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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孟寻     锦此一生txt下载     锦此一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九章 开张

    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让陆清容对自己生辰的那天,既期待又忐忑。

    在此之前的这些天里,她真的听从蒋轩的吩咐,只管歇着了。

    期间,对立鹃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立鹃所讲之事,经由蒋轩那边的一番查探,应该都是实情。

    听闻立鹃并未跟自己撒谎,陆清容说不出是喜是忧,眼下的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瞒着这事,等这个孩子出世之后,再做打算了。

    三月十三愈发临近。

    听说靖远侯世子夫人及笄之年的生辰不在府里大办,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诧异,却仍不敢怠慢,纷纷提前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而这些个东西,让陆清容难免吃惊不少。

    她实在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贺礼。

    各式的首饰,金银、珍珠、玉石……种类齐全,还有各式摆件、布匹绸缎、土仪特产……

    生辰前一日,陆清容拉着蒋轩一起清点着这些东西。

    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物件。

    一个来自景王府,是唐玥精心挑选的一把焦叶式古琴,砂木为面,硬木为底,漆面锃亮,轻抚一试,只觉耳边之声音色纯正,余韵悠长。

    这让最近有些疏于练习的陆清容见了,再次对其燃起了不小的兴趣,极其爱不释手。

    而另一个,是个用整块通体碧绿的翡翠做的恭桶,来自孙一鸣。

    虽然玉质一般,绝算不上极品,但如此大的一块整玉,已经是价值不菲了。

    陆清容诧异地看了蒋轩一眼,复又盯着那异常贵重的恭桶,道:“这种东西,是只有皇帝这种级别才能用的物件儿吧?”

    “倒是没有这种讲究。”蒋轩笑着摇头,接着又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孙大人这份礼,的确显得重了些,回头找机会,咱们也要回个大礼才行。”

    陆清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什么样大礼,才能合适送给孙一鸣。

    贵重是必须的,但什么东西,才能让他一看到也吃一惊呢……

    继续往下清点,又看到晌午邱瑾亭亲自送过来的那扇花开富贵插屏,陆清容问道:“明儿个枫院的人不去吗?”

    “一个月还没到,蒋轲还不能出来。”蒋轩一本正经地说道。

    陆清容这才了然,完全没有要替蒋轲求情的意思,同时心想,既然连蒋轲和邱瑾亭都不过去,明天望玉楼的午宴,估计也不会有太多人。她反而愈发期待了。

    将礼物清单过了一遍,知道还有哪些肯定会送礼的还没送,陆清容也就能把明日蒋轩帮她请的宾客猜个差不离了。

    只不过,最终来的人,仍和她想象之中有些出入……

    三月十三。

    午初时分,艳阳高照。

    春日的阳光,格外喜人,既不像冬天那般伴着寒冷,也不像夏天那般酷暑难耐,而是温暖,又不失凉爽。

    望玉楼门前,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陆清容,感受到迎面扑来的春意,心情倍加舒畅。

    今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

    穿了件鹅黄色梅兰竹纹刻丝褙子,皓白色八幅襦裙,脚踩并蒂莲花暗纹绣鞋,莲步轻移,甚是飘逸。头发梳成翻荷髻,其中一支红玉木兰花簪,还是去年蒋轩送给她的。

    蒋轩走在身旁,偶尔看到她头上那发簪的一瞬,唇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从出门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陆清容并未发觉。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望玉楼今天的模样所吸引了。

    只见门前摆着一整排花草,五颜六色,在浓绿的衬托下,尤显春意盎然。

    而地上则尽是鞭炮燃尽的痕迹,只看那满满一层红色纸屑,便不难想象之前的热闹景象。

    陆清容刚一进门,陆芊玉就风风火火从二楼冲了下来。

    这情景,像极了她们出嫁前住在紫藤阁时的时候,那会儿陆芊玉就时常如此,上下楼都如同一阵风。

    转瞬间,她已经出现在陆清容面前,拉着陆清容就往楼上走。

    “寿星为大,你得等宾客都来了再下来!”陆芊玉振振有词。

    陆清容有些犹豫,回头看了一眼蒋轩,见他含笑冲自己颌首,这才没拒绝陆芊玉,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你来得还挺早!现在就武定侯世子和江姐姐到了,其他人还都没来呢!”陆芊玉走在楼梯上,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说。

    “这还早啊?你们这开张的鞭炮可是都放过了呢,怎么也没等等我们!”陆清容随口嗔她。

    陆芊玉打岔:“就是那么个意思,虽然开张了,今天也不开门迎客,只招呼你一个人的宴席!”

    陆清容闻言,但笑不语,只是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陆芊玉见状,回头悄悄看了一眼楼下已经跟尹子昊和武定侯世子站在一处的蒋轩,小声说道:“这可不是我们不等你,是世子爷之前跟表哥打过招呼,让赶在你来之前把鞭炮放完,说你闻不得那些味道。”

    说着,二人走到二楼的雅间,江云佩已经等在那里了。

    陆清容同她打过招呼,三人自然热络地在屋里坐下。

    这一进门,陆芊玉声音就变大了不少,道:“也就当时只有表哥在场,若是我也在,定要跟他掰扯掰扯,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天天混在一处,我怎么不知道你闻不了鞭炮的味道?”

    江云佩在旁听得一头雾水。

    陆清容抿着嘴,眨了半天眼睛,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来是蒋轩知道自己嗅觉颇为灵敏,时常对一些浓重的味道有点排斥,这才会以为她闻不得鞭炮的气味。

    陆清容并没解释,只是佯装要站起来的样子,开口道:“那我把他从楼下叫上来,你再跟他掰扯呗。”

    陆芊玉腾地一下跳起来就要阻拦,见陆清容并没动真格,先是松了口气,才说道:“不用不用!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你别怪我们不等你就是了!”

    纵使江云佩不明所以,此刻见状,也被陆芊玉的慌张神色逗乐了。

    陆清容则噗嗤一笑,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这样怕他?”

    谁不怕他啊!

    陆芊玉心里这般呐喊,嘴上只能说道:“哪有……我是不计较这些小事!”同时在心里嘀咕,总不能如实告诉陆清容,人家都说惹谁都不能惹靖远侯世子吧……r1152( )

第三百六十章 亲朋

    江云佩看这姐妹二人半天都不说话,作势往陆清容身后看了一眼,道:“县主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这是问起了邱瑾亭。

    陆清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虽然大家关系亲近,但蒋轲被禁足的事还是不宜声张,故而她只是解释:“二爷稍有微恙,县主留在府里照顾,也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以江云佩的个性,听过也就作罢,不再追究了。

    陆清容顺势问起:“你大哥可有一起过来?”

    话音未落,陆清容就觉得,自己这为了转移话题的冲口而问,似乎有些不妥当。今日并非旁的宴席,而是自己的生辰,按理说江凌并不一定在宾客之列的……

    江云佩却没有往这边想,因为据她所知,江凌原本是要来的。

    此时江云佩只是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大哥本是要过来的,之前说好了,我们过来的时候接上他一起,谁知今儿个一早过去,他死活都不肯出门了,据说是早晨刚跟父亲闹过别扭,正在气头上。”

    看着一脸诧异的陆清容,江云佩又补充:“于是我也就没使劲劝他,省得到时候他沉着一张脸,倒破坏了这里的喜庆气氛!”

    “这又是为什么事赌气?难不成江大人又训他了?”陆清容想起前几日陆芊玉的转述,江凌那些古怪无理的选妻标准……

    江云佩无奈地点头。

    “还是为了说亲的事?”陆清容随口一问。

    “这事都传到你那儿去了?”江云佩略显惊讶。

    旁边的陆芊玉面露赧然地咳了几声,意思不言而喻。

    陆清容也不用解释是谁告诉自己的了。

    江云佩同样尴尬。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且又常替别人着想,仅凭陆清容早已嫁入侯府,她就不可能挑明了说这事,只含糊叹息:“他这种标准,能找到才是怪了……也怨不得父亲这样生气。”

    陆清容已觉失言,此刻没再接话,只笑了笑便罢。

    正在此时,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之内,楼下的客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绿竹在雅间门口轻轻敲门,请了陆清容她们三人出来。

    看了一眼楼下,陆清容顿时觉得这阵势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宾客并不很多,却都是至亲好友。

    除了之前就见到的尹子昊和崔琰,大哥陆呈杰带着大嫂范氏,二哥陆呈熹,还有最近又长高了不少的煦哥儿,全都在。

    甚至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陆芳玉,也在狄谦的陪同下过来了。

    这还都不是最关键的。

    让陆清容甚为讶异的是,原来蒋轩对吴夫人说的那些“不请长辈”的言论,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

    此刻不仅陆亦铎和尹屏茹二人在场,二叔陆亦钟和二婶耿氏,还有舅舅尹清华和舅母顾氏,全都来了。

    陆清容立时觉得自己有些无礼了,赶紧快步下楼,走到几位长辈面前招呼。

    尹屏茹见蒋轩正在忙着招呼刚刚进门的褚先生夫妇,立刻一把将陆清容拽了过来。

    “都出嫁两年了,怎么还这样毛毛躁躁的,这样跑下来,若是又摔了,可如何是好?”尹屏茹嗔道。

    陆清容被这句“又摔了”搞得愣了一瞬,立马反应过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臂,讪笑着回道:“这不是没想到您和父亲,还有二叔和舅舅也来了,倒让我一个小辈这么晚才出来迎,心里过不意去吗!”

    尹屏茹只当她是强词夺理,又嘱咐了她几句要稳重之类的话,才转而说道:“在这里摆宴也好,若是在侯府里办生辰,我们即便去了,恐怕一共也说不上几句话!”

    陆清容呵呵笑着点头。

    这时陆亦钟插话道:“若真是在侯府摆宴,你二叔这种品级,还未必能进得去呢!”

    陆亦钟以往在陆府里,说话就一贯口无遮拦,陆清容对他的自嘲甚为习惯,仍笑着面向他,不失恭敬。

    众人皆无异样,唯独二婶耿氏对他这种自我贬低的言语很是不满,却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有所表示,只是脸上堆着的笑容僵了不少。

    而与陆家这边的嬉笑亲近不同,尹清华脸上的笑容,则一看就是硬挤出来的了,而且稍纵即逝。

    旁边的舅母顾氏过来拉起陆清容的手,悄悄把她领到一旁,低声解释:“你千万别多心,你舅舅这不是冲你,他是跟这酒楼赌气呢!”

    陆清容并未在意,尤其想起这酒楼是自己和蒋轩帮着尹子昊搞起来的,更是释然一笑:“就算是冲我,我倒是也不冤枉……”

    她跟舅母向来亲近,说起话来也没太多顾忌。

    顾氏闻言,听出她话里的逗趣之意,这才放下心来,道:“你舅舅之前答应了子昊,是怀着他肯定开不起酒楼的心思的,否则也不会看着他们没有银钱,却始终不肯出手相助了。没承想,最后竟有你们来帮衬,让他如愿以偿了。”

    陆清容观察着舅母的表情,见她丝毫没有不满,也放松了不少,偷偷对顾氏吐了吐舌头,道:“可惜还是惹舅舅不高兴了!”

    舅母笑道:“不碍事,他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经商又如何,只要谨守本分,无愧于心,仍然不失为一条成才之路。他早晚会想通的。”

    陆清容闻言,只觉得舅母无比开通,随着附和:“没错!而且万一舅舅想不通也没关系,只要盼着表哥和二姐赶紧生下长子,就又有希望了!”

    顾氏先是一愣,转而笑着横了她一眼。

    陆清容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偌大的望玉楼大堂之中,只摆了两张大大的圆桌。

    陆清容招呼几位长辈坐了,回身寻找蒋轩之际,这才看见褚先生夫妇竟然也来了。

    连忙上前,陆清容跟褚先生夫妇互相见了礼。

    褚先生虽然已经入仕,又深受皇上的信任和器重,但却为人行事似乎并无太大变化,平素依然深居简出,一副隐士做派,今日同样一袭灰白色直裰,飘逸之感让他显得年轻了不少,但仍能看出和身边的褚夫人有着不小的差距。r1152( )

第三百六十一章 来客

    对陆清容来说,这位新晋的褚夫人,并不陌生。

    当初蒋轩凯旋回京那天,她一身男装跑出去看热闹,就在茶楼里偶遇了尚未成亲的褚夫人,当时的褚夫人就是一身紫色衣裙,英气十足,和此刻的眼前之人一般无二。

    褚夫人十分热情,过来挽着陆清容一起往前走:“上次成亲的时候,咱们只是匆匆一瞥,都没来得及说话,今儿个又是你生辰,我也不好一直霸占着你,不如这样,改天你来我们府上做客如何?咱们就能好好聊上一聊了,就像那日在茶楼那样!”

    她向来没什么朋友,一直把遇到陆清容当成一个不小的缘分。

    陆清容更是受宠若惊,要知道褚先生性情孤僻,不愿意让别人去他家,除了蒋轩,她还没听说哪个旁的人过去串过门。

    陆清容微微有些担心,怕褚先生未必同意。

    褚夫人看出她的顾虑,拍了拍胸脯,一副“我们家我做主”的架势,气场甚是强大。

    陆清容连忙笑着点头应下,表示只等着她的邀请了。

    招呼褚先生夫妇入座后,陆清容方才发现,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的,竟然还有孙一鸣。

    他怎么也来了?

    陆清容侧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蒋轩。

    直到安排孙一鸣也入了座,蒋轩才悄声在陆清容耳边解释:“孙大人听说今天有饭局,坚持要过来,看在他送了那么个大礼的份儿上,我也不好拒绝不是!”

    蒋轩这解释并不很正经,却也是在理的。

    只是孙一鸣送的那个“大礼”。让陆清容每每想起,总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今日的男女宾客分坐两桌,陆清容倒也不用看着他尴尬。

    女客的这桌,正好十个人,尹屏茹带着煦哥儿,还有耿氏、顾氏、褚夫人几位长辈,另外就是陆芳玉、陆芊玉、江云佩。还有大嫂范氏。

    今日范氏自打一进门。就一直满脸感激地看着陆清容。可想而知,是因为范大人的问题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陆清容和她相视一笑,二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及此事。

    等到大家全部落座。蒋轩很快在另一桌宣布了开席。

    显然,所有邀请的人,都到齐了。

    这时,却突然又有人来了。

    虽然这两年蒋轩和镇北将军府的关系大为缓和。但离亲密尚有些距离,更何况过生辰的是陆清容。蒋轩还是希望多邀请些她的亲人,这才没有请他们。

    但是,镇北将军府未曾视而不见,还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蒋轩和陆清容对此并不意外。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跟着送礼的人来的,竟然是二表妹姜慧绢。

    陆清容认出了她。先是诧异地看了一眼蒋轩,得到他同样惊讶的眼神。方才才莫名地舒服了一些,起身去迎了姜慧绢过来女客这一桌。

    姜慧绢对于桌上的其他人来说,无疑是十分陌生的。

    陆清容将她介绍给大家,又一个个给她指认着桌上的亲友。

    众人看着她,尽管脸上都展露出得体的微笑,但心中难免各自腹诽起来。

    镇北将军府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来送贺礼?

    虽然她和靖远侯府是亲戚,但今日的宴席上,总还是有不少外男的,如此唐突,实在让人觉得不妥。尤其面对陆清容的客气相让,她居然全无推辞的意思,就这么过来了。

    但这些全是众人暗中所想,一时间并没人说出来,大家脸上都保持着笑容。

    此刻,陆清容介绍褚夫人过后,正在姜慧绢盈盈施礼之时,褚夫人开了口。

    只见褚夫人先是满面疑惑地打量了姜慧绢一番,神态从容,眼神直接,片刻后说道:“我怎么看着姜小姐有点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褚夫人嘴里问着,却是转头看向陆清容。

    陆清容看到褚夫人复杂的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的所指。

    上次她们在茶楼上一起等着漠北将领凯旋的时候,街对面二楼雅间里的那些人,穿得最显眼的就是姜慧绢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陆清容也是因为认得她,方才能有印象,难道褚夫人也留意到她了?

    褚夫人看到陆清容的纠结,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出口。

    却不想,一直立在身后伺候着的丫鬟紫莺,仍是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

    “是漠北将士凯旋那日,有个姑娘在街边楼上卖力地挥舞着帕子,而且穿得花枝招展,甚是显眼,看着就与这位姜小姐有几分相似!”

    紫莺的声音响亮,连旁边男客的那桌都不禁侧目。

    陆清容暗自佩服,这主仆二人,竟是一个赛一个观察入微,而且记性不是一般的好!

    趁着紫莺还没有把她们也去围观的事明白地喊出来,陆清容赶紧打断:“紫莺只是路过吧,看错了人也是有的!”

    陆清容语中带笑,尽量显得随意平常。

    褚夫人心领神会,知道陆清容虽然对这个姜小姐有些不满,但没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丢人现眼的程度,便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们当时的确只是路过,看得并不真切,想来姜小姐乃是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也不会这样跑出来看热闹的!”

    褚夫人看似开脱的话语之中,仍带着些许奚落。

    姜慧绢的脸色险些就要绷不住了,憋得通红,就快比她身上那件芙蓉色绣樱花的褙子还要鲜艳了。

    褚夫人这边的一番话,原本并未对整桌的气氛有太大影响。

    但当姜慧绢一咬牙一跺脚,生生坐下准备用宴之时,场面立时安静了一瞬。

    正在这时,煦哥儿出来打破了沉寂。

    他刚才就已经左右张望了许久,当他发现自己这桌都是女子的时候,便再也坐不住了,不顾尹屏茹的阻拦,一溜烟跑开,窜去了另外那桌。

    见蒋轩拉了他坐在自己身旁,尹屏茹方才没再坚持,随他们去了。

    而正是煦哥儿这个天真烂漫的举动,伴着大家的一阵笑声,让席间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和温馨。

    只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慧绢都只能干坐在那里,无人问津。

    但如果认为她只是今天唯一的意外来客,恐怕就为时尚早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凝视

    宴席之间,都是陆清容最为亲近的人,说起话来,自然轻松。

    大部分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清容一个人身上。

    谆谆教诲的长辈有之,嘘寒问暖的长辈有之,再加上陆芊玉在一旁不时插上几句看似呼应实则不很相关的话语,让桌上的气氛一直颇为热闹。

    正当大家转而将目光聚集在陆芳玉身上,对她即将临盆的肚子表示关切之时,陆芊玉把椅子往陆清容这边拉了拉,凑到她耳边小声议论起来。

    “听说你们这个二表妹,还没议亲?”

    陆清容失笑,忍住没往姜慧绢那边看,悄声点头:“难道你要帮她说亲不成?”

    陆清容语气颇为郑重。

    陆芊玉却先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才压低声音:“谁要帮她说亲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陆清容倒是松了口气。

    并非她不愿旁人帮姜慧绢说亲,只是这实在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镇北将军府的两位小姐,虽说是表妹,不过只是从蒋轩那边论的,真算起年龄来,其实未必比陆清容小。

    如今大表妹姜慧纯已经定了亲,眼瞅着下半年就要办喜宴,夫家是鸿胪寺卿的嫡长子,作为镇北将军府正房的嫡长女,姜慧纯怎么说都是低嫁了,但也正符合了镇北将军府多年来低调的作风。

    而二表妹姜慧绢,就明显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尽管同样出自镇北将军府,但只是二房的小姐,却又心比天高,谁都瞧不上。号称如果两个哥哥不娶亲,她就不嫁人。拉着自己的胞兄说事儿也就算了,竟是连正房的大哥一并算了进去。

    如果只是她自己如此,倒也罢了,偏偏姜元昌和宋氏也都是拎不清的,就任由女儿这般胡闹……

    想到此处,陆清容终于忍不住。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姜慧绢一眼。

    心中暗道。若是这样,怕真是有得等了。

    姜家的家风,陆清容是知道一些的。男子向来讲究先立业再成家。诚然,这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主流观念对比之下,显得颇为激进,但大表弟姜濛却很是推崇。腿伤痊愈后,立刻奏请获准。回了漠北,如此一来,想等他成亲,恐怕要有段时日了……

    “想什么呢?”陆芊玉使劲拽了一下陆清容的衣襟。生怕她是在为姜慧绢的终身大事操心,“我劝你也别掺和!回头万一她嫁得不好,赖在你们头上。缠你们一辈子!”

    陆芊玉一边说,还若有所指地往男客那桌瞟了一眼。

    陆清容被她拽得回过神来。再听完她的话,不禁瞪大了眼睛。

    难道陆芊玉也知道她对蒋轩……

    “你可是听说什么了?”陆清容不确定。

    “这还用说吗!”陆芊玉挑眉,悄悄冲着姜慧绢的方向一努嘴,“的亏她的眼睛不会喷火,否则你们家世子爷早就被她烧焦了!”

    陆清容没憋住,笑出了声。

    席间立时又几道询问的目光,向她这边看过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褚夫人率先发问。

    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姜慧绢。

    姜慧绢自从落了座,眼神便一直有意无意往另外一桌瞟,发现众人始终不理自己之后,目光更是动都不动,就像黏在蒋轩的背影上一般,久久不曾移开。

    陆清容早就发觉她的异样,此时并未言明,只是和褚夫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连陆芊玉都能看出来的事,又怎会逃过褚夫人的眼睛。

    最后绷不住的,还是陆芊玉。

    “姜小姐在看什么?”陆芊玉开口问道。

    因为和姜慧绢的座位中间还隔着人,陆芊玉的声音已经不算小了。

    然而大半桌的人都听到了,姜慧绢愣是没反应,犹自出神。

    陆芊玉有意顿了顿,待桌上众人的目光都循着姜慧绢的视线遛了一圈回来,方才提高了音量:“姜小姐!”

    这一声喊,直接把姜慧绢吓出一个激灵。

    “姜小姐这是看什么呢?”陆芊玉音量不减,这次再问,明显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更无所谓她是否回答。

    这话,已经惊动到另外一桌的人了。

    陆亦铎和其他几位长辈不为所动,继续目不斜视地继续着他们原本的话题。只有尹子昊、陆呈熹和煦哥儿几个,由于座位对着她们这边,本能地微微抬头,观望了一瞬,也都立刻收回视线。

    唯独蒋轩回头了。

    直到很久之后,陆清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蒋轩回头的那一瞬,目光既没有横扫,也未见找寻,而是眨眼之间就和自己对了个正着,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别处。

    那个瞬间,陆清容只觉得自己周身一颤,好在蒋轩很快就转回身去,重新以背影示人。

    陆清容微微低着头,就怕自己的脸色因刚才那个对视而有什么变化,让旁人看出端倪,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此时耳边又响起陆芊玉的声音:“现在你的脸要是烧起来,也可以赖在那位表妹头上了!”

    陆清容顿觉不解,侧脸一看,才发觉姜慧绢此刻已经不再盯着蒋轩,而是改成瞪着自己了。

    暗中摇了摇头,陆清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而刚刚这一番暗潮涌动的眼神交流,早已被席间不少人尽收眼底。

    发觉江云佩和陆芳玉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突然多了几分暧/昧不明的意味,陆清容只能含笑不语。

    陆芊玉想帮她解围,正东张西望地想着话头儿,目光扫过门口,忽地一滞。

    难以置信地看了片刻,陆芊玉才在桌子下面捅了一下陆清容,又冲门口使了个眼色。

    陆清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了。

    只见门口处,来了一男一女,皆是穿红戴绿,好不喜庆的装扮,正被守门的小厮拦住盘问,继而挡在了外面。

    但二人明显并不死心,推推搡搡之间,已经进到了门里,只是始终无法再入内。

    男的一身绛红色绸面直裰,头戴碧玉发冠。

    女的穿着枚红色绣宝瓶对襟比甲,锈红色综裙,发间插着数不清的翡翠珠花。

    这两个红配绿,正是贺楷和邱沐云。(未完待续)( )

第三百六十三章 闯入

    邱沐云和贺楷站在门口。

    无论被人如何阻拦,他们都毫无放弃的意思,始终坚持要进来。

    他们心里吃准了,今日是陆清容的生辰宴,这种场合,定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

    此刻受到的阻拦,虽然已经超出预想,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只是二人的积极程度,还是有些不同的。

    邱沐云显然更积极些。

    在她心中,靖远侯世子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说以前她还只是想通过这层“亲戚关系”得到些好处,那么她如今早已没了沾光的心思,而是退而求其次,不惹他们记恨就好。偏偏之前那帕子的事,已经得罪了陆清容,而之后观音寺那次又害她中了迷香,还险些被掳走……

    虽然后面这件事,陆清容未必能确定是她们干的,但由于做贼心虚的缘故,她们自己心里却难以过去这道坎儿。尤其是贺清宛,今日已经不敢出来面对陆清容了。

    邱沐云自认为更有胆识,这才磨着贺楷一起来了望玉楼,妄想参与陆清容的生辰宴

    贺楷的心里,明显没她这么渴求。

    无论是之前的陆家,还是现在的靖远侯府,贺楷几次想去和陆清容修复关系,或是直接被挡驾,或是见了也得不到好脸色看,难免让他的心思越来越淡,再加上因为贺清宛那方帕子的事,让他感到备受屈辱……今儿个也是没扛住邱沐云的喋喋不休,才跟着过来的。

    本以为在酒楼里摆宴,一定是席开数十桌,高朋满座的场面,谁知道,刚一进门,看到屋里的阵势,他立时就后悔了!

    别说满堂的宾客了,就是靖远侯府的人居然都没请什么,在场的。大都以陆家的人为主,总共就两桌,尹家的人也在,甚至还有孙一鸣!

    对于贺楷来说。他这辈子,最憷的就是这三家人了!

    守门的小厮眼看贺楷和邱沐云已经闯进了门里,惹得席间众人的侧目,纷纷显得有无措,等着来自席间的指示。

    尹子昊第一个站起来。迎了上去。

    “对不住两位,虽然今儿个望玉楼开张,但中午暂不对外迎客,而是包场的家宴,二位若想来光顾,还请等到晚些时候再过来了!”

    伴随着尹子昊的起身,屋里的人早已恢复淡然,都当门口那两人不存在,仍是各说各的,看都没再往门口看一眼。

    尹子昊是真不知道这二位是何许人也。只当是冲着靖远侯府的名头过来攀关系的。

    倘若他知道这就是传说中那位抛妻弃女的贺楷和他的现任妻子邱沐云,恐怕连刚刚的半分客气都不会有了。

    贺楷和邱沐云见状,反而被他的“无知”搞得颇为无措,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介绍自己。

    最后,还是贺楷亲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果然,尹子昊立刻就变了脸。

    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尹子昊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以示他们二人并不受欢迎。

    可惜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贺楷和邱沐云仍是一副非要进去不可的架势。

    此时,一直在席间默默关注这边动向的陆清容。终于坐不住了。

    正在她打算起身的一瞬间,蒋轩那边先有了动作。

    只见蒋轩快速起身,毫不犹豫地朝门口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对尹子昊摆了摆手。示意他回桌上去。

    尹子昊依言而行,临走时,用厌恶的神色扫过二人,未曾再理会他们一句。

    贺楷和邱沐云,见蒋轩向自己这边走来,反而有些庆幸。

    尤其是贺楷。

    他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蒋轩身上。

    贺楷心中所揣度的。首先蒋轩是个男人,而且贵为靖远侯世子,想必将来定是个妻妾成群的人物,那么对于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应该比较能理解……因此,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说法,在蒋轩身上最适用了。

    故而,眼看着蒋轩离席,往他们这边走过来,贺楷和邱沐云的心里,都是有些窃喜的。

    殊不知,蒋轩行至近前,理都没理他们,直接擦身而过,往门外去了。

    不多时,墨南便领着几个小厮装扮却格外挺拔的年轻人进来。

    蒋轩这才当面吩咐道:“这两位若是自己不方便,你们就受累跑一趟,送他们回府吧!”

    许是顾着今日喜庆的气氛,许是压根就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蒋轩的语气之中,始终带着轻松的笑意。

    但听在贺楷和邱沐云的耳朵里,却格外瘆人。

    现在他们想说自己能回去,都不顶用了。

    那几个小厮装扮的羽林卫,皆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得了蒋轩的命令,动起手来一点不含糊,当即就把二人架了出去。

    转瞬之间,不要说人影,连他们挣扎的声音都听不到半分了。

    很长时间以后,被蒋轩派人“送”回去的这段经历,都让这俩人久久不能忘怀。

    再看席间的众人,似乎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曾引起大家的注意。

    但实际上,在每个人心中,并非毫无波动。

    其中以陆亦铎和尹屏茹尤甚。

    刚才看到蒋轩走过去的时候,陆亦铎的心是悬起来的,生怕他真把那二人招进来,使得尹屏茹处境尴尬。

    好在这一切都是白担心了。看着蒋轩处事的干净利落,再看着尹屏茹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陆亦铎暗中点了点头。

    席间的其他人,也全是站在陆清容这边的,见到贺家的二人被“请”走,心中都在拍手称快。

    尹清华一家自不必说,只觉得这口气出得着实舒爽。

    陆家的几个孩子,更是早就和尹屏茹同仇敌忾了。

    甚至连褚夫人任氏,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咎由自取。”

    言简意赅。

    正是说出了席上众人共同的心声。

    随后,便无人再提此事。

    大家重新恢复刚才的闲适,话题无不轻松。家常也好,朝事也罢,都被笼罩上一层温馨的色彩。

    果然,只邀请近亲和挚友,感受是如此的不同。

    陆清容心中涌起无限的满足。

    蒋轩自始至终的体贴,更是让她倍感珍惜。

    想到此处,陆清容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往另一桌飘去。

    没承想,她的目光刚一落在蒋轩的身上,后者如同感受到了一般,刹那间转过身来,不偏不倚地和她相视在一处。

    四目相对,无人闪躲。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这已经不是他二人席间的第一次对视了,与之前那次想比,热度却是有增无减。

    陆清容心里的笑意,最终还是蔓延到脸上,在双颊腾起两片红云,看得蒋轩顿时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旁人或许察觉不出蒋轩的变化,但陆清容对他何等了解,这一切绝不会逃过陆清容的双眼。

    蒋轩充满期待的眼神是那样的坦诚,瞬间让陆清容想起这些天蒋轩对生辰这晚的各种暗示,脸上的两片红云便开始渐渐发烫……

    这番对望,终是在二人相视一笑过后,由红着脸的陆清容率先收回目光,方才作罢。

    虽说从头到尾不过片刻的工夫,但二人之间充满浓情蜜意的眼波流转,仍是被有心人看了个真切。

    其中一个,便是尹屏茹。

    错愕过后,尹屏茹先是感到欣慰,瞬间又转为担心,无非还是那个缘故,挂心着陆清容的身体状况……

    但另一个人,就不大相同了。

    正是独自代表镇北将军府过来送生辰礼的二表妹,姜慧绢。

    自打她出乎众人意料地在席间落座之后,和周围的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无论是陆家还是尹家的女眷,或是褚夫人和江云佩等人,跟她都并不相识,自然没什么话讲。

    起初,姜慧绢还能乐得清静。刚刚饶有兴致地看着贺楷和邱沐云硬闯的戏码,眼看蒋轩出手如此凌厉地了结此事,遗憾之余,才一收回思绪,就被陆清容和蒋轩的那番对视刺激到了。

    当时蒋轩脸上的神情,饱含期待,又透着一种无法言传的亲近,顿时让姜慧绢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再也没了心情以看戏的心态坐在席间,姜慧绢却固执地不愿离去,于是便低着头,跟面前的酒较起了劲,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起来。

    女眷这一桌上,喝酒本就是点到即止的事儿,无人贪杯。她这一番行事,很快就引起了旁人注意。

    只因谁都跟她不熟,未曾有人出言相劝。

    唯有陆芊玉,冲着陆清容使起了颜色。

    陆清容今日心中欢喜,原本并没去关注姜慧绢。此刻被陆芊玉的眼神提醒,方才发现她的异常。

    只不过,看着姜慧绢一杯又一杯地往自己嘴里灌酒,陆清容最终也只是对着陆芊玉微微摇了摇头,面露无奈。

    她又能如何呢?

    毕竟姜慧绢是蒋轩的表妹,今日又是代表镇北将军府过来的,总不能连口酒都不让人喝。

    如果当时的陆清容知道姜慧绢喝醉了会说些什么,恐怕还真有可能让人撤了她面前的酒。(未完待续。)

    ps: 实在抱歉!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了。。

    不过大家放心,太监是一定不能够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醉言

    望玉楼的生辰宴,正值陆清容及笄之年。

    正因如此,笄礼也不可免去。

    若是依着陆清容自己的意思,她是不愿意搞这种形式上的东西的。

    尤其这种笄礼,原本该是办在尚未出嫁之前,以示少女成年,可行婚嫁。如今她早已成亲一年有余,哪里还需要这种虚礼。

    但有着这般想法的,却只有陆清容一个人。

    蒋轩那边,加上尹屏茹和陆亦铎,全都不同意。

    在他们的坚持下,陆清容只得妥协,好说歹说让大家应下,只在生辰宴走个过场就好。

    好在无论是蒋轩,亦或陆家的人,都不算甚为守旧之人,最终听从陆清容的建议,在生辰宴当场行笄礼。

    笄礼的主人是陆清容的双亲,尹屏茹和陆亦铎。

    正宾需要长辈,请了舅母顾氏。

    有司和赞者以姐妹为宜,分别是陆芊玉和陆芳玉。

    全都是陆清容再亲不过的人了。

    望玉楼的大厅里,陆清容自始至终面带微笑,从陆芳玉净手后帮她梳头、直到顾氏为她簪上发簪,心里都是欢喜的。

    只是那簪子有些来历,并非尹屏茹早先准备的那支,而是来自蒋轩。

    通体莹白的玉簪,顶端一朵小小的木兰花,呈即将盛开之态,有种说不出的意境和美感。

    按蒋轩自己的说法,这是从漠北顺便带回来的。

    陆清容觉得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极为匀称的色泽,莹润不失坚硬的质感,让陆清容颇为动容,只觉得自己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见过如此出色的玉。

    故而,戴上那发簪之后,陆清容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

    正因如此,害得她被陆芊玉好生取笑了一番,说她“才刚行过笄礼。转眼就变成端庄的大家闺秀了”。

    陆清容心里是不服气的,难道她平时不够端庄?

    转而想到自己平日里和陆芊玉相处时的样子,方才失笑,觉得她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陆家姐妹相谈甚欢。却不是人人都有如她们那般的好心情。

    笄礼从开始到结束,姜慧绢一直就没离开过座位,始终在跟眼前的酒较劲,一杯接一杯,但也忍不住用余光观察着陆清容那边。尤其是那支簪子。更是让她看得入了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手里的酒杯却一刻不曾放下。

    直至宴席尾声,陆清容和蒋轩开始送客,都不见姜慧绢有要起身的意思。

    蒋轩见了,只微微皱了皱眉,便没再理会。

    陆清容倒是犹豫了片刻,也暂时没过去,而是随着尹屏茹一行人,送她们出门。

    尹屏茹拉着陆清容的手。一边走着,一边不忘语重心长地说道:“能看到你们姐妹之间相互帮扶,我和你父亲是极欣慰的,难为你能做到如此……”

    陆清容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母亲指的是她帮助陆芊玉和尹子昊开酒楼的事。

    尹屏茹继而说道:“只是切勿太过贪心,莫要为了这些和世子生出嫌隙来……”

    陆清容无奈一笑,看来任凭自己怎么解释,尹屏茹始终不相信这次酒楼的事从当初向皇上要了这地,到后来的处置。根本都是蒋轩的主意。

    并未过多争辩,陆清容只是笑望着母亲,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尹屏茹这才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没走几步,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陆清容正欲出言相问,尹屏茹那厢先停下了脚步,拽着陆清容往旁边闪了几步,使二人有了一个独处的空间。

    如此一来。尹屏茹便不再顾忌,直接说道:“虽然你如今已经及笄,但有些事……总要适可而止,若想将来子嗣繁盛,把身子调养好才是要紧。”

    此话一出,立马把陆清容弄了个大红脸,尤其再和蒋轩近日那些话联系在一起,更让她难免害羞。

    “母亲……”陆清容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声音细若蚊蝇。

    尹屏茹见状,尚未完全理解她的心境,只当她自己也颇感无奈。

    尹屏茹对蒋轩的了解,始终未能摆脱当初坊间那些流言的影响,尤其自打他从漠北凯旋归来,关于靖远侯世子杀伐决断、狠戾沙场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故而,在尹屏茹心中,认准了蒋轩是个霸道狷狂之人,远不及大女婿狄谦和二女婿尹子昊那般温良。

    想来,陆清容也是做不得主吧……

    尹屏茹暗自叹息,不觉想起陆清容嫁去侯府冲喜的过往,顿感内疚,总觉得对自己这个女儿有些亏欠。

    陆清容本不知晓她心中这些想法,只是站在对面,看着母亲时而纠结、时而焦虑的面容,便也猜出了个大概。

    及时打断尹屏茹的愁绪,陆清容笑着道:“母亲可不要想偏了才是,旁的都不论,您只看今日生辰宴的光景,便知道世子待我如何了。”

    简单一句话,让尹屏茹释然不少。

    想起今日席间的温馨场面,且出席的大都是近亲挚友,又处处以陆清容的意思为先……

    纵然心中对蒋轩的成见尚存,但已不似刚才那般忧心。

    见母亲脸色缓和,陆清容这才放下心来,扶着母亲走出了望玉楼后,与蒋轩一起目送大家纷纷上了马车。

    一众宾客之中,孙一鸣算是走得晚的,蒋轩正在孙府的马车前和他不知说些什么。

    陆清容并未上前。

    母亲刚刚的话,本就让她心跳尚未恢复正常,突然又想起孙一鸣送她的那份独特的生辰礼……陆清容索性转身独自回了望玉楼。

    席间宾客早已散去,使得此时独坐在桌旁的姜慧绢更为显眼。

    陆清容步入大厅之时,看到的一幕,就是姜慧绢身后的丫鬟正在拉扯她起身。

    见到世子夫人进来,那丫鬟的动作僵了一瞬,仍未放手。

    反倒是姜慧绢,用力甩开了丫鬟的手,没有丝毫要走的样子。

    丫鬟立刻变得惊慌失措,有心出去喊人帮忙,又不敢留下醉酒的小姐一人在这里,万一再世子夫人面前失态……顿时无措地向陆清容望去。

    陆清容摆了摆手,以示她可以出去。

    正在这时,姜慧绢也注意到了刚刚进门的陆清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是真的喝多了,根本站不稳。

    若不是那丫鬟尚未离去,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姜慧绢恐怕就要栽下去了。

    陆清容再看不惯她,也不希望让更多的人见到她此刻的狼狈,于是未曾多言,示意那丫鬟趁机搀扶她回府。

    姜慧绢起初还很配合,被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前行,向门口走去。

    行至门前,姜慧绢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陆清容旁边,向她转过身来。

    刹那间,一阵酒气袭来,陆清容不由皱眉,忍住没有用帕子掩鼻。

    姜慧绢不以为意,还在陆清容耳边笑了起来,声音说不出的诡异。

    陆清容本打算保持沉默,等她走过去也就罢了。

    没承想,姜慧绢却不是这样打算。

    只见她双眼盯着陆清容头上的花簪,歪着头,眨着眼,看了又看,最后还踮起脚尖,作势要闻上一闻。

    陆清容没有闪躲,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发酒疯。

    只听姜慧绢轻声说道:“好香……”

    声音分外空灵,像极了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她伸手要摸上去的时候,陆清容微微一闪,躲开了。

    姜慧绢并不执着,讪讪然收回了手,嘴里却不停歇。

    “这花,可也是表哥摘给你的?”姜慧绢随即问道。

    明知道她喝醉了,话当不得真,本不欲理她的陆清容,还是被这个“也”激起了好奇之心。

    “嗯。”陆清容点头应道。

    姜慧绢立时撅起嘴,叹息道:“真好看……想当初,表哥也给我摘过花呢!”

    果然,正如陆清容所想。

    旁边的丫鬟听到自家小姐这极不得体的话,早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慧绢借着酒劲儿,丝毫不当回事儿,仍顾自念念有词:“算不算是他摘的呢?”

    “应该不算。”姜慧绢自问自答。

    正在陆清容纳闷的档口,姜慧绢继续嘀咕着:“那个花……其实是我摘的,表哥……只是在树下抱着我而已……”

    听到此处,陆清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那时候我的个子好矮……”姜慧绢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自己腰身的位置比划着。

    原来是孩童时期。

    陆清容多少算是松了口气。

    “表哥抱着我,我才能够到树上的花……”姜慧绢犹在喋喋不休着,眼神迷蒙,醉态尽显,“那花……是什么花来着?”

    这话,竟是直勾勾盯着陆清容问出来的。

    陆清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没有出声。

    我如何知道那是什么花?

    陆清容心中暗道。

    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牵强。

    姜慧绢却不依不饶,再次挣脱了丫鬟的搀扶,伸出双手,抓住陆清容的双臂,似乎非要从她口中问出答案不可。

    陆清容右臂上的伤,虽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经不住她这样抓。

    只是陆清容还来不及挣开她,刚才一直在外面的蒋轩,正巧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醋意

    蒋轩刚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姜慧绢抓着陆清容双臂的场景。

    这一次,他无法置之不理了。

    想到陆清容右臂的伤,蒋轩当即上前,抬手将姜慧绢挥开了。

    动作之快,陆清容甚至来不及反应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已经与姜慧绢不再有任何接触。

    姜慧绢那边,则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恍惚之间,她只记得表哥向她们这边疾步走过来,之后她就再也抓不住陆清容了。

    蒋轩的动作其实很轻,却有种说不出的劲道,让人无法对抗。

    姜慧绢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干了,双手垂在身侧,再也不敢妄动。

    而蒋轩这番动作,对她心里的影响,才是最致命的。

    表哥这是怎么了?

    她明明只是在对陆清容发问而已,表哥如何就这般紧张?

    姜慧绢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深究,只觉得稍一细想,就悲从中来。

    蒋轩哪里还顾得上她在想些什么,只担心陆清容的右臂是否有恙。

    “你没事吧?”蒋轩直直望着陆清容,急切地问。

    “不碍的。”陆清容摇了摇头,怕他不信,还自己抬起左手,往右臂伤处的位置拍了拍,“早就没事了。二表妹不过是与我亲近而已,不知者不怪,倒是你小题大做了!”

    陆清容语中带嗔,笑容不减。

    蒋轩终于放下心来。

    看着站都站不稳的姜慧绢,蒋轩这才发觉,她竟是一副醉态,此时更没了跟她说话的心思,直接吩咐身旁的丫鬟,赶紧送她回府。

    难得姜慧绢没抗拒,极为顺从地被丫鬟扶着,甚至还颇为知礼地与蒋轩和陆清容告辞过后,才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去。离开了望岳楼。

    陆清容见了,是有些意外的。

    刚才还说起来不停的姜慧绢,见到蒋轩,立刻像是醒了大半的酒。

    这让陆清容心中着实感叹了一番。

    蒋轩那厢。正欲再说些什么,偏巧赶上尹子昊和陆芊玉刚刚去吩咐人过来收拾大厅,此时正好回来。

    蒋轩便没再多言,陪着陆清容,和那二人闲谈了几句。才离开望玉楼,回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内的气氛有些不寻常。

    三月十三,春意浓浓。

    马车里的暖炉早就撤了去,透过厚厚的帷裳,仍能感觉到午后暖阳的几分光热,本是最适宜的温度。

    蒋轩还好,虽说席间饮了不少酒,但以他的酒量,远不见一丝醉意。

    反倒是陆清容。明明滴酒未沾,此刻却双颊微红,一副燥热的模样。

    “你……没事吧?”蒋轩担心,怕她是哪里不舒服,或是刚才被醉酒的姜慧绢冲撞了。

    陆清容笑着摇头:“哪里有那么娇气,右臂的伤,早就好了,不信你看!”

    陆清容坐在蒋轩的右侧,此时作势将自己的右臂伸过去,晃了晃。甚至还在他面前停了一会儿。

    蒋轩脸上总算放松了些,嘴角微扬,抬起手,轻轻扶着她的胳膊放回了原位。温声说道:“现在先不看了,晚上再说。”

    意料之外,语义之中的调侃并没受到陆清容的嗔怪。

    实际上,陆清容是走神了。

    姜慧绢刚刚的醉言,不经意地闪现在陆清容脑海,让她颇为吃惊。

    自己明明不在意的。

    不过是小时候的事罢了。哪里有那许多忌讳,自己怎么就忘不了呢。

    转念一想,那时候姜慧绢虽然年纪尚幼,但蒋轩比她要大上好几岁,应该已经不小了吧……陆清容心里开始有点不是滋味。

    只不过,她只是偷偷生闷气而已,并不打算跟蒋轩掰扯这事。

    当然,此时的陆清容,暂时还是能把持住的。

    思绪纷乱,想起自己刚刚嫁入侯府之时,不但对蒋轩的情感状况不很关心,甚至还动过帮他给丫鬟开脸的念头,现在想想,果真是时过境迁,再没了当初的洒脱。

    蒋轩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时而嘴唇微抿,时而轻声叹息,却完全不明所以,摸不着半点头绪。

    刚才那句“晚上再说”,他还是在逗陆清容的。此时此刻,蒋轩改了主意,晚上真要再好好检查一下,保证她的伤处没有异样才好。

    陆清容的异常没有保持很久。

    不多时,她和蒋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闲适,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今日的午宴。

    马车很快行至荣恩街,到了靖远侯府。

    待到二人回了榆院,已近申初一刻。

    陆清容总觉得身上有股子酒味,头一件事就是去净房更衣。

    换上一件鹅黄水草纹交领褙子,皓白色综裙,里面配着同色中衣,头发也打散了重梳,在脑后随意挽起一个圆髻,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今日笄礼之时那支木兰玉簪戴在了发间。

    整个人显得既清爽,又舒服。

    出来见到蒋轩,也已经焕然一新。

    一身天青色杭绸袍子,腰间系着月白色素面缎带,飘逸的很,只有头发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陆清容行至近前,忍不住踮起脚尖嗅了嗅,闻不到一丝酒气,这才嘴角轻扬,笑着退开了去。

    对于这种亲近又不失孩子气的举动,蒋轩费了不少力气,才没有笑得太明显。

    原本要伸手去揽陆清容的,却是慢了她一步,被她退去了几步开外。

    蒋轩正要过去,抬眼看见她发髻上唯一的那支发簪,含笑问道:“怎么现在不怕掉了?”

    陆清容微微一怔。

    原来,自己席间那番小心谨慎,竟也被他看在了眼里!

    心情莫名地变好,陆清容扶了扶头上的发簪,没有言语。

    蒋轩只觉得,她此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灵动,让人移不开视线。

    难不成这及笄之年,真有这么大的变化?

    顾自摇了摇头,蒋轩觉得这一次,当真是自己在胡思乱想了。

    “在想些什么?如何笑得这般诡异?”陆清容开口问道。

    蒋轩实话实说:“突然觉得,今日及笄,你像是变了许多的样子。”

    “哪里变了?”陆清容难得刨根问底。

    “长大了。”蒋轩答得简单。

    陆清容立刻止住了询问,她可不会去问“哪里长大了”这种摆明往他嘴里送话的问题。

    看着陆清容煞有介事地点头,却不说话,蒋轩再次勾起了唇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眼看着申时已过,蒋轩感叹道:“晚上的宴席,总算只有你我二人了!”

    陆清容听了,心里唯有踏实。

    枫院那边,蒋轲的一个月禁足未满,得过些日子才可能碰面了。

    之前她还琢磨着,要不要去沁宜院走一圈。

    她平日里不用去吴夫人跟前立规矩,甚至连晨昏定省的常例,因为当初蒋轩的“病情”,自打她嫁入侯府的那天起,就已经被免去。

    但今儿个是她的大日子,吴夫人作为她的婆母,没有被邀请出席,本就有点说不过去,若是按照当初“不请长辈”的说辞,倒是尚能勉强。倘若被吴夫人知道今儿个生辰宴实际上去了不少长辈,肯定少不了一通埋怨。

    蒋轩则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看穿了陆清容的心事,蒋轩劝道:“不用想那么多,她这些天也有自己的乐趣在,前几日不是还来榆院看过笑话!我看她压根顾不上管咱们生辰宴请了些什么人,此时,八成是一门心思盯着外面那个肚子,想着怎么处理呢!”

    “啊!”陆清容想起木樨胡同的立鹃,以及她那个来头大大的肚子,极为担心,“她不会去那边添乱吧?”

    “放心,以前不知道那孩子的来历,现在知道了,当然不能怠慢,我已经往那边加派了人手,绝不会让人有机会过去捣乱的。”

    有了蒋轩的答复,陆清容才淡定下来。

    只不过,刚一腾出工夫想他们的“二人晚宴”,陆清容的脸,再次不争气的红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掰扯

    春日里,天黑的时辰晚了许多。

    酉初三刻,西边还能映出阵阵光晕。

    榆院尚未掌灯,但内室之中却亮堂得很。

    绿竹领着一群丫鬟们,先在外间正中摆了张沉香木圆桌,接着开始往上面摆饭。

    蒋轩犹自捧着手里的书本,对屋里众人的忙碌视而不见。

    陆清容可就有点奇怪了。

    他们很少会在内室用饭的,上一次还是因为前些天自己受伤,不方便挪来挪去,才勉强同意在外间的罗汉床上吃过几回。

    今儿个这又是所为何故?

    陆清容先是冲着绿竹投去询问的眼神。

    绿竹心领神会,赶忙应道:“世子爷吩咐的,让在内室摆饭。”

    陆清容侧头向蒋轩看去,只看见他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便没了下文。

    丫鬟们忙碌了好一阵,方才悉数退下。

    陆清容看着一桌子的吃食,说是“宴席”,着实不为过。

    清蒸鲈鱼、龙井虾仁、胭脂鸭脯,东坡肘子,酒酿鹌鹑、冬笋玉兰、蟹黄豆腐、冰糖酥酪……

    种类众多,每样只是小小的一叠,取其精华。

    这倒是符合了陆清容的意思。

    平日里,她总是念叨,一大桌子菜,既铺张浪费,又看着眼晕,让她看着就没食欲。

    蒋轩自小生在侯府,见惯了钟鸣鼎食、花团锦簇的日子,对陆清容这“浪费”一说是完全不能理解的。但她既然如此坚持,依了她倒也无妨。

    陆清容见了,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等到绿竹也在蒋轩的目光示意下退了出去,陆清容这才问道:“为何要把饭摆在内室?”

    蒋轩闻言,先对着桌上那袖珍莹白瓷酒壶努了努嘴,道:“这不是怕你喝得不尽兴么!今儿个在望玉楼,见你一滴酒都没碰,定是不好意思在人前失了体面。”

    陆清容嘴唇微抿,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想起今日姜慧绢的种种失态。还不都是被这穿肠毒药害的。

    突然之间,陆清容发觉,自己好像也没资格说人家。

    去年的生辰,赶上蒋轩出征在即。当时若不是自己喝了酒,绝不敢仗着醉意,非要跟蒋轩圆房不可……

    陆清容自己在心里暗忖,嘴上却不肯承认。

    “横竖是在自己家中,哪里还有那许多顾忌!”陆清容佯装镇定。

    “好好好!”蒋轩也不反驳。顺着说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总成了吧!”

    陆清容以为他在耍赖,促狭心起,追问道:“你倒说说,如何又是为了你了?”

    蒋轩听了,笑意更浓,道:“你是没见过自己喝醉的样子,才会有此一问。”

    陆清容挑了挑眉,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轩见状,怕她想偏了。道:“从今往后,你饮酒之后的样子,就只能我一个人看见!”

    说这话的时候,蒋轩表情认真得很。

    看在陆清容眼里,则别提有多孩子气了。那神色,仿佛是小孩子在捍卫自己的糖果一般,绝不肯与他人分享。

    陆清容有心笑他一笑,但细想这话中所指,难免心下动容,张不开口了。

    二人在桌边坐下。

    蒋轩没有猜错。对陆清容来说,被榆院的丫鬟婆子们见到醉态,也是她无法接受。

    有了此番安排,陆清容果然放松了许多。

    桌上那一小壶竹叶青。不多时,便见了底。

    丫鬟们早有准备,摆饭的时候,就把温酒的酒樽放在了一旁,里面还有好几酒壶。

    只不过,蒋轩并没有动手。

    他可不想陆清容喝太多。小酌怡情,也就是了。

    为此,他还专门去找了趟太医,询问陆清容的伤愈情况是否可以饮酒,得到徐医正拍着胸脯保证“早已无碍”,才能放心。

    陆清容本也不欲多喝,但今儿个午间的生辰宴,让她一直有点兴奋,虽然被姜慧绢最后恶心了一瞬,但总的来说还是极为高兴的。

    陆清容自己伸手,又拿了一壶温好的酒。

    看到蒋轩的神色变得有点古怪,陆清容轻咳了一声,道:“这才多小的一壶,怕是连二两都没有,更何况,还是咱们两个人喝!”

    蒋轩被她的抢白逗乐了,笑着道:“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倒先解释起来了!”

    说完,蒋轩抬起手,要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帮她斟酒。

    陆清容不好意思了,手腕一收,躲开他的手,迅速帮二人面前的酒杯倒满。

    这一系列动作,又惹得蒋轩一阵轻笑。

    “你笑什么?”陆清容还十分清醒。

    “小心你身上的伤,莫要喝太多了才是。”蒋轩正色道。

    陆清容点着头,认可了他的回答。

    只因此时此刻,她连微醺都谈不上。

    当陆清容不再这么清醒的时候,她提出来的问题,便也没有这么容易回答了……

    酒过三巡。

    陆清容绝对算不上醉酒,但眼前已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如此一来,说话再也无法做到往常一般深思熟虑。

    早先打算放在心里的话,便再也憋不住了。

    “二表妹说,你抱过她,是真的吗?”陆清容突然问道。

    倘若她没饮酒,绝不至于把姜慧绢的话断章取义到这个份上。

    蒋轩那边听了,自然是一惊,心里琢磨着这是从何说起……嘴上却不敢犹豫,连忙表态:“没有的事儿!”

    陆清容左胳膊肘支在桌上,以手托腮,直视着蒋轩,眨了眨眼睛,道:“你再好好想想!”

    一副非要问出点什么的架势。

    此时的陆清容,双颊浮上了红云,像是擦过胭脂一般,却又比那自然了不知道多少倍,此刻再加上那分外炽烈的眼神,活生生把蒋轩也看热了不少。

    “你再好好想想。”陆清容重复了一遍,声音柔得出奇。

    蒋轩这才回过神来,颇感无奈:“这哪里用得着想,绝对不曾有过!”

    陆清容不肯罢休,忽闪着眼睛,想了又想,方才记起:“二表妹说,是你们很小的时候一起摘花,她够不着,你就抱着她去摘了……”

    语气之中,似乎有着一丝艳羡。

    蒋轩立刻发觉了,微微一笑的同时,仍不敢怠慢她的问题。

    “绝对没有!”蒋轩斩钉截铁地否认,“帮她摘花倒是有过,若说抱着她摘,肯定不会。更何况,那时候她才多大,怎么可能会记得这些!你可别忘了,当初是咱门成亲以后,才又和镇北将军府开始来往的……”

    陆清容现在哪里捋得清这些,只听到了蒋轩说没有,那就够了。

    只不过,她却没放下这事儿,仍在歪着头念叨着:“你帮她摘了什么花?”

    “海棠吧?”蒋轩随口说道,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陆清容登时撅起了嘴:“她都记不清了,你竟然还记得……”

    蒋轩只得说道:“实在不是因为我记得,只因二表妹小时候未曾来过侯府,若是我们碰在一处,定是在镇北将军府里,那边你也是去过的,院子里除了几株贴梗海棠,那里还有其他的花树?”

    蒋轩老老实实地解释着,心中难免失笑。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还从未被人这般“审问”过,倘若被旁人看了去,可真是稀罕事一桩了。

    陆清容歪着头,眨眼看着蒋轩,想来想去,好似的确是这么回事儿。

    眼看她刚才还撅着的嘴,逐渐恢复了原状,蒋轩才暗中松了口气。

    却不想,陆清容后面的问题又来了。

    “你给她摘了几朵?”此时陆清容的声音,已经与撒娇无异。

    蒋轩顿时被她这醋意十足的言语刺激得心神不定了。

    “这谁还能记得!”蒋轩的笑声之中有了一丝沙哑,温声道:“你若是喜欢,咱们榆院的西府海棠,还有后面景湖边上的垂丝海棠,都更好看些……要不然,赶明儿我就带你去院子里摘花儿去,让我帮你摘,或者抱着你摘,都随着你的意思……”

    “谁说我喜欢了?再者说,我自己也够得着!”陆清容横了他一眼,却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之中的那抹娇嗔,“而且海棠的香气我也不怎么喜欢,怪呛人的!”

    海棠的香气如何能算呛人?

    蒋轩却不争辩,笑着在一旁跟着点头。

    片刻后,蒋轩愣了一下。说不定陆清容真的不喜欢呢,她一向对各种气味极为敏感……

    突然间,他想起了几年前,他和陆清容长大之后的那次初遇。偌大的梨春院里,陆清容一个人站在院中,大口喘气的模样,煞是可爱,当时她就说闲厢房里的香气呛人……

    成亲一年有余,陆清容总算能在自己面前旁若无人地吐露情绪了,虽说是借着点儿酒劲儿。

    想到此处,蒋轩脸上不自觉展露出笑容。

    这次换陆清容纳闷了,完全搞不清他是在美什么呢。

    陆清容再次撅起了嘴,伸手扯了扯蒋轩的袖子,再次开口:“到底给她摘了几朵?”

    蒋轩收回思绪的同时,被她的声音弄得周身一颤。

    陆清容这鬼打墙似的提问,他尚能应付,但她这软绵绵的声音,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了。

    蒋轩向内室那座柚木雕荷花的镂空双面屏风望去,视线仿佛能穿透其间,看到里间的花梨木拔步床……他当即决定,为了不再让陆清容在摘花这事儿上掰扯一整晚,还是得找点别的事做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微醺

    蒋轩望着内室那座屏风发呆的时候,陆清容嘴里一直都没闲着。

    只听她来来回回念叨着什么摘花儿、海棠之类的,与其说是对着蒋轩说,反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蒋轩见她好半天都不曾动过筷子,面前的酒杯也空了许久,知道她是吃饱了。

    想着先把陆清容扶去里间,再喊了丫鬟进来收拾。

    蒋轩小心翼翼地拥着她站起来,慢慢由一侧穿过那座柚木雕荷花屏风,来到里间,先把陆清容放在花梨木拔步床上,靠着西侧的床架坐稳,方才转身出来。

    轻声喊了丫鬟进来收拾,蒋轩复又回到内室。

    不过这么会儿工夫,陆清容已经不似刚才那般老实坐在那里,而是上半身趴在床上,双腿仍在床边耷拉着。

    蒋轩走到近前,没急着扶她起来。

    看着她半张脸压在床上,如桃花般的脸庞被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哪里还有平日在外面的半分端庄。

    可越是这样,蒋轩越是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他对自己这个妻子,是真的动心了。

    连蒋轩自己都能意识到,每每想及陆清容,总是将她的好不自觉地放大,而对她偶尔不那么完美的地方视而不见。

    自嘲地笑过一阵,蒋轩再次做出了一个若是被旁人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的动作。

    只见他半蹲在窗边,动作极轻柔地帮陆清容把鞋脱了。

    与此同时,刚才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陆清容,嗖地一下坐了起来。

    蒋轩见状,不及细想,直接贴着陆清容坐在旁边,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隐约之间,怀中的人像是一只小猫一般,咕哝了一声,带着似是餍足的气息。

    见她对自己的碰触没有任何抵触。蒋轩心里是欢喜的。

    低头看见她头上那支木兰玉簪,此时在内室里间那盏小灯的幽光映衬下,甚为莹白剔透,与陆清容有种说不出的相衬。

    蒋轩忍不住把头探过去。轻轻闻了闻。

    明知那只是个物件,但传入鼻息的一抹馨香却做不得假。

    这阵沁人心脾的味道,温暖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蒋轩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属于自己怀中这个人的。也是属于自己的……

    殊不知,蒋轩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又惹得陆清容不高兴了。

    午间在望玉楼的时候,姜慧绢就有过类似的动作……

    陆清容别的事未必能记得如此清楚,单单这档事怎么都忘不了,尤其是今日,一整晚无外乎都在掰扯与此相关的事。

    想到这里,陆清容迷迷瞪瞪地伸出手,打算把蒋轩推开。

    但是她才多大的力气,晕乎乎地出手。软绵绵地落在蒋轩的肩头,就跟摸了他一把似的。

    这阵柔软的触感,让蒋轩的表情瞬间一滞。

    陆清容见了,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尤其对他肩上的箭伤一直耿耿于怀,此刻便想到了那处。

    “是不是打疼你了?”陆清容柔声问道。

    打疼?

    这是从何说起……

    蒋轩含笑回望着陆清容,没有言语,只摇了摇头。

    陆清容却不相信。

    借着酒劲儿,陆清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抬手够上了蒋轩的衣襟*。摆弄起来。

    过了好半天,蒋轩才明白过来,她这是想要解开自己的衣裳查看。

    纵然蒋轩看穿了她的心思,但解释的话肯定要忍住的。

    他可不是会跟自己的好运气做对的人。

    只不过。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蒋轩等得都有些着急了,陆清容那边连一颗扣子都还没能解开。

    陆清容却不放弃,依旧认真捣鼓着。

    眼看蒋轩快要坚持不住之时,陆清容终于成功解开了他的领口。

    剩下的,便容易了许多。

    不多时。蒋轩那件天青色直裰就被陆清容脱了下来,接着是里面的中衣……

    等到蒋轩上身不着寸缕地展现在面前时,陆清容眼神之中丝毫闪躲都不曾有。

    这让蒋轩不禁感叹,这酒对陆清容的作用,还真是非同一般。

    陆清容的目光先是在蒋轩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扫来扫去,很快就把视线集中在他肩头那朵圆形的疤痕之上。

    蒋轩被她注视着,只觉得那疤痕所在之处,已经被她看得格外燥热。

    没承想,紧跟着那双杏眼之后,陆清容的手也覆了上去。

    紧跟着,便是阵阵轻抚,伴随着她明显十分心疼的表情。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蒋轩崩溃的举动。

    好一阵摩挲过后,陆清容对着那处的轻轻一吻,险些直接就让蒋轩所有的控制力化为乌有。

    最要命的,还是陆清容脸上那始终如一的认真表情。

    她并不是在挑逗。

    如此行事,竟是不见一丝轻佻。

    她眼中所表露的,是满满的珍视。

    当然,这一切,看在蒋轩眼里,绝不可能只有这些。

    蒋轩强忍着心中的悸动,过了好半天,才勉强调整出较为沉稳的气息,道:“此刻,该轮到我了吧?”

    陆清容闻言,抬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地,睫毛就这样在蒋轩面前忽闪着,声音细若蚊蝇:“什么?”

    “回来路上才说的话,现在就忘了?”蒋轩含笑提醒她。

    陆清容现在的脑子混沌得像一锅粥一样,又经过了一晚上的执拗,此时若还能想起什么,那才是怪了。

    最后还是蒋轩盯着她的右臂看了片刻,才使得陆清容恍然大悟。

    “都说我的伤早就没事了,你偏不信。”陆清容说话的同时,一直仰着头,直视着蒋轩的眼睛,“不信你看!”

    陆清容主动把右臂伸到了蒋轩眼前。

    “隔着衣裳怎么看?”蒋轩故作严肃地说道。

    陆清容把胳膊收回来,面色无比自然地回答:“那就脱了衣裳再看好了,像你刚才一样!”

    说完,陆清容坐在那里,一动不同。

    她的意思很明显,刚才检查蒋轩的肩膀,是自己动的手,现在是他要检查,没道理还让自己来吧?

    这番思路,等到隔日再想起来的时候,陆清容只有戒酒这一个念想了。

    而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这想法简直不能更有道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琴瑟

        陆清容这种理所应当的劲头儿,并没能持续多久。

    方才脱的是蒋轩的衣裳,她自然没什么感觉。现在换成了自己,酒意立刻清醒了大半。

    无奈这又是自己挑的头儿,如今骑虎难下,唯有表面上强装镇定了。

    但任凭她如何假装,也无法掩盖脸上那两朵颜色愈发浓重的红云。

    看在蒋轩眼里,则是再好看不过了,真真像极了两朵花,暖阳之下,娇艳欲滴的那种。

    随着陆清容的衣裳一件件褪下,蒋轩的目光也跟着炽热起来。

    出乎陆清容意料的是,当她和蒋轩坦诚相见之时,蒋轩真的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的右臂之上。

    只见他轻轻抬起了自己的右臂,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像是捧着无比珍贵的瓷器生怕磕碰了一般,动作沉稳而轻柔。

    蒋轩此刻,正盯着她的右臂,看得出神。

    之前那片骇人的青紫已经大致褪去,却还留存着清晰的痕迹,淡青的一小片,其间浮现出细微的血管脉络。

    对于见识过战争残酷的蒋轩来说,这点小伤本应无关痛痒,尤其还是基本已经痊愈了的。偏偏出现在陆清容的身上,让他看上一眼都能揪心好半天,只恨不得换到自己身上去才好。

    陆清容见他这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便将他的心事猜出了大半,反而心疼起他来,随即将他的手拽过来,覆在自己的伤处,然后自己还连带着晃了晃胳膊。

    “你看!是真的没事了。这痕迹都是会留些天的,而且太医也说了。过不了太久就能消散的……你再这般愁眉苦脸的,我可要生气了……”

    听着陆清容前面的话,蒋轩还以为她这次酒醒得挺快,听到后面,恐怕又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好,好,我不惹夫人生气!”蒋轩随着她打趣道。

    陆清容根本没顾上听他的话。只是见他脸上愁云尽散。便也露出了笑颜。

    只不过,这研究伤情的事儿过了,蒋轩放在她右臂上的那只手。却没有收回来。

    不仅是没收回来,还从刚才的轻扶,变成了轻抚。

    陆清容顿时乱了阵脚。

    她心中既有点惊慌,还带着些期盼的。

    只不过。却远不及她给蒋轩带来的震撼,亦或说是惊喜。

    蒋轩惊讶地发现。眼前的陆清容,是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二人也偶有肌肤之亲,但陆清容总是明显难以投入,仿佛只是为了自己而勉强为之。自始至终隐忍之态尽显,每每让蒋轩看了心下不忍,匆匆了事。

    但这一次。陆清容似乎有所变化,虽在细微之处。却因蒋轩时刻关心着她的反应,故而没有忽视。

    平日里,陆清容被他触碰之时,或强装镇定,或微微闪躲,去年喝酒那次,甚至还有主动迎合,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陆清容对这件事的无感,显而易见。

    但是此刻,蒋轩却确信能感觉出,自己手掌所及之处,那原本滑腻无比的肌肤,正在微微颤栗着。

    惊讶之余,蒋轩猛然抬头,饱含欣喜的目光对上陆清容如水的双眸,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陆清容那厢,自然知道他这是所为何故。

    胳膊长在自己身上,自己不争气地有了变化,必定是能发觉的。

    陆清容暗忖,若这也能如同心思一般,藏在深处不被人发觉,就不至于让自己陷入此刻的慌乱了。

    蒋轩对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是喜欢的,但还是希望能知道她心中所想。

    想到此处,蒋轩有了计较。

    只见他放缓了手中的动作,逐渐靠近陆清容的脸庞……

    陆清容眼看着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来不及细想,登时闭上了双目,只当他是要吻上来。

    想象中的吻,久久都未曾落下来。

    反倒是陆清容的耳边,突然响起蒋轩的声音:“有感觉了?”

    耳廓顿时一痒,温热的气息让陆清容周身一颤,甚至顾不上听他说的是什么了。

    在蒋轩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过后,他如愿看见了陆清容的整个耳朵刹那间转为通红。

    陆清容只觉得,靠着蒋轩这边的耳朵烫得似是要烧起来了,甚至喘气的幅度稍大些,就能真切地碰触到那柔软的双唇,微微略过,留下一阵酥麻。

    陆清容又羞又恼,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蒋轩顺着她的动作,就着那软绵绵的力道动了动,眼神自始至终不肯离开陆清容半分。

    陆清容定了定心神,许是由于早已对蒋轩倍加信任,许是那几杯竹叶青的效果使然,总之,刚刚那阵羞臊很快便散去。

    面对蒋轩的注视,她毫无躲闪,眨了几下眼睛过后,愣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这是回答刚才蒋轩的问话了。

    而且,还是实话。

    其实,这并不是陆清容第一次有这般感触。

    早在她手臂才刚受伤那会儿,蒋轩亲手帮她洗头那次,她就已经发现自己对蒋轩碰触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儿了,但碍着有伤在身,只能在心里揣度,没机会做点什么验证一下。

    今天这机会倒是正好,借着微醺之下的酒劲壮胆,陆清容还就打算试上一试了。

    陆清容的坦诚以对,反而让蒋轩是意外。

    以他对女人为数不多的认知,似乎以口是心非、欲拒还迎为主,如何会对这般亲密之事如此直言不讳。

    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半吊子的了解,大都是从孙一鸣那里获悉的。而孙一鸣平素时常混迹之处,见过的那些女人,又怎能跟他的陆清容相比。

    蒋轩现在是把陆清容的一切,都贴上一个大大的“好”字,其他人都无法相比。

    更何况,说到底,他仅有的少许经验,无非全是之前和陆清容那手指都能数明白的几次,还都不尽如人意……

    蒋轩自嘲地摇了摇头,暗自腹诽,陆清容都如此坦诚了,自己竟然反倒瞻前顾后起来。

    收回思绪,蒋轩立刻有了行动……

    再之后,陆清容感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奇妙感觉,只觉得一切都有些不大相同了。

    反观蒋轩,则仍不忘克制,每每有所斩获,都不忘仔细询问陆清容的感受,生怕一个闪失,让陆清容心里对这事蒙上阴影。

    到最后,陆清容还是没能将坦诚进行到底。

    当一阵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让她颤抖不停,险些失去意识之后,陆清容极力忍住再来一次的诱惑,撒了个小慌。

    蒋轩听见她说疼,虽然声音几近细不可闻,但还是立刻打消了再次进攻的念头,偃旗息鼓,就此作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异常

        陆清容窝在蒋轩怀里,静静地躺着。

    余韵未消,她却彻底没了刚才的坦然。

    此时陆清容双颊通红,早已不完全是由于害羞的缘故。

    陆清容只觉得,刚才的感受,如同汹涌的波涛,将自己的一切感知都放大了无数倍,刚刚的她难以招架,现在的她不愿多谈。

    索性闭上眼睛装睡。

    蒋轩未曾多想,以为她是累到极致才如此,只轻轻拥着他,一动不动,生怕扰了她的睡意。

    他倒也不算猜错,陆清容经过这么一试,对自己的变化震惊得不轻,甚至无暇察觉自己早已经累得够呛了。

    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到,陆清容就真睡着了。

    翌日清晨。

    蒋轩依旧早早起身,在内室转悠了许久,就是不想错过陆清容清醒的瞬间,总觉得要说些什么才好。

    无奈陆清容并不配合,明明早就醒了,还是活生生挺到蒋轩去书房之后,才小声喊了绿竹进来。

    在绿竹面前,陆清容总是更放松一些。

    这一次,换成是绿竹不好意思了。

    只见她应声步入内室里间,起初是低着头,后来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妥,勉强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别提要有多不自然。

    这反而让陆清容看着心情大好。

    在蒋轩面前,自己总是被他随意的一句话就搞得羞怯难忍,此刻终于碰见比她还害羞的了。

    “你这是怎么了?”陆清容故作正色地问道。

    “奴婢还没来得及问呢,倒是您先问起来了!”绿竹开口就不含糊,对陆清容的逗趣不甚在意,语气之中反而带着浓浓的担心。

    要知道。昨儿个晚上,蒋轩扶着陆清容进到里间之后,正是她带着丫鬟们进来收拾外间的桌子。当时里间的响动还不算大,但总归也不是静悄悄了。

    陆清容轻咳了两声,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额头,解释道:“昨儿个喝了点酒,脸红一些也是正常。”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些事。日后到了陆府,可万不能告诉给母亲知道!”

    绿竹很实在,犹豫的表情都摆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

    她从小到大都跟在陆清容身边,替陆清容着想,已经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了。

    按照她之前的认知。以往每逢夜晚来临,陆清容对蒋轩都倍加提防。早先是在里外间那处屏风边挂了一副叮当响的珠帘,这次世子爷回来,虽然珠帘是撤了,但陆清容或多或少仍是尚存顾忌。而这些,都被绿竹看在眼里。

    故而这一次,她总觉得夫人是被世子爷欺负了去。

    陆清容看着她那一脸纠结的模样。便猜了个差不离,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妥帖的解释了。总不能直言不讳地告诉她自己长大了,心理亦或身体上对蒋轩的感受都不同了吧……

    “你既然答应我不说了,回头母亲若是知道了什么,可要让世子为你是问。”

    仓促之下,陆清容竟然用上了吓唬人的手段。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过后,陆清容不禁扶额,颇为后悔。

    绿竹脸上的担忧反倒消散了些。

    世子爷固然威严骇人,但夫人这番“威胁”摆明当不得真。绿竹心里还是有数的。

    陆清容正欲再说些什么,绿竹禀报起了另一件事。

    “榆院的丫鬟们已经在堂屋等了许久,说是要恭贺夫人生辰。”绿竹一边帮陆清容更衣,一边说道。

    “生辰?日子都已经过了呢!”陆清容觉得好笑。

    “昨儿个是正日子,原本她们就要来的,但世子爷不让奴婢们过来添乱,她们又不肯作罢,这才等到了今天。”绿竹算是如实转告了,末了还加上一句,“她们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像是也觉得这说辞值得商榷。

    陆清容不以为然,透过面前铜镜,看着正在帮自己梳头的绿竹,随口问着都谁过来了。

    绿竹一一回应。

    二人谁都没再提刚才的事,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悠闲。

    梳洗过后,绿竹将里间稍作整理,收拾床单准备拿去浆洗之时,脸上又闪过一丝淡淡的担忧,却没再说什么。

    陆清容此时已经装扮停当。

    丁香色绣兰花杭绸比甲,皓白素面深紫花纹滚边襦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圆髻,仍戴了昨日那只木兰玉簪,除此之外,通身不见一件首饰,清爽得很。

    看着眼前的铜镜,镜中之人不施粉黛却气色红润的样子,让陆清容十分满意。

    带着绿竹来到堂屋,虽说有点心理准备,还是险些被眼前的绚烂多彩晃了眼。

    明明是自己过生辰,何况还不是正日子,竟也有不少人盛装打扮。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看了去,还以为她们这不是祝寿,而是在选花魁。

    其中最为夸张的,还是要数采梅和采莲,二人顿改昔日装束,不再是一袭绿衣,而是一粉一蓝,粉的娇艳,蓝的妩媚,配上相应的妆容,更显夺目。纵然是陆清容见了,都忍不住暗想,这若是选花魁,二人还真是难分高下。

    再一转眼,发现旁边竟有一个,把她二人比了过去。

    正是那位由太后娘娘赐给蒋轩,如今仍留在府里的“丫鬟”,吴七娘。

    只见吴七娘身着秋香色缎面衣裙,颜色虽是丫鬟之中少见的老气,但穿在她身上似乎有着另一番风韵,尤其那剪裁极为精巧,丰腴突出,腰身尽显。

    陆清容端详得颇为仔细,方才发觉,这恐怕是吴七娘进到侯府以来,第一次在衣着上如此上心。结果不言而喻,立刻压过了采梅采莲不止一头。

    陆清容想不明白的是,这帮人到底要干嘛。

    正在此时,采莲上前一步,说起了祝寿的事,还把昨儿个她们就打算过来的原委,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通,最后以众人一起“恭祝夫人生辰极乐”而告终。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于眼前此情此景,才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况且她们除了祝寿,什么过分的举动都不曾有,陆清容自然也不会为难她们。

    尤其经过昨晚之后,此时即便面对妆容最浓的那几个人,陆清容心里都是无比舒畅的。

    甚至,她还考虑着,要不要让她们在这儿待到蒋轩回来为止,也不枉费了这番精心装扮。

    正在此时,陆清容的陪嫁丫鬟之一,秋兰从外面进来,凑在绿竹身旁耳语了几句。

    绿竹立刻过来,小声回禀着:“陆府派了人过来,说是大夫人捎了东西给您。”

    陆清容一愣。

    母亲捎东西给自己?昨儿不是才见着么。而且由于自己的小辈,收了长辈们的生辰礼,今日还专门派了叶妈妈过去还礼的。

    “人可是走了?”陆清容问道。

    “没呢。叶妈妈也回来了,正陪着在前面说话。”绿竹回道。

    “过去看看吧。”陆清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行至门前,才想起屋里那群人,回身随口说道:“咱们待会儿再说。”

    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含义难免有点模糊。

    但依照那些人的心思,自然是能不走就不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补药

    紧赶慢赶,陆清容还是晚了一步。

    等她来到榆院的前厅,陆府过来送东西的人,已然告辞而去。

    此刻只剩下叶妈妈一人,和旁边紫檀木方桌上的几个大纸包。

    “不知道您会亲自过来,来人不敢叨扰,便未曾久留。”叶妈妈帮着解释道。

    陆清容点了点头,问起:“母亲到底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叶妈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见陆清容只带着绿竹一人,才开口:“都是一些补品,让夫人补身子的。”

    叶妈妈说得简单。

    陆清容微一皱眉,正想仔细问个清楚,叶妈妈立刻补充道:“里面还夹了个信封,是大夫人亲手写给您的,据说正是这些补药的功效和用法。”

    陆清容这才没继续往下问,吩咐绿竹把那补药拿上,离开前厅,回正屋去了。

    想起之前在堂屋里给她祝寿的那些丫鬟,陆清容知道她们肯定还没散去,便让绿竹和叶妈妈先把东西放回内室,自己又去了趟堂屋。

    意外的是,堂屋里此刻竟然空荡荡的,哪里还能看见半个丫鬟的身影。

    陆清容心中狐疑,难不成是自己的猜测有误,这些人当真转了性,盛装打扮就是为了给自己祝寿?

    顾自纳闷着,走入堂屋,还来不及四下张望,先听到身后一声轻咳。

    陆清容连忙回头,方才瞅见是蒋轩站在门边。

    “你怎么在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吓了我一跳。”陆清容笑着嗔他。

    蒋轩见她笑得轻快,心情大好,上前揽着她,往主位的紫檀藤心圈椅那边走去。

    被他这么一碰,陆清容脑子里顿时闪过昨夜的一幕幕,表情便有点不自然了。

    蒋轩在她身侧,并未发觉,道:“我正要出府去。想着过来知会你一声,中午就不用等我用饭了。”

    “嗯。”陆清容应了一声,紧跟着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你刚才进来时。屋里就已经没人了?”

    蒋轩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疑惑道:“还真是你让那帮人待在这儿的?”

    陆清容点头,把刚才的经过简单说了。

    蒋轩听完。摸着下巴,皱眉道:“那倒是我错怪她们了。”

    之所以皱眉,他并非觉得自己把那群丫鬟赶走有什么不当之处,而是对陆清容这般行为的不解。

    “你把她们留在这里,所为何故?”蒋轩直言相问。

    陆清容愣了一瞬,琢磨着这哪里又有什么缘故,不过是当时走得匆忙罢了。

    转念一想,记起之前自己促狭的念头,陆清容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也见到她们的样子了。打扮得那般精细,又怎么会是为了给我看的,不让她们等到你回来,反倒显得我有些不近人情了。”

    陆清容尽量把话讲得一本正经。

    蒋轩本要让陆清容在圈椅上坐下的,此刻已改了主意,揽着她的那只手没有挪动,反而微微侧身,正面对着她,另一只手也一并用上,彻底将她圈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只有喝了酒,才会这样呢!”蒋轩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心情大好,想掩饰都不容易。

    陆清容脸上一热。微微扭动一阵,见挣不开他的双臂,索性这样任他拥着,轻声道:“我说的,难道不是有些道理?”

    感觉到蒋轩的胸膛颤动了几下,接着便传来他轻笑的声音。再之后,陆清容耳边响起一阵温热的声音:“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只知道,你若是再乱动,我怕是一时半刻之间出不了府了……”

    陆清容本就已经停下,此刻听他这么说,更是一惊,不敢再动了。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及时把蒋轩推开的时候,绿竹回来了。

    绿竹一进来,便注意到那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刹那间,她只感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傻傻愣在原地,低着头。

    陆清容正尴尬着,蒋轩已经气定神闲地松开了双臂,柔声道:“我先走了,回头让两位妈妈把那群丫鬟好生管起来,别再任由她们这样胡乱行事。”

    陆清容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待到蒋轩出了门,绿竹才缓缓抬起了头,神色仍有些紧张。

    “世子可不是说你。”陆清容也不是第一次被她撞上这种状况了,并无过多解释。

    绿竹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陆清容回到内室。

    “叶妈妈呢?”陆清容问道。

    “刚才帮着把东西送过来,就走了……说是大夫人信里写得清楚,您自己看就能明白。”绿竹说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陆清容一挑眉,没再细问。

    在外间的沉香木罗汉床上坐了,陆清容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大包东西,先把最上面的信封拆开来看。

    尹屏茹写得的确够清楚。

    这些东西,果不其然全都是补药,正是滋阴养身,利于受孕的方子。药性不强,以补为主。后面还附带着熬制方法、如何服用之类的。

    这才过了及笄的生辰,母亲便也开始为这些做起打算了。

    陆清容不禁扶额,心中暗想,算上之前唐玥和吴夫人那两份,这个作用的补药,她已经攒了好大一堆。

    只不过,这里面是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想让她有孕,就未可知了。

    无论如何,对陆清容来说,还不准备现在就吃这些东西。

    “先收起来吧。”陆清容想起之前那两份,随即吩咐道:“和景王妃送的那些放在一起。”

    绿竹应声而去,只是没过多一会儿,就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夫人,是奴婢之前大意了,把景王妃和吴夫人送的那两份放在了一处,现在分不出哪个是哪个了……”绿竹有点为难。

    “不怨你,之前是我让你收在一起的。”陆清容想了想,“都拿过来让我瞧瞧,说不定我能记起来。”

    绿竹赶紧去取了来。

    等两份都摆在眼前之时,陆清容也觉得难以分辨。

    来自唐玥和吴夫人那两份补药,都是用淡黄色的桑皮纸包着,里面又有些许小包,看不出任何区别。

    陆清容不死心,尽管自己并不很懂,仍是把药都打开了,想仔细看看里面的东西。

    这一打开,才是真傻了眼。

    里面的药材,陆清容是不认得的,但只要长了眼睛,便能发觉,这两份补药的成分,甚至是每样所占的分量,看着都极为相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对比

    陆清容想不明白了。

    任凭她从哪方面去想,都无法理解,唐玥和吴夫人送给她的补药,怎么可能完全一样!

    对于吴夫人所怀的心思,她和蒋轩自认能够猜透一二。

    若说吴夫人送给她的那东西真能管用,她绝对是不信的。

    陆清容盯着那两份补药,来回来去地看,就希望能从中看出哪怕一丝区别,却终是徒劳。

    绿竹同样瞧不出个所以然,心里更添内疚,遂提议:“夫人,要不要奴婢悄悄派人去外面的药铺里问问?”

    陆清容犹豫了片刻。

    在蒋轩的极力坚持下,太医院的徐医正明日会过来给她复诊,要不要到时候拿出来让他帮着分辨一番……

    最后,陆清容还是觉得,这种女人补身子的药,对徐医正来说摆明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万一再被传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尤其是陆清容心里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于是,她决定按照绿竹说的办,去外面找个药铺问问,若这细微之间真有差别存在,药效更稳妥的那份,必然是唐玥给的无疑了。

    殊不知,当绿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问清楚来回报之时,结果让人极为咋舌。

    这两份药,真真正正是一模一样。

    无论药材的种类和分量,皆是如出一辙,甚至连药材的成色都一般无二。药铺的大夫当时还发牢骚说了“明明就是一样的东西,同出一处,难不成是拿来考老夫的?”这种话。

    正在陆清容以为是自己以小人之心揣度了吴夫人的时候,方才发现绿竹颇为凝重的面容,惊觉发问:“那这药……功效如何?”

    “这药……俗称避子汤,功效……恰如其名。”

    陆清容耳边翁的一声,只觉得这结果太过骇人。

    避子汤!

    吴夫人竟然给她送来了这种黑心的东西。

    另一个让她震惊的是,唐玥那边……

    “不会是看错了吧?”陆清容尚存侥幸。

    “询问了不止一家药铺。”绿竹低头应道。

    陆清容这才死心,心里却乱得很,又不敢自己随便拿主意。便一心等着蒋轩回来商量。

    眼看着天色已近傍晚,蒋轩却一直没回来,直叫她坐立难安。

    酉正一刻,蒋轩终于回了榆院。

    陆清容顾不上其他。连忙跟他讲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蒋轩越听脸色越阴沉,到最后,已经是黑着一张脸了。

    “景王妃那份,是什么时候给你的?”蒋轩问道。

    “她成亲之前,我去燕国公府送添妆的时候。”

    “这么早?”

    “当时她听到风声。说吴夫人有心要帮你纳良妾,让我对子嗣的事上点心,还说这药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足足有一箱之多。”陆清容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事关紧要,只能有一说一。

    蒋轩沉默片刻,转而问道:“依你的想法,你觉得景王妃可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吗?”

    陆清容摇了摇头,这件事,她已经足足想了大半天。实在想不出唐玥有任何理由如此坑害自己。

    凭她多年对唐玥的了解,陆清容肯定道:“她应该是不知道的。”

    蒋轩思考许久,最终决定:“这件事,还是要提醒一下景王妃那边才好。”

    陆清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当然也是想提醒唐玥的,之所以担心蒋轩另有打算,因为这其中的关系委实太过错综复杂。药是宫里来的,又是太后娘娘亲赐,且与景王子嗣密切相关,蒋轩和景王的关系总让人有点看不透……

    好在蒋轩做了如此决定,陆清容心下稍安。

    之后的一个时辰内。蒋轩出去了一趟,很快又回来。

    “的确如你所说,这药正是那般用途,且并非常见的方子。与真正的补药极易混淆……若是持续服用会一直不孕,待到体内积累至一定程度,即使再不用药,也与子嗣无缘了。”蒋轩说道。

    陆清容听了,忽地浑身发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二人当即决定。沁宜院那边先放一放,此刻立即动身去一趟景王府。

    陆清容本就茶饭不思了大半天,此时也顾不上用饭,赶紧去换衣裳。

    一炷香的工夫不到,陆清容已经换上一件湖蓝色刻丝梅纹褙子,水色综裙,头发之前的圆髻也打散了重梳,换成堕马髻,戴上整套的银丝南珠头面,简洁而端庄。

    待到二人来到景王府,已是戌正时分。

    天色大暗。

    景王府里,二皇子和唐玥颇为惊讶。

    若是蒋轩一人前来,倒不算奇怪,陆清容大晚上也跟着过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二皇子留了蒋轩在前院说话,陆清容则被王妃请去内院。

    “昨儿个你生辰,我是不方便过去的,你该不是兴师问罪来了吧?”唐玥一上来先打趣道。

    陆清容极力忍住,没有露出太过严肃的表情,附和着:“人虽未到,礼却先至,我还有何理由来兴师问罪?”

    “说不定是嫌我的礼不合心意?”唐玥见陆清容是这番应对,刚才的担心消散不少,“我可听说了,孙大人送了个特别值钱的物件给你!”

    提到孙一鸣送的礼,陆清容都顾不上尴尬了,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索性开口:“说到这里,我倒是真有些东西要来找王妃讨要!”

    “什么东西?”唐玥好奇。

    “就是去年王妃给过我的那个……补药。”陆清容回道。

    唐玥扑哧一声笑出来,道:“过了这许久,你总算是开窍了。说吧,要多少?”

    “王妃还剩下多少,全给了我便是。”陆清容正色道。

    这一次,唐玥愣住了。

    若只听陆清容这番话,倒不稀奇,平素她们并不是没这样打趣过,但此时此刻,陆清容的脸上见不到丝毫玩笑的意味,甚至还透着一股隐忍的忧伤。

    唐玥也不是天真烂漫不懂事的小姑娘,自小生在国公府,一朝嫁入王府,对这些内宅甚至宫闱之事,很有些本能的感知。

    “你是说……”唐玥的声音抑制不住带了些许颤抖。

    “王妃可是一直在用药?最近是否看过太医?”陆清容抵不住心里的担心。

    “倒是停过一阵。太子丧期的时候,总不好出什么岔子,前后停了半年。至于太医,倒是没提过我的身子有何不妥。”

    陆清容刚想松口气,转念之间,又问道:“来的是哪位太医?”

    “邹太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道破

    陆清容对太医院并不算很熟,但这个邹太医,她是知道一些的。

    当初从邱瑾亭发现有身孕,直到后来祥哥儿夭折,自始至终都是邹太医来侯府看诊。

    想起邱瑾亭那个月份古怪的身孕,还有那身子骨分外孱弱的婴孩……陆清容猜想,那位邹太医肯定是隐瞒了什么的。

    “怎么了?”唐玥见她像是在发呆,着急地追问。

    “邹太医……医术可信得过?”陆清容直接反问。

    此刻的陆清容,为了唐玥着想,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宫里的事她不敢胡乱揣测,更不能对太后随口妄言。与这些相比,邹太医还是尚能质疑一二的。

    唐玥停顿了片刻,才认真说道:“那个邹太医,我们也是不熟的。只不过是来请平安脉而已,又听闻他对这类调养之事颇为精通,这才一直没换过人。其实他一共也没来过几次。我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早先是对这事不着急,后来虽然上了心,却总也不见动静,故而邹太医是一两个月才过来一次。”

    “听闻?”陆清容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

    “是我母亲打听来的,我便不曾多想。”唐玥如实相告。

    若是燕国公夫人……八成其中是另有隐情了。

    陆清容心中暗道。

    沉默了一阵,转回最初的目的,陆清容总想说得再明白些,却几次话到嘴边,都觉得不甚妥当。

    唐玥看出她的为难,让屋里唯一的丫鬟也退下了。

    不等陆清容开口,唐玥抢先问道:“难不成,我一直没有动静,正是因为喝了那个的缘故?”

    见唐玥问得如此直接,陆清容连忙点头。

    屋里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唐玥脸色煞白,气都有些喘不匀,眼神更是复杂得很,愤慨、悔恨、焦虑亦有之。

    转而想起自己送给陆清容的那一包。唐玥轻声问道:“你没有服用太多吧?”

    “我尚未服用过。”陆清容实话实说。

    这补药毕竟已经收了太久,陆清容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番,于是直接把自己和蒋轩那会儿尚未圆房的事讲了出来,虽说并不详尽。但也算是实情。

    得知自己并未连累陆清容,唐玥总归少了一丝愧疚。

    “不曾想,你和靖远侯世子还有这么一段日子,若是说给旁人听,恐怕没人相信世子居然能……没想到战场上气势如虹的靖远侯世子。竟是被你收服了去!”唐玥笑道,甚至还带了几分调侃。

    难得她现在还能说句玩笑。

    陆清容此刻却不好接话。

    好在唐玥很快谈回到正事,仔细向她询问了那药的功效。

    当其听到“长久服用会有永无子嗣的危险”之时,神色尤为凝重,心里盘算着自己服用的算不算太久,同时又庆幸其间曾中断过大半年。

    “我明白了。”唐玥郑重表示,“你的这份情,我定会记在心里。无论日后是否能有王爷的子嗣,我都不会忘记你今日这番冒险相告。”

    陆清容并不在乎这些,但当她听唐玥提到二皇子的时候。倒想起了另一件事,随即说道:“世子在前面和王爷说话,是找了件公事谈,并不会提及咱们二人所说的话。这些事,是否告诉王爷知道,还是要王妃自己拿主意了。”

    唐玥听后,只会心一笑,拉起陆清容的手,攥了许久才放开,并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陆清容告辞之时。唐玥才苦笑着道:“这药你也不用费心要走了,话都已然说开,我自会小心处理了。”

    陆清容本也不是真来讨要,顺势应了一声。方才离去。

    和蒋轩一起登上回府的马车,已经过了亥正时分。

    二人对面而坐,许久都没人出声。

    后来是蒋轩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来得急,忘记嘱咐你了……刚才在内院,除了提醒景王妃之外。没提起什么旁的事吧?”

    陆清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若指的是吴夫人那份药,当然是没有提的。”

    蒋轩微微点着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怕陆清容想偏,继而解释起来:“我们且不知道王妃会如何行事,还是小心为上,何况这些即便讲出来,怕是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陆清容并不计较,她也明白这道理。

    “对了,我倒是听说另一件事。”陆清容突然想起,“景王妃这一年以来的平安脉,都是由邹太医来看诊的。我总觉得,那个邹太医颇为古怪……”

    蒋轩闻言,双眉微蹙:“怎么偏偏找了邹太医?论资历,应该轮不上他吧?”

    “倒是燕国公夫人极为认可。”陆清容补充道:“若是让我说,许是燕国公夫人听信了谗言也未可知。”

    “我会去查一查。”蒋轩对这个说法也很认同。

    “那咱们的事……”陆清容可忘不了吴夫人。

    蒋轩明白她的所指,面色凛冽,正色道:“至于沁宜院那边,你就不用管了,让我来。”

    蒋轩的声音透着凌厉。

    陆清容却有着自己的担心,连忙说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别打草惊蛇的好。吴夫人的心思,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起码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既然是这样,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表面上按兵不动……”

    陆清容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蒋轩。

    蒋轩见状,竟是笑出了声。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找上门去跟她硬碰硬?”蒋轩挑眉,问话之时还带着笑意,“虽说‘按兵不动’我是不同意的,但最起码,也要先把这药的来路摸清楚再作计较。”

    陆清容这才放下心来,对他的打趣不甚在意。

    待到二人回到侯府,早已不像出门之时那般激动了。

    完全无视沁宜院的存在,二人径直回了榆院。

    当夜,蒋轩就把一应事务吩咐下去。

    翌日,便见了些眉目。

    “有件事,被你说中了!”蒋轩一上来就对陆清容说道。

    “什么事?”

    “燕国公夫人对邹太医的那番描述,的确是受了人影响。”

    “谁?”陆清容问道。

    “成阳公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沉着

    听说成阳公主掺和了这事儿,陆清容一点都不意外。

    如此看来,景王妃那边的情况,也就不言自明了。

    补药来自宫中吴太后亲赐,请平安脉的太医又是成阳公主拐弯抹角举荐去的……

    尽管陆清容一直清楚,吴太后的心很早就往东宫那头儿偏了,但也未曾料到,竟会是这般亲自上阵。

    “若是这样,景王妃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陆清容真心替唐玥委屈。

    “她们敢如此肆无忌惮,便是认准了,即便皇上知道了,也拿她二人没辙,那些所谓的惩罚,于她们而言,简直不值一提。”蒋轩双眉紧锁,寻思了片刻,“而且,这事若真闹到皇上面前,说不定还会责怪景王行事欠妥也不一定!”

    陆清容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也明白,这事远不是论出个是非曲直那么简单。

    清官难断家务事。

    说到底,这还是皇帝他们那一大家子的家事。若说与百姓亦或勋贵之家有什么不同,便是金銮殿上那把独一无二的龙椅,给每场角逐都增添了一份你死我活的味道。

    陆清容深知,在他们那个特殊的世界里,彻底胜出之前,一切争端的结果,无论如何衡量,都绝不是以对错论英雄的。

    “看来,景王和王妃这次注定要委屈些了……”陆清容顾自感叹。

    “也不尽然。好在你发现了这事,否则那药若是长期吃下去,才真是无可转圜了。”蒋轩顿了顿,接着笑道:“景王如何暂且不论,王妃那边,肯定是要把你当成恩人了!”

    陆清容嗔了他一眼,心里却明白,他这是在为自己宽心。

    蒋轩收起笑意,立刻变得严肃许多,声音却出奇的温柔:“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蒋轩无法遮掩心疼的表情。

    陆清容见了。知道他指的是吴夫人给自己送药的事了。

    “我有什么可委屈的?”陆清容反问,语气轻松自然,“自始至终,她对榆院所做的算计。还没有一件得逞了的!”

    说得如此直白,直接让蒋轩笑出了声。

    陆清容又补充道:“这次的事,那药的来源八成是同一处了……咱们还是不要把自己搅合进去才好。再者说,证据留着,它又跑不了。到时候还愁等不到算总账的那一天?”

    这番话一出,蒋轩委实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自己这个夫人,有时候像个天真害羞的小女孩,有时候又稳重明理得不像话,此刻即是后者。

    蒋轩这才真正踏实了些,想起她前面的那番话,打趣道:“她真的一次都没得逞过?”

    陆清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真将吴夫人近年做的那些事回忆了一阵,待到瞅见蒋轩那极力忍笑的模样。方才察觉他是在逗自己。

    正要开口,陆清容忽地想起早晨出现的那群丫鬟,大都也是吴夫人的杰作……

    陆清容顿时改了主意,感叹道:“她的那些算计,又岂是针对我一个人,全看你能否坚持住了……”

    话没说完,便被蒋轩低沉的声音打断:“我坚持不住了……”

    陆清容正欲皱眉,抬眼看见他那极为不自然的神色,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饱含笑意,又夹杂着些许期待。

    瞬间明白过来。陆清容不想脸红,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蒋轩此言绝对是发自内心。

    但今日发生了不少事,陆清容又跟着忙活了一整天,费心劳力的。更何况,昨儿个夜里二人折腾到丑时才入眠……蒋轩可不想把她累坏了。

    眼看深夜将至,二人连忙梳洗一番,换上寝衣,回了里间。

    蒋轩终是忍下来,拥着陆清容。很快便一同睡去。

    翌日一早。

    卯正刚过,景王府就派人来请蒋轩。

    而等陆清容醒来之时,蒋轩已经出去大半个时辰了。

    陆清容心里琢磨着,一大早这么着急,应该是唐玥把这件事告诉了二皇子……

    默默摇了摇头,陆清容暂时不欲去想这些烦心事。

    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吴夫人攒着这些,到时候新账旧账一并算的。

    殊不知,吴夫人那边还在自鸣得意,觉得最近似乎有了转运的势头。

    上次听闻蒋轩似是在木樨胡同安置了一处外室,甚至还有了身孕,直把吴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一心想要看陆清容的笑话。当时就曾去榆院煽风点火了一把。

    只不过,自打那日跟陆清容提过之后,好些天过去,竟是没见什么动静。

    吴夫人有点坐不住了。

    难不成她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蒋轩在外面生个儿子回来?

    此时此刻的沁宜院,吴夫人正在跟吕妈妈发着牢骚。

    “那个陆氏是什么情况?怎么做起事来如此慢吞吞的!”吴夫人的语气不善,埋怨之意尽显。

    “世子夫人毕竟年纪小,想必是心存善念,不忍下手……”吕妈妈在旁附和,还不忘四下张望,生怕这话被旁人听了去。

    “以她往常的行事风格,倒是看不出年纪小!”吴夫人不忿,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榆院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吕妈妈并未立即应声,而是踌躇片刻,在心里盘算着,那些不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拿出来让夫人膈应了。

    看着吕妈妈脸色异常、欲言又止的样子,吴夫人更加急躁:“有话就说!别这样吞吞吐吐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榆院的丫鬟们说,世子夫人生辰前后这几日,和世子相处尤其融洽。”吕妈妈斟酌着用词。

    “哼!”吴夫人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冷哼一声,露出不屑,道:“她倒是聪明,知道把心思都用在世子身上!我倒是要看看,若是外面那个肚子真的生了儿子出来,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吴夫人一口气说完,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

    “这孩子肯定是世子爷的吗?”吕妈妈问出了多日的疑惑。

    “能不能肯定,咱们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吴夫人这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话音刚落,她就站起身来,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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