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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寻     锦此一生txt下载     锦此一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四章 挡驾

    吴夫人这不像是在说气话。

    吕妈妈见了,连忙上前阻拦。

    “夫人息怒,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吕妈妈反复琢磨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尤其是世子夫人那边的动静,让她觉得这件事有些说不清的蹊跷,只是苦于没有头绪,不知该如何规劝。

    “再从长计议下去,那孩子可就要生下来了!”吴夫人越说越气,“陆氏在这件事上是个不顶用的,还是得靠咱们自己了!”

    “夫人说得在理。”吕妈妈顺着她的意思,仍不放弃劝说,“世子夫人为何对此事这般无动于衷?夫人您有没有想过,这孩子万一不是世子的……”

    “不可能!”吴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别瞧她装得轻松,但上次咱们去榆院,她听了这事之后,那表情可做不得假,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模样。咱们这些天也没少出去打听,除了蒋轩,这孩子可还能跟旁人扯上半分关系?你可别忘了,有人一大早就在木樨胡同那宅子门前见到过咱们府里的马车,那还能是谁?”

    吕妈妈被问得哑口无言。

    吴夫人这才喘匀了气,道:“你的心思我明白,是怕我行事太过鲁莽了。我之所以要过去看看,也正是想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吕妈妈这一次,是发自内心在颌首了。

    吴夫人当即换了身衣裳。赭色绣宝瓶刻丝褙子,浅褐色素面综裙,头发梳起高髻,戴了一支点翠簪子,上面的那株翠色兰花足有拇指大小,旁边衬着几朵赤金珠花,倒是不显繁杂。只是再配上那指甲盖大小的赤金耳坠,和手腕上那对沉甸甸的实心镯子,便有些累赘了。

    依着吴夫人的意思,她原本是想低调些。却又怕太过素净反而没了威严,这翻来覆去过后,便成了这般不伦不类的模样。

    好在她自己并不觉得,就这样和吕妈妈一起。带上几个小厮和护卫,悄悄往木樨胡同那边去了。

    她们都未曾想到的是,到了木樨胡同,愣是连宅院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马车在门口停下,吴夫人就派了个小丫鬟过去敲门。

    殊不知。才刚敲了一下,眼前忽地一闪,就有几个护院打扮的人挡在了门口,把那丫鬟吓得不轻。

    何止是她,就连马车外面的小厮和护卫们,都没一个能看清那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只见那些挡在门前的护院,身穿青灰色短褐,一个个身材高大,站姿笔挺,顿时就把沁宜院那几个护卫比了下去。

    任凭那丫鬟说什么。几位门神都不假辞色,唯一的表示就是,不让进。

    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吕妈妈连忙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吕妈妈是见过些世面的,此刻看到眼前挡路之人,立刻明白过来,这绝非一般的看家护院,瞅这身量,再想及蒋轩那边,想必这是羽林卫的人了。

    门口把手的竟然是羽林卫的人!

    看来。这里面住的,定然是蒋轩的外室无疑了。

    吕妈妈心里盘算着,这一趟总算没有白跑。

    转念一想,这样倒是也挺好。如若真是一般的护院。自己起码要费上一番口舌,但既然是羽林卫的人,自然不会不认得靖远侯府的马车。

    “你们且把路让开,是夫人要进去。”吕妈妈说得言简意赅,同时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几名“护院”原本一直专注于眼前,这时才抬眼望去。见到是精元侯府的马车,为首的那人立刻上前一步,脸色也比刚才有所缓和,恭敬地问道:“可是世子夫人过来了?”

    “是靖远侯夫人。”吕妈妈挺直了腰板。

    只见那人脸色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恭敬仍在,口气却不一样了:“我等奉命在此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入,还望这位妈妈见谅。”

    吕妈妈愣在了原地,她也没怎么跟当差的人打过交道,此刻难免无措,几经周折,好说歹说都无用,最后只得回车上向吴夫人如实复命。

    吴夫人一听就来了火:“不过是个外室而已,咱们怎么就去不得了?”

    说着,吴夫人已经亲自撩帘,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气势汹汹地往门口走去。

    她心里腹诽着,就算是羽林卫又如何,难道还敢跟她这个靖远侯夫人动粗不成?

    殊不知,她的待遇和吕妈妈也无甚区别,同样是直接被挡了下来。

    吴夫人不管那一套,直接就要硬闯。

    门口那几名“护院”并未表现出任何错愕,也不见慌乱,队形瞬间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面的人摆开阵势,威慑着沁宜院的小厮和护卫,后面的人,以人墙将大门堵了个严实,绝不动手,就防着吴夫人她们硬闯。

    这些羽林卫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只要把门口堵住,以她靖远侯夫人的身份,总不可能翻墙进去吧?

    吴夫人果然没了辙,气得想要跳脚。

    “你们看清楚了,我是世子的母亲,也不能进去吗?”吴夫人隐藏着情绪,尽量平淡地说道。

    为首的那名羽林卫不假思索,微微欠身,直接回道:“夫人还是请回吧。”

    只这么一句,直接就把吴夫人气得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吴夫人心中憋闷,竟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等下了马车,刚一进侯府,她带了吕妈妈一行人,直接就奔榆院去了。

    自己受了这么个窝囊气,没道理让陆清容在榆院里享清闲……

    此刻的榆院里,陆清并不知道吴夫人一大早就跑出去闹了这么一出。

    她今日起得晚了些,这时才刚用上早饭。

    陆清容心里琢磨着蒋轩被二皇子请去王府的事,手上端着一碗山药粥,慢悠悠地喝着。

    抬头之间,发现绿竹站在一旁绞着帕子,眼神不时瞄向自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陆清容问道。

    “今儿个一早,叶妈妈对榆院里的丫鬟们训话,让大家恪守本分,不要有事没事都跑来夫人和世子面前晃,还说世子和夫人琴瑟和鸣固然是好事,但不许大家私下议论主子的事……”

    陆清容没听明白,又问:“叶妈妈这话是没错的,但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妈妈后来单独把我留下来,多说了几句……”绿竹声音越来越小,“后来我才明白,世子爷这是对夫人好,不是欺负……是奴婢之前想左了,所以想跟夫人认错……”

    绿竹脸憋得通红,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陆清容这才算明白过来,不禁扑哧一笑,放下手里的粥碗,过去拉起绿竹的手:“这哪里需要认什么错,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明白。”

    绿竹忙不迭地点头。

    陆清容正想再多说上两句,那厢吴夫人已经撵在进来通报的小丫鬟身后,进了门。

    陆清容当真吓了一跳,见她这般直接闯进来,以为是蒋轩或侯府出了什么事,立刻站起身来,问道:“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

    吴夫人先是斜着眼冷哼一声,才语气尖酸地开口:“你倒真是悠闲,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用着早饭。”

    陆清容看了一样桌上摆着的吃食,并不打算解释,只不动声色地等着听她继续往下说。

    “唉,我看你这个榆院啊,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还不如人家外面的宅子守卫森严,可是连羽林卫都用上了呢!”吴夫人口气十分夸张。

    陆清容一听这话,猜到吴夫人所指,心里踏实了大半,仍不放心地问:“夫人说的宅子是?”

    “就是木樨胡同的那处宅子。”吴夫人回答得干脆,之后便等着看陆清容的反应。

    陆清容这下总算放心了,长出一口气,又慢慢坐了回去。

    若是以前,她兴许还能搭上几句,现在一想起那包补药,便对吴夫人这种挑衅的言辞更添几分厌恶,懒得接话。

    看到陆清容这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吴夫人突然想起吕妈妈转述给她的那句“可是世子夫人来了”,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去过木樨胡同那宅子?”

    “我娘家舅舅就住在木樨胡同,那边我倒是挺熟的。”陆清容只这样说。

    见她跟自己打马虎眼,又深知这个陆氏说话一向不牢靠,吴夫人更加坚定地认为,她一定是去过的!

    “你这个世子夫人怎么当的!就由着世子在外面胡来吗?”吴夫人质问道。

    “夫人说话还是小心些好,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以为世子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呢。世子在外一向谨守礼节,可禁不起这些诋毁。”陆清容正色道。

    吴夫人听出她这话里有话,又见她今日气势似乎不同以往,自己登时也改了策略,摇身一变,语气竟带了几分无奈和同情:“那女子的月份已经不轻了,难不成你真要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夫人说笑了,女子有孕,不把孩子生下来,还能如何?”陆清容的语气一派天真。

    吴夫人被她这样一堵,彻底没了说辞。

    刹那间,她竟然不怒反笑,心里认准了陆清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定然是装出来的,心里不一定多闹心呢。

    故而,她自认为过来恶心陆清容的目的已经达到。

    吴夫人忽地一笑,脸上的戾气瞬间消散,换上惯常的温和,柔声问道:“先不提那些糟心的事了。说起有孕,上次我拿给你的补药,你可曾用过了?若是吃完了,再找我要便是。”

    陆清容嘴角上扬,笑道:“正好吃得差不多了,既然夫人这样说,我就却之不恭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撺掇

    吴夫人闻言,微怔了片刻。

    以她对陆清容的了解,能吃那补药已经不容易了,想不到还能主动再要。

    “这个好说,赶明儿就让吕妈妈给你送过来!”吴夫人脸上挂着慈爱的笑。

    这一趟,总算是有点收获。

    即便陆清容对自己所言真的无动于衷,那么这补药的作用多少都能弥补了些。

    心满意足地离去,吴夫人出了榆院的门,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回到沁宜院,吕妈妈想起补药的事,提醒道:“夫人,那药……咱们已经没有剩下的了。”

    “这还不容易,一会儿你就去安乐侯府,再拿一些回来便是!”吴夫人理所应当地说着,突然又问道:“打听得怎么样了?”

    吕妈妈对吴夫人甚为了解,当即明白她的所指,连忙回道:“派了人去木樨胡同询问,说那宅子起初把守并不很严,里面的人也鲜少与人来往。就是这一个月内,才变成这般戒备的,竟是没人能随意进出了。”

    吴夫人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笑,继而说道:“再去好好打听,看看到底为何会有这种转变。”

    吕妈妈点头应下。

    吴夫人突然改了主意,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趟安乐侯府!”

    吕妈妈心中不解,暗想吴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两件事又看不出什么关联,怎么似是被混在一起思量的。

    这一次,她还真猜对了。

    吴夫人去安乐侯府,就是同时为了这两件事。

    吴夫人既打算去讨药,又想跟安乐侯商量一下关于蒋轩这个外室的事。

    只不过,事情的结果,让人有点出乎意料。

    关于补药,安乐侯二话不说就送了她好几大包。

    但是当她提起蒋轩的事,希望帮忙找人参奏他一本的时候,安乐侯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了。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吴夫人白跑了一趟。

    直到回了沁宜院,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为何安乐侯会如此。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夫人一屁股坐在花厅的圈椅上。气得不行。

    这把吕妈妈问得一愣。

    安乐侯怎么想的,她又如何能知晓。

    吕妈妈硬着头皮开口:“许是世子爷现在风头正盛,安乐侯不想这个时候与他为敌吧?”

    “不可能!他什么时候怕过这些!”吴夫人提高了嗓门。

    “那或者……怕这事儿参不倒世子?”吕妈妈嘀咕着。

    “这一次,我自认为想得极周全了。”吴夫人颇为不忿,“一般勋贵之家养外室。自然不算什么大事,但蒋轩这次不同。先是时机就不妥,品行不端倒在其次,告到皇上那里,必然是恃宠而骄、居功自傲。这本就很触霉头了,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他从漠北带回来的,是不是漠北来的奸细,皇上不可能不怀疑……”

    吴夫人越说越气:“我就不明白了,以蒋轩和陆氏对安乐侯府那副漠然无视的态度。安乐侯他就不记恨?这样好的机会摆在面前,竟拒绝得这么干脆!”

    她当然想不明白。

    安乐侯之所以如此,绝非偶然。

    安乐侯和太后娘娘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亲姐弟,太后派了立鹃去接近蒋轩,他甚至还在中间起了通风报信的作用。故而,尽管他十分想陷蒋轩于不义,却无论如何不能借由这件事。皇上若沿着这条线查下去,估计毫不费力就能把太后娘娘牵出来……

    当然,这一切,他是不方便跟吴夫人直说的。

    至于吴夫人想怎么对付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这就不关他的事了。退一万步讲,倘若立鹃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说不定能更得蒋轩的怜惜也未可知。

    安乐侯自以为打了一手好算盘。

    当然,都是在他对这个孩子的来头并不知情的前提下……

    但凡他能谨慎一些。就不会只是拒绝吴夫人,而没去断了她的念想。

    他是以为吴夫人除了走自己这条路,也没什么旁的办法。

    但这一次,安乐侯是小瞧她了。

    沁宜院里,吴夫人跟吕妈妈嘀咕了好半天,也猜不出安乐侯的心思。索性就不再理会,想起了别的法子。

    一不做二不休,当天傍晚,吴夫人就再次出门。

    这一次,去的是成阳公主府。

    榆院这边,蒋轩一回来,就随口提起:“刚才正碰到吴夫人的马车出门,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要去哪儿……”

    陆清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已经是她今儿个第三次出门了!”

    “啊?”蒋轩挑了挑眉,并不紧张,只有无奈,“她这是又盘算起什么了!”

    陆清容轻叹一声,想起早晨吴夫人来挑拨时说的话,道:“她一大早出去的那趟,许是去了木樨胡同。”

    陆清容一五一十讲给蒋轩听了,又担心道:“立鹃的那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将来你如何向皇上交代……”

    这个并不被皇上所知的孩子,一直让陆清容心中有点不安。

    蒋轩则淡然许多:“无需担心,我派了不少羽林卫去木樨胡同那边,保证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

    陆清容勉强点着头,心里还有点放不下这事。

    若是立鹃那边生个男孩出来,这大齐的皇室还不一定又会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此时想这些,尚属杞人忧天。

    陆清容转而问道:“王妃可是把那补药的事跟二皇子说了?”

    蒋轩点头,道:“今天请了徐医正去王府,替王妃看诊。好在王妃服用的量并不大,又断断续续的,对身体虽有影响,将养上一年半载,也就无碍了。其余的事,你就先不用担心了。”

    后面的话有点含糊,陆清容并不在意。

    听闻唐玥的身体无碍,陆清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只不过,吴夫人那边,成阳公主府还真没白去。

    第二日,蒋轩就因为有人参了他一本,被皇帝直接宣进了宫。

    陆清容不明所以,故而也谈不上担心。

    吴夫人就不一样了,自始至终就是她撺掇出来的事,此刻当然信心满满等着看蒋轩一败涂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参奏

    吴夫人十分确信,蒋轩今个儿被宣进宫,定是成阳公主府那边的动作有了效果。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跑去安乐侯府自讨没趣的。

    吴夫人是和安乐侯串通惯了,一有个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边。看来,如今这习惯要改一改了。

    她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成阳公主跟自己是亲家,以蒋轲在侯府里的形势,恐怕没谁比公主府更想把蒋轩拉下来了。

    这一次,就是二人一拍即合,后由驸马都尉邱永安出马,安排人去参奏蒋轩。至于这理由,像是“行为不检”这等描述都觉得不够瞧,最后愣是在奏章上洋洋洒洒数落了蒋轩许多不是,大体都指向这两条:居功自傲、且有通敌之嫌。

    上升到这种高度,着实十分严重,基本上也就仅次于谋逆造反了……

    吴夫人越想越得意,觉得蒋轩这次完全没可能全身而退,就等着看他到底能有多惨了。

    吕妈妈看出吴夫人的心思,顺着她说道:“只希望皇上一怒之下,把木樨胡同那女人一并处置了才好,也就省得咱们为了那肚子提心吊胆的了。”

    吴夫人听着,却并不受用,只冷哼了一声,心里暗道吕妈妈的见识终归短浅,忍不住解释起来:“倘若皇上当真对‘通敌’一事起了疑心,咱们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蒋轩再不能袭爵,那肚子生男生女又与咱们何干?”

    吴夫人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里愈发畅快。

    吕妈妈顿时反应过来,也回以一丝心领神会的笑容。

    沁宜院的主仆二人,满怀期待,就等着蒋轩被降罪了。

    榆院这边,陆清容仍浑然不觉。

    此时,她正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你说谁来了?”陆清容看着绿竹,满脸的难以置信。

    “贺家的表小姐。”绿竹回道,这是从邱瑾亭那边论的了。

    “她来做什么?”陆清容当真有些佩服贺清宛。

    时至今日。已经数不清贺家来侯府自讨没趣了多少回了,再加上之前光隐寺害得自己受伤那次,难道她们真以为自己想不到与她们有关?

    陆清容甚至并不知道蒋轩曾经派人去贺府撂过狠话,她若是知道。估计对这个贺清宛的佩服只能更甚。

    绿竹颇为不情愿地回道:“说是要去枫院探望县主的,门房派了人过来跟您请示。”

    探望邱瑾亭?那何须跟自己请示?

    看到陆清容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绿竹连忙提醒道:“二爷的禁足还有些时日,下人们这才有点拿不准,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陆清容这才恍然大悟。笑着道:“世子只是让二爷禁足,又不是打算封了枫院!何况贺清宛去枫院横竖跟二爷都不相关,领她过去便是!”

    绿竹立刻下去传话。

    对于贺清宛到底出于何等目的,陆清容甚至都懒得想。

    只不过,这个“横竖跟二爷都不相关”,似乎有待商榷。

    当然,此刻的陆清容,尚未察觉。

    酉初时分,陆清容等了大半天过后,蒋轩总算是回来了。

    见他面色如常。神情自然,陆清容便也不急着问什么,先喊了人去准备摆饭。

    待到蒋轩从净房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皓白长袍,在沉香木罗汉床的另一端坐了,不等陆清容发问,他就先开了口:“皇上宣我进宫,是拿了几本奏章跟我看。”

    蒋轩显露出些许无奈,陆清容则听得一头雾水。

    “都是参奏我的。”蒋轩补充道。

    “啊?”陆清容稳坐在他对面,蹙起了眉。“这是从何说起?”

    “就从木樨胡同的宅子说起。”蒋轩失笑,“说我行事狂妄、居功自傲、姑息养奸、通敌祸国……”

    陆清容只觉得这一句比一句更诛心,问道:“即便是把立鹃的孩子错算在你的头上,哪里就能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还就真能。”蒋轩勾起唇角。忍着笑意给她解释,“你是没看见,那些奏章写得极为‘详尽’,甚至还有人说立鹃是番蒙的俘虏云云,总之一口咬定我是从番蒙把她带回来的。”

    陆清容只觉得啼笑皆非,转而问道:“这些参奏你的。都是什么人?”

    “有两个都察院的御史,算是比较主要,其余还有几个六部的人,官职甚微。”蒋轩简单说着,“这些人平日里大都以混日子闻名,难得这次关心起‘朝廷大事’来,还一上来就给我扣了这么大的帽子。”

    蒋轩语带调侃,颇不以为意。

    陆清容看出了这里面的荒谬,只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当着我的面,笑了好一阵,只问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蒋轩叹了口气,“难怪皇上能如此轻易就看出端倪,只因那些人的口径太过一致,都察院的御史说得细一些也就罢了,竟然连个户部负责黄册的主簿,也把立鹃的‘番蒙身份’写得详尽无比,连皇上都说,他这是把番蒙人的户籍一并管了去……”

    陆清容笑出了声,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皇上开玩笑,虽是转述,也足够新鲜。

    “如此说来,皇上是完全没相信这些诬陷之辞?”陆清容仍有些担心。

    “并不完全。”蒋轩脸上的笑意不减,“那些居功、通敌之类的话,自是不信的,但却是认定了我行为不检,在外面养外室,混淆嫡庶……”

    说到一半,蒋轩突然严肃起来:“故而,我将立鹃的事情,如实禀明了圣上。只隐去了太后在其中的所作所为,只当她是年纪到了放出来的宫女。”

    陆清容略微一惊,才小声追问道:“皇上会不会记不起立鹃是谁了?”

    蒋轩摇了摇头:“纵使皇上的风流债再多,这都具体到奉宁殿的某月某日了,总还是能想起来的。”

    “这么说……皇上承认了?”陆清容接着问。

    “倒是没有明确承认。”蒋轩复又解释,“只不过这种事,皇上没有暴怒着否认,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陆清容倒是也理解一些。

    总不能让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在臣子面前承认自己始乱终弃吧?(未完待续。)( )

第三百七十七章 谋划

    “那……皇上可有什么旨意?”陆清容隐约还是希望立鹃能有好的归宿,可皇宫又能否算是个好去处呢……

    “皇上未曾表态,只说让我派人好生保护,务必让她们母子平安。”蒋轩回忆道。

    “让你去保护?”陆清容微微皱眉,“皇上到底要不要认下这孩子?”

    “如今还说不好。”蒋轩如实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皇上是要护着她们的。”

    陆清容甚至不知该不该为此庆幸。

    轻声叹气,她心中暗道,本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旦跟皇室扯上关系,也变得没处说理了。

    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蒋轩,发觉此刻他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正想问个清楚,绿竹已经进来回话,饭摆好了。

    一顿饭,吃得出奇安静。

    陆清容放不下心中的疑虑。

    蒋轩明显也是有话想说。

    二人吃得极快,拢共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

    外面天色大暗。

    榆院内室的外间里,柔黄的光亮把屋里照得暖洋洋的,蒋轩揽着陆清容,和她挤在沉香木罗汉床的一边坐了。

    “我倒觉得,这次木樨胡同的事,是个机会。”蒋轩率先开口。

    陆清容轻轻从他臂弯里挣出来,转过头直视着他,等着听下文。

    “那补药的事……你从吴夫人那里得来的,还有景王妃从太后那里得来的,明显同出一处,咱们已经心知肚明。但吴氏一族树大根深,咱们要是贸然把这事翻出来,皇上未准就能保持公允。即便这事牵涉到景王子嗣,但皇家的父子关系远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故而仍是没有太大把握……”

    蒋轩一边说,一边极为小心地观察着陆清容的反应。

    这些看似和木樨胡同那边毫无关联的话,竟是让陆清容一下就听出了端倪。

    “你是说……从那边把这补药的事捅出去?”陆清容蹙眉。

    蒋轩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再绕圈子,索性承认:“正是。”转念一想,又担心陆清容对这种算计人的事无法接受,连忙解释起来。“她们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就是认准了历来发生这种事,受害的一方大都选择息事宁人,咱们也好,景王府也罢。在奉宁殿的面前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但换了木樨胡同那边,那是皇上自己的亲生骨肉,必然就不同了!”

    陆清容听他把话说得这般清楚,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连忙舒展了双眉。

    “我并不是不同意。”陆清容表明态度,“只是担心这事不好办……”

    蒋轩松了口气,继而笑道:“怕是都不用咱们做什么,只管等着便是了!”

    陆清容顺着他的视线,也向沁宜院那边的方向看去,道:“吴夫人是老早就过来‘提醒’过我。如今我这边久久不见动静,想来她也快要等不及,亲自去动手了……只不过,木樨胡同现在守备森严,她不好找机会吧?”

    “这不是问题。”蒋轩勾起唇角,若有所指地说道:“今日跟皇上提过立鹃的事后,想着皇宫里头人多眼杂,这事未必就不会传出去,我立刻往木樨胡同那边增派了不少人手……唯独改了一处,就是让他们对吴夫人的人不设拦。只派人随身盯着即可。”

    陆清容点了点头。

    对蒋轩的这个提议,她一点都没觉得不妥。

    毕竟,吴夫人那边,实在是欺人太甚。

    从自己嫁入侯府之前。吴夫人就曾在陆亦铎的官司上要挟。自己嫁进来之后,她更是千方百计在榆院捣乱。甚至在蒋轩出征期间,企图挑拨他和陆府的关系,给身处漠北的蒋轩使绊子。最后还丧心病狂地用那恶毒的补药,想让自己绝嗣……

    这还都是明摆着有定论的事。若把姜夫人那扑朔迷离的死因也算进去,她的恶行更是罄竹难书了。

    “总归是她自己存了害人之心。咱们不过是等着她现形罢了!”陆清容抿起嘴,一脸义愤地望着蒋轩。

    对于她刚刚的沉默,蒋轩大概猜到了她是在想些什么,此时不再严肃,打趣的口吻十足:“夫人所言极是!”

    陆清容果然露出一丝笑容,嗔了他一眼,继而问道:“只不过,万一她没用那补药,而是用了别的法子,又该如何?”

    “你放心。木樨胡同的那些羽林卫,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她若用了旁的法子,必定都是行不通的。就等她用到补药那招为止!”蒋轩颇为自信。

    陆清容仍不放心,又问:“那她若是不出手呢?”

    “那倒是能逃过一劫。”蒋轩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才接着道:“你觉得,她像是那种能会轻易罢手的人吗?若是这一次皇上因为参奏的事发落了我,兴许她还能有所收敛。一旦让她知道这次的参奏对我毫无影响,一准不可能消停。”

    相处多年,蒋轩对吴夫人的性格着实太过了解。

    陆清容只希望让更多的人都知道吴夫人的真面目,自然没有异议。

    “你若还不放心,大可去沁宜院溜达一趟,在她面前晃一晃,说不定她立刻就坐不住了!”蒋轩笑望着陆清容。

    这话,明显只是打趣而已。

    但陆清容当真了。

    她实在太希望揭露吴夫人的恶行了。

    “我这就去!”陆清容说着就站起身来。

    蒋轩一把将她拽住,重新拉近自己怀里,小声埋怨着:“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以前总是沉稳得出奇,现在及笄了,反而毛躁起来了……”

    这看似指责的话语,被蒋轩沉声细气地贴着陆清容的耳朵讲出来,若是还能有半分埋怨的意思,那才真是见鬼了。

    温热的气息突然袭来,陆清容毫无防备,靠着他的那半边身子忽地一颤,半边脸瞬间烫了不少。

    蒋轩那厢却不罢休,还在她耳边继续说着:“都这么晚了,明儿个再去也是一样的……”

    陆清容瞥了眼外面的天色,果真漆黑一片。

    她的确暂时不打算去沁宜院了,想着明日再说,正好还能深思熟虑一番。

    只不过,此刻被蒋轩拥在怀里,滴酒未沾的陆清容,招架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刺激

    春夜寂静。

    榆院内室里间的暖意,险些就要让陆清容无法承受了。

    蒋轩的怜惜无处不在,每每见她开始推阻,便适可而止。

    在他心里,还是不无欢喜的。

    毕竟,陆清容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了……

    里间的花梨木拔步床上,蒋轩侧身拥着陆清容,心里琢磨的就是这些,不过片刻,便渐渐来了睡意。

    陆清容那厢更甚,脑子里像是被清空了一般,明明自己几乎什么都没做,却感觉浑身酸软,乏得厉害。眼皮刚一合上,即刻去与周公相会了。

    翌日一早。

    陆清容总归是有事惦记着,卯正不到就起了身。

    身旁已经空空如也,她也不等蒋轩用饭了,直接喊了绿竹进来梳洗,换上一身月白色衣裙,梳起云髻,简单戴了一套青玉头面,就急着往沁宜院那边去了。

    紧赶慢赶,当她步入沁宜院花厅的雕花门时,便看见已经端坐在主位的吴夫人,以及下首的邱瑾亭和唐珊。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

    她就是想赶在邱瑾亭和唐珊请安的时候过来,人越多,吴夫人就越容易较劲……

    陆清容一进门,先是跟吴夫人问了安。

    平日里并不会过来晨昏定省的她,这次是专门来“感谢”吴夫人又赠了她那许多补药的。

    原本坐在吴夫人下首的邱瑾亭和唐珊,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来,与她相互见礼。

    二人相比,明显唐珊的穿着更引人注目,单那一袭玫瑰色绣银线刻丝褙子,被窗外几缕晨光照在身上,整个人就已经亮晶晶的,更不用提她身上那些叮叮当当的首饰了。

    倒是邱瑾亭,一连数月的素净。似乎已经成为了常态。浅青色的衣裙与陆清容身上那件颜色颇为相近,头发挽起圆髻,几枚玉质珠花点缀其间,冷清之中。透出骨子里那份高傲。

    陆清容忍不住多看她了两眼。

    没想到,当年秉承了其母成阳公主的风范一向妆容厚重的邱瑾亭,浮华尽褪过后,气势未减不说,反而更对自己的胃口了……

    陆清容这边开了小差。吴夫人见她都没正眼看自己一眼,心中不满,登时开始了发难。

    “昨个儿世子从宫里回来,怎么也不过来沁宜院一趟!”吴夫人端着长辈的架子,气焰十足,“害的我足足担心了一整夜,就怕他出什么事,被圣上斥责了……”

    吴夫人语气夸张,但也不全是瞎话。

    她的确担心了一整夜,却与她自己所讲的理由恰恰相反。

    成阳公主府那边。邱永安在参奏蒋轩一事上出了多大的力,吴夫人是知道的。本以为蒋轩会被圣上发落乃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承想,蒋轩昨日进宫大半天,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不说,似乎皇宫里也没传出什么别的动静了。

    他在皇上面前是如何周旋的?

    皇上最终又是怎么个态度?

    这些都是吴夫人心里的大疑问。

    只不过,此时面对陆清容发问,她也只想发泄一番便罢,没指望陆清容能跟自己明说。

    故而,陆清容后面的反应。当真让她惊着了。

    “朝中有人参奏了世子,皇上宣召世子进宫,就是要问个清楚。”陆清容回道。

    吴夫人愣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瞥过旁边的邱瑾亭和唐珊。像是犹豫着该不该当着她们的面深入问下去。

    “有人参奏了世子?”吴夫人换上了震惊的表情,“所为何事?”

    陆清容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道:“正因为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世子昨个儿回府的时候也不早了,这才没腾出工夫过来。”

    吴夫人撇了撇嘴,心里冷哼一声。嘴上的关切不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邱瑾亭和唐珊也早就竖起耳朵,等着听下文了。

    “据说,那几份参奏,说的都是同一件事,指责世子养了外室,还是个从漠北带回来的女子……”

    陆清容尽量简单地叙述一遍。

    说实话,有关此事的流言,邱瑾亭和唐珊也是早就有耳闻的。

    但此刻她们脸上的惊愕也并不作假。她们当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捅到御前,到了要让圣上亲自过问的程度。

    “这可是实情?”吴夫人一脸严肃地问着。

    “当然不是!”陆清容义正言辞地否认,坚持称立鹃只是世子回京路上顺手解救的孤女,仅此而已。

    吴夫人当然不信。

    唐珊在一旁听得有趣,嘴角略微上翘,看热闹的意味极为明显。

    邱瑾亭则没有她那般亢奋,甚至原本平淡的眼神之中,还闪现出一丝忧郁。不知是为了陆清容的处境,还是想及到了自己身上。

    陆清容见吴夫人拧眉盯着自己不放,打算再刺激她一下。

    “正因为这些参奏纯属胡说八道,无中生有,实在方才能在皇上面前阐述实情,全身而退。否则,明察秋毫如当今圣上,又如何能相信了世子?”

    “全身而退”这四个字被陆清容咬得很重,强调之意尽显。

    果然,吴夫人的恼火立刻有点藏不住了。

    她摆明是不相信陆清容的。

    吴夫人认准了,定是蒋轩在皇上面前巧言令色,使了什么诡计,方才躲过此劫。

    “你们切莫太过狂妄了!”吴夫人有感而发,旋即感到不妥,压着心中不满,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榆院的主母,自己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靖远侯府的血脉不容混淆,却也绝不能流落在外。这是去是留,你心中要有主意才是!”

    “是去是留?”陆清容反问道,露出不解的神情。

    本该点到即止、心领神会的话,被陆清容大声喊出来,吴夫人又被气得不轻,难为她刚才还一直揣摩着陆清容的立场说话。

    陆清容不等她继续发难,抢先说道:“夫人的话,着实令人费解。那孩子无论是不是世子的,总归都是一条人命,有着存活于世的权利。我这榆院的主母,怎么也管不到别人孩子头上去。”

    陆清容的言辞掷地有声,且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恭敬。

    邱瑾亭和唐珊听得一头雾水不要紧,吴夫人明白了就成。

    事实证明,吴夫人的确“明白”了。

    当天傍晚,陆清容和蒋轩就在榆院等来了消息。

    下午未时,守在木樨胡同的羽林卫,将进去给立鹃问安顺便送药的吕妈妈抓了个人赃俱获。(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责罚

    沁宜院里,和煦的春风拂过,里面的人却只能感到阵阵寒意。

    吴夫人神色恍惚,脑子里回响的,全是一早宫里来人传的圣上口谕。

    这是皇上亲口所述,由常公公专程过来一趟,就为了斥责吴夫人的。

    距离吕妈妈去木樨胡同送药被羽林卫抓个正着,已经过去数日了。

    此刻吕妈妈虽仍随侍在吴夫人身侧,但经过被抓这一遭,她的精神头已经大不如前,神色萎靡之态与吴夫人不相上下。

    吴夫人之所以如此,只因这几天发生的各种风波,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先是羽林卫在木樨胡同扣留吕妈妈,当场请了太医验药。

    结果不言而喻,那“补药”的真实作用自是瞒不住了。

    即便吴夫人当时就反应过来,八成是蒋轩和陆氏在给自己下绊子,依然不以为意。那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别说这次送药完全能解释成是个“误会”,就算自己明目张胆派人去落她的胎,又能如何?

    她甚至十分费解,榆院的人要想算计自己,为何舍近求远要用木樨胡同那边的人当诱饵……当时她认定,绝对是陆清容没胆量自己上阵撕破脸。

    之前,吴夫人没把这当回事儿,想着随便找个理由含糊过去。实在不行,暂且牺牲一下吕妈妈,让她受些责罚,回头自己再补偿与她也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切。都在陆清容大张旗鼓地跑去替自己“喊冤”之后,转向了无法挽回的境地……

    羽林卫扣下吕妈妈,当场验药过后。直接就把她押送到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立时就懵了。

    一边是靖远侯世子管辖的羽林卫,一边是自称靖远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

    顺天府尹着实不知道他们这是在闹哪样。

    起初,几名羽林卫表示这管事妈妈一定是冒充的,靖远侯夫人怎么会纵容下人做这等腌臜之事。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但另一头的管事妈妈却也不像是冒充的。

    顺天府尹自作聪明地认为,定是他们平日没有碰过面,这才自家人不人自家人……想着无非是侯府内宅妇人的争端。和个稀泥让他们回靖远侯府自行解决也就是了。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是越跑越偏。

    羽林卫先是拿出了有太医画押的证据,一副公事公办、绝不姑息的态度。

    顺天府尹方才如梦初醒。

    倘若事情真如羽林卫表面上所说。他们大可以自行处置了那非作歹之人。以他们皇城禁军历来的做派,什么时候需要顺天府来帮着做主了?

    此次他们这般拿腔作调,定然是有什么旁的算计。

    顺天府尹脑子再不清楚,也知道这帮人不好得罪。立刻转过脑筋。开始似模似样地审起案来。

    这才有了后来陆清容亲自前往,替吕妈妈证明清白的戏码。

    陆清容带着吴夫人两次给她的补药,表示自己吃了也没见什么问题,说不准是太医判断有误,建议重新验药……

    换了太医,再次验药,结果必然不会有任何变化。

    陆清容仍然“不服”,坚持是验错了。并且声称,景王妃送给自己的补药也是这些成分。那乃是太后娘娘所赐,难道也会有问题不成?

    景王妃。太后。

    顺天府尹听到这两位的名号之时,震惊之后,随即松了口气,一拍脑门表示这事儿自己可管不了,当即写了份折子奏明圣上请旨。

    本以为皇上十有**会把这事压下不提,谁知宫里竟然很快就来了密旨,转由大理寺详查此事。

    顺天府尹得了旨意,如蒙大赦,总算是能把靖远侯世子夫人这尊神送走了……

    再之后,大理寺的效率更是连陆清容都有些没想到。

    三下五除二就将事情查了个清楚。补药有问题是肯定的了,吴夫人和太后送出的都是同样的东西,来源亦相同,就是安乐侯府。

    只不过,扯进来这么多皇亲国戚,皇上也没打算把她们逼到绝境,最终认可了他们“行事不慎,方子抄错了几味药”的辩解之辞。

    当然,毕竟让景王妃和靖远侯世子夫人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该罚的还是要罚。

    太后那边肯定是不能重罚的,减免数月的用度也就罢了。

    安乐侯的爵位则被降了等,原来的安乐侯,变成了安乐伯。这种处罚,对于勋贵之家几乎可以算是颜面扫地了。作为事件“源头”所在,这责罚也不算过重了。

    再看吴夫人这边,先是降了她诰命的等级,尽管听皇上的口气似乎这只是“暂时”的,但这种被陆清容在诰命上压过一头的局面,吴夫人实在连一天都难以忍受。

    此时此刻,吴夫人心里反复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皇上对吴氏一族有了清算之意?

    如若不然,为何木樨胡同的一次意外,不过是针对蒋轩外室的事,甚至是未遂……竟然能被这般大动干戈地处置,连太后娘娘都没能完全置身事外。

    自始至终,吴夫人压根就没往立鹃身上细想,坚持认为那不过是随便一个由头罢了。

    殊不知,她若一直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后面等着她的只会是更为惨痛的经历……

    榆院这边,听闻这些处置,陆清容和蒋轩还是很知足的。

    如此责罚,乍一听似乎无关痛痒,但对吴氏一族的打压之态已经初见端倪,对其在朝中威信的跌落,也有着不可小视的作用。

    一大早,陆清容便心旷神怡,坐着任由绿竹给自己梳头。

    蒋轩给她带了消息回来,之后便斜靠在花梨木拔步床的一侧,意味深长地瞅着陆清容的背影。

    陆清容透过面前的铜镜,看得一清二楚,却佯装不知。

    背后突然响起了蒋轩的感叹:“你若是个男子,想必绝不会输给你大哥!”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陆清容明白他这是夸自己呢。纵然从不曾有跟陆呈杰比高低的心思,此时陆清容还是打算反问“我现在哪里比不上我大哥了”,但话一出口,变成了:“我若是个男子,你就得娶别人了……”

    先不说蒋轩的反应,正在给陆清容梳头的绿竹,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

    蒋轩则没出声,只等绿竹出去之后再来接这话。

    却不想,他一时半会儿是机会了。

    丫鬟秋兰疾步从外面进来,打破了榆院清晨原本的宁谧。

    “夫人,不好了!枫院那边吵起来了!”(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章 哭闹

    听到是枫院的事,陆清容和蒋轩多少都有些没了兴致。

    秋兰见到世子爷也在屋里,头稍稍低下些,继续禀告:“枫院那边吵了起来,似乎出了什么事,吴夫人派人过来请夫人您过去一趟。”

    陆清容还来不及回应,身后的蒋轩先开了口:“到底怎么回事,闹得这么厉害?”

    “奴婢也不知道。是吴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请的,看她模样慌乱得很,像是也不很清楚。”秋兰恭敬地回道。

    蒋轩眉头皱得更深:“还在禁着足,都不让人安生!”

    陆清容见状,暗中失笑,明白他这是被搅了清净,方才如此,随口安抚道:“既然是过来请我,而非请你,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蒋轩轻笑一声,面容缓和不少,颇为无奈地看着陆清容。

    陆清容的头发已经梳好,简单的圆髻上点缀着两支镶玉串珠花簪,她照了一眼面前的铜镜,满意地站起身来。

    陆清容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只说自己随后就到,便先让秋兰下去。

    换上一件蜜合色梅花纹对襟褙子,葱黄色绫锻裙,陆清容打算带绿竹往枫院去。

    蒋轩担心道:“用不用我陪你一起?”

    “还是不了。”陆清容拒绝得干脆,“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哪里就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的。而且你留在榆院,我进退也能容易些。”

    蒋轩点头,未再多言。

    陆清容和绿竹走出榆院,坐上青绸小车,很快就到了枫院。

    自打一进门,陆清容便发现这院子里的气氛不大寻常。

    春日暖阳。晨光束束。

    院子里的下人们却皆是瑟缩之态。

    若不是两旁树木早已冒出新绿,险些让人误以为这是寒冬腊月。

    陆清容满心疑问地步入东侧的抄手游廊,行至前厅。

    前厅的门大敞着,外面有一排丫鬟站在那里,离门口略远,足有一丈开外。

    陆清容越过她们,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邱瑾亭的低泣。夹杂着吴夫人的轻声劝解,只是断断续续,听不出个所以然。

    进到门内。方才看到屋里的阵势。

    吴夫人一个人坐在主位,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愠怒还是无奈。

    蒋轲站在她西侧下首,身着宝蓝色镶边直裰,神色严肃。看不出喜怒。

    另一侧,是邱瑾亭和唐珊。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之上。

    邱瑾亭似是低声呢喃着什么,言语不清,但明显带着哭腔,偶尔能听到一句“我好歹也有个县主的封号。如今却被你们这样糟蹋”……

    陆清容原本并不意外。

    自从祥哥儿夭折,邱瑾亭一直无法恢复昔日的精气神,如眼前此类哭哭啼啼的场面她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不同的是。唐珊一反常态,架势绝非以往同邱瑾亭唱对台时的模样。而是在邱瑾亭身侧不远处,欠身而坐,竟然还在一旁抹眼泪……

    陆清容的进入,并没引起众人的注意,她也不想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只停下脚步默默观察。

    就在这时,吴夫人开口了,明显是对着蒋轲在说:“这一年多里,你已经娶了两房妻室,嫡妻和平妻各一。瑾亭贵为康宁县主,唐珊是出自燕国公府的高门贵女。放眼大齐朝,如你这般坐享齐人之福的,也绝不多见!”

    此话一出,邱瑾亭和唐珊脸上那戚戚然的模样更甚。

    若只听吴夫人的话,陆清容还没什么头绪的,现在配上这二位的表情,便能隐约猜出个大概了。

    难不成,是蒋轲还要再讨个小的?

    陆清容暗自摇头,却实在想不出旁的能说通的理由了。

    不解的是,这些天蒋轲都在禁足,一步没出过枫院……

    或许是自己猜错了?

    陆清容正在心里琢磨着,屋里的人总算看见她了。

    邱瑾亭和唐珊该哭还哭,也不忘起身与她相互见礼。

    吴夫人抬眼看过来,一边的唇角勾起,闪过一丝诡异的表情。

    她早已被气得不行了。

    接连几天的补药一事,已经让吴夫人被折腾得焦头烂额,如今皇上的处置一下来,尘埃落定的同时,各种羞愤和嫉恨接连而至。

    凭什么自己机关算计,却步步沦陷,反而陆清容从嫁进来一直顺风顺水,坐享其成!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圣旨的热乎气儿还没过去呢,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也不让人省心!县主正妻、高门平妻,蒋轲还嫌不够,偏偏在这种时候提出要纳妾!邱瑾亭一早就开始在枫院吵闹,自己赶过来依旧无济于事,谁都不肯让一步。

    吴夫人没辙了,心烦意乱之余,想起不能让陆清容一个人躲了这个清净,便打算把她也扯进这滩浑水。

    更何况,这次的事儿,也不算跟她完全没关系呢……

    吴夫人心里冷哼一声后,冲着陆清容开了腔:“我刚刚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你倒是给她们评评理,看轲儿该不该这么急着娶一房良妾进门?”

    刚刚的猜测被印证,陆清容仍是一愣,却是看都没看蒋轲一眼,直接说道:“夫人这真是把我问住了。我只不过是榆院的主母,如何能管到二爷的头上。况且这又是嫁娶之事,我既非高堂、亦非正妻,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拿主意的。”

    陆清容小心谨慎地开口,心里来回盘算着,蒋轲闹了这么一出,怎么都算不上是件得体的事,吴夫人为何偏要在自己面前丢这个脸呢……

    只不过,绞尽脑汁过后,陆清容仍想不出个所以然。

    吴夫人接着道:“说句实在话,瑾亭不是那不明事理,容不得人的。”说到这里她还顿了顿,有意往唐珊那边瞥过一眼,才继续道:“唐珊同样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绝非妒妇。既然她二人都不赞成,必然事出有因。如今我这么一听,也觉得纳良妾并非不可,但也要寻得良人,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侯府不是!”

    听着吴夫人这没头没脑,又似乎意有所指的话,陆清容只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都白说了。

    正好奇这“随便什么人”到底指的是谁,唐珊那厢突然站起来,向自己欠身行礼,同时开口:“还请大嫂也帮我们劝劝,让她不要再迷惑二爷才好!”

    陆清容登时怔住,心里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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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 良妾

    陆清容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念头,想着这个和蒋轲搅合在一处的人到底是谁,才能让唐珊在自己面前说出此等言论。

    “你的意思……这人是榆院里的?”陆清容试探着问道。

    内心深处,她是真希望唐珊能肯定这个说法。

    事与愿违。

    唐珊紧抿着嘴,伴随着抽泣之声摇了摇头。

    陆清容心里立时咯噔一声。

    怕什么来什么。

    唐珊说道:“不是榆院里的。但与我们相比,恐怕也只有大嫂您更容易说上话了。”

    话音刚落,就见蒋轲往她这边斜了一眼,不满之意尽显。

    唐珊着实不愿这么硬碰硬地跟蒋轲做对,无奈这一次,自己若躲在后面,怕是就没人出来说话了。吴夫人历来对蒋轲都是毫无原则的支持。而自己能做成这个平妻,可见邱瑾亭也是个纸老虎。

    此刻,她抱着忠言逆耳的心情,丝毫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唐珊缓缓抬手,以丝帕拭泪,看向陆清容的眼神之中,饱含哀怨,言语却利索了不少:“按理说,二爷要纳良妾,也是为了给侯府开枝散叶,我们任谁都没资格阻拦的。但那也要是个身家清白、待字闺中的姑娘才行。那位贺《 家的小姐,倘若只是嫁过人倒也罢了。如今,承平侯府的宋二爷在狱中自缢,虽乃戴罪之身,毕竟是尸骨未寒……二爷若在此时娶她进门,对我们倒是无甚所谓。只怕外面的人会把这事说得很难听……”

    唐珊一口气说完,便不再吱声。

    这番话将自身姿态放得极低,处处以蒋轲考虑为先。可谓无可挑剔。即便蒋轲自己听了,都不会太过责怪于她。

    陆清容则听得头疼。

    先不提蒋轲行事之荒唐,只因这另一主角的人选,就够陆清容厌烦的了。

    自己避之唯恐不及,这贺家的人却总不肯罢休,隔三差五就要在自己身边毫无征兆地冒出来一次,而且次次花样都不相同。

    即便陆清容知道贺清宛前些天曾经来过枫院。最多也就当她和邱瑾亭的关系恢复融洽,又聚到一处,不曾想竟被她干出这等惊天之事。

    此刻。连陆清容也不得不承认,与邱沐云相比,贺清宛这绝对是青出于蓝了。

    甚至她是如何跟蒋轲纠缠在一处,都暂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收回思绪。陆清容对贺家的立场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

    先向唐珊微微颌首。陆清容转头看着邱瑾亭,这才说道:“这事若问起我的意见,那也定是不赞成的。但说到底,我都只是局外人罢了。终究是枫院的事,我赞成与否都不作数的。既然提及贺家小姐,我还要多说一句。我与她的关系,并不比你们更亲近,勉强要论。也不过曾经有过些许疏离的同窗之谊,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这话,其实也是对唐珊说的。

    只因陆清容对这平妻的身份还是有点膈应,才只面对邱瑾亭一人出言。

    事关紧要,唐珊没工夫在意这些。只不过,听陆清容的话音,是绝不打算帮这个忙了,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倒不是对陆清容和贺清宛的“姐妹情”怀有什么侥幸,唐珊只是觉得,经过自己一年来的观察,虽未见陆清容处处争先,但最终得到便宜的却总是她,可见与邱瑾亭比起来,陆清容才真是个有手段的人。这才明知道邱瑾亭和贺清宛的关系更为亲密,还是硬着头皮想请陆清容出面。

    反观陆清容,纵然对整件事存有不少疑点,却不打算在此久留了。

    她得先找个清静的地方理一理思绪才行。

    自己的立场也说清楚了,陆清容甚至连理由都省去,直接告辞,带着绿竹回了榆院。

    一路上,她都没想明白,贺清宛和蒋轲,这两个早有机会频繁相处都始终毫无关联的二人,如何突然凑在了一处……

    回去之后,陆清容把刚才的事,加上自己心里的疑惑,一股脑都告诉了蒋轩。

    蒋轩的惊讶不次于她。

    他的关注更多是在蒋轲身上,长叹一声过后,道:“他就不能干点儿争气的事!小时候虽说总是没什么主见,做事畏畏缩缩,起码还算个听话的孩子,长大怎么反而变成这个样子!”

    透过蒋轩的言辞,明显能感到其中隐含的关切,以及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蒋轩总归对贺清宛不了解,只觉得她是使了美色,想在宋世祥出事之后另攀高枝。

    陆清容对此并不完全认同。

    说不清为何,她总觉得贺清宛与蒋轲,似乎并不只是苟且这般简单,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否则,二人之前相处的机会极多,如何还能等到今天才迸发出情愫。

    陆清容犹豫着开口:“以吴夫人对蒋轲的盲目溺爱,说不定还真能不顾名声同意此事……但只要县主不松口,恐怕任谁也没辙。”

    陆清容这话更像在给自己宽心。

    倘若邱瑾亭真能这般强势,枫院如今就不会有平妻的存在了。

    蒋轩听罢,并未反驳,只简单说着:“我去听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清容没有阻拦。

    待到蒋轩离开榆院,她的思绪依旧纷乱。

    对于邱瑾亭的态度,陆清容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虽说邱瑾亭婚前有喜,或多或少算是个把柄。但这也是她和蒋轲二人共同的责任,蒋轲又如何能凭借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就范……

    不多时,蒋轩就一脸愠怒地回了榆院。

    没等陆清容发问,他就感慨道:“他一门心思要折腾,我们就由他去好了。牛不喝水,我们还能强按头不成!”

    陆清容明白,这一次,蒋轲是铁了心要如此了。

    果不其然,之后的事情,一直都在往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吴夫人和邱瑾亭全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最终是谁都没能阻挡住蒋轲的脚步。

    最终,就在宋世祥自缢满一个月后,入夜时分,一顶小轿从贺府悄然而出,再由靖远侯府的后门而入,寂静无声地将贺清宛接进了枫院。

    从此,这个侯府之内谁都不愿意提及的不祥之人,像个忌讳一般,以并不算名正言顺的妾室身份,就这样留了下来。

    无论是陆清容,还是邱瑾亭和唐珊,都当贺清宛不存在一般,从不理会。

    唯独吴夫人偶尔当着大家的面会提到她,不过是为了恶心陆清容而已。

    但是,贺清宛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等到自己掌管侯府的那一天,处置这些绊脚石,全都不在话下了……(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二章 法事

    枫院里,成阳公主暴跳如雷地匆匆赶来,又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留下邱瑾亭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色发呆。

    她不是没想过跟母亲实话实说,却担心惹得她恼羞成怒。

    自己成亲前受了宋世祥花言巧语的蒙骗,行下失德之事,有了身孕……随后将错就错嫁入侯府,以为如此就能瞒天过海。

    即便后来蒋轲对自己的态度与成亲时相比反差极大,她也从没有往事情败露这上面去想。

    但是这一回,事实却容不得她继续自欺欺人下去了。

    蒋轲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突然坚持要纳贺清宛进门。她当即坚决反对,甚至还大闹了一场,不但把吴夫人和唐珊拉上一起,甚至连榆院那边都惊动了。

    本以为蒋轲只是一时兴起,被大家轮番劝阻过后,心思也就淡了。

    尤其那贺清宛,无论从哪个方面考量,都不足以引起自己的重视。

    可就在自己拿定主意不松口的时候,蒋轲却铁了心非要干成这事不可。

    最让邱瑾亭无法面对的,就是蒋轲将那条绣着梅花的粉色裙带甩在自己面前的一刻。

    此时回想起来,邱瑾亭仍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 那条裙带,瞬间将她打回了曾经的噩梦之中,一股窒息之感袭来,让她险些喘不过气。

    原来,蒋轲已经知道了这事。

    若只是知道也就罢了,如今还在自己面前明确表露出来。是连表面上的尊重都不打算相与了。

    怪不得,蒋轲,贺清宛……原来是借这件事搞在一处的。

    想及此处。邱瑾亭露出一抹异常清冷的笑容。

    她对蒋轲,是再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本想自己默默忍下这委屈了事,哪知人言可畏,贺清宛进府不到一天,母亲就从公主府赶了过来……由于自己始终不肯说实话,成阳公主只得无功而返。

    之后的一个时辰,她脑子里闪过许多人和事。

    和自己渐行渐远的贺清宛。姑母邱沐云,还有陆清容,乃至陆清容那个有着坎坷经历的母亲尹屏茹。

    这里面。尹屏茹是与邱瑾亭最没来往的,却是此刻被邱瑾亭想及最多的……

    反观沁宜院,吴夫人对这事倒是想得开。

    同样是贺清宛进府不到一天,吴夫人已经能做到不去想这些了。

    纵然这对蒋轲的名声有些影响。但不过是个小妾。远不算什么大是大非。自己儿子的过失,总是谅解得容易些。

    再者,她还有更需要操心的事。

    木樨胡同的立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像一根刺,扎在吴夫人心上,总也没办法除去。

    上次动手过于莽撞,自己被罚得不轻。还连累了太后娘娘和安乐侯。

    就为这个,她没少受到数落和埋怨。着实不敢贸然再生事端。

    而跟在她身旁的吕妈妈,经过这次被抓,虽是放出来了,对羽林卫的畏惧尚未褪去,有事没事就在吴夫人耳边不停规劝,切莫轻举妄动云云。

    眼瞅着立鹃临盆的日期愈发临近,这一日,吴夫人突然有了招数,忙叫来吕妈妈吩咐道:“你快去把白云观的道长请来!”

    “您这是要……”吕妈妈似乎猜到了什么。

    “既然咱们不能再与那边接触,唯有借助神明的力量了!”吴夫人面露狠戾,“请道长做一场法事,倘若能让她胎死腹中自然最好,再不济,退而求其次让她生个女婴也行!”

    不怨吴夫人会有这等愚昧至极的想法,只因近年来多场法事过后,靖远侯的状况总不见起色,她被那道士灌输了不少“害人易救人难”的歪理,这才觉得此事颇为可行。

    吕妈妈听了,对法事是否有效并不质疑,只小心提醒道:“这做法事,万一被榆院那边知道了……”

    “道长自会在道观里秘密行事,又不在沁宜院里做,他们如何得知!”吴夫人转念一想,“就算有个万一,仍说是为了侯爷的身体祈福,他们还能奈我如何?”

    吕妈妈自知劝无可劝,便领命而去。

    白云观的道长来了一趟沁宜院,立刻回去办起了法事,全程低调而隐秘。

    榆院那边,还是发觉了。

    蒋轩听过羽林卫的报告,回来就告诉了陆清容。

    二人并不确定这法事是为何而办,却都不约而同地没当回事。

    蒋轩和陆清容的共同之处,就是并不很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且不说旁的,吴夫人这一套若是管用,如今靖远侯府里恐怕早不是现在这般形势了。

    但是这一次,结果却有点出乎意料。

    吴夫人那场法事结束后,第二天一早,就传来了立鹃早产的消息。

    沁宜院中,吴夫人听闻立鹃产下一女,十分窃喜,认定是那法事起了作用,旋即让吕妈妈再去道观里多添些功德。

    陆清容闻讯,却吓得一惊,甚至有些自责。

    蒋轩忙道:“母女平安,且都很健康。我就怕你听了着急,才在进宫前先回来知会你一声。”

    陆清容才算放下心来,仍有不解:“好好的,怎么会早产了?”

    “以她的月份,不过提前了十天上下,并不严重,况且……这次是出了点意外,和那法事并不相干。”蒋轩解释道。

    “意外?”陆清容接着问。

    “宅子的后院走水,险些烧到内室,虽说羽林卫立时就将火扑灭,到底还是把人惊动了些。”蒋轩也很无奈,“后来灶上的婆子承认,是为了图省事,没有将用剩下的柴火归置好,方才引起祸患。”

    “这话……可信么?”陆清容皱眉。

    “自然是要详查。羽林卫已经在审问相关人等。”蒋轩表示,“只是如今孩子平安出事,我要赶紧先进宫一趟。”

    陆清容未再多言,目送他离去。

    既然是个女儿,那么以后立鹃母女的安全,应该能少些危险吧……皇上又会如何反应呢,是将她们接入宫中,还是维持原样不变呢……

    陆清容想着这些,直到傍晚时分,才等到蒋轩回来。

    只是蒋轩脸上的神情,比进宫之前凝重了不少。(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人情

    二人匆忙用过晚饭,便回了内室。

    身边再无旁人,陆清容方才问出口:“怎么,难道皇上听说立鹃生了女儿,并不高兴?”

    “那倒不是。”蒋轩摇头,“皇上子嗣本就稀少,太子又英年早逝,如今只剩下景王和皇长孙……而且,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女儿,肯定还是高兴的。”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认下她们?”陆清容问道,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蒋轩再次摇了头:“暂且没有这个打算。”

    “那以后呢?永远不给她们名分?”陆清容眼前闪过立鹃坚毅的神色,以及向自己坦白一切时的勇气与信任,瞬间悲从中来。

    蒋轩见状,亲自走到门前,将内室的门关严,才折回来,拉着陆清容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床上坐了。

    “这一次,皇上也有些难言之隐,勉强算是迫不得已吧。”蒋轩叹了口气,接着道:“朝事尚且不论,这后宫之事,总还是要让奉宁殿那边点头才行。皇上对吴氏一门的抵抗,才刚开了个头,如此关键的时刻,实在不宜在奉宁殿那边留下话柄。况且,前些日子,为了那补药的事,上至太后娘娘,下到安乐侯与吴夫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责罚。皇上不希望在这个档口将立``鹃推到风口上,一来对她无益,二来让原本秉公处理的事情搞得像皇上在报私仇似的。”

    陆清容听了,脸色未见缓和。

    对于这些。她可以理解,却不完全赞同。

    作为女子,谁都希望能遇到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互不相负。

    然而立鹃碰上的,这个大齐朝最有权势的人,竟然顾虑良多,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想认就认,总归让人唏嘘。

    “以后还是要认的吧?”陆清容明知道这不是蒋轩能说准的,仍问出了口。

    “看皇上的意思,肯定会有这么一天。”蒋轩回道。

    陆清容双眉微蹙。突然想起:“那木樨胡同走水的事,可查出结果了?”不等蒋轩回应,她又感叹道:“就这么将她们母女二人扔在木樨胡同。皇上还真能放心!”

    “仍在审问,那婆子嘴硬得很,走水的事,尚无定论……”

    蒋轩语速渐慢。表情也愈发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陆清容看着蒋轩。

    “皇上……并不放心将她们留在木樨胡同。”蒋轩回望着陆清容。目光透着些许不安,“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们母女暂时借住在靖远侯府。”

    皇命难违,但让她们来侯府,又不能将其身份明说,无疑在旁人眼中,会让那个外室的说法坐实。

    如此一来,陆清容所受的委屈不言而喻。

    蒋轩打心底里顾及着她的感受。

    但陆清容却丝毫没把这当回事儿。

    她担心的反而是别的:“住在侯府啊……这倒是稍稍比木樨胡同强一些。只不过,咱们府里。可也不全是好人……能保证她们的安全万无一失吗?”

    陆清容说得直接。

    蒋轩则被她这句“不全是好人”逗乐了。

    见她是这般反应,蒋轩心里总算好受一些,继而说道:“护卫肯定要倍加小心的,尽全力保护也就是了。”

    陆清容微微颌首,这才有工夫在心里腹诽起皇上,自己到处留情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害蒋轩的名声受连累。也不知道这个黑锅要帮着他背多久……

    当然,陆清容很清楚,这对蒋轩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皇上怎么想到咱们侯府的?”陆清容颇为好奇:“难道就因为是你去给皇上报的信?”

    “有这层缘故。另外,也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事。”蒋轩顿了顿,才接着道:“今日皇上提起,他原想过要让立鹃母女住在景王府,这样无论是安排护卫,还是他亲自去探望,都方便些。只是担心那样会显得太过招摇,方才作罢。”

    “真的是因为怕招摇吗?”陆清容质疑,皱着眉头看着蒋轩。

    蒋轩失笑,知道她这并不是冲自己,接着说道:“恐怕只是个说辞。按理说,立鹃生下的是女儿,二皇子没理由对她们有任何敌意。但究竟为何不去景王府,也能解释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许是皇上不想给二皇子的名声造成任何损伤,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许是皇上不愿跟他交心,更不愿欠他任何人情……”

    自打听说皇上暂时不打算认她们母子,陆清容心里就有些膈应,此刻实在不愿再在皇室父子情这事上纠缠,便忽略了蒋轩前面的话,只接着那最后一句,打趣道:“这么说,皇上这次是欠了你的人情了?”

    蒋轩登时哈哈大笑,转而又正色道:“说到底,咱们其实还要感谢皇上。”

    “此话怎讲?”陆清容微一挑眉。

    “好似当初那补药的事,虽说证据确凿,但若非事发在她身上,皇上未必就能生这么大的气,这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责罚。如今立鹃有公主傍身,想必更是不同往常了。”蒋轩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担心,“只不过,等她们进了府,咱们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尽量避免沁宜院或旁的什么人与其接触。”

    蒋轩说得略显晦涩。

    陆清容却听得明明白白。

    “恐怕没那么容易拦住呢……”陆清容当即表示,“咱们肯定不会去陷害谁,但若是有人非要在背地里使些阴损的招数,也就怪不得最终惹祸上身了。我也希望一切都能风平浪静,无奈那孩子的身世又不能提及。”

    话到此处,蒋轩不禁想及陆清容未来可能遇到的两难处境,温声说道:“这一次,终是委屈了你……”

    陆清容当真不觉得这有什么,语气颇为轻快地说道:“你若真的有了外室,我才会委屈,这又不是真的,我如何会委屈?”

    蒋轩握着她的手,露出一丝苦笑:“只不过,到时候恐怕旁人都会这样想。”

    “你也说那是‘旁人’了,与你我何干?”陆清容并不在意。

    蒋轩听罢,握着她的那只手,更是越攥越紧……(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四章 劝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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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轩凝视着陆清容的双眼,脱口而出:“倘若我当初没能娶你,如今真不知这日子要怎么过……”

    陆清容因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而愣住,被他握得有些吃痛的手,都没能分散她的注意。

    二人就这么深情相望,过了好久。

    陆清容总算反应过来,他这是对前些天自己那番感慨的回应。当时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倘若我是男子,你就要娶别人了”……

    忽地感到有些不自在,陆清容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等蒋轩再次覆上,打算先跟他把正经事说完。

    “立鹃什么时候来侯府?来了之后住哪里?”陆清容连忙问道。

    蒋轩轻咳一声,收回了手,道:“皇上的意思是尽快。至于住哪里,我也正要跟你商量。”

    “就住在榆院如何?离得近,也方便照应。”陆清容没有多想,虽与立鹃只有一面之缘,但对她的勇气和坦诚印象很深,故而并不反感与她亲近。

    蒋轩沉默片刻过后,表达了不同的意见。

    “过犹不及,咱们还是跟她适当保持些距离。况且若住在榆院,免不了还要将那些丫鬟婆子们撤换一番。”

    陆清容意识到不妥,寻思片刻,接着道:“那景湖边上的梨春院如何?那边地方够大,又清净,与各个院子都有些距离,私密性自不必说。”

    “这次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蒋轩十分赞同,如此一来。安排护卫的时候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二人对此事达成一致,当即决定,三日后接立鹃进来。就住梨香院。

    第二天,陆清容一大早吩咐下去,让人尽快将梨春院收拾停当。

    位于景湖北侧的梨春院,正是多年前陆清容来侯府赴龙舟宴时,与蒋轩偶遇之处。那里本是景湖旁边供人休憩之用,近些年,靖远侯府行事甚为低调。并不时常摆宴,那边便几近荒废下来。

    这次兴师动众地归置院子,甚至提前就将为数不少的护卫分配过去。自然引起了侯府上下的注意。

    大家心照不宣。

    靖远侯府里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个即将入住梨春院的女人,必是世子的外室无疑,如今是靠着产下一女。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了。

    吴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她此时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借着这件事,好好打压一下陆清容的气焰,顺便让陆清容和蒋轩因此生隙,为自己近期的遭遇出一口恶气。

    怀着这样的心思,这一日,吴夫人赶在枫院的人过来请安之时,派人去榆院请了蒋轩和陆清容。

    沁宜院的花厅里,除了吴夫人、邱瑾亭、唐珊之外。还有刚刚禁足满一个月的蒋轲。

    按照吴夫人的意思,为了增大对陆清容的杀伤力。原想把贺清宛一并叫了来的,但她毕竟身份尴尬,顾着邱瑾亭的面子,终是作罢。

    四人在花厅里坐了快有半个时辰,陆清容和蒋轩方才姗姗来迟。

    陆清容穿了鹅黄色绣兰花的刻丝褙子,月牙色综裙,头发挽成翻荷髻,发间点缀着精致小巧的黄翡珠花,形状与衣裳上的花纹颇为相似,更添娇俏。走在身着一袭淡赭色交领直裰的蒋轩身侧,搭配得极为舒服。

    二人一路并肩前行。

    春末夏初,暖意十足。

    沁宜院花厅的几扇雕花木窗大敞着,透过其间,陆清容和蒋轩一路上的眼波流转被众人尽收眼底。

    陆清容和蒋轩是不在意的,但进门过后,还是稍作收敛,有意减少了眼神交流。

    吴夫人那厢,已然有点纳闷了。

    只见陆清容气色红润、神态恬淡,与往日并无二致。

    吴夫人只当她是强颜欢笑,隐忍的功力更胜旁人一筹罢了。

    怀揣这个固执的想法,吴夫人一上来就开门见山,也不打算细问缘由,直接便说:“梨春院里折腾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木樨胡同那位姑娘住进去?”

    这话是对着蒋轩所说。

    蒋轩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未曾回应。

    倒是陆清容接过话来:“正是。”

    吴夫人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目光转向陆清容,不信她能一直保持淡然,道:“既然是你们榆院的人,为何不直接接进榆院里,要大费周章地搬那么老远,这世子出来进去的,都不大方便呢!”

    陆清容垂目一笑,方才抬眼直视过去:“夫人您误会了,这位程姑娘,并不算是榆院的人。上次也曾跟您提起,她是世子爷回京路上所救。如今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刚产下一女,不方便独自住在木樨胡同,我和世子这才商量着,把她接到府里住些时日,待她寻到亲人之后再说。”

    这时,唐珊突然来了一句:“独居木樨胡同不方便,住在梨春院反而方便了?”

    陆清容没想搭理她。

    吴夫人心中窃喜,连忙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冲着唐珊训斥道:“你懂什么!世子的孩子,自然是要进府,哪有在外面漂泊的道理!”

    看着她们这般一唱一和,想及立鹃母女的真实情况,陆清容好心更正道:“这孩子,并非世子爷的。程姑娘与夫君失散,有朝一日他们相认,自会搬出侯府,还望吴夫人顾着他人名声,不要再出此言才好。”

    吴夫人压根不相信。

    “随你们怎么说吧!”吴夫人表面上不做计较,接着说道:“我找你们过来,就是觉得梨春院的阵势难免过于夸张了。无论她是以什么身份进府,总不好在人手用度上把你这个正牌世子夫人越过去,你说是不是?”

    吴夫人一心想要挑拨,坚持不懈地说着刻薄话。

    陆清容简单回道:“这本就是我的主意,倒没觉得有何不妥。”

    吴夫人快要失去耐心了。

    见陆清容始终保持淡然,吴夫人觉得,还是该想办法让蒋轩说点什么,才能让陆清容有戳心之感。

    她转而对蒋轩说道:“你媳妇有容人之心,你却不好这般听之任之,这府里的尊卑还是不能不顾的!”

    “既然是客人,何来尊卑之分?”蒋轩首度开口,只这一句。

    陆清容随即跟着说道:“世子所言极是,我岂会跟客人计较这些!”

    吴夫人听这夫妻二人默契十足,相互呼应,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想不明白了。

    “陆清容绝对不傻”这个认知,是她吃了多少亏才总结出来的,今儿个甚至都有点动摇了。难不成,陆清容真的相信蒋轩的话,认为那女人和蒋轩没有半点关系?

    不可能!

    不仅吴夫人一个人这样想,邱瑾亭、唐珊一致认为,陆清容是在强装大度。

    反倒是蒋轲,心里再度燃起对蒋轩的羡慕。只觉得他从出生那天起,就远比旁人走运,如今又娶了个从不争锋、深明大义的妻子。

    邱瑾亭早没了看热闹的心,此刻只觉悲从中来,暗中感叹人生在世,做女人实属艰难。

    唐珊可没这想法,百年不遇看一回榆院的笑话,幸灾乐祸尤嫌不够。

    吴夫人见陆清容一直执迷不悟,便没了心情,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就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当然,挑拨离间是没成功,但吴夫人并不气馁。

    她心里暗自冷哼,腹诽着陆清容。

    这是人还没到,陆氏说起便宜话来自然容易些。待到人真进了府,到时候,一个大活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外加争宠,就不信她还会这般无动于衷!

    只等那姓程的女人一进府,自己随便使些力,就不怕不把榆院搅合得翻天覆地!

    吴夫人很自信。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后悔二字该如何写。(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进府

    吴夫人一心等着立鹃进府那天。︾樂︾文︾小︾说|

    有这个想法的,远不只她一人。

    沁宜院、枫院,还有府里的上上下下,自从听说这事,都极为好奇,惦记着能一睹那位程姑娘的真容。要知道,自从世子夫人入住榆院,还不曾听说世子爷对旁的什么人动过心。

    很快到了立鹃进府那日。

    清晨。

    立鹃的马车未到,看热闹的人就先到了。

    丫鬟婆子倒是其次,无非就是在府门附近佯装洒扫,来来回回,眼神时不时往门外瞟。

    最显眼的,还是吴夫人、唐珊、贺清宛。

    邱瑾亭最近大有要独善其身的意思,此次也并未露面。

    反而是贺清宛,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看看这个有本事迷惑了世子的女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不过,这三个人的目的之中,看热闹只在其次,主要还是想给立鹃一个下马威……

    辰初一刻,荣恩街西侧传来阵阵响动,人总算来了。

    吴夫人等人放不下身份,故作矜持地站在原地。

    丫鬟婆子们已经聚在门口,争相伸着脖子往外看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大群羽林卫,起码有数十个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竟有些浩浩荡荡之感。

    就当大家以为这群人和那位程姑娘必定不是一回事的时候,才透过羽林卫四周的缝隙处,看到一辆颇为小巧的马车,比常见的黑漆平头马车要小了不少。

    直到那马车停在侯府门前,一众羽林卫随即止步,丫鬟婆子们方才确信。马车里定是程姑娘无意了。

    确定之余,更多的是震惊。

    这位程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让这么一大群羽林卫负责护送,若不是世子爷的意思,又怎会如此!

    这样看来,世子夫人的地位恐怕都不那么稳固了呢……

    一时之间,有心里打着小算盘要去巴结的。有暗自替世子夫人不值的……心思各不相同。

    吴夫人几个人。开始左右张望起来。

    唐珊小声嘀咕着:“大嫂怎么还没过来?”

    没人理她,吴夫人和贺清宛,也都琢磨这事儿呢。

    看着丽娟一行人居然是这种阵势。她们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想看到陆清容面对此景的反应,想必她脸色一定会很有意思

    只不过,陆清容没能让她们如愿。

    一早就把迎接的人安排妥当。陆清容自己始终没有出现。

    此举并非对立鹃的轻视,而是事出有因。

    立鹃产女。就是几天前的事,如今正在坐着月子,不能随意吹风,更不能在府门口搞什么热情迎接。按照陆清容的安排。马车是要直接进入梨春院的。

    当然,吴夫人几个并不知情,还在憋着给立鹃下马威。

    而且。她们着实也很好奇,这个立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三人再看不惯陆清容,都必须承认,其容貌无可挑剔,放眼整个靖远侯府也难有出其右者。于是,她们更期待能一睹立鹃的真容,就等着她进门后换乘青绸小车的时候,看上几眼,顺便再对她抖一抖威风。

    却不想,这个愿望也落了空。

    护送立鹃的羽林卫没有再跟进来,但立鹃也没有下车,就这么坐着车进了府,由府内等候的护卫和丫鬟接管,先给马车换上一匹小马,之后再未停歇,直接往府里梨春院那边去了。

    吴夫人等人愣在原地,神色赧然,只觉得又被陆清容摆了一道,气得要命。

    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倍感无趣,很快就散了。

    但吴夫人、唐珊和贺清宛,就略显执着了。

    见不见其实无所谓,但这威风却不能不抖。

    这三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身份地位极为看重。

    只因她们或是平妻,或是平妻出身,还有个干脆只是个妾,都缺了那么一点名正言顺,故而更愿意凭借抖威风来加强对自己地位的认可。

    “要不,咱们去梨春院探望一下这个程姑娘?”贺清宛小声建议。

    “什么探望!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唐珊斜了贺清宛一眼,夹杂着一份指桑骂槐之意,继而又转向吴夫人,顿时恭敬起来:“不过我倒也觉得该过去一趟,教教她这府里的规矩,也是好的。”

    吴夫人也想如此,这时有了台阶,立刻趁势点了点头:“那就过去看一眼吧,你们也别吓着了人家!”

    说完,三人各自登上青绸小车,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梨春院去了。

    此时的梨春院里,陆清容已经先一步到了。

    堂屋门前,立鹃先是被陆清容派人用斗篷、围巾裹了个严实,才从车上下来,进到屋中。

    一见到陆清容,立鹃眼眶一红,冲着陆清容就要屈膝行礼。

    陆清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可不敢当。”

    立鹃还是强行福了一福,方才开口:“世子夫人切莫这样说,若是没有您,我和这孩子,还不知会有何等下场……”

    陆清容没接这话,而是往她身后看去,见到了正被嬷嬷抱着的女婴。

    小小的一只,肤色通红,裹着大红色百子嬉戏刻丝襁褓,也看不出胖瘦,只有一张圆圆的小脸,比手掌还要小上许多。

    陆清容上前端详了一阵,轻声说道:“这孩子长得真机灵!”

    立鹃展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继而调侃道:“眼睛倒是有些灵气,只是皮肤红红的,当时就吓了我一跳,不过听嬷嬷说,小孩子刚出生就会这样,虽然看着不好看,却属正常。”

    陆清容噗嗤一笑:“怎么就不好看了!她要是能听懂你的话,定觉得你这个娘亲不疼她了!”打趣过后,又接着说道:“刚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红一些,长大了才会白净。”

    立鹃笑着点头,神态也放松了许多。

    在陆清容面前,她还是显得毕恭毕敬。

    虽说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立鹃,虽无名分,却有靠山,还是大齐朝无人能比的第一大靠山。

    但她对陆清容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

    立鹃深知,人不可忘恩负义。当初要是没有陆清容和蒋轩的帮助和保护,自己永远都没机会绕过重重危险,更不用提得到皇上的庇护了。这孩子能否保住,自己又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呢……

    当然,这情分只是针对陆清容的。

    面对其他人,难免会变得跋扈些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试探

    陆清容发现,立鹃身旁只跟着那位抱着孩子的嬷嬷,再无旁人,便问道:“怎么不见上次那个丫鬟?”

    “木樨胡同的宅子走水,她被叫去问话,这几天都没回来。”立鹃提起这事,仍有些后怕。

    陆清容记得,上次见面时立鹃曾提起,那丫鬟是安乐侯府派去的人,这梨春院,她不来也罢。

    顾及立鹃的身体,陆清容不欲久留,想让她一个人安静自在地休息。

    正要告辞,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略显嘈杂。

    吴夫人、唐珊、贺清宛一行人浩浩荡荡涌入梨春院,光是跟着进到堂屋里的丫鬟,就有十数人。

    吴夫人旁若无人地走到主位上坐了,方才似模似样地将屋里环顾一番,拿腔作调地问道:“这里,哪个是程姑娘啊?”

    陆清容心中暗笑,她们进来时,屋里陌生面孔的年轻女子就一个,这明知故问也太明显了些。

    吴夫人却一脸正色,等着人出来应声。

    立鹃好歹也是在东宫和奉宁殿侍奉过的,并不怵场,当即上前一步,从容施礼,回道:“这位想必就是靖远侯夫人了!立鹃承蒙世子和世子夫人的照顾,来到侯府暂住,多有叨扰,还望夫人不要计较才是。”

    这番略显乖觉的话一说完,吴夫人面色果然缓和许多,只不过转瞬过后,当她看见立鹃身后那个尚在襁褓的婴孩,立马又沉了脸。语气也跟着严厉起来:“你若行事妥当,倒是能少些叨扰。侯府不比外面的小门小户,规矩难免多一些。但只需你安分守己,没事不要出梨春院,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这话摆明很不客气了。

    立鹃微微一怔,目光扫过站在吴夫人身旁的唐珊和贺清宛,虽不认得,也能从她们毫不避讳的审视之中,看出并不是什么善茬。

    立鹃心中暗忖。原来世子夫人在侯府里,竟是要面对这么一群人……

    这对陆清容来说,早已习惯了。这仨人嘴里要是能吐出象牙,反而会让她不寒而栗。

    见到立鹃看向自己的眼神饱含善意,陆清容顿感欣慰。

    吴夫人一看这俩人竟然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立刻收起了凌厉。

    “来。把这孩子抱给我看看!”吴夫人挤出了一丝笑容。冲着立鹃身后的嬷嬷说道。

    孩子立刻被抱到她眼前。

    吴夫人看得仔细,明知这孩子的眉眼与蒋轩不很相似,仍是抱着挑拨的心思,说道:“眼睛长得不错,且和世子有几分像!”

    更好听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了。

    但就这样,仍是有人不赞同。

    唐珊和贺清宛刚刚也在伸头观察这孩子,听闻吴夫人此言。唐珊冲口而出:“许是我眼拙,当真没看出来和世子爷像!”

    贺清宛跟着附和:“夫人所言。或是指世子爷小的时候。”

    言下之意,是也觉得不像。

    吴夫人这话本不是出自真心,即便被人反驳,也并不在意。

    反倒是立鹃,听她们对自己的孩子品头论足,隐隐有些不满,但还是暂且忍下了。

    偏偏那三人未曾察觉。

    贺清宛那厢,自打一进门,就盯着立鹃看了许久。

    怎么都觉得,那不过是平淡无奇的一张脸,单就靖远侯府里,就能挑出不少比她强的,

    自己哪里不如她了?

    凭什么她就能得到世子爷的青睐?

    贺清宛越想越不服气,恰逢此刻无人做声,她便问道:“听说你和孩子的父亲失散了?”

    明明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偏要拿出来问,可见贺清宛怀着什么心思。

    “是。”立鹃简单应道,勉强说服自己这并无恶意。

    旁边的陆清容,已经开始皱眉了。

    贺清宛不肯罢休,接着问起:“我听她们都称呼你程姑娘,还以为你没嫁过人呢!”

    立鹃这才确定她是在发难,反而轻松了,坦然道:“我的确还没嫁人。”

    屋中众人都被她的坦率吓了一跳。

    唐珊最先接过话:“程姑娘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能受到世子爷的重视!我看今日羽林军的阵势,还有这梨春院的护卫,恐怕连大嫂的榆院都比不过呢!”

    陆清容不由暗叹,这一个两个说话都夹枪带棒的,好在她并不在乎拿自己做比,起码比她们在“孩子她爹”这事上打转要好。

    立鹃却听不下去了,看着唐珊和贺清宛,问道:“说了这许多,还不知这二位是?”

    唐珊和贺清宛登时都面露尴尬。

    身后不知从哪窜出一个小丫鬟,狐假虎威地仰着头,介绍道:“这是枫院的**奶和贺姨娘。”愣是把那个“唐”字都省了去。

    唐珊见她这般介绍自己,心中颇为得意。

    立鹃一句话就掀翻了她的得意:“原来是康宁县主,真是失敬。”

    唐珊的脸瞬时一僵,想说什么都觉得不妥,只能憋得脸色通红,暗地里生闷气。

    陆清容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心里并不确定立鹃是否有意这样说。

    立鹃是在奉宁殿当过差的,按理说不该没见过邱瑾亭……

    再看贺清宛,因为早先宋世祥的事,心中对邱瑾亭怨念颇深,这些天,大有想与唐珊缓和的意思,此刻便替她解围,话题又往孩子她爹上扯了回去:“不知这孩子的父亲,找得怎么样了?”

    “世子一直在帮忙寻找。”立鹃含糊应道。

    贺清宛以为她是心虚了,继续揪着这事:“既然程姑娘还尚未成亲……恕我直言,恐怕这人还真是不好找了!”

    陆清容觉得这话题不宜深谈,正要上前阻止,却慢了一步。

    “此话怎讲?”立鹃严肃反问。

    贺清宛气势顿时弱下来,支吾着:“我也是替程姑娘担心,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着想不是!万一这孩子的父亲找不到,亦或是出了什么变故已然不在人间……”

    好家伙!

    陆清容被她说得一惊,自知不能再让贺清宛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急忙开口:“程姑娘尚在月中,陪咱们站了这许久,也该休息了。”

    立鹃感激之余,仍不忘转向贺清宛,笑着说道:“多谢贺姨娘提醒,只恐怕,不是谁都能有贺姨娘这般能耐……”

    贺清宛绿了脸,自知理亏,也不再吱声。

    在一旁观察已久的吴夫人,见到立鹃难以掩饰的嚣张气焰,再瞥向陆清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口讲了些不痛不痒的训诫之词,吴夫人便心满意足地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陆清容这才松了口气,与立鹃告辞,回了榆院。

    榆院的前厅之中,陆芊玉正急吼吼地等着她。(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三人章 人情

    二人匆忙用过晚饭,便回了内室。

    身边再无旁人,陆清容方才问出口:“怎么,难道皇上听说立鹃生了女儿,并不高兴?”

    “那倒不是。”蒋轩摇头,“皇上子嗣本就稀少,太子又英年早逝,如今只剩下景王和皇长孙……而且,这可是皇上第一个女儿,肯定还是高兴的。”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认下她们?”陆清容问道,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蒋轩再次摇了头:“暂且没有这个打算。”

    “那以后呢?永远不给她们名分?”陆清容眼前闪过立鹃坚毅的神色,以及向自己坦白一切时的勇气与信任,瞬间悲从中来。

    蒋轩见状,亲自走到门前,将内室的门关严,才折回来,拉着陆清容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床上坐了。

    “这一次,皇上也有些难言之隐,勉强算是迫不得已吧。”蒋轩叹了口气,接着道:“朝事尚且不论,这后宫之事,总还是要让奉宁殿那边点头才行。皇上对吴氏一门的抵抗,才刚开了个头,如此关键的时刻,实在不宜在奉宁殿那边留下话柄。况且,前些日子,为了那补药的事,上至太后娘娘,下到安乐侯与吴夫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责罚。皇上不希望在这个档口将立鹃推到风口上,一来对她无益,二来让原本秉公处理的事情搞得像皇上在报私仇似的。”

    陆清容听了,脸色未见缓和。

    对于这些。她可以理解,却不完全赞同。

    作为女子,谁都希望能遇到一个有担当的男子。互不相负。

    然而立鹃碰上的,这个大齐朝最有权势的人,竟然顾虑良多,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能想认就认,总归让人唏嘘。

    “以后还是要认的吧?”陆清容明知道这不是蒋轩能说准的,仍问出了口。

    “看皇上的意思,肯定会有这么一天。”蒋轩回道。

    陆清容双眉微蹙。突然想起:“那木樨胡同走水的事,可查出结果了?”不等蒋轩回应,她又感叹道:“就这么将她们母女二人扔在木樨胡同。皇上还真能放心!”

    “仍在审问,那婆子嘴硬得很,走水的事,尚无定论……”

    蒋轩语速渐慢。表情也愈发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陆清容看着蒋轩。

    “皇上……并不放心将她们留在木樨胡同。”蒋轩回望着陆清容。目光透着些许不安,“皇上的意思是,让她们母女暂时借住在靖远侯府。”

    皇命难违,但让她们来侯府,又不能将其身份明说,无疑在旁人眼中,会让那个外室的说法坐实。

    如此一来,陆清容所受的委屈不言而喻。

    蒋轩打心底里顾及着她的感受。

    但陆清容却丝毫没把这当回事儿。

    她担心的反而是别的:“住在侯府啊……这倒是稍稍比木樨胡同强一些。只不过,咱们府里。可也不全是好人……能保证她们的安全万无一失吗?”

    陆清容说得直接。

    蒋轩则被她这句“不全是好人”逗乐了。

    见她是这般反应,蒋轩心里总算好受一些,继而说道:“护卫肯定要倍加小心的,尽全力保护也就是了。”

    陆清容微微颌首,这才有工夫在心里腹诽起皇上,自己到处留情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害蒋轩的名声受连累。也不知道这个黑锅要帮着他背多久……

    当然,陆清容很清楚,这对蒋轩来说,其实并不是件坏事。

    “皇上怎么想到咱们侯府的?”陆清容颇为好奇:“难道就因为是你去给皇上报的信?”

    “有这层缘故。另外,也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事。”蒋轩顿了顿,才接着道:“今日皇上提起,他原想过要让立鹃母女住在景王府,这样无论是安排护卫,还是他亲自去探望,都方便些。只是担心那样会显得太过招摇,方才作罢。”

    “真的是因为怕招摇吗?”陆清容质疑,皱着眉头看着蒋轩。

    蒋轩失笑,知道她这并不是冲自己,接着说道:“恐怕只是个说辞。按理说,立鹃生下的是女儿,二皇子没理由对她们有任何敌意。但究竟为何不去景王府,也能解释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思。许是皇上不想给二皇子的名声造成任何损伤,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许是皇上不愿跟他交心,更不愿欠他任何人情……”

    自打听说皇上暂时不打算认她们母子,陆清容心里就有些膈应,此刻实在不愿再在皇室父子情这事上纠缠,便忽略了蒋轩前面的话,只接着那最后一句,打趣道:“这么说,皇上这次是欠了你的人情了?”

    蒋轩登时哈哈大笑,转而又正色道:“说到底,咱们其实还要感谢皇上。”

    “此话怎讲?”陆清容微一挑眉。

    “好似当初那补药的事,虽说证据确凿,但若非事发在她身上,皇上未必就能生这么大的气,这才有了后来一连串的责罚。如今立鹃有公主傍身,想必更是不同往常了。”蒋轩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担心,“只不过,等她们进了府,咱们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尽量避免沁宜院或旁的什么人与其接触。”

    蒋轩说得略显晦涩。

    陆清容却听得明明白白。

    “恐怕没那么容易拦住呢……”陆清容当即表示,“咱们肯定不会去陷害谁,但若是有人非要在背地里使些阴损的招数,也就怪不得最终惹祸上身了。我也希望一切都能风平浪静,无奈那孩子的身世又不能提及。”

    话到此处,蒋轩不禁想及陆清容未来可能遇到的两难处境,温声说道:“这一次,终是委屈了你……”

    陆清容当真不觉得这有什么,语气颇为轻快地说道:“你若真的有了外室,我才会委屈,这又不是真的,我如何会委屈?”

    蒋轩握着她的手,露出一丝苦笑:“只不过,到时候恐怕旁人都会这样想。”

    “你也说那是‘旁人’了,与你我何干?”陆清容并不在意。

    蒋轩听罢,握着她的那只手,更是越攥越紧……(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八十七章 着急

    陆清容刚一进榆院的门,就听丫鬟禀报,陆芊玉来了。

    她直接来到花厅,便瞅见陆芊玉正对着秋兰说些什么,秋兰则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神色显得有些为难。

    见陆清容总算回来,秋兰请安过后,旋即退了出去。

    “二姐怎么过来了?都没提前知会一声。”陆清容随意在陆芊玉旁边落座。

    见屋中只有绿竹一人侍立一旁,陆芊玉也省去了些许礼数,回道:“望玉楼开张已有些天,我这不是想着过来给你汇报汇报!”

    陆清容微一挑眉,接着笑道:“这些酒楼经营上的事儿,跟我说恐怕和对牛弹琴没个两样!”

    陆芊玉以丝帕掩嘴,仍是笑出了声,就着她这比喻说道:“就算你是牛,那也是我们的财主,这琴该谈还得谈!”

    陆清容这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酒楼的布置摆设、后厨灶具,都已经置办齐整,人手也招够了。这些天,起码看起来生意很是不错!我们请来的账房先生说了,照这么下去,一年之后,把租金挣出来绝对不成问题。呵呵……他当然是自己按照行情估算的租金,并不知道我们其实还半文钱没交过……”

    陆清容自动忽略了她后面的话,欣然道:“没想到你和表哥如此厉害,竟然这么快就开始有盈利了。”

    “盈利倒是还没有。”陆芊玉笑容不减,甚至还颇为得意。“只不过,近日来赔的一天比一天少了!”

    陆清容忍着笑点头:“能如此想,着实难得。这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

    陆芊玉连连点头,开酒楼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她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望玉楼的事,从每日的客流,讲到厨房的食材,再从尹子昊的勤勉认真。讲到菜单上的各种名目……

    起初,陆清容听得津津有味,也没觉得这种插科打诨的口吻与陆芊玉有什么不符。

    但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陆芊玉似乎是有意再逗自己开心。

    “二姐可是还有什么事?”陆清容索性直接问起。

    陆芊玉安静了一瞬,蹙着眉反问:“你刚才是去哪儿了?”

    “府里来了客人暂住,我去梨春院帮着安排一下……”陆清容本是随口回应。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恐怕才是陆芊玉的来意。

    眼看陆芊玉的眉头越皱越深,陆清容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她倒并不奇怪。

    早在一两个月之前,立鹃有孕之时,关于她是靖远侯世子外室的流言,就已经在坊间甚嚣尘上,当时就是陆芊玉过来提醒自己的。

    如今立鹃住进了侯府,必然更难堵住悠悠之口。

    陆芊玉果然紧跟着说道:“早先听闻木樨胡同那女子要搬入侯府。我们都没当回事儿……怎么最后弄到了这般田地?”

    “二姐莫要相信外面的传言,关于立鹃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但有一点,她和她的孩子决计与世子无干。”陆清容十分严肃,生怕陆芊玉不信。

    陆芊玉还真就不信。

    原本这纳妾也好,外室也罢,在大齐朝都不是新鲜事,但陆芊玉不同,自小跟着陆亦铎和尹屏茹,长大后直接嫁去了尹府,这辈子就少有机会见识这些。在她眼里,一夫一妻是常态,什么妾之类的东西,都是妖怪。

    “你可不要委屈了自己!”陆芊玉急切地说道:“听说他们还没过明路,你可要意志坚定些,切不能开了这个口子。实在不行,大可回去找父亲做主,总归父亲的官越做越大了,还是能顶些事儿的!还有,你千万别为了我们而受人牵制,最多这酒楼……我们不开了!”

    陆芊玉越说越激动。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陆清容暗想。

    听她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陆清容只觉得,若不是二人自小一起长大,要想听懂,实属不易。

    “二姐的意思我明白,但你这也扯得太远了!”陆清容尽量让自己一本正经些,“都说立鹃跟世子没关系了,你倒是想想,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芊玉咬着唇想了许久,勉强由刚才的完全不信,变成了将信将疑。

    “你若还不信,我让世子来跟你说!”陆清容作势就要起身。

    陆芊玉赶忙抢先一步拦住她:“不用不用!我信了还不成!”

    陆清容就知道是这结果,其实蒋轩压根就不在府里。

    姐妹二人又闲谈了一阵,陆芊玉见陆清容的轻松不似作假,才略微放心,告辞而去。

    陆清容却怕陆亦铎和尹屏茹也听说了这事,连忙修书一封解释此事,派人给母亲送去。

    信刚送出,蒋轩就回来了。

    “人安顿好了?”蒋轩先问道。

    “嗯。”陆清容点头,把早晨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又想起,“我看立鹃身边只带了个嬷嬷,连奶娘都没有,据说丫鬟还被带走问话了,不知可有问出结果?”

    “算是有些进展吧。”蒋轩语气略显沉重,“过失最大的那个灶上的婆子,没经住审问,两天之前就一命呜呼了,好在线索却没断,有人出面指证,见她曾经和宫里的人有过来往……但具体是何人,尚不确定。”

    宫里的人?

    陆清容听罢,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难不成皇帝是说一套做一套,一边让蒋轩将立鹃妥善安置,一边又暗自起了杀心?

    转念一想,又觉得皇帝若真想置她们母女二人于死地,似乎无需这般掩人耳目……

    蒋轩正想就此说些什么,外面突然有丫鬟来报:“景王妃派人过来,请世子夫人过去一趟。”

    陆清容愣了片刻。

    在这个档口,唐玥找她,必定是与立鹃进府一事脱不了干系,但究竟是和陆芊玉的心思类似,还是更为关注立鹃那边,就说不好了。

    “二皇子……知道实情吗?”陆清容问道。

    “我是没说的。”蒋轩顿了顿,才意有所指地说道:“忠君之臣当如是。”

    陆清容心领神会,当即表示:“既然如此,我便也不会透露半分。”

    蒋轩忽地伸出手,将陆清容的一双柔荑握在其中。

    陆清容能清楚看出他眼中的怜惜,却又抵挡不住其中的炽热。

    只见她连忙抽出手来,转身去了净房,准备更衣前往王府。(未完待续。。)(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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