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奢侈品的水太深
两天之后,香江半岛酒店。
再次飞抵香江视察取经的顾骜,得到了梁劲松的殷切接待。
“怎么转型得这么突然?就算有钱了,也不能想一茬是一茬儿。顾生,恕我直言,您对奢侈品行业原先几乎是一无所知啊。”
两人一见面,梁劲松听取了顾鲲的意思之后,就先审慎地给他泼了一点冷水。
这是老熟人、对朋友负责才敢这么说的。顾鲲那些下属的话,估计听了顾鲲的决策,肯定只会直接吹捧老板的英明决定。
顾鲲也知道这些话乍一听不靠谱,便把自己的前因后果思考都陈述了一遍。
“……我这也是为了未来的兰方高级商业地产能够有足够的变现渠道、并且便于优质招商和套现。你应该知道,今年去兰方的游客人数虽然不少了,光是大陆就有超过50万人次去兰方,可是人均消费太低了,平均下来一切开销都算上,连机票在内,才2000块美元!
内地人来你们香江,一次平均消费多少呢?吃喝玩其实比兰方还少很多,但关键是倒关税免税品买买买啊!光是纯买东西这块,一个人起码3000美金以上吧!GDP拉动太强了。
未来兰方要把这些游客的GDP拉动潜力彻底发掘出来,把兰方从一个以美景著称的观光圣地、国际会议圣地,进一步发展成购物天堂,是绝对必须的。但要确保我们拉动出来的这部分利益,王室能够赚到大头,那么自有一些奢侈品品牌、并且倾斜性地推这些品牌,就是必须的了。
目前我跟马来人配合,只能在燕窝和榴莲咖啡上做点文章,而且都还没做起来,品类和规模都太少了。”
许多看官或许以为98年内地人还不太有钱,去香江也花不了人均三千美金以上——因为很多人印象里,五年十年之后,那些去香江的人,也才平均购物花那么多。
但是,顾鲲说的每一句话绝对都是事实,都是他根据眼下的调研亲自发现的。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情况,跟如今内地来香江的人数规模相对较小,有很大的关系。
来香江购物的人,都是奔着香江这个自由贸易港的优势,图免税便宜。所以90年代末来香江的人虽然少,却每个人都要肩负更多倍的亲戚好友带货需求。
难得大家族里有一两个成员能来一趟香江,亲友都提前说好要带啥啥啥,甚至单位同事都要帮带。这跟10年后香江说走就走时,大家都可以自己只给自己买,是有极大差距的。
换言之,来香江买东西,买到就是赚到,所以也就跟游客自己有钱没钱关系不大了。
不过,对于这些问题,梁劲松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兰方不也是自贸港么?也没有关税吧。如果只是眼红这部分收入,只要游客规模上去了,完全是可以从香江抢走一些份额的。”
顾鲲摇摇头:“兰方之前没有建设大规模的高档SHOPPING-MALL,档次逼格不够,很难让游客对购物的正品率产生如香江一样的依赖。
另一方面,如今来香江的游客,大多还是地面入境吧?他们的带货物流比较方便,能够带大宗家电。而兰方几乎全部是坐飞机出入境的游客,少数人才坐游轮,带行李重量很受限制。
我们兰方国际机场,是去年年中的时候才建好投入使用的,算算也才一年半。最初第一年,机场配套设施也比较差,免税店这些都还没造好,今年开始才有的免税店,在游客中还没形成口碑,也是没办法的。”
跟后世很多人想象的不同,98年内地去香江带货的购物游,绝大多数其实是看上了香江那些免税的进口电器。
尤其是那时候来香江买笔记本电脑的内地有钱人极多。
说到底,还是内地人还没富裕到普遍消费奢侈品的阶段,小资风格的中产阶级人群规模也远远不够大。
轻便、物流净值高的美妆护肤品、珠宝服饰包包之类的女人用的东西,在带货里的金额比例不大。反而很多人家里结婚或者办点别的大事,有个进口的大彩电、进口的笔记本电脑,能极大地撑起门面。
98年香江那些购物中心里,最被内地客追捧的就是电器柜台,电脑是最热的,其次就是刚出现不久、还以时尚高贵著称的MP3和数码相机。
这样的购物结构,注定兰方即使也免关税,但是想跟香江抢,还是很有难度的。
兰方如果不发展控股一些奢侈品牌、提升奢侈购物的竞争力和得利比例,未来最多也就跟李家坡竞争一下。
关键是人流量还远不如李家坡大。李家坡98年已经有每年一百多万的华夏人经过了,或许其中只有不到五分之一是专程来旅游的,剩下八成都是做生意或者跑船、转口途径李家坡。但无论是不是专程来李家坡旅游的还是路过的,那些人也都会带李家坡的免税品。
综合来看,顾鲲现在就开始布局,过个两三年发力,绝对是非常有必要的。
……
梁劲松初步了解了客户的需求,耐心地拿出一叠股权报告,摊开在顾鲲面前:
“那天你给我电话之后,我就把我们有持股的香江投行和其他金融机构投资组成调出来了。如果你想置换股权,Crocodile的鳄鱼、金利来的男装、周大福的珠宝、英皇、依波路的钟表,这些公司多多少少能置换到15%以内的股权,只要置换价格合适。
奢侈品这个行业,我必须提醒你一点,你千万别幻想直接另起炉灶弄个什么新颖设计品牌。那种新牌子玩玩没什么消费力的年轻潮人还行,奢侈是奢侈不起来的。奢侈需要的是历史底蕴。”
梁劲松也没指望大客户对此满意,但他受人之托,这些功课还是要推荐的。
顾鲲果然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奢侈需要历史底蕴,我也从没想过自创什么潮牌,肯定是要收购或者投资现有的尊贵品牌。不过,这些香江本土的所谓名牌,我看不上,我觉得不出十年,这些牌子就无法满足内地游客对奢侈品的要求了,不够高档。”
顾鲲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从来没有跟那些妄人一样,意淫靠着自己的个人名声和圈内流量、人脉,就凭空搞一个奢侈品牌出来。
相比之下,收购和入股的可行性就要大得多。
入股几乎是零门槛,就好比后世内地A股市场上的股民,只要有决心,2016/2017年那阵子,想买黔州茅台的股票随便买。那严格来说也是一种对稀缺奢侈品的投资,而且历史证明了茅台这个牌子的稀缺装逼度非常足够,那些200块的时候就觉得它股价太贵的人,等到每股一千多块的时候都看傻了,却也徒呼奈何。
至于收购,事实上也没有大众想的那么不可思议。
比如后世一度成为世界首富的LVMH集团老板、法国人阿诺特,其实他的大部分生意,都是并购来的,并不是他自己发展出来的奢侈品品牌。
阿诺特自己起家的时候,其实只有一个牌子,那就是迪奥,再加上后来的LV,在阿诺特的奢侈帝国中,严格来说只有这两个牌子是亲生的。
阿诺特从80年代初开始创业,一直到94年、95年,手下只有靠两个“亲儿子”品牌赚钱滚雪球原始积累,然后收购了纪梵希,才算是进入了买买买的快车道。
说到底,是因为冷战时期,奢侈生意前途未卜、大家都没心思奢侈。
冷战结束后,对“全球化盛世”的预期,让奢侈业突飞猛进,所谓乱世黄金盛世珠宝嘛。加上阿诺特也算是看准了互联网传媒的草根化,让“世界顶级品牌”的宣传变得容易,所以才孤注一掷重仓得手。
不信这一点的看官可以扪心自问想一想,尤其是经历过前互联网时代的人们——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只有关心奢侈业的人才能喊出那些名牌,每个国家的人有每个国家的人自己认识的名牌。
是互联网的出现,尤其是后来搜索引擎的出现,让“全球顶级品牌”的认知出现了快速的扩张和统一。因为再屌丝的人也能因为猎奇随手一搜,而知道如今最大牌的牌子是什么。
即使大众不关心奢侈品,但是那些关心奢侈品的人,却可以让他们装的逼能够被大众看懂了,这就极大推动了那些关心者的消费动力。
要是一个绿茶表炫富表买了个爱马仕在街上走,直男都不认识,那她还花这个冤枉钱干嘛?
而没有互联网,直男们靠传统媒体会认识爱马仕吗?
不可能的,光靠杂志的话,直男根本不会看瑞丽和米娜,一辈子都认识不了爱马仕。光靠电视的话,直男们看到迪奥的第一瞬间就换台了,还认识个屁的爱马仕啊。
一定要有扣群、热搜、贴吧、这些装逼分享的渠道,才能让品牌红利触达率暴涨。
阿诺特显然是看这些道理最清晰的人,所以他从95年开始,看懂了互联网对品牌传媒的改变,开始变得决心非常巨大、拿出比当时其他同行多得多的溢价来买买买。
因为他相信这些优质品牌在新的互联网营销时代,能膨胀到比原先更值钱、更能变现好多倍的程度。
其他人看不懂,不愿意给这么高的预期,不愿意高价收购竞争对手的股权,或者说看清这一点太晚了,也就抢不过他——比如后世阿诺特最大的对手,开云集团,人家之所以沦落到奢侈界的世界第二第三,就是因为买买买方面迟钝了。
开云加入买买买大战,已经是2005年了,还是因为意呆利大牌“古驰”(gucci)面临阿诺特的恶意收购风险、古驰董事会主动向开云集团求援稀释股权,开云才半推半就出手的。
所以严格来说,顾鲲现在出手绝对不算晚的,他虽然比阿诺特的LVMH反应晚了三年,却至少比开云集团快了六年。
对他来说,更大的障碍反而是他身为华人的身份,如果控股了某些奢侈品牌的消息被曝光出去,是否会导致这些品牌在国际上的逼格下降——不是顾鲲自卑,而是他必须考虑要是老外因为民族注意情绪而不再买这些牌子,他又该怎么办。
或许,他不能跟阿诺特一样激进砸钱吧,甚至不能当第一大股东,只能分分钱、引进战略合作。
第139章 老婆买包我买包公司
顾鲲的反应和眼界,留给梁劲松的欣慰和惊讶,只能说是五五开。
一半是欣慰,因为他看到顾鲲并不是那种“少年轻狂、有了百亿美金后飘得不知自己是谁”的疯子。顾鲲好歹还是有逼数的,知道奢侈业的高压红线在哪里,绝对没敢自创品牌。
自创品牌创得再好,叫时尚潮牌是有可能的,但不能叫奢侈品。
时尚潮牌的上限极限,也就是后世的ZARA、H&M、无印良品那个段位,没有更大想象空间了。
不过,梁劲松感到的另一半惊讶,就在于顾鲲居然彻底看不上眼下那些还算火热的香江品牌,一个都看不上,也不屑于入股和收购。
要知道,无论是香江鳄鱼,还是依波路英皇周大福,在98年的内地客眼里,可都还是最炙手可热的名牌呢,是成功人士的装逼象征。
“您这是在赌内地客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会暴富起来、再也看不上香江品牌?不觉得这些牌子穿在身上能够显身份?”梁劲松反问时,惊讶溢于言表。
98年的香江人,谁敢想短短十年八年后,内地人就不再以穿港牌为荣,至少一二线城市的人不再以穿港牌为荣。(部分三四线和农村市场的话,港牌还可以多维持十年身份,当然这里没有任何歧视,只是说客观陈述消费结构)
见顾鲲态度非常坚决,梁劲松两手一摊:“这都看不上,那你只有考虑收购法国或者意大利牌子了,可我不认为那些国际一线大牌会愿意被黄种人的资本收购。我不是说他们有歧视,而是法国人的文化优越感太强了。”
顾鲲却看起来比梁劲松更有信心:“不试试怎么知道?局势是在变化的嘛,如果倒退五年,你敢说纪梵希和兰姿这样的法国牌子会考虑卖SHEN么?但是现在,一个已经卖了,一个正在谈,所以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阿诺特给纪梵希收购时候开的价格,是远远高于95年以前那些品牌的估值的。”
顾鲲举的这两个例子,可谓是90年代奢侈界并购潮的两大代表,也算得上是风向标了。
买买买潮,就是始于95年的阿诺特买纪梵希。而第二个重要标杆,则是如今正在谈判中的历峰集团收购兰姿。
(注:考虑到我的书都是男人看的,对奢侈业集团太不了解,稍微说一句。后世公认的全球三大奢侈集团,分别是阿诺特的LVMH、第二名的是历峰集团,第三名的是开云。这三大集团开窍进入买买买模式的先后顺序,也是跟实力成正比的,LVMH在95年就进入金融扩张并购模式,历峰97~98才开始,开云反应最慢,21世纪初才开始疯狂并购,所以它也最弱。
不过在服装箱包领域,主要是LVMH和开云在竞争,第二名的历峰比较置身事外,因为历峰专注于珠宝和手表——如果是女频文,这段话估计完全不用写,女频小吊带读者肯定个个对这些买买买知识如数家珍)
梁劲松下意识提醒:“纪梵希是法国人买法国人,没有外国人介入,不会有损法国人的文化自尊。”
顾鲲耸耸肩:“但兰姿是瑞士人买法国人。”
兰姿这个牌子,虽然在华夏名声不大,不过历史却是足够悠久的,人家1876年就创牌了。或者说,历峰集团的收购风格,就是盯着历史悠久去的。从自家嫡系的1755年的手表牌子康斯坦丁开始,积家伯爵朗格一堆的都是19世纪的货色。
珠宝大牌卡地亚后世也是历峰集团旗下的,也是1850年代的150年老牌了,不过98年卡地亚还没有遭到历峰毒手,还是完全不沾金融市场自主经营的。
梁劲松看顾鲲分析得这么锱铢必较,意识到顾鲲绝对是认真的。
“好吧,虽然我想说,被瑞士人买,和被黄种人买,给法国佬的心理落差是不一样的。不过,你非要想买的话,大不了我们再多套几层皮嘛。
比如,去瑞士或者摩纳哥或者荷兰比利时,再弄一个壳子公司,您做大股东,但不做法定代表人,法定代表人再找个白人露脸当傀儡。这样操作一波,二级持股控制一些法意一线品牌,倒是可以考虑的。”
顾鲲终于展颜一笑:“想明白就好,我不急。”
梁劲松揉了揉鼻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梳理一下手头这些香江投行手上的拐弯抹角持股,看看能不能置换出一些可以套购的大牌来。”
“我等你消息。”
……
此后几天,梁劲松加班加点,终于梳理出来一份交叉持股非常复杂的材料。
众所周知,很多投行一类的金融机构,融到钱之后,都是会在国际市场上购入很多优质资产作为日常经营性投资的。
也就是说,他们可能会是N个优质公司的小股东,从亨氏番茄酱到可口可乐到IBM,什么都有可能买。这样的形势下,香江投行和金融机构持有零散的欧美公司股份,是非常正常的。
现在顾鲲要把这些流通市场上的金融机构股票彻底抛掉,以他的体量,当然可以让那些投行的负责人跟他坐下来一事一议地谈置换。
毕竟如果置换成功,顾鲲就能少从港股股市里抽出一些资金,账面财富也能少损失一些。
而对于那些金融机构来说,抽走的钱少了,股价就更容易稳住,双方都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形。
功课做完之后,梁劲松就向顾鲲汇报:“汇丰渣打在内的、我们有待平仓股份的金融机构,目前共计持有下列法意奢侈品公司股份:
普罗尼(意)17.5%,乔治阿玛尼(意)4.2%,古驰(意)2.3%,兰姿(法)11%,卡地亚(法)7%,巴黎世家(Balenciaga,法)9%,登喜路(布)14%,万宝龙(德)6%,芝柏(瑞)13.5%……”
顾鲲听着听着,像是赶苍蝇一样露出一丝嫌恶的表情:“把登喜路那几个布狗的牌子划掉,不要念出来,污染了我的耳朵。有我顾某人在一天,布狗的所谓奢侈品品牌在华语传媒界就必须是一坨屎,我有把握用我的话语权,把这个节奏带得死死的。所以,我不需要考虑买那些股份的问题。”
梁劲松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被殖民久了,一时没改过来,我马上划掉。不过,即使是剩下的这些品牌,如果您想置换入股,也是要挑选一下的,目前我们在场内的股份市值肯定不足以置换,而且我们主动提置换,多多少少要给一点溢价——
毕竟这里面很多奢侈品公司,并不是上市公司,它们的股份是没有公认的流通价的,有些还是那些金融机构之前做可转债等之类的融资的时候,遇上客户到期公司债无法执行,才得到的股份。”
顾鲲有买股票的那些金融机构,当然都是有流通股,在二级市场上随便玩的。
但是,90年代末的顶级奢侈品品牌,则很少有在金融市场上上市的。
比如梁劲松提到的乔治阿玛尼就是最典型的家族式经营,确切的说是创始人经营。作为创始人兼总设计师的乔治阿玛尼本人非常排斥金融操作,不喜欢被任何股东干涉他的决策和设计风格、产品节奏,所以坚决不上市,坚决不让别人指手画脚,几乎还是手工小作坊式的管理风格。
但乔治阿玛尼也是有一部分股权外流的,主要就是靠某些年份资金链紧张的时候,借了以公司股权为抵押的可转债,最后还不清,就被金融机构黏上了,转成了股的债,在公司复苏后怎么也甩不掉。
所以要买这种公司的股份,除了直接跟老板本人谈收购之外,就只有指望金融市场上这些债转股了。这类来源份额也不会大,很多都是只有百分之几,只能算为一个进场的抓手、着力点。
至于古驰和卡地亚这些,倒是不排斥股权交易,虽然没有上二级市场充分流通,但是外部股东却不少——后世奢侈界首府阿诺特想阴古驰并购的时候,就是从其他非流通小股东手上,暗搓搓买了古驰14%的股权,然后突袭举牌,可惜被古驰联络开云集团稀释反抗成功了。
“我们目前手头的港股金融股还剩多少钱没抽出来?”
“大约还有30多亿美元,大约够您在这张表里选一半多的可置换股份,剩下的你要是都想要,就得重新掏腰包加钱。”
“不用了,那我就先圈个范围吧。”顾鲲很干脆地摆摆手。
第一次试水,投入不宜过大。
就算顾鲲知道后世哪些牌子发展越来越火、哪些牌子衰落了,也不能赌。
万一他成了大股东之后,导致经营层怠惰放水、士气狂泻呢。
有些逻辑,还是要自己彻底看明白了才行。
梁劲松也觉得应该是这样,他不得不提醒顾鲲:“顾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你本人对这些奢侈品品牌了解多么?您喜欢他们的产品么?最终决策之前,您不该亲自沉浸式体验一下他们的产品和文化符号么?”
顾鲲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有点道理,我之前确实对奢侈品太不关心了。我应该站在消费者的角度,多问问身边的女人。”
或许应该带老婆们出去买个包包。
老婆负责买包包,他负责买老婆买了包包的公司。
第140章 您还不够自卑,所以用不到这些
12月的香江,夜凉如水。
进入灵台空明贤哲状态的顾鲲,一手搂着林莺娇弱的身子,一手点起一根雪茄,吐了一口云雾后,若有所思地说:
“莺儿,明天我陪你去太古广场买东西吧?珠宝美妆包包,什么都行。你怎么不说话?不喜欢那儿的话,铜锣湾尖沙咀随便找个地方也行。”
说后半句之前,顾鲲其实略微停顿了几秒钟,因为他没有等到林莺的反馈。
林莺双目迷茫地看着他,似乎有些陌生,被一再追问,才醒过神来:“老公你是不是又有新的女人了、觉得对不起我?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没有立场说你。”
这个反应着实突兀,反而弄得顾鲲一脸懵逼:“想啥呢,就是买个东西!”
林莺死死盯着他的双眸,反复确认看了足足十秒钟,才微微松了口气,又隐隐然有泪光闪动,忍不住锤了顾鲲胸口一拳:
“谁让你说得那么突兀!我做你女人四年了,除了你刚要我身子那阵子,何时这么正式抽时间正儿八经专程陪我买买买。这么反常,我还以为你做了多对不起我的事儿呢。”
脑补都脑补不出来。
顾鲲下意识有些不服:“我有那么直男嘛?我哪次不是随便你想买啥买啥,是你自己懒得买。”
“我说的不是钱,是你陪我买!而且是你主动专门提出来要陪我买!算了,你理解不了这里面的区别。”林莺嘟哝着吐槽,不过音量也是越来越轻,最后无所谓地放弃了。
“听你这口气,做我女人还后悔了?”
“谈不上后悔,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人,是你今天反常,撩拨到我了,睡觉!不跟你说了!”
要让钢铁直男意识到陪与不陪的差距、主动用心陪和肉体开启被动跟随技能陪、灵魂去别处的差距,那是异想天开。
吐槽吐过也就算了。
……
第二天一早,林莺整个人容光焕发,皮肤分红水润像是加了BUFF一样。
走路举手投足带着几分欢欣蹦跳,如同嗑了猫鼬药剂一样敏捷值和暴击率双双上升。
按照计划,他们要跑包括太古广场在内的几个场子,原则上就是只找那些梁劲松清单上有可置换股份的国际顶级奢侈品大牌、在亚太区总代的总店考察,档次资格不够的店都不去。
为了避人耳目,林莺可以穿戴光鲜收拾精致,而顾鲲就只能戴着墨镜竖起领子。
好在如今是12月初,即使是南国的香江,气温也就刚刚20度,穿黑涩会式样的高领风衣也不至于被人侧目。
去的车上,林莺还忍不住最后探寻:“今天有什么要求么?”
顾鲲不厌其烦地确认:“没有任何要求,不要考虑钱,甚至你就假想自己不开心,花了钱才能开心,该怎么花就怎么花。”
林莺没有再问,可惜她的眼神,始终如同电影《千王之王》里面那个老千的老婆似的,男人越让她疯狂花钱她越是心虚。
“康斯坦丁的表是不是老气了一点,感觉跟我年纪不搭呢,都是优雅成熟贵妇人戴的。”
“老公,你看这块芝柏的女表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哇,这件范思哲不是麦当娜同款么?就是去年她拿金球奖那个纪录片《贝隆夫人》上穿的那件!好复古风哦。”
林莺连续逛了七八家店,买了三四次,顾鲲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只示意她直接刷卡。
顾鲲是有备而来的,卡还不是他自己的名字,而是用身边人名字开的卡,也不是信用卡,就直接借记卡,最大限度防止暴露身份。
这种沉默寡言脸都不露,只是几十万港币起步眼都不眨刷刷刷的架势,着实让那些精品店的女店员们肝颤。
只可惜顾鲲遮得太严实了,她们最多也就揣测顾鲲是哪个港片大明星,玩玩没有往顾鲲身上想。
主要顾鲲平时也不在香江混,而且在大众思维里总觉得他这种档次的人是不需要亲自出来买东西的。
“这哪个明星呢,看不清脸,但身材是真的好,亚洲人高壮得跟白人似的,看那肌肉。”好几家精品店的女服务员都窃窃私语。
不过这些都不是顾鲲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林莺买东西的时候似乎有些放不开。
最后在范思哲那家店里,因为顾鲲本来上辈子就对范思哲这个牌子的兴风作浪喜欢惹事不太满意,所以他的怀疑出现了总爆发。
“莺儿,如果不喜欢,其实不用勉强的,我怎么觉得让你买东西,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没有啊,我不是很喜欢么。”林莺当时还比划着那件阿根廷前总统夫人纪录片同款连衣裙,浑然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或许她自己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压到了潜意识深处埋藏了起来。
顾鲲无奈地摇摇头:“我看得出来,你几次都征求我意见,刚才芝柏那个表,你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吧,你明明有觉得老气——你该不会是在顾虑‘穿什么才配得上我的女人’的身份、穿出去不给我丢人,才选的?
你就是你自己,不要模仿麦当娜,也别觉得穿得跟阿根廷总统夫人一样就会给我长脸,我要的是你自己喜欢!只要你喜欢,哪怕你陪我出去的时候穿个风骚的小吊带,我也不会觉得你给我丢人的!”
顾鲲是为了来做奢侈品品牌调研的,林莺这样处处考虑他,小心谨慎的买东西,不敢放飞自我,反而让顾鲲有些头疼。
至于小吊带,确实也不丢人,反正林莺又不是他正妻。顾鲲本来就是很宽容,容许自己的女人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放飞自我的。
林莺怔怔地静了下来,一开始是楚楚可怜忽闪着湿润的眼神,随后似乎是被感动了,情不自禁狠狠抱住了顾鲲。
“老公我以为你带我出来是要我收拾体面一点呢,可如果你是为了要我自己喜欢,我根本不需要这些奢侈品啊。在你身边,我穿我自己喜欢好看轻松时尚的东西就好了。奢侈品不就是个社交体面么?我是你的女人,这一点还不够我骄傲么?”
一个浑身上下穿了价值几百万英镑服饰珠宝的女人,跟林莺站在一起,林莺也不会自卑的。她只要心里存了“我男人是顾鲲”这个炫耀点,随时可以有足够的心理优势把那些穿得很名贵的女人秒杀成渣。
说到底,需要靠炫耀奢侈品来证明自己身价的女人,那还不如炫耀她能找到什么样的男人呢——当然这绝不是物化女性,只是针对那些“需要靠炫耀奢侈品来证明自己身价的女人”。
对于那些自强的靠自己事业成功证明自己的优秀独立自强女性,她们当然绝对不会炫耀男人了,男人不过是她们的朋友、或者玩物、或者工具。
所以,林莺也就失去了炫耀奢侈品的最初源动力。
就跟那些超级富豪,比尔盖茨巴菲特什么的,穿地摊货就行了,马风也只要穿淘宝的POLO衫就行了,没人会看不起他们的。
奢侈品本来就不是给顶级富豪准备的,不是给那些名片上只用印一个名字、任何头衔都不用印的人准备的。
奢侈品是给那些名片上需要印一堆职位头衔前缀的人准备的。
可以是焦虑的中产阶级,也可以是焦虑的精英。唯独没有最顶层富豪和最底层无产。
顾鲲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傻事。
他不应该带林莺来的,林莺已经有足够多让她自己意淫沉浸骄傲的事情了。
“我错了,那我让米德洛娃和莎拉、安娜她们来不限金额买买买吧——你别想多了,我只是要做一个社会实验,考察一下牌子。”顾鲲揉了揉鼻梁,跟林莺摊牌道。
林莺直到此刻才知道老公到底在想什么:“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那我怎么会多心呢,米娃姐本来就是自己人了,莎拉和安娜也差不多了吧,我早就当她们已经是姐妹了,现在再来吃醋也晚了,你随便。”
这本来就是为了工作,早就有思想准备的事儿还有什么好觉得突然的?
再说,顾鲲这次就只是为了找人做买买买实验。
顾鲲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随手一挥示意:“那就把这件衣服丢了吧,不要为了给我长脸而往自己身上套不喜欢的东西。”
顾鲲难得表露出一丝不像是钢铁直男的体贴与温柔,亲手帮林莺把那件十几万港币的麦当娜、贝隆夫人同款范思哲连衣裙,随手丢在试衣间门口的等候沙发上。
连衣裙的塔夫绸质料很滑爽,半边落进了放包装盒的废物篓里(也就是垃圾桶,只是这种高档店的垃圾桶只是放拆下来的产品包装的,不会放其他脏的垃圾)
“先生您这是要退货吗?这位小姐已经试穿了那么久,您还这么随便丢……”刚刚收完钱不久的女店员就很紧张,唯恐顾鲲要退款。
“放心,我们不要了,你自己处理掉吧,捡去穿也行。”顾鲲头也不回,只是吩咐了一句,然后就抄起手机给米德洛娃打了一个,让她尽快带着姑娘们来执行买买买的任务。
没办法,只有这些不能以“顾鲲的女人”身份对外自居的姑娘,才满足“需要奢侈品”的自卑值下限阈值吧。
顾鲲身边,只能让她们来做这个实验了。
这也是为了生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第141章 您还亲自花钱呢
“十几万蚊的最新季麦当娜同款试了试就扔了?”
“就因为女朋友是为了讨好他才这么穿的、不是真心喜欢?哪家明星这么豪横呢。”
随着顾鲲搂着林莺,前脚踏出太古广场这家范思哲亚太总代专卖店,后脚关于他的江湖传说,就在附近几家店的女服务员之间私密地传开了。
与此同时,林莺脱掉不要的那件连衣裙,此刻也已经穿在那位范思哲女店长的身上了。反正这种奢侈品店的女性主管人员,一般年纪至少也要二十六七了,年长些的三十出头也很常见。
对这种成熟女人来说,“总统夫人风”的衣服穿着绝对不会嫌老气,好歹是平时自己舍不得买的镇店之宝呢。
一番交头接耳的八卦之后,总算有人通过范思哲女店长对刚才经历的描述、尤其是对林莺长相年纪仪态的描述,暗暗推断道:
“刚才你说那个戴墨镜立衣领的,不会是顾鲲吧?我知道他身边有个马来西亚来的小姑娘,跟你描述的很像诶。”
范思哲女店长若有所思:“原来是顾鲲啊?那就不奇怪了。我说呢,刚才他们临走的时候,隐约听到窃窃私语,说什么‘这牌子你都不喜欢穿,收购了也肯定是赔钱的’,莫非他陪马子来买衣服是假,心血来潮想收购这些公司是真?”
此言一出,顿时把旁边几家店的人都惊到了。
其中一家驴牌的总代店的现场负责人,显然是黄皮白心,很不甘心地说:“估计也就是想收购一些代理公司吧?要说收购这些奢侈品牌的外国母公司就夸张了,古往今来哪有黄种人收购法国意大利顶级名牌的,真收购了这些名牌也掉价了,这就是不赚钱的生意,纯属搞破坏!”
只能说,香江这地方被殖民久了,崇洋媚外的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幸好这种圈子里的八卦碎谈也不至于UP到网上去,98年的香江人也没这习惯,所以“顾鲲让马子买衣服、他看好了马子看好的牌子就收购”的都市传说,暂时也就太古广场小范围流传。
……
话分两头。
顾鲲一个电话之后,就带着林莺去太古广场顶楼的一家餐厅随便吃点午餐,顺便等人。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米德洛娃带着莎拉和安娜,甚至还自作主张多带了俩漂亮毛妞,按顾鲲手机里吩咐的地址找到了餐厅。
“对不起,有点堵车。”刚一见面,米德洛娃很谨慎地给顾鲲致歉。
“没事,我们本来顺便喝下午茶呢。喊你们来,也没别的事儿,不要紧张。”顾鲲轻松地拍拍米德洛娃的肩膀,还帮自己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老公我逛累了,那我坐她们的车先走了。”林莺本来上午就已经买够了,大包小包的,正想回家拆战利品呢,何况她从来不吃醋,也知道老公是为了正事儿,就不打扰了。
顾鲲也没矫情,点点头示意林莺自便。
说句难听的,他要是看上了女人,还用偷吗?大大方方来就好了。
林莺被女保镖护着离开后,顾鲲一努嘴示意米德洛娃三人坐下,三女便顺势坐在顾鲲对面。
“喊你们来没别的是,就逛逛街买买东西,这几张卡你们随便拿去刷,要一起逛的话用一张也行。”
“一张就够了,我带她们一起。”米德洛娃毕竟已经是顾鲲的女人,有点帮顾鲲管理其他女下属的觉悟,似乎还唯恐莎拉诺娃和安娜斯塔西娅浪费了。
顾鲲不由笑道:“你不要这样!算了,我跟你们直说吧,我就是想看看身边女人对香江这边有代理的那么多奢侈品品牌的真实追捧度,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就是想看你们买哪个牌子买得好,我就去收购一些他们公司的股份——清单就在这儿了,你们在这张表的范围内找店逛。”
顾鲲也怕她们放不开,再次重蹈林莺的覆辙,索性把话说开了。
于是,除了米德洛娃之外,另外两个妹子顿时就震惊了。
她们毕竟还不是顾鲲的女人,只是之前顾鲲扮土豪人设跟几家乙方谈生意上酒桌的时候,跟顾鲲搂搂抱抱逢场作戏强化人设而已,顾鲲并没有真的要她们身子,也没有专门陪她们买买买或者巨额请客过。
这次来,听说有可能是买东西,两人路上还以为顾鲲是终于要下定决心潜了她们呢,心里微微有些紧张,但也有些期待——这没什么奇怪的,也不是她们天性银荡,纯属正常的日久生情。
换个其他洋妞儿,让她们每天跟着顾鲲那么优秀的大老板鞍前马后,关键顾鲲还帅、又是那么多项世界冠军身材如此健硕、彻底符合白人妹子对威猛王子的想象,任谁都会沦陷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买买买也是生意大战略的一部分,这真是突破了她们的想象力上限。
“我们这是多没见识,竟然想象不到这种可能性……”两个妹子内心不约而同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尤其是林莺居然因为“可以以顾鲲的女人自居,所以不需要奢侈品,只要自己穿得舒服喜欢就好”这种理由,更是让人莫名打击。
合着奢侈品就是给有些自卑的人准备的。
不过,女人终究是很能转移自己的不快情绪的,有些易胖体质的就是化悲愤为食欲,对自己身材在乎一些的就是化悲愤为买买买。
既然被林莺不经意间比下去了一道,就更要买买买来发泄了。
顾鲲仅仅观察了不到两小时,就对她们的表现很满意。
只花出去区区几百万港币,就把初步的市场调研给做了,还帮顾鲲科普了很多原先只有女人才知道、钢铁直男根本不了解的奢侈品知识和小贴士。
最让顾鲲惊讶的是,那三个毛妞儿居然对男装的奢侈品牌也很有认识,逛久了刷卡刷得手滑,看到适合顾鲲的衣服和名表首饰,也疯狂借花献佛买买买,很快把顾鲲也上下收拾一新。一边买还一边给顾鲲解释他为什么该穿戴这些、为什么要这么选牌子、什么牌子穿在男人身上会给女人哪种档次级别的印象……
“干活到底是外面的女人比家里的女人好用,啧啧,让她们买买买,效率多高!还能轻轻松松说出个好坏优劣来,买啥不买啥、哪些牌子更吸引亚洲女人,分析得清清楚楚。”
被动折腾换掉了全身行头的顾鲲,闲坐在一家阿玛尼专卖店的休息区,翘着二郎腿看了看手机来信,然后如是低声呢喃吐槽。
旁边的阿玛尼家漂亮女店员,正给顾鲲端茶伺候呢,不经意听到顾鲲这句低声感慨,差点儿没怨念到七窍流血。
“尼玛!什么叫外面的女人干活比家里好用?合着这位爷是几百万几百万地砸、来做品牌调研的?这种事情有什么难的?请务必把机会让给我啊!我也是外面的女人啊!我也很能干很肯干的啊!”
实在是顾鲲这语气太气人了,合着几百万几百万地花着,在他眼里不但不是一种爽,反而是一种苦差事,属于“工作”?
这样的工作机会请务必让给我们!
正在女店员郁闷的时候呢,顾鲲的三个女人已经把这家店扫完了,顾鲲仔细听完了她们的全部反馈,结合他之前已经做的一些功课、和前世对这些名牌的理解,然后就拉出清单来,在上面标注了几个记号,随口低声自言自语:
“不错,阿玛尼这家果然没看走眼,回头就让渣打银行把阿玛尼那4.2%的转股债份额置换给我。”
阿玛尼家女店员听得一哆嗦:买了几件衣服,这就买成阿玛尼家的小股东了?
卧槽,只听说过人生三大悲,是炒房炒成房东,炒股炒成股东,泡妞泡成老公。
没听说过买衣服买着买着就买成奢侈品大牌的投资人的呀!
这是什么节奏?太特么刺激了,绝对能上娱乐周刊或者时尚杂志。
魔幻现实主义啊。
可惜顾鲲并没有时间供她继续意淫,就在店员大脑宕机的间歇,顾鲲已经左拥右抱搂着一堆毛妞儿闪了。
下一家,
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整整一个周末两天,顾鲲就用着这种最接地气的方式,把香江有卖的法意奢侈品牌,都进行了一番深入群众的了解。
真正做到了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与民同乐了解人民对品牌的直接感官定位,顺便把置换清单梳理完了。
这么平易近人的奢侈品牌投资大佬,这个时代真是不多见了。其他大亨跟顾鲲一比,简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太不接地气。
顾鲲身边的人也都见证了,顾鲲真的是连那些一件衣服三万港币以下的牌子,都坚持亲自穿,体会一下。
这身段放得那叫一个低,简直比Duang龙对待霸王洗发水还要低。
顾鲲身边的人都被他这么努力敬业的精神给感动了。
星期天傍晚,中环某处高档购物中心里的一家咖啡馆,顾鲲拿着最终统计出来的清单,准备明天就吩咐梁劲松动手。
反正他的资金链也渐渐到位了,港股市场上那些金融股,只剩下最后这些用来置换的股份没出掉,而地产股也开始抛售回筹,就在这几天里,顾鲲手头的现金,就开始以每天几个亿美金的规模,逐渐丰裕起来。
是时候直接大开杀戒买定离手了。
不过,“顾鲲的流动性重新开始泛滥”这个消息,显然传播得比他自己预想的还快,所以,很快就有其他老朋友冒了出来。
此时此刻,在晚餐桌上,顾鲲正在对着清单盘算,他的手机就响了。
米德洛娃怕打扰到他想事情,先接起来问候了一声,随后立刻递给顾鲲,请示道:“是您几个内地的生意上朋友找您,应该是关于投资意向的。”
第142章 不速之客
顾鲲拿过电话,听了来人的声音,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居然是已经将近两年没怎么联系的马风。
他怎么会找上自己的?
思索之间,马风已经主动为顾鲲解开了疑团:“鲲哥,我也听说了,你前阵子帮国家队一起救市,高风亮节,资金都套在股市里了,所以没敢烦你。
祝贺你今时不同往日,更上一层楼了。去年年初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一直不敢忘,说如果我的新创业项目有需要钱的时候,优先通知您,所以我这不就来了么。
不过,我也不是问你要钱的,其实我也另有准备,你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千万不要勉强。听说你最近在香江吧?这几天方便的话,我带新合伙人一起见个面吃个饭。”
算算日子,马风96年把华夏黄页卖了之后。还清了顾鲲当初借给他创业的钱,还落下一两百万人民币结余,后来歇了一阵子,就用那笔钱重新创立了一家叫阿狸巴巴的网络公司。
当时顾鲲还跟他聊过,说将来需要扩大、有资金需求尽管找他,那大约是97年过年时候的事情了,如今已经过了20个月。
没想到,马风之前就已经开始有资金链紧张、也有陆续找过其他合伙人的备胎来钱方案,只是听说前阵子顾鲲的钱都套在跟国家队救市的场子里,所以才没好意思找上门,一直用备胎拖着。
站在马风的立场,这样决策没错,也显得仗义一些。毕竟人家顾鲲在响应国家队号召的时候,严格说来也算是“毁家纾难”的爱国义举,怎么能在那个节骨眼上给顾鲲添堵呢?
总要等顾鲲钱大部分回来了、杠杆全部还清,才好上门谈投资。
然而,顾鲲此时此刻听了,却被马风那番多虑的脑补整笑了。
他忍不住如同哥们儿聊天一样爆粗口带卧槽:“卧槽,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就算流动性再差的时候,能差你那几个钱?你那种破互联网初创公司,两年历史都不到,就算拉风投能用掉几个钱?我给我马子买包包的零花钱省几个下来就够了——关键是你要项目好。
没说的,马上明天的机票,我还住半岛酒店。啥?你问我怎么不买白加道的山顶豪宅?香江这房地产,我还是不看好,几年之内都不看好,房价再拦腰斩一半之前,我是不会在香江置业的。”
顾鲲说完,就挂了电话,让身边人做好接待安排。
……
第二天一早,马风居然就坐头班飞机赶到了香江,从启德机场下来就直奔半岛酒店,很快如约拜见到了顾鲲。
马风很客气,有外人在的时候绝对不跟顾鲲称兄道弟:“顾先生别来无恙,这一年里您可是叱咤风云指点江山呐,作为一个普通的华夏人,我都该为你的毁家纾难护盘义举叫好。”
“好说,毁家纾难有点过了,我会当你是咒我的——我这不好好的,还赚了这么多么。”顾鲲在自己的总统套房里接待,指了指沙发对面的位置,一个眼色就让莎拉诺娃沏了茶端过来。
米德洛娃已经升级了,不再做那些伺候人的端茶递水活儿,毕竟她对顾鲲的日常生意往来日程更了解一些,不要浪费了人嘛。
倒是那些还在念大四、处于实习期内的毛妞小姑娘,需要日常察言观色打磨打磨。
“不用不用,客气了。”马风很给面子地亲自站起来接茶,端端正正放下,这才为顾鲲介绍他今天带来的同伴,
“这位蔡先生,是我上半年新认识的朋友,我们在西湖上划了几次船,就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被我拉进团队成了合伙人。人家可是德国大投行的高级经理人,财务和投资方面很在行。放弃了年薪几十万美金的工作来跟我一起干的,着实仗义。所以他现在是我们阿狸巴巴的CFO,全权管钱的事情,这次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原来是蔡先生,幸会幸会,我好像听说过你。”顾鲲亲自起身,跟蔡重信握了握手。
蔡重信很是意外,谦虚了一句:“顾先生听过我?真是受宠若惊。”
毕竟,顾鲲已经是以百亿美元财富著称的南洋巨豪了。
蔡重信此刻看到顾鲲时的心态,大约就跟明年小马哥看到李泽楷时候的心态差不多吧。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十年八年之后,李泽楷再见小马哥的时候,估计就只剩尴尬了。
不过受宠若惊什么的,也就是江湖朋友给面子的一句客气话,花花轿子人抬人,当不得真的。
顾鲲非常大度地摆摆手:“诶,甘罗早发子牙迟,我不过是少年得志而已,自己多少斤两其实心里清楚。我一贯还是很敬重那些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朋友的。”
客气完了之后,双方自然而然聊起阿狸巴巴目前的经营情况和融资需求。
从马风口中,顾鲲得知阿狸巴巴去年初刚创业的时候,就是靠着马风自己前一次创业攒下的一两百万起家,加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了表个态而凑的几十万,一起干。
那些钱大概一年多的时间也就烧完了,只是做个网站的壳子出来,加上一些宣传推广、团队培养。
早期的阿狸巴巴着实算不上有什么牛逼业务,马风如今搞了将近两年,说到底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商务供需信息的发布平台,然后打打广告让用户来这上面找东西。(主要是供给信息,也就是供应商的身份。基本上还没有以客户身份发布需求信息的,有潜在需求的用户都只是浏览上面的供应商信息,有需求就线下电话联系谈生意)
不过,就这点纯推广展示的业务,阿狸巴巴好歹是已经有收入的了,这点就比其他如今还在纯不收钱的互联网公司看起来靠谱一点。
顾鲲看到的表单上显示,98年的阿狸,已经可以向企业客户收取平台使用费、认证费、信用保证金……虽然全加起来也只能收到最多两千块一年的年费。
部分不愿意把上述费用全交的试水客户,一年只给三百快五百块的也有。
这惨状,压根儿就比后世的51job智联招聘都惨,智联招聘上好歹企业客户不给钱还发不了招聘广告呢,而阿狸上面的企业客户,不给钱也能打广告,无非没有信用认证的标,会提醒浏览者“这是第三方未经认证随便发布的,不保证真实性”。
“今年前11个月,一共做到‘近两万家’企业用户?实际给钱的只有三千家、别的都是白漂?收了150万人民币年费?烧出去的钱反而有400万?”
顾鲲看了几眼数据,就知道注水是肯定有注水的,不过很正常。
早期的互联网公司,谁的数据不注水?
尤其是那些不付钱的白漂用户,吹多少倍都不会穿帮的。正如后世那些盗板小说的网站,也能吹自己几千万读者呢,反正不用真给钱。
创业两年,拉到三千个多少肯给点广告费的企业级客户,已经算不错了。虽然算下来,每家企业客户平均一年才给他五百块钱。
不过,马风倒也不卑不亢,很直截了当地跟顾鲲说:“开支高,主要是市场开拓成本大,早期为了冲得快一点嘛,我们给我们的电话销售人员,开的提成是很高的。拉回来的企业客户打的年费,30%都返给电话销售当提成了,他们没底薪的。
我这次来,也不是问您要投资,其实老蔡已经帮我物色了一些圈内的专业投资客,不过我还是信守诺言,见那些投资客之前,先跟您通个气。毕竟出来混要讲信用,您当年帮过我,同等条件我肯定要先给您机会。”
顾鲲听了,也是微微一惊。
难怪后世阿狸系的电话销售那么拼呢,早期拉回来的单子,三成年费都归拉客的人,能不拼么,那每一个电话都是为自己的钱包打的。
所以顾鲲也就不客气了:“当然,我投互联网公司也不少了,香江这边,之前股灾护盘,我可是炒成了盈科数码的第二大股东。实话跟你说吧,盈科股价那么高,但绝对比你还不靠谱得多,他们屁的营收收入都没有,至今就是玩资本。只要有营收,而且不是靠给客户贴钱换来的营收,那就说明商业模式有前途。
既然马哥看得起我,直说吧,这次资金缺口有多大——放心,我不会嫌你要钱多的,我是为你好。要是不缺钱,一下子早期轮就让我投太多,我怕你失去继续努力的动力、觉得反正自己的股份都被稀释到那个样子了,奋斗不奋斗无所谓。”
马风和蔡重信都不由对顾鲲这句话的高亮姿态微微点赞,暗忖顾鲲这人果然敞亮。
不给你一次性多投钱,竟然是为了保护创业者的积极性。
98年很少有几个风投敢直接把这句大实话挂在嘴边挑明了说的。
蔡重信跟马风偷偷对视了一眼,便把这个问题扛了过去:“实话实说,我们也不知道目前需要多少钱。按照现在的亏本扩张速度,我们一年亏个几百万人民币肯定是扛得住的。未来两三年内,按照这个发展速度,每年最多也就烧千把万,不会超过两千万人民币一年。
不过,最近有个朋友,是个曰本风投界的大佬,发了个TS,预估可以给我们两千万美金——之前,我们只有过初创时候的自有资金200万,和我们几个合伙人后来自己找朋友追加的500万,一共是700万人民币。
但是,那家曰本投行,甘愿进场2000万美金,只要我们40%股份,也就是说他认可我们的700万人民币本金、加团队两年的奋斗开拓打下的市场和产品,估值能值3000万美金。不知顾先生是否认可我们的团队价值呢?”
第143章 慨当以慷
“曰本人在互联网投资上可是保守得很呢,我好像就没说过几个曰本人对新经济有眼光的。该不会是孙正意想给你们钱吧。”
顾鲲是知道历史结论的,不过没必要直接说出来,稍微遮掩装一装,还能显得他对这个圈子比较懂行,让蔡重信对他略微多两分敬畏之心也是好的。
马风的交情顾鲲不用担心,但蔡重信毕竟是第一面初见,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还没固化。
果然,听顾鲲这么如数家珍地逆推一猜,蔡重信的表情也是略微尴尬了一下,但也就一瞬间,随后就恢复了坦荡:“确实,看来顾生对这个圈子很了解,我说的那个有给我们意向TS的,正是软银的孙正意。”
如果他说的是个大洋国投行看上了,那顾鲲猜对肯定会让人侧目,因为没道理猜对,大洋国搞互联网创投的机构太多了。
而曰本人搞这一行的很少,未来互联网大发展的二十年,就是曰本人失去的二十年。顾鲲盲猜一个最有名的,猜中了也很正常。
顾鲲也借机省掉了很多沟通成本,直截了当地说:“既然你们已经让孙先生看过了,我相信孙先生的眼光。实话实说,我对互联网公司的估值那一套没有他专业,我也不爱跟其他风投人一样看他们看重的数据——
我觉得生意还是要回归本真,赚到钱才是硬道理,只有流量没有转化率的生意,我看不来。我投项目,关键是看人,人能让我信任,是做实事的,钱要得又不多,我就投一个。
所以,爽快点好了,孙先生觉得你们的团队的本金加两年的努力,能价值三千万美金,我就任乐妮三千万美金。不过,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孙老板,这是拿着别人的考察成果打白工呢,被我一个看都没怎么看的人捡便宜了。”
蔡重信脸色微微尴尬,马风则连忙插话进来解释:“没那回事,我们跟孙老板也就接触了一次,他本来就是突然提出了一个意向,我们也没说答应,不是很正式的那种TS。”
如果是正规的TS,创业者在跟第一家投资机构接洽期间,即使不能说不接触其他潜在投资者,但至少是负有保密义务的。
换句话说,你可以同时“相亲”几场、留个备胎,但绝对不能把正胎开给你的彩礼价码直接告诉备胎、让备胎看着出。
那就是非常被忌讳,属于没有职业道德了。
不过,孙正意历史上也就跟马风扯淡了几分钟,没有出正式的TS,马风跟顾鲲多聊两句,也就不算不道德。
顾鲲故意点破这一点,也是为了抓住一些主动权,同时显得他很正直,至少是不屑于为了马风这点小生意去破坏行规。
遵守道德的人并不一定是因为高尚,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诱惑他放弃道德的筹码太过渺小,不足以打动人心。
所以,坚守道德,在这种场景下,也就不是对节操的渲染,而是对实力的渲染。
顾鲲听完后,释然地爽朗一笑:“你们虽然守了规矩,不过终究有点瓜田李下,我要是用跟孙老板差不多的价码问你们吸筹,到时候难免被人看出来,留下口实。
这样吧,我总得比孙老板更加慷慨一点,慷慨到看起来不像是抄了孙老板的答案、再稍微加一点。”
如果暗标投标的时候,第二名开价五万块落选、第一名开价五万零一块中标,那结果出来后第二名妥妥地会大声疾呼有黑幕、第一名和招标方传统泄露了竞争对手数据、暗箱操作。
第一名怎么也得是六万块拿下投标,才显得他是纯乎发自内心的独立决策。
一个道理。
顾鲲把这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逻辑直接说出来了,马风和蔡重信心中也是微微一喜,暗忖今天这趟莫非真是来对了。
“看来这个顾老板跟马科长当年交情不错啊,几千万美金的事儿,几句话就定了。”蔡重信心中不由多掂量了一下。
马风则是深呼吸了几口,然后主动挑明问题:“那么,不知您准备给我们一个什么价呢?”
顾鲲真的认真想了想,诚恳地说:“具体价格,其实讨价还价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相信孙正意也没跟你侃价,我要是侃价,就太蝇营狗苟了,这样吧,我们不如在出资方式上做一些调整。”
马风连忙扶了扶领带结,正襟危坐:“您尽管说。”
顾鲲便伸出两根手指头:“孙正意说两千万美金要你40%股份,我就只出一千万美金,要你20%好了——其实细算下来,我一千万占20%,比孙正意给你的又优惠了两成,本来一千万是应该占25%的嘛。
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我看好你的人品,愿意再追加一个两到三年内的跟投承诺。因为你眼下并不需要太多钱,2000万美元对你来说,三年都烧不完。
我一下子给你太多钱,说不定反而消磨了你的斗志。同时你万一做得超出预期、成绩单出奇地好,而股份却被稀释掉太多,你就会没有动力,觉得是在给大股东打工。
既然如此,你拿了我这个一千万美元先去干两年,如果花得慢,没花完,那就先干三年。等钱花得差不多了、你生意做成啥样了、发展了多少倍,到时候缺钱再来找我。我们按照到时候的重新估值,仔细核算,再次给你追投,我保证追投也绝不低于一千万,只要你开口,我一定给。只不过,你要是做得不上道,两三年后再来找我的时候,公司估值连现在都不如,那你就要自己反省了。”
孙正意的两千万占四成,是建立在“假设阿狸巴巴目前的生意值三千万美金”的基础上的,注入两千万后总股本五千万,才是四成。
而顾鲲只注入一千万的话,注后总股本也就从三千涨到四千万,那么一千万是应该在四千万总股本里占25%的,而不是20%,所以顾鲲才说他的单价比孙正意优惠了两成。
马风对财务反应比较慢,还在琢磨顾鲲的深意,倒是蔡重信立刻意识到顾鲲这是非常慷慨的。
除了上述的价位问题之外,那些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初创者,最怕的就是自己事业还不够大的时候,明明用不掉很多钱,投资人却硬要塞一大堆钱把股份稀释得很薄。
相反,只有那些就是想圈一票钱跑路的创业者,才会希望早期投资就多多益善,反正也没打算真心把公司开好。
站在马风的角度,孙正意的钱如今他确实是需要的,但不需要一下子那么多。所有合伙人都在幻想着咬咬牙再发展两年、再拿后续大笔的投资,说不定估值能高好几倍、到时候要付出的股权也能少很多,哪用得着现在为了两千万美金就直接让40%股权呢。
尤其是目前互联网狂热正在风口上,业内最吸引眼球的案例,都是“过个一年多直接加个零甩给下家”的操作,跟电影《大腕》儿里演的那样。
没人会想到未来泡沫破裂了是啥样,大家脑子里都没泡沫这根弦。
然而对于顾鲲来说,他是无所谓的。
反正所有的互联网公司,98年的估值和2000年的估值相比,肯定是2000年要高很多。
但是,98年跟2001年、02年相比,或许就差不多了。泡沫刺破之后,各个公司都有一个回归理性的过程。包括后世盈科数码把腾云的股份瞅准时机贱卖了套现,也是那两年里发生的事儿。
如今已经是98年12月了,如果撑一年半,到2000年上半年马风再来找他的话,阿狸或许在高位。但只要多拖半年,拖到2000年底来,泡沫就已经萎靡了,
何不白白展现一下自己的慷慨、自己与孙正意人品上的不同呢?
顾鲲倒不是为了几千万美金的差价,关键是他希望让创始人团队跟他一条心,将来别玩心眼。
孙正意那样搞,创始人团队是不会跟他一条心的,将来会不停想办法整股权置换、稀释、换壳……一大堆骚操作。
还不如现在就亮姿态震慑敲打一下,寒冬期钱不够再来问顾鲲要时,顾鲲还好多扮演一次雪中送炭的救世主形象。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不是显得我们不愿意与投资人充分分享公司发展最快速的那段成长期的红利了么……”蔡重信想到美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马风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察言观色彻底回过味儿来,知道顾鲲的提议他是占便宜的,也连忙委婉道谢。
顾鲲大度地摆摆手:“不必了,这没什么,其实我是因为太忙,没空仔细考察你们这样的小公司——
我昨天刚吩咐黑石基金的梁总裁,找渣打银行的人用银行股份置换了一批他们持有的转股债,是意大利人的一个奢侈品牌,乔治阿玛尼,一共才4.2%的股份,你猜多钱?就已经2000万美金。你们这种公司,40%的股份都才值2000万,跟人家差了十倍了。
我买阿玛尼的转股债都只考虑了不到一天,是跟着女人逛逛街买了几件衣服就决定了的,你还指望我抽出多少时间来考察你?
所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希望的是你好好干,哪天当你把你的公司市值至少再做大十倍、估值五个亿十个亿美金、需要的单轮融资量也超过一亿美金的时候,请你务必再来找我,到时候,我就会很认真的考察了,希望你尽快让自己有资格被我慎重尽调。”
马风不由有些挫败。
原来不是顾爷对他慷慨,只是生意太小,还犯不着动用顾爷本人的脑力亲自听取尽调。
“呵呵……好吧,我会努力的。不过,没想到您那么有远见的人,居然在如此互联网蒸蒸日上的时候,会去把精力花在投资奢侈品这种毫无科技含量的生意上。”马风叹息了一声,直言不讳地指出了他的不解。
第144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聊完了跟股份估值相关的切身利益问题后,马风这人还是比较性情的,对于朋友之间的生意观点之争,基本上是有啥说啥。
看法不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以求同存异嘛。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他对顾鲲如今瞄准奢侈业的做法,多少有些敬而远之,还有一些真心为朋友惋惜的意思。
要是这些钱都往互联网风投界砸,早就能做国内互联网界的幕后总教父了。
顾鲲当然不想说他觉得未来有泡沫,会破裂。不过多了二十年对互联网利弊的粗浅认知,已经足够他随口说出几个严重问题,来为自己的持币观望态度辩解。
顾鲲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老马,你不觉得,现在互联网圈子有点太乱了么。巴菲特说过,别人恐惧的时候我贪婪,别人贪婪的时候我恐惧。虽然很多人嘲讽巴菲特在互联网热潮中看走了眼,错过了机会,但我认为这两句格言背后的道理是不会错的,任何时候都可以适用。
所以,我投互联网公司,要么是有其他要人的招牌背书,比如投李二公子的盈科数码。要么就是商业模式本身就已经跑通,比如投你。除了这两类情况以外,我今年明年估计是不太会出手了,在热度降下来之前,我不投其他没有营收收入的公司。”
“我记得您96年的时候就开始投了吧?当时您可不是这么想的,那时候互联网还没现在那么热呢。”马风不由用顾鲲自己的历史记录来反驳提醒顾鲲。
顾鲲:“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互联网概念这个圈子的总金额还比较小,我觉得我能解释他们要取代谁,被他们肢解的目标行业也撑得起那么大盘面。但现在的互联网界已经太狂妄了,他们几乎以为自己能取代一切。”
马风想了想,确认道:“您始终觉得,互联网产业的想象空间,仅限于取代通讯、传媒和广告营销这些行业?所以,您觉得当互联网行业里所有公司的估值,已经超过了全世界所有传统通讯传媒广告企业之和时,这就是绝对的泡沫?
这是很经典的行业替代论思维了,总觉得低成本替代方案的行业总营收要低于旧时代高成本方案的行业总营收。
可您想过没有,任何新事物取代旧事物、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之后,最终的使用规模是会远超旧业态的。就好比你不能因为汽车的单位运力成本更低、就说汽车行业总营收比马车行业更低,因为有了汽车之后坐车的人也会更多,最终总规模肯定会超过当年马车行业时代。
同理新一代的通讯工具出现后,就算每个人的通讯成本下降一个数量级,但总通讯需求量至少提升两个数量级。打电话几块钱一分钟的时候,人们才打多少电话?现在有了吴老板的小灵通,打电话的人数和单位个体时长涨了那么多倍,情侣之间没事儿都能聊半个小时。从这个角度来说,新技术的想象空间是很大的。”
每一次技术升级带来的成本下降,会在古人看不到的领域诱发新的海量需求。
马风的观点,显然是建立在这样的认知水平上的,而且不得不说,这个认知水平大多数时候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已经被几代工业歌命的历史所验证了。
读史可以知兴替嘛。
可惜,顾鲲本来就没打算跟他辩论,也没想从这个角度正面接招。
顾鲲一针见血地指出:“不不不,我不同意你说的‘互联网对传统媒体的优势都来源于技术导致的成本下降’。所以你用科技歌命的公式来套,前提就不是完全成立,要打个折扣。
互联网比电视媒体便捷了很多么?结果来看是的,你可以随时随地调用,还可以主动搜索,在使用的时间和空间上都更自由了。
可是这种自由,科技带来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大部分来源于侵权的便利和摆脱各国法律监管的便利。换句话说,互联网传媒做的很多事情,放到传统媒体那都是犯法侵权的,只是目前的网络无国界,做盗版做各种所谓资源分享的可以设在外国,所以谁都管不了。
这不是科技红利,而是犯法红利。对于犯法红利,我是不会太高看的,至少要认识到,犯法红利是有一个上限的,那就是它侵害的正常法益的上限。
然而,根据我目前的观察,圈内大多数互联网投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狂热所推高的估值,已经超过了所有目前无法可依的被侵权合法利益的总和了,这太危险。
很多人把互联网认为是免费的,边际成本是零的,所以想象空间无限大,但其实他并不是免费的,而是一种目前还不够充分估值的非法交易。
打个比方,我今天在一个个人网站上,看站长上传的盗板小说,你能说这是免费的么?不是的呀,其实是用户用出卖自己的COOKIE踪迹等等诸多方式,卖掉了自己的隐私权、被统计行为规律权、不看广告权或者说不被打扰权等等权益,换来了白看小说。
未来互联网科技肯定还会继续进一步发展,可以出卖的人权也会越来越多,而这些权利传统科技时代是不许交易、也没法定价没法卖的。互联网的免费,是建立在一手给你看盗版、一手交权的基础上的。如果没看到这个一手交权,那么投资人对互联网行业的想象空间上限,就会超过全人类所能够出卖的上述权益的总价,那泡沫是肯定要崩的。”
道理很简单,传统法律和商业模式下,人的很多权利是不能处分的,所以自杀犯法,卖自己的器官也犯法——如果不犯法的话,就会加重强势者对弱势者更重凌RU程度的剥削,比如会导致器官和人口贩卖行业的猖獗。
所以,哪怕一个人要饿死了,在现代法律下,他还是不可以以贩MAI人口的形式卖SHEN的,现代文明不允许奴隶交易。
同理,互联网的盗板红利,相当一部分是让传统科技和法律环境下,无法出卖自己尊严、隐私、人格的人,有了一个用隐私尊严人格来换取白看白漂的交易渠道而已。
最直白的例子,后世司法考试的论述题也考过了:“全身棵体聊”既不算卖YIN罪,也不算传播隐晦物品罪(不录制、以流媒体形式存在的不算。如果是存下来复制贩售的,那就跟卖猫片一个性质了,依然定‘传播隐晦物品牟利罪’,因为本条中‘物品’要件的定义,是必须具有可存储性和可复制性的。一对一聊完之后数据就灭失了的,就不算物品。
这是当初某一年司法考试科目四最经典的神来之笔,一个学法律的,你也得答得出‘流媒体不具备物的可存储性和可复制性’这些互联网专业技术术语,才能拿全分。只懂法律没有技术常识的纯文科生,当年在这个得分点基本上全军覆没了。)
可见,有了互联网,很多原本犯法不能卖的东西,都能擦边球稍微卖一卖了,虽然还是有规矩的。
所以,这个想象空间,终究是不能超过全人类的人格权和隐私权被充分计价后的总价的。
只不过98年99年互联网狂热时候的投资人们,压根儿没机会算一算“全人类自愿卖人格尊严和隐私、羡慕嫉妒他人的这些负面心情,一共能卖多少钱”这个问题,觉得这个数字是无穷大的。
但顾鲲当然知道。
因为后世那些盗板产业总规模能盗到多大、就意味着其覆盖人类的隐私人格尊严权总价在多少钱。
当那些产业纷纷变回正版的时候,那个临界点就算出来了。
“账还可以这么算?所谓免费、其实只是‘一手交白看权、一手交隐私和尊重权的和稀泥交易’?这这这……这眼光还真是惊世骇俗啊,怎么听起来好像还不无道理……”
马风被这番话一刷新认知之后,顿时觉得惊为天人。
这特么什么脑洞啊。
但仔细想想,那种为人的不能交易的权利定价、定量分析的科技,绝对是可以搞出来的。只要利益够大,数据细化和深挖是历史的必然趋势。
顾鲲端起茶杯最后喝了一口:“你以为呢?所以,我才只投你这种收取会员费的、商业模式传统质朴的互联网企业。那些纯免费的公司,我才不去投呢。他们免费,只是因为他们暂时太粗线条,不专业,我们不该以不专业为荣。
而且,我毕竟是兰方人,我是要以奢侈和逼格著称于华人世界的,投那些免费给人用的东西,有损于我的逼格。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即使暂时做那些免费的东西有快钱可以套,我也要为我一辈子的名声和人设考虑。”
哪怕到了2020年,顾鲲也才40几岁呢,人生长着呢,给人白漂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
眼光要看长远,不能跟苍蝇见了S那样有利可图就冲上去。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哔哔打车那种倒贴钱的贱人生意,顾鲲是一辈子碰都不会碰的,甚至要跟躲避沾上屎一样躲得远远的。因为碰一碰就会让整个人格调变贱,那是一辈子回不来的。
第145章 我有一个梦想
“孙正意是投资界的暴发户,顾鲲是投资界的贵族。”
这就是马风和蔡重信,与顾鲲聊完投资、试图规劝顾鲲把更多眼光和资金投向互联网界并劝说失败后,留下的深刻印象。
顾鲲既避免了在泡沫高位接盘进场,还留下了一个高瞻远瞩的美名。想来以后泡沫破裂时,关于他眼光的都市传说,也会随着马风的崛起和见证,传遍华夏创投圈。
偏偏顾鲲其实也不懂太多,他在投资领域本质上还是一个外行的老粗。只略懂那么一丁点,就都恰到好处若隐若现地先摆出来了,再说多就会穿帮,可谓吃干抹净充分榨干剩余价值。
谈判结束后、顾鲲少不了摆一桌接风酒席宴请对方。马风就非常慷慨地连连敬酒,发自内心地感谢顾鲲的点拨:
“听君一席话,胜创十年业。就凭今天的收获,老哥就该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顾鲲也不拿大:“好说好说,既然投了你,将来有的是机会全方位合作。你以后在国内电商要是真做起来了,我其他生意可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比如,我要是控股、参股的欧洲顶级奢侈品大牌,你们阿狸巴巴未来的电商平台上,可不许卖假货哦?
别急着解释,我知道你们只是平台方,不自营,但你们也有监管的义务的嘛,别人卖假货,你也得负起责任来给我往死里打。另外,以后我经手的那些兰方、马来西亚特产,高端嗜好品,一样得给我逢假必打、重手灭杀。
哪怕不是假货,只是逾越我的代理授权串货私卖也不行,一样给我往死里整。我要确保来兰方买得到的高端货,必须是最尊贵的客人本人肉身亲自来兰方,或者至少是派下属来兰方,才能买得到,网上不许有卖!
当然了,那些我没参股没控股、甚至跟我竞争的牌子,你将来如果有第三方在卖,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混过去了,别公然叫嚣就好。不出十年,我要全世界所有的奢侈品品牌都长个心眼:凡是不让我顾某人参股的品牌,在华夏虽然也受法律保护,但事实上它的假货在网上就会更容易买到、他品牌的逼格贬损卑贱程度就要加深!”
马风和蔡重信听得一阵牙酸,微不可查地偷偷倒抽了一口凉气。
合着投资阿狸巴巴还有这种企图?好歹毒!
不过,马风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您太过誉了,我们还没这个能耐,我们只是做供应商平台的,是提供企业间合作渠道,并不面向消费者。不过,如果是企业级合作中发现有造假订单,我们还是会尽量想办法封杀、扣他们的诚信保证金,但实在不能再承诺更多了。”
98年底的马风,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未来互联网的交易成本能低到渗透到每一户人家,连2C的业务也用得起。更想不到他未来会开淘宝。
顾鲲笑着说:“能力不重要,我就随口一说,有这个心就好了。”
马风自然也只能赔笑:“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不过,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有句话我还是想劝一劝:就算您觉得互联网这一行现在泡沫大,是不是就非要插手奢侈品,值得三思呐。
您也说了,那些掉份儿的生意不能投资,奢侈品的地位档次是够了,但你不是做华人的自有品牌,也知道华人自有品牌做不起来。那你一味买法国意大利品牌去入股分成,说到底不就成了帮老外赚华夏人的钱了么?
原先去兰方要花外汇,好歹也是花给爱国华人,而且现在兰方本币也改人民币了,情有可原。现在这么一整,我怕将来万一再有排外的民族注意情绪,您的生意会受到殃及啊。”
一旁的蔡重信,听了这番话就有些失色,他不了解顾鲲跟马风的交情,唯恐马风这么秉笔直书诤言直谏会刺激到顾鲲,连忙在桌面底下偷偷拉马风的袖子。
不过,出乎蔡重信意料的是,顾鲲并没有丝毫生气。
“观点不同,可以说嘛,不过,我不同意你说的‘投资外国奢侈品牌就是帮洋人赚华人钱’,恰恰相反,我认为我做的依然是帮华人世界创汇的爱国义举。”
“让华人拿外汇储备去买奢侈品、也是一种创汇?”马风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受到侮辱了。
顾鲲脸皮厚得毫无波澜:“当然,因为这个需求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旅游和奢侈品的生意,逻辑是完全一样的,那就是人无我有的阶级差异感、稀缺感、优越感。无论一个国家共同富裕到什么程度,这种需求都是存在的。
所以,华人要买奢侈品,尤其是以我们华人如今的文化自豪感和自尊心程度,不管有没有我,都会花大约这么多钱在买外国奢侈品消费上。
有了我,好歹可以做出筛选引导,把相对更亲华、对华友好的品牌,投点钱合作起来,赚到的钱还能回流一部分到我们华夏民族的口袋,兰方也从中赚点差价——公私两全,岂不美哉?”
创汇无非开源节流。
华为赚的是开源的钱,顾鲲赚的是节流的钱。
正如当官是为人民服务,当清洁工也是为人民服务。创汇没有贵贱,只是歌命分工不同。
当一个人需要买奢侈品的时候,他注定是不会买国产货的。
买国货那就不叫奢侈品了,只能叫潮牌。
马风和蔡重信,都沉默了下来,觉得杯子里的路易十三有些苦涩起来。
似乎无解啊,顾鲲这厮老是说大实话。
马风挠了挠他不算猫咪的头发,似乎还挠掉了几根,变得更加稀疏了,才不甘心地找到一个反例:“可是,法国佬买奢侈品,就是买法国货的啊!我觉得你刚才那个大前提就不成立。”
顾鲲很真诚地恢复正色,仔细地、不带成见地思索了一下马风的观点。
“嗯……这句话倒是不差,法国人确实是一个特例,好吧,我收回我刚才的观点,那有些太绝对了。不过,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文化自豪感,不是其他民族能比的。
意大利人一直认为自己是西方的文明源头、上有古罗马下有文艺复兴,法国则是近代以来西方文化的骄傲、启蒙的鼻祖,这都是特例了。我们华人积贫积弱了那么些年,文化自豪感两代人之内是找不回来了。两代人之后……到时候我投资的这些法意奢侈品牌,就算倒闭了,或者至少是不赚钱了,我也认了,到时候再提前推出股份吧。不过,至少三四十年内,这种情况是扭转不过来的,我这代人依然有我这代人要完成的历史使命。”
顾鲲忽然有一种弗朗哥一般的历史豪迈感。
在世人眼里,弗朗哥不过是西班牙的独裁者,可又有几人知道,他在教导年轻的胡安.卡洛斯王储时,是怎么说的?
“殿下,那些肮脏的毒菜手腕,您不需要了解,到您登基的年代,这些都用不上了,这是我这代人的历史使命。
我不得不毒菜,那是因为民猪必须在胜选一方不会趁着一个任期就把落选一方斩尽杀绝的前提下,才玩得下去。但很可惜截止到我们这一代西班牙人,没有这样的基础,我们没有重复博弈的传统,只有猛追穷寇斩草除根的传统。”
顾鲲也有他这一代人的历史使命,华人真正文化自豪感爆棚的大同时代,不是他要关心的,到时候他说不定已经功成身退了。
不过顾鲲并没有时间意淫太久,因为马风的反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文化自豪感是很强,但我们华人也不差,谁不是为上下五千年而自豪?意大利人就算追溯到古罗马,也就两千多年。要说科技和军事、经济,我们还不如西方,我承认。要说文化自豪都不如西方,我不觉得。”
顾鲲呵呵一笑:“我就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觉得中餐好吃么?”
马风:“中餐当然好吃了,别的不说,要论饮食文化,西方全拧起来也被我们吊打吧。”
顾鲲:“你看,你激动了,这就是破绽。真正最高境界的文化自豪感,是不会激动的。就好比,一个湾湾人嘲讽你,说大陆人连泡面茶叶蛋都吃不起,你肯定会愤怒地反驳吧?
但是再过20年,等你儿子那辈人成长起来,他们再听到类似的言论,就丝毫不会愤怒了,只会当成笑料,最多回以一个‘呵呵,鲨臂’一笑了之,回答都懒得回答。
我们的文化自豪感程度,跟法国人的差距,大约就是这么多。因为中餐确实好吃,可是国际社会不认可,不觉得你高档,你就容易起嗔心,要跟人争竞,急于证明自己。这就跟一个没学历的企业高管,被人问到学历问题时会恼怒是一样的。
法国人面对你同样的问题,面对世界上其他国家质疑法餐,他们根本懒得回答,也懒得证明,就‘呵呵’一下过去了。只有怀着急于证明之心的人,才会急于去买外国的奢侈品,因为这也是一种证明。
我跟西方媒体打交道可是打得多了,你恐怕不知道吧,现在好多西方媒体都以做中餐在外国环境的试吃来换取收视率和点击率。以至于加州街头那些黑人都误会了,每次看到有人摆白吃东方食品的摆拍摊位,就走上去兜揽生意:你给我100美元,我能把整瓶振江陈醋或者皮县豆瓣辣酱喝下去。这还是推广中餐么?其实就是看猴戏啊。”
这种例子顾鲲后世见得太多了,无论是蒂姆库克还是卖电池车的马斯克,他们在产品遇到在华公关危机的时候,其人设设计团队的顾问,都会教导他们“去当众吃一套煎饼果子/卤煮/炒肝,显示他对华的文化亲和力,然后那些骨子里自卑的华人就会认同你的品牌了”。
还有很多无耻的油管华侨自媒体号,都是做这个生意的。明面上说对外宣传推广中餐文化,其实干的是花钱和至少送赠品、让人白吃来引诱白人黑人出镜说几句好吃,然后赚到了流量。这种行径最后却让老外更加鄙视中餐了:呵呵,就是那个花钱请我说好吃的辣鸡!
中餐确实好吃,可是却成了外国人“借助说中餐好吃就能赢得华人的好感和生意”的把柄,只能说是一种文化悲哀。
为什么要急于让外国人承认呢?
无欲才是最大的自尊。
中餐只是一个最容易看出来的例子,而这样的文化自豪感差距,还有很多。
顾鲲自问,如今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华人看这一点看得比他更透彻,这也注定了只有他最适合做这种装逼生意的中间商。
第146章 苟住别浪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酒席上,顾鲲对华夏文化自豪感的深度解读,给马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在马风的三观里留下了一颗种子,让他以后在打击假货、引导舆论的时候,每每想起,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决策。
或许这会让马风走得稍微慢一些,但绝对更有良知更加稳健。
送走马风之后,顾鲲的法、意奢侈品公司股份置换投资工作,在梁锦松的操作下,进展得有条不紊。
当然,过程中肯定是严格按照顾鲲的布局指示、买顾鲲和他的女人们精挑细选出来,觉得未来相对更有前途一些的牌子。
两星期的时间倏忽而过,12月中旬的一天,梁劲松终于有了结果,第一时间前来汇报:
“总算是幸不辱命,你要求置换的那些奢侈品公司的股份,都在这儿了。这三列分别是公司估值、这次置换到的股份比例、以及当初作为转股债融资时的抵押价——我是说那些做了转股债操作的,空着的那就是没有做,直接私募交易的股权。”
“普罗尼,估值4点2亿美元,置换股比例17.5%,耗资7600万美元;
乔治阿玛尼,估值5点8亿美元,置换股比例4.2%,耗资2400万;
古驰,市值55亿,置换比2.3%,耗资1.04亿;
兰姿,市值16亿,置换比11%,耗资1.76亿;
卡地亚,市值43亿,置换比7%,耗资3.1亿;
蒂芙尼,市值35亿,置换比20%,耗资7亿;
芬迪14%……芝柏13.5%……这次一共投了11家公司,最高的单家耗资7个亿美元,平均下来每家花了2亿3千万,总共付出26亿美元左右的金融股置换仓位,把我们在港股市场上剩下的金融股彻底出清了”
与此同时,顾鲲抛售港股金融股板块的过程中,也算是比原计划又少亏了20亿美元的市值。毕竟最后的老大难股份没有再强制变现,而是股换股了,避免了尾仓强制平仓带来的折价损失。
“果然还是要术业有专攻啊,做得很好。”顾鲲对这个资产配置的结果很是满意。
梁劲松:“那还有什么要我注意的么?您是都准备长期持有?如果不需要操作了,近期我会把精力重新全部投入到地产股的出货上——您是知道计划的,要把港股地产股筹码都抛掉,起码还要半年。”
顾鲲想了想:“那只能劳烦你再辛苦一下了,这十几家奢侈品公司的股份,我要分成三批不同的待遇来操作。
一部分是真正的绩优股,或者说我认为的绩优品牌,将来我要全力扩大持股、甚至收购的。
第二批么,就只是财务型投资,捏个几年,等着经营者分红,同时你可以帮我看着点行情,真有很好的套现赚钱的机会,过几年也可以卖掉。
第三批么,原则上跟第二批一样也是财务型投资,但是,是目前其他潜在竞争对手奢侈集团有意想要并购的对象。我们持有之后,甚至摆出一些激进增仓的姿态,可以恶心一下对手,换取一些别的筹码——你懂我的意思吧?”
梁劲松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懂,所谓的第三批,代表就是兰姿这种品牌了?你知道历峰在重仓兰姿,所以恶心一下历峰,但不是真的要得手,只要历峰肯拿别的合适的品牌股权跟你换,你就会放手了,对吧?”
顾鲲:“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顾鲲和梁劲松都知道,以顾鲲的身份,要想进军法、意奢侈品牌圈子的收购者行列,比阿诺特或者历峰、开云的老板都多一重障碍。
那就是顾鲲通过正常渠道,只能比较方便地买到那些流通股。
对于非上市公司中那些有逼格的独立品牌,顾鲲直截了当跑上门想砸钱当门口的野蛮人,是不可能的,因为对方的股权本来就不流通,不带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玩。
所以顾鲲花了20多个亿美金的置换筹码、也只是拿到了看起来多达十几家奢侈品大牌公司的股份、但每一家的持股比例都没有超过20%的,好多还在5%左右徘徊。
以顾鲲现在在这个圈子里的江湖地位,他只能先从小股东当起。
但当小股东也是有艺术的,自己没能力进场,却有可能给其他有能力进场的大佬使绊子找麻烦。
历峰想买兰姿,开云想买圣罗兰。
顾鲲手头有一点零碎的兰姿、圣罗兰股份,就可以在并购案的关键时刻换来一部分他更想要的古驰、阿玛尼、卡地亚。
持有十几家奢侈品牌子,对顾鲲而言还是太多了。尤其是他并没有真心进军全球奢侈品市场竞争,他的本意只是争夺部分头部奢侈品牌子未来在华夏的利益。
所以,通过把一些添堵用的工具人公司的股份换掉,一年之内把手头的股份缩编到七八个品牌的范围里,是比较合适的。
然后,就要慢慢蛰伏、熬几年“信用期”了。
同时要在兰方大力建设高端品牌零售业,在建帆船酒店和兰方塔的同时,把那些顶级、大型精品购物中心项目强推落地。
一旦建成,就可以把顾鲲有部分持股的品牌大肆集中入驻到兰方那些精品SHOPPING-MALL里,给它们最显眼最豪华的店面铺位、最好的宣传配套、最强的游客曝光流量引流。(当然顾鲲是绝对不会在兰方搞旅游强制购物的,那样逼格太低了。尤其是兰方基本上就是他家的,没必要吃相那么难看)
只要有个两三年的时间,让目前还对华夏市场非常不屑一顾、觉得华夏人还普遍太穷用不起奢侈品的法、意品牌,认识到华夏市场的重要,认识到顾鲲对于左右华夏市场对奢侈品品牌优劣风向标有极大的隐性权力。
那么,到时候再谈扩大持股甚至控股,也不是没有希望了。
至于那些“未来几年营收和品牌市值上涨空间还算稳健、但也没有三大集团想要收购无法作为置换筹码、未来十年八年长期来看肯定会衰落”的牌子,顾鲲也不忙着丢。
他跟梁劲松说过,可以保持一些“财务型投资”的配比。
在他自己心目中,这些财务型投资至少可以捏上三五年,到大约2004/2005年再抛售也不迟。
因为长期来看,奢侈品行业在后世是出现了一定的“赢者通杀”局面的,马太效应加剧非常严重。
这跟奢侈品品牌无形资产的传媒依附度是密切相关的。
说人话,就是互联网是一个让有名的东西名声优势进一步放大的放大器。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有名的奢侈品牌子可以更多样,最有名的相比于不那么有名的牌子,知名度差距没那么大。
互联网来了之后,从上流社会到底层,对于哪些牌子有名其实就更统一了,连卖菜大妈都知道驴牌包包有名。而在没网络的时代,卖菜大妈是不知道驴牌的。
所以,互联网寒冬是01年到04年,这几年也是二线奢侈品品牌可以滋润苟延残喘的年份。
等05年互联网全面复苏后,这些虚拟经济中的“非第一名”的死期,就纷纷到来了。
顾鲲肯定要在04/05年之前把这些二线奢侈品品牌抛了,只留下最一线。
不是说二线奢侈品们未来就卖不出销量或者要倒闭了,而是它们不再配得上“奢侈品”这个定位,最多要掉落到“古典时尚潮牌”这个次一级的定位上。资本市场对其市盈率市营率的倍数估算套用模型,也得降低一个等级。
而保持这些“财务型投资”在05年以前的比例,对顾鲲还有另一个用处,就是“千金市骨”,证明顾鲲不是一个“门口的野蛮人”,而是纯粹为了分红来的,绝不干涉公司创始人经营决策权和产品设计思路、定位。
这对于他未来想进军古驰、阿玛尼是非常重要的。
阿玛尼这种70年代成立的、始终创始人亲自一把抓的公司,为什么抵抗上市、抵抗股权融资?最直接的道理,就是乔治.阿玛尼这种怪癖设计师,不喜欢有大股东老板在他工作的时候指手画脚。
后世古驰拼死抵抗阿诺特收购,逻辑也是一样的。
这些自命为天才设计师的家伙,都是希望绝对的自由裁量,想设计什么惊世骇俗的风格就设计什么风格,想什么时候出新款就什么时候出新款,如果某年某个季度没灵感了,不想出新款那就不出继续卖旧货、大股东不许逼他干活。
不光阿玛尼这样,哪怕是那些大牌子里的二代目三代目设计师,LVMH的加莱亚佐、开云集团的麦昆,也都很讨厌被老板逼档期的。
圈内有一句名言:“对加莱亚佐、麦昆和阿玛尼这类人而言,创作品不过是他们逛夜店体验生活后的呕吐物”。
那是他们对生活的魔幻印象的具象化,哪个本心是想去泡酒吧的人,能受得了喝完酒后有个老板在催吐?呕吐这种事情是要喝多了乘兴而来,兴尽就作罢的。
所以,顾鲲要证明自己不干涉设计师和创始人的节奏,这就需要时间。他得捏着人家公司的股票,捏上年三年五年,人家怎么消极怠工他都不吱声,才能赢得在业内宽厚仁慈的名声,才能徐徐图之让那些公司放松戒心被他蚕食。
别觉得憋屈,人家后世当过世界首富的阿诺特,那也是84年创立迪奥之后,就装作人畜无害地苟了好多年、买了驴牌的股份后持续十年没对驴牌的经营和设计指手画脚,才让圈内人对他放松了警惕。然后95年纪梵希本人退休的时候才毫无排斥地把纪梵希所有股份都卖给了阿诺特。
顾鲲在这个领域如果只苟上三五年就实现人设信用的背书,那已经比阿诺特还快一倍了。
第147章 贵族与暴发户
1998年12月20日,一个星期天。
再过几天,就是平安夜和圣诞节了,整个欧洲都弥漫在节日前的轻松氛围中。
苏黎世东北远郊、博登湖畔的一处高山草场私家庄园里,一个五十来岁年纪的贵族气派老者,正在跟几个朋友打高尔夫球。
博登湖是一个风景非常优美的人间仙境,这里地处瑞士、德国和奥地利三国交界。
从湖的东南角,再往南翻过一道阿尔卑斯山中的小山梁,大约十几公里路程,还可以到另一个著名的欧洲小国列支敦士登。
列支敦士登个卢森堡一样,都是曾经的神罗帝国旗下的诸侯国,最后躲过了德国统一的大潮,所以至今依然保持了传统的贵族体系。
虽然列支敦士登国土过于渺小,才160平方公里,只有卢森堡的十五分之一(卢森堡的国土面积跟兰方群岛一样大),不过人家的贵族头衔可不低,列支敦士登的君主头衔,是跟摩纳哥人一样的,都是“亲王”,而卢森堡才是跟兰方一样的“大公”。
博登湖畔的这处私人城堡庄园,属于南非大亨鲁伯特家族。
此时此刻,在庄园的高尔夫球场里请客打球的,正是家族族长约翰.鲁伯特阁下——他有很多头衔,比如南非次富、地产兼矿业大亨、全球第二大奢侈品集团历峰集团的掌门人,号称家族财富接近140亿美元。
约翰.鲁伯特一辈子酷爱高尔夫球这项运动,尤其喜欢在阿尔卑斯山的高山温泉雪湖纯净环境下打高尔夫球。不是为了附庸风雅或者装贵族气质,是他真心喜欢玩这个。
如今是12月份,正是一年中比较寒冷的季节,连阿尔卑斯山上那些滑雪客前阵子都陆续收工了,要到明年三四月份稍稍回暖一些再来玩。
然而博登湖附近的很多高山庄园却可以照样绿草如茵,甚至能打高尔夫球,主要就是因为这一代是巴伐利亚温泉最富集的地区——阿尔卑斯山脉也是重要的地壳板块运动交接地带,地质活动的频繁,让整个德国南部巴伐利亚、符腾堡和瑞士东北的苏黎世,都有山区温泉。
有温泉的地方,地热资源就丰富,哪怕是冬天的雪山上,都能有大片绿草如茵的地皮,而且还云雾缭绕犹如仙境——后世华夏内地的看客,纵然没去过瑞士的苏黎世,看看抖音上那些瑞士吹阿尔卑斯吹就知道了,那些人抓拍的雪山草场云雾小视频,都是这种地方取景的。
所以,事实上这些景色绝对不是属于穷人的田园牧歌,而是统统被各大欧洲豪门大族把持的私有庄园、城堡。
鲁伯特家族的城堡庄园,虽然不敢比湖对岸的巴伐利亚王室宫殿新天鹅堡,但是在约翰心中,他可是一直以新天鹅堡那样的传奇庄园为目标,来建设自己的渡假领地的。
……
“啪~”地一声利落脆响,约翰.鲁伯特优雅挥杆,打出了一记小鸟球。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是不约而同地或谀词如潮、或真心点赞。
约翰意气风发地喝了口水,稍歇一会儿后,又挥出一杆,再次直飞下一个洞的果岭。
于是他一个眼神,旁边的电瓶车就悄悄开了过来,接上一车的人,直奔下一个洞而去。
这也是高尔夫这项运动适合谈生意的主要原因之一:很少有上了年纪的球手,在打出一杆上岭后,会徒步走去下一个球洞的果岭的。
因为高尔夫球场的每个洞之间,近的也有将近300码的距离(三杆洞,也就是“标准状态下默认打三竿能打进这个洞”的意思,下文的四杆洞、五杆洞同理),远的能有400多码(五杆洞),差不多快一里路了。
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哪有体力每打一个洞就走一里路,自然需要频繁搭乘电瓶车,在车上休息的时候,就很适合谈事情。
约翰.鲁伯特刚坐上车,擦了擦汗,他儿子安东尼.鲁伯特就递过来一个电话,轻声通报道:
“范比尔松昨天在费森,听说我们在这儿过冬休假,想带几个客人和一批新的东方好货见识一下,可能圣诞珠宝展的时候用得上。”
原来,安东尼提到的这个范比尔松,正是之前跟顾鲲有很多文物生意合作的荷兰商人范比尔松了。历峰集团作为欧洲最大的珠宝业、名表业巨头,跟那些古物拍卖商人多半也是有交情的。
毕竟集团旗下每年圣诞季都会搞一些珠宝展、名表展,展出的时候点缀一些古代文物烘托一下氛围、引流一下上流社会观展人群,都属于基本操作。欧洲那些顶级的艺术品和古董玩家,基本上也是这个圈子里的。
就说约翰和安东尼父子,其实之前也从范比尔松手上买过一些顾鲲捞上来的东西,只不过他们不介意来源,也没关心过顾鲲的情况罢了。
而费森是慕尼黑西南郊的一个小镇,离德奥瑞三国边境也不远,正是曾经巴伐利亚王室宫殿新天鹅堡的所在地。如今也依然是南德地区著名的古物文物高端交易中心。
所以以范比尔松和索菲雅之前的身份,经常在费森出没也是很正常的。在跟顾鲲合作之前,这票人基本上就是海牙、苏黎世和慕尼黑三个地方跑来跑去进货兜售搞拍卖。
约翰.鲁伯特喝了一口车上摆的香槟,轻蔑一笑:“估计比尔松那家伙又是收了人好处,想给人领路了,可千万别领什么配不上我们身份的下流社会暴发户进来。”
安东尼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他是刚才老爸专心打球的时候偶然接到的电话,便说:“那我回绝他也行。”
约翰抬手示意:“也没必要,听听是谁吧,实在不入流,就把其他几个尊贵的客人带到一边,别污了他们眼。”
约翰.鲁伯特一起打球的客人,身份都是非常尊贵的,德、意、瑞、奥等国的正要都不少。就说如今南德地区叱咤风云、上升势头很猛的基民盟的那个女枢机,就是经常跟鲁伯特一起打高尔夫的。
那些一起在阿尔卑斯庄园聚会的照片,在未来基民盟上位、女枢机成为首相后,可是没少被历峰集团高层拿来作为炫耀自己人脉底蕴的证据。(基民盟的前身是天ZHU教中央档,在南德实力强大,北德的传统势力是社民)
安东尼立刻去做了安排,在鲁伯特一行又打了六个洞之后,范比尔松就到了——看样子,范比尔松是早就在附近伺机而动了。
双方一见面,范比尔松就姿态放得非常低:“约翰,很高兴看到你精神那么好。平安夜的万宝龙/伯爵展示会,我可是非常期待呢。恰好最近我从东方弄来一些8世纪的阿拉伯人古物,而且都是珠宝,绝对够得上您展会的文化底蕴和档次。”
一听有如此古老的古代阿拉伯珠宝,约翰.鲁伯特总算是露出几丝喜色。
看来范比尔松这次哪怕是为了赚钱而来,那也是真心为他锦上添花、提供解决方案来的。
约翰便笑着调侃:“是么?最近没听说过文物界有什么那个年代的阿拉伯遗迹发现,也没有相关的专题拍卖会——你不会是遇到了什么来路不明的货色吧?”
范比尔松连忙叫屈:“怎么可能?我们荷兰人在商言商的信誉你又不是不知道,获取渠道非法的东西我们是不会碰的,只要您肯要,您拿到的每一件货色,都绝对是‘第三人善意取得’,老规矩了。”
约翰一摆手:“一起来打两杆吧,说说具体来源。”
范比尔松也是干这一行的,高尔夫球肯定得会打,当下毫不含糊地拿过杆子,也开了一个球,这才徐徐解释:“其实也不是新货了,都出水好几个月了——是迄今为止,东南亚海域最豪奢的古代沉船,‘南洋一号’上面的东西。
您知道的,这条船比我之前开过拍卖会的任何一条亚洲船都更古老、上面的东西也更有历史底蕴。只不过,这条船是属于华夏的,华夏人保护文物非常严谨,所以不会拿来拍卖。
但是我那位朋友,他还是取得了船上一些不属于古代唐人的东西,那都是古代阿拉伯人的,他也就可以合法地自由处置、完全符合国际海洋法的发现先占原则。”
闻弦歌而知雅意,
范比尔松把这段话说得详细到这一步,约翰这种老狐狸早已反应过来:
“他想介绍我认识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捞船的顾鲲吧?那人名声倒是挺大,可惜是个暴发户,跟咱的圈子格格不入。”
一念及此,约翰也不耐烦继续听下去了,直接打断确认道:“你今天想介绍我认识的,不会就是那个到处插一杠子的大明星顾鲲吧?那种暴发户,钱倒是不少,应该不可能愿意给我们历峰的品牌代言吧?”
要说代言,顾鲲当年还真做过一些品牌代言,除了用索尼的DIS和耳机之外,奢侈品圈子里的阿玛尼也找顾鲲隐性代言过。那都是96年他刚拿N个奥运冠军、成为人类史上破世界纪录最多的人时,收获的待遇。
谁能想到,短短两年半之后,顾鲲已经不满足于赚一点软植入的流量钱。而是要亲自做那个提木偶线的操盘主子,让那些欧洲设计师给他赚钱了。
范比尔松见对方已经点破,也就不再铺垫:“确实是顾鲲,不过,他应该是不会为你们集团旗下的任何品牌做代言了——他想跟你谈某些品牌股份的置换。”
约翰.鲁伯特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什么?跟我谈子公司品牌的股份置换?他也算是圈内人吗?这是有贵族传统的生意,不是暴发户有钱了就能进的!听说他才有钱了没几个月吧,在香江兴风作浪结果却连香江的豪宅都买不起,这世上有没有自己城堡的贵族吗?他的封地呢?”
第148章 谁才是暴发户
听到约翰.鲁伯特的崖岸自高言论,范比尔松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范比尔松自己也是欧洲人嘛,他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对于那些以“贵族”自居的人而言,早在150年前,莫泊桑写《羊脂球》福楼拜写《包法利夫人》那个时代,他们就用是否有“封地祖业”来衡量自己与暴发户新兴资本家之间的区别了。
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房地产业始终有那么旺盛的炒作生命力。任何年代,有一个稀缺地段、黄金档次的庄园、城堡,都能拉开他们与刚有钱起来的家伙之间的鸿沟。
有钱不买房买地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锦衣夜行。
这也可以侧面解释,华夏内地奢侈品牌建设的不易——内地人给全世界的印象,都是“倒退二十年统统都是穷逼,即使现在也只是租房七十年的过客”。这种印象,与卖弄贵族范的奢侈业所需要的形象,是截然相反的。
幸好,兰方终究是始终保留了土地的永久产权,还有自大明末年以来的贵族残留制度。所以兰方这块土地未来搞奢侈业,哪怕只是控股的奢侈业,也要比内地好很多,操作得当还是有机会引起外国人崇拜的。
关于这一点,受人之托的范比尔松当然要尽力为雇主洗白:
“鲁伯特阁下,您的咨询看来有点落后,也有些误会啊。人家顾鲲怎么就不算是贵族、没有封地了呢?他所在的兰方群岛,是典型的君主制国家,顾鲲在兰方的土地,也不都是花钱买的,有一部分是把王室的国有土地封赏给他的。
更何况,现任的兰方大公朱猷栋,俨然极为器重顾鲲,朱猷栋早年因为跟布列塔尼人的斗争丧子,膝下仅有一女,东南亚各国都传言,顾鲲被兰方大公招婿,简直是易如反掌,将来就算册封他一个伯爵的名号,也没什么问题。”
西方传统,一般给上代没有贵族头衔的人、第一次因功册封爵位,最高也就是到伯爵了,而且那还是19世纪之前的事情。现代之后,即使是君主立宪的国家,一般也就给个勋爵,那是比男爵还低的,没有封地只有勋位。
至于侯爵公爵,都是要求出生成分的,哪怕是古代,国王想封平民为公侯都没法封。所以莫泊桑福楼拜那代人写的艳情小说里,那些风骚放荡的贵妇人基本上都是伯爵夫人,没有公侯家的夫人——莫泊桑心里清楚得很,他如果敢往那些侯爵夫人身上捏造艳史,他也会被和谐的。
(二战后,布国有提议让邱胖子封轮蹲公爵,不过那是因为邱胖子家祖上就是公爵,只是他这一支不是嫡系、不能继承爵位,但依然属于符合‘因功可以册封公侯’的范围。)
鲁伯特一听顾鲲也算是半只脚踏进贵族圈的人了,顿时态度不得不微微一变。
其实也怪顾鲲崛起太快,没给不关心他的反应时间——论家产,顾鲲现在的资产虽然不如历峰集团的家业大,但却也已经比鲁伯特家族的140亿美元资产要多出不少了。(历峰集团有很多股东,不是鲁伯特家族独资的)
只可惜,顾鲲的家产超越鲁伯特家族的时间点,大约是东南亚金融危机结束、击退索罗斯之后。算算日子才五个多月呢,很多钱也还没变现,最近也没闹什么新的大新闻。
所以才被人打了个时间差看轻了。
鲁伯特斟酌再三,语气和缓地问范比尔松:“那我在香江地产界倒也有几个老牌贵族的朋友,听他们说顾鲲就是个暴发户,抠得很,还鼠目寸光连豪宅都买不起,只能窝在兰方那种穷乡下,这又作何解释?”
范比尔松轻松一笑:“这些话如何能信?那是因为顾鲲的态度一贯是唱衰香江地产的嘛,他是看不起香江那些豪宅,觉得不值才不买,这只是投资眼光问题。因为他跟那些地产商对着干,地产四大家族当然不会说他好话了。
我有两个很明确的证据:首先,顾鲲在兰方,如今可是在筹划惊天动地的重大地产建设项目,极为豪华。
其次,他对于自己看得上的地产,出手可是从不犹豫手软的,就前几天,他带着未婚妻去列支敦士登国是访问,因为列支敦士登没有机场,他是飞慕尼黑的,觉得慕尼黑周边环境不错,就在你这博登湖对岸、德国境内,买了个古堡连带周边的庄园牧场,花了十几亿马克呢。”
欧盟统一使用欧元要到99年,所以德国人如今还是用马克计价,马克如今的汇率大约能兑到美元4毛5,所以十几亿马克至少也要七八亿美金了。
约翰.鲁伯特终于震惊了,情不自禁地往北遥遥一指:“你说就是湖对岸那些德国古堡?这里我太熟了,你说说他买的是谁家的。”
范比尔松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好像是阿尔布雷希特阁下的遗产之一,被他的委托律师处理了。”
这下约翰.鲁伯特彻底惊呆了。
他当然知道对岸的那座城堡,那是当年巴伐利亚王室的乡间行宫之一,虽然远不如新天鹅堡那么牛逼,但是在博登湖畔那堆城堡庄园里绝对是最高一级的档次了。
至于范比尔松提到的阿尔布雷希特阁下,是当年巴伐利亚末代王储鲁普雷希特公爵/元帅的次子,也是继承人(但不能继承“公爵”这一级的爵位了,因为王国在一战后就已经不存在了)
阿尔布雷希特阁下是1996年底的时候,以92岁高龄逝世的,他们家在南德巴伐利亚的行宫当然是多得不得了,子孙在处理遗产的时候现金流不足、分配不匀需要卖掉一部分祖业也就顺理成章了。斐迪南家族的律师这两年一直在帮忙找买家陆续卖。
谁知这次赶上顾鲲要买,加上他是用兰方大公的名义出面买的、没有用自己的名字,多少也算给了德国人面子,对方就爽快卖了——毕竟,其他买家就算跟顾鲲一样出得起钱,但人家没有“爵位”啊。
顾鲲给他们一个面子,让一个外国大公来购买他们多余的城堡,也显得他们没有没落。
别看兰方国家小、原先穷,但人家在国际上的名声还是很正的。一说历史悠久,是大明册封延续下来的,就让人有一种对东方古文明的礼遇。
“这个顾鲲,居然跟兰方王室勾结如此之深,突然摆出这样的姿态,倒是不好小觑了……看样子,那些我们平时要巴结礼遇的没落贵族,跟那个顾鲲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呢……”
约翰.鲁伯特心念数转,不得不暗暗调整了对顾鲲的态度。
他憋了一会儿愤懑,重新整理好表情,跟范比尔松和颜悦色地吩咐:“那我愿意去做客,跟他平等讨论旗下子品牌股权置换的问题,有劳你居中调和了。”
“好说好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范比尔松也乐于见到撮合成功,心中同时暗忖:顾鲲这几天出手如电,砸那么多钱买城堡,这钱花得是真的值啊。
德发意奥瑞,阿尔卑斯山周边五国的没落贵族、奢侈大亨,都是很看重在阿尔卑斯山景区置业的。能搞到一个带温泉草场的湖畔庄园,几乎是这些人共同的顶配标准。
不光鲁伯特家族看重这个,包括LVMH的老板阿诺特、开云集团的老板佛朗索瓦.皮诺,也都是这样的。(后世巴黎圣母院烧了之后,阿诺特和佛朗索瓦.皮诺都是第一时间宣布捐款1亿欧元用于修复,不过后来好像都还没捐。奢侈品集团的老板遇到古迹被毁的时候,好像都要演演戏)
砸一笔钱,很快就能融入这个圈子,真划算。
……
同一时刻,博登湖北岸,
一处背靠阿尔卑斯山坡雪松林、面朝湖水的城堡里,多年来第一次出国的朱悠然,跟在未婚夫顾鲲后面,贪婪地看着眼前的美景,悠然神往。
当然了,这个未婚夫只是个名义,她自己都还不知道,只是她父王朱猷栋已经私下里跟顾鲲许了礼了。朱悠然本人这次得到的吩咐,仅仅是让她跟着顾鲲出国访问。
前天,他们才刚刚去了列支敦士登,跟列支敦士登亲王及其夫人女儿谈笑风生了一阵。然后,顾鲲就在这期间提前预约、悄无声息地用朱悠然的名义,买了价值十几亿马克的城堡。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看水已经看腻了。兰方就在海边,从我记事开始,每天一起床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大海。没想到,这种高山雪湖,倒是别有一番韵味,跟网上看到的那些藏地的什么什么错、新江的赛里木湖一样很纯净呢。”
朱悠然看了许久,由衷感叹了一句。
顾鲲在她身后,抚着她的肩膀,很是绅士:“那当然,你说的那些湖,都是喜马拉雅山和天山融雪形成的,而这是阿尔卑斯山融雪形成的,肯定不相伯仲,一样纯净。而且这里比天山有优势的一点是,这里还有温泉呢——差不多规格的城堡,为了带天然温泉泉眼和不带温泉的,能差几个亿马克售价呢。”
顾鲲还是很有人性的,朱悠然要过完年才年满16周岁,他当然不会对朱悠然有任何不适当的想法。反正他平时夜夜笙歌享受够了,偶尔淡泊一两个月也别有一番宁静。
朱悠然指了指湖边的码头,问道:“明天你就要跟那个什么瑞士人的奢侈品大亨谈判了吧?你说我们是打高尔夫球好还是玩游艇好?我是真没想到,这种高原雪湖旁边,居然还有造豪华游艇的船厂,这里的游艇买了,估计一辈子都只能在这个湖里用了吧?挺浪费钱的。”
顾鲲微微一笑:“不够么?这个湖也有500平方公里以上了,相当于太湖的两成。”
顾鲲买的这个城堡,当然是什么设施都有了,他的穷奢极欲才刚刚要开始呢。
第149章 掬水月在手
“没想到,德国人当年名下的一个小邦国的王室,都能有那么多城堡。光这儿的规模,就比我们的昭明宫大了吧。”
夜幕降临,朱悠然拿着热牛奶,站在石灰岩雕花的城堡长窗边,看着澄澈的博登湖湖面,心驰神往地感慨。
随着夜色渐深,湖面的平静如镜愈发明显,因为岸边一处处庄园、码头、店铺上,灯光都已经亮了。灯光在湖水中形成的倒影,与灯光本体极为对称,远远望去分毫不差。
湖水本身碧绿微蓝的色泽,白天时分会对这种倒影的精确度形成掩盖,夜色下就彻底褪去了干扰,如同一面天空之镜。这是雪山融湖所独有的绝景。
顾鲲端着香槟,走到朱悠然身后,他已经观察了很久,竟然有些出神。
或许是因为之前心无杂念,也或许是因为他美女见多了,这几年来,他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注意过朱悠然的姿色。
直到这两天不得不独处,他才意识到,这个小娘皮已经出落得超过了他身边的女人。
只不过,跟那些洋妞中的极品相比,比较内敛含蓄,不可能有狂野的味道。
马上要16周岁的朱悠然,已经长到了1米6几的个子,身段还算娇小,但极为轻盈苗条,掩盖了她的身高,腿的比例也是极高,腿型挺拔纤秀。飘逸修长的中分秀发,却又带了几丝同样被中分了的空气刘海,在夜风下微微拂动,让精致的脸庞略微多了两分神秘感。
毕竟祖宗那么多代纳妃都能纳到美女,基因好呀。
“这小妞儿居然快长开了,带点混血的果然发育快啊。”顾鲲邪邪地想着,收摄起杂念,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回答了朱悠然的随口一问:
“建筑面积应该跟昭明宫差不多吧,无非是球场、林地这些占地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朱悠然回身嫣然一笑:“带我一起出去逛逛吧,我还没在夜里巡视过全部的领地呢。”
顾鲲:“雪松林里可没装灯,黑漆漆的你不怕?就转转有灯光的地方吧。”
朱悠然:“有你在我怕什么?不过还是听你的好啦。”
然后朱悠然就自然而然挽着顾鲲,出门到园子里闲逛——倒也不是那种情侣之间的搂抱,而是朱悠然双手都抓着顾鲲的左臂,走路都跟在他的侧后方,有点像日漫上那些喜欢躲在男人背后的小姑娘。
正好顾鲲置业之后也没深度巡视过,索性到处走走。
他买的这处阿尔卑斯城堡庄园,建筑面积其实不算大,城堡一共也就三百米长、一百米宽左右,占地三四公顷,中间围墙内部还另有一些花园点缀。
不过,正片庄园的面积倒是很大,产权证上写的占地是160公顷,地形比较狭长,东西向沿着博登湖湖岸占了一条400多米宽的湖岸线,南北向则绵延了两公里深,尤其是北侧靠着阿尔卑斯山圈了一大片林地。
整体的面积构成,大约是60公顷的缓坡草地、80多公顷的山地雪松林,另外还有十几公顷的博登湖水面——庄园的湖岸线两端恰好有朝湖中伸出去两个岬角,圈住了一片十几公顷的湖面,原主人就顺势利用这片水面建了一个私家游艇码头,还有一些戏水的水上设施。
城堡连带庄园卖掉之后,那些游艇倒是被开走了,顾鲲想要玩的话,可以随时再买新的,湖对岸的瑞士一侧,就有一家游艇的造船厂,专为博登湖周边的贵客服务的,反正这里造的船也开不到别处去,是与世隔绝的。
这样的面积配置,在周边的阿尔卑斯庄园里,绝对算是顶配的了,因为标准的高尔夫球场也就50公顷的面积,顾鲲买来的这个庄园,光凭那块缓坡草原,就造有一座完全标准占地的高尔夫球场,往年也招代过不少落魄贵族一起玩。
而背靠山上的80公顷雪松林,看似没什么用,只是一个天然氧吧,产权是否归属个人没什么大碍。但事实上,点睛之笔就在于山间那块地刚好圈进了一口温泉的泉眼,泉眼的天然泉水蜿蜒而下,水量并不大,却让周遭略微温暖了些,也让下游湖边的草坪能够养护出全季节的青草——
众所周知,阿尔卑斯山区的冬天,是比较寒冷的,一般绝对不可能12月份还有青草。但顾鲲买的这处庄园,却能确保一年十个月的青草,只有每年一、二月份枯萎换季,就是温泉地热的功劳。
就好像古代没有大棚温室、名义上哪怕贵为皇帝都吃不到很多种新鲜蔬菜。可是唐朝皇帝在骊山华清宫的时候,却能靠温泉种出来的少量冬季蔬菜维持奢侈,那逼格绝对满满的。
湖对岸约翰.鲁伯特家族的湖畔别墅,好不容易也撑起了一座附带的高尔夫球场,但12月份的草皮状况可比顾鲲买的这座差远了,都是枯黄衰白的,略一对比,高下立判。
而山上的80公顷雪松林,还有一点妙用,就是庄园的原主人,根据山势坡度,开辟过一条上山的步道、并且沿着步道旁边修了一条滑雪道,每年有四个月的时间都能滑雪——
这个时间倒是比那些其他有滑雪道的邻居稍微短点儿,算是温泉的一个副作用。因为邻居们家的滑雪道,多半能保持积雪到每年四五月份,而顾鲲这个庄园,3月底4月初,滑雪道上的积雪就融化得差不多了,滑不了雪了。
朱悠然生在热带,游艇倒是玩得不少,但一辈子都没滑过雪,也没泡过温泉。跟着顾鲲逛了一圈后,很是有些好奇,可怜兮兮地提议:“你会滑雪么?会的话教我玩玩?滑完我们就去泡个温泉。”
顾鲲:“晚上滑雪?”
朱悠然两手叉腰,一歪脑袋:“怎么?不行么?我看滑雪道旁边都装了探照灯杆,就是给晚上滑雪用的吧?你是不是也没滑过雪?”
顾鲲笑笑:“我是没怎么滑过,不过你还不相信我的运动天赋么?你在质疑一个拿了11块奥运金牌的人的运动神经诶。我只是觉得白天舒服一点。”
朱悠然:“可是晚上滑,摔倒了弄湿了也能马上泡露天温泉——虽然我知道这种私人领地白天也没人闯进来偷看,但我就是不习惯光天化日泡温泉嘛。”
朱悠然从小家教还是很不错的,在非私家的场所,连比基尼都不会穿。郡主的身份,让她必须注意不要被人看见。所以哪怕是要穿着比基尼泡温泉,最好也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没有心理负担。
顾鲲是无所谓的,既然朱悠然要试试看滑雪,他就奉陪呗。
他打了个电话,让庄园里新雇的管家把滑雪道的配套缆车给开了,方便一会儿滑到底下之后可以继续坐缆车回山上再滑下来,省去了走路浪费时间。
连自己家里的滑雪道都有装缆车,可见这里设施之豪奢。
走上滑雪道,顾鲲一开始也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好在运动神经太强大,倒也一次都没跌倒,稍微适应了几分钟后,他就渐渐滑得流畅起来,领悟出了自己的心得。
“滑雪原理跟初级的冲浪差不多嘛,比冲浪还简单很多呢。”顾鲲一边享受耳边的呼呼风声,一边内心如是总结。
作为海神一样的存在,顾鲲的冲浪水平基本上也算是地球第一了吧,只不过这种娱乐性的运动没有重量级的正式国际比赛罢了。
朱悠然则是颤颤巍巍地僵硬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拉着顾鲲才敢往下滑。
滑着滑着胆子似乎壮了几分,就让顾鲲别扶她,想挑战一下。
结果没帅五秒钟你,就滚成了一个大雪球,好不容易才被加速挡在她前面的顾鲲抓回来。
“呜呜呜……呸呸呸!”朱悠然一阵天旋地转,把吃进去的雪呸呸吐掉,“太气人了,看你那么轻松,到我就要吃雪。算了还是你扶着我吧,要不从后面保护我更好。”
幸亏顾鲲身手了得,磨合了一番之后,顾鲲最终选择从背后抱住朱悠然的腰,然后顾鲲自己双腿岔开、前面的朱悠然双腿并拢,免得双方的滑板相撞。
这种姿势朱悠然就完全没有危险了,稍微有滚出去的趋势时,顾鲲只要圈着朱悠然的腰往上轻轻一提,朱悠然就会双脚离地。
朱悠然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的刺激,可以滑得很快,还很有安全感,跟坐车滑雪差不多,后来她索性扭过身子,让顾鲲公主抱抱着她滑,一样能感受到耳边的风声呼呼吹过,贼刺激,很快就冻得小脸通红。
“我冷死了,要不就玩到这儿吧。”支撑了15分钟后,朱悠然终于受不了山风,开口求饶。
顾鲲也不多话,直接又往下划了几百米,潇洒地一个侧停、停在自家的温泉木屋围栏外,然后直接把还裹着滑雪服的朱悠然,砰地丢进温泉池。
“咕噜呸呸!”朱悠然猝不及防,幸好她前几年跟着顾鲲学游泳时,名师出高徒,水性已经很好,才立刻调整了过来,“你坏死了!这件羽绒服都废了!”
“我是怕你慢慢脱着凉,一件羽绒服才几个钱。”
“那池水弄脏了呢?”
“这是活水。”
“好吧,那就不生你气了。”
不过,滑雪滑完直接丢温泉,朱悠然是没时间换比基尼了,她只能黑漆漆地悄咪咪脱了外衣,穿着里面的普通内衣泡温泉。
“真舒服啊,从来没想到暖和的东西能让人这么舒服。”朱悠然把不要的湿衣服直接丢在池边,掬了一捧热水,焐了焐被雪花和山风冻得红彤彤的小脸,浑身舒坦得不想动弹。
在她印象里,从来都只有凉爽的东西会让人心旷神怡,可能这就是一辈子只住在热带的人的悲哀吧。跟着顾鲲,见识了不少外面的世界呢。
第150章 我这辈子不卖表
12月23日,历峰集团幕后大老板,约翰.鲁伯特,终于做好了准备工作,放下架子亲自来到巴伐利亚的林道,拜访顾鲲。
明天是平安夜,鲁伯特另有其他应酬,要主持一家很高端的私人展会,可没时间跟顾鲲谈生意。
顾鲲在这座刚刚被重新命名为“兰方园”的前巴伐利亚王室乡间城堡里,盛大接待了鲁伯特。
嗯,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像卖奶茶的,但是也没办法。作为兰方新的王室园林,加个“园”字的地名后缀是很正常的。
古人不也有圆明园颐和园么,这是很给面子的行为,是对巴伐利亚王室祖业档次的肯定。
“顾,很高兴认识你,在电视上可是经常看到你呢。”鲁伯特特地带着翻译,一边跟顾鲲握手寒暄,一边有翻译在旁边帮着翻。
鲁伯特说的是法语,因为他们家族虽然此前世居南非,但如今毕竟是彻底移到了瑞士,而法语也是瑞士的官方语言之一,虽然说的人数不是最多,却在奢侈业界和欧洲文化界最有逼格。
(世界上并不存在“瑞士语”这种语言,瑞士官方把德语、法语、意大利语都定为官方语言,使用人口的多少,也是按上述顺序排列的,德语占七成,法语两成意大利语一成)
80年代末的时候,南非曼德拉那群搞事情搞得风起云涌,当地白人巨富都很担心。鲁伯特家族为代表的矿业大亨、葡萄酒种植园大亨们,就是那几年里纷纷把产业转移回欧洲的,唯恐将来被翻了天的黑人灭了分家产。
而顾鲲这边也是做过功课的,既然知道鲁伯特这一行的人都说法语,所以他就带了自己的法律顾问索菲雅小姐兼一下翻译的角色。
鲁伯特原先见过范比尔松,自然也见过索菲雅,只不过频率要低得多,印象不是很深刻。
但此时此刻,看到索菲雅居然已经抛弃了自己原本事务所的业务,专注于投奔顾鲲,还是让鲁伯特有几分意外。
这个三十出头、干练爽利的法裔美女律师,之前在圈内可没听说过为了赚钱出卖自己、彻底依附于谁。鲁伯特本人虽然没有招揽过,但他手下负责具体业务的高管,在为公司物色那些文物收藏品交易、展会的法务服务人才时,可是招揽过的,也没有得逞。
“轮有钱,顾鲲把她招到麾下的时候,他应该还不如我们历峰有钱吧?那这个索菲雅为什么要放弃事务所的其他客户专注服务与他?嗯,肯定是因为他年轻长得帅,孔武有力吧。呸!法国女人就是爱看脸看体格,遇到个世界纪录级的猛男就沦陷了,没品位!”
约翰.鲁伯特内心鄙夷了一番。
作为以“贵族”自居的人,他一向很反感法国女人“重视肌肉型男和X功能”这种价值观,认为女人应该追求文明和优雅。
世上哪有一身肌肉、某些尺寸等于战列巡洋舰主炮口径的粗鄙贵族?
花了几十秒钟调整好情绪,鲁伯特主动把话题引到正事儿上来:“顾先生,你要跟我置换股份的那些品牌清单,我大致已经看过了,不过,我不觉得等价。”
顾鲲却一点都不着急:“还没谈呢,有差距很正常,我们可以求同存异,来,边玩边聊吧,不知鲁伯特阁下是对高尔夫比较感兴趣还是滑雪?或者帆船也行。”
约翰.鲁伯特都一把年纪了,滑雪当然不是他这种年近五旬的人玩的项目。不过他儿子才刚要弱冠之龄,约翰也想多观察一下顾鲲这个人,看看他是否有贵族气质,便顺水推舟: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滑雪,不过现在就只有看看了,犬子倒是热衷此道,你可以陪他玩一会儿。”
顾鲲是无所谓的,高尔夫他打得不好,今年突击练了点架势。而其他几项运动,则是已经炉火纯青了,要说这世上玩帆船玩得比顾鲲好的,估计整个地球上都找不出几个,至于滑雪,他也是带着朱悠然突击双FEI联系了几夜,就开窍融会贯通了。
大家在闲散的氛围中玩了一个上午,先滑雪后高尔夫,顾鲲的表现,很快就让人惊讶不已。
尤其是滑雪的这段,顾鲲跟年龄相仿的安东尼.鲁伯特一起玩,一开始安东尼还自命不凡,不过稍微滑了一段之后,就惊诧地发现顾鲲居然连滑雪都敢不走寻常路,从平缓的标准雪道往旁边一拐,直接在雪松林的陡坡上快速急降,几乎是六十度的坡度了。
安东尼被这个坡度吓得冷汗直冒,根本不敢跟顾鲲再叫板,只能相信运动天赋这玩意儿是一通百通的。
玩完滑雪高尔夫后,一行人到小帆船游艇上用午餐,一边借着吃饭的时间谈点正事儿。
入乡随俗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午餐是法餐的形式,共有23道菜,能吃三个半小时,也就是从下午一点多吃到五点天黑,吃完后晚饭都不用吃了的那种。
不过,具体的菜式方面倒是有很多创新,顾鲲也没让自己带来的厨子只做法餐,而是加入了很多中餐的烹饪元素。
说白了,就是借了个法餐的分餐制礼仪、以及吃完一道再上一道的流程罢了。
许多对法餐和日餐不了解的内地看官们,总是会吐槽米其林三星那些法餐日餐每道菜分量太少,只能算是喂鸡甚至喂鸽子,根本吃不饱。
但事实上,这是因为最顶级的法餐日餐全流程有20几道菜呢,那就只能每道分量压到最少,不然根本吃不到后面那些。
吃不饱只是因为点菜的人点的花式道数不够多。
前菜有切片的碳烤松茸配芦笋鹅肝,鲁伯特是见惯了各国装逼美食的,一眼就看出松茸是日料里的烤法,但档次逼格也还足够,芦笋鹅肝则是典型的法餐配料,最初的开胃菜算是法日合璧。
而后面的餐前汤,就渐渐开始法礼中烹融合了,那是一道极为清澈的清汤。
顾鲲借用的是后世国宴的松茸山珍汤的模板,让厨子把松茸换成了阿尔卑斯白松露,还是阿尔卑斯山南麓、靠近意大利南蒂罗尔地区产的白松露,可谓是足够穷讲究了。
众所周知,阿尔卑斯山区各地都有产白松露,在博登湖周边的德、瑞、法等国边境都有。但最好的还是南坡的。因为这儿是原产地,如果就地取材不肯精益求精,那多掉逼格?肯定要特地从意大利搞了。
至于其他的竹荪、乌鸡等配料几乎没有变,但最后又加入了一小撮法餐鸡汤清汤常用的藏红花调香、酌减替代了这道菜里原本的中式香料紫芽嫩姜。
刚端上来的时候,以鲁伯特的眼界居然都没有看出这道菜的玄机,只是一眼就认出了白松露,以及闻到了藏红花的香味。清汤入口之后,才意识到非比寻常。
“没想到,中餐仅仅换个礼仪,也能变得这么高档起来,我承认,中餐只要做得精致、文雅,味道还是很不错的。”鲁伯特吃完几道前菜后,擦擦嘴承认。
顾鲲立刻开口纠正:“不不不,这可不是换个礼仪,我们那儿一贯都是这样类似的分餐制、轮流上的礼仪。我们从宋朝开始就是这么吃饭的,只不过后来历次异族入侵、礼法渐渐世俗化,用的人少了而已。
我们兰方虽僻处南疆,好歹也是大明衣冠,传统礼法四百余年不断,依然是‘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只是国小力弱,中间被布列塔尼狗压制了120多年,你们不了解罢了。”
顾鲲这番话,着实坑苦了翻译的索菲雅小姐。
他说的都是汉语之前那些话都还好说,关键是这段里夹杂了曰本人作的古诗,这你特么让人怎么翻译成法语?
幸好索菲雅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绞尽脑汁灵光一闪,即兴把顾鲲的话翻译得带点儿法文十四行诗的格调,好歹是押韵了。
顾鲲法语水平太差,勉强听懂几个词,但也着实满意,暗忖:“回头再给这个女律师狠狠加薪。”
鲁伯特听完后,终于肃然起敬,对与兰方方面的合作,彻底摆正了态度。
兰方人也是有贵族气派的底蕴呐。
顾鲲察言观色,意识到对方有所折服,恰到好处地提出正题:“鲁伯特先生,我再次很有诚意地提议,用我手头的兰姿、芬迪等公司的股份,等价置换贵公司持有的乔治.阿玛尼和古驰的股份。
有差额部分,我可以补给你们现金,或者,你对芝柏、蒂芙妮的股份有兴趣的话,也可以作为硬通货补差价。”
这次鲁伯特并没有直接表现出抗拒,他只是提起餐巾的一角擦擦嘴:“我很想知道你的整体布局战略,钱和股份其实不是核心问题,但你进军奢侈品领域太突兀了,而且不够友善,没有表明你究竟想跟谁竞争、主攻哪些产品领域。”
顾鲲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擦边球的谎言:“我觉得,您太过虑了。我之所以第一个找你合作,而没有考虑LVMH和开云,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如果将来还需要买手表的话,也只会相信‘瑞士手表’,所以,我跟你合作,是在核心业务上冲突最少的。”
鲁伯特的戒备又放松了一些。
不卖表,男性市场的一大半就没有竞争了。
谁让男人那么践呢,用奢侈品装逼好像就只有一招手表。
第151章 止戈为武
顾鲲的奢侈品帝国长远发展之路,肯定是要专注于男性产品领域的,但他眼下绝对不能跟鲁伯特这么说。
因为历峰集团在全球三大奢侈集团中的定位,就是专注于男性奢侈尤其是名表、珠宝为主,要是说出来,岂不是就跟鲁伯特刚正面直接竞争了。
生意做到顾鲲这个段位,基本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素养还是要有的。
不过,直接否认是没用的,别人又不是傻子,也不会直接相信,必须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说辞,让顾鲲的设定变得非常合理。
于是乎,顾鲲就把后世狗东的那套逻辑、抽丝剥茧修饰了一下,用于说服鲁伯特。
“鲁伯特阁下,您应该知道,我此前也算是金融界的高手了,从纳斯达克到港股港汇市场,斩获颇丰。我要说我对即将到来的互联网经济的认知水平,超过全球所有其他奢侈业界人士,您应该不会反对吧?”
顾鲲叉着一撮北极鳕帝王蟹柳意面,一边用叉子轻轻地搅动缠绕,一边好整以暇地说。
这个切入点是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正如承认对方“比游泳冠军下棋好,比下棋冠军游泳好”,没什么丢人的。
鲁伯特不出顾鲲所料地耸耸肩:“各有专长,这是很正常的,我讨厌互联网,那东西拉低了多少高端存在的神秘感。”
奢侈业大亨,总归是不喜欢世界越来越平等的。
顾鲲微不可查地一笑,摆出推心置腹分享的姿态,说道:“是的,我也算在互联网投资圈里摸爬滚打了几年了,我发现了一个趋势,那就是互联网会让一切商誉和品牌类的无形资产,出现向头部集中的赢者通杀,也就是马太效应。
随着互联网的深化,未来奢侈品牌中的大路货,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但是,互联网也不会让最强者杀掉所有弱者,一般还会留下每个细分领域的次强,甚至这个次强都会收获非常大的惯性红利,甚至仅仅通过标榜‘自己是抗击最强的领军人物’这个姿态,就收获极大的社会关注和免费名声引流。”
没错,顾鲲说的,就是后世狗东一直在那儿无形跟风的战术:天猫有个双十一,狗东就要有个六幺八,天猫做任何事情,狗东都要摆出抗击者的姿态。
但事实上,这种姿态本身就让它获益颇丰,因为免费往全国网民脑子里植入了一个潜意识的意念:狗东是天猫的唯一竞争对手,那就肯定是行业第二了。
可事实上呢?狗东一开始上蹿下跳强调这个人设的时候,它还根本没资格做这个对手,人家还是在跟李囯庆的铛铛网为了网上卖书大战杀得不分伯仲呢,连说“我稳赢铛铛网”都没资格。
即使如此,哪怕用创始人自己的婚恋绯闻作为最初出名的抓手,不择手段宣传,也要把公司的定位打出去——当年狗东创始人冒出绯闻的时候,接受电视台采访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不是真的,是马风在阴我”。
相信当时听到这句话的网民里,80%都还没听说过狗东创始人的个人真名,但一听“哦?这人是谁?居然有资格被马风阴?”都纷纷去百度一下,然后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顺带知道了他的公司名字。
所以,互联网时代要快速出名、商誉暴涨怎么办?把自己塑造成行业第一的大敌,制造一个“我只要坚持住,谁谁谁就觉得心腹大患、骨鲠在喉”的网络形象,你就潜移默化被人认为是行业第二了。
同样的道理,顾鲲要扯旗就直接扯最大的,表示要跟LVMH大老板伯纳德.阿诺特正面硬刚,那么是有可能一瞬间吸引到大量眼球和错觉的。
当然了,后面基本功也要做扎实、经营中的努力和谨慎也很重要,才能把一开始吸引到的虚名消化掉,否则还是会陨落的。
这并不是说努力就不重要了,努力始终很重要。正如狗东创始人要是没几把刷子、没有至少比正常人强不少的执行力,光靠一个疯子去骂街博眼球,就算暂时网民拿你当成马风的对手,时间久了发现你穿帮了,也会被历史抛弃的。
机会和能力都很重要,相比之下机会更重要,而能力至少得达到“机会来了抓得住”的程度。
……
“要扯旗就扯最大的、反正你也抢不到任何一个领域的行业第一、不如就直接摆出要抢最大份额那块分类市场的第二名的姿态?”
约翰.鲁伯特咂摸了一下顾鲲那番话,用自己的总结说了出来,越想越觉得顾鲲这小子有点干货。
尤其是顾鲲的说辞里面,其实细节还算比较丰富的,他把后世狗东傍名人的招数的很多细节,都拿出来细细剖析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鲁伯特被稍稍忽悠到也不奇怪。
如今全球三大奢侈品集团,LVMH第一,它跟排第三的开云集团,是有比较正面的竞争的,因为两者最注重的都是服饰和箱包,那些卖名牌衣服包包鞋子美妆的,五一不做。
事实上,后世开云扮演的角色之于LVMH,就相当于狗东扮演的角色之于淘宝。开云赚的就是二八定律中从最大块主流市场里分润出来的那20%营收——在互联网时代,一个领域老大赚八成,老二赚两成,老三去死,是最常见的分配模型。
而鲁伯特家族的历峰市值排第二,却没有跟LVMH、开云有全面竞争,因为历峰走的是另一条路线,它几乎放弃了最肥的、利润率最高的服饰箱包鞋帽,专注珠宝和钟表。
倒不是说珠宝和钟表不贵,而是珠宝和钟表成本也比较高,利润率没那么高——买珠宝的人,更多是为那些材质本身买单,一颗钻饰要是卖得比钻石本身的公认价格贵太多、非要说设计师和工匠的手艺值那么多,买家是会掂量掂量,不会买单的。
因为买奢侈品的目的终究是炫富,与其买一个钻石不太值钱、但设计师和工匠手艺很值钱的钻戒,炫富对象吃瓜观众说不定还看不懂,那还不如直接一步到位买个钻石大一点、设计费便宜点的呢。
相比之下,服饰箱包的奢侈品利润率倍数就夸张地多了,原材料成本几乎为零,所谓鳄鱼皮什么的材料,跟几十万一个的包包相比压根儿就跟不要钱似的。
而历峰的商业套路,就是不跟LVMH争,只专注于自己的细分市场赛道,摆出放弃最有赚头的服饰箱包,死守手表,让LVMH也知难而退。
现在顾鲲这个姿态与商业逻辑,就让鲁伯特安全感大增。
他是巴不得看到一个定位上跟LVMH高度重合的不知死活新竞争对手,冒冒失失冲进来的。
鲁伯特家族正好坐山观虎斗。
……
“看来,我们可以合作得很愉快。”
仅仅一顿持续了三个半小时、23道菜的顶级法餐吃完,约翰.鲁伯特跟顾鲲说话时候的姿态,就俨然转化为老朋友了。
除了讲道理之外,顾鲲也通过其他不少圈内人惯用的潜移默化影响方法,尽力让对方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合作的自己人。
“非常感谢阁下的高瞻远瞩,将来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骄傲的。”顾鲲在对方表态之后,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地伸出橄榄枝。
鲁伯特还剩最后一丁点怀疑和犹豫,不过也都坦诚地问了出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依然要长期持有卡地亚那些股份?你不是说你不做珠宝、而是要集中力量跟LVMH全面竞争的么?”
顾鲲坦然一笑:“可是,我已经愿意把手头的蒂芙妮股权都置换出来了,是你们手头暂时没有我想要的其他东西,所以,我把卡地亚捏着,下次可以有机会再换股嘛。
您是知道的,那些奢侈品创始人老顽固,是多么排斥外来资金随便当门口的野蛮人。有些时候拿着钱也不好使,还不如多捏一些其他老顽固的股权,用这些老顽固们相互置换。”
鲁伯特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就开始谈计价细节。
双方仔细磋商了一些份额上的问题,然后就达成了一笔价值接近10个亿美元的旗下品牌子公司股权置换意向。
顾鲲把手头超过7亿美元市值的20%蒂芙妮股份、价值接近2亿美元的兰姿,统统抛给了鲁伯特,也算是解决了历峰集团如今正想全资收购兰姿品牌的骨鲠在喉。
在顾鲲不抛售之前,如果他非要拖着双方两败俱伤的话,鲁伯特想买兰姿也是比较麻烦的,所以这个合作暂时看来确实是合则两利、共同对外。
这一番交易之后,顾鲲手头的奢侈品牌子公司股权,从11家减少到了8家,而且其中有两家还减少了持仓比例,真正重仓的只剩下6家。
但这6家里面,古驰和乔治阿玛尼的持股份额,比之前一下子高了数倍!
在跟鲁伯特交易之前,顾鲲在古驰只有可怜的2.3%、价值大约1亿美金零一点儿,现在却暴涨到了14%,价值6.5亿美元。
而乔治阿玛尼的股份,也从4.2%、2400万美元,涨到了33%,估值超过1.8亿美元。
另外还有普罗尼等一些男性向的品牌,持股比例也增加了,加起来也增持了一两个亿美元。
顾鲲终于从一个投资了一堆小散的圈外人,变成了有可能重点控制有限几家法意大牌、有资格跟公司创始人团队或者高管团队谈判的存在了。
当然,他不会急着去谈判或者夺权。暂时他还需要用这种“止戈为武”的姿态来“养望”。
有能力武力威胁别人,但不威胁,这是养望的最快方法。
就像每个国家刚研发出核武器的时候,外交辞令都得说“欢迎其他有核国家跟我们一起来维持世界和平与秩序”。
哪有直接种蘑菇的。
第152章 我要我以为,不要你以为
跟约翰.鲁伯特签了一系列的置换协议后,顾鲲礼数有加地把历峰集团的人全部礼送出境
至于后续的好吃好喝招待自然是免不了的,这都不用顾鲲本人操心。
客人走后,顾鲲身边大部分人,都觉得这阵子事儿算是过去了。
奢侈生意的并购置换事宜,顾鲲本来就没带唐佳,也没带其他高学历见多识广的下属来管。所以手下人看不懂他的长远深意,也是很正常的。
这一块的团队,还需要慢慢磨合招募。之前只靠一个梁劲松帮他料理,但那只是资本并购层面的事务,梁劲松一个大男人根本不懂奢侈品。
转眼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很快就要圣诞节了。手下那些西方国家的本地雇员,顾鲲也要仁慈一点给他们放个假。
只有那些单身独居的无所谓,留在顾鲲新买的城堡过圣诞节也是一样的。比如法律顾问索菲雅小姐。
平安夜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索菲雅就偶然问起:
“你费了那么大劲儿进军奢侈业,不会真的只是打算扮演那个摇旗呐喊的角色,假装抗击阿诺特、一辈子分点残羹冷炙吧?
就没想过开辟至少一条赛道,自己当老大。当行业第一?历峰专注名表这个基本盘,永远不会允许对手在这个领域挑战他的地位,所以才混得比开云好。
开云看似目前是扮演了抗击阿诺特的角色,但他们也是有独门绝活的,比如在毛皮皮草类的细分市场,开云好歹挖了个世界第一。
如今业内公认要买黑貂皮紫貂皮那些违禁品,谁不是找开云旗下的子品牌。而且开云还在运动品牌领域做了分散风险的配置,这都是阿诺特不屑于去的领域,这才有厚度嘛。”
顾鲲只是默默地听,并没有第一时间表达意见。他放下叉子,看了一眼朱悠然还坐在旁边,天真烂漫没心没肺,便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索菲雅:“你还挺了解奢侈品的圈内事儿的嘛,有没有兴趣该改行,多一份兼职,帮我处理一下跟我持股的那些品牌公司的关系。”
索菲雅撇撇嘴:“得了吧,我还是想当律师为主,当然,你刚起步事情少的时候,搭把手倒也无所谓。”
不一会儿,朱悠然吃饭比较快,又不聊天,所以吃完就出去玩了。刚搬进新的城堡庄园,毕竟才四五天,少女心性比较容易好奇,新鲜感还没过去,就不太坐得住。
顾鲲等朱悠然走了,擦了擦嘴,跟索菲雅说话尺度也放开了一些:“如果真的很好奇我的真实想法,等你做我的女人就知道了。”
索菲雅当然脸皮极为厚实,很无所谓地咯咯娇笑了一声:“你认真的么?那还算是我赚了,不过,你不会真的幼稚到认为,要让我这样专业的人保密,得到我的身体就行了?”
索菲雅当然无所谓了,她都三十岁了,而且早就见多识广,哪怕只是为了满足身体玩玩,那也是她赚到了,有什么心理负担?
顾鲲科不仅仅是富豪,这种事儿严格来说就相当于贝克汉姆草粉,那些姐姐粉能有啥不乐意的。
“确实,这没什么用。”顾鲲当然知道,所以只是口花花。索菲雅的长相,虽然算是美女,但远不如顾鲲身边那些纯粹以色事人的年轻妹子。
双方更多是有共同的利益,顾鲲也能确保个对方足够的好处——只要索菲雅死心塌地跟着他干,肯定比跟历峰的鲁伯特家族或者开云的皮诺家族有前途。
言语敲打了两句之后,顾鲲半保留半讨论地说:“前几天那些话,当然是说给鲁伯特听听而已,怎么能当真呢。哪怕是鲁伯特本人,估计也没有全信吧,只是觉得未来有限的几年里,我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纯粹有利无害,他就愿意先走一步看一步。
等我把‘抗击阿诺特的旗手、阿诺特最大的敌人’这个人设立起来了,巩固上几年,我迟早要回到全心全意专注男性奢侈品领域、争夺几个细分品类的行业第一的,只不过具体是什么,我还没想好。”
顾鲲的思路非常清晰。
他是完全复制了狗东在另一领域的崛起套路。
正如狗东早期可以靠渲染每次都负面新闻都高喊“肯定是马风在阴我”博取流量和知名度,但这事儿并不是全部。
不是说摆出跟马风不死不休的架势,其他敌人就不用对付了。
恰恰相反,打造一个“马风最大之敌”的人设,就是为了更好地在电子3C产品市场、网上图书市场等细分领域,做到行业第一,干掉曾经的老对手铛铛网,干掉李囯庆。
无商不奸嘛,套路没有什么奸诈与否道德与否的考量,是人都能用。
而今时今日,在奢侈界,阿诺特的LVMH集团的定位,就相当于十几年后华夏电商领域阿狸的江湖地位。而历峰原本算是一个强化版的铛铛李囯庆,不跟阿诺特干,但是有自己的核心市场占据行业第一。
而顾鲲才像是野蛮人般进场抢身位抢人设的狗东。现在的一切人畜无害,都只是演给鲁伯特家族看看的。
狗东很清楚,它怎么喊要抗击天猫,都是灭不掉天猫的,那就是喊喊而已。
顾鲲也知道,他将来怎么喊要取而代之阿诺特,也是不可能真取代的。实际上他要的真正终极目标,只是“阿诺特成为女性奢侈品世界第一,顾鲲成为男性奢侈品世界第一”,划一个细分市场的鸿沟,楚河汉界分脏明确。
这一点,顾鲲花上十年二十年,倒是有可能做到的。
一般来说,全球男女奢侈品市场,二八开绝对是不止的,女人的消费力,至少能占据80%,男性市场两成都嫌多了。
而男女心智定位的差距,也导致了按性别分集团势力范围,是最容易的。很多人做女性奢侈做得太好了,想跨行做男性反而会引起反感。
虽然不能用网络上的“男频女频”来粗暴类比,但底层逻辑也差不多,因为双方的宣传手段都会被自己的主流客户群体给绑架。
最简单的例子,后世网上写网文的大神,如果疯狂开后宫,在男频不一定被抵制,可是到了女频肯定会被抵制。但女频的很多恶俗,尤其是各种恶心的基腐,男人消费者也是恶寒不以,深恶痛绝。
奢侈品领域,专注男性奢侈的宣传,免不了要突出“成功人士、能够征服N多女人的人士都选我这种牌子”之类的特点,这样的宣传可以促进销量,却会暗暗得罪女人,被女拳警告。
哪怕相当一部分买奢侈品的女人本身就是拿着男人的钱在买,在自己男人买男用奢侈时不敢指手画脚诋毁男性品牌,但也会心里不爽,等她自己买自己女用的东西时,就会绝对排除那些品牌。
这才有了业界约定俗成的“世界女装看巴黎,世界男装看米兰”的江湖分界。
后世LVMH再强,捞钱再多,也是不敢力挺男性价值观的,各种歧视问题上更是跟裹了小脚一样谨小慎微。而对手收购的古驰为代表的牌子,在男性西服奢侈领域比LVMH系的领先,也是有目共睹的。
没办法,阿诺特要赚女人的钱就只有跪舔式的讨好女拳,而女人越把他捧到世界首富的位置上,男人们就算表面不说,身体也会很诚实地在需要买奢侈品时,下意识去买那些跟阿诺特作对的集团。
顾鲲要的,就是一边扛旗,一边渐渐把古驰、乔治阿玛尼握在手中,股权占比温水煮青蛙一样越提越高,然后渐渐让这些品牌本来就不够强的女装女包部门萎缩,换来在男性奢侈领域的世界第一。
而且,顾鲲在其他文旅市场上的布局,跟这个逻辑也是完全吻合的——从他在兰方拼命引进洋妞儿服务人员、到搞好莱坞顶级的健康管理中心、拍摄凸显亚裔男性健美形象的健美片,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得罪女拳的。
既然如此,顾鲲哪怕不跟阿诺特为敌,他这辈子都是只能在男频干到底了,不可能回头的。
……
“如果不是必要,我觉得你不会跟我说你有多么坚持男性市场,哪怕你把我睡了,你都不会告诉我的——所以,你这么强调,肯定是又有活儿要我干了吧?”
上述那些逻辑,顾鲲并没有全部说出来,但也跟索菲雅说了一部分。
作为一个本性奸诈的女律师,索菲雅当然很有自知之明了,所以才有此一说。
“没错,我觉得我跟你沟通越来越顺利了。其实呢,我就是准备稍微偃旗息鼓几天,然后再跟开云集团的谈判一下。三大奢侈品集团,在那些顶级独立品牌的公司里,多多少少也是有点股权的嘛。
我已经把历峰手上的古驰、乔治阿玛尼股份拿下了,元旦之后,我就想把开云手上的这几家股份也置换到——至于谈判的逻辑,你应该理解了,在历峰面前,我们要假装抢开云的人设、跟LVMH硬干,但是在开云面前,我们要装作抢历峰的人设,最终目标是‘专注男性市场’。
而开云是不专注男性市场的,卖表的历峰才专注男性市场,所以只要计策顺利,多少能化解一些开云的皮诺家族对我们进场的抵触情绪。”
草,华夏人都这么阴毒的么?
这人是张仪苏秦再世吧?幸好姐不是他的敌人。
负责外围谈判接触的索菲雅,觉得内心一阵寒意。
立场其实很容易确定,但关键是理由、解释的细节。
偏偏顾鲲好像演啥像啥,无论他说他要专注于哪种人设,说出来的逻辑和理由都极为充分,有鼻子有眼的。
就像狗东说他要跟铛铛网决一死战的时候,媒体都觉得很有道理,应该是这么个战略布局。可当它们回头说要跟阿狸巴巴死磕才是第一要务的时候,没也觉得很对。
PS:上面已经三千字了,可以免费废话两句。我有罪,我一直想定位这本书主角是个快意恩仇的老粗,但我本人不是个老粗,有些奸谋毒计设定着设定着又开始自发涌现了(凯文凯利定义的那个“涌现”)
大家凑合着看吧,就算觉得人设有点矛盾,主角不该有这么高的智商,忍一忍吧。我这人坏水是止不住往外冒的,不受我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