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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塔维河的渔夫     布莱肯林场txt下载     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8 法蒂玛

    算是吃到了藏红花调味出来的东西,这味道确实有些出众的地方。毕竟是调味香料,蒸饭如果配上羊肉一起吃,藏红花的香味就会被羊肉的肉味盖过。

    林义龙是一个饕餮之辈,吃饭速度很快而且吃得很多;他这次每当遇到藏红花染上色的地方时都会特地缓一缓细细品味,咀嚼藏红花的花蕊甜中带辣的味道来。用不着第二次尝试,他现在可以直接给藏红花下一个定论——美味。

    这样的美味让林义龙很感兴趣,决定再向法蒂玛讨教关于藏红花的问题。

    林义龙好像对南亚次大陆各种文化很感兴趣地跟法蒂玛聊着,最后他们把话题终于聊到了能跟藏红花稍微挂钩的话题。

    法蒂玛的父亲是一个孟加拉北方边境城市的小市长,除了法蒂玛这个唯一的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小儿子。最令人惊奇一点是,这一家能给自己的女儿取名法蒂玛,却都是去教堂的,而不是去寺庙或者清真寺的。跟很多孟加拉家庭把儿子送到伦敦求学不一样,法蒂玛被送到伦敦的原因则非常令人悲伤,她的家庭付不起她将来结婚的嫁妆,又不能想让法蒂玛将来过得不好,只能出不多的钱来资助法蒂玛求学。在达卡念完大学之后,法蒂玛获得了一笔可观的奖学金,正好跟前来伦敦求学的凯蒂当了室友。她的愿望就是能在伦敦久居,能体面地拒绝受各种胁迫而被介绍给她的求婚对象。

    孟加拉的习俗跟印度类似,但又与印度显著不同——孟加拉的嫁妆习俗取自于男方的聘礼,而不是印度人的嫁妆。本来是和很多中原王朝类似的聘礼价值约等同于嫁妆价值,却受1971年东西巴基斯坦分立的影响而逐渐跟印度接轨,把聘礼逐渐地取消了。尽管南亚次大陆居民的文化相当多元化,法蒂玛一家荫于祖上传下来的某种体面,一直在家乡的城市里担任乡绅议员和市长。在这个印度阿萨姆邦和孟加拉的边境小镇上,正因为信转生的和信真主的人口大概相等,于是就选了一个受众不到15%的信耶稣的群体中妥协出了法蒂玛的父亲。而法蒂玛父亲当市长的那个城市,除了大米和茶叶之外,算不上经济支柱但能显著改善当地农民生活的作物就是藏红花。

    法蒂玛在给林义龙描述自己家乡的时候是非常自豪的。

    “前几年,我爸爸在收购完藏红花之后,都会真空封装起来,放到保险箱里,等来收购商人们,然后用这笔钱布施给街上的穷人们。”

    依然是那种营业式的微笑听着法蒂玛对童年回忆的叙述。

    可能感觉林义龙对法蒂玛的兴趣远超过林义龙在工作时的耐心,凯蒂非常吃味地暗地里点了点林义龙。

    林义龙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继续跟法蒂玛聊藏红花。

    “我懂了。那么法蒂玛,我知道你没什么农业经验,我只想问问,如果作为厨师或者美食家的角度来说,你感觉康沃尔的藏红花跟你家乡的藏红花味道一样么?”林义龙好奇地问道。

    “这就像胡椒,你觉得印度的胡椒和欧洲的胡椒还有中美洲胡椒有什么不同么?“法蒂玛反问道。

    “我不怎么吃胡椒的缘故,不太知道,凯蒂你说呢?”林义龙把这个问题甩给了凯蒂。

    “没什么不同,如果只是说黑胡椒的话。”凯蒂现在还是不明白林义龙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就着这个问题诚实地回答道。

    “藏红花也是这样,我吃过克什米尔的,吃过伊朗的,吃过阿拉伯国家的,没感觉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法蒂玛如此总结道。

    林义龙点点头,然后站起,邀请法蒂玛和他与凯蒂一起去看电影。

    法蒂玛有点小期待的目光,看起来很想去看,但明显地不想做凯蒂和林义龙之间的无聊人,于是她摇了摇头。

    “那我只能祝你晚上愉快了,凯蒂我今晚就借用了。”林义龙站起身,向法蒂玛告别。

    林义龙拉着凯蒂出了门。

    “看,今天还是有点收获的。”出门之后,林义龙对凯蒂说道。

    凯蒂以为林义龙说的收获是法蒂玛,赌气地把头转到一边。

    “来笑一笑,凯蒂。”看着冷峻面容的凯蒂,林义龙笑出了声。

    “彻底换个话题,凯蒂,你试过藏红花的化妆品么?”林义龙问道,假如他要做藏红花,不可能一个餐馆一个餐馆地推销,需要有大宗商品的收购和订购者。既然是香料,林义龙第一选择就是对香料香味要求非常敏感,附加值很高的化妆品化工行业,比如宝格丽或者普依格。林义龙又让这些大厂家满意的藏红花定做方式。

    凯蒂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英语中“彻底换话题”的翻译往往并不正确,这句话一旦出现并不意味着真的换了话题,而是前面问题的衍生话题或者不便于在那个问题下谈论的话题。按照这个逻辑,林义龙的话就可以被解读成“我并不对法蒂玛这个人感兴趣,而是对藏红花更感兴趣”的表述,他当时只能接着法蒂玛的兴头硬着聊下去。

    “没,这东西更应该被迪奥或者香奈儿那样的大厂专属吧。”凯蒂不确定地说道,“前几天,我就看到了Bodyshop的藏红花味沐浴露。”

    林义龙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应该挺有意思的。”林义龙瞄了凯蒂一眼,“至于Bodyshop就算了,愿意去哈罗德商场逛逛么?”

    林义龙的提议让凯蒂眼前一亮。

    两人随后在哈罗德商场里试验了不少香水,让林义龙对这个味道有了一些基本概念,最后结账买入的是两瓶挂着瓦伦蒂诺商标的普伊格香水。

    服务员以礼物的形式为两瓶香水打包,林义龙结完帐后直接交给了凯蒂。

    “祝你生日快乐。”林义龙说道,“很遗憾,因为在远东还有点事儿,我实在不能留在伦敦给你庆祝生日了——当然,如果凯蒂你要是想在夏天休假的话,不如到燕京或者香江来感受一下东方的魅力。”

    凯蒂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下周三正巧要去燕京出差,你能陪着我么?”凯蒂突然说道。

    林义龙看了看凯蒂,认真地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戴维斯的意思?”

    “戴维斯先生不知道,完全是我......”

    “没别人?”

    “就我一个。”凯蒂回答道。

49 凯蒂

    当然希望凯蒂能去燕京积累一下海外就业经历,仔细考虑的话,还是有些不正常的。

    林义龙并不认为燕京分部的主管会起到“传/帮/带“的作用——他每天很忙,而且作为分部的主管,如何去扩展案源才是最重要的——实务上的繁琐的事儿一般都会燕京所林义龙原来的同僚来完成。可是,这一次如果需要凯蒂出场,问题一定有关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法律,不是需要那些纽约或者加利福尼亚的执业律师。

    假如凯蒂是一个已经拿到执照的助理,哪怕是初级助理,她也能以自己名义处理业务——她的职务却是没拿到实际执照的见习生,这就意味着,即便委托人和律师公会指望着凯蒂的标准不会低于成手律师,她的一些行为并不能等同于事务律师在场的效果,怎么样都需要一个已经执业的律师来充当主要角色。

    燕京主管要是和林义龙私交不错的话,应该可以让那位主管在工作上多照应一下——所以,这条路被堵死了。

    想了想有可能陪凯蒂赴燕京的人选,除了林义龙本人,没有几个通晓远东常识的,

    “我可以跟你同乘一个班次的飞机过去,能当你的后备,但是我要是出面的仍然名不当言不顺。我毕竟已经办理停薪留职,直接出面不合适。”林义龙说道。

    得这么说,凯蒂在林义龙手下工作的时候,虽然最后没能在他手下完成在企业部门的见习,她也从林义龙那里学了不少东西,外加林义龙的文化背景,指望能得到林义龙的帮助想必是极好的。

    之后,林义龙就把话题转到长途飞行的需要注意的事项上了,不跟凯蒂继续聊跟她事业有关的话题。

    两人一直沿着皮卡迪利-莱切斯特广场一线散步,直到河岸街。

    “想来我的新家看看么?”林义龙提议道。

    凯蒂看了看几乎贴着萨伏伊酒店兴建的高级公寓楼,摇了摇头。

    “我不属于这里。”凯蒂感叹道,“能住在这里是我的梦想,是我的目标,是我的安全屋,甚至可能是我的最终归宿——现在的我,如果不去证明点什么,总觉得会放弃一些东西——我们现在这个不远不近的关系就很好,不想放弃我在荷兰公园的一点小小的坚持。不过,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会遵守我的承诺,服从你对我的任何安排的。”

    林义龙在跟耶昂姐妹的生活中,稍稍懂了点女孩与男孩相处的一些把戏。其实这跟商业谈判的很多策略都是一样的,男女之情为这边的问题添加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因素干扰。他没有接凯蒂的话,他今天带凯蒂来这里仅仅是认认床而已。

    凯蒂不想上来的说辞让林义龙想把他与耶昂姐妹的关系跟凯蒂短暂地交流一下,试探她的反应。

    “我亲爱的凯蒂,我想你弄错了一些东西。”林义龙说道,“我会送你回荷兰公园的,但来认认门,喝杯茶总是可以的吧。”

    如果是对女士彬彬有礼的绅士中的一员,绝对不会在这里为难凯蒂的选择的,林义龙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林义龙不软不硬的回复让凯蒂的小手段被消灭于无形。

    公寓楼下的门房见到林义龙带一个陌生女孩回公寓,露出了一丝嫉妒——然后装作选择性无视的样子,尽管他已经把耶昂姐妹当成了林义龙的长期伴侣。

    这样的惊异,是瞒不过已经通晓会见技巧的凯蒂的,她只能怀着疑问跟林义龙到了他的家。

    公寓内饰跟林义龙在萨里的公寓风格并不一样,十分舒适温馨。

    上了顶楼开间,米色的地毯和棕色的沙发在柔和的暖光下令人安心。

    凯蒂是去过林义龙在萨里郡的公寓的,她相信林义龙不会突然转换装修的风格,而这又是他的公寓,结合门房的那丝不自然。

    “易,你跟谁一起合住么?”凯蒂不安地问道。

    “是。”林义龙决定跟凯蒂说明耶昂姐妹的地位,“你还记得我们那一天开始的时候,一起跟我们同乘车的那个女孩么?”

    “记得,难道是她?”凯蒂鼻子一酸,泪腺开始分泌出泪水。

    “是的,应该说她和她的妹妹。”林义龙没做过多解释。

    “那找我来是干什么?”凯蒂愤怒地问道。

    “所以,现在我要明确一下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或者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林义龙说道,“或者说,前面的因素影响我对你的判断而已,我希望你说实话。”

    “什么意思?”凯蒂不知道林义龙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在跟你之前尝试相处的男友联系。”林义龙盯着凯蒂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件事应该在几周前你和他就应该彻底了结了。可是,你前天晚上还在跟他通了时间跨度相当长的电话。这个疏忽,请你拿出你的解释。”

    “我已经把少女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你了,还要我怎么样?”凯蒂问道,“只是平常通一个电话而已。”

    “只是平常的电话么?”林义龙笑道,“多平常的电话能打超过25分钟?我亲爱的凯蒂,你当我是白痴么?”

    凯蒂抿着嘴唇。

    “不过呢,我想忠诚是需要代价的。”林义龙话风一转,然后下楼。

    令人厌恶的家伙是拿着木盒回来的。

    “现在,请你保持你最自然的状态吧。”林义龙命令道。

    凯蒂别无选择,站起身,把身上的全部衣服脱下,保持着出生时的状态,站在林义龙面前。

    林义龙从木盒里取出了跟耶昂姐妹脖子上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鹌鹑蛋大小的钻石项链,为凯蒂戴上。

    凯蒂低头欣赏着脖子上切割精制的钻石和相对朴素的项链,说不出来现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

    林义龙把自己深埋在沙发里,欣赏着自己仿照泰坦尼克号电影情节的艺术品,然后非常仔细地把凯蒂的衣服重新放到她的身体上。

    “我不求你今天给我一个答案,但是我是好奇的。”林义龙说道,“等你到燕京的时候,我希望你有一个答案。”

50 林业局

    布莱肯林场经营范围并不是经济林,更接近因天然林保护工程而被禁止采伐的林区。

    林区,属于跟威尔士很像的那种支柱产业消失,经济相对萧条的地方。尽管国家为天然林保护工程投入巨大资金,促进森工企业转型,社会消化这些员工时还要一些时间;恰恰,林区的行政设置又不能直接跟地方接轨,造成了大量未转化的剩余劳动力。这些因改革阵痛出于半失业状态的员工主要的生活来源,除了社会保险之外,就是山林承包了。

    承包山林并不是为了砍伐树木,而是采集森林中的副产品,比如松子、核桃还有蓝莓和蔓越莓以及特别在森林中养殖的木耳,人身还有一些蘑菇。

    每年对山林承包不一定都能获得很好的收益。

    山林承包每年都需要投入的,现在“城里人”都喜欢追求天然无污染的东西,把他们的目光投入到林区产出的山货上——这些山货,都是需要时间成熟的——在深山中,成熟期会被拖得更长,也许还没等到山货成熟,就进入了冬季的封山期,这一年就只能认命,颗粒无收。

    林义龙没办法搞这些副业,在威尔士的失业人口虽多,劳动力成本不会因此降下来。在林义龙“精确”的计算下,他若是决定增加人手在林木间的灌木丛中采集野生浆果,每卖出一吨在市场上本来就售价很低的蓝莓或者蔓越莓,会让他的资产收益本上记减25镑纯收益。这就是林义龙为什么把目光紧盯藏红花和松露等高价东西的原因。

    既然不能完全照搬森工企业的经营方式,但这种经营方式还是对他的林场经营是有一些借鉴意义的。

    周一上午,他就坐周日下午起飞的飞机抵达了燕京,谁都没打扰,直接换了一个航站楼坐上另外一架飞机前往他国内实习时的私交甚笃的一个曾经的同事担任检察官的林区所在的地区。

    林区检察院法院,能管辖的事务不多,处理最多的案件大多都是跟盗伐林木和非法捕猎杀害珍稀野生动物一类林区相关的。一般情况下林义龙前同僚的工作强度并不是很大,就有给林义龙安排考察之类的创造不少方便条件的便利。

    假如没有他这个同学的话,他只要放出风去,拿几千英镑砸到林业局的账户和后期计划作为诱饵,自然也是能获得一样的待遇的,不过他更想看表面繁华背后的萧索的现状,找一个坐机关的朋友带他去那里更能获得真实的信息。

    这个森工企业的员工把林义龙当成了来林区游玩的不熟悉森林的城里人,城里比比皆是的松香和木耳一样的东西强烈不建议他买,给林义龙介绍一些林下经济的产品例如松子、紫苏油或者在森林中养殖的“森林溜达鸡”。

    林下养殖倒是在布莱肯林场尝试一下,但是假如林义龙想做松露养殖的话,这个养殖还是不做的好——松露非常容易因为其特有的香气被放养的动物吃掉。此外,就算他不种植松露,在威尔士经常出没的狐狸、狸猫和獾也不能让放养的家禽类有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结合这两种风险,除了房屋所在的山间台地可以用来养牛养鹅之外,林下养殖还是有点不太适合林义龙的林场。

    “到底是怎么让这些保护住家禽的。”林义龙问随行的一个员工,“我记得没错的话,原始森林是有熊和豹猫一类的猛兽在的吧。”

    “没什么好办法,你看到的这些林下养殖禽类都是生活在专门开辟出来的经济林中的。”那个员工说道,“等会儿到原始森林,林下鸡都是养在护林人小屋旁边的。

    “这里不是东南沿海那边的农林局,那边的生态破坏比这里严重很多,对人有威胁的野生动物也没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我在网上看到的那些生态养殖方式......“林义龙问道,

    “都是宣传得利啊,咱们这里养鸡场的鸡也都是农家在家院子里放养的那些‘本地鸡’。哪一个准确的比喻的话——你吃过野猪肉么?喜欢么?”森林员工问道。

    “当然不喜欢,肉质太硬,而且也远远没有家猪那么入味。”林义龙回答道,他曾经尝试过曾经作为森林危害的野猪肉,但是味道太腥,实在不喜欢。

    “假如你喝过飞龙汤的话,飞龙也没什么肉味,都是被宣传说大补的。”

    “原来是这样。”林义龙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如果从咱们林区这边拿这些山货,能多少钱。”

    “在咱们林区,外面的商人是进不来的。”见林义龙说话声是本地口音,那个员工直言不讳地说道,“你看林区这边的山货,有一些都是被列入省级保护植物名录的东西,你要是运输这些东西却没准运证被查出来,直接两年起步。”

    林义龙点点头。

    “那比如说紫苏油,市面上卖得价格和林区的出厂价能差多少?”林义龙认真地问道,“我知道可能紫苏籽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好像就算零售,外面和网上卖得同一个牌子的紫苏油差将近一倍的价格呢。”

    “这还是对外面人的零售价,事实上,紫苏籽的价格并不贵也就几毛钱,加工费大概是15块一斤吧。”森林员工知道林义龙是一个检察官介绍来的,只是为了游玩,不会泄密,所以直接把林区真实售价摆在了林义龙的面前,“所以,一斤紫苏油未完税成本在20块左右。”

    何等“自由”的消费者和生产者之间的剪刀差。

    “也就是现在这些东西,还能值点钱。你在城里看到的野生山木耳和松香,大部分都是在刚才那些经济林木那边养来的,所以并不是纯野生,而且食品卫生条件,还没有专业养殖的木耳好。”

    进入了林区,跟林义龙同乘一辆车的几个“官员”都开始穿戴,林义龙也被给了一套军大衣以使得他能继续浏览。

    即便是盛夏,原始森林中气温也是非常低的,甚至有的部分在10度以下。

51 耶昂一家

    在俄罗斯,像耶昂这样的家庭一般来说都会有夏天出游度假的习惯。甚至有的人会像两套房子,一个日常生活,一个夏天或者冬天假期的时候用来度假用的。这个传统很好印证了一些维多利亚时期以伦敦为主要居住地的英国绅士前往乡下度假的通常做法。就算在1922-1991年的这段时间,这个习惯通过被征收大地主大贵族的度假庄园得以保留。

    这一年也不例外,在耶昂夫妇等待签证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家也前往位于索契附近度夏天。

    耶昂先生不忍对自己在外拼搏的女儿板着脸,但有些没精神,整天长吁短叹的。

    纳迪亚和薇拉虽然勇于坦诚,她们还是会害怕父母亲担忧和慈爱的目光,并不长时间呆在家里:有的时候会到外面跟自己的闺蜜和同学们一起聚会,分享自己的见闻和苦难的经历;有的时候会到外面去找找实习工作。

    身为父母,耶昂夫妇当然发现了女儿的变化,于是他们就安排了这次度假,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放松放松,减轻压力。

    耶昂姐妹虽然不在乎跟自己的朋友分享自己在英国的时光,但是她们害怕看到父母愁容满目的样子,尽量避开谈论她们最近一段时间在伦敦的经历,以至于连谈她们之前住宿舍和求职失败的种种事件也被轻描淡写地忽略过去。正因为于此,耶昂一家发现他们本来要说一大堆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从莫斯科喀山站出来,耶昂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们就对坐在火车卧铺的包厢里。纳迪亚和薇拉哪儿都去不了,只能低头拿出一本小说看。

    耶昂夫妇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谈起,两人深感对女儿们的思想教育工作不是很成功。

    还有什么要说的呢,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该反省反省过了,该道歉的道歉完了。

    耶昂先生把目光放到了女儿们戴的项链上。

    发觉了父亲的目光,纳迪亚却把项链用衣服掩盖住。

    “我没见过你们有这样的链子,能让我看看么!?”耶昂太太说道。

    纳迪亚摇了摇头,薇拉则大大方方地把项链取下,给母亲看。

    耶昂太太非常仔细地查看薇拉递过来的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链。

    “这是真钻石。”纳迪亚也拿出自己的那串,递给父亲。

    耶昂先生表情十分错愕,他对钻石没有什么了解,也直观地能感觉到这颗宝石肯定便宜不了。

    耶昂太太稍稍明白纳迪亚和薇拉沦陷的理由了,她和丈夫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也没能挣到买这样一颗钻石的钱。

    “我的观感,觉得这颗宝石是尤里非常随意从房间里拿出来的,没有任何不舍的神情。”纳迪亚说道,“我刚开始以为真的只是普通锆石,没多想,后来才自己去验证的,这颗宝石,毫无疑问是真钻石。”

    “我只希望我的女儿以后不会后悔。”

    耶昂太太了解自己的大女儿,纳迪亚不会跟她撒这个谎,“万一你们以后被他抛弃了呢?我知道自己生的女儿是什么样,到那个时候你们只会在人前坚强,然后眼泪往心里咽吧!”

    耶昂太太显然说中了,纳迪亚和薇拉没有在家人面前掩饰自己的必要。她们没有搭话。

    “假如,这是我们的命运,只能认了。”纳迪亚把命运这个词说得很重。

    耶昂太太呜咽着,看着不懂事的两个女儿。

    “妈妈,请宽恕女儿的任性。”纳迪亚说道,“爱情不是烈焰,不能熄灭。”

    看来,耶昂太太已经没办法劝服纳迪亚了。

    “妈妈,请你原谅我们吧。”薇拉也从旁劝说道。

    “你爸爸和我,我们只是害怕。”耶昂太太说道,“尤里那个人,在表面看起来确实可以,但是不要忘了,他连你妹妹都不放过。这一定是一个只遵从自己欲望的人,一个自私的人。假如你们人老珠黄的一天,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们寻找其他的小姑娘的,到那时候,你们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自己的。”

    这是纳迪亚和薇拉对林义龙最担心的死穴,林义龙从头到尾都没解释过他换洗衣服的玫瑰香水的味道。保不齐他在外面还有别的联系,但纳迪亚和薇拉从来没问过,林义龙也从来没给耶昂姐妹问得机会。

    林义龙承诺过,不会抛弃耶昂姐妹,可事到如今,她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很抱歉,妈妈。”纳迪亚回答道,“假如我们没接受尤里的话,我们三月份的时候就保不住自己了。假如这是命运留给我们的人生教训,或者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也没什么好选择好商量的余地。”

    纳迪亚的语气非常沉着,坚定。耶昂先生相信这是他女儿深思熟虑的结果。不,也许,在纳迪亚和薇拉决定留学的时候,今天这种状况的因那时就被种下了吧。既然两个女儿都已经准备好要直面生活的挑战,他只好祝福她们了。既然纳迪亚和薇拉看得很这样开,那他和妻子也不要成为女儿们的桎梏,就此放手。

    “我已经跟尤里表示过了,我和你妈妈不会成为你们三个关系的障碍,你们喜欢就好。”耶昂先生沉重地说道,“但如果你们受了什么委屈,我和你妈妈只能倾听,帮不了你们什么了。虽然关系有些特殊,但是我们接受了。”

    纳迪亚和薇拉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们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你们也不用有什么保留,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什么话题都可以跟我们说一说,即使我们不能给你们什么意见,但我们可以跟你们分享我们的教训。”耶昂先生经过痛苦的化学疗法治疗,已经把父女关系这件事情看得很开,多多少少也是对两厢情愿的事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奈。

    耶昂太太生气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知道耶昂先生说得都在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有些接受不了,被自己寄予非常高希望的女儿,最后却成了其貌不扬的自私男人的附属物,枉费了自己投入的精力和耐心。

    “我们不能让孝心束缚你们的手脚,未来的你们的,按照你们希望的方式生活吧。”耶昂先生为耶昂一家沉闷的话题画上了终止符。

52 林家

    在林区“玩了”两天,林义龙回到了家乡。

    不得不说,他父母一辈的相识的同事同学为了自己和家里人的食品安全,开车去乡下承包并耕种的这份休闲,给了他一些启发。

    林义龙跟父母关系很好,没什么事儿就给父母打一个国际长途聊一聊,但他却不怎么愿意回国.

    林义龙是在国内执业过两年的,在这之前还干过移民兼留学中介,但是对那些工作都不是很喜欢,收入也没有在伦敦的收入高,还要顾及每天都要“享受”的办公室政治和与司法机关人员的内耗。同样都是朝九晚五外加长时间加班,在伦敦累身——工作范围内却能指望着同事们的支持;在燕京累心——工作虽然强度不大,但是却要无论对什么人都要赔笑。

    林义龙即将跨入“奔四”的行列,而且仍然保持单身。这在西方国家、甚至是国内很多城市也是十分正常的。从他父母角度考虑,林义龙父母对林义龙的婚事十分挂念也是应当的:按照林父林母的说法,当他在林义龙的这个年龄段,林义龙已经“可以打酱油”了。再不结婚,等林义龙到了四十多岁,事业步入巅峰的时候,就算很成功,老婆也很难娶——所以,他每次回国度假的两周时间,需要最少也要赴六七个相亲会,看看有没有接触的可能。

    显然,这些候选者都被林义龙给否决掉了,要不然就不会在去那个俱乐部前依然“享受孤独”。最首要的无外乎因为他的经济压力,他的收入从来就没多过,实在没钱供养第二个人。

    身在伦敦,又是光彩照人职业的高级助理,他的工资不算低。虽然说好听的是一年12万镑,但那是报税表格上的数字。他每个月的固定薪水大概是6000镑,减去薪金的所得税和其他律所福利的所得税,养老保险的3500镑,还能剩下2500镑,但这还没不算完,他还需要缴纳居住税120镑,电视执照将近26镑的两种必须开销,只剩下2300镑左右的可支配收入。考虑到林义龙还要缴纳的伦敦交通费和房租以及水电气,每个月的结余几乎是“极度贫困”——至于把所得税份额化入每月收入的奖金部分,几乎都被用来购买私人养老金了。

    倘若林义龙有不列颠“户口”的话,可以申请各种各项通过退税的税务豁免,豁免额度很客观——每月能达到800镑,能让他手头宽裕不少。现在的问题是林义龙没有,凭借他相对微薄的实际收入,实在养不起两个人。林义龙曾详细地给父母解释过这其中的原因,他的相亲数才减少到7个。

    第二大理由则是未来志向问题,在他相亲的对象中,绝大多都私下里向他表示过不愿意出国生活,而是希望留在国内,像外出打工的男人那样给妻子寄钱。林义龙总觉得自己接受这样的方式有很大可能会给自己的头发增添一抹生机盎然的翠色,果断地中断了联系。

    提出这样的方案,确实有可能不至于让林义龙当场反感——林父林母现在就是这样的生活方式——不过那是林义龙出国留学后属于林母自己的拼搏,从26岁到了林义龙出国之前这个即将退休岁数,将近30年的共同生活让林父绝对林母是绝对信任的。还没等完全熟悉就要分居两地,那不是夫妻,而是顶着夫妻之名的XX。

    这么说吧,林义龙父母为他安排了这么多相亲机会,未尝没有留存让林义龙转换观点,留在国内的表示。婚姻是最能绊住男人手脚的,就如同斯堪的纳维亚谚语所表述的那个意思——“我曾经也是xx,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正是为了回避这些根本就不可能有希望的婚姻,林义龙没把这次回国的具体日期告诉他父母,导致拖着两个大行李箱的林义龙,在自家门口吃了一个闭门羹,自作自受。

    林父的工作单位离他的家不算近,正好现在是考试期,工作很忙。

    林父是林义龙家乡城市的一所学院的教务处主任。上过大学,获得的学位是铸造和焊接专业工程学士。最终被分配到当时还是某国有企业旗下职业学院当讲师,算是这个职业学院变成大专、从大专变成大学学院的见证人。作为老人,又是学科的带头人很自然地获得了职位和收入的提升,然而限于只有大学本科学历,到政教处主任这个职位就算熬到头了,当不成林父一直盘算着的一级学院和二级学院的院长。

    教务处虽然是学校的最核心运营部门,对学生来说可能是非常有权力的部门,却也在大学的设置的机构中只能算清水衙门,没法跟管后勤的后勤部和管财务的财务部相比,而且很多工作也需要跟学院和任课教师沟通,能自主决定的东西非常有限。在校领导看来,教务处的工作正适合像林父这样说上不上说下不下的老教员。与其说把这个职务交给林父是一种奖励和提升,倒不如说是专门留给林父养老的。

    林父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番雄心壮志,在刚入职的职业学院快干不下去之际,要响应号召“下海”的时候“膝盖中了一箭”,经人介绍遇到了林母。也算是因祸得福,坚持岗位获得了回报。

    林母一直在某商业银行工作,在照拂下稳步升迁,担任筹资工作和信贷工作的负责人,但是这几年觉得自己拿得工资与自己的能力不相符,在五年前跳槽去了一家外国银行拼搏自己的事业去了。

    配偶子女都定居国外,对当官来说是有些不正常的。

    也许是巧合,林父的职位刚好达不到“裸官”的程度:今年早些时候,林父应要求填写了家庭情况说明,结果被调查的时候发现校办闹了个大乌龙——林父不到审查的级别,也没贪腐的机会,这个学院又没有高度保密的课题——不过这样也彻底地断了让林父继续寻求升迁的可能。

53 父母的退休计划

    到了傍晚,林父下班之后才把林义龙放进家,随后父子俩去了中心商业街的自助铁板烧店,算是庆祝儿子的回归。

    虽然没什么事就在晚上聊聊天,但是父子之间想聊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林父林母的退休计划。

    就在今年五月份,推迟退休已经几年的林母终于在国内光荣退休,可以支取退休金了。

    退休不一定是好事,至少对林母来说是这样的。

    林义龙父母那一辈人,从94年左右开始缴纳养老保险,等他们要到退休的年纪,却发现工龄才是最重要的乘数,各项待遇工资形成的养老金系数是次要的——尤其是林父林母都念过大学,这让他们实际参与工作的时间远远短于16岁就开始工作的同龄人——从基础养老金部分支取的退休金甚至有可能并不比他们每个月缴存的社保高,至于个人养老金部分,都算是自己的钱。

    所以,林母为了在退休时维持跟上班时期一样水平的生活,办了停薪留职,去了国外,争取能拿到两份基础养老金。

    也就是说,就算不由林母执掌家庭财政,她个人的经济状况比照林父宽裕很多。因为国内外的退休年了那个不同,已经开始领受退休金的林母可能会比还没领退休金的林父还晚退休。不过,因为本来林母就比林父小一点,他们退休时间是差不多的,都在明年暑期。

    就算儿子在不列颠那么多年,林父林母也没去过欧洲,更别提退休后跟随林义龙去威尔士居住——林义龙办理停薪留职的时候并没有扯谎,林父林母确实有退休后跟儿子一起生活的意思;对这个地点,选择有可能是林义龙持续“安利”的威尔士,也有可能是国内,还有可能是别的地方。

    林义龙回国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说服父母跟他一起去布莱肯林场安家。

    林母曾经表示过无所谓,她在国外已经居住生活了好几年,除了退休金,对国内没什么难以割舍的眷恋;难点在于几乎所有社会联系都在国内的林父,可能难以放下家乡而选择在家里居住。

    跟林义龙先天忌酒不一样,林父是喜欢喝酒的,但是今天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接风,林父舍弃了酒精饮料,跟林义龙一样拿起了果汁软饮料。

    铁板烧其实很适合用林义龙为林父购买的冰葡萄酒来佐餐,不过带回来的几瓶都放在家中的冰箱里了。

    “爸爸,明年退休,你有什么打算?”父子碰杯之后,林义龙直接问道,父子之间没什么不能问的。

    “先等着,然后去旅游。”林父回答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旅游哪来的然后?”林父反问道。

    “旅游总是有个结束的,不然就不是旅游,而是漂泊。”林义龙总结道,“老爹对钓鱼或者狩猎有兴趣么?”

    “有一点,但不多。”林父回答道,“这几天总是有人约我出去钓鱼,我更想呆在家里。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别拐弯抹角的。”

    风声有点不对头。

    “我想问老爹想去国外生活么?”林义龙问道,“我想去资本主义的乡下盖个大房子,周边环境很好,想让你过去住。”

    林父想了想。

    “我可以到那儿去试试生活一段时间,但不一定在那儿久居。我连英语都不会说,怎么生活嘛?我们同学有几个移民去了加州,去超市买东西都要讲英语,感觉很不适应。”林父说出了最困扰他的问题,“而且,你老爹我,总得招人没什么事儿退休喝点酒什么的,我到那儿以后谁陪我喝几杯?你还是你媳妇,难道还能是你儿子么?”

    林义龙遗传了林母对酒的态度,忌酒。

    “你看爷爷和姥爷,到最后不是没人找喝酒......”林义龙说了一半,然后发现有些理亏,因为陪这两位老人喝酒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面前的自家老爹。对于这一点,林母给出了不一样的解释,俩老头未必想喝酒,只是通过喝酒表达团聚的喜悦。

    “这个问题明年再说吧。”林父说道。

    林义龙决定继续压迫一下老爹做决定。

    05还是06年,那时候遗产税闹的沸沸扬扬,为了不给林义龙造成什么继承负担,林义龙家的房屋产权证和土地证都换成了林义龙的名字——也就是说,在08年,要是林父林母不在撤销期间有过行使撤销权的表示的话,这个房子已经变成了林义龙的私产。他们家在国内就这么一处房子,如果卖掉林父就无家可归,就能让林义龙的诡计得逞了。

    “老爹,我想把房子卖了买别的。”林义龙狡黠地笑着,“你看看,咱们家房子现在还能值点钱。”

    “别来这套!”林父笑着“抚了”林义龙的右脸,“大不了我去自己租房子嘛,老子还能让儿子这么挟持住?”

    “看来,老爹的决心真坚定,儿子我没话说了。”林义龙低头,说道。

    “所以我说了,等我退休了,我们老两口去旅旅游,去那些个比较大的城市,先试试看吧,要是我们确实不太适应,你是怎么劝都劝不回来的。”林父说道,“不过嘛,要是我能当爷爷,我倒是.......”

    “打住打住!”林义龙做出了一个停止的动作,“我看看再说吧,我现在已经有一个可以接触的对象了?”

    “外国人?”林父很意外儿子会这么说,他原来一直以为林义龙有婚姻顾虑,现在看来,林义龙并不是取向有问题,而是真的没找到合适的。

    “是的。”林义龙刚好可以借这个由头解决掉热心肠父母的“婚姻援助”,直接确定了。

    “能让我看看照片么。”林父问道。

    “没有!”林义龙不是一个爱照相的人,除了证件照,很少有自己的照片,他最近的照片,就是和耶昂姐妹在风车镇照得那张三人合照。

    “那明天,乖乖跟我去相亲好啦,我这里刚好有一个不错的女孩,可以帮你介绍介绍。”林义龙有“见事不妙溜之大吉”的前科,林父抓住了这一点猛攻,“不用觉得有愧于你那可能还不存在的女友,你还是可以见一见得嘛,万一能对上眼呢?”

54 希尔斯堡

    在正式前往远东之前,凯伦-怀特豪斯回了趟家。

    在闹爱尔兰共和军最厉害的80年代,作为派遣到这里的治安人员,怀特豪斯小姐的父亲退役后在贝尔法斯特附近小镇里斯本应聘狱卒,后来升到了监狱主管,于是就把家安在了里斯本附近的希尔斯堡。

    让怀特豪斯先生最引以为傲的,还是在杜伦上大学,在伦敦读书的女儿;他的儿子上大学的时候与家里闹了矛盾,很长时间没有跟家里联系了。

    凯蒂这次复活节假期时,没回北爱,趁着这个时候回趟家看一看。

    怀特豪斯家是非常标准的半独立的三居室房子,从三楼的两间卧室几乎能俯瞰整个希尔斯堡森林,而二楼的起居室和餐厅的景色也不错,这个街区的很多人都把自己的一楼雨搭改造成了可以稍做休息的阳台,在天气晴朗的午后,喝着红茶,享受着为数不多的休息日阳光,实在是太舒服了。

    凯蒂被父亲接回家的的时候,怀特豪斯家就是这种轻松的氛围。

    照常的亲子问候和平常生活的聊天。

    几次三番地,凯蒂想把自己在伦敦的遭遇告诉父母,指望着生活经验丰富的父母给她的这段不道德的关系提提建议,但她发现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时候。父母跟她弟弟约翰的关系没有恢复,而又坑了自己一大笔钱,大概会被父母说成咎由自取。

    跟父母很正常地聊着天,然后怀特豪斯先生把话题挑到了怀特豪斯小姐的前男友。

    “你还跟汤姆有联系么?”怀特豪斯先生问道。

    怀特豪斯先生指得那个汤姆是凯蒂的青梅竹马,一个严格履行公教清规教律的虔诚教徒,两人一起上同一个小学,中学,甚至一所大学——只不过汤姆念的是神学——两人关系密切到了只要汤姆首肯,凯蒂就贡献的地步。可到了最后,可能是凯蒂有些等烦了,或许是两人婚姻观存在差别,凯蒂就跟汤姆非常和平的分手,去了伦敦继续读法律职业课程,最后进入了艾伦-宾汉姆顿。两个人是和平分手,依然能非常亲密地保持着友谊,林义龙提及到的凯蒂前男友,就是他。

    “还有一点,但我们已经没什么别的关系了。”凯蒂回答道。

    “他将回这里当教士了,你知道教堂的那个老欧内斯特,他估计活不了几年了,汤姆只要再过几年就能变成神甫了。”怀特豪斯先生遗憾地说道,“我还等着你们一起出现在上议院,也能变成一段佳话。”

    “爸爸,最高法院已经从上议院被分开了。”凯蒂说道,“去年,最高法院搬到了议会广场的米德赛克斯厅。”

    “那真遗憾。”怀特豪斯先生说到,“你在伦敦有什么的计划没有。”

    “我还在见习期,爸爸。”凯蒂回答道,“我可能再过一段时期就要去卡迪夫了。”

    “为什么去那里,留在贝尔法斯特也比去一群懒汉呆的威尔士好一些。”父亲说。

    “嗯,我.....”凯蒂不知道说什么好,事务律师不同于出庭律师,不需要在高级法庭参加辩论,很多企业也并不指望伦敦的事务律师能即时帮助他们什么,聘请当地的人考虑合规或者干脆自己设立一个法律部门做合同审计,弄了一个标准答案,“你知道,北爱尔兰法律跟英格兰法不是一套法律系统。我要是回这里,还需要北爱尔兰律师工会的执照许可。”

    怀特豪斯先生很尴尬地转过头去,一个单一制国家内,出现几套并行的司法体系,也就只有联合王国了。

    “那为什么不在伦敦做,而跑去什么威尔士干什么。”凯蒂的妈妈问道。

    凯蒂很为难,她是没办法逃脱林义龙的控制的,但只凭林义龙的建言不能让凯蒂组织好一个合适有效的借口。

    “我的上司,打算回威尔士安家开一个律师楼,邀请我当他的高级助理。”凯蒂这样说到。

    “你的上司?那个亚洲人?”怀特豪斯先生问道,“那他为什么不在伦敦继续做?比他去威尔士强多了。”

    “易就是威尔士大学毕业的,对那里有很深的感情,跟威尔士的当地联系密切,而且能保障案源,保证收入。”凯蒂解释着,“我感觉,我要是能跳过初级助理,直接变成高级助理,能为直升合伙人省很多功夫的,何况,我是在艾伦-宾汉姆顿受训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怀特豪斯先生说道,“既然,你上司是高级助理,按你告诉我的你们律所的升迁规则,那他离升合伙人也不算远了,为什么不继续在伦敦排名前20做而是选择自己出去做律师楼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凯蒂还没想到这一层,“总之,就是这么一个工作邀请,工资不错,我欠他一份很大的人情,所以我想.....”

    “你们之间......”凯蒂的妈妈看着凯蒂的眼睛说道,“不会发生什么误会了吧。”

    母亲的质疑让凯蒂炸了毛,她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没有。”

    “有什么事儿别憋在心中,从小你就这样,说出来吧,看看我们能帮你做点什么。”做母亲的对子女的变化非常敏锐,不会无的放矢,“是不是跟你的亚洲上司有关。”

    凯蒂摇摇头,她发现自己的谎言已被拆穿,做得第一件事不是去向父母诉说在伦敦的挑战;而是矢口否认抵触着父母的关心。

    见女儿铁了心不说,自然也问不出什么话出来,怀特豪斯太太只好放弃了对这个问题的纠缠。

    “我后天就要去燕京公出了。”凯蒂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了母亲,她的神色有些黯然,“跟我的上司一起。”

    在自己妻子的眼神暗示下,怀特豪斯先生把需要问得问题憋了下去,随后,一家人就把话题转到长途飞行的准备工作上了。

    等凯蒂离开后,怀特豪斯夫妇议论着凯蒂在谈及亚洲上司有些不自然的表现。

    “总感觉凯蒂被她上司威胁了了,看她的神情,跟受挟持特征非常相似。”昔日的典狱长总结道,“凯蒂好像在向我们呼救一般。”

55 藏红花市场初探

    林义龙产品针对市场,除了不列颠岛和荷比卢以及日耳曼,可能的买家只剩下中东地区和远东地区;这两个市场都不好做。

    中东本身就出产大量的藏红花,就算被制裁,还是有一批相当多的藏红花穿过霍尔木兹海峡,通过渔船和小艇,送到波斯湾或其他地方中转,并最终流到各地的香料市场上。

    欧洲的藏红花要进入远东地区,总是要经过一些本地化的宣传包装。在进口商的宣传下,藏红花活血化瘀的药性被很多“专家”吹捧,被说成是补血降压的神器,用来泡茶煎药。事实上,藏红花在医药上的效用红花也有,有的黑心企业会拿切好的红花花蕊染色,卖出藏红花的价格。

    藏红花在西南西北的分布并不多,然而因为可以通过克什米尔地区和瓦罕走廊的缘故,很多非法的边境行销商都会“进口”藏红花进中原,买家甚至包括一些国内的大企业。

    藏红花的产地,按收购企业的意愿来说:产自于伊比利亚和亚平宁,我们来谈谈价格;产自于的爱琴海两岸的土耳其和希腊,我们来谈谈输送方式;产自于呼罗珊或者阿富汗,收购价更高;“产自于威尔士废弃矿区”,不好意思,请出去——在一些采购的负责人看来,生长在地中海东岸光照充足的藏红花显然没法跟产自克什米尔的藏红花品质做对比的,总认为这种花朵需要充足的日光条件才有药用价值,他们对林义龙发出去的邮件不太感兴趣。

    还有一些采购负责人对林义龙的报价难以接受,林义龙报出的价格在71元/克的报价让这些人很不满,甚至在邮件里还给林义龙举出了一大堆原料市场的报价试图压价,这些人的努力终究是徒劳的,他们的通讯被林义龙拉黑。正规的藏红花,价格绝对不少于每克四十五元,这还是通过免税的方式拿到的。假如低于这个数,就基本上可以宣告是拿红花花蕊晒干滥竽充数的。

    布莱肯林场的产品首先不可能通过非法途径进入内地,在借用中转地把这类产品输入之前,总需要跟有需要的企业或者个人谈好价格和数量,才能让林义龙无担忧地地生产和售卖。藏红花的营销目标是沿海的生产化妆品和染料的化工工厂,只有这些地方的企业采购能力能配得上布莱垦林场的产量。

    林义龙也不想真的直接跟中东小商店或者餐馆的散户一对一聊天,这回牵扯他很大的精力——关键的问题是藏红花虽然贵,在这些小商店小菜馆里不是必要的调味料,很可能春天从中东或者地中海地区采购的储备到了秋天还没用完,而且用完了之后也未必从林义龙处进货,这就让之前林义龙的营销投入打了水漂。

    就算没有国内企业来买他的藏红花,倒也没什么可灰心的,林义龙的电子邮箱里就摆着卡夫和联合利华和Schwartz的几份询价单,这些人对林义龙能每年都产出300公斤的藏红花感到欢喜鼓舞——按照超市的成品藏红花的售价进行分析,最终达成的价格虽然有一定几率不能达到林义龙要求的每克6.5英镑售价,但也没可能低过每克6镑。

    让他们欣喜的原因很在于,不列颠的很多产品都需要进口,只要有一项产品能在本土自产,商店和零售公司就会在标签上大大地标注上“英国产”两个词来激发普通消费者的爱国热情,价钱提高得不是很多,只要放在原本没什么人光顾的藏红花货架上做对比,这些不怎么能售出的香料想必会激起很多人的购买欲望。提高藏红花的总销量,英国国产的藏红花销量要好于从国外进口的产品不少,以至于林义龙已经预见到欧洲法院都有可能不得不对这种影响欧盟内自由竞争的潜规则贸易保护进行干预。

    林义龙原来的想法是,他通过正规渠道,可以为国内的企业提供一些实惠,他给的报价虽然高于欧洲,但假如抛去关税和物流成本的话,成本报价就会低于五镑。藏红花属于药品,除了必要的批文和产地证明文件外,还需要提供一大批样本进行毒理试验,样本采集对货物本身的损耗令人发指——从希斯罗发货到浦江走空运,100公斤的藏红花经过试验之后通常会变成95公斤,再加上9%关税和17%增值税后的价格就有些令购买的企业和个人十分抑郁。更抑郁的是,没人愿意来买林义龙已经让利这么多的产品。

    稍稍抑郁了整个周二。周三一早,林义龙跟自己的老爹道别,飞往浦江给凯蒂精神上的支持。

    艾伦-宾汉姆顿的浦江分所设在陆家嘴商业区里,很显然第一次出国际差的凯蒂显然有些不太适应,基本会选择调整在下榻的酒店休息了。

    在浦江已经出差好多次的关系,林义龙早就对律所安排的酒店了如指掌,甚至预定的房间号都知道。

    林义龙看到的“中国凯蒂”因为长时间飞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双眼无神,面色苍白,

    “早安!”林义龙向凯蒂打着招呼。

    “早。”凯蒂小声回答道,她把身上仅穿着的浴袍放到一旁,露出逐渐开始变得丰满的曼妙身体,“抱歉,我实在是太累了,你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吵醒我。”

    林义龙因为赶早班飞机,正好也缺觉,就把凯蒂搂在怀里,进入了梦乡。

    两人精力补充一直到傍晚,晚霞在远处荡漾着。

    这是凯蒂第一次来远东,她以为原本伦敦金融城的高层楼房密度已经很高了,没想到陆家嘴的摩天大厦的密度更令她夸张。

    “很遗憾。这里只有钢筋水泥组成的森林。”有感于浦江的高速发展,林义龙声调只能显露出自豪而无分毫的遗憾之意,“似乎缺少了点浪漫的气息。”

    凯蒂对林义龙的遗憾不做评述。

56 鸡尾酒会

    凯蒂在浦江除了去了一趟苏州科技园区外,剩下的所有工作就是在浦江的分所跟客户面谈,审文件。工作之余就被林义龙拖在房间里,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去逛逛。

    林义龙在周四的时候收到了斯图尔特通过快递送来的一个请柬。邀请他参加周五晚上在某个酒店举行的英资商会的夏季鸡尾酒会。

    这样的鸡尾酒会是单纯意义的社交场合,但带有很强烈的公务聚会的色彩。不如说设置这样的酒会初衷和律师公会的学员餐一样,都是用来增强行业联系和信息获取面的,有一些英资小企业和被选定的中资企业也在受邀之列。为了“互惠互利”才举办的社交场合需要联系点的,金融和法律服务人员居间介绍,是非常合理的。

    英资银行在浦江只是扮演一个小角色而已,而这个小角色长期被彻达和惠丰这两个在英伦本土被米德赛克斯按在地上打的银行控制,与他们相比更加庞大的米德赛克斯银行根本在浦江这个地方没什么话语权。

    受限于外汇管理制度,米德赛克斯银行在浦江的分部只是用来与浦江的其他银行联系,代收货款,没有面向非金融机构的金融服务。为了改善这一状况,米德赛克斯银行决定把浦江办事处变成分行,与其他的外资银行争夺市场。在演进过程中,需要稳妥不犯错的管理人,斯图尔特刚好合适。

    在这之前,米德赛克斯已经获得了提供外币金融服务的许可证。既然下定决心开始远东的业务,投资人自然是多多益善,只要能吸引资金,其余的地方自然有方式方法帮你安排妥当。

    作为远东重镇,浦江的地理和区位优势聚集了一大批优秀的人才,在这其中林义龙的家乡人也不算少,在这样舞会出席的人也有几个。很多人都是林义龙授意斯图尔特邀请的,相互是认识的。

    在会场里,林义龙像一个巨大的磁铁,聚集了认识他的人。当然,他光彩夺目的女伴也是一个吸引旁人眼球的原因之一。

    凯蒂作为林义龙的女伴出席了酒会,穿上了很少穿的鸡尾酒晚礼服——一个能凸显女性迷人身段的短裙装,跟欧洲人周五晚上去夜店的装束视觉效果差不多。

    凯蒂对中文一窍不通,不知道林义龙在跟他认识的人寒暄着什么。

    通常来说,能出席这种场合的女性都不是花瓶,都或多或少有一点能力,所以男人们不会像非正式场合那样随意。

    林义龙和斯图尔特见面之后拿起香槟酒杯在远处打着招呼,作出了一个只有对方能读懂的眼神。

    就会开场,依旧是主办人的祝酒辞,说得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场面话,全场举杯过后,才是真正的酒会时间。

    鸡尾酒会的圈子还是那个圈子,既然作为联系圈子中心人物林义龙依然在场,他周围的宾客在他正式引荐这个圈子他们可能感兴趣的人的时候不会离开,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干巴巴听林义龙在一旁鼓噪法国菜的观感。

    斯图尔特在与组织者交谈了一会儿之后,就跑到林义龙跟前,等林义龙介绍自己。

    “先生们,我想大家都知道米德赛克斯银行,这家银行的远东代表斯图尔特先生想跟诸位建立新的联系,假如你们的企业在跨境或者境内的融投资发生什么麻烦,或者受困于法律法规之类的,可以尝试考虑这家银行。米德赛克斯银行浦江业务部即将变成浦江支行,如果有业务方面的疑问可以大胆放心地问我旁边的这位先生,米德赛克斯银行浦江分行的实际领导人,斯图尔特先生。”林义龙说了非常冗长的介绍词,但应该能表明他的推荐之意。

    斯图尔特给在这个圈子里的每一个人都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然后开始跟这些人介绍一些米德赛克斯银行的业务。重心主要放在对经济场景展望,然后把话题转回了跨境融投资和私人银行的有关问题。

    林义龙引荐之后,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斯图尔特先生处,就抛下凯蒂,走到放甜品的桌子旁边,拿起奶油蛋糕自顾自地吃起来。

    斯图尔特先生的目的达到了,虽然他没收到交换来得名片,但已经跟林义龙的老乡们混了个脸熟——这些人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跟斯图尔特谈外汇管控的规避策略,也在表面上不可能直接跟他交换名片——但假以时日,终究种下的种子会开花结果的。只要这些被林义龙引荐的人给斯图尔特答复,如何扩展客户团体就是米德赛克斯银行的营销方式的问题。斯图尔特按照林义龙的建议把重点放在了跨境融资上,而林义龙在这个鸡尾酒会建议的斯图尔特先生邀请的恰恰都是有这方面需要的财务负责人或者有建议权的财务人员。

    凯蒂发现林义龙的离去,可她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就离开圈子,她还没摸清林义龙的用意,就按兵不动了。

    林义龙,他在甜食吧台跟准备冷餐的厨师打听着各种食品的进货渠道,等他得到他想知道的,他看到凯蒂用有些难过的眼神看着他。

    斯图尔特先生跟林义龙圈子里的人相谈甚欢,凯蒂只能站在斯图尔特先生这个唯一的英国生意人身边继续“罚站”,这时候林义龙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小圈子里的讨论。

    “很抱歉,请允许我再介绍艾伦-宾汉姆顿的助理律师,凯伦-怀特豪斯小姐。以后,如果大家有什么跟公司注册和公司治理结构和股权分配的法律问题,请继续支持艾伦-宾汉姆顿。”林义龙说到,就算把凯蒂介绍给了圈子里的人。

    掌声依旧热烈,却少了很多真诚,既然林义龙隔了这么长时间介绍,就肯定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诚然,凯蒂并不是林义龙带来的花瓶,但直接找更对胃口更熟悉的林义龙无疑比找不太理解国内公司治理机构的凯蒂更接洽。

    这也算林义龙对艾伦-宾汉姆顿的职业忠诚,他不能在明年的复活节前搬进布莱肯林场,打算直接从艾伦-宾汉姆顿离职,这一般算为了自己,也算是为了凯蒂,与他在威尔士的几个同学开一个新的执业律所。

57 琐记

    (过渡章)

    凯蒂的假期申请没有获得批准,周六上午坐飞机飞回伦敦了,跟她一起带去的,还有林义龙的一份亲笔写的辞职报告。

    林义龙在浦江又盘桓了两日,跟自己在某章江支付公司就职的某个挚友闷在他公寓里连着两个晚上熬夜看球,带着支持球队没能胜利的遗憾回了家。

    凯蒂的离去让本来想在国内呆一个月的计划生生地被减少到了两周,林义龙本来想趁着凯蒂的带薪假期,带她去一些自己也没去过的地方。怎奈戴维斯没给林义龙实现他浪漫计划的机会。

    林义龙回国的日常表都通常会被安排的满满的,可是今年他没那么多的相亲会,而且他的几个好友友都相继结婚建立了自己的家庭,就让他一个人在自己的家乡享受孤独。在家里的几天,除了休息也没什么可做的事儿,去掉去陪林父吃早晚饭以外,整天最常做的事儿就是对着电脑,什么都不做,发呆。

    林父看到自己儿子这个状态,于是催促他尽快回到伦敦,回到他自己的生活去,即便有些不舍,父子之间毕竟已经变成了不同生活节奏的两家人。

    也许用两家人并不确切,仔细想想的话,确实是这样:在林义龙出国之前,他的生活是跟父母绑定在一起的,等他找到工作独自生活之后,他就算独立出去了——林父林母不可能仅仅因为他的意愿而跟他的生活一致,他也不可能完全按照父母的指示留在国内开展事业。

    回伦敦的建议有些顺着林义龙的打算,然而也给林义龙的夏季计划带来做出一些更改。林义龙原本的安排是在家跟自己的母亲“象征性地“团聚一下,然后坐车去符拉迪沃斯托克搭乘火车跨国西伯利亚大铁路。假如要返回伦敦的话,林义龙需要转机先去林母那边小住两天,再绕道返回伦敦。

    林义龙“吃妈妈亲手做得饭”的愿望没能实现,反而得为他母亲准备两天的早饭。林母工作很忙,连着加了很多天的班,午饭和晚饭都是由她的雇主提供的,只剩下林义龙自己。他的午晚饭只能用泡面和路边小吃代替,失望地乘坐飞机离开。

    回飞机上,他旁边坐了有着一位青春靓丽的东亚少女。看起来年岁比耶昂姐妹还幼小,丰满圆润的脸型与朝气蓬勃的眼睛相得益彰,带着一副奔向新生活的憧憬不安以及一点陌生人的提防。

    两人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少女因为不会讲英语,没法点菜,林义龙于是在空姐的请求下帮助她翻译点飞机餐,有一个结伴度过无聊的11小时飞行还是不错的,等少女逐渐放下戒备,两个人就这样攀谈起来。

    从对话里,林义龙得知这个少女先要在伦敦读三个月的语言学校,然后再去学舞蹈,林义龙于是把自己一些留学的经历讲给她听。女孩听得非常认真,认真到拿出了笔记把林义龙说得要点都写出来,知道可以去莱切斯特广场吃西餐,去新梅尔丹体验日韩料理,以及一定要回避泰晤士NA区和塔区。

    这段旅行也不算特别无聊,林义龙完全是把这个女孩当成自己的后辈看得,这些小小的生活提示未必能对小留学生的生活产生很深远的影响,也还是能少走很多弯路,节约不少的生活成本。在获得了这个女孩也要到寄宿家庭寄住的时候,林义龙更是把他对于寄宿家庭的了解分享给她听。

    飞机着陆,两人的一面之缘到此结束,不曾知道对方姓名,两人就如同圣人一般就此告别——假如不算少女的收下的一张只写着电话和姓名的林义龙名片的话。

    热浪来袭,令人难以忍受。

    伦敦的这一年的夏天有些失常,本来应该是很清爽的夏天却如同火炉一样。这个时候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湖区就是苏格兰高地。

    林义龙却有更重要的工作,耶昂夫妇和他招募工人的工作签证被批准,他们即将前往伦敦。

    林业工人相对来说好安置一些,林义龙在马斯塔赫镇已经租赁了一些房屋,足够这些人和他们的亲属暂住的。如何安置耶昂姐妹的父母,却成了难题——林义龙的底限是不让他们迁入自己的公寓半英里范围内,而且尽量远。显然,耶昂姐妹想让父母住得离自己尽量近,因为这一点分歧,林义龙没能在耶昂一家启程之前为耶昂夫妇在伦敦预订好合适的公寓供他们在伦敦暂住。

    暂住地不太好安排的另一个原因在于,耶昂姐妹父母来伦敦并非持有旅游医疗签证,而是非常稳妥的T2工作签,假如未能去南威尔士的警察局注册,那么他们的工作签就有被取消的危险——耶昂夫妇必须先去西格拉摩根郡警察局完成注册,然后才能注册成为“普通患者”被诊所接收。但是这样一来,耶昂夫妇也就被他们在英国的注册地址给限制了,他们需要首先去当地诊所全科医生那里做初诊,然后转给专家做病理研究,再转入医院做化疗,而为化疗支付账单的卫生保险机构是可接受转院,但前提条件是化疗期间不使用医院提供的病床。

    假如按照医院选择暂住地,医院的选择同样是问题,威尔士的医疗虽然便宜,林义龙却不太了解关于放射线疗法的质量好坏。林义龙对医院的第一选择是位于泰晤士HN岸的圣托马斯医院,但这个医院存在一个非常大的弊端——他个人是不愿意前往南岸,也不可能在南岸为耶昂夫妇找一个公寓居住。林义龙只能在为耶昂姐妹临时居住的酒店预订一个标准间,让她们的父母先暂住在那里;然后跟她们聊一聊可能的医院选择——薇拉是学临床医学的,她对伦敦各大医院的了解比他这个门外汉要强得多。

    这个夏天,林义龙过得非常失败,自己安排的两个旅行线路——沿扬子江乘坐长江游轮旅行、沿铁路横跨整个西伯利亚都被无情地取消,连和父母一起团聚吃饭也被改期,剩下为耶昂先生安排医疗的事也做得非常不顺。

1 马斯塔赫

    位于马斯塔赫小镇4英里山间台地,曾经存在过一个叫格里格威赫的矿山小村。不过一年零四个月,曾经的矿工俱乐部,酒吧和街角商店统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现代化的宅院,两间小屋,四间谷仓、两处牛棚和一处马厩。

    暂时地,除了作为林场上班的工人夜间休息的马厩二楼,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从不远的高处向整个马斯塔赫河河谷眺望,只能感知到这里寂寥无人,空谷传响,悄怆幽邃。

    每一个马斯塔赫小镇镇民都知道格里格威赫小镇和附近的公用林地已经卖给了一个立志在南威尔士经营林场的人,五月出现的微风轻轻穿过谷间呜呜作响,仿佛呼唤着他们的主人。

    他们的主人,在伦敦已经得知林场建筑已经交付使用,林业工人也逐渐熟悉了他们的工作,迁入这间林场的时刻已经到来。

    这座林场主人和凯蒂在去年下半年结束了他们间的友情,凯蒂在阴雨密布的一个12月份的早上还给林义龙55万英镑的本票和林义龙送给他的钻石项链与他不辞而别,表示中断了和林义龙的关系。凯蒂的电话依然能打通,凯蒂也不回避与林义龙的见面,却也不愿意回到他们之前的关系,林义龙在两人最后一次离别的时候,深情地吻别凯蒂,留下一句话——“我们就此别过,希望再见到彼此的时候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我尊重凯蒂你的选择。”

    或多或少,林义龙对凯蒂的离去是有准备和预料的,虽然怀特豪斯一家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过得要苦一些,也不算过不下去。从凯蒂不愿意搬到林义龙这里开始,林义龙有意无意地提防着凯蒂,不会给她冲动报复的机会。凯蒂毕竟跟林义龙前几次的悲惨境遇的对象还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中断联系,却存在本质区别。凯蒂和他也算是在友好的氛围中分了手的,虽然彼此对方那里获得了他们的贞节,但只不过算人生小站而已,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还可以和谐地相互问候,而不是避而不见。

    有凯蒂的例子在前,林义龙暗中加强了对耶昂姐妹的控制,她们没能觉察到林义龙的微小改变。在每日的朝夕相处间,她们与林义龙的关系变得更加牢固、更加稳定、更加亲密。

    刨去在课间或陪林义龙去菲兹罗利亚去探望父母,耶昂姐妹延续了她们在伦敦的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甚至在兴趣上也开始跟林义龙趋同,她们陪林义龙出入很多歌舞剧院,承担家务。

    她们知道林义龙对大城市的厌恶,也了解林义龙将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从伦敦正式地搬家到威尔士,她们却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到底林义龙说得“乡间度假小屋”长得什么样。林义龙虽然也偶尔闹闹失踪回威尔士查看工程进度,也从未带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前来过马斯塔赫,以至于被林义龙带过来的耶昂姐妹见到布莱肯林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壮观的。

    “好吧,正式地介绍一下,欢迎来到西格拉摩根郡的布莱肯林场,这以后就是你们的家。”夕阳西下,3个人,7只拉杆箱,一辆厢式出租车聚集在刚刚通过环境验收的宅邸楼下,“我相信,这是我们人生中的最后一处永久居所了,我尽量把这里布置得温暖一些,如果你们觉得布置得哪里有问题,比如想换一换壁纸或者窗帘,放手去做吧。”

    待出租车离开后,这对身材窈窕面孔漂亮的姐妹在玄关处放下行李,被林义龙领着在林场建筑逛了一圈,把东翼的健身房、室内泳池和淋浴间,西翼的厨房、餐厅、起居室和连接两翼的电影院,客厅的布局位置都记了下来。

    建成的建筑与原来的方案稍微有改动,原本中间建筑和两翼建筑的透光走廊是单层的,现在变成了双层,多出了两座卧室套间。

    耶昂姐妹在查看的这两间卧室套房的时向林义龙表现出选择此处当自己的“领地”的意思,但如何分配房间方案的权力并不是她们的意志能决定的,而是在主人的手中。

    林义龙带着她们进入了他的居住区,向她们介绍了自己的大浴室,书房、客厅和用来做小吃茶点和咖啡的小厨房,最后打开了卧室门。

    “我们这里虽然卧室不少,但住房条件还是挺紧张的。”林义龙一脸坏笑,介绍道,“所以,为了更好地‘保护’我的被保护人,以后就要跟我住在一个房间里,而且【哔--】”

    尽管她们已经在与林义龙一起居住的时间里已经不觉得身体上的欢好哪里羞耻了,耶昂姐妹还是对林义龙的最后的要求表示十分害羞,她们扭扭捏捏当着他的面地脱去衣物,在林义龙面前展示着娇好的身体曲线。

    “这样很好。”林义龙每次看到耶昂姐妹的身体都会发出一通感慨,“去拿行李吧,然后我带你们去外面吃晚饭。”

    待两姐妹放置好个人物品,重新穿好衣服之后,林义龙带着她们来到了一处离林场不远的谷仓前。

    打开门,两辆三门版的斯玛特双座电动小钢炮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是我补偿给你们的搬家礼物,我总感觉其他的车有些太招摇了,但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科奇斯特附近的汽车店或者在网上看看有没有你们喜欢的车型。”林义龙说道,“我想你们肯定会继续深造的,这样一来,我们的房子跟主要大学都离得挺远的,也算是代步工具。”

    “假如,你们不喜欢开车的话,我们房子后面有从林场工人借来的全地形车,唯一的问题是不能上路,只能送你们到马斯塔赫小镇的林场大门,你们就能坐火车或者汽车了。”林义龙补充道,“也许,步行几英里去取包裹什么的,也未必是个坏选择。”

    耶昂姐妹为难地看着林义龙,假如她们要去庆祝乔迁之喜,势必要让林义龙乘坐她们一个人的车。

    林义龙得意洋洋地从谷仓入口一边推出了一辆轻型摩托车,穿上反光服,带上头盔,向她们微笑着。

2 海岸

    虽然林场大门在马斯塔赫小镇,而马斯塔赫小镇却属于中格拉摩根郡的范围。但林义龙的房子却在西格拉摩根,每次假如需要建筑材料,送货的大卡车总会走废弃的公路入口,而不是走林义龙意图保留的马斯塔赫的林场正门。

    最后,公路入口被用混凝土墙封闭掉了,同时也排除了林义龙利用这条道路进出的可能,林义龙和耶昂姐妹不得不绕行整个林场西侧的Afan森林,经过塔尔波特港、内斯河,来到斯旺西。

    林义龙在这座城市住了6年之久,是看着港区的子午塔从无到有,从奠基到封顶的,比很多当地人更熟悉这里。

    尘归尘,土归土。在伦敦奋斗了一小段时间后,他还是回到了这里,在不列颠的第一块落脚地。

    这也是耶昂姐妹第一次来威尔士,仿佛来到了一个讲着不同语言的国家,所有路标都是英语+威尔士语的双语路标,地名拼写规则完全掌握不能也读不出来。

    “义龙,你能说两句威尔士语么?”在停车场停好车,纳迪亚问了这么一个问题,经过一年熟悉,耶昂姐妹终于熟悉了“义龙”两个字的读法。

    “当然不能,我只是能稍稍地读出来。”林义龙解释道,“你看没看到两个g的地方,有点类似小舌音的发音方法,别看我能说点俄语,但小舌音就非常残念了。”

    “所以......”

    “所以,我只能读出来写得英语标音,而不是威尔士语。”林义龙狡黠地笑着,“你们也会熟悉的,你们以后接收大学邮件,都会向你们发送英文和威尔士文双语邮件,所以会慢慢地习惯的。”

    林义龙领着姐妹直接进入了子午塔,前往顶楼的餐厅,可以从那里俯瞰整个港湾。

    吃过晚饭,林义龙带着耶昂姐妹沿着港区的海滩散步。

    港区的子午塔沐浴着夕阳,远处的霞光把海水染成金灿灿颜色。

    “这里真美。”薇拉衷心地赞叹着,“难怪你不想回伦敦。”

    “对的,我们住的山里更漂亮,不过跟海边的景色迥异,感觉上不太一样。”林义龙在前面带路说道,“虽然这里不错,但也就这样,斯旺西湾区算是西格拉摩根景色最单调的地方,等你们放假我们去高沃尔,那里更漂亮。”

    “义龙,我想听一句实话,你愿意跟我们分享么?“薇拉问道。

    “我尽量。”林义龙回答道。

    “到底是什么推动了你让你回威尔士的?”薇拉提出了她的问题,“这里确实不错,但远没有伦敦机会热闹,也谈不上是乡间,我感觉你应该是一个特别喜欢和人聊天、健谈的人;和你一起去湖区,我觉得你根本不喜欢乡下的一切,为什么选择在林场生活,对这里着迷呢?”

    “你真想知道?”林义龙反问道,“假如薇拉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玩得那些快速问答游戏么?”

    “记得。”薇拉点头,“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很有关系!”林义龙说道,“正如我说过的,伦敦金融城是人尖们都想进入的地方,每时每刻都要全神贯注集中120%的精力去做工作,回家的时候我常常会觉得自己被掏空,只是一个被木架支持的稻草人而已;虽然那儿的收入不错,而且晋升前景辽阔,也确实属于那种我想要的生活,但说实话以我对自己和那里的了解,我的努力和事业就熬到算到头了。

    “我算是在人生中不留遗憾地奋斗过了,即便升职,也只能变成某个律所的专业合伙人,只能从事经营合伙人指派的工作,而不能接我想要做的案子。假如我出去单干,结局很可能是底裤都输掉,所以不会是我的保证和稳定选项。

    “所以,当我认为我有了选择权之后,我还是想安安静静地找一个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正好,有这么一座林场想作为度假地对外出售,于是我就买在这儿。

    “正如薇拉说过的,假如没有现代的合适工具的话,我不会烧火;没有电冰箱,我也不会储存食物;没有互联网,我更不会辨别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最后,做重体力农活的话更是厌恶。

    “与其说布莱肯林场是一座林场,不如说是我选择跟社会保持一定距离但又不至于太远的居住地——在花田种的藏红花、在草地上跑着的牛,还有森林中的浆果和捡来用于生火的树枝只能说是与社会妥协的一种副产品罢了,也许价格很贵重,但仍然是可以抛弃的副产品。

    林义龙顺着薇拉的提问继续发表着他的感慨,紧紧地握住了两姐妹的手,“所以,我得感谢命运把你们送到我身边,让我保持了'动''静'之间的平衡,让我不至于丧失兴趣,从而去寻找所谓的‘永久自由’。”

    “既然这样,义龙你打算怎样安排我们呢?”纳迪亚对林义龙的这番“表白”感动到颤抖,“我们总不能一直当个学生和实习医生,假如你需要的话,我和薇拉就会放弃手头的一切,安心地一直在家陪着你的。”

    “不,这样就很好。”林义龙摇了摇头,“我已经剥夺了你们对家庭理想的自由,但却没自私到剥夺你们去实现你们在事业上人生理想的权利,假如你们真的想这么做的话,我也不阻拦;我会让你们生一大堆孩子来补偿的。假如你们有一些其他的想法,可以跟我说一说,我会尽量提供帮助的。”

    林义龙的这一通感慨让耶昂姐妹变得有些羞涩——尤其是那句“生一大堆孩子”。

    不过,林义龙的表述基本上也终结了耶昂姐妹效仿凯蒂那样中断与林义龙关系的可能性,她们以后的生活一直会牢牢地与林义龙交织在一起,也没办法反抗林义龙对她们的安排,换来了未来生活的相对稳定。

    “行啦,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应该足够回答薇拉的问题了。”林义龙重新恢复了活力,“我们回家吧,回去喝点香槟庆祝一下。”

3 夜巡

    要问林场日常最主要的工作是什么,不是种树,也不是伐树,更不是在林间游猎——正确的答案是防止游人接近,演变成森林火灾。

    南威尔士冬天温和湿润,布莱肯地区被积雪覆盖,春秋两季风雨交加,最难办的反倒是夏天,没多少降雨,而且干燥的陆风经常从谷间吹过,假如稍微降下一些雨,反而是好事,能让整个林场工人轻松一周。暑期如果两个月不下雨,整个林场反而会变得非常忙碌,所有人员每三个小时就要在游人经常进入的地方巡视,防止有人——尤其是懵懵懂懂爱探险也爱玩火的男孩子进入林场。

    这并不是神经敏感或者是其他无法言说的原因,就在布莱垦林场北边不远的布莱肯国家公园里,由于四五月份的燥热加上几个男孩子的懵懂无知引发的森林/草原大火的过火面积已经达到了2500英亩,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

    南威尔士消防部门对林地尤其是布莱肯林场的消防状况忧心忡忡,在布莱肯林场的树林都是古代森林,人迹罕至以至于消防设施建设完全跟不上,外加时不时呼啸而过的干燥谷风——假如一片森林烧起来,会很快地向周围的林地草地蔓延。

    布莱肯林场偏偏还是南威尔士面积最大的林场,废弃道路形成的隔离带完全阻挡不了燃烧的森林火灾,受到损失时不单单只损失布莱肯林场一家,整个威尔士人口密度最大的格拉摩根三郡的农田和草原带来毁灭性打击,和将近10万人的人口迁移。单单这两点,也足够引起南威尔士消防局的全面重视了,南威尔士尤其是中格拉摩根和西格拉摩根的消防员在林场工人每四个小时的巡视间歇也会在林场周围的公路上巡逻,一旦看到着火点直接扑灭;森林消防直升机不时地会低空掠过林义龙的宅院,中断林义龙一个人悠闲的午茶时间。

    到了晚上,本应该清冷的布莱肯林场也能感受到随风而来的布莱肯公园北边火点传来的热浪。

    耶昂姐妹还要回去写论文,在和林义龙在新房子呆了两天熟悉一下环境就回伦敦去了,每天晚上偌大的林场常驻居民只有林义龙一个人。

    有些睡不着的话他决定带着买来的夜视仪和他值夜林场工人一起去四周看看,很礼貌地打电话提前告知他要和林场工人一起去巡视。

    林场内员工的交通工具是不能上路行驶的两辆双座的全地形车,对付林场内陡峭的山路,十分合适。

    林义龙骑着自己的全地形摩托车跟在这些工人后面。

    在有照明的道路和没有照明的道路巡视时两码事,就算是布莱肯林场周围的A等级公路也是没有公路照明的。整个巡视过程需要完全借助三辆全地形越野车的车灯和林义龙的头上的夜视仪才能够辨别道路。本来对林场的路线就不太熟悉,外加上夜里,林义龙也只能勉强跟得上他工人的巡逻速度。

    似乎看到了自己老板的勉力支撑,工人班长彼得邀请林义龙跟他同乘一辆车,至于坐在他副驾驶座位的同事,去感受林义龙四轮越野摩托的性能去了。

    “看来这里没什么问题。”彼得说道,除了一次面试,一次接站到马斯塔赫小镇,这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中见到自己的老板,他似乎很想跟自己老板说点什么。

    “继续看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么远。”林义龙切换成了俄语,“怎么样,在威尔士生活还习惯?”

    “还可以,就是有点无聊。”彼得回答道,自家老板肯定是想要做一点什么的,不可能白白地雇佣他们并付了一小笔在马斯塔赫安家的费用。

    “稍微适应一下吧。”林义龙劝解道,他前一年驳回了4份离职申请,“无聊的时间总会过得飞快的。你妻子也在?”

    没能从林义龙这里获得任何有意义的消息,彼得不知道该如何往下继续他们的谈话。

    三台地形车极为无聊地巡视了林场一周,沿途出现了两头鹿,几条狐狸、几只松鼠、几只兔子和很多林鸽,没发现其他比如入侵者脚印等能值得注意的东西。虽然这些动物也基本上打着“布莱肯林场财产”的标签,它们的生命也算是十分安全的——不列颠法律规定,一年只有七八月份限于持有狩猎执照的人能在林场中对特定的猎物狩猎——在七八月份之间,受限于温度,作为林场甚至是布莱肯国家公园唯一持有狩猎证的人,林义龙对“这种高贵的运动”不为所动。没有这类狩猎需求,林场还是备有霰弹猎枪和狩猎弩,南威尔士没有大型猛兽或者攻击性猛禽的存在,这些工具主要用来“制裁”某些“家养”动物对在林义龙庭院附近牧牛的攻击。

    夜巡每次持续差不多半个小时,间隔一个小时后进行下一次。

    “林先生。”抵达马厩之后,林场工人向林义龙打招呼。

    “晚上好。”林义龙点头,然后走向马厩二楼。

    倘若工人们出去巡视,在马厩二楼留下的负责居中联络的两名员工会在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为巡视的工人们准备馅饼、汉堡或者炸鸡之类的夜班食物。

    因为林义龙也要跟他们一起巡视,夜班食物中自然也有林义龙那一份。

    短暂地喧闹之后,整个林场工作居住区又再一次进入死寂,林鸽的叫声,狐狸踩踏枯叶的声音清晰可辨,这就是林场的“夜常“。

    在乡下,没有非常丰富的娱乐活动,人们平时的生活也就是非常规律,或许狩猎、钓鱼或者林间骑车确实不错,但并不算普通生活。林义龙的雇员们在夜巡中间歇中可以上网,读书,或者接受远程教育,就能算得上已经有点意义的生活了。乡下的生活每天极为安静,农林业产业的工作单调,这个行业从业人员最普通的娱乐正如林义龙对耶昂姐妹表示过的那样,是男女之间的欢爱——林场工人的配偶也在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与他们同在公寓里居住。

4 镇议会

    古格拉摩根郡,在1972年时被一分为三,分为了以斯旺西为首府的西格拉摩根,和以卡迪夫为首府的南格拉摩根和由布里真德、格拉摩根峡谷等组成的中格拉摩根。英文中基本上只要是姓摩根的,祖先都从或多或少跟这里有些瓜葛。现在,住在格拉莫根三郡的居民们,以这个姓氏为父姓的人并不多,而都用上了英格兰人的姓氏——这也就意味着这里会说威尔士语的人不多了。

    所以,在南威尔士,反倒是说威尔士语的人不占主流。倘若在南威尔士的大街上用威尔士语打招呼,要么是威尔士民族主义者,要么是跟风的智力障碍者。

    格里格威赫与马斯塔赫一样,都曾是在格拉摩根郡中威尔士语使用者相对集中的地区。格里格威赫被林义龙买下来之后常住居民只有林义龙一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没人讲威尔士语了。马斯塔赫的威尔士语使用人数不过1000人,只有在马斯塔赫的林场大门上还隽刻着的那个威尔士语名字还依稀地提醒着来人,这里仍是威尔士人的土地。

    马斯塔赫的镇民们对西格拉摩根郡的林场所有权变动知道得不清不楚,他们最刚开始的担心认为买下格里格威赫的人会把这里的树木伐光种草,变成和格温特北边那样光秃秃的草地放牛养羊。在这个可能性被林义龙和议会联合公报否决之后镇民们就会往好处想:按常理来说,一个远东的业主不可能把这里当成缓慢收益的林场或者牧场,他们开始展望业主会把布莱肯林场当作旅游景点,促进当地的旅游产业,提供几十名服务员或者厨师或者单纯是无所事事的管理岗位。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随着十几名东欧林场工人和他们的家属开始在马斯塔赫镇上安家,他们就明白自己的盘算落空了——新业主真的要把这里当成林场来经营——偏偏马斯塔赫小镇农业工人和矿业工人居多,林业工人很少,不仅没能取得工作,反而要容纳这些外来居民。

    马斯塔赫镇民最难以容忍的是,布莱肯林场的职工是提供三餐的,管饭的林场工人没经济理由给镇上的餐馆和酒吧贡献日常营业额,而林场的生活用品和农用机械的供货商、维护商,根据地域被分配在了西格拉摩根郡的内思和斯旺西,而不是本地商人。林场和住在镇上的林场工人更是由于SA邮编和登记地只向西格拉摩根郡议会缴纳居住税——换句话说,这意味着所有林场带动的经济好处和大头税收都被西格拉摩根郡议会拿走了,然而林场的这群西格拉摩根郡的纳税人反而要享受中格拉摩根的各项公共服务。

    文化原因和经济原因一并,要把这些人从镇上赶出去不现实,镇民们于是开始自发地隔离林场工人,不允许工人们使用社区图书馆和游泳馆。

    遇到这种情形,作为律师的林义龙想到了很多反制措施——重新启用在西格拉摩根的莱戴凡桥村的路口,或者把马斯塔赫河的河水断掉。可无论哪一种方法都不太现实。林场改变辖区又是不可能被接受的,只能这样的状态继续。

    不得不与镇上的接洽人员进行协商,却没发现自己哪里对马斯塔赫镇能做一些贡献,林义龙想得是洽谈一些慈善事务,向当地的公共事务部门比如学校教会捐赠的3500镑和为消防和救护每名应急队员提供3万镑限额的抚恤保险。

    3500镑这个数额的确定是有实际的考量的,他每年向西格拉摩根郡履行的林场的居住税只有3600镑,水费则因为与两地水务部门达成的马斯塔赫河维护协议,是完全免费的——所以他不可能额外支出相同一笔数额给中格拉摩根郡议会;他的工人们名义上的居住地是林场,所有林场工人居住的住房虽然在马斯塔赫小镇上,仍然算林场的一部分,需要缴纳的居住税是含在林场的居住税中的,不会要他们多付钱;在他的开支里,除去马斯塔赫中转去布里珍德和卡迪夫火车票交通费和燃料花费,唯一可能向中格拉摩根郡缴纳的公共收入的部分只有作为“布莱垦林场有限公司”住所地街角商店的25平方米不超过1200镑商业地产税,作为抚恤保险的投保费刚刚好。

    于是,林义龙就带着签好的三张支票,前去预约的镇议会进行商谈。

    镇议会的多数席位被独立选举人控制,很显然这里不是任意的主要党派主流,也就无所谓“供应工作”的议题。

    几个接待林义龙的财政委员对林义龙很客气。

    林义龙向他们解释了林场遇到的现实问题,然后向镇委员们要解决方案。

    “林先生,我们将尽量避免出现林场工人使用公共设施的问题,但我们不理解为什么林场门口的建筑并入了林场范围内。”一名委员问道。

    林场门口的几栋建筑在林义龙去年扩建林场大门时买下,经过大范围修整之后,变成了林场工人们的宿舍和一排车库,为了财产税的重复收取,被林义龙申请并入了布莱肯林场范围内。

    “这是出于林场维护的必要考虑。”林义龙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当我拿到规划方案,我原本想的是在本地招募工人,不提供住宿提供交通补贴。然而,我无论是在南威尔士还是在布莱肯都招不到本地工人,到了国外招到了工人,我才感觉到发现需要为这些工人提供住宿,具体资料可以通过内政部查询。”

    “但林场大门是去年5月份开始浇筑成型的,而你购入教堂街住宅并入布莱肯林场的时间是当年6月,这是否说明.....”

    “土地注册和合并时间,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相信在座的几位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会理解我的。”

    “假如你们林场员工不向郡议会缴税,那就没办法使用公共设施,这是常识。”

    “布莱肯林场经营住所,也就是公司办公室就在马斯塔赫镇教堂街的街角,07年的郡议会估价为2500镑,每年向郡议会缴纳1182镑的商业地产税。”发现那名委员已经钻入了他的陷阱,林义龙这时候可以进行攻击了,“我们员工使用这些设施是基于“商业居民”提供的一部分,而非居住民的考量。”

    这就尴尬了,镇司库(首席财政委员)宣布休会,在休会结束之后,他以镇委员会的名义会在合适的时间给林义龙一个完善的解释。然而,并没有解决林义龙提出的问题——在这场会议结束后,司库示意林义龙到司库办公室进行一个“私下”的官方谈话。

    正戏才这才开始。

5 司库

    镇委员和郡议员不同,没有专职的镇委员,都属于报销各种经费的兼职。在马斯塔赫这个一万两千人的聚居中心,一共有17个镇委员会委员,有几个还是林义龙曾经的同职业者,虽然他们可能从未谋面过。

    郡委员会司库菲利普-爱知华斯就属于这类。

    “我们曾经见过面的。”爱知华斯先生说道,“我们那时候还是对立的两面,在奶牛桥(Cowbridge)那边,你为一个交通超速罚单做文书工作。”

    “很荣幸。”林义龙陷入了回忆,但他一时半会想不到自己在哪里见过爱知华斯先生,在格拉摩根峡谷的法律援助机构呆了两年,他的工作大多数都是处理例如交通超速罚单,违章停车或者国民福利一类的案件。这些简单案件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除了主要几个当事人和辩护人之外,他对其他人的印象没那么深。

    “好吧,我们来说正题,正如我们财政委员会刚才向你提出的,假如你不交纳居住税,我们不能为你的工人开放特定公共设施,这是我们最基本的立场。”爱知华斯说道,“你的商业地产税,并不能直接获得让你们员工获得使用特定公共设施的权利,因为假如他们需要填补空余生活,按照你缴纳的商业地产税的性质,你需要自己为他们建立图书馆或者修建游泳馆。”

    “这可以理解为委员会的建议么?”林义龙反问道,假如每年都需要捐赠3500镑给镇议会享受免费福利,可能确实不如找个房子直接建图书馆,但这不是林义龙所需求到的,林义龙支付3500镑捐赠最主要的目标是消除镇民们对自己的林场和林场工人的敌视,不然总能在马斯塔赫镇上遇到意想不到的附加困难。

    “是的,林先生,不过请先不要把这个当成一种敌视行为。”爱知华斯先生聊着,“我只是在以司库的身份向你解释我们镇财政委员会的一般立场。但是,这种立场是有些例外情况的,因为采矿业的萎靡不振,马斯塔赫镇都很缺钱,比如我们的道路、路灯和路标,以及红绿灯都需要不断地维护,比如我们镇消防队,再比如我们的足球队。”

    “不好意思,请再说一遍。”林义龙感觉爱知华斯正在敲他的竹杠,道路和附属设施维护没问题,消防队和警察局也没问题,就算资助马斯塔赫的镇画廊博物馆林义龙也认了,“让我资助学校的运动器材和其他的,都没问题,但足球队是怎么回事?”

    威尔士的第一运动永远是橄榄球,每年电视收视率最高的时候就是在播放六国橄榄球赛的时候。好吧,这里仍然是英国,足球的受众也仅次于橄榄球——威尔士却不跟英足总混,更不利的是它的几个主要球队都在英格兰联赛,威尔士足总的影响力那是相当的小、去投资球迷团体和镇委员会为大股东的马斯塔赫足球队完全无意义,其所在的平均上座率不到500人的威尔士乙级联赛更是连当地免费报纸的体育版都不会报告,显然谈不上能为林义龙解决林场和镇民们的对立了。

    “因为足球队今年如果通不过财政审查,那就要被解散了。”爱知华斯先生说道,“我们上赛季完成了保级,能唯一摆脱解散命运的,就是一笔小小的注资,假如你能挽救这只足球队的话,我相信马斯塔赫的镇民们会非常欢迎你的。”

    “这个投入有些大了。”林义龙说道,“我更想知道这笔‘小小’的注资数额是多少?”

    “不多,5万英镑左右。”爱知华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吓?”林义龙被司库说出来的数额下了一个哆嗦,“只有500人每场观赛率的小镇球队,竟然需要这么多钱?”

    “这支球队没有自己的体育场,甚至连训练地和更衣室也都是镇委员会提供的,他们能用什么担保我的投入不会打水漂呢!?”林义龙接着说道,完全不缺这5万镑,这个数额却比他预计多了很多,有些不大划算,“而且,我估计,我还得赞助球队一小笔球衣经费吧。”

    “附加一个消息就值这些钱了。”老财政委员不慌不忙地从桌子里拿出了一份土地财产更名信,“我想,你十分了解那个位于你林场内但不属于林场的天顶别墅。作为曾经的矿工俱乐部,天顶别墅的主要建筑的部分要作为古迹要被移动到圣-费甘的博物馆去,而我们镇委员会是那块地的权利人。这块土地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拍卖,假如作为邻人,你愿意在拍卖之前就激活优先权,我们可以以普通土地平价转让给你,换取你同意向球队注资。这样,你也变成了中格拉摩根居民,又拯救了镇球队,我想镇上其他的居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天顶别墅是公共用地和镇委员会所有的遗留问题,位于林义龙林场靠近马斯塔赫镇的一个山脊,可以俯瞰整个马斯塔赫小镇所在的奥格莫峡谷;也是其他人深入布莱肯林场的唯一一块飞地;亦是林义龙的眼中钉,肉中刺。林义龙从一开始就很想把这根刺拔下来。但镇委员会不想把这块地卖给他,镇上的居民可以通过连接天顶别墅的道路进入布莱肯林场探险或者野餐。一旦这块地只要被出售或者更换权利人,林义龙就能通过封锁道路并断水的方式强逼权利人放弃土地产权,镇司库提出了这样一个的建议还是容易被林义龙接受的。

    “确实值。”林义龙想都没想,直接接过并确认了司库手中的信,然后用司库递过来的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怀中的三张支票刚刚好能达到镇委员会对天顶别墅的开价,林义龙把这三张支票递给司库。

    “这是在更名信上的天顶别墅土地的对价。”在爱知华斯以镇委员会名义附名签章的时候,林义龙说道,“假如我想资助当地应急部门一份意外保险,镇委员会愿意帮我当这个联络人么?”

    “当然,甚至格拉摩根通讯还能拍两张照片让你露露脸呢。”司库说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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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作城,以河为池,以鸟兽为伍,安居在布莱肯山脚下
裙:284179963布莱肯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莱肯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