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请立九阿哥福临为太子
“爱妃,你去叫掌管传国玉玺的太监穆巴索前来。”黄台吉眼神冷峻,虽然整个人精神很不好,但这句话却让庄妃布尔布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黄台吉口中的传国玉玺乃是他从蒙古人那里弄到手的,这玩意真假还不太好说,但至少大明是绝壁没有这东西,而蒙古人手上的“相对”靠谱一些。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传国宝”,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使用和氏璧所镌刻,后来为中国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
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历史上“传国玉玺”真实可信的最后一位拥有者,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唐末帝李从珂,当时他在国破人亡之际,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这以后也冒出过不少“传国玉玺”,不过真实度都不高,直到元代。忽必烈驾崩之后,“传国玉玺”忽现于大都,叫卖于市,为权相伯颜命人购得。
注意,从这时候开始,“传国玉玺”到底是不是秦始皇时期的原件,已经无法考证。但是当时多数人都认为它是--其实是不是不要紧,统治阶层蒙古大爷们说是。那就是了,敢说不是的。坟头草去比高度……
元代以后的数百年间,传国玉玺便一直在蒙古皇帝手中。直到元亡。
明初,明太祖朱元璋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黄台吉自认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吊打明国这只落水狗,而是从蒙古人那里搞到了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啧啧,“我大清”虽然遇到一些小挫折。但木有传国玉玺的张力,那是绝壁阻挡不了女真人席卷天下的大势!
……
当黄台吉最为宠信的女真太监穆巴索带着“传国玉玺”进入宫殿的时候,布尔布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管是谁,也不可能将玉玺随时带在身边。这道理也是很浅显的,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没准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就算不磕着碰着,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所以。掌管玉玺的人,一般都是皇帝最最亲信的太监。
大明朝管玉玺的,叫做司礼监掌印太监。给黄台吉管玉玺的,自然是他最亲近的女真人。太监穆巴索。
穆巴索郑重其事地将玉玺递到黄台吉的手中,就在此时,庄妃布尔布泰开口了:“穆巴索。你在偏殿候着,待会儿皇上用完玉玺。本宫差人来唤你。”
穆巴索微微有些错愕,因为布尔布泰这话不应该由她说。而是该皇帝说。穆巴索一抬头,只见黄台吉并无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认了庄妃的话,他现在好像正在琢磨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既然皇帝默许,穆巴索又岂敢多言?他立刻麻溜地应了一声:“扎--”而后打了个千儿,退出殿外。
黄台吉的心思根本没在此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慢慢逼近……
“取纸笔来。”黄台吉似乎拿定了主意,开口对布尔布泰道。
布尔布泰将纸笔取来,黄台吉用满文写下了圣旨,内容主要有两点:
其一,广鹿原之战罪在主帅多尔衮,革除正白旗旗主和睿亲王的封号,贬为庶人,以后圈禁于赫图阿拉,给太祖皇帝奴儿哈赤守墓,永世不得离开赫图阿拉。
其二,豫亲王多铎贬为和硕贝勒,圈禁于沈阳。
这圣旨并不长,寥寥数语而已,但却决定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命运。写完圣旨之后,黄台吉在圣旨上加盖了玉玺大印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布尔布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待黄台吉忙完,她立刻见缝插针地递上了一杯参茶,黄台吉微微颔首,接过参茶一饮而尽。
喝完参茶之后,黄台吉将茶杯放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开口说道:“爱妃,你去传朕口谕。宣大阿哥豪格前来觐见。”
布尔布泰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兀自不动。
黄台吉以为布尔布泰没有听清楚,于是加重了几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爱妃,去宣大阿哥豪格……”
“皇上,您不想见见九阿哥福临吗?”布尔布泰哀怨地看着黄台吉,冷冷的说道。
“福临?”黄台吉在病中,反应略微显得有些迟钝。
布尔布泰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想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黄台吉瞳孔开始收缩,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布尔布泰,失声道:“爱妃--不,布尔布泰,你这是何意?你敢违背朕的旨意?!”
布尔布泰不答,而是“啪啪啪”地拍了三声巴掌,很快便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嬷嬷,怀中抱着才几个月大的九阿哥福临。
布尔布泰起身,走到那嬷嬷身前,将福临抱了过来,而后快步走到黄台吉的床前,就着床沿坐了下来。
黄台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脸色也从先前的潮红变成了铁青。
布尔布泰死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臣妾斗胆,请立九阿哥福临为太子!”
黄台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瞪着布尔布泰,怒道:“国赖长君!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娃,能做得我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想要起身,布尔布泰并不帮忙,而是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他。黄台吉挣扎再三,却怎么也无法从床上爬起来。也只短短一瞬间,他就改口了:“爱妃,朕答应你,封福临为和硕顺亲王--唔,襁褓之中的婴儿,封亲王的可是绝无仅有的呢!”(未完待续。)u
第499章 弑君
庄妃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将怀中的福临交给了先前的那个嬷嬷,而后冷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原本在场的都是庄妃的亲信,也只数人而已,一听庄妃此言,都恭声应诺,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为了今日,庄妃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很久,甚至这次随黄台吉远征朝鲜,也是在她的计算之中。若是在沈阳做这等事,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因为在沈阳她无法控制的人太多,在朝鲜就不一样了--随扈的人本来就不是特别多,加之随行的后宫只有自己一人,要安插亲信也比较方便。
庄妃走到黄台吉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淡淡地道:“请皇上盖印吧!”
黄台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人又没有挣扎的力气,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皇九子福临,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
这福临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罢了,又有狗屁的“人品”?
黄台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圣旨”啪地一声扔在地上,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腹内剧痛无比,喉头一痒,一口黑血喷射而出!
“你……你--!”然而后面的话黄台吉永远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庄妃早有准备,她上前两步来到黄台吉跟前,伸手一探黄台吉的鼻息。而后冷笑一声,自顾自地用传国玉玺在“圣旨”上加盖了印章。
忙完之后。庄妃长出了一口气,眼光不自然地落在了床头案几上的那个参茶茶杯之上……
她的心依然扑通扑通兀自跳个不停。再一次的叮嘱自己:为了儿子能够当上皇帝,下毒杀死自己的丈夫又算得了什么?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待到心情慢慢平复之后,庄妃将屋外的亲信太监叫了进来,让他去请范文程。
不多时,范文程在太监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殿,此刻这里已经收拾妥当,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而死去的黄台吉也如以往一般“昏迷”过去。任谁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庄妃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范文程一人。范文程低眉顺目,不敢直视庄妃。正惴惴不安之际,范文程听见了庄妃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范先生,事情已经做成了,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范文程心神一凛,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龙床上的黄台吉,不过帐幔很厚,他也看不太真切。既然庄妃说做成了。那床上之人就肯定已经死了。
皇上,驾崩了……
范文程额头上冒起了豆大的汗滴,虽然这一切早在计划之中,但是事到临头。仍然难免让他感到恐惧无比。
范文程暗自忖道:现在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
收敛起心思之后,范文程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应道:“庄妃娘娘--呃,不。太后娘娘--如今咱们还是按照计划,除掉睿亲王多尔衮和大阿哥豪格才是正理。”
庄妃布尔布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得意--这范先生嘴巴就是甜,现在已经改口称自己为太后了。庄妃起身走到范文程身边,将先前黄台吉亲手所写的圣旨交给了他。
范文程连忙接过圣旨,仔细地看了起来。与此同时,庄妃布尔布泰也开口了:“唉,皇上还是不肯杀掉多尔衮和多铎,只是将他俩贬职和圈禁,恐怕……”
那圣旨本来字就不多,范文程很快就看完了,现在听布尔布泰这么一说,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半晌之后,范文程抬头看了一眼布尔布泰,小声地道:“太后娘娘,皇上--唔,大行皇帝不肯诛杀多尔衮,这也不奇怪。”
皇帝驾崩之后,称呼就必须改为“先帝”或者“大行皇帝”,范文程乃是人精一个,自然轻易不会叫错。
原本按照计划,布尔布泰怂恿黄台吉下旨处死多尔衮,然后拿出“诏书”宣布福临为继承人,如此大事便可告成。
在布尔布泰和范文程的算计中,多尔衮明显比豪格威胁大一百倍,因为豪格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豪格目前并没有直接领着满八旗中的任何一旗,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八旗旗主。
按照规矩,黄台吉死后豪格便会亲领象征皇权的正黄旗和镶黄旗,但是黄台吉没死之前,豪格还不够资格成为旗主。女真最重战功,豪格目前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黄台吉也不可能胡乱封赏。
多尔衮战败之后,黄台吉便下令由豪格负责汉江一线的防御,这也是给他机会,希望他能够获取战功。
可是没想到黄台吉病情恶化的如此之快,实在等不及豪格立下战功。
所以豪格与多尔衮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庄妃有一千种法子干掉豪格,但是对于多尔衮却非常忌惮,必须要弄到皇帝的诏书才敢动手。
可是黄台吉终归更“求稳”一些,只将多尔衮贬为庶人,并没有下旨诛杀他,这让庄妃有些始料不及。
范文程当然知道庄妃布尔布泰必定是想将多尔衮置之死地而后快,他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太后,科而沁蒙古大军还有几日抵达平壤?”
之前由于清军被张力打得大败,当时临时主事的礼亲王代善便从沈阳抽调汉军旗前来增援,同时与要求蒙古诸部落发兵前来相助。
蒙古人向来没有冬季出兵的道理,这实在是最好的借口,所以漠南蒙古几乎无人响应。但是,庄妃娘家科而沁蒙古的首领却为“我大清”两肋插刀,带着大军不畏严寒,天远地远地赶到了朝鲜国……
庄妃微微颔首,做了一个“三”的手势,小声地道:“蒙古大军已经进入朝鲜,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便可以抵达平壤。”
范文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思索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不过很快却又黯淡了下来。他嘴巴动了一动,然则又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有什么疑难之事说不出口。(未完待续。)u
第500章 美人计
庄妃布尔布泰将范文程犹豫的神色尽收眼底,眉头紧蹙,开口问道:“范先生,咱们已然是上了同一条船,再无回头的可能!有什么话范先生就直接了吧……”
范文程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也只刹那之间,他“扑通”一声跪地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喃喃地道:“奴才万死!奴才不敢!”
布尔布泰冷色寒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你!言者无罪,哀家必不为难于你!”
范文程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敢与布尔布泰对视,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太后容禀。想必太后也知道,现在突然召多尔衮入宫,他一定会起怀疑之心。”
布尔布泰冷笑一声,摇头道:“哀家用皇上的口谕宣他入宫,他又岂敢不来?”
范文程怜悯地看了布尔布泰一眼,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崩腾:这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多尔衮乃是人精一个,他纵然不敢明着违抗圣旨,只需要装病就可以赖着不来呀!
再者了,黄台吉驾崩之事,必然瞒不了多久,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最多也就是瞒个三五日罢了,到时候庄妃这边“秘不发丧”被揭穿的话,众人一定会认为她其心可诛,那可就非常被动了。
可是又该怎么劝庄妃,呃,不,太后娘娘呢?
范文程不愧是“女真诸葛亮”,一眨眼的功夫便计上心头。他脸色凝重,沉声道:“太后。您应该知道《三国演义》吧?就是先前皇上最最喜爱的那部兵书!”
布尔布泰眉头蹙得更紧了,这范文程东拉西扯什么《三国演义》?不过她面上却平静如水。淡淡地道:“哀家虽然不曾看过,但是却也听书人过几回……”
范文程谄媚地一笑。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卧槽,就怕你啥都不懂,若是懂一三国,那就好办了!
范文程捋了捋颌下稀疏的山羊须,微微一笑,开口道:“既然太后熟知三国,可曾知道那东汉的大将军▽▽▽▽,m.▼◆m何进是怎么死的?”
在三国演义最开始那几回中,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但是被太后宣入宫中。最后死于宦官之手,这是但凡懂一三国的人都非常清楚的。
布尔布泰原本对《三国演义》半分兴趣也没有,可是皇上黄台吉喜欢呀,不得有时候黄台吉听书之时,她便陪在一旁。
若范文程起后面的桥段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但前几回的事儿,她却有一些印象。
布尔布泰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范文程的意思是女真贵族都熟知三国,那多尔衮又岂会不知何进是怎么死的?现在局势如此紧张。多尔衮必然不肯单独进宫面圣。
布尔布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立刻追问道:“如果多尔衮不来,哀家又该如何行事?”
范文程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干咳了一嗓子。声道:“太后,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办。绝不可宣多尔衮入宫,因为那样肯定会打草惊蛇。”
布尔布泰微眯着眼睛。疑惑地问道:“确实如范先生所言,那多尔衮如果有提防之心。事情就不好办了--范先生,你的意思是?”
范文程有些迟疑。想再一次确认:“太后娘娘先前过,恕奴才死罪……”
布尔布泰了头,道:“不管范先生什么,哀家恕你无罪便是。”
至此范文程不再犹豫,他上前两步,走到布尔布泰身前三尺的距离,低着头用极的声音道:“奴才听……听太后昔年与睿亲王乃是青梅竹马,而多尔衮一直对太后垂涎三尺,若是太后以色相诱之,必可成事!”
“啪--!”地一声,布尔布泰将手中正在把玩的玉镯子摔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粉碎!
“谁借给你的狗胆!范文程,你这王八羔子--!”布尔布泰一声娇叱,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范文程对布尔布泰的反应早有准备,麻溜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非如此,不能取多尔衮的项上人头!”
布尔布泰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已经气得要抓狂了,她竟然毫不顾忌不顾身份,一脚踹到范文程身上--一脚还不解恨,又连着踹了三脚!
范文程哪敢反抗,生生地挨了这几脚,嘴里不停地哀嚎道:“太后答应恕奴才无罪呀!太后息怒,息怒啊……”
过了好半晌,布尔布泰身上的抖动渐渐停止了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冷冷地道:“哀家失态了,范先生起来吧。哀家过不会治你的罪,绝不食言。”
范文程挨了好几脚,虽女人的力气要一些,然则他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身上的疼痛可想而知。
忍住身上的剧痛,范文程还不忘又给女主子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此刻布尔布泰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她开口问道:“范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范文程似乎身上也不那么痛了,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淡淡地道:“有!奴才有很多办法可以做掉多尔衮,但是--”
布尔布泰眼前一亮,立刻追问道:“但是怎样?!”,
范文程又开始捋他那标志性的山羊须了,一边捋须,一边沉声道:“其他计策都有风险,唯有这美人计是必然成功的!”
布尔布泰神色黯淡了下来,显然她也心知肚明,多尔衮确实对自己有意。
原本布尔布泰也与多尔衮有过一些暧昧,可是自从她怀上福临之后,便断绝了与多尔衮的纠葛。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自然是一切以孩子为重。
布尔布泰眼神坚定起来,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己所有的筹谋,都是为了儿子九阿哥福临能够成为一代帝王!可惜福临年纪太,现在皇上是绝对不会立他为储君的。
为了铲除掉儿子登基最大的敌人,屈身逢迎多尔衮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501章 大好的机会
晴空万里,大海的波浪声一阵阵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在一处颇为平整的礁石上,盘坐着一老一少。●⌒,
老者约摸六旬左右年纪,须发皆白,一身灰色衣袍虽然并不光鲜,却浆洗得非常干净,让人有一种出尘脱俗之感。
少年只十五六岁模样,身穿紫色棉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整个人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老者与少年相对而坐,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少年,而是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天空中时不时有洁白的海鸥掠过,老者神情有些落寞,用有些生硬的声音吟诵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那少年重复了一遍老者吟诵的这首杜甫的《春望》,有些疑惑地看着老者,开口问道:“直久,这便是明国的和歌么?”
老者转过头来,微微摇头道:“信九少主,此乃唐朝杜甫所作的《春望》诗,并不是咱们日本的和歌。”
老者名为尼子直九,而那个年轻人则叫做尼子信九。他们的祖上尼子氏本是日本石见国的领主,后来被西日本最牛的大名毛利元就给灭了,尼子氏的后代便颠沛流离于日本各地。
世事无常,在西日本不可一世的毛利家,却在决定日本命运的关原合战中被德川家康打败,一蹶不振。而后石见国被德川家收为直辖领地,派出官员治理。
德川家的大本营是江户,也就是后世的东京。离这日本西北部的石见国相当远,从毛利家夺来的石见国按说一般也就是分封有功之臣而已。可是德川家却将之收为直辖,原因正是石见国拥有日本最大的银矿--石见银山。
尼子氏亡国已有数十年。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复国的梦想。这一代尼子氏嫡传当家便是眼前这少年,尼子信九。他身边的尼子直九,乃是他的叔祖父。
尼子信九虽然不懂中文,但是他叔祖父尼子直九却是一个中国通,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到大明沿海当过“倭寇”,故而对中国也有相当的了解。
但是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尼子信九一天到晚听见叔祖父念叨中国的诗词,也会了那么一两句中文。
这《春望》是尼子直九最喜欢的一首诗,尼子信九并不陌生。只是诗中的深意,以他的年纪自然是体会不到的了。
尼子信九一听叔祖父尼子直九说这诗是唐代的,顿时一脸敬佩之色,整个人跪坐得笔直。尼子信九有些神往地道:“直九,我听说明国的丝绸瓷器都很精美,但是国力却很衰弱,还比不过我日本国。不过明国之前的汉和唐却是无比强盛的朝代,连咱们日本国都派出遣唐使跟他们学习呢!”
尼子直九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任何时候都不可小看明国。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便在明国沿海讨生活,日子过得很快活。可惜好景不长,明国出了一个叫戚继光的将军,屡次将我们打得大败。最后不得不退回日本。再后来太阁殿下兴兵征伐朝鲜国,二十万大军却被明国四五万人打败,不得不停战议和……”
顿了一顿。尼子直九接着道:“太阁殿下病故之后,我国上下都不赞成继续在朝鲜国用兵。故而将大军撤回了日本。这一仗实为太阁殿下平生最大的耻辱!”
尼子直九口中的太阁殿下,便是当时日本的实际统治者丰臣秀吉。“太阁”是一个官位名称。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大致等同于曹公那个角色--“丞相”。呃,曹“丞相”的“丞相”可不是一般的相国而已,具体意味着什么是大家都懂的……名义上日本的最高统治者天皇么,那是与汉献帝差不多一样的角色罢了。
尼子直九这话便秉承了倭国一贯的尿性--死鸭子最硬。反正当初倭寇在朝鲜国被李如松吊打之事,国内百姓并不知情,丰臣秀吉也一直不承认战败,只是说水土不服啦,海风海浪太大倾覆了运兵船啦之类的,仗确实没打赢,但也没打输。
正如后来二战战败,日寇也只承认“终战”,而不承认“战败”。这才有了政治家们屡屡去xx神社“拜鬼”的事儿,咱们大日本帝国当年只是在米帝干爹原子弹的教育下“终止战争”,造福全人类而已,至于说“战败”?有吗?没有吧……
尼子直九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袍,负手而立,背对着尼子信九道:“少主,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要带你回到石见国吗?”
尼子信九一怔,立刻也站了起来,追问道:“直九,我还是喜欢京都的花姑娘……啊,不,艺妓!那里鲸屋实在让人流连忘返呢!”
“鲸屋”也不好解释,不过大致等同于大明的什么“”、“翠花楼”之类的去处,大家应该都懂的。
在日本国,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元服”,也就是所谓的成人了,有点这些爱好实在不足为奇。
尼子直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转过头来看了尼子信九一眼,却又不好说什么。按照辈分,他是尼子信九爷爷的亲弟弟,不过按照家规,他是尼子信九的属下。
沉默片刻之后,尼子直九并没有扯什么“乐不思蜀”的话题,而是郑重其事地对尼子信九道:“少主,京都的鲸屋虽好,却不是咱们自己的。若是尼子家复国成功,您想开多少鲸屋都行!”
尼子信九嘿嘿一笑,拍手道:“叔祖父所言甚合我意……”
尼子直九对于信九说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因为哪怕信九是头猪,但是人家是尼子家嫡传的血脉,就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尼子直九的心中,石见国的百姓一定是“怀念故主”的,现在所缺的,不过是需要找到一个机会而已。
曾几何时,尼子直九以为今生今世尼子家再也没有复国的机会了,因为日本国内大势已定,德川家已经开创了幕府,俨然是一统天下的局面。
可是不经意间,有一个大好的机会悄然而至……(未完待续。)u
第502章 忍辱负重
就在尼子直九憧憬着大好“复国机会”的时候,在对马海峡的另一边,朝鲜国的平壤城中正悄然发生着惊天剧变。
黄台吉“昏迷”的第二天,洪承畴风尘仆仆地带着两万汉军旗精锐从汉江撤了回来。这事儿实在有些诡异,女真王公们颇有些疑神疑鬼。
按照常理,在汉江前线与团山军对峙、时刻准备充当炮灰的汉军旗是断然没有可能会撤军回平壤的。但是人家洪承畴手里拿着黄台吉调兵的圣旨,女真王公大臣们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眼下皇上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洪承畴大军驻扎在平壤城西北,他本人也征用了一处朝鲜国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而已--毕竟最好的宅子朝鲜王宫被黄台吉征用了,其他略好些的也轮不到一个汉臣,自有女真王公大臣们笑纳。
在洪承畴征用的宅子最里面一进的偏厢房中,有两个人正在紧张地讨论着对策。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我大清的“兵部尚书”洪承畴,而他左手边坐着的,正是有着“女真诸葛亮”美誉的范文程范先生。
两人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范文程很快便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范文程看了洪承畴一眼,而后捋了捋颌下那标志性的山羊须,沉吟道:“洪大人,此番若是事成,阁下许我的丞相之职,不会食言吧?”
洪承畴爽朗一笑,点头道:“范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在下若登大宝,必封先生为丞相。如汉之萧何!”
范文程微微颔首,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暗自忖道:这洪承畴在满清这边并没有什么根基。只是因为名气大故而颇受黄台吉赏识而已。自己在后金国,呃,不,在满清经营十数年,虽说女真人始终视自己为奴才,可是自己在汉军旗中人脉颇广呀!
范文程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便是不掌握兵权,这却也不怪人家黄台吉,若他真的有本事的话,黄台吉怕是封个汉军旗都督给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不行--范文程一个穷酸秀才出身之人了。耍点阴谋诡计可以,但要调兵遣将却是万万不行。虽说最近几年范文程也有意识地恶补了不少军事知识,屡屡能给黄台吉出谋划策,但是行军打仗并不是儿戏,他范文程至少在黄台吉眼里只是一个谋士,而非大将之才。
不过范文程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与汉军旗武将的关系。不管是老牌子汉奸二狗子李永芳,还是新近红得发紫的恭顺王孔有德,都与范文程关系很好。这里面的原因也不复杂。范文程帮他们在黄台吉跟前说好话罢了。
每当女真王公大臣们痛斥汉军旗“炮灰不力”的时候,范文程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虽说不当面顶撞女真王公,背地里却在黄台吉面前为汉军旗的将领开脱。
在范先生看来。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很明显他自己的智商为正,故而也就通过各种渠道将自己为汉军旗将领开脱的事儿。传达到当事人的耳中。
这尼玛在黄台吉身边有这么一个帮着说好话的人,所有的汉军旗将领都对他“感恩戴德”。
也就是说。范文程很有人脉;洪承畴初来乍到,名气大。却没什么人际关系--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洪承畴有兵权,范文程有人脉,二者合一,真真是天下无敌呀!
在政治斗争中,互相都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可靠的盟友--正如现在的洪承畴与范文程。
两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那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洪承畴也不见外,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范先生,庄妃--啊,不,太后娘娘命本官带汉军旗精锐回师平壤,定然是要震慑鞑子中的某些人了……”
范文程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耳中竟然出现了“鞑子”二字,尼玛,没听错吧?!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范文程就想明白了,洪大人这脸皮比自己恐怕要厚好几倍,怪不得名气那么大,人家在明国和满清都是做了高官的。
这尼玛人不要脸,鬼都害怕,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呐!
仔细地想一想,在女真主子们的地盘下造反,呃,不,想要翻身做主子的话,难度确实不小。若想成事,那么沈阳、辽阳、抚顺、开原、铁岭等等辽东城池的汉人就必须利用起来。嗯嗯,正所谓“驱除鞑虏,恢复汉人衣冠”么!
是了,必须如此才行。
范文程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这尼玛现在自己做的事,可不就是当年刘伯温追随明太祖朱元璋做的事儿么--狗屁鞑子敢奴役我汉人,定然将他们尽数赶出辽东,滚回老巢鸟不拉屎的赫图阿拉去!
其实范文程如此想,也有几分道理,原本的历史上还真有人做过。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投靠“我大清”,现在还在河南与李自成狗咬狗,等着吃“福王”那块肥肉呢!
他自然便是大明的左都督吴三桂吴公公了。
历史上吴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后,又扯起了“复明”的旗号。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扫桂王陵墓,“恸哭,伏地不能起”,对部下大加煽动。反叛之后,发布檄文,指责清朝“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并声称要“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
想必当初吴公公起兵造反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自个儿是信了--可惜现实无情的打了吴公公的脸,当时的人们宁愿被康熙小麻子统治,也不愿意支持汉奸!
当然,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眼目下范先生和洪大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此刻范文程也上了道,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道:“昔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实为我辈之楷模呀!”
洪承畴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文程一眼,点头道:“范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咱们都是忍辱负重之人呢!”(未完待续。)u
第503章 南迁?
早春时节,大明关内再一次发生了剧变。←,
李自成数十万大军从洛阳撤围,直奔开封,将开封攻占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周王抓来一刀剁了,金银财宝弄了个盆满钵满。
洛阳城突然也失去了任何消息,据左都督吴三桂汇报,他领军前去追击李自成,后来有一股流贼趁虚而入,攻克了洛阳。
吴都督自然是与李自成在开封死战,但洛阳城实在是无法兼顾……
就这样,洛阳的福王遭了“流贼”的毒手,吴都督在深表遗憾的同时,表示必然要与那“流贼”决一死战。
当李自成的大军径直往京师进发的时候,吴都督却在洛阳城中“弹压地方”,等着朝廷下发军饷。
……
这一天--崇祯九年三月十七日,北京城中挂着大风,天色昏暗,也一如崇祯皇帝的内心世界。
他的生命在数次重病之下,早已衰竭殆尽,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在此人心惶惶之际,早朝已经无可奈何地取消了,从崇祯皇帝的内心扩展到整个人、整座大明皇宫、整个大明帝国都是一片死寂。
早朝取消的原因自然是上朝的大臣人数越来越少--称病的,辞官的,家里死了长辈必须守孝的等等不一而足。
内阁首辅温体仁早在春节期间就自告奋勇地前往南京筹措饷银,他向皇帝拍着胸脯保证随随便便弄个千八百万两银子那是木有半点问题--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崇祯皇帝信了,授予温体仁钦差大臣之职。亦或者说。崇祯私下里还是存着一丝念想,朝中皆是无能之辈。也就温体仁还算是个“能臣”了。加之温体仁与江南的东林党不对付,崇祯还真的只有选择相信温大人了……
时间的流逝只会带来更大的压迫感。没有人敢预测,长时间威胁着大明的李自成大军会在什么时候攻入北京城来,却又没有人能禁止自己的思绪往这方面奔跑,然后打内心深处发出深深的战栗。
这天夜里,崇祯皇帝便因为无法停止的颤栗而不能入眠,耳畔也还是一阵阵不停回旋的哭声。纵然太监侍女们已经给他服下再多的安神药都无法改善,崇祯皇帝就只能直直的坐着,在强自忍受精神的折磨同时,崇祯皇帝感觉更加麻木……
就这么枯坐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分,崇祯皇帝终于打起精神,在御书房中召集臣子议事,研究“御寇之策。”
朝中现在已经找不出什么有见识的大臣来,温体仁去了南京,周延儒去了湖广,都是打着筹饷的旗号。崇祯皇帝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人,便是国子监祭酒陈于泰。
这陈于泰乃是状元出身,学问也还算不错。陈于泰带着几许“受宠若惊”的心情。诚惶诚恐地在太监带领下进入了紫禁城,最终被领到了御书房。
崇祯皇帝与陈于泰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时局糜烂至此,陈爱卿有何见解?”
以往。陈于泰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御前独对”的隆恩,更想不到崇祯皇帝会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重视起他的意见来,这一刹那间。他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在一阵轻微的内心挣扎之后,陈于泰决定鼓起勇气来陈说自己的“肺腑之言”--虽然他明知崇祯皇帝一向喜怒无常。也明知“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陈于泰却更清楚。局势已经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再不发表见解的话,恐怕永远都没有可能再说话了。
陈于泰先请崇祯皇帝屏退了左右,然后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启禀皇上,如今贼势已大,而且进逼京师,根本无可抵御……”
“够了!”崇祯皇帝冷冷地呵斥了一声,直将陈于泰吓得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
不过很快崇祯皇帝又恢复了常态,他心知自己不爱听这等花归不爱听,然则陈于泰总归说的是事实。沉默片刻之后,崇祯皇帝长叹一声,缓缓地道:“陈爱卿有何良策,但讲无妨。”
陈于泰先前被崇祯皇帝的呵斥吓了一大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后来见崇祯恢复常态,这才放下心来。
陈于泰将心一横,沉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南迁,凭借长江天险,或可御贼!”
崇祯皇帝眼睛深邃了起来,喃喃自语地开口问道:“南迁?”
陈于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正是南迁。”
崇祯皇帝脸色数变,最终死死地咬住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昔年成祖有言,我大明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蕃,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朕即位以来,国事日非,自知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又岂可仓皇南迁?”
陈于泰有些急了,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实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于是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事急从权,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崇祯皇帝再一次摇头,淡淡地道:“我朝秉承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朕不敢擅离京师。若天命在我大明,自当逢凶化吉;若天命不在我大明,君王陪葬,如此而已。”
陈于泰很惊讶这番话竟然是由崇祯皇帝口说出--在所有大臣眼中,皇上多疑、无能、刻薄寡恩,实在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亦或者说,与他爷爷万历皇帝一样,乃是一代“昏君”。
可是,“昏君”竟然说出这种话?!
陈于泰鼻子一酸,在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陛下仁义,臣罪该万死,不能救大明于危难之际……”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场面沉默了下来,陈于泰思索片刻之后,又开口了:“陛下执意在北京与城池共存亡,乃是大明之福。臣请派一人南下江南督军……”
崇祯皇帝一愣,江南?江南文恬武嬉,又哪有什么可战之兵?!(未完待续。)u
第504章 优柔寡断
cpa300_4(); 崇祯皇帝有些疑惑地看着陈于泰,开口问道:“陈爱卿,江南之兵不足依仗。看%书%阁%^kansHhuge^最新~更新『頂『点『小『说,即使能募集一些兵士,恐怕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
陈于泰一脸肃容,沉声应道:“陛下,臣请太子赴南京督军--”
崇祯皇帝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陈于泰的意思。什么督军都是扯淡的,将太子送往南京,这便是给大明朝留了一条后路!若是将来事有不谐,太子在南京还可以重振旗鼓!
“天子守国门,太子去南京--唔,爱卿此言甚合朕意!”崇祯皇帝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接着追问道:“陈爱卿,如果太子南行,依卿之见,该如何安排?”
陈于泰回答道:“由京师南行,向来有水陆二途。陆路走河南或山东,但如今河南已陷贼,山东为……为张力所割据,太子殿下不如由水路进发,自天津卫乘海船抵达淮上,赶赴南京--”
陈于泰说到张力山东之时,明显顿了一顿,而后轻轻揭过,不愿再多提半个字儿。
崇祯皇帝自然也对张力极端不爽,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装作没有听见。崇祯思忖片刻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开口道:“朕听说张力那逆贼在辽东湾编练水师,恐怕水路也不好走吧?”
陈于泰连连叩首道:“太子爷如若微服南行,或可瞒得住团山军的耳目。”
紧接着陈于泰又分析道:“天津卫原本就有不少商船南下福建、浙江,团山军先前也并未拦截,太子前往南京有很大的成算。”
崇祯皇帝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过了许久才对陈于泰道:“朕再考虑一二。爱卿今日与朕所说之事,切不可泄露分毫!”
陈于泰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事关太子性命安危么,又岂敢大意?陈于泰朗声应道:“臣不敢。臣遵旨。”
崇祯皇帝很满意陈于泰的表现,随即命人赐宴。陈于泰乃是第一次受到“赐宴”的隆恩,直把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心中又是一阵挣扎之后,再次的壮着胆子向崇祯皇帝陈奏:“臣启陛下,如今各地军费粮饷久不发放,导致个军从贼、降伪的情况日益严重,城池加速陷落……臣斗胆,请万岁爷开内帑发饷!”
崇祯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紧皱着眉头,连连摇头道:“内帑一空如洗,无银可发!”
陈于泰明知崇祯皇帝在说谎,却实在不敢揭穿,只得再叩着首哀求:“军队无饷无粮,还未抵御流贼便饿死了!”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朕明日命令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踊跃捐输吧!”
说完崇祯便命“赐茶”,让太监们进来带着陈于泰出御书房喝茶休息去了……
陈于泰一出紫禁城。坐上马车之后就掩面放声痛哭了起来,身体从脚心到头顶都是一片冰冷。
“国家将亡,还不发粮饷--”
他实在想不通崇祯皇帝是什么心态,到了这节骨眼上还要视钱如命。他想到了前宋的宋徽宗和宋钦宗被俘。皇宫大内所有的珍宝都归了金国人……连命都要没了,还抱着私房银子不放,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这话么?!
但是。崇祯皇帝却听不到他这些声音,心里也依旧很坚决的不肯拿出内帑来充作军饷--在他心中。他已经无数次发内帑了,可是军饷就像一个无底洞。啊,不,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任凭多少银子砸进去都激不起半分水花!
崇祯皇帝翻来覆去思考了一整夜之后,再次的宣召另一个大臣前来“御前独对”,再一次询问“御寇之策”,而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崇祯皇帝像是无意识的在重复着与大臣的谈话,而对摆在眼前的一切事情都无改善或影响。甚至,他连陈于泰说的“太子南下”的建议都下部了决心,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
这也不怪他,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譬如唐玄宗在安史之乱中难逃蜀地,儿子李肃便在其他地方被臣子们拥立为新皇帝唐代宗……
崇祯皇帝总是充分的发挥着他个性中多疑的一面,常常在“太子南下”的意念升起,反复推想到接近成熟的当口上,被一阵寒意打消:“太子年幼,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乱臣贼子利用可就相当不妙了!”
崇祯皇帝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从小就没有受过正式的储君教育,他没有安全感,他胆小,他不敢相信别人,他也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
……
关内发生的这些情况,远在朝鲜国的张力第一时间便知道得清清楚楚。张力是三月初重新返回朝鲜国的,毕竟朝鲜战场乃是团山军与清军决战之地,随着气温回升,张力必须要坐镇汉城。
离开辽东之前,张力将团山堡军民两方面的一些规章制度重新做了小幅度的修正,能够慢慢向近代制度靠近的,也就开始了循序渐进的改良。
内政方面的各种措施推广下去之后,团山堡同时也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便就是所有人丁一律编制户籍,不允许出现任何流民。
也许户籍制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明末辽东这个特殊的地方,为了防止汉奸的破坏,必须要严格实行。
这样一来也有助于老百姓的安居乐业,而团山堡的民事官员们做出各项决策也有依据。
其实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对户籍的控制都很严格,一点都不输于后世的户口制度。只是封建社会的“后门”太多,地主官绅可以隐匿大量人口,再加上天灾导致的流民,户籍基本等于一张废纸。
眼下辽东团山军治下,每天都有大量逃难的人口涌入,而团山堡的民事部门也为他们一一登记造册。
初到的流民是不允许进入城池的,安置在各个屯堡农场劳作,一般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正式“转正”。
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因为鞑子最擅长的就是玩无间道,找各种开门党……(未完待续。)
第505章 藏富于民
张力依然是从宁远中右所乘海船,抵达朝鲜国的群山港,而后改乘马车前往汉城。∮,这一次张力并没有带上李定国,因为李定国目前已经是水师陆战队的队长,正在宁远中右所操练兵卒,为以后的开战做着准备。
在马车上与张力同行的是“幕僚长”康兴安,马车内有一个小小的炉子,里面燃烧着炭火。现在已经是春天,天气不似冬季那么寒冷,这炉子的功用主要还是烧水。
车马劳顿,能随时喝上一杯热茶,往往便能祛除一身的疲乏。此刻康兴安用刚刚烧开的睡给坐在车中的张力沏了一杯茶,而后递到了张力的手中:“大人,水开了,您喝一杯热茶吧。”
张力正有些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耳畔听见了安子的话,于是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热茶。张力微微吹了一吹茶水,喝了一口过后,将茶杯放在了车厢中的小案几上。
那案几上专门放着一个茶杯托,起着固定杯子的作用,倒也不用担心马车颠簸而导致茶水外溅。张力摸了摸鼻子,对安子道:“安子,李定国现在已经是陆战队的队长了,你也要向他看齐才是。”
康兴安讪讪一笑,应道:“大人,定国那小子在军事方面颇有天赋,安子我是八匹马也追不上呢!”
张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道安子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那李定国若不是自己开了几百年外挂,又岂会“慧眼识人”?
一想到此,张力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起来。其实从内心的最深处来说,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李定国,亦或者现在的海州兵备道阎应元。他们并不是团山军缺一不可的人物。将他们招到麾下,更主要的还是一种穿越情节在影响自己。
他们在历史上是悲壮的,可敬的,让人扼腕痛惜的--自己既然来了,不管怎么样,也要做出一些改变才好……
就在张力唏嘘不已的时候,安子却开口了:“大人,您在想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张力一怔,将思绪收了回来。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儿。”
康兴安小声地问道:“大人,刚才说起定国,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指教一二。”
张力微微颔首道:“有什么事不明白的,你直接问吧。”
康兴安整了整嗓子,开口问道:“大人让定国训练水师陆战队,说是要攻打倭国,这事儿只是咱们高层知道而已。不过前不久团山堡的文工团编排了一出折子戏,戏里演得是嘉靖年间倭寇作乱东南的事儿。后来一些有心人看过之后。便隐隐生出了猜测,恐怕大人是要对倭国用兵。现在辽东百姓颇有些疑惑,一则倭国与咱们大明隔着大海,远不如建奴危险;二则倭国乃是太祖高皇帝定的不征之国。有些人甚至评论大人有些穷兵黩武……”
张力一听安子这话,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在团山军的地盘里,只要不是出自主观恶意。基本秉承“言者无罪”的制度。张力对舆论的自由还是放得比较开,因为社会要进步的话。一定不可太过于“一言堂”。这也是张力对社会制度循序渐进改良的其中一项措施,毕竟要想工业革命。还是要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创造性才行,决不能“万马齐喑究可哀”。
现在团山堡军民对于倭寇还远没有后世国人那么痛恨,这也是事实。嘉靖年距离现在的崇祯年已经过去百余年了,加之辽东与东南沿海隔着数千里,普通百姓也没有什么祖上亲戚死于倭寇作乱。
团山军现在多面开战,实在不宜多生是非。这个节骨眼上要远征倭国,也难怪有人觉得张力“穷兵黩武”。
张力思索了片刻,对一脸疑惑之色的康兴安道:“安子,我给你说一些道理,你要好好体会。”
安子立刻正襟危坐,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张力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口说道:“正所谓居安思危,现在团山堡表面上欣欣向荣,实际上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你知道是什么吗?”
康兴安更加疑惑了:团山军屡战屡胜,风头正劲,而且地盘也比最开始扩充了无数倍,怎么张大人说团山堡很危险?在所有人的心中,张大人乃是下一个一统天下的人物,又岂会有什么危险之事?
康兴安摇了摇头,皱眉道:“大人,我团山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属下实在看不出危险在什么地方。”
张力眼睛微眯,淡淡地道:“根基。”
“根基?”安子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张力,而后低头开始琢磨这“根基”二字的意思。
张力喝了一口茶水,不慌不忙的接着解释道:“我说的根基,大概是基础的意思。咱们团山堡奉行的内政总方略是什么?你回答我。”
安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大人无数次提过,咱们团山堡的最高目标是藏富于民。”
张力点了点头,正色道:“正是如此!藏富于民,这是我张力毕生的追求。国富而民贫,富有何用?我团山军造出的每一支火铳,每一门大炮,甚至每一艘战船,目前都是用的民脂民膏--这,不是我想要的。”
不等安子反应过来,张力继续说道:“汉武帝统治下的大汉王朝,可谓盛极一时,强极一时。但是汉武帝发动的那些战争,虽然也如团山军一样,屡战屡胜,可最终汉武帝在迟暮之年却深深地后悔,史无前例地下了罪己诏。”
张力说的这事儿发生在汉武帝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汉武帝向天下人昭告:自己给百姓造成了痛苦,从此不再穷兵黩武、劳民伤财,甚至表白内心悔意。这就是《轮台罪己诏》。这份诏书,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帝王罪己诏。
安子这些年勤读书,自然也是知道的,故而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大人,您的意思是您要以汉武帝为戒,以后少动干戈?”(未完待续。)
第506章 平倭之策
张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淡淡地道:“天下未定,想不动干戈又如何可能?”
康兴安沉默了下来,低头思索张力所的话。半晌之后,康兴安抬起头来,开口对张力道:“大人,武帝连番对匈奴用兵导致国家不堪重负,民不聊生,这与您的藏富于民是背道而驰的。可是您也了,现在天下大乱,不用兵是绝无可能之事,那么又该如何解决呢?”
张力笑着道:“我之本意是发展海贸,玩一把大航海时代--唔,扯远了。海贸现在看来带来的利益有限,除非咱们能干掉郑芝龙,取而代之。但这还有些遥远,暂时不用考虑。那么现在咱们不从老百姓身上收刮银子的话,又该如何维持和扩充军事实力呢?”
康兴安眼睛亮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大人的意思是找人报账么?”
“哈哈哈--”张力大笑了起来,欣赏地看着康兴安,嘴里却出另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到底,还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事儿没人做!”
康兴安头道:“大人要占了倭国的石见银山,便是要找倭人报销粮饷啰?”
张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康兴安一眼,沉声道:“倭寇在嘉靖年间作乱东南,万历年间入侵朝鲜,这两笔帐咱们大明可还没跟他们算呢!记住,团山军从不干侵略别国的事情!就眼下,现在咱们在朝鲜国与鞑子作战。实在是高风亮节得很呐!若不是朝鲜国王李倧舔着脸来跪求,我会来这破地方帮他们打仗么?!”
康兴安会意一笑。满脑子全是年前朝鲜国王送来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大人所言甚是,这蕞尔国我团山军可没啥兴趣。”
张力眼神深邃了起来。缓缓地道:“派使者去倭国,要战争赔款。”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嘉靖年他们犯的事儿赔咱们五千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万历年的事儿嘛就赔一亿两--啊,不,两亿!”
张力忽然想起了《马关◎↘◎↘◎↘◎↘,m.□.c▼om条约》我大清似乎是赔了两亿,于是立刻改了口。康兴安咂舌道:“大人,您这是猛敲竹杠呐!咱大明一年的赋税也才一千多万两,这倭人怎么可能赔得起呢?”
张力笑着道:“反正随便我多少银子。他们也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倭人向来欺软怕硬,我的这些,无非是要一个攻打石见国的理由。”
康兴安似乎有些明白了,张大人并不是要灭了倭国,而是只对倭国的银子感兴趣呀!若是有朝鲜国和倭国“报销军费”的话,辽东的百姓就可以享受极低的赋税了,这也就是张大人所的“藏富于民”。
“不过朝鲜国与倭国还是要区别对待,朝鲜国可以拉为弟,那倭国就当苦力吧。反正他们老百姓也是给德川幕府的将军当苦力。”张力又补充了一句,决定了以后这两国的命运……
康兴安连连头,笑着道:“正该如此。从道义上来,咱们也站得住脚呢!朝鲜国乃是求团山军保护。自然要付出代价。而那倭国以前在大明烧杀抢掠,后来见打不过戚继光,不赔银子就拍屁股走人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而且他们还发动了侵朝战争,我大明也死伤了很多将士。这笔账必须算他们头上,必须得赔呐!”
张力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现在打倭国,无需扯什么国仇家恨,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辽东眼下是冰河期,靠农业是绝对不可能支撑起大规模的战争,而工业现在只是起步阶段,要形成高额的利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行。所以控制倭国的石见银山,将全球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拿在手上,这便是斗地主抓了一把双王四个二再加四个a的好牌,想输又怎么可能?。
团山堡目前最大的危险也正是在此,张力越发展近代军队,也就越需要金钱的支持。
张力摸了摸鼻子,对康兴安道:“只要郑家不插手我团山军登陆倭国之事,石见银山我是一定会拿下来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倭国会不会集结大批的军队前来与我军作战?”
康兴安陷入沉思之中,他虽然不适合上阵厮杀,但也想成为“吴下阿蒙”,故而也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谋略水平。
人总是会成长,通过努力的学习,安子将来也未尝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参谋,呃,不,幕僚!
现在情况也不复杂,若是朝鲜国的战事团山军大获全胜的话,鞑子肯定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张力原本也是打算朝鲜事了就兵发倭国,占下石见银山再。但是倭国的战争动员能力也不可觑,远比朝鲜国强十倍百倍,加之又是异国作战,这仗很不好打。
团山军最怕的就是被倭国拖入持久战而不能抽身,现在大明关内形势恶劣,团山军的主力绝对不能被长时间牵制在倭国。
康兴安想了好半天,忽然开口道:“大人,属下觉得鞑子崛起于辽东,有一件事虽然我大明痛恨不已,可若是站在鞑子的角度考虑,他们确实是做得很好……”
“哦?”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子一眼,追问道:“你。”
康兴安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声地道:“汉军旗!”
张力一怔,立刻地反问道:“汉军旗?!”
康兴安了头,道:“正是。”
马车车厢内沉默了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安子的“汉军旗”是何意张力再清楚不过。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微微一笑,欣慰地看了康兴安一眼,道:“你的很对,我知道该怎么拿下石见银山,而又不会陷入倭国的战争泥淖了!”
康兴安抬起头来,看见张力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未完待续。)
第507章 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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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汉江的解冻,沿着河岸布防的团山军和鞑子明显活动更加频繁,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这日午后,汉城团山军议事大厅之中,团山军众将济济一堂,所有人都带着有些激动的神色,因为今日便要决定发起总攻的部署。
张力依然端坐在主位之上,在今日军议大会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进攻的预案。
与往常一样,张力首先让众将讨论了一番当前形势,众人也都一一发表意见,焦点主要集中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对鞑子造成杀伤。
经过广鹿原之战以后,鞑子明显对于野战失去了信心。据可靠的消息,现在鞑子对于汉军旗的使用更加的变本加厉,不光是打头阵用汉军旗,就连女真人的旗队伍里,也开始混编入汉旗。
现在想要打歼灭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众人的意见五花门,最后张力一锤定音!张力做了一个要求所有人安静的手势,而后一字一句地道:“自今日始,所有的鞑子和汉军旗一视同仁,无需刻意区别,一律往死了打!”
众将都有些疑惑,在大家的潜意识里都是希望能够对鞑子做出最大的杀伤,这样才能起到作用:鞑子最常挂在嘴巴的话,听说是“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天腿的汉军旗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若是不多多干掉女真鞑子,汉奸队伍补充起来实在是非常迅速的一件事呀!
就在众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高元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张力的深意。而后,高元良转身对众将说道:“诸位。大家一直认为汉军旗依靠女真鞑子,反过来祸害我大明,罪魁祸首乃是女真鞑子。可是大家仔细想想,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高元良顿了一顿,接着道:“昔年戚少保,宁远伯在蓟镇和辽东之时,女真人有如丧家之犬,比蒙古鞑子还要听话百倍千倍。然则万历年的萨尔浒之战以后,我大明屡战屡败。数十年积威之下,才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投靠女真鞑子的汉奸二鞑子才越来越多。张大人先前抓住女真人猛打,乃是为了摧毁他们的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让他们对团山军感到害怕。现在女真人怕了,所以拉汉军旗来垫背,难道汉军旗都是猪狗,不会长脑子思考问题吗?”
这话一落地。众将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而张力也微微颔首,看向高元良的神色中带着几许赞赏之色。
确实如高元良所言,仗打到这个份上。汉军旗的人毕竟不是长的猪脑子,他们也会为自己打算!
不说洪承畴,就说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又有谁人是傻子呢?
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换一个姿势。把汉军旗打疼。先前广鹿原之战尚可喜部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若是将汉军旗的标志孔有德不打残的话。满清的驱使蒙汉旗的战略一定会加速分崩离析。
废掉汉军旗的话,相当于斩断了满清鞑子的一条手,还是最有力的右手。没有了汉军旗这等“仆从军”,不管怎么打,女真人的人口基数绝对支撑不了团山军后续的战略打击。
这样一来的话,远比一城一池的去攻打鞑子要好许多。
就在张力要下达军令的时候,外面忽然快步走进一名小校,将一封情报递到张力跟前。张力微微有些惊讶,若不是十万火急的情报,按规矩是不能闯入军议大会的。
果不其然,张力拆开信笺一看,整个人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高元良看见张力如此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小声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汉江对岸的敌人并无异动呀--”
张力将信纸递给了高元良,嘴里蹦出了几个字:“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这么快,啧啧,居然建国了,叫什么大顺国!看来山东的卢象升,必须要有所动作了!”
高元良结果信纸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李自成建国“大顺”不说,还带着五十万大军连战连捷,竟然一路向京师杀去!
而最最关键的是,大明北方唯一可战之兵,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竟然在洛阳按兵不动!
……
是的,关内的情况急剧变化,李自成的势力无比膨胀,甚至不输于原本崇祯末年的情势。
入春以来,国号大顺的李自成部流贼大军就展开了行动:第一拨出发的是李过和刘宗敏,两人各率五万人马打先锋,渡河进入山西境内。
他俩的任务完成得顺利得出奇,当然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山西总兵官王朴已经带着大军“投靠”吴三桂吴公公了,现在人在洛阳,山西几乎就无兵防守。
地方官员要么事先闻风而逃,要么就投降,而百姓则更是在“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蛊惑之下,对大顺军夹道欢迎,焚香礼迎。还没有等到李自成剩下的四十万大军出发,山西已经有一大半的地方成为大顺国的领土。
而李自成还是按照计划,在三月初一出发,从禹门渡过黄河,三月五日,大军包围了山西省城太原。
王朴跑路之后,太原城中的明军实力与顺军比较起来,无异于“小巫见大巫”:全部人马不足一万,心生降意的更是在半数以上。只有小部分的人跟着山西巡抚蔡懋德竭尽全力的抵抗。然而,这少数人马毕竟抵挡不住既有城外的大顺军猛攻,又有城内想投降的兵将开门迎敌的双重打击,太原城仅仅只抵抗了一天一夜就被攻陷了。山西巡抚蔡懋德率着仅余的数百人,在城中与顺军巷战,支持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全数阵亡,而蔡懋德本人只得退入太原城中的“三立祠”中自缢殉国。
太原一陷落,山西全境很快就尽数归于李自成的手中。消息传到京师,固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惊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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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席卷
攻下山西全境的大顺军士气旺盛得连一天都不休息的继续前进。三月初七日,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起往北京出发。
主力中军自然由李自成亲率,由太原直奔北京。
南路大军又刘芳亮带领,路线是从黎城、潞安南下到泽州、怀庆,绕道大名、河间、保定到北京。这一路主要的任务是占领北京南面的大片城池,阻挡由南边而来救援京师的明军。
东路大军由刘宗敏率领,由太原往东,出固关,与南路大军在保定回师之后,一齐进逼北京!
李自成的主力中军由李过打前锋,三月十三日,李过领军出发,第一个目标就锁定了代州。
代州靠近宁武关和雁门关,地势非常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临出发前,熟悉明朝官员的李岩特地向李过提出了意见:“代州总兵官周遇吉是个棘手的对象--其人豪壮勇武,果毅善战,而且个性刚直忠耿,是绝对不会投降的,我军遇上时恐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明国守军大都粮草不足,无法久战。如果硬攻没讨得便宜时,不妨改用断粮断水之策!”
李过听从了李岩的策略,而事实竟然也如他预料的一般无二。
从太原一路北上,忻州、五台、岫县全都望风而降,直到代州才遇到了周遇吉的激烈抵抗,一连几天都无法取胜。但是,周遇吉却因为自己内部的粮草不济,又得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助。只得退入宁武关坚守。
李自成亲率着大军从二十日出发,二十二日便到达了雁门关。第二天。朔州发生兵变,叛军杀了明军将领之后集体投附了李自成。
至此。宁武关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孤城……
率着残部退守宁武关的周遇吉尽最大努力做好了战备,可是宁武关内的粮食也不多了,全军每一个人都处在半饥饿的状态中。但是,在周遇吉的领导下既没有人有怨言,更没有人有投降之意。
在这里不得不重点介绍一下周遇吉这位代州总兵官,因为历史上在卢象升死了之后,崇祯朝的武将不管是对满清鞑子还是对李自成那几乎都是开门而降者十之**,剩下的那一两个基本也就是“挂印而去”。
可是周遇吉不一样,他是辽东广宁卫人。从小勇力过人,又习得一身武艺,于是入营从军。周遇吉凭借着几次在血战中奋勇搏命,累积了军功,被提拔为京营游击,开始在军旅中崭露头角。原本历史上周遇吉是崇祯十五年才升任代州总兵官的,可是前次鞑子入寇大明腹地,大量明朝将官投降鞑子,加入了汉军旗。鞑子撤出关外以后。朝廷无可用之兵,亦无可用之将,故而周遇吉便被破格提拔,升任代州总兵。
代州在山西。这里本是山西总兵王朴的地盘--从军事实力上来说就可以看出,王朴坐拥数万雄兵,而周遇吉手下只有数千老弱而已。来到代州之后。周遇吉尽忠职守,勤于练兵。麾下的人马和资源虽然不多,他却先从淘汰老弱、打造武器开始下手。然后招募精壮。加强训练,把自己麾下的数千人马训练得颇为精良。
代州连日几战,周遇吉固然因为缺粮而无法持久,却也大挫了顺军的气势,他对自己部下的作战能力感到非常的满意。
也难怪在历史上的甲申国变之年,当明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降的时刻,周遇吉特立独行的举动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历史上均产生了深远影响,李自成因此一度准备撤回陕西。农民军攻入北京之后,士卒们还在说:“如果每一镇的主将都象周总兵那样,我们如何能够到达这里?”弘光帝在南京即位之后,追封周遇吉为太保,谥号忠武,列祀旌忠祠。
现在还没等到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便挥师进逼北京,不得不承认还是团山军异军突起以后带来的巨大变故。
原本建奴入寇大明只是为了劫掠财帛女子而已,可是在崇祯五年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当时黄台吉的满汉八旗虽然被张力的团山军屡屡击败,可是鞑子却招降了洪承畴和祖大寿,以及大量的明军以充实汉八旗。
宣府、大同、山西乃至整个大明北方,基本没有什么可战之兵,形势远比崇祯末年更为恶劣。
所以,风云际会之下,李自成的农民军提前数年壮大了起来。
在明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卢象升算一个,周遇吉也绝对算一个。
眼下敌人进攻宁武关的情势,他看得清清楚楚--顺军的总数高达五十万,虽然以流贼一贯的尿性,恐怕一大半都是些“农民”军,但这次却实实在在的有好几万的老营悍匪。更为要命的是,大明各地的守军摇身一变,也成为了大顺军的一员。这些人马都是有战斗力的,不比普通百姓。
大顺军虽然不劫掠贫苦百姓,却对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大肆杀戮,短短时间里也累积起了巨额的财富和粮草,不管从什么方面的条件来看,宁武关的周遇吉和他麾下的五千人马,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这些周遇吉又何尝不知?可是他没有退缩。
周遇吉命令士兵们将老旧的弗朗机炮运上了宁武关的城楼,架设好之后,又准备了大量的守城物事,诸如土袋、巨石之类。然后他将全军五千兵士分作日夜两班,轮流守城,他自己则率领着所有家将守在城楼,城中的街巷,民宅的防护则交给了他的妻子刘氏负责。
刘氏虽然是女子,却也练就了一身武艺,平日就已经把家中的健婢调教得人人弓马娴熟,一到战时就发挥出大作用来了。
而就在周遇吉准备好这一切,连口大气都还来不及喘出的时候,围城的顺军发动了攻势。
先是李过带着三千骑兵和弓箭手来到城下,大声的喊出了劝降的声音。
“我大顺天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限尔宁武关立刻开城归降,否则城破之时,无论老幼,悉数屠灭!”(未完待续。)u
第509章 宁武关
喊声一结束,李过身后的骑兵们紧接着发出如雷般的狂吼,弓箭手们则立刻放箭,把一封封写着“三日不降屠城”的文书告示射入城中……
周遇吉昂然的站立在城楼上,对于顺军的这种鼓噪行为恍如未觉,一双利目只全神贯注的瞪着敌人看。¢£¢£,半晌过后,周遇吉举起右手发出一声暴喝:“放炮--!”
刹那之间,“轰隆”的巨响连连响起,火光四射,火药的硝烟味冲鼻而来!整个城墙之上浓烟闭目,兵将们都双耳欲聋。
这些火炮相当老旧,甚至这一轮的炮击当场就有几门弗朗机炮炸了膛,操炮手被悉数炸死。饶是如此,城下的顺军也遭受了极大的伤亡。
这突如其来的炮击让城下骑兵的战马受了惊,骑手们根本控制不住。战马不是被炮弹击中倒地,就是四散奔窜,阵脚立刻就乱了。
周遇吉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时机,下令连发连放,直到三轮轰击结束才作罢。这几轮炮击轰得顺军死伤累累,人和马的断肢残骸和被炸起的泥土混在一块,看起来有如修罗地狱一般。
偏偏顺军的李过是个不服输的个性,自己的老营悍匪人马死伤得多了,越发的激起了心中的反弹,赌气似的催动更多的人马进攻,把整座宁武关团团包围起来。
于是,死伤扩大了好几倍--宁武关的四面城墙都设有火炮,只要炮膛冷却完成以后便四面一齐发射,轰得是地动山摇。不但城外的人马树石被炸得四下碎裂,就连坚固的宁武关城墙也在摇晃着……
战事进行得如火如荼。乃是双方有生以来最激烈、最艰苦的一战。一天下来,顺军不停的增派人马上前。在天黑以前就已经折损了一万人以上。而宁武关虽然暂时守住了,却也把积蓄的火药用掉了一半。
“明天的仗怎么打?”
天黑收兵之后,这成为了双方反复苦思的重点……
就在宁武关鏖战正酣的时候,一支三千人骑兵队伍也正加速往宁武关奔赴而来。
一员白袍小将一马当先,驰骋在队伍的最前方!
当这队骑兵经过一处河谷滩地的时候,白袍小将下达了休息、饮马的命令。三千人马立刻分散与河谷两岸,而二十多骑斥候则打马而出,前往附近警戒斥候。
这白袍小将也牵着马匹来到河边,让马儿喝了个痛快。他自己则环顾四周,警惕地四下张望。
“李游击,咱们距离那宁武关还有三百多里,应该还需要两日才能抵达……”白袍小将身后一名传来了一名将校的说话声,他转过头来--
这白袍小将,不是李定国又是哪个?
与次同时,李定国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而后对着那将校道:“孟阔,天色已晚。咱们今夜便在这河谷扎营吧!”
这一队三千人的骑兵其实并不都是骑兵,能够骑马作战的,只有这位叫孟阔的团山军骑兵队千总麾下的一千人而已。
李定国所率领的,正是张力紧急抽调的水师陆战队的两千人。他们并不擅长骑马砍杀。马匹不过是代步工具罢了。若是遇到敌情,水师陆战队还是要下马步战的。
孟阔前去布置安营任务之后,李定国坐在小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本来自己的水师陆战队正在宁远中右所整训,可是却突然接到张大人的命令。要求立刻出发前往关内,择机作战。最大限度的阻碍流贼进逼京师的步伐。
择机作战--这是张大人给自己的一个考验,两千陆战队员和一千骑兵,又怎么可能阻挡流贼的五十万大军呢?
李定国眉头紧锁,脸上浮现出沉思的神态。
团山军在大明关内也有很多眼线和情报来源,李自成的农民军中也有不少卧底,故而流贼的行军路线和一举一动都在团山军的掌控之中。
李定国收到团山堡情报部门的消息,李自成的主力在山西,于是他便带着人马从朵颜卫、宣府一线入关,直奔山西而去。
按照李定国的计划,自己麾下的三千人肯定不是与农民军去硬碰硬,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三千人怎么可能对阵五十万人?话糙理端,就是要砍杀五十万头猪,三千人也木有任何办法……
李定国揉了揉太阳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兵士,只见河谷滩地的团山军兵士们一个个都取出随马匹携带的行军帐,动作熟练地开始搭建起行军帐来。
李定国将目光收了回来,今夜便是在此安营扎寨,明日一早便要向宁武关进发。
既然李定国全部带的骑兵--呃,不,水师陆战队算是骑马步兵--入关作战,那么就是要发挥机动力的优势,避实击虚,打流贼大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定国从宁远中右所出发之前,特地申请从锦州调来了一千骑兵随同他一起作战,正是要实行这长途奔袭之策。
在李定国的脑子里,有两种最适合的战术:一是攻击农民军的粮草重地,最好是一把火烧掉。这正有如三国曹袁的官渡之战一般,若是成功的话,数十万农民军立刻就要瓦解。
可是据斥候得来的消息,李自成的大军根本就没有什么屯粮之地,所有粮草都随军携带。若是粮草不够了,他们立刻就地劫掠!
这一条显然是无法实施了,敌人并没有特别的屯粮之地。
二是采取“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策略,在农民军与明军开战的当口,找准机会一举突袭李自成的中军本部。
这也是李定国定下的方略,大明各地望风而降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可是李自成却在宁武关前被代州总兵周遇吉阻拦了下来。
攻城之际,想必是大军在前,李自成的中军在后,这未尝不是一个绝好的突袭机会!
就在李定国起身准备回已经搭建完成的行军营帐休息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骑兵千总孟阔的声音:“李游击,宁武关的飞鹰传书到了!”
李定国大喜过望,只见孟阔快步来到他跟前,递上了一支竹管。
山西、宣府和北直隶都是团山军情报部门的重点活动区域,宁武关自然也有眼线。
李定国接过竹管,弄掉封泥,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开始看了起来。信纸上只寥寥数语,却将宁武关前的大战描述得一清二楚。
看完密信之后,李定国不由得眉头紧锁,喃喃自语地道:“我原本以为一镇总兵怎么也有个两三万兵卒,不曾想这代州总兵麾下只有五千人马,竟然还能抵御住李自成大军的轮番猛攻--这周遇吉,真是个能人呀!”(未完待续。)u
第510章 恼怒
而在三百里外的宁武关,代州总兵周遇吉派人清点了剩余的火药、弹丸和粮草之后,陷入了沉思,直到东方泛白的时候才谋定了对策。
迎着初升的曙光,他默默的对天祷告:“我为大明武将,守土有责,应该与宁武关共存亡--我当竭尽全力,愿上天庇佑!”
周遇吉的容貌朴实粗壮,肤色黝黑,全身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股坚毅之气。昨日的苦战,一夜未眠,他却不但没有半点倦意,还更显得英气勃发。趁着黎明天色将晓,周遇吉飞快的做好了部署。
不出他所预料的,还没有进入辰时,顺军又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顺军也运来了火炮,发炮攻城。而周遇吉则是用早已准备好的土袋、石块应战。城墙屡屡被轰坍,却又立刻被墙头上的兵士们用土石填实修补。顺军架设云梯攻城,周遇吉则以烧得滚烫的桐油御敌……
两个时辰之后,顺军不得不鸣金收兵,死伤又是数千。到了午后,周遇吉采用了新的战术。顺军攻城的时候,他佯装不闭城防御,而是派出弱卒诱战,吸引了好几千顺军进入城门。这时周遇吉吩咐落下闸门,以埋伏得精锐歼灭了入城之敌,杀得城门内一片尸山血海,城外的顺军主将李过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暂停攻城……
又是一天过去了,在黄昏时分,李自成亲自率领的援军终于抵达了宁武关前。
李自成听着两天来的攻城报告和伤亡人数,心中气恼得大发雷霆。当场就抽了李过二十鞭子泄愤。而后,他厉声责骂麾下的诸将:
“区区一座宁武关。一个周遇吉带着几千残兵把守,就折损了咱们两万人马--照这个样子继续打下去。咱们还用上北京城吗?”
打了败仗,挨了鞭子的李过低着头不敢说话,整座大营里的气氛冷得有如冰窖,李自成却还喋喋不休的继续骂着:“明日攻城,有谁敢后退的,杀无赦!”
众将应诺而出之后,李自成一个人在中军大帐里兀自生着闷气。
他心中的气愤和急怒更甚于往昔的任何一次挫折与失败,因为距离北京城已经不远了,取得整个大明天下在他看来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宛如唾手可得。可是心中大队的人马竟被一个周遇吉给困住--李自成无法不暴怒,尤其这败仗的主将竟然还是一向骁勇善战的李过,这使他的心中更升起了一股不想说出口的隐忧……
李自成走到帅位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自语地道:“我自称王以来,从没打过如此的败仗。就连吴三桂坐拥十万大军也只能龟缩在洛阳城中不敢与我交锋,大明城池十之**都顺利归降了……如今,要是解决不了周遇吉,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宁武关困住的话。消息一旦传了开去,那些自动投降的地方搞不好会反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李自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眼下大顺军所向披靡其实只是一股子气势,所有人都被“五十万”大军吓住了。根本没有抵抗之心。正如那雪球,越滚越大;又如那泡沫,越吹越大--然则。李自成最怕的就是泡沫吹破的那一天!
甚至,他有点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应该走别的路去北京,不理会这周遇吉便是……如今给他弄得拖延了时日。军心士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这一路上北京城,还有北直隶几个重镇,要是在遇到周遇吉这样的人,还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打到北京,没准……
李自成不敢再往深了想,他越想越心焦,很快又吩咐左右将诸将叫了过来。众将也都知道现在闯王在火头上,没人敢惹他,而李自成话又不能明说,便只有一路的怒骂下去,骂得他跟前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过了好一会,与李过友善的田见秀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田见秀对着李自成行了一礼,朗声道:“我大军出发之前,李岩李公子就对我们说过,周遇吉擅长守城,如果打不下来,便改以长期围困之术,等到宁武关里粮草用尽,破城自然便是应有之义!”
李自成手下武将众多,有脑子的人却很少,李岩算一个,而自诩为大顺军军师的牛金星自然也算一个。
李岩是官宦之后,牛金星却也不差,乃是大明朝的正牌子举人出身。
原本牛金星是李岩引荐给李自成的,按说两人关系自然很不错了。可惜有句老话叫做“同行是冤家”,很不凑巧的是李岩和牛金星都是靠脑子吃饭,也是有志于李自成君临天下之后获得“丞相”的职位。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便渐渐的势同水火了。
大顺“未来丞相”牛金星一听李过说起了李岩的策略,心里登时蹦出了一万只草泥马,以大明读书人的思维习惯--凡是政敌支持的那就一定要反对,政敌反对的则是绝壁要支持!
牛金星立刻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他上前两步,走到李自成跟前,恭声说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在此拖延时日。我大顺军已经传檄天下,四月便要入主北京城,这事儿天下皆知。若是在此逡巡不前,岂不是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失望?!大王,万万不可听那李岩之策呀!”
牛金星现在是李自成身边的军师,按照他自个儿的定位,应该是水浒传里吴用的角色。可宋江终归比不了李自成,那宋江光想着招安,哪有闯王自己建国这样的魄力?
只要搞掉政敌李岩,大顺国丞相之职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其实牛金星的看法也未必就不对,若是能啃掉远近闻名的硬骨头代州总兵周遇吉的话,对于大顺国进军北京城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就看闯王李自成的魄力了,敢不敢拿人命去填?想那宁武关也不过数千残兵,就算个个都是铁打的精锐,也架不住轮番猛攻。
牛金星见李自成有些犹豫,立刻补充了一句:“大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在这宁武关前就算折损个几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宁武关一破,北京周围再无可战之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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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帝王末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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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啪--”地一声拍在座椅上,把扶手击了个粉碎。△頂點小說,x.
“军师所言甚合我意!”
接着,李自成立刻高声下令:“明日卯时击鼓整队,卯时三刻进攻!全军一起出动,分十个梯次轮番上阵,猛攻不停,有退缩不前者,立斩阵前;有奋勇先登者,每一首级赏银十两,有战得周遇吉的,不论死捉活拿,一律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这话一落地,帐中众将皆露出期待之色,而李自成又瞥了一眼连打了两天败仗的李过,冷哼一声道:“准你戴罪立功,明日再打先锋--事不过三,若是再败下阵来,自个儿提头来见!”
李过连声应诺,李自成又转头对田见秀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你带五千人上阵监军,明日遇到有人后退便就地正法!”
田见秀朗声应道:“是!”
李自成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发出中气十足的大笑:“我军总数是宁武关守军的一百倍,采取这人海战术,又怎么可能会打不下那座巴掌大的关隘呢?!”
众将高声附和,李自成心里也得意起来,似乎他席卷天下的信心又回来了--人的体力总有极限,周遇吉再怎么英雄盖世,也不可能以数千残兵对阵数十万大军……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李自成嘴了哼起了那熟悉的陕北小调……
到了这天的后半夜里,又增加了一件令李自成喜上眉梢的事情。李岩派往北京“工作”的人员彻夜赶来见他,为他送来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投诚的亲笔书信。
信里说只要保证曹公公的家财不受影响。北京的城门到时候为闯王而开。李自成看过信后兴奋得无法入睡,喃喃自语道:“我确是真命天子啊--唔。这大概就叫做四海归心吧!”
陪着李自成睡觉的是她的老婆--现在叫做“皇后”--高阿彩,这女人只是个村姑罢了。但却是娘舅前任闯王高迎祥的侄女辈,自然也有政治婚姻那么点意思在里面。
李自成对于“皇后”高阿彩这种村姑半分兴趣也木有,不过他最近才收拢了高迎祥的旧部,所以人前人后对高阿彩都非常好,以示自己的“闯王”称号乃是正统。
高阿彩既不识字,也不是个心思灵巧、善体人意的人,看着李自成半夜里被一封信叫醒之后就不停的手舞足蹈,却又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心里就下意识的就嘀咕了他一声“疯子”。可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大顺”的“皇帝”,自己又被封了“皇后”,便只好忍着哈欠陪他发疯,硬睁着惺忪的睡眼直视着眼前的一切荒谬:她心里茫茫然,脑袋昏沉沉,除了忍耐什么知觉也没有--李自成那满口的“真命天子”、“四海归心”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
这一夜,北京城养心殿中的崇祯皇帝也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龙床之上……
迷迷糊糊之间--漆黑的窄巷似乎永无止境,崇祯皇帝匍匐前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撞得鼻青脸肿,背上却有无数的皮鞭在抽打。逼得他不得不前进,而前方根本没有出口,使得他永远陷在黑暗之中……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了。他拼命的挣扎。皮鞭抽得他体无完肤,痛彻心扉。忽然。他的额头撞上了一块木板,勉强抓住了一看。却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崇祯皇帝从噩梦中惊醒,忍不住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扭曲,紧闭着的双眼中溢出泪水,两片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半黑半花白、已经因为掉落过多而稀疏的头发,毫无光泽的随着他的头颅一起扭曲,却又被冷汗粘住了一大半--
崇祯皇帝人躺在龙床上,身体被覆盖在刺绣得精美华丽的锦被之中,头枕在正黄色绣着飞龙的枕上,亮丽的色彩越发衬托了他的枯槁,也越发显得围绕在他四周的这些龙形图纹像一只只折磨他的怪兽,使他受尽酷刑。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连几天都守候在龙床前,一步也不敢离开,更不时的伤心落泪。崇祯皇帝发病,一昏迷就是整整两个日夜,他从闻讯赶来后自己的情绪就先落进谷底。
王承恩忧心如焚,心里不停的重复着:怎么偏在这要紧的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给病了,真是要命啊!
他当然清楚,崇祯皇帝是被接二连三而来的噩耗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精神上支撑不住了……守在龙床前,王承恩有好几次在崇祯皇帝发出呓语的时候辨认出,那是在喊母亲。王承恩听得登时一阵心酸,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涌上了心头,稚龄的崇祯皇帝从噩梦中醒来,伏在他的怀里哭着喊娘……
热泪盈眶中,王承恩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的皇上啊,谁让你生在帝王家呢?生生的受这许多活罪,做了十年皇帝,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王承恩甚至升起了一丝带着后悔的冥想:早该在二十年前就偷偷带着他逃出宫去,躲到乡下当老百姓,种田养鸡度过一生--
崇祯皇帝从小由他照料长大,他看崇祯的角度不同于别人。在王承恩的眼中,崇祯皇帝是个人,是个孩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年,自己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的带他溜出宫去,遥望他的母亲的坟墓……
默默的流着泪,王承恩的心中混合着无穷的疼痛的酸楚。
天色快要破晓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守在床前的王承恩,挣扎着爬了起来。
王承恩见皇帝醒来,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连忙走到皇帝身前,关心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吩咐宫女弄点吃的来?”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朕吃不下,你去通知驸马巩永固和刘文炳,即刻进宫觐见!”
王承恩看了看天色,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顷刻之后应了一声:“老奴遵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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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帝王末路 二
北直隶天津卫码头。
团山水师占领此地已经有三天了,此刻码头上戒备森严,大量的团山军兵士将码头团团围了起来。
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带着一众水师将领,躬身立于码头之上。在紧张肃杀的气氛汇总,远处渐渐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陈正操长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张大人的船来了!”
众人立刻正襟危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小黑点。不多时,四艘打着团山军旗号的战船驶入码头,旗舰是一艘千料大战船,它缓缓地停靠在码头的泊位之上。
船停稳当之后,陈正操来到船舷前,而张力也在侍卫的陪同下从战船上走了下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过后,风尘仆仆的张力立刻就开口相问:“正操,山东卢象升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陈正操神色一凛,眉头皱了起来:“大人,卢都督点齐一万五千大军出济南,北上京师……最新消息卢大人在保定府遇到了流贼刘宗敏部,情况有些--”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没错,在关内形势急剧变化而朝鲜国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张力是不可能从朝鲜国撤军的,而是下令山东的卢象升救援京师!
李自成突然集结五十万大军进击京师,这是要灭亡大明的节奏啊!
张力实在没有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而山西、宣府、北直隶的大明军队竟然尽数望风而降。
失误。重大失误!
张力叹了口气,面色阴沉地跟着陈正操来到了天津卫守御官厅。
二堂之中。气氛非常压抑,张力一直黑着脸。而陪在一旁的陈正操又岂敢多言?
良久之后,张力叹了口气,对陈正操道:“正操,这一次我对形势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责任在我!”
陈正操不敢接这个话,而是岔开了话题:“大人,请恕属下直言--”
陈正操看了张力一眼,小心翼翼地接着道:“不管是鞑子,还是流贼。亦或者……朝廷,都是我团山军的对手,大人无需如此。”
张力眼睛微眯,很快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而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经过几年的时间,现在陈正操已然是团山军的高级将领,一切考虑自然是从团山军的利益出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陈正操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力为什么要从朝鲜抽身前来关内,而且更是先让李定国带着三千奇兵驰援山西,而后严令卢象升从山东带军北上!
勤王吗?
若说两三年前,团山军势力还比较弱小的时候。那是有可能的--前次鞑子入寇京师,张大人可是带兵入关勤王。
可是这一次只是流贼作乱,虽说李自成的动静大了一些。张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救援京师呀?
甚至在山东,卢象升先前为了支援朝鲜之战。已经将老兵尽数派往朝鲜,现在山东都是些新兵。张大人竟然要求卢象升带新兵北上救援京师!
现在卢象升的两万新军被流贼刘宗敏部拦在了保定府,胜负殊未可知,这……
陈正操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大人到底意欲何为,只得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力。
而张力眼中竟然有些湿润,整个人微微地抖动起来。良久之后,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缓缓地道:“虽说是时也命也,但他终归罪不至死……”
陈正操一怔,脱口而出道:“大人,您说谁?谁罪不至死?”
张力继续摇头,却是一言不发,沉默了下来。
……
紫禁城御书房中,奉召进宫来的是巩永固和刘文炳两位驸马,他们是前朝万历皇帝的驸马,却并不是崇祯朝的--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崇祯皇帝自个儿现在也才二十多岁罢了。
崇祯皇帝一大早就强撑着病体,宣这二位进宫议事。
情势已经危在旦夕,崇祯皇帝决定把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贼已逼京,朝中大臣多有建言,以太子南下留都监国,或能扭转局势--两位驸马来皇家至亲,朕意将太子托付二位,护送南下,望两位驸马不负朕之所托!”
崇祯说话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无力,眉宇间一片黯然之色,但是眸子中却流露出高度的诚意。
然则巩永固和刘文炳在几度交换了眼色之后,终于由巩永固“含泪”回禀:“我朝的祖制,亲臣不蓄甲,臣等二人并无兵丁家将,南下之路且已遭贼封锁,如何能赤手空拳的杀开血路,护送太子南下呢?”
巩永固和刘文炳的眼神中很明白地流露着无力与绝望……崇祯皇帝不好再说下去,只得让二人退下,重新召陈于泰进宫。
但是陈于泰进宫之后的回禀也一样的充满了无力和绝望--他跪伏在地,身体发抖:“一个月前,事犹可为。如今时机已失,南下之路为贼所断,而前往天津卫的道路也遭贼封锁,水路、陆路都已无法南行……臣死罪,臣已无南行之策!”
崇祯皇帝倒是没有怪罪陈于泰--是贼势来得太快,快得无法遏制,无法应变!
……
李定国的三千骑兵日夜兼程地往宁武关赶去,在距离宁武关五十里地的一处叫做喇叭屯的地方,大军停了下来--
因为李定国再一次收到了飞鹰传书!
这一次,乃是用火红色封泥封住的竹管,说明乃是最高级别的命令。
当李定国心急火燎地打开密信,匆匆看完之后,立刻就摸出火折子,点火将密信烧成了灰烬。
在一旁的骑兵千总孟阔自然是避得远远的,不该看的不看,直到李定国将密信烧了之后,他才靠了过来。
孟阔看了一眼李定国,小声问道:“李游击,咱们……继续往宁武关进发吗?”
李定国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道:“调转马头,立刻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师而去,一定要赶在流贼的前面到达京城!”
“末将领命--!”孟阔不敢多问,重重地应了声喏,翻身上马,对着传令兵大声喊道:“游击大人有令,调转马头南下!”(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