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神教堂
短暂的家庭会议结束后,伊森叫起来兄妹俩的名字,他收起了刚才谈话时的严肃,轻揉面庞掩盖辛劳一整天的疲惫。
看着两个孩子从楼上下来,伊森扬起灿烂的笑脸,
“孩子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就在刚才,我足足掉了三根头发。”
下楼来的苏菲大小姐沮丧的揉搓着令人羡慕的浓密金发,“如果高等选拔还没结束,迟早有一天我会跟您一样。”
听到自家甜心的话叔叔脸色顿时一黑,下意识抚摸日渐稀疏的额顶,满肚子无奈的叹息:“等你们到了我的岁数,就能理解着一切。
最近我被工作给缠住了,或许明天你们能陪你母亲去一趟中央大街的女神教堂。”
安菲尔夫人同意丈夫放手去做这件危险的事,但作为智慧女神信教徒的她,将去教堂做礼拜祈祷案子能圆满解决。
“可您以前也没去过。”苏菲无情揭穿。
在结婚以前,婶婶所在本地的安菲尔家族是虔诚的智慧女神信徒,对子女未来伴侣有着严格的信教要求。
厚脸皮的伊森自然而然的成了女神的忠实信徒。
尽管他一次也没去过。
“不必在意那些形式,女神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仅次于你母亲。”
苏菲感到不可思议:“我居然排在第三位。”
而婶婶一脸不信的表情,冷呵呵的笑:“那可真是荣幸。”
伊森有理有据的反驳,“而且做礼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你不能总要求我每周都去教堂,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互诉心肠。”
“小夫,你说呢。”
“我当然没问题。”
凃夫从容答应下来,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顺势开拓监控范围。
作为天主创世第六日诞生的智慧女神,神话中同样将祂视作战争与胜利之神,婶婶去教堂做礼拜大概也是希望伊森叔叔能得到神灵庇佑,早日取得胜利。
并在心里不留痕迹的抹黑了一把伊森叔叔,“以叔叔的能力,想要凭本事破这起案件的确需要向女神祈祷。”
“或许可以使用监控回放,协助叔叔抓到那位行凶者。”
想到船上堪比智子的监控系统,凃夫对找出那个凶手凃夫不由多了几分把握。
同样是住在寄养家庭,同样帮助无能的叔叔破案,简直像极了……名侦探凃夫。
夜晚的家庭谈话完毕后,凃夫照常回去学习,只是经过刚才的事使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头顶的煤气灯上。
燃料发电的仿佛是在烧钞票。
凃夫的目光直视着家里这个费钱的金属器件,如果没记错它的使用费高达月均一克朗。
“黑面包1便士1磅、公交车日均2便士、每磅牛肉是1普尔……衬衫的价格是9磅15便士。”
凃夫的思绪逐渐放飞,再次开始为“搞钱”而苦恼。
可惜在利茨,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干些卖报的杂活,就只有进厂被剥削到死。
而温斯特家的日常消费远高于一般家庭,几乎没有多余的钱供第二个孩子接受高等教育。
伊森叔叔即便再粗心也早就认识到这一点,这才犯险接下了那桩疑似神秘事件的案子。
“或许,有一些其他的办法能解决学费的事。”
低头环顾计划表,凃夫突然眼前一亮。
紧接着,
一个令人眼前一黑的想法涌现。
如果没记错的话,船上死去的人们似乎散落了不少值钱的东西,上层名流们穿戴的珠宝金银可绕船两圈。
随便借点过来都能解决当下窘迫的境地。
前提是,如果它们愿意借的话……
“果然,赚钱的法子果然都写在刑法里。”
重写拿出纸笔,凃夫在下次上船计划表中又添上了一个不着调的小目标。
先挣他一千克朗。
……
周日,清晨。
天主的礼拜日。
按照跟家人约定好的时间今天该前往教堂,凃夫简单的穿上一套黑色常服和沿边帽,完美融入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
而爱美的苏菲喜滋滋换上绣着金色荷叶纹路的黑色轻纱裙,蓬松的裙摆随着纤细腰肢的扭动而翩翩起舞,出门后更是活脱脱像只兔子一路蹦蹦跳跳。
用温斯特家的话说,没什么是比体面更重要的。
“到了。”
在乘坐独立马车驾驶了一长段路程后,入眼处是一座显眼的塔尖耸立,半椭圆窗户贴附的灰白色教堂。
喧闹的中央大街上都是出游的行人,但在这座古老的教堂面前却是异常宁静,让人生出一股莫名的安心感。
“你们在门口等我,这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安菲尔婶婶同样是一身素净的黑色长裙,顶着蕾丝边帽,提着精致的手提皮包,仿佛一位雍容华贵的名流夫人。
“不如让我们也进去吧?”
苏菲好奇向教堂里侧目,她对一切有关神秘的东西都抱有兴趣。
“亲爱的,不是女神的信徒擅自进入教堂是一种不合情理的做法。”婶婶好笑的看着自家女儿。
温斯特一家只有安菲尔夫人坚定信仰智慧女神,坚持每个星期都去做礼拜。
事实上,新生代的孩子对七神的信仰力度已经下降太多。
蒸汽机和一系列现代化发明让“科技”两个字逐渐成为主流,这个世纪初类似于蒸汽、商业之神的名头大有赶超原初七大神的趋势。
“那好吧。”苏菲遗憾叹气。
“早上好,安菲尔夫人。”
而站在教堂正门口,一位穿着神职人员衣物的和蔼中年人微笑开口:“或许你可以让他们进来,我想女神是不会介意有人聆听祂的教义。
“弗雷多先生,既然你都这么说,我想他们也很愿意接受女神的光辉沐浴。”
“赞美女神。”
中年神职人员用手指在胸口点缀三下,上面是智慧女神标志的象征,矛与盾组成的教会徽章。
打过招呼,安菲尔夫人摆出职业化的微笑,然后做出同样的举动:“赞美女神。”
苏菲雀跃地道谢:“感谢弗雷多先生。”
“但愿有办法能让你们在里面安静一会。”
安菲尔对此表示担忧。
凃夫果断给出答案:“当然有,栓住苏菲。”
“喂!”
苏菲立马就翻起好看白眼,狠狠瞪了他一眼。
婶婶嘴角微动,颇有些心累的抬手扶额,再三嘱咐下才敢带领两个调皮的孩子徐步迈入。
当凃夫迈着静步伴随人群来到教堂内部,仿佛被一道暖洋洋的光芒笼罩,米白色石柱分散在座椅两侧,四边的十数扇对称的玻璃花窗。
高大空旷的圣地亚哥教堂里静悄悄的,连排的木制长椅上坐满了同样来祷告的男女。
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来自上层社会的名流夫人、也有普通的走卒贩夫,但阶层的差距并不会产生隔阂,他们在神父的引导下默默祷告,完成教会圣歌。
在这座充满仪式感的建筑物,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同样的身份——女神信徒。
最前方摆着祷告台的红木桌面,还点着几根未烬的蜡烛。
而在墙壁的上正是智慧女神的画像,祂手持着矛和盾,头顶还戴着麦穗王冠,俨然神圣而庄严的模样。
即便是凃夫这种的无信仰者,亲眼所见这样的场面也不觉为之动容。
“那是什么?”
这时,教堂中一幅画卷引起了凃夫的注意。
画中的场景黑压压一片,雷电交加仿若灭世一般。
唯有从天而降的胜利女神被光芒所照耀,全身被铠甲所包裹,祂手持着长矛刺破可怖巨兽,女神脚底下是黑压压的人。
人们手舞足蹈,像是为这个场景而庆祝。
“这是女神斩杀危祸人间的凶兽埃涅斯的一幕,她在神殿中护佑了信仰祂的子民。”刚刚站在教堂门口的门人弗雷多面露微笑的走来,
“人们在唱着圣歌为女神欢呼,就是现在这首。”
门人弗雷多怀着微笑手持教会圣经《福音书》,向年轻的男女安利起自家idol。
“很美妙的声音。”
凃夫仔细的聆听不远处那些信徒们缓缓响起歌声,悠扬的旋律徐徐升起,即便作为旁观者也能感受到心灵上的宁静。
随着歌声的深入,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不知是否错觉。
隐约从有序而生动的圣歌中感受到不易察觉的混乱与疯狂,一次次直击着灵魂。
望着教堂里吟唱圣歌的教徒与壁画,两者似乎达到某种程度的契合,
一股不安感由心头升起。
这或许是他从船上动乱生起时便培养出来的本能,对于那些危险的事物有着天然的不适感。
本能的想掉头就走,可见到婶婶也在人群时,凃夫眼眸闪过一丝彷徨,随即做出妥协。
“孩子,信仰智慧女神是个不错的选择,在七大神中女神绝对最为仁义,品德最是良善,在创世纪多次阻拦天主对人间的怒火,以一己之力遏制黑暗中蔓延的危险。”
弗雷多谈起了女神留下的传说,有一次赞叹起祂的伟大。
“必须做点什么吸引婶婶的注意。”
凃夫表却开始默默沉思,他并没有合理的理由直接打断信徒们的祈祷活动,这绝对是大不敬。
面对这位传教者,他下意识的问道:
“您说女神是七神中最仁义的那一位?”
“当然,同时祂也是至高的智慧女神,战争与正义的代言人,荣耀之主的象征,谜一样的智者。祂是智慧的化身,秘密的守护者,文艺之神,黄昏的猫头鹰母神。
祂的战争之矛无坚不摧,祂的盾坚不可摧,祂始终庇佑着最忠实的信徒。”弗雷多先生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起到作用。
望着仍在热心安利的门人,凃夫忽然眼前一亮,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
他先在内心默默向最仁义的智慧女神道了歉,请求原谅他接下来的作为,接着才开口:“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那么先生,我想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乐意为你解答。”
“您刚才说智慧女神有一根无坚不摧的矛?”
“当然,那是由世间罕见的陨铁石打造而成的黄金长矛,由天主亲自赠予祝福的绝世神兵。”
“好像还有一块坚不可摧的盾?”
“准确的说,是杀死恶兽埃涅斯后剥下它的皮包裹,摘掉了怪物头颅镶嵌在正中央的荣耀之盾。”弗雷多的表情骄傲而自信。
凃夫恍然大悟,像是刻意找茬一样问出了那个相当无礼的问题:
“所以,女神无坚不摧的矛能否击穿女神的坚不可摧的盾?”
第17章 狂欢派对
圣地亚哥教堂的门人弗雷多,是远近闻名的好脾气先生。
尽管他在教会的职位并不高,远比不上教堂里的教父和神职人员更值得人尊敬,但这个人好像有着用不完的热情。
每逢祈祷日都会的向每一位来者奉上最诚挚的祝福,在闲暇之余向教堂的客人传颂教义。
一个絮叨的好心人,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但像今天这样,弗雷多脸色瞬间由白变红,大热天气得浑身发抖,像极一个快要爆炸的炸药包的情况实在不多见。
“小子,你在说什么?”
弗雷多的声音徒然增大,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怒火瞬间从心头升起,刚想冒出两句过激的言辞,却因为良好的教养和贫乏的脏话库而作罢。
这一声大喊引得教堂里不少人侧目。
果然,这一招的威力比凃夫想象中要更大,在一位真挚的信徒面前用调侃的语气来亵渎他信仰的神,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事。
“他不是这个意思,”苏菲也被他的语出惊人所震惊,急忙轻推凃夫想打圆场,“喂,你快像弗雷多先生道歉。”
“我只是纯粹好奇。”凃夫死性不改,让弗雷多的脸色更加红润饱满。
苏菲几乎本能的向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的位置,拉扯着凃夫的示意他别再说了。然而怂兮兮的温斯特小姐夹在中间时却因为害怕而半眯着眼睛,生怕不小心就挨顿打。
“你们在做什么?”
终于,在教堂门口的动静愈演愈烈时,原本在吟唱圣歌的安菲尔婶婶的视线被强行挪开。
她费劲的从咏唱圣歌的信徒团体中抽身,这个举动使她头脑感到有些迷离,好似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劲,眼前竟然泛起金星。
意识到两个孩子的处境不妙。
安菲尔大步流星的迈向冲突的两方,立刻询问同样茫然的温斯特小姐:“苏菲,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凃夫提了个比较无理的问题,我想,我想这大概是个……误会。”
苏菲感到委屈的替凃夫辩解,她接连用上了“误会”、“不小心”、“没有恶意”、“无意冒犯”等中性词尽最大努力美化凃夫的“恶行”。
而在听完苏菲美化后的版本,精明的安菲尔夫人立刻理解了事情的原委,她俊俏的脸蛋也蒙盖上一层无形寒霜。
“小夫,现在就像弗雷多先生道歉,立刻,你不该说那些无礼的话惹恼他,这实在太叫人伤心了。”
比起搅尽心思想着狡辩的苏菲,婶婶无疑要老练,也更聪明得多。
一句话便将亵渎神灵转变成了无关痛痒的个人矛盾。
“噢,真的很抱歉,都是因为我的问题没有管教好他。”
随即,婶婶向弗雷多表示是自己管教不严,把主要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要求凃夫给出道歉的态度,希望这件事能就这样了了。
给足教会面子,在众目睽睽下保住凃夫才是最佳的选择。
即便她平常也没少出言训斥凃夫,可一旦真遇上事也绝不允许外人欺负。
温斯特家有自家的规矩,自己家的孩子只能自家管教。
“很抱歉,弗雷多先生,请原谅我无知的行为。”
凃夫见到事情已定后不加犹豫的果断道歉,前后态度的转变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总之,已经把婶婶吸引过来,如果不再发生意外,那现在他的确要为自己冒犯的行为道歉。
“哼。”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门人弗雷多的怒火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里,在吃下这个闷亏气冲冲的扭头而走。
“呜呜……”
而坐在教堂长椅上的信徒们,仍在吟唱着圣歌,不苟的、敬畏的、持之以恒的唱着歌,他们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吃瓜的打算。
这种夸张的专注显得非常有序、怪诞。
安菲尔甚至来不及指责凃夫犯下的错误,教堂内部出现的一件小麻烦便及时将打断了这件事。
“砰。”
只见人群中第一个人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身体猛地一阵触电般的抽搐,竟毫无知觉的撞翻了一根凳子。
他一言不发的对着女神雕像开始挥动手臂,紧随着身体也开始了怪异的摇摆,痴迷于重复这样的动作。
“安德鲁,他在干嘛?”婶婶瞪大美眸,吃惊的看着不久前共同吟唱圣歌的同伴。
“似乎是在跳舞,跳得不赖嘛。”
苏菲一时间也被这个陌生人的举动吸引。
怒火未消的弗雷多震惊的看着在女神雕像前起舞的安德鲁,这比那个年轻人的举止更具有挑衅意味。
他不敢置信的摇头,“狗屎,你到底在做什么!”
“抓住他。”
几位年轻的神职人员一拥而上,企图控制住起舞的安德鲁。
谁知,在靠近时被对方的巨大力气挡开,有人竟被撞得倒退了好几米。
“哇——”
在场围观的一些非信徒爆发出巨大的嘘声,全然一副当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这绝不是正常情况。”
凃夫有些庆幸这次鲁莽的冒险,再望着长椅两边的男女信徒,他们同样紧盯着发疯的安德鲁,却全然不见意外的表情。
这个人毫无征兆的就这样发疯。
仍然在疯狂起舞,
只是现在的动作幅度更大,也更夸张了些,手脚并用卖力扭动身体,像是在迎合某种节奏而渐入佳境。
凃夫皱着眉细细思索刚才发生的事。
不,
不对,
在那之前有一个合唱环节,他从人们的歌声中听到了些不一样的音乐。
轻扯了一下妹妹的衣袖,凃夫悄悄地询问,“苏菲,弗雷多先生过来前,你听到什么奇怪的歌声吗?我是指除圣歌以外的声音。”
“我敢肯定,绝对没什么其他的歌声。”苏菲很确定的给出答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菲尔紧突然握住苏菲和凃夫的手掌,婶婶掌心中布满细汗已经出卖了她的紧张。
说到底,她的社会经验根本无法理解这种违反常理的事。
直到有神职者奋力一扑,狠狠将那名叫做安德鲁的信徒给压在身底,连忙又有几人分别按住这个疯子的手脚,即便他动弹不得,身体却仍在古怪的抽搐。
而教堂里那位年迈的神父,已经悄悄往里跑,准备向教会高层联系。
七大神的教会传承到现在至少有上千年的传承,从上次的交易者阿隆索口中得知,教会掌握了一部分中高序列的魔药配方。
拥有一支超凡力量也十分正常。
“吼!”
就在凃夫以为事情即将结束时,被众人压垮的安德鲁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更为诡异的是,
紧跟着没多久就有人模仿起安德鲁的动作,同样在一阵古怪的身体抽搐后,他们摇晃起四肢开始发疯。
不知是巧合还是蓄意谋划,刚刚参与了合唱团的信徒们,在这一刻默契的起身配合。
第一个、第二个……越来越多的人站了起来。
他们似有似无的模仿起这些古怪的动作,每个人都照着自己的节奏开始僵硬的晃动身体,踢踏、抬腿、扭动腰肢。
他们疯狂地舞蹈、跳跃、尖叫,在这一刻,这些舞蹈者们脸上纷纷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是兴奋,是冲动,也是极端狂热。
没有任何音乐,他们只是本能的趋势下完成着一场不知疲倦的舞蹈。
在凃夫看来,这种有组织有计划的狂热群体活动,倒勉强也能称得上……多人运动了。
“什么声音?”
恍惚之间,凃夫又感到脑袋被一种眩晕感所侵袭,在信教徒们共同欢乐起舞时,那诡异的歌声开始响起。
那是夹杂的邪恶的吟唱歌声,冰冷、阴森而黑暗,聆听时不禁浑身都忍不住颤栗,在歌声入耳时整个人更是如同跌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得彻骨。
那诡异的音律正是导致一切失控的原初歌声。
“咚、咚……”
十数人的歇斯底里的疯狂运动,踩踏声震得地板齐声轰鸣,即便已经口吐白沫却也停不下来。
“婶婶,苏菲,我们先躲起来。”
凃夫虽然不理解他们的举动,却大为震撼。
随即便带着婶婶和妹妹向教堂大门方向走,打算逃离这无妄之灾。
而那群狂热舞者们却并不制止,好在他们尽管精神错乱一般,却也没有伤人的举动。
“你们这群混蛋,快住手。”
好心的弗雷多先生突然跑向前去阻止他们。
因为这群疯狂的热舞者们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起舞,他们朝着那座巨大的智慧女神像推进,举止疯狂而野蛮。
如果说凃夫的刚才只是在言语上调戏了他的信仰。
那么此刻,这些宛若病人们的狂热教徒们就是在掘他家祖坟,而且毫无逻辑可言。
“不!”
在最后一声惊呼中,凃夫不忘回头秒了一眼。
只见那群发了疯的人围成一圈,不知哪来的力气,齐刷刷一同发力竟然将教堂中心那座高不可攀的智慧女神雕像推翻。
“轰隆!”
只听一声巨大的落地轰鸣后,这群人的疯狂在迎来了顶点后终于迎来了灭亡。
一切都戛然而止。
所有怪异而疯狂的声音彻底消失。
教堂四处都弥漫起灰尘,似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噗呼——”
神像倒塌瞬间掀起的巨大气浪,向着教堂四面八方扩散开,其余波一直席卷到墙壁上的一幅画卷。
画,
迎着风慢悠悠的飘落下来。
正是那张,由智慧女神天神下凡击败凶兽。
人们,
拍着手,跳起舞,争相庆祝的繁荣景象。
第18章 超凡者
飞扬的尘土为满地狼藉的圣地亚哥大教堂蒙上一层抹不去的阴霾。
所有混乱都终结在最后一声巨大的轰鸣中。
高大的女神雕像碎裂了两段,且毫不意外的砸在了亲手推动它的信徒身上,他们再也无法欢乐起舞,安宁的躺在教堂冰冷地板上。
“哒哒……”
中央大街上接二连三的响起马蹄铁的踩踏声,数十架马匹车辆穿梭于这条原本就十足热闹的街道。
穿着警务厅制服的执法人员在接到报案后,已经将教堂团团围住并组建起了隔离地带。
这桩疯狂且毫无征兆的恐怖袭击发生得实在太快,
根本来不及反应。
“咳咳。”
提前带着家人退场的凃夫从肺部徐徐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
“安全了。”
眼见尘埃落定,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凃夫忽然松了口气,他刚才的决断不仅救了加入合唱团的婶婶,还提前躲避了最后那场动乱。
比起那些因看热闹而无辜受伤的人们,他们一家能够安然无恙的脱身实在足够幸运。
“小夫,苏菲。”
混乱的人群中响起一个中年男人嘹亮的喊叫。
只见身着警察制服,急得发疯的伊森叔叔满脸焦急朝着一家人跑来,他使劲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密集的细汗珠连续滚落。
“没事了,一切都已经过去。”
从人群中冲出来后,伊森一把抱住已经吓傻的安菲尔婶婶,后者强忍的恐惧情绪终于有了宣泄口,紧紧的抱紧丈夫。
“这群该被人疯狂偷吃贡品的混蛋。”
望着遍布教堂的血红叔叔眼角开始发红,在得知圣地亚哥教堂出事后的消息,他陷入巨大的自责与悲伤中,痛恨之前做出的愚蠢决定。
除了第一时间动身竟别无他法。
而跟随着叔叔的的一位年轻警官马伦·达勒在经过现场勘察时,从检尸人那里获得了死因后,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异样神情。
因为那伙发起恐怖袭击的信徒们被砸得半死,但真正令他们断气的原因是衰竭。
更令人诧异的是,他们冰冷的尸体上都凝固出一个微笑。
嘲讽的微笑。
“警长,这些人的尸体,跟前几次伍德区的受害者死亡完全一致。”马伦悄悄告诉伊森他的发现,并指出他发现的疑点,“我想可能是同一个人做的。”
除了少部分被砸死外,多半死者都口吐白沫,肢体抽搐,死因皆来自于器官衰竭。
显然,是有人刻意用这样的手笔,
去亵渎神。
“我会把那个该死的家伙揪出来,然后让他付出代价。”伊森叔叔难得下决心想做好一件事,铁了心打算跟幕后之人死磕。
“今天多亏了小夫,要是没有他的提醒我实在不敢想象后果。”
婶婶详细的诉说起刚才的事,从跟门人弗雷多的矛盾开始,这次争吵恰巧让她们一家躲过了可怕的灾难。
伊森在听后不免觉得惊讶,但脸上又多了一分忧愁,“小夫,惊叹于你的勇敢,实在不敢相信如果没有你会发生什么。”
“我想,家人之间不需要说谢谢。”凃夫挤出一个笑容。
“你的表现过于不寻常,这不是寻常的刑事案件,肯定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所以一会儿不管是谁来询问这件事的经过,你都要如实回答,千万不能撒谎。”
凃夫脸上的笑容一凝。
即便是伊森也察觉到这件事凑巧得过分,不过随即拍拍凃夫肩膀安慰:“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搞定一切。”
凝视教堂里那具破败之像,伊森忽然想起来自己信徒身份,将手放在胸口,对着教堂里满地死尸向神灵致以最诚挚问候:
“赞美……最仁慈的女神。”
……
利茨警务厅对起这桩袭击的重视程度很高,对伤亡者的料理,教堂的工作,还有堵住悠悠众口,都不是容易的事。
大队人马进进出出,但作为目击者的凃夫及许多人却不能擅自离开。
“居然是同一种死法,伍德区的连环命案、中央大街的教堂袭击,这就是动用超凡的力量吗?”
凃夫坐在教堂外的长椅上还在复盘这件事的经过时,便有事找上了他。
“你好,卡佩先生,我是市警务厅的达顿·菲克斯,我们对这起袭击事件做了一个基本调查,在此之前你的一些行为让我们感到奇怪。
这并不是怀疑你是凶手,但请配合我们的调查走一趟。”
而叔叔说的那些人比想象中要来得更快,经过短暂的混乱后,一个奇怪的组合来到凃夫面前。
说话的警长菲克斯出示了警员证件,包括他在内的两名警务厅直属的警司以及一位穿着警务常服的中年人,都是高级的三角太阳警徽。
中年警官的脸上留满胡渣,全然不修边幅的模样,身上更是散发出了刺鼻的浓浓气息。
那是酒精和劣质香水的糟糕气味。
注意到凃夫嗅鼻的举动,颓废的中年警官自顾自解释:“那些喝醉的醉鬼总喜欢在酒馆闹事,处理这些事实在糟糕。”
这是我今年听到最蹩脚的理由,连苏菲都骗不过去……
“好的,作为一名热心市民,我想我义务配合先生们的调查。”
凃夫勉强笑了一下应付过去,随即便跟随着三人上了一辆没有标志、没有警号的马车。
甚至在车身两边未安装窗户,马车两边仅燃着两盏灯,行车时三名警官一言不发,气氛显得十分压抑。
一路上道路不断起伏,拐弯,根本无从判断这是去往哪个方向。
直到漫长的车程时间过去,凃夫被蒙上眼睛后下车一路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直到下车后不久,跟着几名警官一路前行,刚摘下那块黑布凃夫才发觉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单独的审讯室。
“抱歉,这是惯例。”
菲克斯警官对他们的行为给出说明,“你看起来很紧张?”
“当然,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事,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凃夫咬着牙及时调整情绪,三分紧张中带有两分后怕,还有一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无助,生动形象的展现出一个市井民众的平凡气息。
另一位开口的是位年长的绿色眸子警官:“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还记得教堂的弗雷多吗?”
“当然,那是个热心肠的好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遗憾,我们去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凃夫心思也越发沉重,“如果不是为了阻止那些家伙,或许费雷多先生也能逃出来。”
“是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听说你在之前跟他发生了一些口角?”
“那是因为我不小心提了一个很无理的问题。”
“你可以再说一遍。”
“那真的是非常无理的问题。”凃夫很沮丧的不得已复述了一遍那个经典矛盾问题。
“嗯哼,智慧女神的矛与盾?”
听到这个答案的中年酒鬼警官颓废的表情生出一丝活力,试图控制面部表情,但最后仍旧“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他竟然没有宰了你,不愧是好脾气先生。”
见到两位同事不满的目光,酒鬼警官才摆摆手,“嘿,伙计们,这明明很好笑。”
“你知道刚才教堂里发生了什么吗?”
菲克斯警官懒得去管这个家伙,他的音色嘹亮而富足,靠着这样的气势就能轻易压垮一般人的心理防线。
“一开始没什么,他们只是在唱着圣歌,这在礼拜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后来就变得不那么对劲,有人毫无征兆的开始发疯,在神像面前开始跳舞,疯狂的跳舞,教堂里的神职人员试图控制住他,在费了很大劲后终于把人给制服。
起初只是一个人发疯,后面不知怎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这一切都显得如此不正常。”
凃夫的说法跟他们从现场了解到的信息完全一致。
当时许多人亲眼见证了这一幕,他也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发疯……跳舞……然后推到神像……”颓废的中年警官仔细琢磨这起案件的诡异之处,慢吞吞的提到那几个关键词,很随意的把玩起一支笔,
他低沉而沧桑的嗓音似乎带着某种魅力,抚慰起受审人脆弱的心灵,“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很显然,这绝对是一起神秘事件!”
不知怎的,在对方的诱导下凃夫顺应着心中的想法,这句话竟然直接脱口而出。
张嘴以后,凃夫心头猛然一颤:“我在说什么?”
无形中,他竟然把心中的真实想法透露出来了,仿佛有一种无法抗拒魔力,在诱导他遵从自己的内心。
说出来,
全都说出来。
然而,颓废的警官先生眼前一亮,却不停止询问,“毫无疑问,这就是一起神秘事件,一起恶性的神秘事件,所以你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件事?”
“是他?”
凃夫目光集中在三人中气势最弱,也最不像正经人的中年警察身上,从他开口后一切就变得不寻常了。
超凡者!
恐怕这个找他谈话的组织竟然就是维护利茨治安的超凡组织。
凃夫也随即悟出这大概是某个序列的超凡能力。
一种类似于“吐真剂”的诡异能力。
难怪叔叔刚才说过,遇到这些人时千万不要试图去撒谎。
凃夫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划过两边太阳穴,准备强硬抗住这波问话。
再这样问下去,他恐怕要连小时候尿裤子这种事都要透露出去。更可怕的是,关于前世的那些古怪记忆,都将被人抽丝剥茧的查出来。
“凃夫,其实你早知道这件事,对吗?”
对方仍不松口,又一次加重了语气。
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仿佛在灼烧神经,他甚至想当众高歌一曲来缓解嗓子眼“吐真”的冲动。
冷静。
绝不能在此歌唱。
“你是指教堂里的那件事?”短暂的思考后,凃夫转而换了一种方法应对,他语气沉重:“就在他们吟唱圣歌时,我仿佛听到了一些古怪的声音。”
话音落下,凃夫的心脏砰砰直跳。
成功了。
说真话时自然也可以选择性的说。
在“吐真”时,凃夫将这个问题的矛头指向了教堂里发生的事,而非这起他早就注意到伍德区连环命案。
成功避免借由这个话题透露船上的秘密。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菲克斯警官迅速追问,并用笔杆记录下来。
“我无法形容,并不只是单纯的奏乐,是一种十分杂乱,无序,尖叫,不断交替回荡,那声音使得我脑袋几乎要爆炸,就像是魔鬼的吟唱。”
凃夫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幽幽的恐惧,流露出普通人在面对神秘事件时的恰到好处的敬畏。
凃夫决定把这段重要信息透露出去,单凭他自己的能力去查案效率实在太低。
这样一来,他在教堂里跟弗雷多先生的争吵就变得顺理成章,他身上的疑点也完全说得通。
“哦,原来是个灵感过高的倒霉蛋。”
中年警官嘴角荡漾起一丝涟漪,说不出是惋惜还是可怜的表情。
“灵感?”
“其实就是对外界的灵力感知更强的人,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天赋,有时会看到不该看见的事物,或是听到不该听的声音。
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那些奇怪的东西会让人开始胡思乱想,有时更是吵得令人发疯,受到未知的伤害。”
颓废的中年警官为此而唏嘘不已。
“通常他们的会怎么样?”凃夫心头一沉。
“不断和这些不可名状的声音或事物斗争,吃药、自残、极限运动,但不少人最后多半失败而妥协。
试想,老是经历这样的事,搞得精神分裂、发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中年警官慢吞吞的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分析,他人生中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当然。
还有的人会铤而走险尝试做一些事,
违反禁忌去尝试追逐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不归路。
在黑暗中忍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成为人们眼中的怪胎,成为看似风光却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可怜虫。
对了,还有人把这些怪胎、可怜虫称为,
超凡者。
第19章 墓志铭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跟教堂的袭击案件有关系,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或者没有。”
中年的颓废警官终于指向了最核心的问题,他当然注意到了凃夫在之前的回答时加上的定语条件。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利用自己的能力去窥探他人的隐私,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所以查案时他一向只选择最重要的询问。
“没有。”
凃夫看着他的浑浊的眼睛,很肯定的给予回答。
“那么很遗憾认识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专门处理神秘事件的负责人之一,罗曼·理查德。”颓废的中年警官终于肯自报家门。
他用了很遗憾三个字,因为跟他们牵扯上关系的人通常也没什么好下场。
“事情难道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凃夫感到不解。
“罗曼是对的,你们看起来逃过一劫,但根据以往的经验,经历这类事件的幸存者不是可能会死于各种原因。
暴毙、谋杀、自杀,稀奇古怪的方式。”
绿眸警官悠悠的开口,他的嗓音很独特,说话时总是不急不慢,活像个上了岁数的智者,总喜欢用说教的语气强调事:
“即便你们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但这可能也只是短暂的安宁。请不要忘记背后的凶手并未落网,我不认为他会放过窥探一部分真相的你。”
“这也是我们把你带到这里的原因。”酒鬼大叔罗曼·理查德表示,“可能是超凡者所了消化魔药而扮演所需的条件,可能是某些禁忌物在捣鬼。
当然也不排除邪教徒准备某种仪式,毕竟生活在这个时代有太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他们是当着众人的面带走了凃夫,相当于一种变相的保护。
如果凃夫交代了所有事,也能降低一部分自身的风险。
而凃夫听到这些话后脸色随即开始难堪起来,他无意参与这些组织和幕后凶手的斗争。
自从生活在这个时代起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他兢兢业业想通过努力改变命运,命运却始终对他不屑一顾。
那些有关超凡的、神秘的东西,没人愿意有过多牵扯。
他现在最朴实的愿望便是通过幽灵船赚上一笔大钱,拯救温斯特一家的经济危机后,然后在市中心买一套独立住宅。
外加一对穿黑丝白丝的女仆,能在辛劳一天后听到软糯糯的一句“主人,欢迎回家”。
可现实情况是,这里跟圣玛丽亚号似乎没什么区别,
只有吃人的和被吃的。
哪怕你想安身立命,可能会葬生于某次意外,也可能是某些大人物即兴的一个念头。
罗曼察觉到对方身上流露的沮丧,不由安慰:“说实在的,我很欣赏像你这样小伙子,说话幽默、做事果断,还生有一副令人羡慕的长相。
实在是所有同年龄段男孩的眼中钉,相信有不少姑娘一定非常喜欢你。”
“很好,我的新墓志铭决定就用这句话了。”凃夫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宛若一个被医生判定的绝症之人。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该吃吃该喝喝,一定别辜负自己的人生。
罗曼饶有趣味的问:“所以,你原来的墓志铭是什么?”
“嘿,朋友,当看到这行字时该意识到,你踩到我了。”凃夫嘴角上扬,用嘲弄的表情轻笑。
这段充满黑色幽默的恶趣味,就是他对自己人生的态度。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你真该去当一个喜剧演员。”
罗曼·理查德听到这个回答后乐得拍起桌子,开始积极的探讨起这个问题,“不错不错,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墓志铭。”
凃夫打量了他片刻,满脸胡渣与别扭的穿搭,身上更是散发着令人厌恶的酒精气味,不知道多久都没清洁过,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十足的邋遢货。
他沉吟了两秒,忽然眼前一亮:“这家伙很懒,什么也没留下。”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罗曼先生再一次被逗乐,他话语中透露中赞许,“孩子,我们的调查已经结束了。你随时都能离开,如果之后遇到状况需要帮助的话。
你可以去南岸口任意一家酒馆找那里的头牌舞娘,提我的名字就行了。”
“我会的。”
凃夫默默记住了这个地址,同时也不禁感慨起这个时代技术的落后。
不管是地下组织还是官方渠道,老是喜欢去一些酒馆之类的地方接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下党街头。
……
马车停靠在莱顿街路边。
伊森·温斯特带着妻女家人在上等待,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他整个人像苍老了好几岁,整张面孔阴沉得可怕。
为了得知凃夫那边的消息,他动用了许多关系。
一向从不求人的他今天主动拉下面子,求人的次数加起来比这辈子还要多。
被人冷嘲热讽也就算了,然而那群混蛋嘴上说得好听,行动上却只是敷衍了事。
毕竟是牵涉到教会的超凡组织,里面也都是各种各样的怪胎,那些疯子绝对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得罪的对象。
“小夫他现在怎么样了?”安菲尔夫人十分懊恼,她以前不该对那孩子如此苛刻。
尤其是凃夫不计前嫌,舍身出来救了她的命。
天哪,
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安菲尔觉得自己就像戏剧里的恶毒的后妈。
“一切安好,等消息吧。”伊森只能说这样的话宽慰她。
就在一家人为此事感到发愁,一辆遍体漆黑的马车扬着尘土,在一脚精准直刹后停在他们面前。
“砰。”
车门大开时里面的人刚好也走了下来,正是带走凃夫的的警务厅的菲克斯,只是在菲克斯警官见到伊森时,明显感到很惊讶。
“伊森,居然是你。”
安菲尔婶婶大步向前质问:“你们把小夫带到哪里去了?”
“完全不用担心,他已经安全了。”
菲克斯将视线转移到说话的安菲尔婶婶上,并不忘称赞:“即便过了这么久,古斯塔夫女士依然像贝尔畔湖玫瑰一样美丽。”
“孩子,出来吧,你家里人该等着急了。”
说着他示意让凃夫从马车中走出来,菲克斯警官的目光转移到伊森身上后又充满疑惑:
“听说连你也接手了这起案子,警务局是没人了吗?”
伊森见到凃夫脱险后,向往常那样不紧不慢的呛了一句,“的确,毕竟是你们解决不了的案子,也只能派让我们来擦屁股。”
“走着瞧。”
菲克斯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并未继续争辩下去,在冷笑后吹了一声口哨后便驾着马车离开。
“叔叔,不用担心我,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先生们只是带我去了解一下情况,仅此而已。”
凃夫谈起了他刚刚的经历的那些事。
只是为了不想让叔叔担心,故而隐瞒了有关灵感和超凡者的事。
伊森开始帮忙梳理了起这段关系:“所以,算上菲克斯后一共有三位,也只有他是总厅的人,总厅的人总是喜欢抬着鼻孔看人,这已经成了他们的传统。
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这都没什么。
但你要注意的是,远离那个叫做罗曼的家伙。”
“罗曼·理查德?您认识他?”
“说不上认识,只是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劣迹,你可以从每一个舞女哪里得知这个人的故事,据说这混蛋去舞厅从来不花钱。”
明白了,
当代柳永,我辈楷模。
凃夫若有所思的点头。
“那菲克斯警官呢?他怎么认识的婶婶?”凃夫还是没理解为什么菲克斯在见到温斯特一家后满脸写着哀伤。
“这是一段有趣的故事。”
安菲尔婶婶语气已经开始不满:“伊森!”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伊森叔叔摆着,毫不在意道:“事实上,在很久前我和他是一起退役的兄弟,在回到利茨后共同追过你婶婶。
但那时他的条件比我好,无论家世背景还是前途都好很多。”
“那后来呢?”凃夫一脸好奇他凭什么还能追得上。
“后来,就有了苏菲。”伊森叔叔得意的笑
苏菲:“……”
在婶婶几乎能把人凌迟千百遍的眼神注视下,叔叔的笑容逐渐干涸。
“小夫,干得不错。”
伊森骄傲的给了他赞赏,面容恢复了不少生气。
平时对他语气不善的安菲尔婶婶也诚挚的表达了感谢。
“凃夫,看到你没事我实在太高兴了。”就连苏菲的眼圈都比刚刚红肿了一大圈,不知道这位丽人什么时候悄然摸过眼泪。
凃夫心头一暖,“不用担心……”
“我差点以为你出不来了,那你欠我的钱可怎么办。”温斯特小姐秀美的脸蛋写满了哀伤,这下可着实松了口气。
凃夫:“……”
还好叔叔及时终止了这个尴尬的话题,“孩子们,我们该回家了。
回去睡一觉彻底忘记这些事吧,因为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在日落时,承载着温斯特一家人的马车随着太阳一同消失在地平线。
这个礼拜日并不像往常一样平静,有很多人死于非命,明天的《利茨每日报》头版新闻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然后在过一段时间后很自然遗忘这件事,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已经习惯了。
但对于凃夫而言,他希望温斯特一家永远……永远都不要成为在某次新闻上的事件里一串微不足道的数字。
……
入夜,幽蓝月光洒进屋子,直到听着家人安稳入睡后的轻呼声,站在光影下不知多久的凃夫轻轻吐息换气。
重新取出夹在教材里的那本游轮手册。
不久前,他做个决定。
再回一趟“圣玛丽亚号”,真正的成就超凡,彻底解决这件事。
而在他眼前,那串灰色的诡异倒计时,
滴滴答答,
作响个不停。
第20章 黑天鹅事务所
“00:05:03。”
“00:05:02。”
“00:05:01。”
瞳孔前这串冰冷的数字预示着危机、未知、缥缈虚无,但危险背后蕴藏的机缘却又令人心向往之。
即便对这个环节已经习以为常,凃夫却还是不免感到紧张。
轻捏了一把手心的汗,他逐渐调整起呼吸频率。
一个小时以前,凃夫便按照相同的锚定仪式,通过冥想来念诵它的真名,在捕捉到幽灵船泄露的气息后再度开启了倒计时。
比起第一次的迷茫无措,这次的凃夫显然更有准备。
除了那份纸质手册外,还带一份经过填色的利茨市地图跟行程计划表,一切都是这么轻车熟路。
在有限的十分钟里,他必须完成计划安排。
“咔。”
随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凃夫终于下了某种决心,打开木柜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瓶宛如大海眼泪的淡蓝色试管,在幽暗的空间里发着光摄人心魄。
正是那份凭本事拿到的冒险家序列魔药。
“一定要去足够安全的地方服用才行。”
这是凃夫拿到魔药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后的打算。
按照那位中间人阿隆索的说法,服用魔药的过程不能被打扰,最好还有同为超凡者的同伴护法,避免出现不可调和的岔子。
所以,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在幽灵船上服用魔药,让怪物船员帮忙护法,完成超凡的蜕变。
即便真的出意外成了怪物,在那艘遍布怪物的船上倒也毫无违和感。
尽管,伊森说过很多次接触超凡让人变得不幸。
但凃夫的确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情况,他不想一家人有谁某天莫名其妙的发疯或者死掉,成为某起神秘事件中牺牲的一组冰冷数据。
教堂的信徒们信仰他们的神,可灾难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神却救不了任何人。
从谈话结束的那一刻起,凃夫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掌控主动权。
“00:00:30。”
“00:00:29。”
“00:00:28。”
盯着不到一分钟的倒计时,凃夫嘴唇微动一同开始倒数,涣散的眼神也逐渐坚决。
随着身旁的微风停止流动,倒映的淡蓝月影色泽消散。
经过最后一声时钟嘀嗒,在他眼里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原始的黑与白。
时间静止,凃夫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一股娟娟困意袭来,他在沉睡前最后看向的方向是温斯特家的两间卧室,隔了几面墙都还能听见叔叔打鼾的呼声。
温斯特一家人在经历一天辛劳后睡得格外香甜。
面对这次极具风险的行程和不确定的晋升仪式,凃夫不知道能否成功。
他只能用略显疲惫的嗓音送上发自内心的祝福:
“晚安。”
……
“呼咻——”
呼啸的狂风在浪花的冲击下迎面扑来,空气分子里充满了腥咸的海风。
今天的迷雾海天气并不理想,黑黝黝的阴沉天空仿佛随时都会降下一场特大暴雨。
但不管经历多久的时间变迁,多少海水和雨滴都无法洗清这座游轮的罪恶。
厚实的灰雾让船里各舱室都多了几分朦胧,短暂的眩晕感过后,海水拍打船身的摇晃让凃夫很难站稳跟脚。
睁眼。
入眼的破败和灰暗令人本能感到不适,不管来此多少次,总是觉得触目惊心。
“回来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后,凃夫至少可以确定往返幽灵船时可以带东西离开,也能带东西上来,只是不知具体的数量跟重量。
他甚至不确定这艘船是否真的在这个世界的某片海域,否则无法解释每次上来时都看不见海上有其他的船只。
“滴滴。”
耳边依旧是时间嘀嗒的声音,也依旧还是那熟悉的十分钟倒计时。
血液一般的红色倒计时似乎是在提醒他做事尽快些。
暂时还没感受到船长室外的动静,凃夫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直接服用魔药,他轻车熟路的找到遥控,按下电源开关后启动监控显示器,画面瞬间便跳转到利茨街头.
深夜的近代城市风光不比白日要差,沙沙作响的风吹落树叶,美感十足的哥特建筑和金属轨道在洒满月光后梦幻感十足.
路灯下被拴上车厢的马匹闭着眼,享受起难得的平静。
街头上除了生活不如意的醉鬼,便只有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的流浪汉。
“晚上好,利茨市。”
凃夫平坐在船长靠椅上,像播音主持人一样开始了今天的节目。
他愉悦的、居高临下的观察起今夜的利茨,犹如一位定时打卡上班的神,在必要之时保持着适当的冷酷。
“范围果然扩张到了半个利茨。”
拿出准备好的城市地图,凃夫开始比对起两者的细微差距,并在记忆中搜索起从中央大街的圣地亚哥教堂到被带走的神秘地区。
“先让我查查你们的来历。”
凃夫不经意的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因为这是个有趣的尝试,如果他记忆中有一片没开拓过却又多出一片可监控区域,那一定就是对方的所在地。
如果地图重合,凃夫一样能凭监控追踪到事发后教堂那辆无标识马车。
“找到了。”
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对比了两张地图的不同后。
凃夫很快便在监控中找到一处记忆中和地图上并未标注的点,并通过点击局部地图放大,将这条街道的街景呈现在显示器上。
而随着幽灵视角的深入,他的目光终于停在一栋通体黝黑,具有老式风格的建筑。
贝克街尾的45号。
一座看起来跟平常商铺没什么区别高耸的建筑,墙壁上雕刻着花边轮廓,半高的铁栏杆环绕椭圆金属门。
在门口盆摘上悬挂绿色邮件箱,两只煤气灯分别挂在房门左右两侧,而门牌号上挂着一块专业咨询公司的绿底金字招牌。
上面的名字正是这家企业的名称。
“黑天鹅事务所。”
凃夫默念了一遍这个名称,还见到名称旁雕有一只黑色的天鹅图腾。
很怪异的标志,也无法判断这家事务所的经营业务。
透过外面的一大扇玻璃窗也能看清房屋的内部结构,一处咨询台和两三张实木桌椅,显眼的金属打字机在文件柜底下。
不过随着视野深入,通过旋转楼梯后抵达二楼,大概这便是核心区域.
一条狭长的通道两侧,遍布着有十几间单独的办公室,类似于酒店式公寓的风格。
幸运的是,
即便现在已经是夜间,房间里却依旧有人。
除了今天见过那位邋遢大叔罗曼·理查德,那位绿眸的警官同样也在,只是两人并未身着警装。
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起今天的案子。
“简直毫无头绪,除了那个滑头小子交代的东西有点用处,其他的一无进展。
克比,不如我们现在去老乔纳的啤酒屋喝一杯,那里的朗姆酒从不兑水。”罗曼·理查德随意的吹了个口哨。
“你是想去那喝一杯吗?”绿眸警官克比翻了个白眼,都懒得揭穿他,“但我怎么听说那里新来了一批舞娘。”
“对此,我完全不知情。”罗曼装作惊讶的模样。
“不谈这起案子,黑市上消失的那支魔药有踪迹了吗?”
听到克比警官提起这件事,凃夫忽然调高音量,他发觉这可能跟他有关。
罗曼露出嘲弄的动作:“兄弟会那群白痴已经成了地下圈子的笑柄,被人空手套白狼还好意思放话出去,一定不会放过那位欺骗了他们的诈骗师。”
“可他们的普遍做法不是会在瓶塞上留下感应刻印吗?不该这么久好没消息,除非有更高序列的屏蔽了占卜。”
“出手的人很神秘,也很谨慎,恐怕知道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开启魔药。
不知他怎么搞到的消息,竟然在莫顿出事时刚好顶替掉他,从容完成交易。一环扣一环,绝非常人。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这个人的消息了,实在是谨慎得过头。”
罗曼对这位名满利茨的‘传奇大盗’充满称赞,“那可是一份冒险家的魔药,难以想象决定走这条超凡序列的莽夫会如此狡诈,实在令人惊叹。”
不只是罗曼这样觉得,起码超凡圈子里一致认为。
冒险家是一条粗俗、无理、蛮横的超凡途径,能用蛮力解决的事就从来不用他们少得可怜的智慧解决问题。
冒险家脑袋的唯一作用就是敲威伦果。
这是一种产自本地的美味坚果,以果壳坚硬无比著称。
“相比起来,你竟然在骑士途径这件事,更让人感到意外。”克比打量着自己的同伴,“难以想象你为什么会跟这么多姑娘有染,却从不需要额外花费。”
罗曼从不会在妓女身上花钱,或者说他从没因为这种事花过钱。
在他所见过的这条序列超凡者来说,无一不是一身正气,拥有令人羡慕的高贵品格,几乎成了生活在文明时代男人的最高标准。
而罗曼·理查德绝对是个例外,这个老流氓靠着骑士道的能力获取女性芳心,几乎和全城正经与不正经的舞女们都有染。
听到同事谈起他经历过的女人们,罗曼郑重的强调:“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跟她们是真爱。”
众所周知,
真爱,是不需要付钱的。
……
“感应刻印?”
凃夫面色平静,低头看着手里这瓶淡蓝色液体,如果不是亲耳所听,他还不知道这份魔药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猫腻。
若是不知情在利茨服用,必然会引起那个叫做兄弟会地下组织找上门来。
可在这里,他全然不惧。
“啵~”
怀着未知的情绪,凃夫毫不在意的打开瓶塞口,不易察觉的红光在瓶口一闪而逝,似乎预示着将要发生什么。
凃夫不在意的将魔药一股脑完全灌进喉咙。
并怀着诚挚的祝愿,
期待有人能找上幽灵船来向他索债。
第21章 序列9勇者
利茨市,中心区。
“狡猾的强盗,总算让我抓住你了。”
一名身材修长显得过于瘦弱,脸色浮现出过度苍白的年轻男人捏紧拳头。
作为兄弟会在利茨的代言人,在那件事发生后沉寂了不知道有多久,梅森·亚当斯恶狠狠的握紧拳头,兴奋地在半空使劲挥舞。
兄弟会在整个奥斯威州都算有头有脸,相当有名气的地下组织。
他们时常会组织一些超凡者聚会,通过渠道贩售一些低序列魔药,超凡材料等市面上无法流通,游走于灰色领域但危害绝不算大的组织。
他们不是那群想搞事情的邪恶疯子组织,只是作为一条为超凡者提供便利的渠道,顺便为兄弟会成员获得稳定收入来源。
所以官方才能默许这样的组织作为情报的一环存在。
兄弟会一向以诚信为本,进行交易的货物都会经过严格的审查,又跟本地的知名超凡人物结下良好关系,所以在超凡圈子里扎下了坚实的根基。
但总有人在做交易时不喜欢守规矩,比如某个骗取了冒险家魔药的强盗。
而这些人不讲规矩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呜呜……”
在梅森手里一块鹅黄色的菱形水晶微微颤抖,并且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显然,魔药瓶上留的感应法印被激活了。
那个无耻、狡诈、卑鄙又下流的小偷、骗子,在沉寂了一个多星期后,终于按捺不住动了魔药。
还有那个白痴超凡者阿隆索为了保住名声,随着莫顿·亨利被逮捕,竟然对外宣称是诈骗师途径的超凡者动手。
就因为这件事,兄弟会在超凡圈子里丢尽了颜面,一些同行们总是嘲笑,兄弟会什么时候变成了慈善组织这回事。
这件事的真相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那天的交易对象只是个普通人。
不,
那是个可耻的骗子。
“小家伙,让我瞧瞧你长什么样。”
作为一名造梦师途径刚晋升序列7的梅森,除了进出和制造迷宫一样的梦境,梅森·亚当斯还多了一种名为梦境占卜法的能力。
能通过入梦的方式施展能力。
梦是欲望的满足。
通过现实已有的信息在梦境中进行合理占卜,在灵界漫游时获得星灵体有用的启发。
而利用灵力刻印的辅助道具黄水晶,将锚定那名使用魔药的家伙,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谁敢截胡兄弟会。
“帮我找到那名‘冒险家’魔药的服用者。”
梅森闭上眼睛快速进入冥想状态,接着默念了这句话好几遍。
他的想法将其视为自己想要满足的欲望,开始投射进梦境中锁定对方的位置。
短暂的虚幻之后,他的身体变得轻盈,一下有些飘飘然,耳边的声音消散的同时,对所在的房间若即若离,仿佛来到了现实与虚幻相互交叉之地。
到达了交界处时,梅森的意识已经来到梦境中,只是可怕的朦胧感彻底将他包裹起来,让他一动也动不了。
他明明能感知这是梦境,却又无法阻止它的变化。
梅森恍然大惊,领悟到一种可能:“我竟然控制不了梦境。”
这不是寻常情况,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造梦师,控制梦境走向是一种基本的手段。
他现在竟然无法控制梦境,就说明对方所处的环境处于相当安全的隐秘之处,或许是使用了某种手段将自己隐藏在迷雾中。
“或许我该更深入一些。”
梅森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瞳孔上浮现出神秘符号。
他决定强行透过那浓稠的灰雾,企图窥探更深层次的东西。
而随着雾气的,一股诡异的寒气令他毛骨悚然,在一望无际的诡异梦境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串庞大的神秘符号在虚空中流转。
那些符号不断消散又重组,逐渐组建成了一块看不清轮廓的庞然大物,并随着灰雾持之以恒的移动。
但他想再进一步,深究那些符号的涵义时,耳边随之而响起一阵诡异的、堕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来自地狱般的恐怖嘶吼。
在那刺耳的声音爆发时,如同在脑瓜子里滴入滚烫的热油。
极致的触感让浑身的直觉体无完肤,那是撕扯灵魂的嚎叫,是把人几乎撕碎成两半的极度痛感。
“啊!”
梅森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时,浑身忍不住抽搐打滚,不惜代价关闭入梦口的源头,这才彻底切断了梦境与现实的联系,拼了命一样的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股夺目的热流从眼眶中徐徐滚出。
身上的皮肤更是在这一刻裂开,炸得皮开肉绽,殷红的血液由上而下流遍了全身,这个举动几乎让他彻底失控,但强烈的求生欲终于让梅森挺过了这一关。
对方没有再继续动手,否则轻易就能碾死他。
这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警告。
也让梅森·亚当斯想到刚进入这个圈子时,曾经一位前辈说过,但他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经历。
他张开苍白破裂的嘴唇,颤巍复述了一遍那条规则:
“不可直视神。”
……
没有仪式,没有祈祷语,更没有的葡萄酒和优美音乐助兴。
如果要凃夫形容服用魔药的那个午夜,尽管很不想承认,但那也只是很普通的一晚。
跟圣玛丽亚号上任何一晚都没有多大区别。
章鱼头哈里厨师提着刀在外游荡,烦人的宠物狗总是喜欢在夜间哀嚎,歌舞厅里没日没夜的播放着躁动的音乐……如果要说唯一的见证者,大概就是在船长室门前徘徊的舞者安娜吧!
“干杯。”
在向对方举瓶示意先干为敬后,凃夫很干脆的让瓶子里淡蓝色液体顺着嘴唇向下流动,丝滑冰凉的触感从喉咙一直到流进胃里。
魔药独有而刺骨的冷冻感冻结了他每一个细胞,如同吞食了一根冰刺,搅得胃囊里一团糟。
“如果魔药没喝完或者只服用一半会是什么效果。”
或许会跟恶魔果实的效果相同。
直到确保容器里液体一滴也不剩下,凃夫才眯起眼睛开始体会身体的变化。
冰冷而虚幻的既视感让眼前变得模糊,尽管意识如何飘忽,快要飘到天上了,可肌肉的酸胀感却又让凃夫感知到他的确还存在。
骨骼、肌肉、细胞、神经都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某种变化。
唯一令凃夫感到遗憾的是,皮肤上的毛囊并未分泌出黑色杂质,想来也不是洗髓伐毛的那一套。
更令他惊讶的还是瞳孔的变化,眼前的景象逐渐虚拟化,穿透层层灰雾后,所有色泽都变得模糊起来。
幽灵船的船身骨架清晰可见,只是在船身上漂浮着密集到难以想象的神秘符号,如同一串串绿色代码构建起的模组。
那些飘散的符号自发的跟随船只一同在这片迷雾之海上航行。
耳畔的虚幻呓语如梦如幻,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那些奇怪的字符难以理解,但仔细专研似乎又能发现其中的奥秘,仿佛任意一条神秘符号都蕴藏着庞大的知识库。
凃夫没有过多去解读那些漂浮的符号,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分心去做这件事。
而是全身心的感受魔药在自己体内的溶解,直到胃里的液体分散到每个细胞。
他恍惚的精神逐渐明朗,眼前所见的色泽、符号、船只结构也全都消失不见,他的眼睛仿佛添上了些许光泽,变得炯炯有神。
而耳畔吵闹的低语声,哪怕用心去听却也感到十分杂乱与含糊不清,隐约听到的几个能听懂的名词却但连在一起后就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像极了,英语听力考试现状。
在短暂的一阵疯狂喧嚣,凃夫做了一个决定。
本能的说上一段rap然后配合着肢体有所动作,躺在地上如同一只扭来扭曲的……蛆。
只有这种伴随着古怪bgm来身体有节奏的舞动,才勉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他眼前的模糊开始合一,凃夫才确保魔药已经开始融进自己的身体。
凃夫大喜,“成了。”
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身体的变化,感觉肢体更具有力量和轻盈感,力量和速度明显成倍增长。
他被赋予了技巧性的动作能力,对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能达到完美控制,能够轻易打破寻常人的生理极限。
不愧是被戏称作‘莽夫’的超凡序列,获得的能力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前所未有的自信让他的气质焕然一新。
而要说最明显的变化,则是他那双乌黑的眼眸,更清晰也更为锐利,在换股船长室的片刻,眼珠更快速转动,移动、记录、反馈给大脑的速度大增。
同时也克服了在180°的视觉的极限,再也没了所谓的视野盲区。
凡是双眼晃过的目标如同使用高速相机拍摄下的镜头,每一帧都清晰可见,甚至还能从存储中调取见过的画面。
如同一只在捕食猎物的猎鹰之眼。
所过之处都将成为上帝视角。
这也是第二个能力。
而最后一个能力,凃夫尝试去调动,站在原地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只有当他处于某种状态时才能发挥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当时把这份冒险家魔药的序列9称为‘勇者’。”
勇者?
一勇无前的莽夫?
尽管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为了超凡的一员,可实际上凃夫知道低序列获取的能力并没有过于夸张。
晋升超凡之后,要说最大的变化无疑是瞳孔前那串血红数字。
经过刚刚那一番作为,倒计时就在快要归零时,随着凃夫的晋升竟然再度增加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00:29:59
00:29:58
00:29:57
……
从十分钟变成了半个小时,重启后便开始一点一刻计时。
“晋升超凡之路就是获取短暂居住权的方法?”
凃夫思考后领悟了这个逻辑,随着实力的提升他能在船上停留的时间更长。
而每一次提升序列能力之后,
就相当于续上临时身份证的有效时长。
想通之后,凃夫迅速开始执行起下一项目标计划。
再次调取监控掉到事发后的教堂,经过半天的后事处理已经没什么大碍,却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凃夫开始操作起监控的另一项功能。
录像回放。
第22章 瘟疫舞
时间:1492年5月23日早9点
地点:利茨市圣地亚哥大教堂
人物:安德鲁、女神信徒、弗雷多
事件:恐怖袭击(暂定)
将这几个关键词依次对号入座,凃夫熟练的操作起监控系统,通过幽灵镜头准确定位到教堂的位置。
利茨政府的效率实在很高,在恐怖袭击之后的半天,圣地亚哥教堂破碎的女神雕像已经被搬走,地面的血迹也被擦得干净。
静悄悄的教堂里,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
而凃夫在打开教堂的视频监控的回放后,按住遥控器的左箭头一路把时间回溯温斯特一家在抵达教堂前,门人弗雷多先生站在门口亲切的与每一位来者交谈。
“不如直接从案发现场开始。”
凃夫操控着遥控器,重新回味起当时发生的状况。
在此之前,包括那位最先发疯的信徒安德鲁,并未有任何异常举动,他们诚恳向女神祈祷。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作案的嫌疑,仿佛后来的事只是临时起意。
要说唯一的疑点,也是从安德鲁与信徒们共同吟唱圣歌开始。
正是那诡异而阴冷的音乐声参杂其中。
紧接着,在安德鲁便毫无征兆的开始发疯跳舞,就是这个举动之后,才使得其他信徒接二连三的一同起舞。
所有人都做着同样的举动,在执行这件事时每位信徒的脸上都挂着不可思议的笑容。
他们兴奋、他们舞蹈、然后他们为所欲为。
“或许是某条超凡途径的超凡者在捣鬼。”
凃夫轻抚下巴,他总共就知道冒险家、诈骗师和骑士途径这三条超凡序列,甚至也只清楚本序列9勇者的能力,根本无从判断。
唯一一个见过的骑士途径超凡者,还不是什么正经人。
通过监控前后,凃夫可以确定这些人完全不认识,排除团伙作案的可能。
女神信徒们只是处于同一种信仰于是聚集在一起。
而他们共同吟唱圣歌时出的事,那时的自己正忙着跟弗雷多先生争辩经典的“矛盾问题”,同样也没注意到异常。
他现在只有反复的观察当时的出事画面,并逐一排查当时在现场的人。
“与其说是合作,不如用模仿两个字更为恰当。”
凃夫眉头紧缩,越是深入之后越觉得当时的情景奇妙。
就像是动物因为好奇而模仿人的动作。
而那群信徒在短暂的惊讶后随即开始模仿起安德鲁。
就像是一种模因污染,而安德鲁便是这次恐怖袭击的模因源,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来。
从他带头开始跳舞,其他人尝试起这样做,事情便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再也停不下来,一直到这群人不畏死的推翻女神雕像。
“一种精神类疾病?”
凃夫被自己这个大胆想法猛然吓了一跳,可越想越有可能。
“叔叔那天晚上回来得晚,同样也是被这起案子耽误了。”凃夫又迅速调出格林区警务局的监控录像。
他使用监控回放的功能,一路倒放回了另一起叔叔负责的伍德区连环命案。
细细观察起那名死者之前的行为。
从卷宗中了解到,这起案子被统一当作连环杀人案,因为每起案子的死者都死于暴毙,极其不寻常。
在伍德区的一户住宅里,监控中喝得醉醺醺的人是一位港口的搬运工,在干完当晚的活后去了酒馆喝了几杯,回来时脚步虚浮。
紧接着,他毫无征兆的做起了与安德鲁一样的动作。
如同中邪一样,不停歇的突然开始跳舞,一次次狂热的扭动身体,直到精疲力竭后陷入昏迷,在地上打滚,口吐白沫然后死去。
这诡异的画面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凃夫亲眼见过不少人死在他眼前,却还是见一个普通人以如此古怪的方式死亡。
把自己活活累死!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伍德区的连环杀人案迟迟未破,因为根本就没有凶手,或者说凶手明面上暂未出现。
这些死者都是被自杀。
安德鲁自带感染模因,在执行某些举动时,有意无意的让旁边人达成同步。
接着两者的频率保持一致后,后者会被前者的举动吸引,从而生出想模仿的冲动,让更多人加入这场疯狂的舞蹈派对。
就像瘟疫病毒一样,这种精神疾病是会传染的。
如果实在要给闻所未闻的疾病命名,凃夫一定会把它取名叫“瘟疫舞”。
通过那种诡异的音乐让人发疯发狂,感染者便能够通过舞蹈动作传染下一个人。
“所以,瘟疫舞的源头在哪?凶手会是谁?”
凃夫开始思考起这个根本问题,从最近的连环杀人案频率激增来看,从用连环杀人今天策划了一起袭击教堂,亵渎神灵的案子。
足以看出瘟疫舞的危害在不断扩大。
徒然,他身后冒起一股冷汗。
下一次,如果爆发的地方是市中心又会怎么样。
猛吸了口气后,凃夫强制让大脑冷静下来,他的监控对象仍然是安德鲁,将监控往回倒,开始观察起这个人在此之前的一些经历。
如同电影流程一样,凃夫细细的品味起安德鲁先生的一天,他不是邪教徒,也不是超凡者。
从监控的反馈来看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信仰智慧女神的普通人。
安德鲁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从事着喜欢的工作。
上班前会亲吻一口怀孕的妻子,尽管总是为生活而奔波,比起这座城市绝大多数人他却十分幸运。
拥有一份不错的政府部门文职工作,有一个心爱的妻子。
尽管在遇到烦心事时也会找家酒馆里默默喝上一杯,眼余光偷瞄一眼美丽的跳舞姑娘们,但不管有多疲劳都会准时回到家。
从来不让妻子操劳。
在事故发生的那一天,安德鲁先生为他即将出世的孩子去教堂里祈福,怀着最真挚的诚意向女神祈祷,为他的即将出生孩子送上一些祝愿。
他妻子在医院临产的这一天,安德鲁本该在祈祷活动结束就该回去,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然而,在教堂那声响彻通天的轰鸣中一切都结束了。
那位安德鲁先生在倒下时只怕是再也听不见,医院产房里新生儿一声“哇”的清脆哭喊。
因为在这之后,安德鲁只能变成一串报纸上无关紧要的冰冷数字。
……
短暂为这群人默哀后,凃夫更加庆幸幸好他把安菲尔婶婶从死神手里把人给硬捞出来。
联想分析出事件之间的共性,凃夫尝试着把这两起案子的疑点关联起来,“先前的那位死者也是喝醉酒才回的家,想来跟舞蹈和酒有关的地方只剩下酒馆。”
这两位感染瘟疫舞的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去的那叫酒馆就在伍德区。
说起来,凃夫对这里的印象还十分深刻。
因为就是在这家酒馆,他获得了这份冒险家魔药。
“老猎人酒馆?”
凃夫面色凝重,重新审视起这个他以为再也不会去场所。
于是在笔记上迅速的记下来在监控中观察到的新情报,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打算出去后再重新整理一遍。
现在来看,
有关“精神瘟疫”的神秘案件,已经超过了警务厅的能力范围,理应由教会的超凡组织解决。
嘀嘀嘀——
就在凃夫打算收拾东西出去时,只听到一旁的无线电台发出声响,在沉寂不知道有多久后,这台机器的指示灯竟然亮起红灯。
一如三年前他坐在船长室时的情形。
电台频道着收到了一条……未知信号。
什么情况?
凃夫眉头紧皱,自从船上北斗导航系统接收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信号后,圣玛丽亚号便跟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关联。
“不如听听是什么。”
抱着尝试的心思,他的手指鬼使神差的选择接收了那条信号。
并开始滑动旋钮切换频率,在嘈杂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里面终于传来了声响。
“滋滋滋……滋滋……救……滋滋……命……救命!”
从杂乱的电台声里冒出来的却是几个北大陆通用语组成词汇,还是极不寻常的求救声。
只是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将求救信号传达到了幽灵船的无线电台
凃夫沉默不语,短暂的沉思后,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前决定不予理睬。
眼下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转向了船长室的一块钟盘,时间表里的三根指针都稳稳的指向了最上方的位置。
23:59。
按照游轮的规定,夜间作息时间到了。
第23章 动脑子的冒险家
《游轮安全守则》上第三条禁令明确指出,在休息时间乘客必须返回自己的舱室。
“00:10:05。”
凃夫悄然撇了一眼倒计时所剩时长,“还剩十分钟。”
这一次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拖延。
午夜过后,只有自己所属舱室绝对安全,他本能的选择相信规则,并在时间一到就开始想办法。
“嘎吱——”
第二次推开船长室大门,仿若打开了通向地狱的通道,一股浓稠的雾气随着门缝隙钻了进来,凃夫忍不住憋住气,凝视甲板上的情况。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阴雨绵绵的天空嘀嗒着雨点,诡异的灰雾中似有黑影若隐若现,不知有什么鬼东西在叮当作响。
凃夫从脑海记忆中拼凑起圣玛丽亚号的空间分布。
这是一艘集现代化设施于一体的超大游轮,不谈中间层足有几百间用途不同的客房、工作人员休息室还有用途多样的舞会大厅。
光是甲板顶上的娱乐区两个游泳池一处健身区、儿童游乐园、水上乐园、钢琴酒吧。
下甲板区域则分布主餐厅、酒吧、娱乐会场和太阳马戏团的表演区,船长室在船头正中间,头顶是水疗健身区和贵宾专属区。
再往下走还有一处大剧院,一路步行会途经巧克力工坊、海上米其林餐厅和一片精品购物区。
凡是在陆地城市上有的,豪华邮轮上也一应俱全。
当时住在凃夫隔壁的那位煮咖啡难喝无比的玛丽奶奶,更是变卖家产把豪华客房续费到自己死后为止。
她余生都将在游览世界风光中度过,过上了凃夫最羡慕的自由生活,可惜却遇上了这档子事。
曾经豪华的游轮现在变成了被可怕怪物占据的巢穴。
还好凃夫所住的贵宾区离此不远,只要多上几道楼梯便能找到客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
“咳咳……”
灰蒙蒙的白雾瞬间遍及了船长室内,而凃夫并未着急拔腿就跑。
他的双眸闪耀着淡淡的微光,鹰眼能力最适合夜间工作,乌黑透亮的色泽更加纯粹、诡异,仿佛地狱入口一望不到头。
“上次从监控看到的怪物,现身的,隐藏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大摇大摆的出去无疑是一件冒险的行为。”
凃夫没有像一位真正的冒险家一样,在废弃的宝船上横冲直穿,从几十上百米的高空跃下,最后于怪物的追逐包夹中逃出生天。
毫无疑问,这种成龙行为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作为一位爱动脑子的冒险家,凃夫在使用鹰眼在一轮视觉扫描过后,决定先逐步了解了船上各处情况,
鹰眼超凡能力给他带来连一双无死角的视野范围,扩散到了360°的极限范围,整块舱室的内部结构如同一块3D模型一样被构建起来。
活动在舱室周围的怪物也都难逃法眼。
最上层传来野兽的叫声,而两只食尸鬼堵在楼道低头啃食尸骨,穿高跟鞋迈着小步子的舞者安娜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边的动静。
大致统计下来,就有六、七只阻拦他通往舱房的怪物,这可不太妙。
理论上来说,作为一名不畏困难的冒险家,凃夫理应一路莽过去,干翻所有拦路的怪物,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跟传统意义上的冒险家不同,应该多用些……智慧。
“噗嗤。”
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凃夫出了船长室后便在这条走廊上快速奔走,魔药给他带来了一副强健的体格助他毫不费劲的打破身体移动的极限。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凃夫在走廊连过了两个弯直到见到了总配电室的房屋。
尽管里面黑漆漆一片,有打斗痕迹,而却散发着一股尸体的恶臭,却丝毫不影响凃夫的工作。
他快速扫描起发电机及各处的开关,狭隘房间里除了一台巨大的发电机外,就是游轮各个舱房的电路箱,整整齐齐堆砌出一面墙。
“找到了。”
凃夫眼疾手快,迅速扭动控制全船电路的总电路开关,庞大的发电装置亮起红灯。
百叶窗的冷空气随之而来,经过发电设备后,朝通风井就排出热流,俨然开始运行。
如猜测中一样,圣玛丽亚号仍处于运行状态,包括电路在内的所有现代化工具都能使用。
但在此之前,却只有船长室接通电路。
在完成打开总电路这项工作以后,凃夫又通过机箱墙上的分开关装置,将发电机房的电力输送到船上各处。
这个举动立马生效,从船长室走廊的房间开始,一声巨大的“滋滋”电流声让船头通通闪耀起光,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反应。
迅速在各大舱室之间点亮,一座有一座,一层又一层的厅室亮起灯光。
这艘在未知海域漂浮的幽灵船,在接通电力的一瞬间,顿时为死气沉沉的甲板上带来了无穷的活力。
那些无处不在啃食尸骨的食尸鬼、甲板巡逻的骷髅兵,漫无目的游荡的活尸,亦或是那些隐藏在船上的恐怖存在,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自己的工作。
圣玛丽亚号上几百个房间,连同甲板在沉寂了不知道多久后,“唰”的一声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引得那些躲藏在暗处、走廊的怪物,纷纷暴动起来,它们纷纷开始凝视起这座金碧辉煌的幽灵船。
它不同以往,却好像又什么不同。
做完这一切的凃夫,欣然的享受起他为圣玛丽亚号带来的改变,从船长室外到豪华住房区的那条走廊,已经不见了怪物们的身影。
连已经抵达船长室外的舞者安娜都转过身去,朝着有光的地方渐行渐远。
从透视玻璃窗中凃夫抬头看到了船顶的信号塔,那里安置着一盏功率高达上千W的巨型探测灯。
在接通电力之后,强烈刺眼的光柱在迷雾一样的海洋上运转,更让幽灵船变得像一颗耀眼的海上明珠。
如果这一幕被生活在北大陆的居民看见,无论是三观还是五官都会被震撼到无以复加。
船上不知多少怪物们齐齐看向光照,而凃夫在看着船上的所有,他微张的手臂打开,如同神灵看着他的子民一样。
想到了天主在无日无夜混沌中创世的神话,亲切的微笑道:
“主说,要有光。”
……
从船长室到自己的舱房,沿途过去地面都是血迹,却不见留守在此的怪物,安全的过了头。
“咔。”
用钱包里随身携带的房卡打开舱门后,一座面积约50平的豪华舱室被开启。
尽管同样是灰尘遍布,却能从这些老旧的配套设备看得出这是一间极为豪华的客房。
低调奢华的褐色成了房间的主旋律,作为船上最顶级的豪华客房,甚至还配有按摩池和餐桌阳台。
坐在小二十平的阳台靠椅上,能享受到最好的阳光和海景,打开遮阳伞后随便倒上一杯鸡尾酒或者橙汁,再调上一本不管什么书进行阅读,便能度过一个完美的午后。
可惜的是,自从发生海难以来凃夫已经很久没有再享受过这样的福利。
舱房里其他东西也一应俱全,诸如互动电视、迷你吧、冰箱和咖啡浓缩机的小玩意也都还在。
“果然都还在。”
凃夫百味杂处的来到自己的躺在那张灰尘遍布的高级大床上,享受起片刻的宁静。
尽管倒计时快要走向尽头,却不妨碍他在此停歇上片刻,找回属于穿越前的美好时光。
简略休息过后,凃夫忽然想起安全守则的内容。
灵活使用工具能帮助他更好的在船上生存,于是起身开始摸索起房间里能用的设施,浴缸能够打开只能泡澡,冰柜里刚开启制冷功能,里面几瓶肥宅快乐水变了质。
出乎意料的的是卧室里的互动电视,画面竟然能够切换到船长室的监控设备。
目前的监控画面定格在他提前标记好的几个点上,老猎人酒馆、利茨综合学院、黑天鹅咨询所和警务厅总部,这些都是破案的关键。
下次他就不必再费力回船长室继续布控。
“或许,我该尝试一些别的。”
凃夫的目光最后放到了茶几上一台富有金属质感的老式座机上,黄铜色泽听筒横着夹在实木旋转拨号架上,极具复古韵味。
典型装饰意味大于实际用途的复古老式电话机。
“能打过去吗?”
凃夫轻举起听筒,开始回忆起几个熟悉的号码,在旋钮号码拨打出去后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呵,甚至连紧急号码也无法拨打。
如果这台电话机不是拨打回现代,那连电气革命屁股都看不见的北大陆,根本没法使用这项发明。
按照目前的进程,电话的发明和普及至少还需要一百年的时间。
至于南大陆?
你指望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能发明电话,不如先让他们理解金属能够导电原理。
当然,最好的教学办法就是拿着避雷针在雷雨天跑到高地被劈几次。
凃夫仔细盯着电话机沉思,“或许它有其他用途。”
在一艘超凡的船上,卫星导航能监控世界,无线电能收到来自未知地的信号,那电话理应也该有额外用途。
他又尝试了几个数字,均以失败告终。
直到凃夫的目光无意瞥到从家里带来的那份利茨市地图,注意到上面的几个数字后让他眼前一亮。
尽管电话没有被发明,但是邮局的出现让各地的通信更加容易,北大陆无论哪个国家和地区,甚至是每一栋房屋都有明确的编号。
“在没有电话的年代,北大陆的国家每个下属州市都有自己的代号数字,方便邮件之间的递送。”
凃夫尝试起依次输入拜亚王国奥斯威州的利茨市代表编号,紧接着又转动数字到格林区新月街。
最后则是代表温斯特家的64号。
在做完这一切后依旧处于未拨通状态,直到凃夫低声轻呼了一声“苏菲·温斯特“,然后静候变化。
滴、滴……
凃夫惊呆的听着几声漫长的忙音,这代表打通了。
在叮的一声打通之后,听筒里传来了“呼呼”的女声,从频率上来判断应该就是温斯特小姐的声音。
“这也行?”
凃夫不敢置信的见证着这神奇的一切,一如上次打开北斗卫星导航时发现监控的是整个利茨市。
“如果我现在说话她不会都能听得见吧?还是不能挂断的那种。”
凃夫突然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事实,能够直接把通讯声拨打进人的意识里,他距离成为邪神又近了一步。
抱着古怪的想法,凃夫并未挂断电话。
在经过漫长的思考后,他终于对着听筒的那一头,施展起邪神的喃喃低语,
“尊敬的苏菲小姐,凃夫·卡佩先生欠你的债款已经全部还清。”
第24章 凃夫日记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船舱套房里我居然又找回了这本日记。
在确定历史上没有疑似穿越者的人物后,我决定继续把它写下去,作为记录我曾经来过的证据。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娱乐贫乏得可怕,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连文学作品都少得可怜,尤其在利茨这样的小城市,这里的人除了造人,就是互相嗅其他人放屁里的芬芳。
或许我可以通过写书赚取第一桶金的资本,符合时代背景,突出世俗矛盾,想必也有关男女的爱情故事会受人追捧。
所以我决定把要写的作品取名为《罗密欧与朱丽叶》。
抄?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抄。
1492年,5月24日,星期一。
从船上归来后我睡得很踏实,反倒是苏菲睡得不太好,她脸色古怪的看着我,说昨晚做了一个有关债务权的噩梦,我平静的告诉她,要遵从自己内心的意志。
为了安抚她难过的情绪,于是我跟她说了讲起了想写的爱情故事,顺便又讲了《泰坦尼克号》和《巴黎圣母院》,在讲完这些故事的大概剧情后我总结出一个道理。
不谈恋爱,屁事没有!
苏菲听完后很感动,于是要我立刻还钱。
呵,跟这种水瓶座的人根本没法打交道,偏执、倔强,又带有极强的逆反心理,我讨厌水瓶座。
什么,九月初出生的我是处女座?
那没事了。”
“5月25日,星期二,多云转阴。
思来想去一晚上我放弃了写书的决定,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内容记不清不说,对于我一个写作文只写800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折磨。
今天伍德区又爆发了一次工人大游行,示威、抗议、罢工、镇压仿佛成了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上面的老爷们从不把底下人当回事,底下的人有时也不把自己当成人。
我以为解决一个黄四郎就能结束,后来才发现原来人人都想当黄四郎。
果然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或许我真正该写的是《资本论》和那本书。
一个幽灵,游荡在……”
“5月26日,周三,晴。在学校里我悄悄找到格蕾丝,自从她听了我讲的那个故事后,对自己的人生和对我的态度都大有改观,我们成了不错的朋友。
我隐晦的告诉她最近别再去老猎人酒馆打工,却没有直说是什么事,她听了我的话没有果然没有再去,因为这样她就不会在酒馆里见到我了。
遗憾的是,今晚我在这里看到了另一个熟人。
没想到伊森叔叔居然是这种人,太令我失望了!”
“5月27日,周四,天气多云。自从教堂袭击事件后,命案没有再继续发生,袭击事件过去后人们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发酵。
只要没有事情发生不自己身上,只要装作看不见,那些发生过的悲剧就会被遗忘。
连老猎人酒馆也没有任何异常,这里只有不想花钱看表演的客人和只有想让客人花钱看表演的女郎,简直是天作之合。
甚至连那个贩卖超凡物品的地下组织兄弟会好像也隐藏起来了,
希望人没事。
或许那些死者出现在这里只是某种巧合,我只能推翻了原来的猜测。
不过我发现一件事,死者多半死于休息日,包括那起可怕的教堂袭击案同样发生在星期日,凶手也只有在休息日才能抽空杀人。
不一定是想在这休息日去亵渎神,另一种可能说明凶手的身份地位不高,只有在这一天才有空闲动手。
如果连凶手都要996,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能努力。
顺带一提,拥有鹰眼能力之后,我居然在能在酒馆的表演里看清平常看不见东西,原来那不是蕾丝,罪过!”
“5月28日,周五,晴天。
在学校最近一次模拟测试我的成绩刚过去年全国的分数线,柯尔曼先生很高兴,得意之余我注意到他的发际线好像又高了许多。
他找到我说明他可以写信举荐我去利茨大学,我暂时答应了下来。
服用魔药之后对我的记忆和理解能力带来了巨大的提升,但对古语和其他学科的学习似乎提升到了瓶颈,短期内我没法获得巨大提升,距离高等教育选拔只剩几个月。
我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奋发图强,努力学习,争取考上首都哥廷哈根的好大学,狠狠打婶婶的脸。
决定了,就从明天开始往死里学。”
“5月29日,周六,微风。今天的风儿实在喧嚣。实际上过了学习的年纪想再集中精神是一件很难的事,其实仔细想想,利茨大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5月30日,休息日。连天主在这一天都休息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休息。”
“5月31日,星期一。又被苏菲嘲笑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凃夫啊凃夫,你不能再这样放纵你自己了,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觉。”
“6月1日,星期二,多云。拜亚没有儿童节的说法,但我觉得应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应该给快要成年的自己放一天假。
听他们说,利茨技术与机械学院好像也不错。”
“6月2日,星期三,晴。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我收到了格蕾丝的邀约,她希望在下个休息日约我出去。
作为一名喜欢给朋友提供恋爱意见,自己仍旧单身多年的键盘恋爱大师,我缓缓思考出一个结论。
她喜欢我。
不过我并没有给她答复,因为现在的我根本不想谈什么狗屁的浪漫爱情,我现在就想搞钱。
光是羡慕人家有什么用,得行动起来,变得比他们更有钱才行。
话说,那天我在船上见到安娜时,她脖子上好像戴了一串富商赠送价值连城的项链,得想办法搞过来。”
“6月7日,星期日,小雨。不幸的是,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停后,连环杀人案又开始了,凶手的心情似乎跟天气有关系。
最近连叔叔都开始主动加班,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他似乎也注意到出入‘酒馆’是死者生前的共同特征,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面对回家时一身酒精与劣质香水气味冲天的叔叔,安菲尔婶婶冷笑一声‘你接着说,我在听’。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教堂袭击案的凶手迟迟没有对我们一家下手,这是个不错的信号,如果能一直安稳其实也不错,享受了一段平静生活后其实我不太想去管这件案子。
但好几次睡着后,我都会梦见教堂和船上死去的人。
他们流满泪看着我。”
“6月8日,星期一,阴。
叔叔和他手底下几位同事今天来家里开会。
马伦警官是个善良的人,每次叔叔讲冷笑话时即便再无聊他也会捧场。
我无意听到下他们在聊黑天鹅事务所共同合作的事,从中才得知这家事务所跟智慧女神教有莫大的关联,属于官方性质的超凡组织。
凶手公然挑衅教会,这件事引发了教会高层的不满,一定要他(她)付出代价。
并且我还听到了一条有趣的信息。
黑天鹅在排查完利茨的超凡人士后,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调查‘禁忌物’上,事实上这可能就是罗曼大叔说的拥有神奇力量的东西。
似乎是一种统一由教会收容、管理、使用,划分严格的危险等级的超凡能力物品。
它们的存在可能是一把枪、一支笔、甚至是一枚骰子,即便是超凡者使用这类物品也存在相当的危险性,使用不当可能会被禁忌物反噬。
在听到谈话内容时一个念头在我头脑里出现,或许‘圣玛丽亚号’的本身就是一座强大的禁忌物。”
“6月9日,星期三,晴。
论学校里的长得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格蕾丝再次邀请我周末陪她出去玩,地点定在利茨大剧院。之所以愿意去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听说舞台剧表演者会穿一种叫做连体丝袜的表演服饰。
试问,有谁能拒绝白丝呢?”
“6月10日,星期四,最近我开始研究起我的能力,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长进,除了肌肉强化和赋予鹰眼外,我迟迟没有发现第三种能力。
在没有完全消化这份魔药时并不能服用下一阶段的进阶魔药,这是服用魔药基本的原则。
而根据‘勇者’这个具象化的称呼,或许我该做一些符合这条序列的事,难不成是去屠龙?或者去救公主?咦,那不是塞尔达该干的事情吗。”
“6月12日,星期六,多云。
那件连环杀人案快要有结果了,自从接触起跟神秘事件相关的事,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希望这一次也能安然无恙。
如果应该用一句话来形容,服用魔药后我的心路历程,
‘这个勇者明明超逊却过分谨慎’。”
第25章 约会
合上日记本,凃夫的眉头本能皱紧,小心把它塞进书柜里跟教材堆放在一起,看起来没有丝毫违和感。
作为一名正经人,在记录美好生活时,适当放纵一下自己的内心这很正常。
反正也没人看得懂汉字,自然也不存在社死这一说。
而让凃夫惊讶的是,从船上回归之后一切都相安无事,作为教堂袭击事件的幸存者,凃夫和温斯特一家迟迟没有再次听到诡异的歌声,对方似乎放过他们了。
他猛叹了口气:
“不过就像罗曼先生说的,经历这样的神秘事件即便过去十年、二十年,哪怕凶手已经伏法,也保不齐当事人哪天悄悄抹脖子。”
星期日,清晨。
在盥洗室简单洗漱后,凃夫打着哈欠下楼去吃婶婶早就准备好的早晨。
精致的燕麦牛奶、蔬菜沙拉和冒着香气的松软鸡蛋馅饼,即便在中产家庭里也是不错的安排。
餐桌前一个天生丽质的金发明媚少女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十分动人。
早早起床的苏菲已经享用起美食,她的眉头同样紧皱得厉害,“喂,我想了很久,好像那天梦里就是你说话的声音。”
“苏菲,我以圣地亚哥智慧女神像的名义发誓,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凃夫信誓旦旦的说,却还是因为苏菲惊人的第六感感到心虚。
他也没想到套房里的电话机,竟然能够通过门房号精确到打到任何脑子里,还是不能拒接的那种,比坐标精确锁定更厉害。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可以在一些超凡者晋升时唱诵一整段的rap,堪比那些喜欢在人耳边低语的邪神。
“怎么不见叔叔和婶婶?”凃夫拿起馅饼,抿了一口牛奶故意转移了话题。
“妈妈和罗琳阿姨她们去参加一场婚礼派对,像这种好事她从来不叫上我。”
苏菲一脸抱怨,顺手把动过几口的早餐推向凃夫那边,“至于爸爸,你知道的,我已经连续很久早晚都没看见他的影子。
难以想象现在的利茨治安到底有多糟糕,像他这样懒散的人竟然开始加班。”
“这的确非常糟糕。”凃夫也深以为然。
如果伊森叔叔在这里,保准会黑着脸看自家这俩倒霉孩子,一人一个大巴掌。
“天哪,没什么是比周末一个人在家更无聊的事了。”苏菲无趣揪着金黄的头发,接着又使劲的摇了摇脑袋,“如果有,那一定是跟凃夫共度周末。”
呵,善变的水瓶座。
凃夫冷冷的吐槽,“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我今天有约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菲不敢置信差点把眼珠子瞪爆,她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苏菲小姐将度过史上最无聊的周末。”凃夫严肃的说道:“或许,你可以找隔壁埃克森先生家的新成员搭伙,它叫做小菲比,比较起长相,我更喜欢它柔软的毛发。”
温斯特家旁边邻居是一位七十多岁十分健谈、脾气不错的老先生,逢人就喜欢灌输他的人生大道理。
事实上,住在这个新月街的业主大多待人接物都十分客气,不是因为他们脾气好,是因为住在这所以脾气好。
就像不会因为你善良了才变成有钱人,而是有钱的人在对待同级别的人格外付出耐心。
苏菲下意识扭头望向隔壁,“可他家里不是只有老埃克森吗?”
“当然,因为小菲比是只毛发顺滑的布拉多犬。”凃夫调皮的眨眨眼,“至少,它是只公犬。”
“滚!”
这句带有严重侮辱性话语,气得苏菲伸出粉嫩的拳头给他来了一下。
凃夫的确没有撒谎,这个休息日也的确被人预约了。
几天前,班上那位疑似喜欢他的灰姑娘格蕾丝.凯莉找到他,希望能约在今天共同度过一个愉快的休息日。
事实上,这还是凃夫两辈子人生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邀约,他怕约会经验严重不足。
“话说,苏菲,学校里有追你的男生吗?”凃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出这个问题。
“这将是困扰我这辈子的最大难题。”
凃夫又问:“如果有人向你告白时,你该如何委婉拒绝他们而又不失礼貌。”
“恭喜你,这个问题你总算问对人。”谈到这个,苏菲一下来劲了不少:“这需要具体根据彼此的关系处理。”
“如果是不算熟悉的人呢?”
苏菲歪头眨眨眼,“那你就如实告诉他们,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再继续相处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可能会去找别的女生。”
“可我跟她关系还算不错,这借口未免太牵强了些。”
“那你就说你刚结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到现在都没有摆脱感情的阴影,需要更多时间冲淡回忆。”
苏菲一本正经的教,凃夫也专心致志的学。
“那以后?”他着实没转过弯来。
“以后,我会去更大的城市,相信那里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苏菲摊摊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反问道,“为什么要在马路上挖金子?”
“如果对方很了解你,知道你并无旧恋情困扰,并且态度很执着呢。”凃夫想了像,试图再从她身上多学几手。
这时,苏菲突然坐正了姿势,难得的提起了兴趣。
她难得的表露几分羞涩,就连声色忽然降低了一个小调,甚至还朝自己轻眨明眸,语气轻柔:“你对我就像哥哥一样好。”
“妙。”
沉默了足有半响,凃夫才从口中吐出这个单词。
迟早有一天,金面具奖如果不颁给温斯特小姐,那戏剧行业公正性会显得十分可笑。
简单用过早餐并清洗餐盘后,凃夫瞄了一眼时钟。
还有充裕的时间保障他去换上一身得体的着装,里面套上一件六颗纽扣带有口袋的白背心,一件花呢浅色薄西装。
在跟领带较了半天劲后,凃夫又在有领着的衬衫口袋处挂上一条便宜的黄铜怀表,最后才拾起一顶八片帽完完成全套的打扮。
镜中的青葱少年在稍加服装修饰之后,精气神一下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外溢着浓浓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息,俊朗有致的五官犹如被刀刻斧凿,完美的下颚线极具古典美感。
“完美。”
凃夫对自己的打扮自信十足,他散都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过去吧?”苏菲扶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实在对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操碎了心。
“不然还要怎么样?”
“即便不喜欢对方,适当的时候送上一束花代表心意是个不错的选择,花语能够表达你对一个人的态度。”苏菲复述起了那句安菲尔婶婶说过无数遍的口头禅,“体面大于一切。”
在温斯特家,体面大于一切。
对自己,对他人的体面都一样。
眼见凃夫正要哭穷,温斯特小姐伸出她白嫩的手臂,递过几张印有国王陛下的头像的墨绿色钞票,她发出仿佛是世间最好听的天籁之音。
“算是借给你的。”
凃夫接过足有几克朗的钞票,他的表情在这一刻从惊讶又到疑惑,最后都化成了一组温暖人心的笑:
“再次感谢,拜亚最美丽、最善良、最大方的温斯特小姐的慷慨。”
……
格林区,科隆大广场。
这个地方给凃夫的印象实在不算好。
稍不注意就要被摸包,真假难辨的乞丐总是会讲述他们的悲惨故事,而他的同伙会在你不注意时悄悄摸了你的包。
而那些商贩们,只要看你着装不是这个片区的人,总是会相反设法从你口袋里多掏几枚便士。
跟花店老板讨价划价半天后,总算拿到了还算便宜却又看起来足够得体的花。
走出来的凃夫面含微笑,用纸袋包住新鲜的花朵,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装作老练的样子来演示自己的局促。
广场另一头,格蕾丝·凯莉已经到了。
只见那位秀丽青春的少女,晶莹剔透的肌肤闪烁着象牙般的光晕,线条肉团的雪白肌肤宛若出水芙蓉,荡漾黑长的睫毛下橙蓝的瞳孔宛如平静秋水。
跟在学校见到的那位灰姑娘、老猎人酒馆见到的舞女郎都不同。
今天的格蕾丝换上一套轻盈的丝纱白裙,包裹着有致的身形惊艳众人,她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飞翔蝴蝶,让广场路过的行人们心里上荡漾起一层无形的涟漪。
凃夫鼓足勇气,尽量让身形不那么僵硬,装出熟练的样子上去伸出手,“有幸在这样的日子,得到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邀约。”
“也很高兴你能到来。”
格蕾丝掩嘴巴浅笑,顺着把几根颦角的几根栗法理顺到耳背后,然后才把嫩白的小手主动搭过去。
她注意到凃夫另一只手放在后背,似乎在藏匿什么,“你后面是什么?”
顺着这个台阶,凃夫很自然的递出跟花店老板一番唇枪舌战后,在对方惊讶眼神中拿走了最适合送人的战利品,“我想没什么比它更适合配你的了。”
他从后背拿出那束花,一束同样洁白无暇,花瓣微卷的菊花。
这束花凑到了格蕾丝面前,那位店老板很明确表示赠送给朋友最好的祝愿,莫过于一束桑德兰秋菊,而凃夫当即买下货架上最便宜的白瓣桑德兰冬菊。
格蕾丝的笑容开始凝固在脸上,以肉眼可见的变化开始沉默,或许是领悟到两人只是朋友的关系而感到沮丧。
“凃夫同学,你知道利维亚冬菊的花语代表什么吗?”格蕾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
“什么?”
“在很多盛大的葬礼上,人们通常会选择像这样一束冬菊去祭奠死者的不幸。”
凃夫:“……”
第26章 麻雀变公主
“跟那些可恶的小偷、骗子违法的行为不同,黑心商家总是用一种合法的手段骗走你的钱,然后给你卖不出去的商品。”
凃夫不动声色的把锅推给花店老板,他的五指关捏紧桑德兰冬菊,随意把花束插进兜里,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耸起肩:
“不如就让我们忘记这件不愉快的事。”
比这更尴尬的场面他都经历过,这时就是考验一个人情商的时候了.
只要脸皮像叔叔一样厚,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刚刚发生了什么?”
格蕾丝一脸茫然的眨眨眼,才不至于让凃夫继续出糗。
但气氛,由于这次不经意的小失误,开始变得更加尴尬,一向能说会道的凃夫稍显沉默,在休息日收到这份特殊礼物的格蕾丝也低着头。
一男一女的影子,
即便凑在一块却也显得孤零零的。
经历两世但对约会事宜没有任何经验的凃夫,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本来想用一束代表友情的花朵结束这一切,这样一闹他就更张不开嘴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宁愿去跟船上的怪物斗智斗勇。”
快说点什么,
不管是什么都好。
憋了半天凃夫才憋出一句,“格蕾丝,今晚你有什么安排吗?”
格蕾丝面带微笑翻开背包从中取出两张戏票,“利茨大剧院的舞台剧票,我攒了很久的钱终于买到了两张今晚的票,不如让我们一块去赏剧。”
“有何不可。”
凃夫挑眉,接过了那张名舞台剧的戏票,同样回以笑容,“我真的很感动,以前从来没人邀请我去大剧院赏剧,你待我就像姐姐一样好。”
他心里补充道:“相比之下,我更想看你跳舞。”
“或许,以后你该逐渐习惯这一切。”
格蕾丝似乎并未领悟到这句话中的精髓,她温柔的眨眼使得凃夫心头荡漾,“凃夫,我最近注意到你很用功,已经有明确的目标吗?”
“当然,利茨技术……不,利茨大学对我而言是个合适的目标。”凃夫改口得十分及时。
“那我们或许有机会再做一次同学,这样我就有机会更了解你一些。”
格蕾丝明媚的笑容中似乎透露着某种信号。
已经完全明牌的信号。
这让凃夫脑仁发疼,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得不用起苏菲教他的方法继续尝试。
他的面部表情开始略显沉痛,语气也逐渐低沉:“其实,不久前我经历过一些难忘的事情,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至少在短期,其实并不打算考虑其他事。”
“对此,我非常理解,但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一位聆听者。”格蕾丝媚眼如丝,很体面的接下了话茬,“一同在分享你的故事。”
她随之而来的调皮笑容硬生生封堵了凃夫想要表达的潜台词,他话到嘴边只能变成:“那可真是……太棒了。”
好的,
在高段位女士面前。
就让只会纸上谈兵的苏菲和她没用的话术都见鬼去吧。
低头,凃夫瞄了一眼舞台剧票,不由轻笑了一声。
这是一部看起来很有趣的舞台剧。
就如同格蕾丝从以往到现在的转变一样。
——《麻雀变公主》
……
一个完美的休息日应该是怎么样的?
在凃夫往日的幻想中,跟个漂亮姑娘度过美好的一天,手牵着手沐浴在漫步在洒满阳光的金黄街道上。
享用美食时谈论一些风花雪月的故事,在观看完一场不好不差的电影后。
最文艺一点说法,希望起床后能和对方共同迎接第二天的初晨的太阳。
如果现在如果让凃夫再做一次选择,那么他一定会选择在家,躺在柔软的椅子上抱怨起生活的无聊。
最多再跟苏菲互相数起对方的眼睫毛。
因为凃夫忽然发现跟像格蕾丝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约会,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更是对心灵的鞭挞。
在花了足有一上午和一下午的时间,格蕾丝热情的带他连续逛了三条商业街上所有店铺后,仍然保持着极高的热情,永远也不知疲惫一样。
更重要的是,到现在为止,格蕾丝女士仍然两手空空。
在与无数商家的唇枪舌战中,愣是连一样东西也没有买,似乎只是单纯的喜欢这种逛的氛围。
每当凃夫忍不住想抱怨两句时,美丽的格蕾丝都会适当的安抚他情绪,“真的很麻烦你了,陪我逛街一定是件很无趣的事。”
凃夫只能满脸无奈的回一句,“哦,不,这可是我的荣幸。”
体面,
大过一切。
晚七点,市政广场。
从商业街刚走出来,凃夫就看见两艘巨大的飞空艇在天际遨游,一张巨大的海报横幅分别挂在飞艇两端之间。
可以说是很有创意了。
正是这次舞台剧表演团的团队广告,上面用拜亚语标注着演出时间,演出人员和今晚的表演戏剧《麻雀变公主》。
在横幅正中心的女性,是一个长相绝美,美丽金发盘旋头顶,身材凹凸有致的古典美人,她穿着白色芭蕾舞裙无比显眼。
市政广场上,一栋耸立的三角塔哥特式风格大剧院外被披上了层次分明的灯管,五光十色的光芒让利茨大剧院闪耀发光。
“快,我们就要到了。”格蕾丝兴奋的带着凃夫抵达广场,她好似有用不完的精力。
“半个小时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凃夫有气无力回应,他一直没明白女性对于时间概念是怎样定义。
在大剧院门口,通过一条红地毯往里走就到了表演大厅。
底下观众们逐三三两两入席,舞台上的小丑演员面露微笑,一边扔起许多杂耍球走过场预热。
随着凃夫和格蕾丝的入席,劳累了一整天的约会总算迎来了片刻的安宁。
在表演团十几人的入场,场内气氛立刻就火热起来。
她们齐齐穿着整套的严实舞服,站在最中间的正是这次的主角克里斯提娜女士,她抬起美丽的脸庞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向坐席的观众打招呼,一时引得全场欢呼。
只是比起其他舞台剧演员光鲜亮丽的漂亮妆容不同。
这位在剧中扮演女主角的演员却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老旧衣服,刻意扮丑的妆容,以及她那浓浓的乡下口音,一眼便让观众记住了这个角色。
女演员克里斯提娜这才正式讲述起自己在戏中的悲惨经历。
打光灯亮起,舞台剧《麻雀变公主》正式开始开演。
故事的一开始,讲的是一位落难的底层贫民,在来到大城市后拼搏。
像一只麻雀一样在狭缝中求生存,却因为生活的不顺而落入极其窘迫的地步,直到有一天躺在长椅上几乎就要饿死的程度。
幸好,在这时被一队士兵给叫了起来,皇宫里一位内务大臣找到了她,向她解释起缘由因为她跟王国的公主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认错了人。
邻国的王子最近要迎娶本国的公主,但王宫里那位公主因为不愿意嫁给他而逃跑,传闻中发那位王子长相十分丑陋,性格暴戾,如果可怕的怪物一样。
婚礼将近,从国王到每一个臣子都忙乱了手脚,内务大臣灵机一动恳求这位女士能够扮成公主,帮助王国度过难关。
而作为回报,他们将赠予她食物和衣裳度过难关,从此过上富足的日子。
“麻雀”小姐很激动的答应了这个请求,从那天起她便享受到了公主般的生活,不但能够每天吃着从未见过的丰富食物,还有数不尽的裙摆任她挑选。
而在婚礼的那一天,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那位可怕的邻国王子时,见到的却是一位英俊、高大、气度不凡的王子……
事实上,在凃夫看来这种甜到腻的戏剧,却在拜亚有着相当广的流传。
这个活在苦难中的麻雀小姐正是大多数人的缩影,她们都期盼有一天遇到同样的机遇蜕变为公主。
“然而在现实,麻雀姑娘在街上并不会遇到王子。”
凃夫不留痕迹的吐槽,“她只会遇到城市管理处的野蛮人,对你大叫‘嘿,这里不能过夜’。”
这样的剧情也只能在戏剧中出现,因为在现实中既不浪漫,也不有趣。
格蕾丝却很认真的欣赏着舞台剧,没有理会他的吐槽:“尽管很久前看过很多次,但我很喜欢这部舞台剧。”
或许是因为身世和经历意外的相似,所以她对“灰姑娘”、“麻雀变公主”一类“莫欺少女穷:的故事有着浓厚兴趣。
“凯莉,说起来,你最近还在酒馆里兼职赚取学费吗?”凃夫视线不动,有意无意的说。
“听你说那些话之后就已经很少去了,而且伍德区最近很乱,那里总是发生各种事情,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格蕾丝揉起眼睛,不由感到几分疲倦。
“是啊,何止是伍德区,就在不久前连中央大街的圣地亚哥大教堂都塌陷了,不少人都在那场灾难中葬生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凃夫无意的提到了那起教堂的暴动。
格蕾丝神情随即变得沮丧:“在报纸上看到过了,真是令人难过的事。”
“是的,当时我和家人们就在圣地亚哥教堂里,现在想起来能活着实在是幸运。
说起来都是因为一个叫做安德鲁的凶手害的,他让很多无辜的人连同自己都葬生在暴乱中,还有那里的门人弗雷多也是个很不错的先生,他很热情的向我们介绍起智慧女神的故事。”
凃夫后怕的回忆起当时的事,遗憾的叹了口气,“可惜他也死于那次暴乱。”
“真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格蕾丝很随意的接过话,但神色中流露着无法掩饰的黯然。
“格蕾丝?”
“怎么了。”
“……我刚刚说凶手已经死了。”
第27章 红舞鞋
气氛,
非但有些凝固。
甚至还透露着古怪的气息。
凃夫给出的这个答案很很有趣。
是的,至少在社会大众的认知中,教堂袭击案的凶手已经死于动乱中。
只有当时极少数的警务人员和黑天鹅事务所,知道这起案子另有凶手。
喧嚣热闹的台上表演让人目不转睛,可观众席上的凃夫和格蕾丝却相对无言,外界的信号并没有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极短的座位距离里甚至能观察对方额头渗透出的汗珠和急促的呼吸声。
在这个本该浪漫与暧昧的休息日,他提起这么沉闷的问题。
不免,有些煞风景。
格蕾丝表情一变再变,她脸色很自然的惊讶起来,
“我还以为那起案子还有其他凶手。”
“原来如此。”凃夫并没有深究这件事,而是把话题指向了另一头,“你刚刚说最近已经不在老猎人酒馆工作吗?”
“自从你告诉我那里不安全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去过那里了。”格蕾丝俏皮的眨眨眼,像是在看一个吃醋的男孩,“你在意这件事吗?”
“我的确很在意这件事。”
凃夫嘴角微微翘起,“因为最近伍德区发生了很多事,因为我叔叔告诉我,那些死掉的人都跟老猎人酒馆有关系。”
格蕾丝后知后觉的拍拍胸脯,“真是好险,幸好我已经离开……”
“自从你离开后老猎人酒馆,伍德区的杀人案就停了。”
凃夫幽幽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从船上回来之后暗示格蕾丝离开的原因。
他早就有所怀疑,并且扔出了一个鱼饵。
他似黑夜一般深邃的眼睛不知何时抬起,猛盯着格蕾丝,瞳孔里深邃得看不见尽头,更能洞穿世间的谎言一般。
其实从第二次上船时,凃夫当时就注意到了老猎人酒馆的监控,并且惊讶的发现一件事。
每当有人死于疯狂的舞蹈前都会去一趟老猎人酒馆,而格蕾丝都很凑巧的出现在监控中。
一次两次是巧合,即便多几次倒也没什么。
可就如凃夫所说,当他故意向格蕾丝放出风声后,对方离开了老猎人酒馆,连环杀人案便停了,而酒馆里便一切如常了。
舞台剧还在上演,正巧已经演绎到“麻雀公主”和邻国王子的新婚大典,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即便闪光灯不断照耀,却也没能打破两人谈话的凝重。
“这太荒谬了。”
格蕾丝在失笑之后,竟然对此感到可笑,“就凭我在那家酒馆里工作,你就敢断定我是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何况连你也到过那里,不是吗?”
“之前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凃夫又一次幽幽开口。
他越是试探越是感到心惊。
单靠这些猜测,凃夫其实并不能直接下判断,毕竟没什么实质性证据。
而就在刚才,他无意提到老猎人酒馆,才惊讶的得知格蕾丝竟然知道他偷偷去过老猎人酒馆。
连那个地下组织和中间人阿隆索都不曾知道的事,竟然被格蕾丝所察觉。
他已经能断定对方的不凡,甚至回想起在得手魔药之后,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自己,就感到后怕不已。
“那我是怎么做到的?能够在无形中杀害这么多人,甚至不用亲自动手。”
格蕾丝气急反笑,然后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凃夫。
“这也是我想问的。”凃夫毫不在乎的直言,“或许,借助一些超凡力量这并不难做到,超凡之力,禁忌物,或是仪式什么的。”
凃夫试过用监控调查格蕾丝,自然清楚这个表面乖巧的女生在私底下却是另一副面孔,她借着在酒馆打工的名义上舞台,实则是一种对自我的放纵。
每当格蕾丝上台表演之后,便像施展魔法一样引得不少观众捧场,甚至开始追逐她。
每当上台表演后的格蕾丝,完全褪去了平日的青涩。
如同变了装后的麻雀公主,十分不同。
“所以我十分好奇,你是怎么做到,为什么要对教堂下手。”凃夫说话声很慢,但他的语气并不是质问。
而是实实在在已经确认了这件事。
格蕾丝听后后的目光随即也变得深沉、锐利,她很惊讶于一个普通人对这件事了解得如此深入。
“你想知道吗?”
没有辩解、没有反驳,也无需用更多语言掩盖,格蕾丝的语气出奇平静,却像一座随时就要爆发的火山。
平静的语气得让凃夫内心开始发颤,而随着她这句话的脱口而出,整座大剧院在这一刻竟然都安静下来。
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舞台上的表演的演员们忽然静止不同,台订的灯光停下移动,还在说话的观众们也停止了交头接耳。
仿佛钟盘上的指针在这一刻停止前行。
“你真的想知道吗?”
格蕾丝不由提高了她的嗓音,再没有任何温柔,不稳定的语气夹杂着愤怒、不满、甚至是疯狂的意味。
凃夫心脏猛然跳动,他又熟悉的危机感到来。
他下意识启动鹰眼能力,尖锐的目光一下注意到对方脚上,格蕾丝不知何时穿上一双艳丽的红舞鞋。
那光芒,红得耀眼。
“我来把一切都告诉你。”
格蕾丝慢慢起身,轻盈的身体高高跃起,模仿者起那天在教堂里的安德鲁一样在跳舞。
但她的动作更轻微,凃夫眼皮猛眨,没来得及阻止,耳边又响起熟悉的诡异歌声让他心脏几乎停止,正是那天在教堂里听到的邪恶旋律,快速变动的高频率让心脏和血管几乎都要被压碎。
这音乐甚至比循环版《卡农》和《小白船》更加可怕。
格蕾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诡异。
自从拥有了这双红舞鞋,格蕾丝开始喜欢跳舞
不停的跳舞,不停不停的跳着舞,不分白天与黑夜,跳过了田野和草坪。
不停的开始跳舞,
在雨里跳,在风里跳,在太阳下跳。
不仅在墓地上跳,甚至在教堂前也忍不住想跳。
但在那却被神父给赶了出去,诅咒她永远也别停下来。
当她发现穿红舞鞋在跳着舞时,那些从未关注她的人们会变得异常兴奋,仿佛只有穿上这双鞋后,她才是那个午夜后的公主。
午夜过后,一旦脱下这双鞋子便又要变成那个可笑的灰姑娘。
尽管很害怕,但她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停不下来,也脱不掉这双红舞鞋。
一直跳,
一直跳到发白和发冷,
一直跳到身体干缩成为白骨架。
格蕾丝的特立独行的动作似乎带动了大剧院里的反应,台上的演员把目光投向这里,接着是工作人员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坐在前面吵闹的小孩停下了哭泣,座椅旁一同来看戏剧的情侣也不再吵闹,年迈的老者扭起僵硬的脖子。
这群本来与此无关的人们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一样,
齐刷刷转身、抬头。
低头的人抬起脑袋,侧身的人调转身子,相背者脑袋诡异的旋转了一圈。
这一刻,无数道目光直勾勾的盯过来。
看向唯有正常人的凃夫。
下一瞬。
所有人嘴角齐齐流露一抹狂热的、诡异的……死亡微笑。
……
中央大街。
“该死,是伊森的人,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当达顿·菲克斯警官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这队是格林区警务局的车封锁在外围时,顿时感到惊讶不已。
与他同行的是酒鬼罗曼·理查德和他的超凡者同事克比,事实上他们才是负责这次行动的主要人手。
就在他们刚刚赶到,忽然就见到伊森·温斯特的座驾和他的蠢货警员,这群人已经蓄势待发。
“很遗憾你们来迟了,伊森警官已经提前带队潜伏进去了。”马伦用伊森教过他的话愉快的吹了声口哨,“警务厅的先生们,为什么不继续去监狱里抓人?”
“可恶。”
菲克斯警官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疑点,你们最好别妨碍我们办案。”
两边开始为谁先发现这里的疑点而开始争执,另一方的领队人罗曼·理查德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们都是接到了举报信才过来的?”
“什么,你也有!”
马伦似乎想到什么,从兜里掏出了一份举报信,然后眼睁睁看着菲克斯和罗曼同样目瞪口呆取出一模一样的举报信。
上面明确说明,今晚在利茨大剧院又即将发生一起可怕的暴乱事件,正是伍德区和圣地亚哥教堂案的凶手。
在三封信件的末尾处,清晰的带有写信者的身份。
兄弟会,
致上。
第28章 大人,时代变了
今时,今日。
阴冷、邪恶、好似恶魔低语的歌声再一次在大剧院传播,如同湖水激荡的涟漪由里到外,层层散播。
而凃夫的目光始终盯在格蕾丝脚下的红舞鞋,烦扰的噪音从格蕾丝起身舞动后便没再停过。
他的脑袋里像是被一支装备精良的满编广场舞大妈堵在家门口,被最大音量的蓝牙音响乱翻轰炸上一整天,简直痛苦得叫人发疯。
好在晋升超凡之后,对有本能的抵触,不会轻易坠入死亡之声循环。
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格蕾丝通过这双红舞鞋来散播着如同定时炸弹的精神瘟疫,随着她的心意定向传播和大规模扩散。
这绝对是禁忌物的一种。
这一刻,变身公主后的格蕾丝,散发着独特的气质,她冰冷的目光漠视着眼前的一切,包括凃夫。
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打破了这场精彩的舞台剧,让她从这种王子与公主的角色扮演游戏中猛然清醒。
她难过的捂住脸,释放出难以言喻的悲伤,“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美丽的女士,我愿意为我刚刚的不当言论道歉。”
凃夫意识到不妙,剧院里足有上百名观众和演员,却都在这一刻被瘟疫舞感染,他们就像一只只饿疯的野兽。
只要格蕾丝一声令下,凃夫立马就会被撕成碎片,就他掌握的微薄超凡力量,大概能让他留下一具体面的全尸。
紧要关头,爱惜生命的凃夫选择了遵循自己内心的意愿,“或许,我可以道歉来弥补我愚蠢的错误。”
“都是因为你,你毁了我为你准备的这一切。”
穿着红舞鞋的格蕾丝情绪巨变,她指控起凃夫的罪恶,竟然一下难过的掩面呜呜哭泣起来。
凃夫心急如焚,他这个人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只能尽量稳住对方情绪。
只听凃夫语气温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的,这当然是我的错,但在这么美妙的一天,能够陪着心爱的公主完成一次完美约会,将是我最大的心愿。”
在提到“公主”这两个字时,格蕾丝的动作明显一滞。
随着每一次上台表演,在观众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中,格蕾丝都逐渐沉迷于这样的角色扮演,随着表演的深入,她越来越像一位公主。
不,
或许在内心中,她已经将自己视作公主。
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消减,凃夫也察觉到了关键词,不由继续发力,“优雅和体面,是一位真正公主具备的优秀品质。”
言外之意,在这动手杀他实在是一种不够既不优雅也不体面的荒唐事。
在足有上百名瞳孔发红的疯狂观众见证下,打光灯也恰到好处落在了凃夫身上,天意似乎让他完成这出未结束的舞台剧。
“一位真正公主的品质。”格蕾丝似乎真的被说动了。
他慢慢靠近发疯的格蕾丝,两只手掌轻轻摇晃,示意对方放松下来,“没错,就是这样,难以想象这次约会有多棒。
你看,大家都在祝福我们,这一切都变得美妙。”
凃夫察觉到格蕾丝并不想杀他,索性扮演起王子在剧院里陪她玩起了荒谬的游戏。
看哪,
这约会多么令人成功。
公主在历经层层磨难之后,终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王子。
王子真心相爱着公主。
从此,他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生活。
观众们都快忍不住为这样的剧情而鼓掌。
连凃夫这种最讨厌甜腻腻爱情的直男,都为这种只有小说里才存在的梦幻爱情给感动哭了。
他是真的快哭了。
因为就在他以为抚慰好格蕾丝的情绪,大局已决定时,大剧院门口不知是谁出现时一声大吼,“警察,不许动!”
“该死。”
凃夫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给那个喊话的混蛋狠狠一巴掌。
果然,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几乎已经沉迷进扮演的格蕾丝,她的双目霎时一片通红,愤怒的大叫道:
“你在骗我。”
“吼!”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旁十几位观众,如发了情的野兽朝着凃夫扑来,后者在意识到情况不妙后,那双如墨欲滴的深沉瞳孔闪起异样瞳光。
将众人一扑而上的动作在他的视线中逐帧播放,凃夫迅速控制身体肌肉,集全力于脚底一点奋力跃出包围圈。
蜂拥而上的锋利手爪,正巧从他的衣角边划过,竟然完全没伤到这位不怀好意的“王子殿下”。
恰巧滚落到舞台地下,恰好错开了与进来警官们的瞬间。
“哐当。”
在往后倒的一霎那,凃夫不小心碰到了身后巨大专们用来布置打光等的支架梯,结结实实将他卡在梯子内侧,却也正好阻挡了疯狂的观众,缓阻了他们撕碎自己的节奏。
“第三个能力?”
凃夫隐约察觉到他被动的使用了勇者的第三个能力。
当你处于险时通过微小的局部变化来反转局势,一种说不清的超凡气运。
通俗点说,便是大多数主角拥有的逆境光环。
“噢,看来我们得很及时,这真是够糟糕的。”
从另外一边门而入的黑天鹅超凡小队成员,中年大叔罗曼·理查德在见到眼前的场面时,略微震惊外过后便将目标转移到了最耀眼的格蕾丝身上。
“啧啧,一位能传播瘟疫的超凡者?”
那份发送到黑天鹅事务所的检举信中有提到。
这或许是一种可以传播的精神类疾病,而老练的罗曼立刻就注意到了她失控的缘由,一种传播精神瘟疫的鞋子。
这样一来所有凶杀案就都说得通了。
实际上这并不稀奇,那些禁忌物总是千奇百怪,但像这种杀伤性和破坏性都极强的禁忌物却极为少见。
理论在来说,只要操控禁忌物的精神体足够强大,那么破坏的范围就绝不仅是几十个人这么简单。
“克比,你来切断感染链,不能让感染人数继续扩大下去。”罗曼朝绿眸警官扔下一句话,然后便独自向前走去。
绿眸警官,也即造梦师克比嘴角掀起微笑,他身上流露出一股文艺的气势,开口时嗓音夹杂独属诗人的磁性,
“浓黑的睡眠,降临我身。
睡吧,所有的意愿,
睡吧,所有的希望!
我是一只摇篮,一手摇晃着它。
忘却邪恶的回忆,在空虚的墓间,安静地睡去。
睡吧~”
他柔和的吟唱瞬间从四面八方展开,即便是已经倒地的凃夫也不由感到眼皮发沉,前所未有的疲惫让他想要休息。
无形中有只手在轻摇他的身体,伴随着优美旋律而让人入睡。
“不对。”
就在凃夫脑袋快要完全低垂时,剧院里的静谧让他忽然警觉起来,刚刚观众的咆哮和粗重的呼吸声在这一刻都变得异常宁静。
因为那百来号观众,竟然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睡着了。
噗通、噗通、噗通。他们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个个接连无力瘫倒在原地。
“又一个超凡者。”
凃夫大惊之余却又不免感到惊喜,竟然是拥有催眠能力的超凡者,对方完全控制了失控的场面。
得益于他的提醒,黑天鹅小队显然不是第一次清理这样的事件,手段和技术都十分老练,在第一时间切断了感染链后,罗曼·理查德便独自迎上了格蕾丝。
他面色平静,随手捡起一根散落在地上的棍子,在投扔时瞬间便化作了一条尖锐的钢铁长矛,迎着巨大的破空声朝着格蕾丝身上抛去。
“呼咻——”
后者脚尖灵巧一踮便躲过袭击,酒鬼大叔罗曼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钱包、皮带、水杯等用品砸去。
它们在骑士序列超凡者手中逐一变成刀片、钩锁、板砖,向着中心的目标人物砸去,穿上红舞鞋的格蕾丝犹如一位优美的舞者,拥有十分灵敏的动作频率。
在一番闪转腾挪后竟然完美闪避开所有攻击。
“这是传说中骑士序列超凡者?”
连一旁观战的凃夫都震惊了,即便不守骑士精神一对一,至少也应该像个勇敢者一样跟敌人正面搏斗。
生死不论。
可罗曼先生似乎对这种扔道具的小孩子过家家行为不能说猥琐,至少跟勇猛扯不上任何关系。
另一位绿眸警官克比在切断了感染链后,再次加入了战斗。
只听他嘴唇轻启吐出一个单词,“梦境。”
克比警官的两根手指头打响,原先灵活躲避的格蕾丝脚下频率竟然意外慢了下来,昂扬的头颅竟慢慢向下垂。
他打算用一种更加高效的方式结束战斗,将对手直接拖入梦境中,在他更擅长的领域解决战斗。
只是在这个动作结束后,原先看似已经无力的女士,在脚底下那双红舞鞋闪耀一阵红光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扑哧。”
闭目的克比猛然睁大眼睛,胸口一闷后血液逆流从喉咙喷洒出来。
仍旧是那双红舞鞋在发力,仿佛只要穿上它后便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罗曼·理查德也顾不得许多,扯掉舞台上的煤气灯管充当火矛,另一手拉扯住座椅挡在前面大举向前,那张四四方方的座椅经由他手后顿时便化作……一块盾牌。
这场快节奏的战斗在旁人眼里转瞬即逝,但从一开始凃夫就死死锁定格蕾丝。
趁着他和那位使用梦境能力的超凡者交手的吮吸,就是这个空挡,凃夫就像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在必要时吐出信子给予对方最后一击。
在一跃而起后他的两腿的肌肉鼓起,奔走如风。
看准机会,就在对方跟罗曼缠斗时落在大舞台上,他猛然扑出一手紧抓住那双套牢在格蕾丝脚下的红舞鞋,想用蛮力强行将其掰扯下来。
在动手的一瞬间凯莉·格蕾丝嗓音里发出痛苦的尖叫,罗曼目光深沉抓住这个好机会,用携带火焰的长矛刺穿对方的小腿,顿时血花四溅,长毛破开皮肤如同菜刀切开豆腐一样轻松。
而打算脱掉对方红舞鞋凃夫脸上同样也感到惊愕,因为他却发现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这双该死的鞋子脱下来。
眼见发疯的格蕾丝迈开腿,即将把他生生踩死。
从大剧院后门闯入的伊森叔叔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只见这位从警多年的警官迅速从腰间切出了一把古铜色的左轮枪,他握枪的手从未像现在这样稳。
稍加调整后毫不犹豫的对准目标,双足都被固定的格蕾丝竟然没法移动。
随着两声“砰、砰”的枪响,浓烈的火药气息弥漫,在闪烁的火光中,两颗出膛的黄铜子弹在半空撕裂空气后高速旋转,并在格蕾丝身上绽放处两处惊人的血花。
难以置信的,中弹倒下……
所以争斗和暴乱都在这一刻彻底结束。
伊森叔叔猛然轻吐了口气,用拜亚语不满的吐出一句,“花里胡哨的。”
可笑的是,一群超凡者在此争斗半天。
打得眼花缭乱还不如一把枪和两颗子弹。
在此关头,仍在扒着红舞鞋的凃夫脑子里忽然冒出一段电影名场面。
“大人,时代变了。”
……
在目送着大剧院外警力到来,这件事大概也尘埃落定。
全程参与并引发了这场战斗的凃夫,神色中闪过复杂情绪,看着倒在血泊中格蕾丝的尸体.
她面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抹解脱的笑。
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凃夫神色漠然,从口袋中掏了几下,摸到了之前塞进去那朵花。
他再一次把桑德兰冬菊赠送给了格蕾丝小姐。
这回,没有再送错。
第29章 扮演者
大剧院舞台。
经历一番激烈战斗后,观众席上已经七零八碎,乱糟糟的环境一声嘹亮的男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伊森,怎么又是你。”
达顿·菲克斯警官在到达目的地后便警务厅的人一块行动,他们在清理了剧院外的观众后,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表演大厅。
罗曼等超凡人士早就已经到位跟嫌疑人动起手来,双方相互之间的试探实在看的人眼花缭乱,让人一睹超凡者的风采。
然而这时,伊森不知从哪冒出来,把握住时机快速结束战斗。
就像以往服役时期那样,他总是所有人里最不显眼的那一位,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好运气。
在战场上是这样,追求安菲尔夫人也是这样,现在就连破案都是如此。
等到所有人都拼得力竭,这时又跳出来一枪解决了战斗。
菲克斯感到一阵沮丧,那种说不清无力感让他愤怒朝伊森咆哮,“她是重要嫌疑人,你竟然把她给杀了。”
酒鬼大叔罗曼抬手示意,“没关系,她刚才就已经死了,我是指那件禁忌物发力时,即便是像她这种低级别的超凡者都承受不住这样的代价。”
在跟造梦师克比的对决中,那双红舞鞋爆发出的力量吸干了格蕾丝的超凡之力,而后让她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凭借生前意识和本能继续维持战斗。
可惜这样的力量并不能维持太久生机。
“小夫,你怎么也在这。”
将枪管朝下的伊森·温斯特没有他的回答,而是径直的走向满脸慌乱的凃夫,经历这件事的凃夫看起来手足无措,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叔叔,听我解释,我跟格蕾丝认识所以才一同来这,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凃夫轻揉太阳穴,开始为怎么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而苦恼。
他曾考虑让自己置身事外,但格蕾丝藏得实在太深,他担心打草惊蛇才布置了一个这样的局。
三封举报信的发送时间不同,投往叔叔的信时间最早,提供的内容也清晰,如此一来他便能在时间上多占些优势。
只是凃夫的确没想到,伊森叔叔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博得头功。
已经解决战斗的罗曼·理查德整理起很随意的理好衣服,“干得漂亮,小子。”
罗曼大叔真诚的为刚刚凃夫奋不顾身的动作点了个赞。
他的目光随即放在了散落在地上那双鲜红欲滴的红舞鞋,示意让他身后抱着一个黑色箱子的成员向前。
直到对方把那双红舞鞋收纳进箱子时,罗曼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
“一双能够引发精神瘟疫的鞋子,至少该归类于2级禁忌物里,如果使用者的精神力量更强些,那么传播范围将是整座利茨市。”
试想,这种能够引发瘟疫舞,并且通过舞蹈来传播的精神瘟疫。
如果在中央大街爆发从四面八方开始传播,将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把全城的人裹挟进来,“砰”的一声炸个粉身碎骨。
“他们不会有事吧。”凃夫注意到被强制入睡的上百个普通平民,联想到他们刚才同样被传染了。
“不用担心,禁忌物被切断了联系,发挥不出效果。”
另一位绿眸警官克比在强行压住伤势后,“他们马上就会醒过来,对于刚才的事发生的事情只当做是一场梦。”
克比同时有些奇怪凃夫免疫于红舞鞋的精神瘟疫感染,但也只能猜测是他灵感过高的原因,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
“那就好。”
凃夫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不是救世主,也没能力帮助太多人,上次在教堂里他无力阻止,只能保全自家人。
但起码这一次,他的计划总归不至于害了旁人。
“我还是不理解格蕾丝为什么这么做,她平常不是这样的。”在适当的时候,凃夫眼里流露出一丝合时宜的悲伤。
“大概是超凡途径选择的原因。”罗曼·理查德似乎想起什么,小声的提了一嘴,“拥有这样一件神奇的禁忌物,的确能加速消化的过程。但过度扮演的代价就是沉迷其中,就像她这样被禁忌物所操控。
忘记自己只是在扮演,这可是大忌。”
“罗曼,你不该随便谈论这些。”
另一位超凡者克比皱眉,打断了伙伴的喋喋不休。
而在凃夫耳里,这无疑又成了一条宝贵的信息,“扮演魔药具象称呼是消化魔药的一种方式,但切记不能过度扮演。”
“小夫,你真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听对你生活没有帮助的东西。”伊森叔叔不忘过来告诫他,靠近超凡会让人变得不幸。
凃夫做出后怕的模样,“这只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就像柯南每次都都出现在案发现场,也只是意外。
“温斯特先生,感谢你的及时到来,希望我们有机会能一块合作。”罗曼并不在意对方严肃的态度,面带微笑与他握手。
伊森敷衍道:“希望如此。”
事实上真正了解超凡的人都不愿意迈向深渊,只有那些年轻的孩子才觉得成为超凡者是一件多么酷的事。
不同于上次在教堂的态度,这一次能抓住嫌疑人后,还没有引发大乱子,只闹出这么点动静绝对是最好的结果。
“先生,我们的运气实在很不错。”伊森手底下的警员马伦·达勒已经眉开眼笑。
相处多年的同事,他实在太了解伊森。
明明是一起无解的连环杀人案,竟然没费什么力气便捡了个大便宜。
作为本次案件的负责人,及时到场破案就已经合格,何况伊森还亲自处决了这名危险分子,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获得更多奖励。
“哼,我早就猜到凶手的目的。”
伊森见状已经平安无碍,嘴角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笑容,他胸有成足的道,“一切尽在掌控中。”
“警官英明。”
马伦配合着不要脸的上司大声喊道。
这让一旁的总厅的菲克斯警官恨得牙痒痒,“不过就是运气好而已。”
“噢,这不是亲爱的菲克斯先生,请问你们刚刚是在罚站吗?”伊森叔叔充分发挥他得理不饶人的脾气,他故作惊讶道:
“天哪,你该不会是来负责这起案子的吧,真是不敢相信警务厅竟然连你也派过来。”
这话气得菲克斯差点吐血。
大家干的是一样的活,疏散群众、围剿凶手,就因为伊森最后那一下果断射击,几乎包揽了所有功劳。
“很好,希望你能尽快升职来警务厅,这样就能追上我的脚步了。”菲克斯使劲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大度些,“是啊,有的人也只能靠运气了。”
伊森叔叔并不生气,反而亲切喊起了对方的名字,“达顿。”
“嗯?”
“安菲尔的选择是我。”
“闭嘴,你快给我闭嘴。”
“安菲尔家族甚至送了我套新月街的房子。”
“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跟她有一个乖巧的女儿。”
“伊……森!”
凃夫毫不怀疑,要不是叔叔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去,菲克斯警官下一秒就要拔枪干掉这无耻混蛋的冲动。
这一次的审讯流程远不及上次麻烦,作为凶手的格蕾丝连同那双红舞鞋都被罗曼背后那个的女神教会势力收纳。
罗曼没有再使用能力审讯,只是从凃夫嘴里简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说真的,像你这种有胆识的孩子真的很少见。”酒鬼大叔罗曼毫不掩饰对凃夫的欣赏,并主动递上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如果你对这件事有兴趣,三天后来这里找我。”
“可叔叔不准我再接触你们。”
凃夫想打岔过去,只迎来对方一个笑而不语的表情,他随即耸肩问了一个很期待的问题,“而且比起这个,还有一件比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我刚刚的行为算不算是见义勇为?”
“当然,勇气十足。”
“那么,警务厅是否应该给点奖金。”凃夫语气突然严肃道,“这很重要。”
“……应该。”
……
利茨大剧院的受到精神感染又被催眠观众,也在事件结束后逐一醒来,他们迷茫的望着破烂不堪的表演舞台。
只见一队警员们进出,却没有向他们解释任何事。
对普通人而言,远离神秘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那位表演舞台剧《麻雀变公主》的主演克里斯提娜,这位美丽的女士在醒来后轻按着太阳穴,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天哪,发生了什么?”
“一些变故。”在她旁边说话的是一位拿着舞台剧票的观众,他眼神异常清澈,主动伸手扶起她的行为更是博取了克里斯提娜的好感,“好在事情已经过去了。”
“谢谢。”
“表演还会继续吗?”
“很抱歉,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机会再表演了。”克里斯提娜遗憾道。
“那可真是遗憾,我不能继续欣赏像你这样美丽女士的表演了。”凃夫发自内心这样觉得,见到对方露出一抹微笑,才图穷匕首见,“所以,能退钱吗?”
克里斯提娜闷声道:“抱歉,不能……”
“那好吧,你总该告诉我这出戏的结局是什么吧。”他是指舞台剧的结局,刚刚因为格蕾丝发疯的缘故只看到一半。
“你是说《麻雀变公主》?那当然没问题。”主演克里斯提娜并没有再拒绝这个要求。
因为这出戏剧故事在拜亚南部属于很基础的睡前读物,流行度很广不算是泄露表演题材。
本着职业操守,她富含感情的谈起这段故事的结局,
“在婚礼当天英俊的王子现身后,麻雀公主从未感觉这样幸福过,正当王子和公主就要幸福快活的一起生活。
那位原先的逃婚的真正公主重新找上门来,在王国大臣的帮助下与邻国英俊的王子成婚。”
哪怕演绎过许多次这段故事,克里斯提娜女士仍旧为此而悲伤,她的眉头皱的很高,似乎为那位命运多舛的麻雀小姐感到神伤。
“那好吧,麻雀小姐最后怎么样了?”
“被真正的公主赶出了王宫后,麻雀公主再一次流露街头,在饥寒交迫中孤独死去,那以后她总是会回忆起人生中那段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30章 睿智的苏菲
罗曼·理查德并不是一个靠谱的人,关于这一点,南岸任何一个跟他有过负接触的舞娘都会给出这个回答。
但他给的消息还算准确。
利茨大剧院的大瘟疫事件过后,他才伊森叔叔那里得知这起案件定论后,警务厅将根据这次行动的贡献论功行赏。
更重要的是,作为积极参与了事件的唯一局外人凃夫·卡佩,将被授予英勇市民奖章,并以此名义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
王国不会在这方面亏待做出贡献的公民。
“300克朗?”
凃夫不敢置信的听着这个数字,这可是一个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奖金,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抠搜的警务厅这么大方。
“毕竟牵扯进神秘事件还拼了命,奖励额度按最高限度计算。”
伊森无语的看着这小子,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用力揉紧眉心,“你先回去吧,我们同时回家显得很可疑,你婶婶肯定会察觉。
这件事我会帮你瞒下来,但千万别有下次了。”
经验老道的叔叔很快便做了安排,让一切都显得十分从容。
“当然。”
听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入账,凃夫的心情都不由好上许多。
从警务局昨晚笔供出来时天色渐黑,在人群里穿梭时,他行走在这片看似陌生,却在监控里推演过无数次计划的城市街道。
是的,从格蕾丝主动约他时,凃夫便已经发觉不对劲开始做局。
在行动当天按照不同的时间顺序,先后将检举信投递到叔叔所在的警务局,然后是黑天鹅事务所,最后才是市警务厅。
总厅负责组织调度人手,黑天鹅事务所的超凡者充当主战力,至于伊森叔叔负责……蹭功劳。
而他自己也想凭借这次的冒险,检验服用魔药后的成果。
没想到除了打听到消化魔药的方法之外,还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瞧瞧,
我竟然守护了一次利茨人民。
凃夫生出强烈的倾诉欲望,却因无人可分享而感到几分落寞。
低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想到即将入账的奖励金,凃夫在回家时都特意选择乘坐私人马车。
还顺手买了两份精美的芝士蛋糕,小小的过了一把中产阶级的生活。
……
新月街,64号b座。
迎着黑茫茫的夜色,凃夫拖着疲惫的身体赶回家里,刚打开门就见到一脸古怪表情的温斯特小姐,她狐疑的望着手里提着糕点的自己。
这个点家里的女主人安菲尔太太则是在自己房间,每天固定做起保持身形的瑜伽活动。
“这是你的奖励。”
苏菲接过蛋糕不可思议的摇头,“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不然该去哪?”凃夫没搞懂。
“我给你的钱足以开一间不错的套房。”苏菲认真的眨眨眼,见到凃夫还是没有反应后,她竟然是一脸失望的表情,
“难道,你忘记预约房间了?”
这下即便是远在房间做瑜伽的婶婶,听到这糟糕的对话都不满喊道:“苏菲!”
“好吧,不说这个了。”苏菲吓得吐舌头,但这个年纪的少女恋爱八卦,尤其是亲朋好友的八卦之火,远超能顶穿钢板的少年的火气。
“所以,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凃夫眉头凝结,一时竟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结果,只能讪讪道:“凉了。”
“什么?”
苏菲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她眉宇旁的两条柳叶眉翘起,主动帮忙分析:“你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出的招数完全不管用。”凃夫还不忘补了一刀,然后从头开始谈论起这件事,“见面之后,我按照你的要求买了束花”
凃夫一脸无辜的陈述情况,“可她拒绝了我送她的花。“
“天哪,竟然还有这种不礼貌的人。”苏菲惊呼。
“更糟糕的是,我们几乎逛遍了所有商店,在这期间我尝试用你教的话术去应付,但是完全没用。”凃夫重复了一遍格蕾丝的话。
“显然,她的段位比你更高。”苏菲鄙夷的笑,“我猜她一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促进你们之间的关系。”
“没错,从今天起我决定再也不陪女生逛街。
接着的重头戏就是今晚的舞台剧,我实在想不出有比《麻雀变公主》还要糟糕的节目,看完结局之后我都快抑郁了。”
“显然,她想用这部舞台剧来博取你的同情心。
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麻雀公主和邻国王子一样,只有男方主动出击才能拯救这段濒临危机的恋爱关系。”
睿智的苏菲开始动用自己大智慧认真分析。
根据她多年的纸上经验来看,这次约他出去的女孩只是个四处钓鱼的高段位绿茶加海王。
在跟凃夫约会后便吊着他,成为鱼塘里的一条鱼。
就连在房间里偷听的安菲尔婶婶,在听到这个结论后都忍不住连连摇头。
“哼。”
兄妹俩在共享情报再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后,同时不满的闷哼了一声。
“凃夫,何必在这样的坏女孩身上浪费时间,总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或许是出于同情心,苏菲少见的安慰起“失恋”的凃夫。
这倒成了温斯特家极为少见的场景。
苏菲的劝告就像小时候妈妈告诫你,长大后会有很多形形色色的诱惑,作为一名成熟的男孩,一定要把控住你自己。
然而在若干年后,你真正在想的会是“那些诱惑怎么还不来”。
怀着“沉重”的心情,凃夫在唉声叹气中走进盥洗室,提前用喷洒放好热水,才褪去衣物后才慢悠悠躺进浴缸中。
轻柔两只酸疼的眼睛,今天的能力过度的代价是肉体酸胀,又发生了不少事这让他感到十分疲惫,唯有躺在静谧的浴缸享受热水浸泡皮肤。
对他而言,这是个非常解压的过程。
成婚后的许多男人总喜欢在回家时在车里静悄悄的坐一会儿,或是在卫生间多躺几分钟,即便什么都不干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工作忙碌、配偶的压力、生活的形形色色总是让人不堪重负。
在这短暂的片刻,只有这片狭小的空间属于自己,没有吵闹、指责、和永远吵不完的架,然后在回家时重新扬起笑脸,迎接儿女的期待和妻子赞许的目光。
就在凃夫快要熟睡过去时,敏锐的听觉察觉到楼下的动静。
伊森叔叔回来了。
他脸上挂满了笑容,不管每次回来多晚伊森总是会给家人带来温暖的笑,他爽朗的笑声连在二楼的凃夫都听见了。
“欢呼吧,案子已经完美解决了,就是这么容易,谁叫我是人们最爱的温斯特警长呢。
”叔叔不要脸的像妻女开始吹嘘起了自己的功劳,这起案子的能获得的一大笔奖励等等。
却只字不提战斗的惊险。
因为他带着喜悦完好无损的回到家里,这就够了。
……
不知泡了有多久,凃夫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盥洗室走出来,伊森叔叔不知道何时在他房间里等着,似乎想要找他主动谈心。
“不用担心,我可什么都没说。”叔叔愉悦的朝凃夫眨眨眼,“听苏菲说,你的约会也被搞砸了。”
“或许这会让我更专注学习。”
“好吧,我完全支持你这样做,算上这次的奖励和我这些年存下来的钱,足以供你上任何一座大学。”
叔叔这句话还好没让婶婶听见,不然免不了一顿恶战。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凃夫会在监控里看见叔叔会偷藏私房钱的原因,哪怕伊森在许多方面做得并不好,十分马虎,经常惹得家里人不快。
但对凃夫的关照和爱护,却是花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心思。
“以后不要再接触这类事了,并且离罗曼那些人最好远些。当然,他们的确为了利茨的做出很大贡献,前仆后继的投入一个看不见未来的事业上,我很尊敬那些人。
但你该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自家孩子去到最前线,就像今天那样。”伊森脸上的担忧触动到了凃夫。
他并不否认那些再危急关头站出来的人是英雄,即便不算光鲜、置身黑暗,都是十分值得人尊敬的对象。
但是,这不能成为自家孩子走上那条路的理由。
许多家长绝不会让自己的子女继承自己的事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知道这个行业里蕴含的苦,长辈想用自己的经验让晚辈少走弯路。
直到多年以后,吃尽苦头的晚辈不知道是否会想起从未在意的劝告。
说到底,伊森·温斯特就是这样一个私自、小心眼的引路人。
“我明白。”
凃夫不自觉的低头,目光刻意闪躲开叔叔的眼睛。
“今天的你让我想起了你父母,他们做的事同样疯狂,我并不希望你步他们的后尘,但我并不会妨碍你选择自己的道路。”伊森絮叨的谈起了这件事。
凃夫并不了解原主对父母情感,或许是年纪太小时尚未有感觉,只是作为一抹不愿触及的的记忆封存在心里缅怀。
偶尔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悲伤。
见到叔叔主动提起,他也顺势问下去,“我父母是怎样的人?”
“卡佩先生和他的妻子索菲亚小姐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从未见过向他们这样的人,待人和善,才华横溢,充满对科学真理的探索精神,甚至到了惊人的偏执程度。
在组织探险队时他曾来找过我,嘱托我暂时照顾你一段时间,或许那时我就该察觉他们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
伊森叔叔很痛苦闭上眼睛,浑然不觉指甲深深刺入肉里,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在事发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尝试努力过寻找他们的下落。
通过皇家陆军、警务系统的渠道,隐约知道他们曾触碰高位格的神秘事件,注定不是我这样不求上进的人能够接触的层面。
我曾无数次懊悔,如果那天我能阻止他们跟奔赴那场疯狂的考察活动,或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并不是您的错,他们不会怪你。”凃夫实话实说。
“所以在那之后的每一天,我实在不愿意看你再受到伤害,重蹈你父母的结局。但我尊重一个孩子想找到父母的迫切心情,也尊重你未来的任何决定。
但请记住,如果哪天实在坚持不下去,
温斯特家,永远为你留下一盏灯。”
“我想我说的已经足够多,”伊森叔叔说话时有些伤感,轻擦了一下眼角,“这么晚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该再打扰你休息。”
凃夫心情复杂的应了一声,却没有给出答案。
“晚安,叔叔。”
“晚安,卡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