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狼
燕玲和徐琪琪直接去了操场。
周夏关上储物柜，已经换了身藏青色训练服。
体训课，洪云金火汹涌。
“准备好了么？”
“嗯。”
金火入体，痛苦袭来。
老狼穿着一身橘黄色运动服，手指上缠着口哨，慢悠悠往操场走。
这条路，他每天经过，差不多十年。
时间过得真快。
他背着手，看看两旁的风景，目露感慨。
地方还是这个地方，但风景已经和三年前截然不同。
他从没想到，一个晚上，能够改变这么多。
灾难之夜，整个鹰山高中，几乎被夷为平地，成了废墟。
现在的鹰山，是在废墟的基础上重建起来的。
只是，学校重建起来很容易，人心呢？
操场里很多人。
有的班级已经开始体训。
老狼听到学生有气无力的报数声，拖泥带水。
他摇头，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兔崽子。
灾难之夜，给临江造成的最大灾难，在于人心。
现在这一代人，距离黑暗时代已有数百年，一切久远得只在历史书上流传。
没有亲身经历，时间最能令人遗忘。
他们只知道了职业者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却忘了职业者所付出的一切。
正在此时，灾难爆发了。
自从三年前之后，临江每个人的心中，都深植下了对于怪物的恐惧。
甚至于，那个晚上，慢慢变成了禁忌，没有人再提起。
就算有人想讨论，也会被旁人立刻制止，然后用眼神示意：不要再说了。
仿佛只要不去提他，历史就不存在了一样。
一整座城市的人，集体选择了逃避。
这人心一散，想要重新凝聚，就是千难万难。
能直面记忆中的灾难，甚至不怕怪物的，终究是少数人。
大部分人选择逃避之下，甚至于，有一种奇怪的理论喧嚣尘上。
有传言，怪物是被职业者给引来的。
完全就是因为职业者在异次元另一边屠戮怪物，所以怪物才降临现实世界。
这是职业者的错误。
听起来很可笑，有点逻辑的人都会直接否定。
要是没有职业者挡在前面，不要说灾难之夜，在黑暗时代，人类就会全部灭亡。
但是，人心散了，临江里竟然也有人开始相信。
甚至后来闹出了神教。
他们以神教自称，宣扬人人有罪，而怪物其实是红莲使者，给与世人解脱。
以死亡的方式。
可悲的是，经历过灾难之夜的临江，人们不想着奋起反抗，向异次元的怪物复仇，竟然转而信起了神教。
灾难后一年，临江成了滋养神教的温床。
神教以滚雪球的姿态疯狂壮大，几乎席卷了全临江的普通人。
联盟震怒，直接派遣与怪物作战的战斗序列，开荒人，以雷霆手段，肃清全临江。
神教高层连根拔起。
但入教的普通人实在太多，若是一一清算，怕是全临江都得血流成河，死亡人数不下于灾难之夜。
联盟实在无法。
这不得不说是可悲。
联盟只能将其中一小部分犯下恶行的普通人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只是，明面上神教不在了，但供养神教的土壤仍旧完好。
很多人都在担心，甚至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神教还在……
这两年，虽然明面上完全没了神教的消息，似乎这个毒瘤已经被连根拔起，但当年神教鼎盛时造成的影响，流传至今，就在每个人的周围，只要留意，立刻就能看到蛛丝马迹。
比如，近年来，临江职业者觉醒数量，呈断崖式下降。
甚至于，现在的鹰山觉醒班，学生不到十人。
放在三年前，说出去是没人信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神教。
有人认为是职业者引来的怪物。
有人认为怪物是红莲使者。
总之，许多人嘴上不说，但发自内心抵抗职业者。
也正是因此，他们不愿意自己的子女成为职业者。
第一次检测就是准觉醒者的，没办法，联盟要求必须进入觉醒班。
而只要第一次测试没有突破极限，哪怕天赋是1点，家长也会欣喜若狂，然后强制子女不能锻炼，每天划水。
三年前，不好好锻炼，浪费天赋，是要挨打的。
而现在，如果认真锻炼，哪怕只是稍微做几个俯卧撑，是要挨打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间如同一场喜剧，莫名其妙的逻辑就能运行下去。
这一切，老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果每个学生都不好好锻炼，都浪费天赋，以后这临江再次爆发灾难，还有谁能站出来？
三年前，全临江的职业者师生都站了出来，全体牺牲。
以血的代价，护卫一方平安。
下次呢？
没有职业者，怪物的利爪将对向普通人。
老狼是鹰山体育老师里，最较真的一个。
最开始，他们都愤怒。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有哪个老师不是拿着柳条一个个学生抽过来的？
但你在后面踹，逼着他们前进，逼着他们锻炼。
第二天，家长就过来，跟学校闹。
而且来的不是一个两个，几百上千个家长一起上门。
这事真要说起来，体罚本就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错在体育老师们。
惊动了联盟，教育部门派人调解，最后老师承诺不再体罚，家长这才作罢。
然而，这只是开始。
体育老师们为了让学生好好锻炼，不浪费自己的天赋，可谓是花招尽出。
但最大的困难，不是这些孩子，而是孩子们的家长。
努力无用，心灰意冷，很多老师选择放弃。
最后还在坚持的，只剩下了老狼。
学生们说到底，都只是孩子，贪玩，有惰性。
家长都不要求他们锻炼了，你一个老师，操什么心？
皇帝不急太监急。
老狼也想过，其实最好的办法，是融入学生中间，和这群孩子打成一片，让他们能真心听自己的，取得他们的信任。
如此一来，再让他们去锻炼，学生们才能真正听自己的话，而家长的意见也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这个年纪都是叛逆期，孩子的独立意识很强，只要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有了认同感，锻炼变成学生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那么不听家长的话就是顺理成章。
但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老狼真正想实施这个计划，不得不感叹，他真的是老了，完全无法跟上时代了啊。
第17章 还愿
想当初，老狼年轻的时候，他们多单纯。
最帅的发型是中分，最好听的歌是摇滚，最大的幸福是街机拳皇。
而现在呢？
什么农药啊什么小鲜肉啊什么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啊……
街机倒还有人玩，只是现在的孩子都是怪物吗？
老狼还记得，当时他进了街机厅，换了十块钱，微微一笑。
想当年，他也曾叱咤风云，可是一枚铜板打穿街机厅的强者。
很快，他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拳皇97！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人物，熟悉的技能。
老狼动了动脖子，发出一阵嘎嘣乱响。
稳了。
虽然现在没有他的学生在，但老狼决定先玩几把，找回当年叱咤风云的手感。
当时街机前坐着一个男声，戴着鸭舌帽，屏幕的荧光照在男声脸上，就连老狼都不得不承认，是真的帅。
这种好看难以形容，有种雌雄莫辨清冷孤傲的帅气感。
高手，鉴定完毕。
他兴奋起来了，真正的强者，从来只对更强者出剑。
很多年以后，也就是现在。
老狼每每回想，都会双眼迷离，目视远方，仿佛透过时光的长河，看到了那个街机厅的午后。
那好像是一场梦，如此的不真实，令人难以分辨。
他记得，当时自己问了句：“战吗？”
对方看了自己一眼，点头。
然后，四个小时，一共60把，全败。
他输光了一切。
他过往的荣耀，他打入学生内部的计划，他振兴鹰山的宏愿！
还有二十块零花钱。
划重点敲黑板，二十块！
老狼的工资卡直接就在老婆手里，他又没有抽烟喝酒这些能省下零花钱的良好习惯，这二十块还是老狼争取次次打酱油从而攒出的私房钱。
太难了。
重点申明，这不是怕老婆，这不是怕老婆！
这是爱！
自此之后，他发誓，此生不进街机厅！
老狼充分认识到了，什么叫代沟。
真深啊，直接就淹死了。
打入学生内部的计划算是泡了汤，老狼看明白了，他就不是这块料。
只是他没有放弃。
既然不能体罚，也不能耍手段，那在课程要求之内，我尽量多的安排训练任务，总没问题吧？
这也是他最后的努力了。
其他体育老师，大都已经放弃。
这群学生，爱咋咋地。
大家都是老师，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自然是对这份职业抱有感情，或多或少吧。
而当初多爱这群学生，多么想让他们成才。
现在就有多失望。
失望透顶的体育老师们，唯一坚守的，只有老狼。
在自己职责之内，只要有机会，他就会紧紧抓住，让学生进行锻炼。
哪怕有一个人成了觉醒者，都是胜利。
有人看不下去，给教育部门写举报信。
老狼一点都不慌，他无愧于自己，无愧于学生，有什么好慌的？
只是，最后教育部门下来了通知，立他为典型，通告表扬，并且让全市老师进行学习。
这一刹那，老狼心情很复杂。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
联盟里有人支持他。
只是，家长太多，积重难返，联盟只能慢慢引导，不能使用过激的手段。
这时候，周夏出现了。
他本来不教周夏，高一的时候七班不归他管。
只是听人说，七班出了个狠人。
在鹰山体育老师圈子里，这个消息人尽皆知。
毕竟，在学生们普遍划水的背景下，突然出了个玩命锻炼的学生，自然会引起老师们的注意。
这里的玩命，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玩命。
老狼不止一次看过周夏锻炼。
也不止一次看到他进医务室。
是被人抬进去的。
他震撼了。
震撼过后，是欣慰，是开怀，是狂喜。
还好，还有这样的学生在。
当天，从来不喝酒的老狼，一个人在家里把烧菜用的黄酒，全喝下了肚。
开心。
第二天立刻去找了周夏的档案。
摩拳擦掌，想要为这个学生量身定做一整套的训练方案，保送他上觉醒班！
老狼很自信，只要周夏保持这股拼劲，天赋不要太离谱，不要说0.8，哪怕是0.7，他老狼努努力，陪着周夏突破极限，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老狼看到了周夏的档案。
看到了两项0.5的数据。
他沉默了。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问起来，周夏的体育老师始终不说这孩子的数据，只是一脸可惜。
老狼当时只是以为，可能没到0.8，也许0.7。
甚至于，他都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0.6，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成功突破。
可这是多少？
0.5．
之后，每当老狼看到周夏玩了命的锻炼，心情总是说不出的复杂
想到周夏，老狼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会也快到七班集合场地了。
每次他都是悄咪咪过来，压着时间，就是为了给这群兔崽子犯错的机会。
只要他们敢说话，老狼就敢往死里练。
这是你们有错在先，违反上课纪律，可怪不到我头上。
不过，自从钓鱼执法成功过几次之后，这群兔崽子就学精了，体训时间一到，立刻安静，鸦雀无声。
老狼恨的牙痒痒，也就踹踹人，还不能用力，否则就叫家长，这都什么事！
他无奈地想，你们啊，要是有周夏一半努力，四分之一也行，我就烧高香咯，保证第二天就上龙头坡还愿。
事实上，他也想过，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三年时间，学生好几拨，唯一看得过去的，只有周夏一个。
换成谁都得失望透顶。
事实也是如此，除了老狼，其他体育老师早放养了。
而老狼，心累了。
尤其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白发。
他自问，是不是该放一放了。
只是，能放吗？
放弃这种事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
一旦开了头，将一去不回。
老狼自己给自己鼓劲，自己给自己喊加油。
再不济，看看正在锻炼的周夏，就有坚持的力量了。
他也觉得自己真是跟不上时代了，竟然还得向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寻求安慰和力量。
只是，周夏已经去了洪老师那，看不到这孩子锻炼的样子，有点不习惯啊。
老狼抹了把脸，看看前面。
想到这群兔崽子，就是一肚子气。
脸色冷下来，他背着手，缓缓走上前，绕过围墙，看向七班方阵。
皱起眉。
人呢？
原来应该是七班方阵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顿时满脸怒容，这群兔崽子，越来越过分了！
老狼用膝盖想都能知道，兔崽子们没有集合，除了跑去玩，还能去干嘛？
难道集体锻炼去了吗？
他掏出手机，就要一个电话打给七班班主任章老师。
忽然余光瞥见了什么。
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消失的学生们，全集中在跑到一边的设施区，一个个井然有序，争先恐后，热火朝天地正在锻炼。
地面上趴了好些男生，一字排开，正在俯卧撑。
一个短发女生撸着袖子，在旁边喊：“34！35！36……”
好几个男生面色涨红，却双眼瞪圆，腮帮子高高鼓起，咬了牙地坚持。
另外，高低杠上也都是人。
有同学正在引体向上。
“几个了！”
“快点，还差一个，动作标准啊！”
有几个体制好一点的，直接两条腿挂在单杠上，整个人倒悬，双手放在脑后，一下一下起来。
“23！24！25！”
角落里有人偷懒，立刻被人发现，抓出来道：“团长布置的任务完成了没，就休息，是想被开除吗！”
这人立刻着急了，现在大家都在夏大团里，他要是被开除，岂不是被孤立了。
念及此，他立刻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休息一下，还有五十个引体向上，这就去！”
老狼默默地看着，很久很久，像是着了迷。
他抹了把脸，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他笑了。
仰头，看着天空。
五月份，碧空如洗，白云朵朵，甚是好看。
像是水晶像是宝石，像是单纯的梦想。
他默默的想。
明天就去龙头坡。
第18章 女孩
“这次坚持了三分钟。”
洪云点头。
“可以了，就明天，我们藏锋。”
“好。”
莲蓬头喷出热水。
疲乏一扫而空。
周夏长长出了口气。
拉开门，他擦着头发，往外走。
“对二！”
“炸弹！”
“我就一张牌啦！”
周夏不用回头，都能想到梁邱黑如锅底的脸。
以前，运气什么的，他是不信的。
直到认识梁邱。
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与众不同。
换回校服，周夏摆手。
“走了啊。”
“学长再见。”
咚咚敲门。
医务室里，林小路蓦然抬头。
周夏走过去，放下牛奶。
“今天身体怎么样？”
“还好。”
脸色明显更显苍白的林小路，如是回答。
周夏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林小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
“小路，听说你又晕倒了？”
“我看得出来，你身体越来越差。”
““那些药真的没问题吗？””
“不如，你把病历给我，我来想点办法。”
林小路无意识绞动的手指，慢慢停下。
今天的操场，格外热闹。
放学了许久，人还很多。
男生女生们的声音，混在一起。
与医务室中的安静，对比鲜明。
“周夏同学。”
女孩很小声。
“没关系的。”
“太麻烦你了。”
“谢谢。”
刘海垂下来，看不清女孩的脸。
“以后，还是尽量离我远一点吧。”
篮球刷网，一阵欢呼。
有女生踮起脚尖，去摘树梢白花。
单车飞驰而过，白色衬衫，带起女孩长发。
口哨声与羞恼。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特别好听。
两人沉默着。
林小路的脑袋，更低了。
“拜托了，周夏同学。”
深深呼吸，周夏抿嘴。
“可以，相信我么？”
“拜托了，周夏同学。”
沉默蚕食两人的心。
起身，拎起书包。
“记得喝牛奶。”
“我走了。”
医务室的门关上。
厚刘海，晶莹泪珠。
女孩低着头，死咬着嘴唇。
“对不起……”
“对不起……”
牛奶静静地站在旁边。
无人安慰。
周夏靠着铁丝网，仰头咕咚咕咚灌水。
操场上，老狼指挥一群学生，忙得不可开交。
这边不到位，那边有风险。
周夏目光追着老狼。
注意到这个老师眼角眉梢藏不住的自豪。
或许，于老师而言，每一个学生，都是自己的孩子吧。
孩子想上进，自然开心。
“最近有什么事么？”
陆仁男想了想。
“其他没什么，就是，鹰中要换校长了。”
周夏点头。
哐当两声，空矿泉水瓶准确入网。
他拎着书包转身。
“走了。”
小雪咬着吸管，两兄妹并肩。
周夏朝后面挥手。
“理事长，周一见。”
陆仁男微笑。
“周一见，团长大人。”
天色昏沉，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周夏拎着包，想着心事。
余光瞥见一个女孩，愣了愣。
女孩很显眼，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昏黄的光照在她身上，衬托出几分梦幻与不真实感。
令周夏侧目的，是女孩的着装。
梦幻般洛丽塔裙子，黑暗繁复，精致华贵，不同于漫展上的衣服，这位女孩的洛丽塔裙子明显非常合身，款式剪裁都恰到好处。
而且，最主要的是，女孩的气质。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从数百年前油画中走出的西方公主，仪态端庄，华贵典雅，只是安静站着，自然而然就是全场目光的焦点，令人无法忽视。
洛丽塔女孩面色苍白，双眼黑白分明，五官精致，整个人如同上好陶瓷的人偶，毫无瑕疵。
只是，周夏看着她，总觉得有那么点不自然。
怎么说呢，太像人偶了。
精致过分，失去了几分生气。
而且洛丽塔女孩静静站着，仿佛与周遭世界格格不入。
于她前后左右不停有路人经过，但洛丽塔女孩仿佛不存在一般，没有人向她投来目光，而洛丽塔女孩也只是默默注视前方，像是周围没有一人存在。
周夏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按理说，这样出众的女孩，无论气质还是样貌，都是鹤立鸡群，竟然没有一人向她投来目光。
“小雪，看那边。”
周雪仔细看了两眼，疑惑地转回头。
“怎么了？”
周夏抿嘴。
他从小雪的反应中，得出结论。
小雪看不到洛丽塔女孩。
而且，看看路上的其他人。
似乎……只有自己能看到。
周夏再次看向洛丽塔女孩。
灯光昏黄，黑夜为舞台，她在中央，璀璨夺目，安静淡然。
他与她目光在半空相遇。
本来一直沉默着，看着前面，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洛丽塔女孩。
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映出周夏的脸。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对方。
洛丽塔女孩独自站在人流中，她的安静与嘈杂的人流，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几分出尘。
周夏单手拿着书包，提在身后，面色凝重。
“叮咚！”
系统提示音响起。
不等周夏查看，系统面板自动弹出。
新任务提醒！
夜之女！。
周夏面色一变，系统面板挡住了他的视线，周夏看不清前面。
将之取消，往女孩投去目光。
什么时候……
马路中央，洛丽塔女孩俏生生立着，。
风卷起落叶。
“晚上开黑啊。”
“我说，那个人，讨厌死了。”
“真的能成功么？”
学生们络绎不断。
附近的奶茶店，喇叭传来女生沙哑空灵的声音。
“马车在奔跑，面具拉扯嘴角。”
周夏瞳孔收缩。
车子于两人之间呼啸而过。
洛丽塔裙裾同女孩长发狂舞。
“月色拉开无人篇章。”
银盘皎洁，星河灿烂。
女孩精致的脸，如青瓷如美玉，最美不过如是。
“高傲笼中鸟，囚禁舞台中央。”
“如同马戏开场。”
洛丽塔女孩微微侧头。
眨了眨眼。
周夏面色惊变。
重型卡车轰隆而来。
绿灯，不会停。
会撞到！
周夏瞬间跳起。
扔掉书包，冲向女孩。
在他焦急的目光中。
洛丽塔女孩伸出手臂，如慢镜头，动作优雅而唯美，像是想要触碰周夏。
世界慢下来。
周夏双眼越睁越大。
女孩微微张口。
一个字散在了风里。
“娜……”
重型卡车呼啸而过。
一阵狂风刮乱了周夏的刘海。
他跳起的动作凝滞在半空。
周雪皱着眉，一只手拉住周夏。
笨蛋老哥，疯了吗……
第19章 见你
“我吃完了。”
“好。”
水龙头涌出清水。
挤出洗洁精。
脑海里，那一抹黑暗繁复的裙子，挥之不去。
周夏唤出系统面板。
直接看向任务一栏。
任务名称：夜之女
命中注定的相遇。
请找到她。
完成条件：找到夜之女
任务奖励：1点职业点
动作一顿。
职业点！
临门一脚，卡在1点的体质，这是突破契机。
只是，任务描述，很令人在意啊。
命中注定的……相遇。
只有自己能见到的少女。
而且，不知为何。
与夜之女的第一眼，熟悉感笼罩心头。
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冲掉泡沫，碗筷分门别类。
那么，夜之女到底是什么？
幽灵？怪物？职业者？
黑白分明的眼，干净无暇，比上好的宝钻，更是剔透三分。
擦干净手。
周夏往房间走。
女孩向他伸出手臂。
周夏抿嘴。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狠狠揪紧。
漫长跋涉终见绿洲。
永暗长夜得以光明。
于人海中，见到你。
遇到自己之前，谁都看不到你么？
周夏想。
这无法回环的生疏。
陌生人间的孤独。
周夏抿嘴。
幸好，各自死去前，你我相见。
拧开把手。
窗户开着，风吹帘子。
周夏站在原地。
女孩坐在窗台上，遥遥相望。
少年勾起嘴角。
房门在身后关上。
“你好。”
好温柔好温柔。
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周夏笑，看着窗台上的少女。
对，不是错觉。
好熟悉。
夜之女宝石般的双眼，泛起涟漪，透出光彩。
鬼使神差般，周夏开口。
“我能看到你。”
夜之女眨眼，长长的睫毛颤动。
周夏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平举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我能看到你。”
夜之女的双眼，倒映出少年清秀的脸。
还有少年脸上两行清泪。
为什么会哭？
周夏只是觉得难过。
痛不知所起，刻骨铭心。
“我能看到你。”
一次次重复。
两人近在咫尺。
周夏向着夜之女伸出手。
脸上是温和的笑。
夜之女静静坐在窗台，不言不语。
“我能看到你。”
眨眨眼，修长睫毛，剔透瞳孔。
女孩小心抬手。
能触碰到么？
重型卡车轰隆而过，却穿过女孩身体。
于这个世界而言，夜之女如同幻影，无人能接触，亦无人能看见。
但这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白皙到几近透明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周夏。
一定能碰到吧。
周夏想着。
夜之女骤然转头。
望向窗外，眼中闪过惊慌小鹿般的害怕。
不等周夏反应，窗台上已是空空如也。
他伸着手，愣在原地。
窗外，街道，一人也无。
而对面的小吃店，李叔收回目光。
“这是……哪个老朋友么？”
擦了把脸，周夏回到房间。
往窗台上看两眼，没有夜之女。
女孩消失前，最后那表情。
在怕着什么吗？
拉开椅子，坐下。
刷刷停笔。
白纸上，只有几个词。
“幽灵”
“怪物”
“职业者”
最后是。
“夜之女”
周夏想着，又是动笔。
“似曾相识”
系统面板，任务并没有完成。
说是找到夜之女，光是见到对方，不算么？
想要完成任务，或许还需要做点什么。
周夏思考。
白纸上的内容越来越多。
直到写满。
他敲敲脑袋。
另外抽了张纸。
“既然是找到的话。”
“或许，需要证明对方的存在。”
“那么，接触对方，势在必行。”
抓起两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呼！”
周夏重重靠在椅子上。
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流眼泪。
莫名其妙的情绪。
照例锻炼。
周六，与李叔打过招呼，和小雪一起去了鹰中。
觉醒班学生，自行切磋，捉对锻炼。
周夏呆在冥想室。
“早上我们先适应，下午开始，没问题吧。”
“嗯，老师……”
周夏描述了夜之女的事。
咨询洪云，以自己有个朋友的名义。
“所有的怪物都是血红双眼，这个你该知道。”
“至于幽灵。”
洪云哂然一笑。
“听听也就罢了，幽灵之说，不可当真。”
“你这朋友是谁，小说看多了吧。”
“嗯，我回头说他两句。”
苏凡拉着杜莎，成功翘课。
今天有漫展，身为二次元小公主的苏凡，怎么可能缺席。
至于杜莎，听说漫展有皮卡丘诶……
“哇，还原度好高！”
“啦啦啦，八云紫大人！”
“皮卡丘……”
杜莎走不动路了。
一天时间下来，夕阳橘黄色的光洒落，两人走出会场。
抱着一堆手办福袋，苏凡心满意足。
“哈哈哈，赶紧回去，我要让小雪酱后悔！”
回到体育馆时，已是五点。
“小伙伴们，我回来啦！”
“可爱的小雪酱，有没有想我呀！”
苏凡一把推开训练室的门，两手叉腰，笑容灿烂。
训练室空空如也，一片安静。
她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风儿甚是喧嚣。
苏凡默默退后，关好门。
她生气道：“小雪酱可真偷懒啊，这么早就回家了呢！”
杜莎默默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人家是正常时间结束吧。
倒是你，翘了一天，竟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啊，真是没办法……”
苏凡一转头，额前刘海随之一动。
“等等！”
她表情严肃，闭上眼。
杜莎扶着额头，不知道这丫头又要干嘛。
苏凡皱起眉，小巧的鼻子动了动，慎重而坚定地开口道：“我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杜莎好想吐槽，妹子你为什么会动鼻子啊，你感知的方式是嗅觉吗？
不过她还是认真起来。
苏凡身为法系觉醒者同时，还具备卓越的感知天赋。
“这个方向！”
苏凡猛地睁眼，语气深沉，配合上奶里奶气的音色，满满反差萌。
随着命运的指引，踩着勇敢的步伐，直面黑暗的深渊，勇敢无畏的苏凡小公主和杜莎骑士，最终停在了冥想室前。
以上所有形容词，均来自于苏凡同学脑补。
“就是这里了！”
苏凡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她们即将直面深渊，揭开不祥的真正面容！
两人把脸凑过去，通过玻璃网冥想室里看。
苏凡顿时面色大变。
老……老师！
对于所有皮孩子来说，老师就是天敌。
此刻，她们正好看到，洪云手指上，一点金火冒出，没入周夏体内。
杜莎大惊。
周夏只是普通人吧，于他而言，职业者的力量无异于烈性毒药。
曾经一段时间，因为职业者的力量，普通人畸变死亡等案例，喧嚣尘上。
可现在这是……
杜莎不知道洪云和周夏有什么目的，但光是普通人容纳职业者力量，就是大忌。
身为班长，同时还是小雪好友，绝不能袖手旁观。
杜莎退开一步，举拳，拉开架势，对准房门。
嗯，字面上的，破门而入。
“”等等！
苏凡窜起，如同一只八爪鱼般缠住杜莎，完成封印。
“苏凡，不要闹，放开我！”
杜莎焦急，苏凡一把捂住她嘴巴，连连用眼神暗示禁声。
就听苏凡小声道：“没事的”
杜莎不解。
苏凡想啊想，有些急。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哇。”
“反正……反正肯定没事！”
苏凡坚定点头，以加强语气。
杜莎卸掉拳架，长出一口气。
刚才太过紧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以洪云的性格，绝不会做出危害学生的事。
加上苏凡的感知，杜莎算是勉强放心。
只是……
“你可以下来了吗？”
苏凡嘻嘻一笑，三下两下落地。
话说，班长真的好高，穿上盔甲，妥妥的圆桌骑士啊。
女骑士，爱吃饭，力气大……
还喜欢公仔。
苏凡若有所思。
难道班长就是传说中的阿尔托利亚哇！
两个人再次把脸贴上玻璃。
对上一双凶恶的眼。
战术后仰！
被……被发现了。
洪云看了她们一眼，用眼神警告安静，便不再理会。
两女生对视，还是没能战胜好奇，再次看去。
PS：
附上诗人余秀华的诗句。
这无法回环的悲伤是不能让我痛的。
不能相见就各自死去也不能让我痛啊。
陌生的人间，这孤独是不能叫我痛了。
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悲伤。
第20章 功成
洪云控制金火，维持稳定。
周夏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
他以意念操控，控制这一丝火焰，于体内游走，最后进入心脏。
瞬间，周夏浑身皮肤隐隐发着金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染上了金色。
洪老师稍微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火焰入心脏，接下来就是铸剑鞘。
周夏全身闪着金光。
不同职业，力量颜色自然不同。
格斗家为金色，鬼剑士为血色。
门口的杜莎和苏凡，睁大眼，满是惊讶。
苏凡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金……金闪闪！
她们不由得屏息凝神，生怕打扰周夏。
而冥想室内，藏锋到了最后一步。
如何构筑剑鞘，在周夏脑中，演练不下百变。
几天来，周夏一直未此努力。
心脏内，金火根据他的意愿，渐渐形变。
先是从一株小火苗，慢慢蜷缩成了金色圆球。
随后圆球开始拉伸，变长延展，按着周夏想象中的样子……
等等！
周夏面色逐渐古怪。
筑剑鞘的过程，异常地顺利。
顺利地仿佛像是在梦里。
只是，到了最后即将定型的时候。
金火忽然开始自行动起。
周夏差点以为失败。
却惊讶地发现，金火并非是要爆发开来。
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像是有自己灵性一样，聪慧而熟练地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十字架的样子。
周夏：……
他仿佛旁观者，只是静静看着金火的表演。
好吧，放弃治疗了，或许藏锋有些特殊之处。
只是，为什么会是十字架？
周夏陷入沉思。
不是说剑鞘么？
通过仔细观察，周夏有了重大收获。
有点像十字剑。
就是小路那个，惨死于他手中，渣都不剩的十字剑。
这是……报应么？
整理心情，总之，剑鞘成了。
万挥剑……
周夏睁眼，隐隐有金光一闪而过。
他对着洪云微微一笑。
“成了。”
闻言，一直提心吊胆的洪云，终于松了口气。
周夏藏锋，他竟比本人更紧张。
看着满身疲惫的男生，洪云心生无限感慨。
老爸，你的心愿实现了。
让普通人也有掌握超凡的一天。
这是洪磊念念不忘的事情。
为此殚精竭虑，为此遍访名家，甚至就连他这个一阶格斗家的儿子，都讨论过。
而现在，看着有人真正习得藏锋，洪老师想，如果这一幕老爸见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忽然，一股强烈的威压爆发开来。
于周夏身后，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架的虚影，模糊出现。
威压正是来自于此。
瞬间，洪云身上应急似的爆发强烈的金火，熊熊燃烧，夺人眼球。
饶是如此，洪云也不由得往后连退数步，竟是有些承受不住。
十字架的虚影只是一闪而过，周夏瞬时眼前一黑，无尽的疲倦将他淹没。
藏锋功成，周夏昏迷。
他的身体往一侧倒下，威压摄人的十字架虚影，随之消失。
周夏还是那个原本的周夏，眨眼间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场中洪老师浑身金色火焰汹涌澎湃，呼吸急促，嘴角竟隐约有了血丝。
而在威压爆发的那一瞬，偷看的两个女生，立时晕厥。
尤其是苏凡，本来就是感知能力出众，而她直面威压，伤害更是翻倍。
如同身处宇宙直面太阳。
一个闹不好，眼睛都得当场瞎掉。
说说苏凡，最坏的结果，就是精神萎缩，从此丧尸感知。
也正因如此，身体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立刻晕厥，以此保护自身。
洪云一屁股跌坐在地，捂住胸口，咳了两声。
满嘴血腥。
他擦去嘴角血迹，惊疑不定地看向周夏。
刚才那是……
那种程度的威压，他见过的三阶职业者，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是，周夏不要说三阶了，就连觉醒者都不是。
为什么会从他身上，爆发出堪比三阶大师的恐怖威压？
洪云眼前，仿佛金色十字架的虚影仍在，夺人心魄，神圣纯洁。
他看向周夏的目光，发生变化，渐渐复杂。
这还是，一个连觉醒者都不是的普通人？
他到底把藏锋教给了谁？
洪云用力甩头。
目光坚定下来。
截止至今，纵观周夏表现。
几年努力，为人心性。
他相信周夏。
并且在心中，否定掉了将刚才的异象上报联盟的想法。
毕竟，人类的敌人，不只是怪物。
不说其他，单是灾难之夜，背后真相，也是疑窦重重。
洪云清楚，如果上报周夏异象，后果难料。
可能会得到联盟的重点栽培，也可能是从角落射来的冷箭。
他走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周夏。
只希望我没有看错人吧。
电视里，一只会说话的黄色海绵，正发出充满魔性的笑声。
肌肉虬结的李叔看得聚精会神，嘴巴咧开，乐不可支。
当周夏异象爆发之时。
李叔往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他挠了挠头，很是为难。
“不好定位，真麻烦。”
他喃喃自语，眉毛皱起。
“算了，我找不到，那帮人肯定也找不到。”
“不过，最近这么闹腾，接下来有的忙咯……”
李叔摇摇头，叹了口气。
“压制了异次元裂缝这么久，很辛苦啊。”
他捶了捶肩膀，发出刺耳的金铁铿锵声。
电视里，黄色海绵又开始发出魔性的笑声。
李叔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有意思！”
而夕阳下，花香馥郁的街道，剧院小阁楼之中。
异象爆发时，摇椅上，稚嫩声音，自言自语。
“要加快进度了呢。”
周夏醒来，发现身处自家卧室。
精神完好，轻松非常。
藏锋铸剑鞘的疲倦，一扫而空。
周夏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自己睁眼，看到洪老师的刹那。
之后双眼一黑，醒来便是现在。
他下床，脚步有些虚浮。
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周夏能感觉到，此刻心脏之内，正有金色十字剑鞘。
就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他的气血精神，都在被这把剑鞘所吸收，储存累积。
然后转化，成了独属于职业者的火焰。
通过这剑鞘，可以把他普通的气血精神，转化成超凡之力。
虽然效率很低，与真正的职业者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但这已足以令他满足。
“咕噜噜……”
肚子发出抗议。
随后，潮水般的饥饿感将他淹没。
他怀疑，下一秒，因为饥饿，他的胃会丧心病狂地消化掉自己。
他立刻冲出卧室。
饭桌上空空如也。
一看时间，晚上十二点。
他扑进厨房，拉开冰箱。
苍天啊，还有剩菜。
电饭煲保温，大半锅米饭。
大地啊，还是热的。
周夏热泪盈眶。
第21章 前夕
好半天，结束战斗。
周夏洗了把脸，活过来了。
但认真的，他还能吃。
周夏无奈地摸摸肚子。
没想到，藏锋的消耗这么大。
这也能理解，毕竟藏锋的特性就是吸收气血与精神，气血哪里来，就是得不停吃嘛。
不过，精神呢？
周夏有点奇怪，气血都有这种表现了，为什么同样在吸收的精神，却一点疲倦感都没有。
想着，周夏拿上衣服，去洗澡。
“哗啦啦！”
水流温热。
周夏唤出系统面板。
宿主：周夏
体制：1
精神：0.5
火强：0
职业点：0
职业：未觉醒
战技：
鬼神赐福（1级）
苍龙遗命（1级）
藏锋（不可升级）
他查看任务。
果然，“梦想”已经完成了。
周夏再次看了眼任务介绍。
愿天下学子，人人如龙。
这个心愿的主人，正是洪磊。
洪云和阿秀的父亲，也是鹰中上一任觉醒班老师。
人人如龙。
看完之后，这个任务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任务栏中，还有两个未完成任务。
“万挥剑”
“夜之女”
两个都能提供一点职业点。
目光落在夜之女的任务上。
命中注定的相遇。
很奇怪，没来由的，周夏能感觉到夜之女。
像是两人之间，有无形的丝线相连。
正是因此，周夏发现。
白天没什么，到了晚上，却能感觉到夜之女的存在。
昨晚夜跑时，尤其是到了龙头坡，感觉更是清晰。
而现在，隐隐约约，似乎在很远的地方。
黑暗繁复的洛丽塔长裙，闪过眼前。
似乎，夜之女不敢接近。
周夏想到女孩看向窗外，那害怕的眼神。
我家外面，有什么吗？
夜之女的任务没有头绪，与之相比，万挥剑确实可行。
周夏查看藏锋的描述。
藏锋（不可升级）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被动1：
剑鞘不停吸收你的气血与精神。
从此往后，饥饿困倦嗜睡将永久伴随着你。
力量必有代价。
被动2：
剑鞘提炼你的气血精神，将之转化成超凡。
20天/1点火强
转化上限：1点。
主动：
藏锋千日，一朝出鞘。
青锋剑三尺，光寒十九州。
储藏于剑鞘中的力量爆发，你将得到可观的增幅。
基本跟他了解的差不多。
话说，第一个被动里提到的那些负面效果，为什么他只感觉到了饥饿？
本来以为这技能只消耗气血，可现在系统面板都给出了信息，可疲倦困乏去哪了？
想着，再次投去目光。
面板上，那一连串的负面状态，默默被划上一条黑线。
最后只有孤零零的一个“饥饿”。
周夏：……
“出来吧，我知道你听得见。”
热水哗哗啦啦。
周夏盯着系统面板，悄无声息。
“果然没有系统精灵么。”
20天转化1点火强。
六月二十二日觉醒，来得及。
周夏心安。
至于什么是火强。
这是衡量一个职业者力量强度的数值。
相当于小说中的法力魔力之流。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洗完澡，周夏换上运动鞋，出门锻炼。
无论如何，每晚的锻炼都不能落下。
路过李叔家，周夏转头看去。
卷帘门拉到一半，透出昏黄的光来。
奇怪，这么晚了，还没关门吗？
周夏继续跑步，雷打不动。
另一边，李叔家中。
一双奶牛拖鞋踢踏踢踏，最后停在房门前。
来人开门，走了进去。
“唷，来啦！”
李叔外形依旧，此刻却抱着一挺狰狞夸张的多管机关枪，细心保养。
奶牛拖鞋的主人随意坐下，一言不发。
“别那副表情。”
李叔没好气。
“你天赋不错。”
“该学的都学了，基础还算看得过去。”
“任务也出了几次，总体还行。”
李叔一桩桩点评，话锋一转。
“有人不安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又有得忙。”
加特林在灯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充满了机械的暴力美感。
“我就是啊，提前跟你说一声。”
“不知哪天离开。”
“到时候走得匆忙，可能就没工夫跟你道别了。”
李叔转头，冲着她歉意一笑。
没有回答，李叔也不以为意。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等哪天我离开，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到时候你拿着这东西，也算有个保障。”
“还有，下个月觉醒，我跟你说的，记好了，我们这一脉，该藏着点就藏着点。”
“到了三阶，来找我。”
李叔悠然一叹。
“我带你回圣堂。”
李叔的絮叨不停，就像即将出远门的老父亲，担忧独自在家的小女儿，吃不好穿不暖，各种不放心。
终于，到了最后，奶牛拖鞋的主人开口。
声音很平静。
“老师，，小心。”
李叔咧嘴。
“瞧好了！”
明月别枝，龙头坡，许愿池。
周夏锻炼，雷打不动。
黑暗的角落中。
两双目光，远远投来。
“队长，这小子，有点意思啊。”
“那东西，是火武吧。”
“啧啧啧，还真不要命。”
“你今晚怎么有空，任务还顺利么。”
“啊，别提了。”
黑袍人郁闷摆手。
一把扯掉兜帽。
高马尾披洒而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月光下，是一张精致的脸。
他看向龙头坡之下，万家灯火的临江城市。
目光深邃，有莫名的神采。
良久，才缓缓开口。
“真的是，烂透了。”
一边的队长，沉默不语。
“算了，不提这个。”
“队长你之前不是说，让我指点这小子两下么。”
高马尾微微勾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来。
周夏正一次次，不停挥剑。
少年的脸，格外坚毅。
“正好，我也大师了。”
闻言，队长深深动容。
“你的意思是！”
“啊，我们这一脉的传统，你听过吧。”
“所以，找传人，必须趁早。”
队长沉默片刻，艰难消化这信息。
“会不会，太草率了。”
高马尾轻笑。
“放心，没那么简单。”
“刚好，过两天有好戏看。”
“顺便，就当是给这小子的考核了。”
“能不能挺过去，看他自己。”
队长思绪纷乱。
高马尾这一脉，可非同小可。
如果周夏真的能……
没想到，自己本来只是想请这位曾经的队员，随便指点周夏便可。
接下来，周夏如果能真的抓住这机会……
第22章 马戏
周一，两兄妹走在上学路上。
周夏咬着巧克力，周雪咬着吸管。
画面格外和谐。
一天三餐无法满足藏锋的高消耗，于是周夏选择了巧克力，以此补充。
若非如此，不要说训练，恐怕他就得爬着去上学了。
气血被剑鞘吸收，一点力气都不剩。
文化课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周夏发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同学们都盯着手机看，很兴奋的样子。
也只是好奇聊一下，又是接着想基础剑术去了。
上午场地有限，没办法施展，只能在脑海里稍微演练。
终于到了体训课，第一节，周夏和其他觉醒班学生一齐，投入到基础战法的训练。
另一边，操场上。
燕玲刚和男生一起跑完一千五，接过徐琪琪的水，咕咚咕咚狂灌。
五月底，下午的太阳，已经很大了。
燕玲眯着眼，长长松了口气。
她敏锐地发现，从刚才起，某只婴儿肥一直眼巴巴看着自己。
不着痕迹地摸嘴角。
嗯，没有饭粒。
“怎么了？”
“燕玲燕玲，帮我点一下！”
徐琪琪举着手机，可怜兮兮。
皱着眉，看去。
燕玲轻声念出屏幕内容。
“分享增加中奖概率。”
“什么东西？”
徐琪琪瞪大眼。
“哇，燕玲你竟然不知道么！”
“什么？”
“下个月啊，太阳马戏团要来啦！”
婴儿肥手舞足蹈。
“太阳马戏团诶！”
“团长超厉害的，他搞到了好多门票，专门提供给我们鹰中。”
“不过夏大团里那么多人，需要抽奖。”
“我把链接分享给你，点一下，就能增加中奖概率啦！”
燕玲想起来了。
太阳马戏团，嗯，好像是那个文明全联盟的马戏团吧。
地位超高，尤其是在年轻人群体中，可以说是一票难求。
徐琪琪好兴奋的，婴儿肥的小脸红扑扑，像是苹果。
燕玲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随口问道。
“什么时候开奖？”
“好像，是放学吧。”
而觉醒班的体训课，已经告一段落。
两节课中间的休息时间，众人罕见地没有回更衣室。
周夏擦了把脸，回来，就看到一群人挤在一起，似乎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他眨眨眼，悄咪咪靠近。
“我找了二十个！”
“班长你呢？”
“八十七。”
“哇，班长好厉害！”
惊呼的是苏凡。
周夏好奇怪。
这是在干嘛？
苦恼的苏凡，一抬头，眼睛叮的一下亮了。
发现一只野生周夏。
“来来来，学长，帮忙！”
“我发你个链接，帮忙点一下啦。”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
“还有我们的！”
周夏点开链接，浏览全文。
太阳马戏团门票抽奖。
文章里有这个马戏团的介绍。
简单看两眼，哇，好强。
不知道是谁，竟然能搞到这种等级的马戏团门票。
这可真是，大手笔……
“话说，你们知道夏大团是什么吗？”
“不知道，平时锻炼时间都不够了。”
“没听过。”
觉醒班众人交头接耳。
周夏：……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迅速下拉文章。
看着最后署名，周夏陷入沉思。
发起人：“临江鹰山高中夏大团团长”
如果他没失忆的话。
这个夏大团团长，是自己吧。
这种熟悉的感觉。
周夏点开和陆仁男的聊天界面。
复制链接，选择发送。
周夏：解释一下？
陆仁男：惊喜么？
周夏：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陆仁男：您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么？
周夏：如果我提前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陆仁男：我可以直接送您十张门票。
周夏：我会要么！
他生气地发了一长串菜刀滴血的表情，收回手机。
“你们说什么，夏大团？”
游子明从外面走进来。
他感到奇怪。
“夏大团，不都是周夏学长的手下么？”
众人：……
顿时，一双双灼热的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苏凡第一个冲了过来。
“夏哥夏哥！”
称呼都变了。
“看在我们一起训练的份上，弄张门票呗！”
杜莎也凑了过来。
“是啊，周夏同学。”
其他人七嘴八舌附和。
“”门票门票，我要门票！
周夏：……
不行，他必须想个什么办法拒绝！
某个喝着牛奶的女孩，兴冲冲站到他面前。
周夏低头，对上周雪亮晶晶的双眼。
“门票！”
一分钟后。
周夏：在。
陆仁男：团长您好。
周夏：门票还有么？
陆仁男：您刚刚……
周夏：对不起我错了。
陆仁男：十张门票，放学给您送来。
放下手机，冲着众人点点头。
“哇，夏哥好厉害！”
“不用抽奖啦！”
“好像在周三吧，我要穿什么衣服呢！”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周夏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哪怕是刚刚丢掉的节操，也无足轻重。
“叮铃铃！”
五点半，放学的铃声响彻学校。
夕阳晚霞，欢笑声奔跑声，单车扯着铃，白衣飘飘。
周夏从医务室出来，留下一盒牛奶。
林小路的气色，似乎更差了。
他对马戏团不感兴趣，还想着把自己的门票给林小路。
“谢谢周夏同学。”
“门票，我有的。”
当时，周夏很是惊讶。
没想到林小路的运气那么好。
这抽奖的概率并不高，起码他们觉醒班几个人，没有一个中奖。
于是他感慨了两句，说了诸如“你运气真好”之类的话。
脸色苍白的林小路，笑容勉强。
说起来，陆仁男给了九张门票。
可觉醒班好像才八个人吧。
周夏疑惑了。
打开微信群。
周夏陷入沉思。
成员列表，除了洪云，学生确实是九个。
奇怪。
燕玲单手拎着两个包，旁边跟着苦着小脸的徐琪琪。
放学开奖，两个人都没中。
婴儿肥煞有介事声称，心情都不美丽了。
带她吃冰棒吧。
燕玲想着。
以前，每次徐琪琪闹脾气，燕玲就给她一根冰棒，婴儿肥就阴转多情啦。
前面就是游戏中心了，燕玲情不自禁看去。
嗯，那是……
游戏中心门口，挂着一条横幅。
盯着上面的字，燕玲停下脚步。
自顾自走出好远一段路，这才发现不对。
徐琪琪慌张地左右转头。
燕玲！燕玲！燕玲不见了！
“在这里。”
声音从后面传来。
第23章 王翰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走丢了！”
徐琪琪娇憨埋怨。
燕玲哦了一声。
看看婴儿肥的小脸。
“想要门票么？”
“啊？”
“就那个，什么马戏团。”
“嗯嗯！”
徐琪琪激动点头。
随即狐疑道：“门票很难搞的，听说黄牛都没了，你哪里来……”
燕玲用下巴点了点游戏中心。
横幅上一行大字。
“电子竞技，冠军奖品太阳马戏团门票！”
这是临江最大的游戏中心。
偶尔徐琪琪不注意，燕玲会偷偷过来玩两把。
大部分时间，徐琪琪会以中学生不能进游戏厅这样的理由，禁止她进入游戏厅。
说起来，在游戏方面，燕玲具备相当卓越的才能。
除了上次那个大叔之外，她还没输给谁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共有三个项目。
分别是格斗类、射击类和赛车类。
每款游戏的冠军，都能得到一张门票。
燕玲跨坐在摩托模型上，眼睛闪着屏幕的光，专注而认真。
徐琪琪抱着两个书包，站在旁边，脸蛋红扑扑的。
除了她以外，燕玲的机子周围围了一圈人。
不得不说，就燕玲这雌雄莫辨的外形，秒杀绝大部分男生的帅气颜值，配合上这身材，吸引力是致命的。
音响里是摩托加速发出的引擎轰鸣。
漂移，过弯，继续加速。
帅气女孩随着模型左摇右摆，充满美感。
不多久，胜利的字样出现于屏幕。
燕玲跳下模型。
有工作人员过来核对信息。
一番流程走完，第二章门票到手。
射击类和赛车类，她都拿到了冠军。
“给你。”
徐琪琪手忙脚乱地拿好门票。
傻傻地眨眨眼。
“我有了呀。”
燕玲摆摆手。
“你帮我保管，我怕弄丢。”
“也是。”
徐琪琪深以为然地点头，郑重地收好。
“两位稍等！”
燕玲看去。
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青年。
他笑着上前，递出名片。
“你好，我是……”
燕玲别过脸，抓起徐琪琪的手。
“走了。”
“哦。”
男青年追来两步。
“”请听我说两句！
“不知道两位手中的门票可以出让么！”
“我愿意出……”
徐琪琪被燕玲带着，脚步略微踉跄。
两人很快出了大门。
一下子安静下来。
燕玲松开手。
徐琪琪揉着手腕。
“弄痛你了么？”
“没有。”
徐琪琪立刻回答。
沉默一会，她小心翼翼开口。
“刚才那个人，好像出很多钱的样子……”
燕玲看她。
“你想卖么？”
徐琪琪低下头。
“不是啦，那个，毕竟是燕玲你拿到的门票，可以，可以不用给我的……”
好像有什么不对。
徐琪琪眨眨眼，抬起头。
燕玲的背影越来越远。
婴儿肥慌里慌张地追上去。
“燕玲燕玲！”
“回家了。”
“我刚才……”
“下次不给你吃冰棒。”
徐琪琪立刻闭嘴。
两个女孩的背影，融入人海，渐渐消失。
而格斗类的机子前。
屏幕里，一个剑客，单方面碾压对面角色。
一个高马尾的男人，嘴角有淡淡的笑。
最终周夏还是成功分配了九张门票。
过程是这样的。
他把门票放在训练室显眼处。
然后将这件事在群里通知。
一个下午过去，九张门票神奇地全部消失了。
明明周夏有注意，真的只有八个同学啊。
王翰翻来覆去看着门票，热泪盈眶。
周夏，好人啊。
终于，他王翰也是能被人记住的了。
发校服少他一套。
春游的大巴没他座位。
上课从来不点他的名。
从小到大，真的受够了。
直到现在，周夏没有忘记自己。
真的有一张属于自己的门票。
开心。
时间是周三晚八点么？
我一定会盛装出席的！
王翰下定决心。
双眼里仿佛有火焰熊熊
周三晚七点。
王翰同学孤零零地站在鹰中校门口。
小西装，打领带。
甚至还涂了发胶。
只是，吹了一个小时冷风的他，略微有点狼狈。
王翰同学不由得开始沉思。
难道，不是在校门口集合么？
“人到齐了么？”
“嗯，八个，全在了。”
“夏哥晚上好！”
“学长晚上好！”
周夏一一回应。
因为能拿到门票全靠周夏，今晚觉醒班的同学们很是热情。
只是，八个人……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周夏疑惑地看向杜莎。
“班长，有没有哪里不对？”
杜莎不解。
“那个，确定每个人都通知到了么？”
周夏重复。
“就是，我们直接在剧场门前集合的事。”
杜莎笃定点头。
“当然，我给每个人都发了私聊，放心吧。”
于是，周夏放心了。
毕竟是班长，总不至于出错。
这样想着，心安理得了呢。
“哇，好香！”
苏凡嗅嗅嗅。
这么说来，还真是。
周夏往两边看。
街旁有着不知名的树，白色的花欺霜赛雪，重重叠叠。
香气馥郁，又不至于太过，令人头脑发昏。
这花香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
既然人齐了，周夏作为组织者，招呼大家一起进去。
小雪咬着吸管，迈着小短腿，走在队伍最前面，竟有几分龙行虎步的架势。
“团长！”
“团长晚上好！”
“团长谢谢你的票啦！”
一路上全是鹰中学生。
这些基本全是通过抽奖拿到的门票。
他们可没忘记，活动的署名者，正是周夏。
现在碰到了，就算一些没加入夏大团的女生，看在门票的份上，也萌萌地挥手打招呼，可可爱爱。
放学时间，又是来看马戏团，许多女生已经穿上了好看的小裙子，有的是可爱系的黑白条纹裤袜，有的是粉色或者肉色。
当然，还有几个亮着腿，以实际行动鄙视晚风。
周夏一一打着招呼。
不知怎的，往剧场阁楼瞥了一眼。
这是一座哥特式的建筑，黑暗华贵，还有一个标志性的尖顶。
刚才，那种神秘的联系，又来了。
余光似乎瞥见一抹黑色裙摆。
是你么？
周夏想到了那个女孩。
夜之女的任务，完全不知该如何完成。
想着，有些饿了。
周夏摸出一块巧克力，剥开包装，嘎嘣咬了口。
“夏哥，我也要！”
苏凡眼巴巴的。
“行。”
女孩迫不及待地解开包装，啊呜一大口。
忽然就凝固了。
眨巴两下大眼睛。
机械地转头，瞪着周夏。
周夏咬着巧克力，若无其事，还很享受。
发现苏凡的异样，甚至投来疑惑的目光。
苏凡都快哭了。
好不容易咽下。
“哈啊哈啊！”
猛喘几口气。
女孩悲愤交加地控诉。
“夏哥，你害我！”
周夏：……
“为什么这么苦！”
“嘎嘣。”
周夏咬了一口。
“巧克力，不都是苦的么？”
苏凡惊恐地看着周夏咀嚼。
“可……可巧克力，应该是很甜的那种啊！”
苏凡两只手在半空胡乱比划。
周夏想了想，指着包装纸上的字给她看。
“可可含量：100%”
苏凡：……
第24章 魔术
“团长晚上好哇。”
这个声音有点熟。
周夏看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某个婴儿肥笑容甜美。
“是燕玲和徐琪琪啊。”
周夏笑起来。
“你们也抽中了？”
“没有，是燕玲盈的！”
徐琪琪很自豪。
燕玲按住她的小脑袋。
“好了，不要打扰团长。”
燕玲戴着一顶鸭舌帽，掩住几点锋芒，却难掩逼人英气。
她似乎永远没什么表情。
“唷，团长，里面见。”
周夏发现检票快到自己了。
“昂，里面见！”
他和苏凡一起。
巧克力的威力蛮大，苏凡到现在还皱着脸，怀疑人生。
检票员是个穿着牛仔吊带裤的小男孩，头上一顶红色小圆帽。
他拿着一个奇怪的类似锤子的东西，往门票上敲了一下。
“23！”
“24！”
“好了，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的票！”
男孩很努力地在装大人，一本正经，有种反差萌。
苏凡很惊奇。
“你多大了哇？”
“这位可爱的小姐，小铁匠今年十一岁。”
苏凡靠近周夏，小声地说。
“夏哥，这算不算雇用童工？”
自称小铁匠的男孩耳朵特别好，听见了苏凡的话。
他着急起来，身子探前，靠近两人。
“好心的先生小姐，请你们发发善心，千万不要声张！”
“小铁匠还差1996张门票，就能攒够买一把吉他的钱了。”
苏凡好奇地问。
“你想买吉他？”
“嗯！”
“当然！”
“我看中了隔壁酒馆的吉他！”
“那里每天有吟唱诗人弹唱。”
“跟你们说，曲子我都记下了！”
“只要拿到吉他，我一定弹得比那个吟唱诗人好！”
小男孩的身上，闪着梦想的光。
苏凡握拳，满脸认真。
“祝你成功！”
“谢谢。”
“啊，先生小姐，请赶快进去吧，今晚的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男孩露出神秘的表情。
“相信我，今晚一定很令人难忘。”
觉醒班众人坐在第一排。
周夏靠着过道，右手边是正襟危坐喝奶的小雪。
所有位置都已满座。
今晚无人缺席。
陆仁男就是陆仁男，周夏看了一圈，基本都是鹰中学生。
除了一个高马尾的男人。
周夏看过去时，正好看到高马尾正盯着自己。
然后这个男人勾起嘴角，似乎在打招呼。
怪人。
不过，真好看。
周夏多看了两眼。
这是人类向往美好事物的本能。
在颜值上超过燕玲的，这位是第一个。
灯光黯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引起一阵惊呼。
周夏看向舞台中央。
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四面八方的音响环绕。
“先生们小姐们！”
“欢迎你们来到！”
一阵激昂的鼓点。
逐渐急促，到达巅峰。
“梦幻公主之夜！”
喇叭声，喝彩声，鼓点，长号，鼓掌。
效果音喜庆而喧闹。
“魔术师不是小丑。”
“魔术师不需要解释。”
“请放开你的想象。”
舞台忽地腾起烟雾。
啪的一声，灯光打来。
黑西服黑礼貌，苍白的脸鲜红嘴唇，还有格子领带。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尖牙。
摘下礼貌，按在右胸，微微躬身。
“第一个节目，魔术先生！”
男人一扬手，
帽子里扑棱棱飞出漫天白鸽。
台下始料未及，一阵惊呼。
仰头，白鸽飞舞，偶尔羽毛如落叶般纷纷扬扬。
一个响指，魔术师噙着笑。
漫天白鸽自然，或银或橙或金，五颜六色，不一而足。
转瞬，不只白鸽，就连羽毛也一根不剩。
寂静持续三秒，众人反应过来，掌声淹没剧场。
周夏眼皮在打架，努力想睁开，却又不由自主地合上。
为什么，这么困？
魔术师一整条手臂，全部伸进了礼帽。
愁眉苦脸，似乎在摸索什么。
忽然，双眼一亮。
顺便，脑袋后面，没来由的出现一个电灯泡，叮的一下亮了。
周夏看得分明，真的，是电灯泡。
他感到惊诧。
这不是漫画才有的镜头么？
魔术师冲着台下，神秘眨眼。
猛地从礼帽中抓出一只兔子。
这兔子穿着睡衣，两只长耳朵还带着耳机，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胡萝卜，一边看漫画。
周夏眼尖，发现漫画封面上，似乎有“动物世界”的字样。
聚光灯打在身上。
咀嚼的动作凝固了。
两只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忽而瞪圆。
睡衣兔子张大嘴，周夏能清晰地看到它的小嗓子，正疯了似的颤动。
魔术师慌忙把兔子摁回去，似乎怕兔子跑出来，还用力按了两下。
夸张地出了口气，魔术师擦了把汗，冲着台下无奈耸耸肩。
一阵哄笑。
周夏也跟着笑。
虽然他不想笑。
是不是有点绕，但情况就这样。
周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跟着笑了出来。
完全不由自主。
眼角笑出了泪花。
魔术师连连弯腰，很是自得。
他兴高采烈地再次伸手进礼帽。
这一次，很快就双眼一亮。
熟悉的电灯泡忽然出现。
魔术师往外一拉。
又是白色长耳朵。
就当台下观众以为还是只睡衣兔子时。
黑洞洞的枪口探出礼帽。
魔术师吓得手一抖，礼帽飞上半空。
一只强壮的兔子跳将出来。
一米八开外，双眼猩红，全身肌肉块块隆起，上半身呈现完美的倒三角，胸肌壮硕到可以碎大石。
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天线般高高竖起，身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黄澄澄的子弹链，左右手各一把多管机枪。
嘴唇张合间，一股烟雾升腾而起。
周夏数了数。
1234……
嗯，一共叼着八根雪茄。
这是一只猛兔啊。
双手一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魔术师。
后者立刻双手高举过头，顺便不知哪里扯来一块白布，顶在头上摇啊摇。
上面几个大字很是惹眼。
“我有胡萝卜！”
雪茄的烟形成一朵朵蘑菇云，缓缓升起。
台下众人震惊了。
明明是如此违反常识的画面，竟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质疑。
高马尾看看左右。
发现这群孩子，双眼像是蒙着一层雾，满是迷醉。
他往舞台上的人偶瞟了一眼。
是的，在申屠眼中，舞台上没有魔术师没有兔子，只有两个人偶。
他看到第一排的周夏，那个少年，双眼还在上下打架，没有清醒，也没有陷入梦中。
高马尾勾起嘴角。
有意思。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天花板，落在阁楼中。
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25章 小丑
壮兔咧嘴，露出白升升牙齿，猩红牙床。
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魔法师惊恐后仰。
原地旋转，刮起飓风。
黄澄澄的子弹从中穿过。
机枪停止旋转。
飓风随之消散。
牛仔帽，红格子三角巾，马靴牛仔裤。
惨白的脸颊鲜红嘴唇。
魔法师单手按住帽，另一只手扣在腰间左轮。
啪的一声。
黑暗，大灯。
牛仔仰头闭目。
上半身稳如泰山，两只脚前后滑动。
从舞台这一头，到舞台另一头。
灯光追随他的太空舞步。
甚至还绕了兔子一圈。
牛仔停住，突如其来的爆炸音效，随之狠狠顶胯。
“第二场，我的牛仔！”
俏皮的音乐。
舞台背景呈现一望无垠的草原。
火车鸣着汽笛，从远方驶来。
高山上独自坐着女孩。
小妹妹吹着口琴。
夕阳下美了剪影。
牛仔拔枪，连续扣动。
子弹在背景上留下大字。
“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晴。”
第二把枪，扣动扳机。
“我只喝牛奶。”
音乐来了个滑弦。
一头小毛驴冲上舞台。
牛仔吹了声口哨。
翻身上驴，挥舞马鞭，兴高采烈。
小毛驴也龇牙咧嘴，表情魔性。
他们以夸张的动作，原地崩腾。
台下哄堂大笑。
“咿呀！”
牛仔一声呼啸。
随着烟雾升腾，小毛驴消失不见。
两只手往身后一甩，左轮旋转着，变成橡皮筋，落回手中。
对面，壮硕兔子的子弹机枪尽皆不见，兔子立刻双手挡在下面，两只大眼睛眨啊眨，表情无辜。
牛仔严肃地拉开橡皮筋。
“咻！”
兔子高高弹起，在半空中，变回黑色礼帽。
牛仔举手，稳稳接住。
往头上一扣。
黑西服红格子领带。
魔术师咧嘴，冲台下眨眼。
掌声雷动。
右手抚胸，连连鞠躬。
魔术师手一翻，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随手往台下丢去。
一朵接着一朵。
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
漫天花落成海。
又有白鸽从中飞出。
音乐热闹，令人想随之起舞。
魔术师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
脸上笑容一滞
低头，手里空空如也。
对着台下眨眨眼。
魔术师摊手。
没花了。
满脸沮丧。
众人逗得捧腹大笑。
他用手指点着太阳穴，冥思苦想。
叮！
灯泡又亮了。
他总是有办法。
魔术师撸起袖子，竖起两只手，分别展示手掌和手背，意思是什么都没有。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下一刻手腕微动，一张扑克飞刀般射出。
然后是第二章第三章……
魔术师开始转圈。
扑克纷纷扬扬，四下飞散。
忽然倒吸一口气，夸张地战术后仰。
一张足有门板大小的扑克，从手中飞出。
扑克奇迹般立在舞台中央，正面对着台下。
一张小丑牌。
魔术师惊喜地看看这张牌，然后又看看台下观众。
他搓着手，兴奋踱步，走来走去。
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小丑牌。
重重跺脚，下定了决心。
他退后，和小丑牌拉开距离。
在这过程中，黑西服自然换成了短裤短袖。
胸前一个大大的“25”。
俯下身，摆出标准的起跑动作，微微抬头，目光聚焦小丑牌。
魔术师冲了出去。
“他在加速！”
“还在加速！”
“小丑牌越来越近！”
“要撞上了！”
“他会停下吗？”
“不！”
旁白八成是疯了。
或者嗓子不想要了。
这个音量，要炸裂了。
“他冲了上去！”
“天哪！”
一阵倒吸冷气。
“他冲了进去！”
魔术师进入了小丑牌。
他成了小丑。
眼珠子转了转。
无辜地冲台下观众眨眼。
厚重的旁白音。
“第三幕，乔克叔叔！”
小丑跳出扑克牌。
原地转了一圈，正面没问题，侧面没厚度。
小丑慌张地摸索全身。
忽然竖起手指，灯泡又是叮的一下亮了。
他咬住大拇指，鼓起腮帮，涨红了脸，疯狂吹气。
四肢到躯干，脑袋还有头发。
甚至，就连一身滑稽的衣服，也从二次元被吹成了三次元。
小丑一屁股瘫坐在地，狼狈喘气。
彩色的发卷红鼻子夸张的眼影。
小丑起身，尖顶软帽惨白脸颊滑稽的步伐。
他只是走了两步。
台下有人已经笑岔了气。
小丑摊手。
自己绊了自己一跤。
四仰八叉，摔了个跟头。
这次就连旁白也哈哈大笑。
小丑一咕噜爬起来。
帽子歪了。
表情很是茫然。
左看看，又看看。
好像这才想起他是小丑。
台下好多观众。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群人。
冲到台前，挥舞钞票。
他们在狂喊在怒吼在啸叫。
千言万语，好像都只是在说一句话。
“给我笑！”
于是小丑咧开嘴。
鲜红而夸张的笑。
让人联想起凶杀现场的血。
他不再迷茫不再悲伤。
双眼闪烁明亮的光。
他像是刚刚活来。
又像是这才死去。
脸上明媚的笑容仿佛面具。
小丑后空翻。
连续不停地后空翻。
一次高过一次。
而台下的掌声与喝彩，也一次高过一次。
这片空间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人们呼喊他的名字。
“乔克叔叔！”
“乔克叔叔！”
“乔克叔叔！”
他的跟斗翻到了天花板。
小丑在半空舒展身体。
脚下出现钢丝。
他伸展双臂保持平衡。
从这一端走到另一端。
距离地面二十来米。
小丑伸展双臂从半空落下。
落入无边无际的海洋球里。
海豚跃出。
小丑捂住屁股，被高高顶向半空。
雄鹰展翅飞来，抓住他的衣领。
小丑扑腾手脚，大呼小叫，满是惊恐。
更多的人挥舞钞票。
他们呼喊他的名字。
“乔克叔叔！”
“乔克叔叔！”
“乔克叔叔！”
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
没有人在乎他的悲喜。
戴上面具，他就是乔克叔叔。
小丑把戏不是大家都可以。
哈哈你笑得开心我却在玩命。
有人扔上来一把独轮车。
雄鹰松开利爪。
小丑落在独轮车上，顺势踩起脚踏。
独轮车沿着无形的道路行驶。
他在众人的头顶张开手臂。
小丑低头对他们比出鬼脸。
笑容夸张而又明媚。
忽然压低身体。
独轮车向下俯冲。
从众人头顶一寸高处经过。
奇怪尖利的笑声回荡。
看不清面孔的影子挥舞钞票。
天顶飘下彩带。
喜庆的音乐为他而奏。
独轮车彩带音乐和挥舞钞票的影子，忽而消失。
啪的一声，黑暗降临。
胶卷转动时的沙沙声。
一束光打在背景上。
画面逐渐清晰。
小丑抱着膝盖躲在角落。
他铮铮望着画面。
傍晚，河畔，长椅，男生女生。
夕阳温暖，两人黑色的剪影交颈。
下雨了。
冷光打在小丑身上。
我忍住的情绪在很后面。
我躲在面具后偷偷地哭泣。
钢琴声响起。
光芒掩去。
繁华落尽，更显萧索凄凉。
第26章 变故
剧院，阁楼。
不曾点灯，皎洁月光透过窗，一地银霜。
吱呀，吱呀……
老旧摇椅晃啊晃。
这里的摆设都上了年头，经历了岁月的打磨，透出一股古旧的味来。
喧哗和热闹，属于楼下。
摇椅晃啊晃。
旁边一把褪色的小木桌。
只有盏袖珍的黄金酒杯。
月华如练，酒杯里液体晶莹，铺了浅浅一层。
剧场内，学生们每一次的欢笑，每一次的捧腹。
液体随之起涟漪，肉眼不可见的微微多上些许。
吱呀声停止。
摇椅不动。
黑暗中，伸出一只木头的手。
很小，只有橡皮擦大小。
握住袖珍黄金杯，轻轻摇晃。
液体泛起圈圈涟漪，稚嫩的童音叹息。
“太慢了……”
“哦，那就快一点吧。”
木头手掌凝固。
不知何时，月光被遮挡。
一大片阴影投下。
臣厚的大叔音，兀的响起。
男人站在窗前。
月光照亮一身棕色大衣。
以面罩蒙脸，看不清长相。
大叔音富有磁性。
“只是二阶，小打小闹。”
“既然要玩，就玩大的。”
男人以食指点向黄金杯。
“我征用了。”
高马尾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他翘着二郎腿，身边的孩子不停发出笑声。
而舞台上的人偶表演也很是卖力。
只是，二阶的人偶师，于他而言，实在不够看。
话说，真是有趣。
本来只是调查临江觉醒者的问题。
没想到，又是神教又是人偶师。
一个小小的临江，竟然这么热闹。
而这些，还只是对面的阵仗。
联盟这边，别看灾难之夜后临江职业者数量大幅度减少，甚至连鹰中的老师编制都没补齐。
但是，只要有那一位在，低位的职业者，有和没有，基本一样。
代行者啊。
高马尾想着，心中不由一叹。
圣女不提，历来联盟战力最高几人，便是四位代行者。
每一位起码是四阶领主。
或者，准确点讲，应该是高阶领主，甚至是巅峰领主。
英雄不出的情况下，巅峰领主便是最高战力。
联盟有许多武装部门，比如开荒军，比如守夜人。
在编制上，每一位代行者，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武装部门。
有的纯粹是个人战力登峰造极。
有的却是拥有庞大的武装手下。
代行者直接对先知负责，就连圣女也无权指挥。
而在先知不出的当下，四名代行者，完全遵循于自己的想法行事。
或者于异次元中征战。
或者于现实世界游历。
行踪飘忽不定，神秘莫测。
因为权限，高马尾得知，就在临江，正有一位代行者。
三年前，这位大人，自己传消息回天空之城。
也正是因为有代行者坐镇，三年来联盟并没有往临江派遣更多职业者。
舞台上人偶杂耍不断。
台下满是欢声笑语。
高马尾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人偶师。
他看看身边这群孩子。
自灾难之夜后，三年来，临江觉醒者的数量断崖式减少。
甚至于如今，鹰山高中，堂堂觉醒班，竟然连十个学生都凑不齐。
简直匪夷所思。
曾经，鹰中鼎盛时，可是有过，一年百名学生觉醒的盛况。
要知道，觉醒可不是过家家，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讲开了，觉醒者是联盟的根基所在，直接决定了和异次元的战争走向。
天赋测试，从来都是强制进行。
觉醒的概率虽然低，但摆在那里，总不至于像临江这样，区区三年时间，断崖式下降。
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高马尾环顾一圈。
全是十六岁的孩子。
联想到这次来临江的任务。
人偶师么？
眸光冷了下来。
原来是你们这群老鼠。
除了联盟的五大职业超凡体系之外。
现实世界，还存在着另外的一些超凡。
人偶师正是其中之一。
而人偶师中，主要分两脉。
一者如眼前这般，擅长幻术。
另外一种，则会将怪物或者职业者的尸体做成人偶，操控人偶进行战斗。
正是因为人偶师的这个特性，联盟对于这些超凡者的态度很坚决，零容忍，见一个杀一个，绝不姑息。
却不成想，在这里被他碰到了。
其实，前两天就抓到了些尾巴，有所猜测。
于是他索性将计就计，借着人偶师的幻术，考验一番周夏。
自己也是时候该收徒了。
想到队长的话，申屠不禁勾起嘴角。
天才？
天赋？
他收徒，这些重要么？
说到底，再如何惊才绝艳，天赋还能高过自己？
周夏的性格，坚持不懈，肯吃苦。
这些看来寻常，但能做到极致，便令他刮目相看。
确实，周夏引起了他的兴趣。
而今晚，到现在为止，周夏的表现，勉勉强强。
并没有完全陷入幻境，也没有立刻挣脱。
在场的学生中，这种表现，能排在第二了。
至于第一是谁？
高马尾的目光，落在周夏身边，那个咬着吸管眼神凝重的女孩身上。
好像，是周夏的妹妹吧。
似乎看出了什么。
天赋，勉强看得过去吧。
与自己一番比较，高马尾如是想。
他记得，这个女孩，好像是叫周雪。
从一开始，这个女孩就保持清醒，并没有陷入人偶师的幻境。
只是，周雪应当是有所发现，并没有轻举妄动。
女孩目光凝重，用力吸了两下。
面色一沉。
高马尾来了精神。
怎么，要动手了么？
就见周雪晃了晃牛奶，空了，捏扁。
打开随手的包。
高马尾眼尖，看到一把左轮。
有意思。
周雪掏出牛奶，合上包，插上吸管。
高马尾：……
灯光一暗。
只剩下淡淡月华。
又是什么？
高马尾无聊地打着哈欠。
“喂，喂喂！”
“123，，123！”
高马尾正色，放下二郎腿。
像是有人在试话筒。
很沉厚的大叔音。
高马尾敏感地意识到不对。
“好了，还醒着的两位，嗯，还有那个半醒不醒的小哥。”
“晚上好唷。”
声音很是慵懒。
高马尾目光四下游走，最后投向天顶。
在那里么？
“”接下来是自我介绍。
音响剩下嗡嗡的电流声。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沉默持续了一会。
“以上，结束。”
“嗯，看来，三位都听不见呢。”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大叔轻笑了声。
周夏像是从冗长的梦中醒来。
魔术师，牛仔，兔子……
嗯，两只兔子，很奇怪的兔子……
然后是小丑。
脑子好乱，周夏有点晕。
音响里有陌生的大叔音。
不，好像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听过。
真是奇怪。
他听到大叔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自我介绍？
后面就是一些零碎的词句了。
他隐约听到了“命运”“神秘”“圣火”之类的字眼。
像是有个声音在耳边喊，快记住，不能忘，很重要。
周夏竭尽全力试图听清。
只有嗡嗡的电流声。
“夜……”
周夏猛然一惊。
他听到了一个“夜”字。
是这个读音，有可能是其他的字。
但可能是因为夜之女的任务，也可能只是纯粹的潜意识。
周夏偏就认定。
一定是夜晚的夜。
他打起精神，努力去听。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大叔轻笑。
“那么，祝大家，好梦。”
上下眼皮一合。
意识陷入黑暗。
高马尾隐约亮起血火。
转瞬黯淡不见。
糟……糟糕！
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高马尾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阁楼上，大叔看向窗台。
一身繁复黑暗长裙，面容精致如上好人偶。
棕色大衣的男人温柔开口。
“你也去吧。”
“命运如此，一线生机。”
夜之女没有表示。
身影一闪，出现于周夏之旁。
女孩看了周夏许久。
身体前倾，直接没入了周夏体内，消失不见。
“诸位，好梦。”
第27章 大梦
睫毛颤动，光线刺激瞳孔。
脑袋一片昏沉。
周夏像是从繁杂冗长的梦中醒来。
他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很熟悉的声音。
听了，令人想要流出泪来。
“小夏！”
“小夏！”
男人嗓音醇厚。
女人温柔又焦急的声音。
还有，女孩清脆动听地叫他。
“哥哥！”
眨眼，眨眼……
“哥哥！”
适应光线，周围的景物映入眼帘。
一瞬间，周夏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醒来。
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两张熟悉到他不敢回想的脸。
此刻，两张脸上布满了焦急。
发现周夏睁开眼，刚换上的惊喜。
下一秒，看到周夏愣住，又是再度焦急起来。
“小夏！”
“小夏，你怎么了？”
女人眼眶里，隐约有水雾弥漫。
“看看我。”
“我是你妈妈啊。”
旁边，男人沉着脸，尽管没有非常外显的情绪流露，但紧紧皱起的眉宇间，那股愁绪，浓郁得如何也化不开。
女孩离他很近，好看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哥哥，认识小雪么？”
周夏一一看过三人的脸。
父亲，周康国。
母亲，杨秀琴。
还有，妹妹，周雪。
他又眨眨眼。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的记忆。
两个周夏。
我是穿越者，这个世界有异次元入侵，有怪物虎视眈眈，还有联盟统辖一切。
我想变强，拥有保护家人的力量。
然而，在我13岁时，我所在的城市，临江，发生了异次元入侵。
大量的异次元通道打开，天是黑漆漆的一片。
地上捎着火。
人们的哀嚎，惨叫，悲泣。
永远留在了那一晚。
史称，灾难之夜。
这一晚，父母离我而去。
他们死于怪物爪下。
从此之后，我再没在小雪的脸上，见过笑容。
复仇。
我明白，那一晚，不只是父母。
曾经的那个穿越者周夏，带着他上辈子的烙印，也永远留在了那一晚。
从今往后，只有为复仇而生的周夏。
终有一天，踏平异次元。
脑袋剧痛，像是有烧红的烙铁疯狂搅拌。
周夏表情狰狞而扭曲。
母亲和小雪的焦急声音，越来越远。
我叫周夏，一个穿越者。
现在这年头，穿越大潮浩浩汤汤，势不可挡。
我好好一个大学生，睡前还在寝室钢丝床，醒来钢丝床就成了婴儿床。
同时还丧尸了基本的语言和行动能力，只能以花式哭声表达各种情绪。
讲真，看到我健在的父母时，我是有点失望的。
某点孤儿院深入人心，看这架势，我八成不是主角了。
不过，这次穿越还附带了个妹妹，总的来说，血赚。
只是，我看着身边这肉乎乎的一团，陷入沉思。
这么丑的么？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婴儿都长那样，我也没好到哪去。
随着长大，我如同一个慈祥的老农，感受着养成的快乐。
公主裙的小雪，真的好可爱。
大学生的灵魂，重新走一遍九年义务教育。
我想起了上辈子那句话。
不是我瞧不起谁，在座诸位，都是弟弟。
从幼儿园到初中，无论大考小考，稳居第一。
之所以没有跳级，纯粹是想看着小雪。
毕竟青春期的男生，大家都懂，小雪的纯洁，由我来守护。
“哥，帮我看下这道题。”
小雪苦恼道。
我合上本子。
“你又在写日记么？”
小雪好奇张望。
“哪道题，我看看。”
日记？
什么年代了，谁会写那玩意。
老夫可是在构思末日后生存手册。
第319版。
这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末日，而做出的种种方案。
包括生存资料的准备，如何完成封闭生态循环，武装力量配备。
还有东西方丧尸差异研究。
全方面无死角，保证一家四人的安全。
除了末日后应对方案外，我还准备了“灵气复苏后如何抢占先机”，“诸天降临时该选择何种修炼体系”，“无限世界选召后如何攫取力量后并安然回归”。
学习之余的时间，全部投入其中。
算是未雨绸缪吧。
毕竟穿越都发生了，末日啊无限啊，或者灵气复苏或者诸天降临，也不会多么匪夷所思吧。
我以穿越者之名起誓，时刻准备着。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除了多上“天才”和“神秘学爱好者”这样的头衔之外，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我也没有其他变化。
我不甘心。
在尝试了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深蹲，还有10公里跑长达一周之久后。
我惊喜地发现，开始掉头发了。
秃头，强大。
再坚持了一周。
因为韧带拉伤住进医院，休息了四周。
顺便一提，在医院里我惊讶地发现，原来梳头掉头发这种事，每个人都有。
尤其是长头发的女生，或者中年油腻男子，更加严重。
我并没有放弃。
当然，因为身体原因，锻炼暂停。
我开始寻找大量的神秘资料。
我坚信着，这个世界肯定具备超凡与神秘。
毕竟我身为穿越者，就是最好的佐证。
直到有一天，我在晴天图书馆，找到了一本书。
半岛铁盒。
她明显已经上了年头。
特殊的是，这本书外壳装有锁，必须以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
而我在家里角落，正好发现了这么一把钥匙。
严丝合缝，完美。
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世界真实的大门，在向我打开。
强行压抑兴奋。
我开始潜心阅读。
我终于确信。
这是一本具有魔力的书。
它像是一个漩涡。
将我的灵魂我的精力我的一切，全部吸入其中。
我仿佛重新经历了一遍人生。
前面十三年，一模一样。
直到名为灾难之夜的那一晚。
怪物，火焰，黑夜，哭泣。
城市沦为废墟。
我看到地上有火焰在燃烧。
我听到人们的哭嚎。
这就是……所谓的超凡？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之前那个心心念念幻想超凡，幻想世界聚变的自己。
究竟有多无知，多幼稚。
多可笑。
我带着小雪，逆着人流，往父母奔去。
燃烧着火焰的黑夜里，两兄妹哭喊着狂奔。
黑袍的守夜人出现在面前。
“站住，前面危险！”
第28章 北边
再次醒来，眼前还是熟悉的三人。
周夏仔细地看父母的脸。
笔记忆里，似乎老了一点。
睡了一觉，算是理清了。
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异次元。
醉心于神秘的周夏，找到了一本名为半岛铁盒的书。
书中的主角，也叫周夏。
无论异次元还是怪物。
甚至父母死去的灾难之夜。
不过是书中的内容罢了。
看着面前切实存在的脸。
亲人脸上难掩的关心。
周夏肯定地想着。
是了，不过是书中的内容罢了。
相信我眼睛所看到的。
相信当下。
“爸。”
男人动容。
“妈。”
女人笑着哭。
周夏转而看向女孩。
勾起一抹笑来。
“小雪。”
一家人心中，百感交集。
女孩一下子扑到周夏怀里。
“哥哥！”
娇憨的声音，像是小猫。
“吓死我了。”
女孩的长发，有清冽的香。
周夏一时间竟呆住。
小雪没有表情的脸，闪过脑海。
不知怎的，忽然，有流泪的冲动。
原本和睦的家庭，长子忽然出现癔症，幻觉不断，还声称父母死了，说着怪物和异次元之类的话。
周夏近来的异常，给这个家庭，蒙上一层阴云。
于是，他们请来有名的心理医生，催眠治疗。
这才有了之前一幕。
周夏恢复了。
笼罩于这个普通家庭的阴云消散，得见天日。
小雪还想呆着和哥哥说话。
父母拉她离开，说是要给周夏一个良好的休息氛围。
房门关上。
周夏听到放轻了的脚步声。
平静而美好。
美好的像是在梦里。
不，不是梦。
这就是现实。
他翻身下床，打量起自己的卧室。
墙壁很明显的地方，贴着几章海报。
一个锅盖头的腼腆帅哥，起跳投篮。
还是这个人，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捂着嘴，车窗外灯火朦胧，男人眼中有明朗的光。
依旧是这个人，星空下的稻田，木吉他，稻草人，星光璀璨，还有白裙子的女孩。
这样的海报，还有好几张。
貌似是很久远以前的记忆了。
上辈子吧，超喜欢的歌手。
说起来，周夏还曾因为和他同一个姓，而窃喜不已。
由内而外，从心灵到身体，满是轻松。
周夏信步到了书桌前。
拿起上面摆着的乌克丽丽。
凑进来端详，嘴角带上了笑。
他在上面，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签名。
“jay”
字也很帅呢。
想起来了，这个乌克丽丽，是周夏拿到物理竞赛金牌时，老周给的奖励。
普通的乌克丽丽自然不足为奇，但有了签名，意义可就非同凡响。
周夏拉开抽屉。
一本本笔记，码得整整齐齐。
随手翻开，上面一本正经记载如何在灵气复苏后，第一时间抢占修炼机缘。
周夏哑然失笑。
超凡啊。
谁爱超谁超去。
反正，他周夏不奉陪。
眸光深沉下来。
终于，他拿起了那本书。
半岛铁盒。
钥匙就放在旁边。
他紧紧抿着嘴。
深深思考。
许久，动作很慢的，尝试往里插入钥匙。
嗯？
周夏惊讶，怎么插不进。
仔细看去，钥匙孔已经生锈。
看样子，打不开了。
不知为何，周夏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晚饭有周夏喜欢的可乐鸡翅和麻婆豆腐。
“没来得及，下次给你做酸菜鱼。”
老妈说着，一个劲给他夹菜。
周夏无奈，有一种母爱，叫老妈觉得你饿。
小雪咬着筷子，目光跟随着周母的动作移动，眼巴巴的。
“妈，可以了。”
周夏给小雪碗里夹了俩鸡翅。
他笑着道：“别嫌老哥夹过哈。”
小雪唔了一声，开心地低头吃饭啃鸡翅。
还说了句：“谢谢哥哥。”
这么乖？
周夏有点没反应过来。
“对了，医生呢？”
周夏停住筷子，忽然想起来。
“多亏了他，我想当面感谢。”
“没关系的，医生已经走了，小夏的情况，相信医生也能理解。”
“哦。”
周夏不以为意。
吃完饭，洗漱。
洗手间里，周夏面前是被用布遮住的镜子。
他疑惑地眨眼。
奇怪。
为什么？
而且，仔细一想，自从醒来，就没在家里看到过镜子。
洗手间里，还是被蒙起来了。
“这个……”
面对周夏的询问，周母闪烁其词。
老周笑了笑。
“没什么，我们要相信小夏。”
说着，他不顾周母制止的目光，过去摘掉蒙住镜子的布。
“前阵子，小夏，你每次看到镜子，总说一些奇怪的话。”
“听你自己说，镜子里有什么很奇怪的女孩。”
“每一次，你的情绪都很激动，几乎失控。”
“没办法，我们只能把家里的镜子都藏起来，或者蒙住，尽量不让你看到。”
老周一双手，按在周夏肩膀上。
轻轻地把他推到镜子前。
“小夏，爸爸相信你。”
“来，现在看一看。”
周夏在镜子里，看到了两个男人，父与子。
老周脸上鼓励的笑。
没有任何异常。
什么奇怪的女孩。
都是不见。
他轻松的笑。
第二天没去上学。
这一点，老周两人意见一致，让周夏多休息三天。
闲来无事，他帮着老周洗车。
这是一辆白色的二手AE86。
除了没改装，其他都很完美。
因为是二手，价格不高。
老周平时上班，开的都是另外一辆更上档次些的车。
这辆AE86，权当是买给孩子的玩具了。
顺便一提，老周名下一家公司，而周母则是职业经理人。
简而言之，家境殷实。
阳光很好，周夏拖着一根橡胶水管，抛出高高的水雾。
细心打理这辆车，每一个角落。
虽然没驾照，但周夏还是偷偷开过两圈。
小雪很相信自家哥哥，坐在副驾驶，可以说豁出命了。
每次兜风，都得事先踩点，各种规划。
上路之后，那种刺激感，难以形容。
当然，每次回来，老周的竹鞭炒肉的滋味，也是难以形容。
“小夏，不许去北边啊！”
“知道啦。”
他无奈地答应一声。
天底下老妈一个样，总觉得自家孩子什么都不懂，千叮咛万嘱咐，一遍一遍，你嫌烦还数落你。
真的是……
不能去北边，不能去北边。
从小到大，这都十六年了，说过多少次，他早记住了好么？
第29章 传统
这是七里小镇的传统了。
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
七里的北边，有一条大河。
水流湍急，而且很深。
船只无法通行。
小镇上的人们想出去，都得绕一大段路。
跨一座桥吧，这个念头，根植在小镇世代人们的心中。
终于，立项实施，桥梁开始有了模样。
可不等建成，承包商携款跑路，剩下未完工的桥立在江面。
两边都已完成，就差中间那一段，只要连上，就能通路。
可直到今天，依然没有连上，风吹雨打，岁月侵蚀，孤零零的桥，渐渐无人问津。
也有人动过修缮完成的念头，可一旦实施，总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于是，不祥之名，逐渐流传。
三天休息，周夏如同重获新生，用不完的活力，心头像是去了座巨山般轻松。
“我出门了！”
“我也是！”
“路上小心。”
两兄妹蹬着自行车，一前一后。
“小雪，今天牛奶也没喝完。”
“我不喜欢喝嘛。”
“你呀。”
“多喝牛奶，补钙，才能长高。”
“哥哥别听网上谣言，喝牛奶没用的。”
女孩一本正经辩解着。
“而且，女孩子矮一点怎么了，矮一点更可爱啊！”
“我才不要变成女暴龙。”
这么说着，拐过转角，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正在跑步。
“两兄妹骑车路过。
热情的声音传来。
“周夏，早上好呀！”
回头，是杜莎。
“班长，你也早！”
杜莎边跑边挥手。
“还有小雪啊，今天也很可爱哦。”
周雪警惕地盯着杜莎。
尤其是对方的身材。
女暴龙，出现了。
“哥哥，快一点，上课要迟到了。”
“哦，可……”
“别说话，快一点就是啦。”
把杜莎甩在身后，看不见了，周雪暗暗松了口气。
晴天高中，二年三班。
两兄妹进入教室。
周夏成绩好，运动能力也出众，在学生时代，这样的人设最受欢迎。
一路上很多人打招呼，他们听说周夏生了奇怪的病，在家休养，有十多天没见，看到他再次出现，都很是关心。
周夏一一回应。
回到座位上，同桌王鹏立刻凑过来。
“小夏子，听说没，前天晚上，又有人去飞桥了。”
周夏惊讶。
“人还好么？”
王鹏声音低沉。
“你这个关注点，算了，这个骑手也没成功。”
“听说最后，人也没捞上来。”
周夏抿嘴。
飞桥，是流行于小镇年轻人中的极限运动。
目标是北边那座未完工的桥。
运用任何交通工具都可以。
摩托车或者跑车。
骑手通过一段路程的加速，飞跃桥梁的断面，以最后平稳抵达对面为优胜。
然而，飞桥存在也有几十年了，还从没有一人成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轻人们的热情没有冷却，反而愈加高涨。
虽然，飞桥的后果，极大概率是坠落江面，车毁人亡。
而扑火的飞蛾，却是络绎不绝。
又有骑手死了么？
周夏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为什么一定要飞桥呢？
有什么意义？
就算真有意义。
难道比生命还重要？
周夏之所以如此感慨。
因为，他就认识这么一个骑手。
课程的内容很简单。
中午和小雪一起吃饭。
之后趁着阳光正好，于校内散步。
下午在蝉声中度过。
夕阳，白云。
放学铃响个不停。
一片热闹的海洋。
学生们奔出教室。
蓝色校服，单车汇成小溪。
男生抱着篮球抢地盘。
两兄妹推着单车往外走。
路过黑板，齐刘海的女孩拿着颜料，满是书卷气的少年模样完成大半。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
单车停下。
这里荒草丛生，乱世林寻。
一间破败的棚屋。
“来啦！”
“嗯，燕玲呢？”
“在里面哦。”
婴儿肥的徐琪琪带他们进去。
这么会功夫，燕玲已经换下校服，现在是一身蓝色的工装。
眉眼凌厉，好看的牙齿咬着扳手，摆弄面前的黑色机车。
见两兄妹来了，燕玲微微点头，当是打过招呼。
他们认识也很久了，周夏知道这个朋友的性格，不认识的时候还觉得很难接近，熟了后发现，其实也就这样。
人是好人，就是不喜欢说话。
除了性别是女的外，其他任何方面都符合冰山美男的标准。
刷刷手机，和琪琪聊天，偶尔看两眼燕玲。
对方很专注，全部心思都放在机车上，没有理两兄妹的意思。
没法子，他们回去吃了顿饭，之后回来。
推开门，晚风吹动白炽灯摇晃一阵。
燕玲捧着盒饭，盯着黑色机车，深深思考。
偶尔才见她吃上两口。
“燕玲？”
她回头，惊讶了一下。
“周夏，你怎么来了？”
好无奈。
“我刚才一直在啊，你没发现么？”
燕玲一点都不窘迫。
“哦。”
她又是看向机车，衣服上有许多黑色的油污痕迹。
两兄妹走到燕玲身边。
“前天晚上，又有骑手出事了，知道么？”
“嗯。”
沉默一阵。
“一定要飞么？”
“嗯。”
“为什么？”
燕玲扒了口饭。
转头看了周夏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问得出来。
不过，毕竟是很久的朋友了。
燕玲想着。
“几十年了，谁都没去过另一边的桥。”
“我想去看看。”
周夏噗嗤笑出声。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些传说吧。”
“好多版本，我数数啊。”
“桥的另一边是吧，有的说彼岸，有的说幻想乡，有的说里世界，有的说死者国度，有的说异世界入口。”
“还有的，说绝对真实。”
周夏摇头。
他正色道：“相信我，日常就很好，为什么一定想着打破呢？”
燕玲眨眨眼。
“你以前，不这样的。”
“嗯，我以前什么样。”
“说起这些，超凡，或者神秘，你比我还热衷。”
周夏哑然。
燕玲上下打量他。
“你刚才那些话，像是真的去过超凡。”
“燕玲，如果我跟你说，所谓的超凡，所有人命不保夕，随时可能去死。”
“你还想去么？”
她似乎在思考。
许久，才开口。
“如果，这就是真实的话。”
“我会去。”
周夏眯起眼。
“真实什么的，不重要吧。”
“开心就好了。”
“而且，绝对真实什么的，别开玩笑了。”
“听过盒子理论么？”
“从来没有什么绝对吧。”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盒子，外面的世界还是盒子。”
“不要深究，跟你讲，我算是明白了。”
“说到底，人生的底色是悲哀，仅此而已。”
燕玲沉思。
很快，她摇头。
“有道理。”
“但我不听。”
她看向黑色机车，眼中似有火焰。
“桥就在那，总得有人飞。”
“我想去看看，另一边的风景。”
周夏沉默。
“哪怕，会死么？”
“嗯。”
“哪怕，真实比噩梦更残酷么？”
“嗯。”
第30章 虚幻
飞桥是私密的事。
毕竟后果大概率车毁人亡。
凡是挑战飞桥的骑手，没有一个大张旗鼓。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
飞，是飞不过去的。
中间断开处足有二十米。
就凭这些年轻人，没可能。
但他们还是去了。
有人是为了传说中的对面。
而有人，纯粹只是想飞过去，仅此而已。
正如燕玲所说。
桥就在那里，总有人得飞。
那么，为什么不是我？
无关乎未来金钱地位或者其他。
只是纯粹的，飞过去。
所有人无法逾越的艰难。
被我踩在脚下。
他们眼中的世界第一，年少气盛，这就是了。
“你也不劝劝她？”
“我没办法呀。”
徐琪琪皱着肥嘟嘟的脸，好苦恼。
“不过，这就是燕玲。”
“如果是她真的想做的事，我选择支持。”
清晨，两兄妹单车并排。
周雪停下，转头看着橱窗。
“怎么了？”
周夏投去目光，橱窗里，是一只小熊玩偶。
棕色的，小西装，打着红色领结。
“想要么？”
“嗯！”
周夏看了眼价格。
眨眨眼。
“走了，上课要迟到了。”
周夏把住小雪的单车龙头，古井无波地往前。
直到拐弯。
小雪低着头扁嘴，好难过。
“别这样。”
“嗷。”
“真的喜欢？”
“嗷。”
“期末全班第二，我送你。”
“哥哥最好啦！”
小雪一下子笑逐颜开。
令人怀疑刚才那些悲伤都是骗人的。
周夏摇头失效。
“你呀……”
“嘻嘻嘻。”
周夏收起表情。
晚上，燕玲飞桥。
八点，小镇北边，断桥。
周夏一个人，小雪没来。
六月份，晚风冷冽。
黑夜，少年静立，不远处有江拍岸，寂静与喧嚣，星空璀璨。
这是一个不用担心忽然打开异次元裂缝的世界。
平凡，平凡就好了。
远处射来车灯的光。
周夏眯眼看去。
近了，是一辆黑色机车。
但不是前几天看到那一款。
更加华丽，富有流线型的美感。
让周夏联想起古代西方的骑士。
机车在他面前停下。
“怎么换车了？”
“原来那辆呢？”
紧身皮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燕玲身材这么好么？
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疑问。
头盔转向周夏。
夜太黑，周夏看不清燕玲的脸。
好像有什么不对。
周夏正色，沉默不语。
良久，骑手转回头，看向前方，拧了两下油门，机车随之咆哮。
“燕玲？”
周夏试探开口。
只是瞬间的事。
骑手摘掉头盔。
黑丝绸般的长发披散而下。
星光映衬她的眉眼。
精致如同上等人偶。
周夏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不是燕玲。
“你……是谁？”
他的话淹没在引擎的怒吼中。
华贵机车奔腾而去。
鬼使神差般，周夏跟着，往前跑了两步。
黑发在风中狂舞。
机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像是闪电，划过黑夜。
红色的尾灯，给这深沉的黑，烫出个洞来。
然后在极尽的边缘。
在进无可进之处。
机车跃起。
像是展翅高飞的鸟儿。
鹰击长空，不过如是。
周夏呆呆地看着。
渐渐停下脚步，也不自知。
二十余米的距离。
可以么？
瀑布般的黑发。
精致的五官。
如人偶般没有生气的脸。
周夏情不自禁握紧了拳。
一定，能成功吧。
这么想着，机车已攀升到了最高点。
积蓄的动能到此为止。
于是，开始坠落。
弧线不停往下。
没有落地。
周夏所等到的，只有扑通水声。
夜晚仍旧安静。
江水拍岸，大音息声。
无边的寂静笼罩了他。
庞大的，可怕的，无言的，威严的。
名为死亡的寂静。
一颗心狠狠揪紧。
女孩的脸再次闪过脑海。
他发了疯似的狂奔。
大江的水汽扑面而来。
周夏趴在断桥边缘，往下张望。
江水湍急，偶尔升起浪花，张牙舞爪，似要吞噬了他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寂静的夜，喧嚣的风。
周夏掏出手机。
“喂……”
少年的声音，像是刚走出沙漠，用最后一丝力气向人求口水喝的落难者。
他说。
“飞桥，北边……”
手机另一边，接线员的声音稳定中带有焦急。
“请详细说明……”
周夏深深呼吸。
“有人，落水了！”
搜救人员很快赶到，一整个晚上，江面明亮如白昼。
直到天亮，毫无所获。
“你是，周夏对吧？”
“嗯。”
“这个飞桥的人，是你朋友么？”
“不是。”
询问的工作人员皱起眉。
盯着面前这失魂落魄的少年。
“不是你朋友，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知道。”
“周夏同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不知道。”
工作人员压下怒气。
“好，换个问题。”
“具体落水的时间是？”
周夏抬头，目光射在工作人员的脸上。
“你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应该锻炼的。”
“不能落下！”
“我要跑步！”
说着说着，周夏自顾自开始跑步，旁若无人。
工作人员下意识退后一步，不知为何，毛骨悚然。
周夏跑远了，背影也是不见。
“锻炼……锻炼……”
“我要锻炼。”
周夏喃喃自语。
“啊！”
周夏满头大汗地醒来。
“哈啊，哈啊！”
周围的景物映入眼帘。
对面的墙上，男人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捂住嘴，车窗外灯火朦胧，男人眼中有莫名的光。。
这是，他的卧室……
周夏神经质一般，立刻拿起手机。
屏幕显示，晚上九点。
怎么会？
周夏抿紧嘴唇。
屏幕冷光，令他的脸更显惨白。
所以，是梦么？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九点，他还在断桥。
心脏砰砰直跳。
好安静。
这个世界，好安静。
周夏甚至怀疑，现在离开这个房间，他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全部都只是虚无。
只有自己所见，才是真实。
他闭上眼。
各种各样的记忆。
脑子好乱。
要炸开了。
华贵机车，紧身皮衣下的女孩。
那一头黑发，那精致的五官。
还有，那一双眼。
我一定在哪里见过。
一定！
翻身下床。
周夏沉默着，找到半岛铁盒。
拿起钥匙。
动作，停顿在半空。
眼中有莫名的光。
似在挣扎，似在犹豫。
最终，他把钥匙，插入锁眼。
没有阻碍。
像是从没有生锈一般。
是因为，我想看么？
周夏想着，翻开半岛铁盒。
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