出二人之间的差距了,贺难的进攻能力的确是短板,但怎么说他也是学了道家正统炁诀、又得到不止一位高手点拨过的,甚至能拖住柴思畴这样的高手一刻钟还多的时间;而伍岳心充其量算是个得到萃玉露的普通人,两人赤手空拳打斗的话胜负的确不一定,但贺难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吃素的,这玩意儿也就是平时没有发挥的机会,真硬碰硬起来砍铁都和砍豆腐一样。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是从药王斋回来的吧?”在地宫里,小郁已经把今日的各路安排都向贺难说清了,所以他能知道伍岳心的来路也并不奇怪,而此刻他也不急着把伍岳心砍死,正在一步一步地逼迫着对方的位置:“看来你我之间的胜负,还是要从你我开始决定……”

    很难想象,会有一个人在武力途径上被贺难逼到穷途末路,但事实上伍岳心就是这么一个非常偏科的对手,他能够利用细节造就精巧的阴谋,也可以批量制造战斗力强悍的“军队”,可他本人的实力的确不怎么样。

    但伍岳心也没有放弃他的风度、以及胜利的希望,他不是那种被逼到绝境就开始步步求饶妄图靠语言就能拉拢对手的人,而是依然陈述着客观局面,尽管的确有一些威吓的成分在:“你以为杀掉我一个就能阻止这一切了么?你错了,从你来到芒城、不,更早——从我亲手制造出第一个药人开始就没有退路了,我已经把药王斋的未来根植在了每一个人心中,就算我被你杀掉、就算守旧派获得了暂时的胜利,此后也只会有更多人察觉到药王斋的真相,然后他们自然会相信我……相信‘胜师’。”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贺难讽刺地笑了笑,然后否认了对方说辞当中正当的那部分:“先不说你们药王斋内部的矛盾、什么革新派、守旧派之类的与我无关,就算日后有人认为药王斋该做出改变,那也不会是通过什么药人……”

    “说到底,药人只不过是你用来在天边卫身上投机的手段而已,只是恰巧能够为你掌控药王斋提供一些保障和借口罢了,否则你又何必要与天边卫纠缠不清呢?握着你的药人大军然后关起门来建立你的新药王斋不好么?”贺难精准地击穿了伍岳心逻辑当中的薄弱之处,刻薄地追击道:“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你要向天边卫示好的话,我早就是死尸一具了,哪里还会有今天这般耀武扬威?”

    “我……不否认药人是我争取地位的一种手段,就像其余的大宗门都会搞的小动作一样。”伍岳心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因为正如贺难所说的那样……胜师和天边卫之间的信任并不坚固,利益交换才是维系合作的枢纽,而贺难就是交换的条件之一——其实贺难本人还不配上秤,但用他来恶心一下李獒春是傅子瞻很愿意做的事儿,而且阎罗聚首的内幕也有些蹊跷。

    “但我并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伍岳心紧紧攥住双手,坚定地像个战士:“对我来说唯一值得遗憾的,就是我没机会把我最得意的作品实现出来……”

    “你是指……魏溃么?”贺难的推理不是空穴来风,老魏的状况他很清楚,但同样疑惑:“如果是指药人的话,他不是已经被你控制了么?说来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没有动用他去参与围攻药王斋……”

    “哼,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伍岳心冷笑了一声,如果没机会实现自己最伟大的作品,那至少把构想说出来,也不算明珠暗投:“你知道么?他的身体是我见过最强悍的……如果仅仅是做成药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虽然贺难不知道伍岳心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但他还是保持着耐心听完了对方那堪称逆天的想法——尽管有着萃玉露的加持,但伍岳心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由于这些年的过量实验已经不堪重负,恐怕不到四十岁就会彻底崩溃,而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他钻研出了一种“移魂术”,也就是把自己的魂魄转移到别人的躯体上,和借尸还魂差不多。

    其实贺难能听懂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什么具体步骤啊、实验过程啊就和听天书差不多,大体就是他这个移魂术还挺复杂,先是通过秘药抹杀身体原本的意志,然后再借助一些跟法术差不多的手段把自己的魂魄引导过去,由于伍岳心目前没有发现可逆或者中止的办法,所以这玩意儿恐怕只能用一次,失败了那等于把自己给玩儿死了,所以也就一直没下定决心。而他本来给自己预备的新身体就是“老狗”,但魏溃的“自投罗网”让他找到了更年轻也更有潜力的身体,所以就先预备着——总之,在伍岳心眼里自己的智慧与魏溃的体魄如果能合二为一,那自己的野心甚至可以更加开阔也说不定。

    “说实话……你有点儿过于魔怔了。”贺难也很难评价伍岳心此刻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如果一切成因都是伍岳心意识到了自己命不久矣,那他做出多疯狂的举动来都不奇怪:“我是不知道你这个移魂能不能实现啊……但很显然它并不应该出现,也不太合理。”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不认同,我也没机会在你面前展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在谈论完自己的作品之后,伍岳心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虽然我得承认,就算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论算计的确是我输给你一筹,不过你还没有搞清楚局面……”

    话音未落,伍岳心突然发难!他拼尽全力扬起水波,一股骇浪遮住了贺难的视线。在方才一进一退之中伍岳心已经悄悄接近了地道的入口,他没想着能干掉贺难,但却可以趁乱回到地道里逃走!

    然而下一个瞬间,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搞清楚局面的人是你……”贺难玩够了,然后给了伍岳心一个万分残忍的答案:“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和你玩什么斗智斗勇……”

第五二三章 逗你玩的

    伍岳心的脸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在得知萃玉露真相时没有,在解读药人秘方时没有,在他过去人生当中所有不顺遂的时刻他永远都在强迫自己去理解那些困难的内容,唯独此刻他的神情酷似弱智。

    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到了这个时候,贺难已经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不是贺难用了什么诡计才会造就今天的局面,而是由于自己的失误才会落入艰难的境地。

    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你……又错了。”或许是因为贺难好为人师,或许贺难真的很想向这位对手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或许他就只是想找个人说些别人不爱听的而已,总之贺难为陷入误区的伍岳心指点迷津:“你应该还记得咱们俩的第一次见面,我对你说过什么吧?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如果是旁人,或许对那种场面已经非常模糊了,但伍岳心的记性不错,而且贺难的确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场并不怎么愉快的交谈,至少对胜师来说是这样的。

    “你说……你想要见到胜师……”伍岳心的语气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这种不确定并非针对自己的记忆,而是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感到茫然:“你的目的就是这个?不对吧?”

    贺难轻轻笑了一下,施加在刀上的力量传递到伍岳心的肩膀,让对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你似乎……还是没抓住重点啊!我还以为你的反应会稍微快一点儿呢!”

    在贺难的诱导之下,被伍岳心忽略掉的记忆逐渐复苏……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场交锋的关键节点居然是在那一句话。

    当时的贺难用了一个很微妙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话:“要是我说,这些是我刚刚想到、随口一说的玩意儿,你会不会更有挫败感呢?”

    当局者迷,又有几个人能意识到这句压轴的玩笑并非累赘、废话,而是贺难抛出来最后的试探?

    当时的伍岳心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他的失败恐怕是注定的,如果他能回过头来多想一想这句话有多刻意,或许局面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你……”伍岳心忽然感觉有些眩晕,他的下半身泡在冰冷的河水当中,但头脑却异常闷热:“居然用这种方式……耍了我?”

    他的结论完全正确,贺难就是耍了他。

    在这场博弈当中,贺难从头到尾就只玩弄了一个诡计,那就是引导着伍岳心跟自己“斗智”,让对方沉浸于这场博弈当中,造成局面还在他掌控之中的假象,之后的几次对话其实对于贺难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只需要确认伍岳心还没发觉“真正的博弈早就已经结束”这件事,贺难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再从贺难的视角去回顾整个事件,其实就能了然——在与陈公子、老魏分开的时候,贺难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绝大多数布置,他去假模假样地和胜师互相算计,其实就是要保证胜师不干扰自己计划的推进。

    不过之后二人各自的行动也不是没有作用。虽然自己落在对方手里是个十足的意外,但反而助长了事情的进展,至于什么白忆儿的安危,调虎离山的对象,都是贺难用来吊着伍岳心的幌子而已。通过马面传递消息本就不在贺难的计划当中,不过作为一个干扰项来说倒是达到了更好的效果。

    “事情嘛,就是这样。其实咱们两个的真正目的是两条毫无关联的平行线,只要你不来给我捣乱,那我就一定不会输。而我落在你手里每天只能发发牢骚这种情况更加让你确信能够战胜我……”贺难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伍岳心的后心,却没有放松警惕:“还好,你一直忙着和一个不存在的‘目标’纠缠,我怎么好意思太早揭穿呢?不过要我说也是,你这人的毛病就是抓不住重点,以前是这样,今天也没什么成长。”

    贺难本不必说这么多,因为这些啰嗦的话只需要浓缩成四个字就足够说明情况了,简而言之就是“逗你玩呢”。

    真相总是伤人的,而在亲自验证过后更是如此,都不需要贺难再做出什么动作,伍岳心自己便扑通一声倒在了水里,遭受如此重大的打击,他只感到心灰意冷。

    …………

    可能真是一语成谶,如果今日这场危机能够安然无恙地渡过,恐怕药王斋还真得来个彻底的修缮了。

    众人乱斗之地几乎被整个儿翻了过来,这无疑是降龙掌的杰作,而双方的部队此刻也逐渐都沉寂了下去。药人们的数量终究太少,最终被陵卫们逐个击破,此时已经束手就擒,然而唐满弓也结结实实地让所有人见识到了药王斋第一高手是如何改朝换代的,这家伙在顶着苏家兄妹、白马二人四位高手的夹攻之下,几乎单枪匹马地放倒了所有陵卫,而勉强参战的白蒙被一指贯穿腹部生死未卜,马姑婆也同样伤重昏迷,现在有资格站在唐满弓周身三丈以内的人就只剩下丐帮二位长老了。

    但……局面也不容乐观。

    “看起来,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唐满弓把染血的右手从不知好歹的丐帮弟子胸口中拔出来,那具身体由于失能而倒地——接下来该轮到右臂已经完全不能活动的苏眉秀了。

    苏眉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挡在了哥哥面前——由于穴位被封锁过半,苏眉清积蓄真炁的速度已经变得极为缓慢,可若想干掉唐满弓,必须得依赖一个威力巨大的杀招才行,也只能指望他了。所以苏眉秀毫无退避的理由:“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呼……是我失算了。没想到我的援军还没来……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唐满弓将自己有些脱臼的右腕复位,然后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体力也所剩无几了,但也足够应付你们俩了。说实话,你们能坚持到现在还是挺让我感到意外的。”

    “该说意外的是我们才对……”苏眉秀用大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继续道:“我此前从未和这么强的人交手过,就算帮主和执法长老来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莫非你已经达到了绝顶的境界了么?”

    唐满弓稍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即又说:“如果是绝顶的话,你们早该死了。”

    苏眉秀已经放弃了主动进攻,现在的她完全把自己当作哥哥的盾牌,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挡住那个恐怖的家伙越过这道防线,然而唐满弓却忽然道:“你……已经失去了逃走的最后一次机会。”

    “嗯?”苏眉秀忽然感到一丝不祥,本能地回过身去看,但本该运炁的苏眉清的身躯早已在不知何时倒了下去:“哥!”

    “你还没意识到吧,刚才的围攻当中你已经成了累赘……”唐满弓缓步向前,每走出一步都有一丝炁力恢复:“你以为你凭什么能站到现在?因为你哥哥替你承受了太多攻击,他早就已经知道不可能战胜我了,所以一直在为你争取逃跑的机会……不过还没等到他告诉你,就已经没力气再说话了。”

    “你!”苏眉秀怒火中烧,尽管唐满弓的本意并不是羞辱,但她仍然被激怒了。

    可是愤怒所带来的力量却也如此衰弱,唐满弓的手已经接近了苏眉秀的喉咙,但她却连反抗都做不到。

    然而这事儿的确还没完,一个身影猛地把苏眉秀扯开,然后与唐满弓对了一掌——来者的掌力着实不强,风中残烛一般的唐满弓还是把他逼退得更远,但至少苏眉秀的命是保下来了。

    这是一个苏眉秀没见过的面孔,一张极其英俊的脸,只不过神情当中带着些阴沉和病态,那苍白的皮肤就是不自然的一种佐证。

    “谢谢……敢问阁下是……”苏眉秀连忙道谢,而那只被蚕丝手套包裹住的手也松开了她的胳膊,侧身面对着唐满弓。

    真正值得推敲的,反而是这个敌人的神情,唐满弓似乎认得这位拔刀相助的大侠,只不过眼神当中纠结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比如惊讶、疑惑和一些不可思议。

    “你……不是早就死了么?”

第五二四章 残局尾声

    死而复生,这与胜师本来打算的“借尸还魂”都是同一个层次的不可思议事件,不过既然唐满弓都能信伍岳心可以寄生到魏溃的身上,那么看到一个自己印象当中早就死掉的家伙站在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过死而复生当然是扯淡,他能站在这里就说明他压根儿就没死。

    “你们听说的都是些谣言罢了,不过我也懒得澄清。”来人眉眼低垂,几乎没怎么直视唐满弓:“但你既然认出我来了,那也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

    “说实话……时间过去太久了,而且我们俩也没那么熟……”唐满弓挠了挠自己的手臂,倒竖的寒毛和淋下来的冷雨让他的皮肤感觉很不舒服——方才是因为持续作战忽略了这种感受,可一旦停下来这种冷冽就会变得异常清晰:“不过我猜和谷老有关系。”

    就算在谷连芃的弟子当中,柳青风也是很特殊的那一个,不只是因为他的天分很高,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和谷连芃对着干的爹,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份——他只是谷连芃的徒子,而非药王斋的门人。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谷连芃最为亲近的弟子也说不定。

    不过对于柳青风来说,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想想,一个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带着多种罕见的病症,母亲早早离世,父亲又是个臭脾气的死心眼儿,最重要的是不断有人预

    言且重复着自己活不了多久这种事儿……在这种满是负面情绪的环境之下,柳青风断然不会形成什么正常的性格,没想不开自杀就已经算他意志坚强了。可以说他这个人的身上其实并不存在什么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如果他是个傻子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早慧的儿童,所以他能够理解父亲所做的一切,但不能接受,更无法原谅,所以他才会偷跑出家门拜这位曾经的师伯为师,可这份师徒关系在他心中虽然颇具重量,不过在确认谷连芃的死讯属实后他也没有产生预想当中的失落或愤怒的情感。

    他不是出于“我想为师父报仇”才会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常识与经验告诉了他,如果师父死了,那徒弟有义务这么做。

    “你想的没错。”柳青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当年他并不是药王斋的门人,但由于谷连芃的缘故,他也和药王斋的这帮孩子们有来往,而在那个时候,他听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唐满弓,虽然这个年长几岁的人不会经常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可他是所有人憧憬的对象:“当年我一声不吭就离开,现在又晚回来一步,这些东西我得还。”

    “你觉得你还的上?”唐满弓不是无的放矢,他以前没听说过对方练武的事儿,只把他当成一个为了活命跟着谷老研究药理的小子,而且从方才那一掌相对他便感知到了柳青风的功力逊于自

    己远矣,甚至可能都不如眼前的苏眉秀——这样的水准是没办法胜过自己的。

    唐满弓又挠了挠自己手臂,瘙痒的感觉还没有消退,而能让他舒服下来的途径恐怕只有两种,要么重新投入战斗当中,要么就是这场雨停下来。

    “那就试试。”这是柳青风最后一句废话,身姿腾空而起,宽大的袍子被劲风灌入之后异常臃肿,这不是一身适用于近身搏斗的装束,碍手碍脚。

    然而在交锋的瞬间,唐满弓的身体却被柳青风一拳就打得摇晃不止……这变故甚至让苏眉秀都觉得震惊!

    “你……”唐满弓那精壮的身躯此刻却有一种因苍老而萎缩的姿态,两只手都不自然地在胸前吊着,双腿也因为无力而弯曲——他不想就这样跪倒在地,所以自己选择了一个仰躺的姿势。

    真是一种奇怪的坚持……但人就是这样,哪怕失败了要死掉也宁愿体面一些。

    “你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是药王斋出身,哪怕不是专修但也是选修,所以唐满弓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种毒素所致,可在他的视野之中,柳青风绝对没有下毒的空间才是。

    毒药的生效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投毒的方式也是硬需求——通常来说,毒药在体内发作最快,但需要吞服,在交战当中几乎毫无施展空间,所以用毒高手们会选择在兵器或物品上淬毒然后接近对手,可唐满弓很清楚自己绝对没

    有被暗器所伤,唯一接触到的就是那只手套……可也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除此之外,比较常用的就是毒气了,然而毒气会随着空气而弥漫,非但极其难以控制,而且还有可能伤害到友方,最重要的是雨天之下毒气的效力会大大减弱才对。

    “是‘小虫"。”柳青风看着逐渐失声的唐满弓,然后道:“你刚才不是手臂痒了一会儿么?”

    唐满弓猛地抬起自己的左臂,他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但还是能依稀地分辨出小臂上布满了大片的红肿和血斑,并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转变为骇人的乌青色。

    这是一种生物毒剂,通过将柳青风自己体内的毒血喂食给驯养过后的毒虫,在其体内合成了一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剧毒,其生效之快、威力之大甚至连‘息鸩"都只能瞻仰。不过小虫也并非无敌的,首先就是这种毒虫的成活率很低,且每一只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其次就是简单的护身炁障就能屏蔽掉小虫的叮咬,若不是唐满弓为了节省炁力托大,也不会这么简单就中招。

    很快,唐满弓浑身都透着一股黑沉沉的死气,这是彻底没救的征兆,而柳青风也不再理会他,转而对苏眉秀道:“丐帮的苏长老对吧?”

    苏眉秀此时还没有从惊诧当中完全脱离,于是显得有些迟钝:“嗯……您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先把药王斋还有行动能力的

    人都叫起来,让他们赶紧救治重伤者再说。”苏眉秀还在疑惑对方口中的你们还有谁,就看见刘病久刘郎中带着个比自己年轻一些的女人从药王斋的大门外走进来,看样子他们也早就到了,只不过怕成为负担所以才没有进来。

    那个年轻女子正是鹿柠,柳青风在芒城潜伏的时日不多,但他毕竟是李獒春亲手训练出来的暗箭,情报搜集能力比贺难的聊天流可强多了,再加上这里本就是他熟悉的故乡,所以终于赶在最后找到了白忆儿和鹿柠分别被藏匿的位置,将两人先后救了下来——白忆儿自然是要先行回来揭穿伍岳心的真面目,而鹿柠则是被分配到返回丐帮,一直以来都潜心于攻克新症的刘病久听说药王斋大乱之后终于也还是坐不住了,便带着她一起回来,所幸刚好赶上。

    这对父子四目相对,却是没有什么交流,柳青风在把药王斋内的剩余工作简单说明过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他真正的任务是配合贺难搞定药人的资料。而欲言又止的刘病久也没有在追向儿子的背影,还是快步走到白濛等人身边检查呼吸为他们止血。

    刘病久身为医者,年纪在这儿摆着,苏眉秀更是丐帮长老,二人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哪怕今日死伤如此惨重也依旧强打精神保持镇定,然而鹿柠就不一样了——谷连芃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救命恩人、再生

    父母?在路上听刘病久说起外面的情况时便已经要落泪,现在风波过去,取代紧张的自然就是悲伤了。

    “你也别太难过了……”刘病久看小姑娘一直哭哭啼啼的也觉得不是滋味,便劝慰道:“老谷都这个岁数了,没了也正常,就是没有这事儿八成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这话可恨的程度直接把迷迷糊糊的白濛给气醒了,不顾自己口中还积着的喉头血,一口就喷在刘病久身上:“他妈的,你会不会说人话啊?

    刘病久之言的确不妥,就连局外人苏眉秀也不禁说道:“刘郎中,您要是不会安慰人的话,还是少说两句吧!”

    大伙儿也都知道,刘病久这人死要面子,被两人先后驳斥他居然还摆上谱了,叉腰哼哼着道:“哼,你们要是再这样气老子,休怪我翻脸,我看你们接下来靠谁去研究治好药人的方子!”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打脸居然来得如此之快,刘病久这边儿话音刚落,鹿柠那处连哽咽声都停止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就凑了过来:“你们说药人?是伍师兄……伍岳心一直研究的那些东西吗?”

    “怎么?你也有想法?”刘病久望向女子。

    “我……我好像有办法能让他们恢复正常。”鹿柠低声说道。

    她没有骗人,说来也是因祸得福,伍岳心看中了鹿柠的才能,需要她替自己完善药方,所以才会以保护她为由将她囚禁在那个隐秘

    的炼药房当中。然而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对一切遭遇渐渐产生怀疑的鹿柠居然靠着炼药房当中残存的手记和药材品类逆向推断出了几乎完整的药人配方,更是依据这个秘方尝试着配制解药……虽然进展并不迅速,但她缺的不是思路,只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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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五章 中止

    明明前段时间贺难也出席过这样一场集体葬礼,但此时他的心境却又有一些不同。

    现在的他站在原本关凌霄的位置上,自然也能体会到那种心情,尤其是他曾经愤怒地质问关盟主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把他察觉到的阴谋告知自己——事到如今,贺难也终于了解到了保持沉默的含义。

    因为你就是救不了这些人,或许是你做不到,或许是你不能做,总之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

    摆在药王斋面前不得不立刻着手解决的问题有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如何妥当地处置伍岳心和他党羽们?

    虽然贺难对伍岳心的理念嗤之以鼻,对他的方法更难以认同,但至少有一点还是值得佩服的,在穷途末路的当下,他仍坚定不移地贯彻着自己的道路,这也就意味着他和现在的药王斋之间绝无回旋或者媾和的余地——当然,对于直接酿成门派内乱、致使包括掌门、上座以及诸多弟子伤亡的罪魁祸首,伍岳心绝对避免不了死亡的结局,充其量就是公开与否的区别罢了。

    然而门内因为认可伍岳心观点从而追随的人也不少,虽然他的左膀右臂唐满弓已经战死、尚苇衣下落不明,但剩下的人也不乏中坚力量,怎么可能全都草率处置了?

    贺难自然不便插手别人的内务,不过药王斋当中手段高明的也不是没有,将伍岳心的追随者进一步分化区别、拉一派打一派这种权术由谷余使出来也颇具成效——他本来就是上座的候补人选,又曾经奋战在与伍岳心争斗的第一线,年纪也正合适,此刻由他来行使药王斋的指挥权力也是重新组建决策层的第一步,想必接下来就是谷余来担任掌门了。

    不过要从贺难的角度来看,谷余这个掌门八成是个过渡性的掌门——这个“过渡”并非指他身居此位的时间会很短,而是指他起到的功能。其实和他角色类似的就是四海帮现在的帮主王巨溪,这位曾经的南海龙王自知帮派的积弊绝非一朝一夕形成,更难在俯仰之间解决,能够真正重新启航的四海帮恐怕要出现在下一个时代了,而自己作为这个时代的掌舵人,需要做的就是将这艘庞大而老旧的巨轮重新修整。

    至于为什么贺难会把谷余和王巨溪拿来对比,正是因为有一点伍岳心指出来的没错,药王斋的确也存在着弊病,只不过提出这一点的伍岳心无论是观念还是手段都过分到了非人的地步,才促成了自己的失败。

    不过药王斋过去的保守也的确因为伍岳心的举动成为了被商榷的议题——禁池与萃玉露等等的真相就非要隐瞒不可么?在如今一个由罪人亲手创造出来的更新产物已经被曝光的情况下,将那些秘而不宣的事物公开、对一些陈规的改变似乎已经成为了药王斋今后的必由之路。

    白蒙和马姑婆都曾有意无意地提到了药王斋需要一场对老化物件儿的更新,现在想来非但四梁八柱如此,人心观念更是如此——只不过这些就不关贺难他们的事情了,他倒是抱着兴趣和学习的态度旁听了一会儿,但随着话题渐渐深入到了药王斋内部一些具有争议的内容后,贺难便颇为识趣儿地主动离开了。

    但一码归一码,内事虽然不便让外人参与,但药王斋还是对贺难等人以及丐帮的援手持感激态度,这也算是贺难曲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吧!而其中最值得斟酌的就是白忆儿了……不过贺难是不想再惹上这种麻烦的,对于大伙儿的礼遇和宴请他照单全收,其余的还是免了吧!

    而另外一件三方都非常挂心的事情自然就是药人的后续了。在以鹿柠为主导的攻坚团队的努力之下,解药的研究速度飞快,说到这事儿也不得不提刘郎中,老头儿虽然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不屑与药王斋为伍,但还是非常积极地投入到了其中,再加上贺难从地宫内带出来的那批资料将一些原

    本只能靠猜想的空白部分填补完全,想必药人们能够恢复清明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始终在贺难的心中挥之不去……在打扫地宫的过程当中,贺难等人发现了一件事——“老狗”不知何时不见去向。

    …………

    夜晚四下无人之际,谷连芃的陵墓前却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

    贺难轻轻落位至柳青风身后,默哀的男子注意到了来人,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打扰到你了吧?柳三哥。”贺难有点儿没话找话的意思——四暗箭当中柳青风算是最难交流的,他能说出什么话来压根儿不是看关系,而是看心情。

    “无所谓,我也只是来看看。”柳青风没回头,他的眼睛在新镌刻好的名字上停留不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令师的事情……不好意思。”柳青风能听懂贺难想表达什么,无非就是谷连芃的死的确有些连带责任——虽然不是魏溃的本意,但却因他而起。

    柳青风慢慢把身子转过来和他对视:“你是想道歉么?其实你没什么好道歉的,就算没有魏溃,伍岳心也不会罢手——而我来这里也是出于弟子的本分。”

    他的确是个奇怪的人,在这种情景之下他的行为并非出于他一贯的“我想怎么做”,而是“我该怎么做”,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木头人活了过来,然后笨拙地学习着常人的情感一样。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没想到……我还以为我父亲不会在意师父的死。”死这个字眼通常来讲大伙儿都会避讳一些,尤其是把它和亲友放在一起,但柳青风可不在意这些,紧接着就开始讲起他的所见:“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也一个人鬼鬼祟祟站在这儿,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来祭拜一样。”

    “看来他们的关系也不是想象当中那么差嘛……”贺难是从小郁嘴里听到刘郎中真实身份的,而刘郎中也趁机拜托了他一件事——如果贺难能让这对父子的关系有所缓和的话,以后刘郎中管贺难叫哥,大家各论各的。

    柳青风闷哼一声,试图用一个例子来描述他的看法:“因为竞争还没有出现结果就已经随着一方的逝世而不了了之了,但从生前的成就来看,我父亲显然是不如我师父的,所以他不会像平时那样嚣张地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自己赢了,只能偷偷摸摸地跟着一块墓碑约定下辈子再分胜负。”

    贺难笑了一下,刘病久的能力值得认可,但他的品行全然不必尊重:“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亲眼看到的?”

    “亲眼所见。不过接下来的话就是我的猜想了。”柳青风看了贺难一眼:“我父亲有让你跟我说些什么吧?”

    “为什么这么问?”贺难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果断出卖了刘郎中,这样的回答已经算是肯定对方的猜测了。

    “因为我很了解他。”柳青风的语气当中有些无奈:“既然我父亲对这个结果不服气,自然就会从别的地方找补——自己的儿子要比对方的儿子更优秀也是一种胜利的方式。”

    “那你怎么想?”贺难忠人之事。

    “我没什么想法。”柳青风把这个话题跳过了:“天边卫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完了,而我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情要传达——李御史让我告诉你,你的任务从现在开始不用再继续下去了。”

    “哦?那是让我回山河府?还是……”贺难不是个喜欢一惊一乍的人,在听闻这种爆炸性命令之后他的习惯也是先分析师父的想法。

    “他的原话是……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柳青风的嘴里又传来悲报:“总之他老人家预判了你的所有疑惑,如果你不明白的话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好好反省。”

    “这……”贺难的确有些不满,但他清楚柳青风没有骗自己,只

    见他咬了咬牙之后又问道:“师父他究竟是想暂时中止,还是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又或者只是不需要我来继续这个任务,然后由其他人接手?”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倒是念叨过这么几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你错了——你不用问我错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也不能说。”

    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席卷了贺难的心头,他没办法接受来自师父的否定,甚至也了解不到其中缘由,但他终究还是成长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好吧,我反省就是了。”

    柳青风点了点头:“嗯……这才是李御史需要的反应。”

    一股失而复得的惊喜瞬间升腾起来:“难道师父是让你来试探我的?”

    “不是试探,这些话都是真的,而且态度很强硬。”不知道为什么,柳青风现在的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但李御史说了,如果你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而不是找各种理由反驳的话,说明你能想清楚为什么。”

    姜还是老的辣,贺难有一种被戏弄了的感觉,但随着一声叹气之后也就这么算了——不管自己是不是被停职了,现在抗辩都毫无意义。

    “既然你接受了,那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不过小郁得跟我回去——她得接受考核。”柳三哥又道:“不过从私交的角度我想问你一句,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第五二六章 赎罪

    柳青风的身份特殊,这些日子都是独来独往,除了那天在危急关头出手毒杀了唐满弓救下一众人性命之外便在公众视野当中销声匿迹了,而今天也是一样——还没等贺难说点儿什么道别,自觉已经交代清楚一切的柳青风就神出鬼没地离开了。

    这里是药王斋的墓园,距离总部也并不远,所以贺难独自前来也独自返回,走走夜路也无甚大碍——好吧,其实确实有一点儿小问题。这个时辰和环境的组合让他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所以直到出了墓园的大门前他一直都夹着脑袋走路。

    这也让他犯了一个很致命的错误……精神上的过于紧绷导致他开始不可避免地在脑内胡思乱想,所以他没有察觉到就埋伏在身边的危机。

    一个庞大且鬼祟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了贺难的背后,紧接着就发起了一次致命的突袭。

    角度在视野盲区的背后,力度可以穿透石板,速度快到肉眼难寻。

    这是必杀的一击,哪怕掌门级高手都未必能在这暗杀拳之下全身而退,只要命中非死即残。

    然而只见贺难那略微佝偻瑟缩的身形突然一个踉跄,却是以一个半蹲半趴的姿势倒了下去,而那透骨长钉一般的直拳居然就这么悬在贺难的头顶一尺左右打空了。

    “我去,什么情况?”贺难看着一条胳膊沿着自己头顶划过大惊失色,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向前居

    然又幸运地避开了一记攻向自己下盘的扫腿。

    这绝对不是贺难反应快,也不能归结于运气好,可能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在偷袭发动的同时,一直夹着脑袋蹑手蹑脚走路的贺难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鞋跟儿,才会以一个非常古怪的姿势蹲下去,而之后的四脚着地爬行则是完全出于本能,可偏偏就是这样反人类的移动方式又阴差阳错地躲开了连续的攻击。

    “你什么狗屎运啊!”这下子,连躲在暗处操纵着药人进攻的尚苇衣也忍不住了,气疯了的她直接出现在了贺难面前。

    “啊哦……”贺难注意到了刺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所以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尚苇衣……不足为虑,但另外一位可就不同了。

    从胜师地宫当中逃走的“老狗”苑子挥,能被尚苇衣操纵倒也合理。

    “看来你准备的还是挺充分的。”贺难之所以仅仅指代了尚苇衣一个人,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老狗完全没有准备这个概念:“看来我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尚苇衣没有轻举妄动——虽然过去的情报全部都说明贺难的格斗能力很差,但她也很难相信方才连续躲避老狗两次攻击全部出于巧合,这恐怕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她可不希望错误的情报干扰到自己的决定:“算不上充分吧,但杀掉你已经绰绰有余了。”

    “我说……其实咱们仔细想一想,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

    这么做?”贺难见对方不急着出手,便先用话术拖延道:“伍岳心已死,药王斋不是你一个人……就算加上老狗也撼动不了,你杀了我也不能实现你们的目的了。”

    “那可不一定……”尚苇衣突然坚决地打断了贺难的话:“不试一试……怎么就能知道他一定会失败?”

    贺难稍稍有些诧异,他貌似听出了尚苇衣的潜台词——莫非她的意思是,伍岳心还有救?

    “你指的是……所谓的移魂术?”在已知的情报当中,唯有这个名词能够与“起死回生”产生些许关联,所以贺难便将它抛出去作为诱饵。

    尚苇衣哪里知道移魂术是伍岳心亲口向贺难所述?心中顿时生出一些波澜,便直截了当地承认了:“没错,就是移魂术……如果移魂术真的能成功的话,那岳心他借着这具身躯重生也并非全无可能,所以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尚苇衣对于伍岳心的崇拜和迷恋虽然盲目,但却也情有可原——伍岳心是她见过最有才华、心智也最为坚定的男人,而她正要为自己的爱人和他的事业付出一切。

    “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评价了……”其实讲真心话,如果双方不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的话,贺难真想亲眼见证一下这所谓的移魂术是不是真能借尸还魂,但条件不允许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伍岳心的研究是否能够成真两说,但他为自己准备

    的身躯却绝对不能有瑕疵,或者说也只有像老狗、魏溃这样的身体才有机会承受移魂的过程——当然,他们原本的意志力也远超常人,所以伍岳心也没能完全抹杀掉他们本身的人格,这也是他们比其余药人更加优越的地方,哪怕没有哨音的指挥,他们依旧能有自主行动的能力。

    苑子挥的身形赫然***,能够撕裂一切的降龙掌被他运用得浑然天成,远非苏眉清那略显稚嫩的功力可比——这区区一掌竟然将贺难拍成了碎片!

    但那爆裂开来的躯体并没有血液与肉渣喷溅四射,只有一股粘稠油腻的浊气布满苑子挥的四周,就像是他扎进了一个猪油桶当中。

    “救命啊!杀人啦!”虽然这附近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人出没,但贺难还是掉头就跑并且呐喊了起来,哪怕有一个药王斋弟子在周围他都能得救。

    尚苇衣绝不会放过这个杀死贺难的机会,愤怒的哨音催醒了苑子挥,体内爆发出的浩能将体表的附着物全部驱逐开来,紧接着便如流星一样追上了贺难的身影。

    贺难的轻功真的很不错,但二者有着绝对的实力差距,真炁的底蕴决定了他一定跑不过老狗。

    猎犬已经锁定了猎物,就没有放弃的道理!

    然而贺难还是有属于他的逃跑技巧,这家伙被杀得丢盔弃甲,是字面意义上的丢盔弃甲——在双腿不断腾挪之间,这家伙居然还有功夫解衣,外衣

    、内衬、乃至裤子都被他从身上撕下来,只为能阻挡苑子挥的视线哪怕一瞬,而很快他就已经接近***了。

    无论是尚苇衣还是苑子挥,都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战术,但无耻不一定代表有用,在贺难的第三个真炁分身还来不及释放的时刻,苑子挥的拳头终于擂在了贺难的脊梁骨上,而就这么简单的一拳,便把贺难瘦骨嶙峋的身躯打得在空中倒转,好似再也爬不起来了。

    尚苇衣在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贺难的瞬间便把头向一侧扭了过去不愿直视,但贺难这家伙居然是在装死,他猛地丢出一团抓在手里的泥巴糊在了苑子挥的脸上,像个动物一样继续着逃亡之路——刚才落地的时候他坐在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上,左臀被蹭掉了一大块皮,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

    “有没有人啊!白上座!谷大叔!孟兄!老狗现身啦!”这简直就是野兽的悲鸣,虽然已经你追我赶地跑了很长一段路,可实际上距离药王斋总部还有三里左右的路程。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尚苇衣的速度也不慢,为了永绝后患,她和苑子挥一左一右地夹击贺难。

    很可惜,贺难强烈的求生意志和行为让他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一个原本没有走这条小路的人被他的声音吸引到了这里。

    “有。”能把贺难拍进土里的降龙掌,被另外一个家伙接住了,一个和老狗体型相若的壮汉

    攥住了那条铜柱般的手臂,然后扯下自己的外衣丢在贺难身上:“至少别光腚吧!”

    “你……什么时候醒的?”贺难喜出望外地望向老魏。

    “按照鹿柠的说法,我本来应该在昨天就醒过来,但另外一个老头儿说给我做了一些额外的治疗。”老魏在说话当中就已经取得了

    角力的上风:“而我在听说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之后,觉得自己有必要来这里看一看。”

    亲手害死自己的救命恩人,魏溃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到墓园来看望谷老。

    “但现在看来,我似乎也有赎罪的机会。”没有狂化的迹象,魏溃就是凭借着自己在力量上的优势拆开了苑子挥在胸前形成的拳架,如同猛虎掴倒幼犬。

    “很好,你们留了最强的一个给我。”

第五二七章 活着

    可当下也不是在意那么多的时候,比起纠结魏溃是怎么醒的,她更应该优先考虑怎么赢。

    当然,现在她的意见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她拦不住魏溃。

    能够与之一较高下的人,是老狗苑子挥。

    苑子挥依然像个陶一样保持沉默,但那双空洞暗沉了数年的眼晴却没来由地闪过热忧的光辉,他可能对自已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失去了概念,但一个强敌却让他找到了久违的感觉…….那是任么感觉??不知道!但苑子挥的掌法愈发神勇!!虽然老狗已经被伍岳心收服多年,但尚苇衣却在今日方才得见这枚棋子究竟有多强天的战力,降龙掌挥酒之间风止云停,似有龙吟若隐若现!苑子挥凭空一握,便有一层鎏金鳞甲裹在了他的手掌之上,看样子这种运用并非苏眉清独创,而是自古有之被袭下来的技法,金鳞护手与魏溃的横竖拳相撞之际,魏溃的拳面已经见血,而被击跨的金却如活物一般重新披挂上来。

    “真够硬的啊...老魏轻轻甩了甩自已出师不利的左手,能够让他突破不了的防御还真不多一一其实他自已也清楚,垂露的后劲足以破环金鳞,但自已的下一次有效攻击的速度要比金鳞的愈合速度慢一些。

    “那我换个办法试试?”

    魏溃的拳脚从来都比头脑快,但现在他却刻意地想了一想..想一想,没坏处。

    苑子挥自觉金鳞足以令人束手无策,便欲出奇招来探一探魏溃的防守能力究竟如何,然而还未等他凝练真蒸,那铺天盖地如钵孟大小的拳影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难以想象,肉身与真然之间的碰撞居然能够出现如此激烈的一幕,而一口气将拳速提高到最大的魏溃却也没有失控的迹象,随看这攻守僵持的时间越来越久,他的速度还是逐渐慢了下来然而这种变慢可不是体力难以为继的被迫降速,而是他主观刻意地在调控自已的进攻频率,在变慢的同司时每一拳都变得愈发沉稳有力一一金鳞在遭受打击瞬间的变化同样也逃不并魏溃的眼晴。

    得益于儿次与苏眉清的交手,他对亏帮的传家宝并不陷生,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也使得魏溃不得不叹服于降龙掌这传奇武功的精妙。

    众所周知,降龙掌在每个修习者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特质都会有所差异,而能够自如地支配金鳞的秘诀就是对于真杰的细微控制,换句话来说就是能够将真然的利用率最大化一一在防御的瞬间,平均分布在周身的金鳞会被全部调集到遭受攻击的位置,同时一部分本该被因此损耗的真然却由于某种特殊功法的原因被使用者节省了下来。

    而那种特殊的功法,便是降龙掌的真谛一一可以让自己的呼吸与天地沟通的内功“龙息”。

    “看来你走的才是降龙掌的止统路数啊!“景神相的武功也高,但他却是力大砖飞的典范,相比之下苑子挥的"境界"就高出了一层。

    而从拳头上传来的讯号,魏溃感知到了双方已经完成了攻守的动态平衡,只要自口再稍微提高一些力量,就可以达到贯穿金鳞且能压制再生的程度。

    但苑子挥的经验更丰富……….毕竟是成名已久的老弱病残四大高手,哪怕已经失去了一部分神智,可熔印在骨血之中的战斗智慧却抹杀不掉!!他等的就是这一时刻,魏溃自以为是的时刻,就是他预谋已久的反攻号角!鎏金进发于通体,在苑子挥的右掌心聚成了一支锋利的矛头,甚至无需瞄准就能轻松地刺入魏溃的要害!为了尽可能地造成更大的伤害,这支巨枪甚至还要旋转看撕裂魏溃腹腔的肌肉,论凶险而言,无论是狂龙或怒虎都远不及眼前这柄朴素的长枪更致命!旋转的巨枪将周遭凝固的杀气全部解放出来,在降龙掌当中这也是既难以学习更不容易致用的屠龙之术一一因为能够领悟“亢锐”的人本身一定题具关分与实力,以他的能力使用别的招式也足以战胜乃至杀死同一层次的对手,而真碰到了远胜自已的世外高人,那这招也不算好用的破局手段。

    然而今日它偏偏就撞见了值得针对的对象!!一具旷世的坚韧驱体,再加上后天的锤炼和秘药的催化,这才是“亢锐“需要贯穿的对象!战至如今,别说尚苇衣已经被缓过气来的贺难纠缠看了,就是她现在次起哨音命令苑子挥撤退,那刺耳的指挥哨也只会被忽略,这个已随入迷蒙当中数年之久的传奇强者已经彻底断绝了被从中拯救的希望,但他至少在现在找回了一些值得怀念的东西!亢锐”正面命中,就算是经由萃玉露淫炼过的顶级肉体也抵挡不住这支巨枪的突击,但刘病久哪怕让魏溃晚些时目苏醒也要给他做出的治疗在此刻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一一刘病久终于抛弃了往的成见,选择与已经逝去的师最后合作一把,在谷连芃消除狂化隐患的遗世之作当中他补充到了自己的意见,而两位当世医术名家的理念终于在此达成了平衡.狂化的本质其实就是将然打进血管和肌肉当中以求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已的身体活性,达到力量、速度以及抗击打能力的全面增长。

    而谷、刘的协力则给了魏溃一个只有他这种强横的肉体才能承受得了的机会一:这实验性质的治疗使得魏溃的肌肉不断撕裂的同时又重新茁壮生长,刘病久那堪称鬼才一般的逆向思维并非要把狂化从魏溃的体内彻底易剔除,需而是要让魏溃的身体主动适应狂化后的状态。

    这就是狂化的下一个阶段...刘病久把它叫做“激化”。

    亢锐在魏溃的胸口迅速打并了一个缺口,但魏溃的脏器却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而随看亢锐的余力已消,那鲜血淋漓的身体竟然在以一种缓慢但却强硬的态势自我修复着伤口!而与此同时,同样是贯穿拳,魏溃的“悬针“还施彼身。

    苑子挥面颊处的金鳞顿时膨胀并来,就像是他的下额突然装备了一层坚硬的外骨骼一样,但那凸起的鳞片依旧被打出了裂痕,苑子挥的脑袋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歪曲,这已经是超一流高手之间的死斗了,敢贸然码入这片禁区的家伙恐怕连余威都承受不住,而白热化的二人的形象又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魏溃总体而言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浑身衣衫槛楼血迹斑斑,牙缝里还不断地往外渗着血,而苑子挥从头到脚都被耀眼的鳞甲所武装起来,若非说像什么的话....可能用“已具龙形来描述比较妥当吧!卧槽....这么师的吗?”

    被这景象夺去了注意力的贺难不由得惊叹,他倒是不担心尚苇衣会偷袭他,因为对方也没见过如此夸张的武功,不可避免地分散了精力。

    “不知道现在加入帮还有没有机会..就连魏溃都不由得发出了艳奏的感概。

    江湖上的高手这么多,也就只有魏溃每次打完仗都披头散发身看寸缕像个原始人一样。

    然而一身黄金甲也只维持了不到十息的时间,远比魏溃曾经的狂化还要短暂,这不是因为苑子挥本身的然力不足,而是魏溃给他的压力太大,“一拳”,这是魏溃直接夺走海格力斯心脏的杀招,在金甲崩坏的瞬间他的手臂粗暴地粉碎了苑子挥的胸骨,探囊取物:“现在已经想起来了吧,你想要的感觉…活着的感觉。”

    唯有同样曾经差点儿被抹除掉自我意识、沦为药人的魏溃才能懂得有口难言的苑子挥的心情,魏溃从那双视线模糊的眼晴当中找到了被压抑在内笼当中的不屈,所以他才决定要送这个已是行户走肉的战士最后一程。

    “痛快。”

    苑子挥的双眼当中有最后的明亮一闪而逝,他是被伍岳心禁的最久、最用心的愧,唯有这样激烈的战斗能让他抓住一点仅存的自我,也只有将死之际回光返照的一刻才能让他明目自已活看。

    “不送。”

    老魏拔出了自己的手臂,任由苑子挥享受着他来之不易的、奢侈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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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八章 款待

    长生盟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名叫“属楼“的小城区,虽然表面上并非以自家的名义,但实际上却是长生盟的真正核心地带,所有帮内骨于的家着都被安置在此,保卫力度也极高一一虽然也有不少寻常百姓生活在这个区域当中,但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至少一半店铺当中的掌柜都是长生盟的真正嫡系人员。

    这是宋归潮的手笔。

    建立一个城中城的理由有很多,但推动宋归潮将属楼坐落在海边、甚至于建设一个码头、一艘坚固的航船的最重要因素,是出于恐惧一一出于对当年方截教主的惧。

    或许是因为自已背叛了联盟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自已始终不认为方截教主会死,总之宋归潮对此事极不自信,总是隐隐觉得那个强大的梦魔总有一天还会找上来一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就带上家人乘看那艘天船离并这里,他早就寻觅好了海外的一座岛屿用来给自己已安度晚年。

    只可惜随看他的死,这一切都被关凌霄所接手了一一关盟主当然不知道宋归潮在心底居然还有这样的打算,所以那艘坚船自然被分配给了长生盟的海事部门使用。

    不过今天,这艘被命名为“浩鲸"的巨舰却被关凌霄特意征调过来用来招待客人。

    “你以前.有接触过外国人么?”

    关凌雪站在船头,背对着自已从岸上带来的客人,似平是在没话找话一样,但还没等有答复,他便自顾自地说道:“对了,我忘了,你手下的番僧是胡化的中原人,他姑且不算……但你还见过黑海商会的残党对吧?”

    虽然看上去是关凌霄的嘴快过了脑子,实际上却是他惯用的一种话未,用来扰乱别人的思路一一尽管身为俘虏的柴思畴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但关凌似平对他颇有一些耐心,就像是一个老师在教导一个学生。

    又经过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柴思畴变得更加樵摔,本来精壮的外形瘦下去了不少一一这可不是关盟主虐待俘虏给他缺衣少吃,是柴思畴由于精神上的痛苦导致没有么食欲,而这种痛苦的主要来源除了关凌霄偶尔的思想霸凌之外就是那个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降临的诅凭了。

    相比之下,贺难的心态就好得多了一一而且他在胜师的地宫里虽然吃得不好,但至少吃得饱,再加上每天闲到只能练身体,脸色看看比被逮捕之前还健康一些。

    不过这些都不关柴思畴的事情,他现在思考的是关凌霄把他带到海上来究竟是要做什么一一他本以为是这位武林盟主玩够了要把他喂鱼,但仔细想想这种可能性就被他否决了,只能胡思乱想更多不着边际的东西。

    数艘中等规模的航船渐渐靠近了巨舰,其中的一艘在护卫船的引导下与巨舰相接,而另外的船只都在其余护卫船带看强迫意味的护航之下慢慢往陆地的方向驶去。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关凌宵看看从船梯另一边走过来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呢?须原家主。”

    关凌霄今天要招待的客人正是须原贺,在天下群雄会之后关凌霄就释放了他行交子一行人,这是让他站出来揭发黑海商会与皇甫让勾结的件,虽然须原贺是个死脑筋的固执家伙,但也算是有点品格,回去之后便按照承诺送来了价值不菲的财物和一些描述出云国风人情的书籍作为交换,需他的子须原阳太似平对关凌雪很是拜,负责与长生盟这边通信的便是他,只不过关盟主日理万机没工夫亲笔回信,所以这一回他也跟着来再见偶像。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须原贺的兴致明显不高,因为他亲眼自赌了关凌霄是如何杀死皇甫让的,自认为回去修炼了大半年之后也达不到那种层次,自尊心受挫之下便有些心灰意冷,自然是狂不起来了:“不过我这次来拜访关盟主也只是作为一个中间人而已…“还是要论剑对吧?“关凌霄知道须原贺的小九九,他很了解对方的脾性,这一回是来请救兵来了:“无妨,来者是客,我都招待便是…….想必这位就是你要隆重介绍的客人吧!”

    关凌早就注意到了站在须原父子之间的青年男子,大约三十罗出头的模样。

    柔顺的长发被规矩地束在颈后,眉宇之间十分温和,但关盟主却看到了他腰间所佩戴的兵刃极为不凡,与须原贺的大太力梦丸至少属于后一层次。

    “关柔,你好。

    “剑客用对方的语言报上了自已的姓名,看起来他对盛国也不算陌生,不过和知道关凌霄身份的须原贺所采取的称呼有所不同:不过态度很是谦恭:“在下月下自目,初到贵宝地,请多多指教。”

    “月下君虽然比我年轻很多,但在剑未上的造却远高于我,实不相满,我的很多招式都来自于他的不各传授一一而我也是接到了他的请求才会帮助他来到盛国寻找强者。

    “须原贺小心翼翼地为关凌雪说明着情况:如果关盟主愿意接受他的挑战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关凌霄心道这老小子还真把主意打到自已身上来了,这是要来个下马威啊!不过关凌霄好岁也是中原武林的扛把子,又不是武馆着大的,喇有谁想跟他比划比划都得答应的道理?当即便道:“我倒是很期待与强者以武会友……….但前提也得是强者才对,如果对手太弱的话,我会不高兴哦!关凌霄点到为止,把话说的很委婉,事实上就算他直接点明你现在还没资格挑战我也不会有任么所谓,但他还是选择让须原贺用母语向月下目转达清楚自己的态度。

    果不其然,须原货低声向月下自交代些么,不过月下自也并不觉得自已受到了什么折辱,反而十分礼貌地让须原贺代替自已询问看关凌的意见:“如果我上!挑战的话,盛国的武未家在们会觉得被冒犯么?”

    “呵呵…须原家主亲眼见识过盛国的剑客,想必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令您记忆犹新,如果是求道的话,不妨就从须原家主跌倒的那级台阶并始?“关凌霄不愿意揭别人的旧伤疤,但为了防止须原贺在翻译的过程中添油加醋,便撕撤看须原贺:“不过今天我也带来另外一位客人来,这个人须原家主应该也会有些印象,当时他做了些养装…关下群雄会上的木,还记得吧?”

    随看关凌霄的逐渐揭秘,须原贺的确回忆起了有这样一个人,但眼前这位形销骨立的男士与当初那个虽然神秘但颇硬朗的形象还是让他一时间难以联系到一起。

    “虽然他现在也未必会有任么战意,但我想让他来检验一下贵客有多强烈的意愿,不算过分吧?”

    这就是关凌霄携柴思畴而来的自的之一,反正柴思畴闲看也是闲看,用他来当作一块试金石正好,一方面可以让自已见识一下须原贺推宗备至的天才剑客的本事如何,另一方面也测试一下柴思畴如今还有多少心性与买力,还能利用双方语言不通的弊端各自敲打一下他的态度,甚至于自已也能找点乐子一一没准八最后一才是关凌雪的真正理由呢?须原贺稍稍迟疑道:“我们可是在船上……”没想到关凌却不以为意:“我说须原老头儿...你那个切腹都视死如归的劲儿跑哪去了?他们真敢放手一搏博我才高兴呢!反正我会游泳。”

    就在关凌霄这边儿忙看应酬款待外国宾客的时候,作为另外一个被亢者的贺难也没闲看,在送走了柳三哥和小郁之后,一行人依旧逗留了一段时日,而主要的自的就是处理贺难身上的诅凭问题你说贺难病急乱投医吧好像也不至于,但他偏偏就利用自已“疑似身患不治之症”的理由,非但合理地留下了萃玉露的两版配方,还寻求到了药主斋的帮助。

    当然,就算药主斋不想给也没办法,毕竟伍岳心优化过后的配方原稿也是贺难在地宫当中搜刮出来的战利品,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了。

    不过贺难这边儿动作虽然不小,但从刘病久以及药主斋现在的权威段云晖的眼光看来,贺难的身体却没有任么明显的异常征兆恶化,顶多就是他最近饮食不规律导致肠胃不好...但为了以防方一,刘病久还是决定暂时多跟进一下贺难这边八的进度,如果贺难非急着离开芒城的话,那他甚至考虑暂哲时关闭医馆跟看到处转转一一不过这其中也出于他的两私心,一方面就是他还寻思看让贺难在自己儿子面前美言儿句,缓和一下交子关系;而另一件嘛,就是他也看到了鹿柠身上那难得一见的药学资质,反正他也没个任么正经徒第,既然谷连芃传得此女医术,那他刘病久支有何不可?月显示本书推荐

第五二九章 少主

    若以天下群雄会为际而论,那么柴思畴的武功应该隐隐在须原贺之上。当然现在可就不好说了——须原贺归乡之后无疑是下了一番苦功的,而柴思畴却遭遇人生大变故,此消彼长之下还真说不好结果如何,而这位月下目君又被须原贺推崇备至,那恐怕还未交手便已见分晓。

    当然,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不是柴思畴能不能赢,而是柴思畴肯不肯打。

    “虽然我的命现在被你捏在手里……但也不是任由你随意摆布的。”柴思畴也知道关凌霄有拿他取乐的意思,当即便矢口拒绝道。

    “哼,当初你要是有这种骨气,恐怕也不会连一个小小的贺难都拿不下了。”关凌霄倒也不恼,但以此来讥笑柴思畴倒是他乐意做的事:“不过你也别急着放弃嘛……”

    “不如这样好了。”只见咱们的关盟主神秘一笑,开出了一个柴思畴绝对无法回绝的条件:“只要你赢了他,那你就可以走了——离开我这儿,回去继续做你的少门主不好吗?”

    “你说什么?”在某个瞬间,无衣少主甚至怀疑自己的耳力出了差错。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关凌霄又打断了无衣少主的不决:“反正是看戏,我让左丘来也是一样的。”

    柴思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关凌霄事后变卦,那现在也需要争取一下——只要能回去,那自己就还有翻盘的希望:“我答应你……”

    高手对决,哪怕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有可能影响胜负,一把长度宽度弧度都有差异的剑可能都会影响自己的判断。柴思畴手边并无契合的兵器,便随意取用了长生盟提供的长剑,而月下目这人倒也算讲究,见对方在兵刃上有些劣势,就弃用了自己的刃具,借来须原阳太的太刀一用,表明自己不会占这些小便宜。

    …………

    柴思畴忽而感到有些绝望……也说不清楚具体的缘由是什么,但一条无比清晰的认知落入了他的脑海当中。

    就算自己的体魄正佳,精神正茂,兵器趁手,意志坚定——也胜不了眼前人。

    对方的招式之间并没有什么妙到巅毫的惊艳,反而都是规规矩矩的正路子,就连出云国人多次展示过的居合术都没有在这场刀剑决中取用,可自己就是没有战胜对方的办法。

    仅仅二十个回合……柴思畴弃剑认负,浑身汗如雨下的无衣少主瘫坐在船头的一侧,为自己的迷茫感到深深地无力。

    这样的结果,就连关凌霄都不由得有些错愕,他并不觉得柴思畴能赢,但这输得也太难看了……明明也算是个有不低修为的剑术高手,可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像是手指头不分瓣一样,实在是令人汗颜。

    看来柴思畴真是彻底废了……关凌霄不由得深深感叹,他本以为在自己的引导之下,这家伙不说顿悟,至少也能重新支棱起来,不过现在回顾一下,

    或许是自己矫枉过正了。

    “关盟主,这真的是天下群雄会上的高手吗?”须原阳太走到关凌霄身边小声问道:“父亲做得远比他要好得多……”

    “哦?你很了解月下目?”关凌霄听少年的口气,不由得问道。

    须原阳太稍微想了想,最后道:“算不上了解吧,但我曾观摩过父亲与月下桑的对决——大概是五年前吧?他们的第一次对决……”

    “父亲已经是出云赫赫有名的剑术名家了,但和比他年轻了二十岁的月下桑相比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差距……从那以后他们就成为了朋友,但用教练和学生来称呼却更恰当一些,为了精进自己的剑术,父亲甚至向月下桑学习了其它流派的剑术技巧……”

    “虽然这对于须原流来说是难以启齿的事情,但至少锻炼过后的父亲大人也能与真正的月下桑有一战之力……

    “真正的月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凌霄对须原阳太的措辞产生了好奇,这还有真与假的区别不成?

    没想到须原阳太居然做出了这样的揭秘:“一旦战斗的烈度上升到一定情况,月下桑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该怎么说呢?很狂热的样子,而且除了性格的变化之外,就连战斗的风格也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这倒是有点意思……战斗引发性情夸张化的例子,魏溃就是一个佐证,但那家伙平时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变得更粗暴也是

    有理有据,但一个谦恭有礼的家伙化身成战斗狂可着实少见。

    有机会的话,就和这家伙交手一次试试看吧!

    …………

    长生盟近来的客人真是多,几日后刚送走到中原求道的出云剑客团之后,却又有新宾客光临,而这一位到来的目的,也和无衣少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倒也是个颇有才气的年轻人,丰神俊朗,雌雄莫辨,而他对上关凌霄的态度也很……古怪。

    虽然献礼这件事诚意满满,但关凌霄观对方的神情,却总觉得其中蕴含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姿态,似乎对自己有很多不服似的。而作为盟主护卫的霍浅对其吹胡子瞪眼,却被关凌霄阻拦下来。

    “你……就是无衣金吾卫当中的云涯卫了对吧?”关盟主什么身份,岂会和这人一般见识,反而摆出一副低姿态以逸待劳:“请问你这番到我这儿来又是有何贵干呢?”

    一贯盛气凌人的云涯卫似乎对关凌霄的不耻下问没什么准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冷静了片刻才道:“泰平镖局的事情,我们门主想请问关盟主,无衣是与阁下曾经有过什么过节么?才引得堂堂武林盟主亲自下场。”

    “那倒没有,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罢了。”关凌霄随口道。

    “原来如此……那还望关盟主看在这份薄礼的份儿上,能够让我们无衣赎回少主。”云涯卫又道:“而我等也答应与泰平镖局化干戈为玉帛,不再

    进犯。若是关盟主今日肯高抬贵手,无衣来日定有厚报。”

    无衣门主岂止老谋深算,这算盘打得倒也响,紫霄卫将泰平镖局与梨园联合的情况回传给门内之后,老门主便已经知道短时间内绝对啃不下泰平镖局这块儿硬骨头了,便也只好借坡下驴,到关凌霄这里又是送礼又是示弱,只求一个止损——来日方长,只要继承人还在,柴家的大计就不能算是沉没。

    关凌霄仰首,倒也没急着送客:“厚报?你们能给我什么厚报?”

    “无衣别无所长,愿为关盟主效犬马之劳。”这也是无衣门主的亲口授意,他知道云涯卫心高气傲,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教给他说的——到了今天这步,什么脸面、利益都是虚的,做不做是一回事,但话却一定要说得极漂亮。

    “这样啊……”关凌霄打了个哈欠:“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再挑理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不过你们千万要记住今天承诺我的事,否则下一回与无衣为敌的就是我长生盟了。”

    关凌霄答应的有些过于爽快了,这不禁让云涯卫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这个武林盟主固然年轻有为,但很好拿捏,所以他在准备离开之前居然忘记了摆正自己的位置,失去了该有的尊重。

    云涯卫的身躯忽然跌倒,他的脑袋被质地坚硬的皮靴踩住,瞬间就被压制到紧贴地面,挣扎数下之后也无法抬头。

    原本这样的工作都由霍浅代劳——但说实话,霍浅未必是云涯卫的对手,也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他听到头上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与刚才轻佻随意的关凌霄判若两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接下来无衣的态度

    和你一样,一定会死得很惨。”

    云涯卫几乎要听到自己颅骨开裂的异响,在关凌霄微微放松力道之后,云涯卫仍旧匍匐在地,但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谢……谢关盟主指教,云涯一定铭记在心。”

    …………

    虽然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少主的状态也几欲颓废,但不管怎么说,关盟主答应得倒是痛快,云涯卫也算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老门主说得没错,以无衣现在的体量,只能忍辱负重以图大计了。

    而关凌霄这边儿在送走了包袱之后也显得有些轻松起来,无衣的这份礼物可不算薄,搞得就连关凌霄如此地位都想以后靠绑票来增加收入了。

    关凌霄哼着京畿小调穿过了蜃楼来到码头,然后又登上了“浩鲸”。

    这座船的空间极大,如果是第一次登船,很容易就在其中迷失方向,而关盟主却擎着蜡烛轻车熟路地到了甲板下面,轻轻扭开了木质的舱门。

    “我说……你还要保持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多久?”关凌霄对着舱内人冷嘲热讽,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只有跟在关盟主身后霍浅却嘴角一抽——他是

    负责看守柴思畴的总管,云涯卫也是当着他的面儿带走了他们家少主。

    那眼前这个家伙……是谁?

    或者说云涯带走的家伙……又是谁?

第五三零章 登山

    山脚之下,两位修道之人对面而立,似乎是在交谈着些什么一一欲进山之人穿的是江湖装束,只有内里隐隐露出扶摇派的八卦纹路衣襟,背后还负看一伞一剑:而背靠山者则穿了一身白道袍,怀中抱持看一柄快撑秃了毛的拂尘。

    “这位小道友是扶摇派出身吧?”

    白袍道人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故而抢先说道。

    “前辈好眼力,晚辈再渊,正是扶摇派齐小乙齐道长下弟子。

    “再渊还是讲礼貌的,不过他的客气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一一他的性格就如同一般耿直:“晚辈前来拜谌贵山,乃因身中剧毒导致功力散尽,番辗转求解不成,最后受灵宝,王吉道长所荐,特来拜访好风山寻求治愈之法。”

    那白袍道人耐心听完再渊的意图之后便点了点头,然而就在少年以为自已已经得到进山许可之后,那白袍道人却紧跟看补充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还是回去吧!”

    “嗯?为什么?再渊楞了一下。

    “我在是道,又不是医馆…….哪里会有任么治疗中毒的办法啊!”

    白袍道人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道,居然令人无法反驳。

    “可是…….我听王道长说过,云观的术法神异至极,如果连尝试都没有过的话又怎能断定做不到呢?”

    再渊立刻回应道。

    听你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的确有点儿道理啊??“这白袍道人看样子也不怎么坚定,没想到态度就这样产生松动了:“嗯….….那就这样好了。

    不得不说,云观的修士都比较随性,这白袍道明明就是山的值守,但对于这份职责他显得也很是敷衍,居然还真准备给这个小道友一个机会:“你过去吧…….只要你进入观内,自然有人接应你。”

    那晚辈就谢过道长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再渊深深施礼,询问对方名号。

    然而令他心中一漂的,是接下来的景象一一山依旧是那山,山路也仍然还是山路,只是方才那个白袍道士却在自已这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前辈?前辈!“纵然是心智坚毅如他也不由得捉襟见肘时,好端端一入人就这么消失在眼前,搁谁心中都少不了方丈波澜一一不过他好岁也是正统道的优异弟子,没过多久便已经镇定了下来,脑海之中回忆起不少传闻来。

    转云观本就是中原道当中最为神秘的一支,无论是本还是自已前不久拜会过的灵宝,都流传看对于转云未术法的称赞,而扶摇派也有一些常人所不能识的符蒙、道法,这位道长的“神隐“虽然令人惊叹,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思绪且定,再渊便没有什么负担了,只顾看沿看那石阶铺就的山道向上走。

    然而就这么向上攀登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已觉得稍有些乏了的再渊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本来以为是自已眼花了,但在使劲揉了揉眼晴后,眼前的景物却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还是那道山门,还是那山路,仿佛过去的时间并不存在,自己还处在起点。

    然而就是把眼晴揉爆了也没有用,再渊的所见也未曾发生变化,只有略显酸软的脚掌在提醒看他自己的确走过很长一段路.…“难道这是幻象?再渊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答案,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破解一一对了,水!!强然对疑似幻未的环境束手无策,但再渊至少还记得师父曾经教给过自己测算方位的法子,而且自己的命星落位在坎,遇水而兴。

    再渊记得自已刚才经过山势平缓处有溪水流过,自已刚好可以用溪流来定位念及此处,再渊恢复了一些动力,拨腿就走,循看记忆与愈来愈近的水响,果然没过多久就又见到了那无名细水。

    可就在他将手伸进水中欲掬起一把水洗洗脸的时候,指尖之上传来的触觉却是火辣辣的痛楚,就好像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手对准岩石戳过去带来的反馈一样,而这样的惊吓也使得再渊向后退去,但明明踩在地面上的左脚却在瞬间有了踩空的感觉!不亏是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再渊那极其出色的反应让他的身体本能般地向前抢出了一步,避免了莫名的下坠,而等到他回过神来之后景物却忽然转换,刚才还在眼前的溪水却变成了森冷的岩地,而自己的背后却是山崖的边缘。

    好危险.…再渊回头看了一眼,这也让他确认了一个事实一一自已现在看到的应该是真实的景物,只要刚才反应慢上那么一点儿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现在摆在再渊面前的是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难题一一自已该怎么确认幻象与真实的界限??它在之间的变化又是如何运作的?如果自己搞不定这个问题的话,那恐怕还会遭遇类似的问题。

    自已不可能全部依赖于反应速度够快。

    从再渊自己的感知来判断,距离自已第一次发现幻象已经又过去两人时辰了,而在这两个时辰当中,他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幻象出现的时机。

    每当自已的注意力不够集中的时候,幻象就会无声无息地取代真实,而自己已也只能通过“重蹈覆辙”来判断此刻的状况,而为了确保自己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突然踩空或者撞上墙壁,再渊使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姿势一:葡前进。

    虽然这样做的效率比较低,但至少这是切实有效的前进然需,就在再渊的背后,虽然他自已看不见,却切切实实地有两个人站在那,一个就是最开始镇守山的白袍道人了,需而另外一个要比他看上去年长一些一一当然,转云观中人的年龄不能以相貌而论。

    总之两个人其买就站在再渊的身后不远处观察看这个少年的一举一动,并且实时交流看些什么。

    不过说是交流,其实全部都是白袍道人在那自说自话,而中年道士用来表达想法的途径主要就是眼神和手语一一此人正是转云观当中道长“无语子”郭联,而另外一个白袍道人道号为“悟疵”“你说,该说这孩子是聪明呢?还是愚钝呢?”

    悟疵道人朝着同门询问道。

    而郭则朝他比划了几个手势,大家相处得久了自然也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一一这就不是聪明或惠钝的事儿,而是这个孩子很“务实”。

    因为务实,所以冉渊在遭遇人生重大变故之后也没有放弃求索,也是因为务实,再渊才会用一个“朝圣者”的姿态擎登不知终点的山峰,即便是知道自已置身于幻境当中,他也没有走过哪怕一步的回头路,更没有产生过丝毫“就此为止”的犹豫。

    悟疵道人还未进一步发表意见,只见郭的双手又开始快速变换了起来,和结印似的,这一会儿他是想表达:“这孩子似乎还不错,不过照他这个爬法儿,恐怕爬到明天都到不了观里,要么累死要么饿死。”

    没想到悟疵道人却不太在乎这种事,只见他缓缓说道:“那也不是咱们能十涉得了的,祖师爷留下修真路的意义就在于此,你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玄门转云观,其玄之始便在于这修真路,这不仅仅是一通向转云观真址之路途,更是一通向真我之路,这路上的景物也幻也真,其中幻象全是行者内心当中的某种事物投射而成,每个人的所见所闻也各不相司一一可以说这就是一个测试行路者对自我认知的过程能过关者,自然就能得见转云观,同时也得以见证自身。

    “说来.观主当年好像也是爬过来的,没准儿他看到这孩子会觉得比较亲切。

    悟疵道人稍作回忆,然后就对郭爆料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但该说不说,他爬行的速度极快….比常人跑步还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郭又跟看使用手语:“观主不是说过么?从爬行到直立,止是人一步步从水中到陆地的过程。

    “我是不信他的说法啦.…悟症道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看:“我现在更想知道,这小子究竟又看到了些什么??”

    这“修真路”,他人也只能看到行者在现实当中的行为,但却无法得见其中行人都见到了些任么幻象一一也就只有观主一人的修为能够达到旁观幻景的境地。

    悟道人之所以会突然作此言论,自然是因为再渊的动作又出现了一些变化….方才还慢慢以手掌摸索道路的冉渊忽然就蹦起来了,而他的表情与其说是“精神"倒不如说是“凝重”。

    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朝着面前的空气释放出了一种警惕来。

    他在这路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比他走得快一些的人…….他的好师兄尹。

    ,我要说两句:月推荐

第五三一章 破境

    抟云观之下的这条“修真路”,既是立派祖师所设置的筛选机制,同时也是一种结构较为简单的、对于人生之路的一种映射。

    在这条路上你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应该怎么走……没人能知道,但至少在这里,你可以先短暂地体会一下这条路上的艰辛。

    这条路上的幻境之所以神奇,就是因为哪怕你明明知道眼前那些非常规的景物是虚假的,也会不可避免地落入其中圈套,正如此刻的冉渊。

    他当然清楚,尹寰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条山路上,但那一瞬间汹涌而来的混乱思绪却将他的理智完全淹没……以至于他拔出了剑。

    “看来你还是老样子啊!”抱着双臂的尹寰靠在一棵树旁,似乎是在等待着冉渊追上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冉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包围了他的感官,可尹寰的身影比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要清晰。

    “那不还得问你自己么?”尹寰哂笑道:“我和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

    “但这条路上只能有一个人到达终点!那就是我!”话音未落,尹寰已经解下了自己的佩剑,象征着扶摇派的两色绶带被他从剑尾一把扯下,紧接着便朝着冉渊使出了一记斜刺!

    二人曾经有过许多次较量,尹寰总是先出手的那一个,而这记斜刺对于冉渊来说也并不陌生,他轻甩右腕挥剑抵挡,自然而

    然地便将尹寰的来势招架在外。

    “接下来……应该是佯攻两三剑之后突然发力猛攻,变向从侧面攻击我的下盘。”冉渊心中闪回过无数次似曾相识的场面,尹寰总是自以为剑法高明诡变莫测,但实际上他的习惯早就已经被冉渊所掌握。

    果不其然,尹寰一击不成便飞快地抖了两下剑影,他出剑的速度的确不慢,若是没有什么经验的对手还真会被他晃过,佯攻也能变成真攻,可冉渊实在是太熟悉尹寰的招式了,这两下虚刺他甚至连点儿反应都没给,手中长剑便已经提前落到了尹寰下一招的轨迹上。

    然而这次还真是冉渊有些自作聪明了,只见尹寰并未如他预料的那般攻向下盘,而是斜挑了一剑直冲冉渊的眉心,这一剑如此凶恶,教人暗暗发怯,然而就算尹寰突然使出了新招,冉渊却也不惧,他在手中将剑柄掉转过来反握,先守再攻一气呵成,反倒是对方被他的首次进攻杀了个措手不及,只得连连后退。

    “嚯,这小子的剑法可以啊!不过看他这紧绷的脸,莫不是在幻觉当中遇见了对手不成?”悟疵道人旁观者清,瞧见少年于林间舞剑上下翻飞,由衷赞叹了一句,也从这剑法时守时攻的态势推测出了冉渊所面临的境况如何。

    尹寰自然不是冉渊的对手,然而却在冉渊频频出剑进攻的某一刹那,他的身躯与剑意却同一时刻停滞了下来

    ,然后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因为他在出招的过程当中,下意识地想使用“袖里寒笼”,然而失去了真炁的他是绝对施展不出来这一招的,但损毁的经脉却被催动导致他气血翻涌才会失去平衡。

    “哦?看来你的伤还没好利索啊!”看到宿敌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趴在地上,尹寰倒是不急着提剑取下对方首级,而是趁此机会对着自己亲手酿造的旧伤疤发起了猛攻。

    冉渊这人,出身道门又心志坚定,比很多更加年长的人都要拎得清,这一路上也未曾遭遇过很多凡俗欲念的幻象便是一种佐证。然而同理的是,尹寰的幻身能在此地出现,也说明他内心当中对自己真炁散尽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这也正常,碰上了这种事一辈子都无法释怀都非常合理。

    然而他此刻的情绪波动异常强烈,在这种愤怒之下,他俯卧在地上的身体突然弹起,提剑便杀,而

    施展出来的招式也是威力倍增。

    不过威力是一方面,就连作壁上观的悟疵道人和无语子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年的剑法开始有些散了,从最开始还能维持精妙二字,直到最后已经沦为胡乱挥剑。

    冉渊仗剑,自然是要击败面前的这个“尹寰”,可大伙儿都清楚,这个尹寰只不过是他内心当中最为纠结的事件的根源,也就是他的心魔——一个幻想出来的心魔要如何击败?反正通过物理手段是不行的。

    更何况,正因为心魔尹寰是冉渊自我的投射,所以他的天赋与能力完全不逊色于冉渊,甚至犹有过之——百十招下来,竟然还是他取得上风。

    “太弱了……”尹寰信手拈来的一剑,居然将冉渊的兵器打得脱手:“我父亲也好,齐道长也罢,怎么会认为你的才能在我之上?”

    “你也……不过如此而已!”又是一剑斩出,这一剑却是直接划破了冉渊的胸膛!

    幻觉当中的伤口当然不能影响到现实,但并非没有例外——一旦你在幻觉当中接受了自己的死亡,那么现实当中的身体也会因为神经的休眠导致窒息而死。

    然而谁又能想到,正是这撕心裂肺的一剑,反倒让冉渊找到了战胜心魔的契机?

    他的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但触觉却告诉他那里并没有血液涌出的湿润与温热……与此同时尹寰那盛气凌人的表情也产生了些微的虚化,挑衅的声音断断续续:“原来你已经发现了,我是你的心魔……”

    “但那又怎么样呢?你以为你意识到幻境、找到了现实就能摆脱我么?”

    “你错了,只不过是你不敢与我交手,所以才会逃避罢了……”

    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尹寰的身影不断地闪烁着,时不时还发出令人厌恶的嘲笑。

    可冉渊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回应,他只是在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抓了一把……然后一柄光芒夺目的长剑便出现在了他手中。

    没有完

    全回归到现实的冉渊并没有看到自己的佩剑落在了哪里,但他能够感受得到……剑在呼唤他。

    “错的人是你,或者说是我,但那些都并不重要。”

    “你说得对,就算我打破了幻境,也只是在逃避而已。”

    “所以我要打败你,就在此时此地。”

    冉渊的咆哮震耳欲聋,而随着他强硬的意志,尹寰那本来已经消散、淡化了一半的身形也重新清晰了起来——唯独那张脸上的五官产生了变化……

    尹寰的眉眼被他自己的面孔所取代,要比现在的冉渊多了一些稚气……是过去的自己。

    而年轻冉渊的出手,便是他最惯用的绝招“袖里寒笼”!

    曾经最依赖的招式,现在拼了命也只能复刻成有形无神的样子,甚至还被用在自己身上,冉渊不由得感慨万分。

    然而自己能破解“袖里寒笼”!

    笼罩而来的剑气形成了包围网,但冉渊脚下的步伐却无比轻快,每一步都踩在了剑气喷涌而过的缝隙之中,他每踏出一步便挥出一剑,没有任何真炁附着的迹象,但却刻满了朴实无华的危险。

    年轻的冉渊一直在躲,他只能躲。

    因为现在的冉渊……更强。

    直到幻影无路可退之际,那一剑终将来临,而幻影也被一分为二——同样被瓦解的还有施加在他身上的幻境。

    眼前的事物非常陌生,但门匾上却写着三个字。

    抟云观。

    “真是……了不起。”悟疵道人的声音从已经

    筋疲力尽的冉渊背后传来,伴随着稀稀拉拉的喝彩:“有没有意向退出扶摇派,加入我们抟云观啊!”

    “

    呃……那还是算了吧。”冉渊的脸有些抽搐,他现在有些怀疑眼前这家伙究竟是幻是真。

第五三二章 赌刀

    而驱使着刘郎中做出这样行为的理由倒也不复杂。

    其一,谷连亢已去,身后事也已经处理要当,鹿柠虽然不打算彻底脱离药王斋,但这里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可贺难他们却缺乏一个技能娴熟的医师。

    而打定主意要把谷老的弟子“抢"到自已门下的刘病久要上赶着教人家,既然鹿柠不愿意在芒城扎根,那他跟着挪便是了,这也是也的私心所在一一虽然刘病久医馆当中也有学徒,但说到底那些人的才能有限,而自已这一身强于师元的本事若无人继往开来不是太过可惜?其二,贺难的诅凭也好,魏溃的复健也墨,都还需要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时看,更何况这两人奇异的体质与症状对于刘病久这样的怪才来说都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自已的研究也正好可以靠他们推进,而第三原因反而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一一刘郎中久居一处,纵然可以潜心于学未,但也不免于牢笼故步自封,在见识到如今的青年才俊,听闻过近来的江湖风雨之后,他也不免生出了些好奇之心。

    刘病久这人大家也都懂,一生行事都是兴趣使然,打定主意过后便把医馆交给了门徒打理,自已收拾好行装便投奔到贺难那儿去了。

    总之,在这一走一来之后,贺难这支队伍的结构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既然要出发,那总归是要有一个去处的,在摆脱了师父的任务之后,货难一时间居然还变得有些无所适从,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放弃了去萧山或者类似的地界,决定暂时回家乡待一段时间一一至于回去做些什么,他倒是初步有些想法,但能不能实现还得看情况。

    其它人大多都没什么特别的意见,老魏的父母上次就已经送到了贺难姑姑家保护看,止好回去看看多娘,而陈公子“离家出走”的本意就是四处逛逛,正好他也没去过北方边境,于是也没有急看脱离队伍,只有哥舒昊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这次随行到芒城是为了向魏溃讨教两手本事,现在他自觉有所提升便是心满意定,得忙一忙正事了一一任关镜、芮无勋等人都在调集人马整顿那些绿林势力,他既然已经入伙就也得帮忙围剿那些阎罗聚首之后的残余,便先行告辞离去走时的路与来时却不是一道,幸好刘郎中熟悉地图才把进度赶了一赶,众人马不停蹄地一连走了十多天,身上的储备粮已经见底,再加上驱蚊药、蜡烛等物品也需要补给,便临时改道到附近的大城,准备下榻在客栈里好好休息一日。

    然而刚到了这兴势城的西城,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城广口居然聚集着一群人吵少嘎,反正四人也是要从此进城,趋着排队的工夫难这个好事之徒便凑了过去听热闹。

    墙外立看一个木制的告示板,而贺难凑过去定晴细视,众人讨论的内容并不是什么通犯的画像,也不是城内外的地图,而是一个类似于“求助"的告示。

    “老魏,你来看这个……贺难“喷”了一声,便把老魏招呼过来发布这则告示的是兴势城内的义刀门,而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大抵就是两面向不同自标的邀请函一一第一种就是刀客,尤其是诚邀高手入一一叙第二种要求的就不是人了,当然也不是妖精或者鬼怪,而是刀……….总之不是力客也可以,如果有宝力想售卖,价钱好商量,义力照单全收。

    “嗯看来这义刀是碰上麻烦了啊?“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贺难和老魏都察觉到了这张告示学里行间体现出来的急切和窘迫。

    义力开和他在两没任么关系,不过义力开的赵贤以及前任执力统领誉鼎却和两人是老交情了,这一会儿赶巧来到了人家的地头上,打声招呼并不过分,顺便也能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能帮得上忙一一泰平镖局的事情,老魏吹了哨子人家二话不说就来帮忙,这份情义二人是记得的。

    “莫非是……….魏溃大哥?“老魏鹤立鸡群很是显眼,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义刀弟子拨并人群走到二人身边,而老魏也认出了对方一一虽然叫不出来名学,但却在赵贤身边见过他“你是义力的吧..这张布告是怎么回事?“老魏也没跟对方客气,上来就问。

    这弟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又道:“此处人多嘴杂,诸位且随我来。”

    有这义刀门弟子做向导,城门守卫也没有过多盘问,看来义刀门与本地官府的关系还算融洽,而弟子领着四人进城后又走了约莫一刻钟,便到了一个茶室一一赵贤止支了张桌子在那喝茶呢!“呦,大哥大嫂,贺难兄弟,有段日子没见了啊!“其实双方分别也没几个月,不过见到熟人,赵贤立刻起身请众人坐下,又叫掌柜的看茶:这位老爷子是……“部人刘病久,江湖郎中而已。”

    刘郎中把手往后一背,脸上写满了骄傲。

    赵贤还真没听说过这位,但他一想能和魏溃贺难同行的那应该也是前辈高人,连忙道久仰天名,而刘即中也不管对方是真仰假仰,反止他听看很受用就是了。

    “行了,也别废话了。

    你在义力那口的告示怎么回事?“老魏和起贤太熟悉了,要不然赵贤也不可能一口一个哥哥嫂子的叫看,所以他说话也不客气。

    这事儿说来其实也不复杂,而且说来还和雁山惊鸿派的大师兄陈龙雀有点关系一一赵贤因为到月城助威这个契机结识了陈龙雀,而他带过去的一个小师弟便觉得陈龙雀这赌剑的行为很酷,回来之后便并始有样学样,四处与人以宝力为赌注邀战,没想到却碰上了硬茬子,非但那些战利品全都输了个干净,就连自己的佩刀也血本无归。

    要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可没想到对方竟是“斩月宗”的人,同为刀术名门,两家一直以来都有明争暗斗,而斩月宗弟子更是将此事大肆宣传,声称义刀门滥等充数徒有虚名。

    弟子受挫有所悔改并非坏事,可派的声誉口碑不能叫人这么败坏了,最终引来门派双双下场,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赌刀大会”。

    按说,斩月宗作为一个新兴的势力,体量并不如义力这百年老派,事实也是义刀前期连战捷,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斩月宗从哪淘来了,个无名高手,竟然以一已之力败尽义力众人,四大执力轮番登场居然一场都没能赢下来,甚至连义刀门的镇帮之宝,初代门主传下来的“禹王刀都输了出去。

    现在摆在义力面前的难题可不是任么进退维谷、骑虎难下了,而是面子里子都要输于净了,哪还有退路可言?义力,的掌倒是还未出战:可先不说掌心里也在打鼓,就是力的问题也不好解决一一双方约定的期限将满,这么点儿时间之内,上哪里再找一把价值不逊于禹王刀的宝刀去?兴势城是义刀门的主场,近来义刀门已经发动了全城的铸匠和商人,是锻打也好收购也罢,总之必须得找出几件好货来,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样价值接近寓主力一一名为赌力天会,又不是寻常比武较量,自然是需要赌本的,你随便掌看把破铁片子就想上台?“就连你都输了?”

    老魏用宅异的眼光看了一眼赵贤一一赵贤虽然年轻,但力法的确有些建树,而且还借看魏溃的面子有幸得到病猫点拨两手作为奇招,在魏溃看来并不逊色于什么四大执刀。

    “喉,人外有人呐!赵贤两手一摊:“不服不行一一而且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输给他两回…两回!”

    “呵,那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喝茶呢?”

    贺难笑了一声。

    “喝茶去去火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赵贤也是用挖苦的方式自我开解:“人家能请得来高手,我们倒是也想请一一那也得有才算啊!而且力的问题还没解决呢!“高手的话,老魏怎么样?”

    大家兄弟一场,既然贺难都坐到这儿了,那就帮个忙呗:“至于宝力...咱们也不是没有。”

    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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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舞介绍:
有人招摇撞骗,有人庸庸碌碌。
有鸡鸣狗盗之辈,有凡夫俗子之流。
游侠、赌徒、贩夫、走卒……这样一群无名小卒,要将这乱世再搅个天翻地覆。
“我生不自量,寸寸挽强弓。”卒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卒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卒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