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家长会
说起来,林义龙与艾米的女儿秀妍素妍去幼儿园的时间最早,几乎是刚满一周岁之后就被送去附近的幼儿园去了;相比之下,凯蒂女儿的波莉和塞莉去幼儿园的时候已经两岁了,去的最晚——至于小耶昂姐妹,则介于这两个时候才被安排进的幼儿园。
所以,各式各样的家长会是需要孩子父母参加的。林义龙一般来说不参加,除非是女儿非常想让林义龙参加或者孩子妈不能参加的场合,才会去参加——但作为父亲来说,林义龙不能说不称职。
不过,林义龙即将要参加的家长恳谈会却不属于他任何的女儿,而是属于他“监护”的两个男孩——雷的两个“非婚生子”。
两个男孩的哥哥因为和大年级的其他男孩子打架,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作为监护人林义龙就被传唤,讨论可能的学校纪律决定。
两个人见面介绍后,开始聊起了把林义龙召到学校来的核心话题。
“林先生,我想你应该懂,在我们这样学校打架是不被允许的。”哥哥男孩的责任教师与林义龙开始了恳谈,“如果下次继续发生,学生会被开除。”
“我也想请您理解一下,这种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文化背景下的歧视行为。”林义龙冷冷地答道,“而且作为半大的孩子来说,因为文化背景或者肤色而被分别对待是很令人难以忍受的。”
“但我们学校......”
“所以,当一个文化背景不同的孩子,更需要学校的关注和爱护。我也曾经是一个国际留学生,当然理解孩子会在孤立无援中忍耐,而且很难在‘非歧视调查表’或者教师回馈上体现出来。”林义龙解释道,“贵校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公学,我想处理国际学生和本地学生的争端,不能这样没有经验吧。”
“当然,可这次......”
“请不要打断我,除非是因为孩子主动欺凌别的孩子,我觉得贵学校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在文化不同背景孩子之间的对待方式。”林义龙冷冷地说,“发生这种情况,显然第一要素是学校失职,考虑到人种和文化,我们的孩子也是弱势一方——在此,我难以理解,为什么不召开一次听证会去仔细探究事情发生的原因和经过呢?”
“我们的教师经过了解......”
“教师本身就处在一个‘是非曲直难以论说’的裁判位置上,我想应该至少三个人组成一个调查委员会,进行多轮调查才能明白事情的发展吧。”林义龙寸步不让,“此外,为什么只有我到了学校这儿,那个孩子的监护人呢?贵校是不是觉得,我的时间很充裕,所以......”
“不不,绝没有这个意思。”责任教师退却了,当林义龙祭出“歧视”这个大旗的时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我是说,孩子们需要监护人和教师共同培养爱护。”
“学校教育的目的是......”
“我只是来考虑可能的纪律冲突的,至于孩子们的教育如何,我想贵校应该和孩子真正的父母去谈谈。”林义龙摆出了一副“管我x事”的表情,“贵校对孩子任何纪律惩罚行为的决定,我都会就此问题与贵校的理事会、上级主管部门提出严正交涉。”
“我们当然不会对孩子进行纪律惩罚。”教师知道林义龙是一个事务律师,一般用来恫吓平民家长的手段是行不通的。
“既然如此,我只是一个应急的本地监管人——仅此而已,不会就被监护人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发表什么评论,就品行来说,我是相信我的被监护人的。”
这时,这位教师突然发现自己搞错了聊天对象,在对学生的“纪律决定”上,学校就是理亏且不占优势。如果谈起孩子的操行品行和家教,林义龙也绝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对象。
“那我会先和孩子的父母来谈,然后再通知您下一步如何。”见没什么可聊的,教师“端茶送客”,结束了毫无营养的聊天。
在门口的哥俩在门口听到了两人谈话,觉得好像有了主心骨——但是,雷那边未必会让这对兄弟就这么过关。
“听我说,如果你们觉得是因为肤色、文化或者社会阶级遭受了歧视,无论你父亲还是我,都会站在你们那边——前提是,你们不能欺凌别人。”林义龙撂下这句话,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被这个公学老师弄得很不爽的林义龙于是给雷打去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这就是我的认知,反正别人什么的无所谓。”林义龙道。
其实这对兄弟这么小就被送到这所学校来是雷的一个规划,首先是香江的学校学位非常紧张,就算有好学校,进大学的难度也不是非常有好——既然这两个儿子的妈妈要摆脱掉他们重新组建家庭,那么去外国上学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此外,从11岁入学到21岁的研究生入学,这兄弟俩可以根据内政部的“10年长期居住路线”获得永居权,也算是雷提供的一个选择。
“那有没有可能,是孩子的过错?”雷问道。
“那也是学校的教育问题,进学校将近两年都没发生什么事儿,为什么现在就发生了?凭什么?”林义龙对雷这种唯唯诺诺非常不满,“这就是堂堂正正的歧视,没什么话可说。”
林义龙就是这样,他自己还有孩子母亲都可以承担不理解,但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下一代也受这种委屈——雷的两个儿子现在是他的被监护人,也算是他的下一代。
“如果这次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考虑萨里郡的国际学校,我的大侄子已经在那儿开始上学了。”林义龙道,“我其实并不算特别在乎学校的纪律行动。在不列颠,相比于‘池塘那边’来说,实在还是太保守或者单一了。我跟你儿子们说,只要你们能做到不去欺凌别人,我就支持他们。我想这一点,我们的决定应该是一样的。”
3 圈子
话说,虽然林义龙明白团结的意义,却很不想和当地的同胞抱团。
20世纪九十年代初的罗德尼-金骚乱是所谓“同胞抱团”的一面镜子,但韩裔群体无论是出身于哪里,大多出身贫苦市民,十分类似;至于古巴裔,大多是被流放出身的——但华裔因为历史时期和家庭背景的不同,划分的更厉害。
怎么说呢,不列颠包括所谓的“西方世界”,华人之间虽然有重叠,但更多的是不和,所以基于出身和身份,必然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这种因为历史时期的大割裂,除了耶昂姐妹的祖国,也几乎只发生在国内同胞圈子里了。
这群人的组成也很有意思:首先是19世纪末来的第一批华工出国,也就是之前充满屈辱的“猪仔华工”或者赊账劳工的后裔;第二批是在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契约雇工的后裔;第三批是新中国成立之后到中西关系正常化之前逃到宝岛或者香江的一批人;第四批是中西关系正常化之后来这里的学者、学生和其他人员。
这些人之间区分可以说是明晰的:比如走正常渠道的林义龙看不上非法移民,也看不上因为立场而到这边来的“优势移民”,对已经被泛欧洲化的前两批人的后裔也并不觉得是自己人;就算是正常化之后来这里的移民,鄙视链也存在:有些是家里有钱“买来的身份”,也有一些是通过经营和当地人结婚获得的身份等等。
正因为这样的区分,所谓“文化共同”反而成了减分项——毕竟存在着这么一个“最熟悉你的也许是敌人”的谚语——比如林义龙和凯蒂经历了“匿名电话”检举中餐馆非法用工执法,再比如林义龙和之前出场的陶维扬介绍的松露商人们的“在商言商”。同胞间的所谓的“共同利益”是没有办法框定的,一些人并不认同“我们是同胞”;就算能建立相互认同,也有“个人利益”和“共同利益”的相互取舍,既然如此,不如单干。
群体和群体之间能“共鸣”或者能够相互了解的——或者说能够暂且相互信任的——也只有工作和家庭背景类似的群体:说来也怪,反而是这些人能够搁置文化上的不同在一起抱团。
就算是不通过这个方式,倘若林义龙有和威斯敏斯特有关的诉求,会通过菲斯克先生和他在农民俱乐部里的“朋友们”进行反应;此外,就算是社团的“互助项目”,他也是绝对不缺资金的,更不缺乏专业建议。
林义龙有想法肯定属于经验主义——可话说出来,除去中超市和中餐馆,林义龙自己好像并没有从这个群体里获得足够的利益,甚至因为各种各样的“先入为主”与“坑的就是自己人”的经历,让他对同胞有些敬而远之。
正因为此,林义龙私人关系相对不那么“陌生”的,反而是他在法学院时的同学、住在寝室和寄宿家庭的室友以及在教会英语角认识的一些同伴——这些人之间,几乎没有同胞——在和林义龙关系好的同胞,大概也只有邦妮、雷和一直都在东南亚做人力资源的克里斯汀。
至于后来,因为可以随时回国,对这个圈子就更加不加在意了。
还有外来人对这个圈子还是有些想法的,譬如正打算给自己找点事做的许振坤。
许振坤每年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来不列颠,每年十月初的时候回新南威尔士,
“我劝你别进去,因为大多数企业,除了一些咨询服务行业,在伦敦是很难实现正向现金流营收的。”林义龙听到许振坤的计划,这样劝阻到。
“我想过了,如果要做的话,不如在这边好好做。”许振坤道,“我甚至想在这边成立一间专门做这个的银行,专门服务在伦敦的华人。”
“这事儿就很难。”林义龙答道,“而且,你这算公开发行还是算不公开发行?”
“也没法公开发行吧,难道义龙你在这边有能够承销我项目的商业银行?”许振坤问道。
许振坤是不知道林义龙手中的农业信用银行的,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用这家银行承销公开发行的投资组合的好消息。
再顺便一说,那家银行也有“资金管理”的承销业务,只不过承销的都是林义龙设立的另一家信托公司的理财产品。
“我手头上的都是小银行,而且都是那种区域性质的。”既然问了,林义龙老老实实地回答,“而且,就算把他们介绍给你,估计你这个资管项目也很难过金融管理局的审核吧。”
“也是。”
至少对一个袋鼠护照的人来说,至少在伦敦设立一个实体并不难,除了付费的专业咨询外,还可以用高级专员署的商业服务。
在英联邦国家之间,是不设定驻外全权大使或者公使的地位的——因为按照英联邦的法理权限,各国之间的名义君主只有一个,就不可能出现国家A往国家C派遣全权大使,不然就会出现“拿君主的权力反对君主”有些荒谬的形式出现。所以,代之以高级专员,不过做的还是领事馆的各项工作。
澳洲高级专员署就坐落于阿尔德维奇广场上,正对着艾米的公寓,离许振坤在伦敦的家也非常近。所以如果实在不行,许振坤可以通过这个渠道把在伦敦融到的资金投资回澳洲,也算是比较正常的选择。
“看起来,你对同胞的圈子十分不满呐。”许振坤能读到林义龙的劝诫之意,这样问道。
“主要是没什么交集,我除了去附近的中餐馆吃川菜,就剩下去中超买酱油了。而且,对我们来说,伦敦华埠并不是同胞们用国内生活习惯在国外的区域,虽然生活方便,但是对我们来说也就是这样。”林义龙笑了笑,“这里又不像你的西德尼,或者埃德蒙顿,形成那种文化聚居区。”
“这......看来每个国家的圈子情况不一样,是我想得有点多了。”许振坤自我检讨。
4 春假
开始上小学的小耶昂姐妹开始了她们的感恩节假期。
说起来,尽管小学也是三学期制,但名字上稍稍和池塘那边的有些区别:秋季学期不叫秋季学期,叫“米迦勒圣诞(MichaelmasTerm,意为:圣米迦勒日到圣诞)”日期;春季学期不叫春季学期,叫“斋期(LentTerm,直译)”或者叫“希拉里期(HilaryTerm,以圣-希拉里日命名)”;以及最后的夏季学期,又被当成是“三一期”(TrinityTerm)。
顺带一提,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司法系统,也顺着这些命名(M/H/E/T),并且根据这些日期安排工作进度(只多了一个复活节期,EasterTerm)。
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学校直接摒弃了比较复杂的传统,直接按春夏秋三季命名——至于怀特豪斯姐妹俩和任氏姐妹俩上的幼儿园,是没有寒暑假期的,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替工作的父母照顾婴孩。
三人去了巴斯,去参观了市中心的古罗马浴场和新月一号博物馆,然后在巴斯的商业街短暂休息。
从西格拉摩根到索尔斯伯里郡并不近,但林义龙仍然买的是一张单程票,然后他们会坐船前往位于布里斯托尔湾的一个小岛,在那儿换乘“群星”号的船上快艇回南威尔士。
回到家里,一切照常,直到晚上十一点,林义龙带着女儿们前往阿姆斯特丹。
倒不是别的什么事儿,因为他在那儿的老相识陶维扬打算在复活节期间举行婚礼,林义龙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在他软磨硬泡之下,决定给林义龙一份请柬。
林义龙不是自己来的,除了女儿们外,许振坤也在。
许振坤为了开战欧洲业务,需要一个交易员来帮助他实施策略,于是陶维扬就成了林义龙最值得推荐的人选。
两个好朋友在欧洲之星上见面,不由得又寒暄了一阵子。
“我其实不太喜欢那边?”这个城市的印象对许振坤和林义龙是完全不同的,“因为那次去阿姆的旅行,就是我的前任和我一起去的。”
“那也算很好。”林义龙笑着挖苦,“忆苦思甜嘛,玩意能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呢。”
“没什么好事儿。”许振坤拒绝了林义龙的推荐,“那次我参观阿姆斯特尔啤酒厂,我和一个胖女人一桌,她紧着往自己嘴里吃黑面包猪油和啤酒,甚为粗鲁——虽然都是游客,但......”
“就当我们在中学期间的春假了吧,反正我挺喜欢低地国家的小城市的,比如布鲁日或者阿姆....”
“我看过她的档案了,这位汤女士,好像没有在主要机构认知的经历吧?”许振坤决定把这个话题岔开,“我不想和她有其他的交集,只要能做好就行了。”
“我只是起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反正我很看好她的——但想说服她那是你的工作。”
“但愿她值得这次的让我如此痛苦的旅行。”许振坤道。
“她值得。”林义龙道。
用母语对话的人让不会这门语言的谭雅和娜塔莎有些不知所措,林义龙为姐妹俩带了国际象棋棋盘,让她们先自己玩一玩——和许振坤聊完,就和女儿们杀了两盘,被杀得片甲不留。
直到“不那么君子(观棋不语)”的许振坤指指点点,林义龙才挽回颜面,赢了女儿们一盘。
抵达阿姆,进行了边检,把准新娘约了出来,让她和许振坤两人安排引荐,然后就告辞,以带着女儿们逛一逛的借口,给他们一些谈话空间。
“那位许叔叔下得真不错。”独处之后,谭雅评论道,“比爸爸强多了。”
“我是让你们的!”林义龙大言不惭,“不然早就赢了。”
“好像是焚烧树叶的味道。”娜塔莎捂着鼻子,“实在是太不好闻了。”
城市里仍然飘着很厚重的燃烧着麻叶的味道,跟女儿们没出生前两年的空气质量一样。
这里是“宽容之城”,然而有些东西还是现在不要让孩子们看到为妙——尤其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紫灯区和一些主题博物馆,不太符合主旨。
查询过后,除了安妮之家外,林义龙安排的行程只有去风车镇看风车磨坊和大堤防,以及风车发电。
风车发电在南威尔士其实很常见,姐妹俩每天上下学的时候都会经过位于布里真德和卡迪夫两个城市之间的电力风车群,可用来研磨麦子的风车却是第一次见。
“这东西和水车其实差不多,但效率实在是不太高,所以就船舶由发电机发电传给电动机驱动船舶那样,我们现在发现用风车发电驱动机器来舂谷子,比传统的风车磨坊效率高很多。”
话说,林义龙在布莱肯林场不远的一个苔原修建了四台机组的风车,夏天不怎么需要用电的时候基本不动,冬天海风和谷风呼啸的时候为布莱肯林场和其他居住在峡谷谷地的农民们提供取暖的电力——不过,谭雅和娜塔莎暂且不知道M4公路能看见的风车有几个是她们父亲的罢了。
不过,有些千篇一律的景色也让姐妹俩有些乏味,从风车镇返回之后,林义龙租了一台可以容纳两个孩子的三轮自行车,游览城市风光。
骑车慢下来之后,似乎好像更能和城市景观互动,让姐妹俩安稳了不少,直到进城。
看孩子永远是一个很辛苦但也不能放弃的事业,这一点至少林义龙和陶维扬有共同的感觉。
许振坤和陶维扬商谈之后,陶维扬和她的丈夫在餐厅里招待林义龙和他的女儿。让他们的女儿去小耶昂姐妹玩去了。
这个女儿已经是陶维扬的第二个孩子了,第一个是儿子,但孩子是强过敏体质,没站住;第二个孩子于是理所当然地得到了陶维扬加倍的呵护。
三个孩子年龄相仿,但陶维扬的女儿只会荷兰语,英语只是将就,但能稍稍沟通。
“恭喜两位结婚。”林义龙送上了结婚礼物,是一台咖啡机的电子兑换券,“我能问问,我能以后在伦敦见到两位么?”
“当然。”陶维扬笑着答应。
5 杂记
欧洲人骨子里其实很喜欢大城市。
就算很多鸡汤都说欧洲人喜欢找一个小城如何如何,可林义龙敢打包票,欧洲人都是喜欢往大城市走的——就算是退休,高水平医疗、对养老金领取人免费待遇以及其它方面还是大城市更好。
林义龙就算有些稍稍例外,可无论是他的事业还是主要生活地点,还是完全没法和大城市分开——至少菲斯克阁下对布莱肯林场的描述:林义龙只是在距离伦敦通勤距离远一点的地方买了一个房子而已。
所以,其实陶维扬的未婚夫,阿伦-德龙特更想把自己的家按在苏黎世或者日内瓦,至于伦敦虽然不是第一目标,也算“将就”。
顺便一说,陶维扬现在已经不做之前的交易员了,现在开始做更有意思的风险分析,如果让她捡起交易员的职务,每一套交易系统的差别,她需要一段时间进行熟悉演练——伦敦的作息刚好能覆盖主要金融市场(亚太、欧洲和北美)几乎全部的交易时间——如果陶维扬想来做首席交易员甚至是交易主管,那根本就没法顾家,这也是为什么她比林义龙小了两岁,却提早生子享受家庭的原因。
所以,这顿陶维扬夫妇招待林义龙和女儿的接风宴其实很没营养,但考虑到许振坤提供给的就业机会,他们还是要在婚礼之前招待这位“死皮赖脸”地参加婚礼的贵客。
接下来的婚礼和婚宴,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谭雅和娜塔莎在婚礼时帮着提婚纱——这是两个孩子参加的人生中第一场婚礼,对女儿们而言很有意思。
和女儿们又去看了看马斯特里赫特与布鲁日,女儿们的春假还要被各自的母亲们带着回家乡去参加复活节祈祷,让林义龙有时间去陪艾米——至于凯蒂,因为波莉和塞莉年满三岁,可以去初领圣体,带着女儿们去教父那儿暂时居住一段时间。
秀妍与素妍已经开始进幼儿园照顾——刚开始林义龙的想法是让两个小女儿和波莉塞莉上一个幼儿园/托儿所,但后来考虑到一些实际的问题,就放到了在“北方韩裔”小学老师开设的托儿班,同时接受英韩两种语言环境。
至于托管班之后,由于艾米还要演出,两个女儿就由那位安太太继续在家里照顾,主要是聊天或者让安太太的儿子对女儿们进行音乐启蒙。
艾米当上首席,每天非常忙碌,每天大概7:00就要起床,游泳或者去健身房塑形;之后要在9:00赶大课;从11点开始排练,排练五个小时到下午四点(中间会有休息)。休息一个小时之后,要为晚上的演出排练一个和下午排练剧目完全不一样的剧目,一直到晚上9:30谢幕——然后,艾米会去私人诊疗按摩室缓解疲劳,大约10:30的时候回家;如果晚上没有演出,她会直接从安太太那边接手秀妍和素妍的启蒙教育,和她们讲故事到很晚。
周一休息时,就是纯纯的艾米和林义龙的二人世界。
“今年摄政花园的舞剧糟透了!”林义龙看了一眼艾米新一年的节目单与日程表,发出了如上的感慨,“我至今还没看懂现代舞试图表现什么意思,实在是越来越抽象了。”
“那《黄金时代》呢?”艾米对林义龙发表的看法感到有些生气。林义龙昨晚再看艾米老师演出的《黄金时代(舞剧)》,所以有此一问。
“就跟《帝国进行曲》一样,是现代人创作的古典剧目。”林义龙答道,“我可能智商不够,所以一直没办法理解表现主义的舞剧。”
“算啦。”艾米知道这是对牛弹琴,“如果这样的话,义龙哥去‘剧院朋友们’的留言板去看看,没准会获得积极回馈呢。”
“我会的。”林义龙摸了摸艾米的脑袋,吻了她的面颊。
“对了,萨曼莎的孩子要摆百天酒,邀请我参加......”艾米被吻得有点害羞,“我要不要带着秀妍和素妍去一趟呢?”
“去一趟也好。”林义龙想着,但他一直没有从林父林母那儿得到指示,在不明确自己父母的想法的时候,还是装作不知道按部就班为妙,“但孩子就不用带过去了,让安太太多多费心,在家休息吧。”
“好……”
“我听说,你对我的那位远方表弟很不满?”林义龙提及了英杰叔向艾米诉苦,“他怎么了?”
“是这样,作为非本国人,他到了伦敦之后没有合适的就业签证。每天就在地铁乞讨卖唱,有一天晚上被警察查到。”听到这里,艾米立即生气起来,“因为这种情况警察也很难界定算不算乞讨——这种属于可遣返的情节——就把他放了出来,所以我就和他吵了一架。”
“你看着办,就不能安排他做点什么,比如办公室经纪人一类的工作?”林义龙问道。
“我们没有办法为他担保工作签证。”艾米道,“工作签证一般都是第二类——我们恰好没有,只有艺术家的第五类。”
“我相信你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想去当电台dj,我这边……暂且拿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证据来帮助他申请这方面的事情。”
这句话的理由十分蹩脚,至少林义龙能看出艾米对这位远方表弟十分疏离。
“更深层次的原因呢?”林义龙问道。
“义龙哥这位远方表弟的年龄只比义龙哥小的不多,所以他总想来给我做主,把我们的主营业务放到说唱饶舌或者重金属方面。”艾米道,“他总想拿着公司的钱去‘考察’他感兴趣的流派——可我暂且只熟悉古典类的行当。”
“看吧,我就说‘表现主义’不好懂!”林义龙开怀大笑了起来,让艾米推翻了之前对林义龙审美水平吐槽的所有论据,“话说回来,我只管收益,剩下的具体经营是你的问题,而且我只会给他提供一个机会,而没有供养义务——这一点我希望艾米你能完全明白。”
“我明白了!”艾米有些欣喜地笑道,“那这位表弟不是......”
“我来解决就好了。”林义龙带点苦涩地回答道。
6 告别
和艾米约会后的周二上午,林义龙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布莱肯林场。
几万英亩森林里几乎完全没有人烟,林场里的动物——马鹿和赤鹿悠然自得地占据了林间公路的路面晒太阳。
尽管生机勃勃,可林场仍然是那个老样子,谷风呼啸,不断地吹着沿着山坡矗矗层立的树木;四月末五月初温度低湿度大,暂且不用考虑防风防火。
虽然几乎不住在林场主宅,但林义龙的衣服和其他需要操作的东西仍然在那里。没什么事儿的时候,林义龙会骑着摩托车回到林场主宅干活,偶尔也会在这里和他的林场工人吃同样的午饭。
林场除了是林义龙的“隐居地候选”外,因为碳排放补贴,也是林义龙最主要个人层面收入来源——就个人层面而言,林义龙每年个人除去布莱肯林场每年320万镑外,其他收入大概22万镑——除了直接补贴,在林场边缘竖起的巨大风力发电机,也让林义龙能够靠出售电能获得一些收入。
因此,林义龙个人生活无论如何奢侈或者如何俭朴,都能够依照个人不同收入进行解释。至于真—需要花钱的项目,完全可以用信托基金的无偿/无息贷款或者“公事报销”方式完成。
林义龙这次回布莱肯林场,是为了找回他在求学时在“威尔士大学”的一件已经绝版了的套头衫,拿去给邦妮做回国纪念。
邦妮回国是一开始就做好了的决定,自从邦妮结束两年的实习合同前,这项事情就被林义龙告知——而且,雷的父亲因为身体原因和家庭原因打算来英国看他的孙子们,他也会逐步把Lynn在香江的事务和联系人一点一点地交给邦妮。
邦妮首先要在浦江和燕京分别建立一个不受总部控制的Lynn的分所:Lynn总部和林义龙“两人”共同出资作为有限合伙人,而邦妮作为普通合伙人负责执行经营事务。
坐了一个小时的直升机,林义龙又一次地回到伦敦,到滑铁卢站附近的一个东北菜馆和邦妮见面。
“没想到邦妮来英国已经四年了。”林义龙叹道,“记得你来的时候,亚历克斯和尼尔斯也在。”
“三年八个月。”邦妮答道,“时间过得真快。”
“希望你喜欢这里的一切。”林义龙笑了笑,“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知道了,你来见我也不是说这些的吧。”邦妮道,“你想要见我的话,直接搭飞机就过来了,还至于在这儿请我吃晚饭?说罢,到底需要我做些什么?”
“是这样,我的表哥可能在国内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想让你到浦江之后去见见他,和他说一下如何应对当局的质询。”林义龙把这个事情说给邦妮。
“我需要知道一些细节。”邦妮道。
阿飞在离职前,把他知道的联系人细节交给了林义龙。表哥被交给的工作,就是通过这些联系人来验证从其他渠道得知的“小道消息”,然后进行具体操作策略的制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个建筑结构工程师和企业的中高层管理是几乎没有交集的,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重视,负责暗中保护表哥的人于是向林义龙通报了这位表哥可能被人盯上的情况——于是林义龙想让邦妮去帮助培训,进行质询前的准备。
“这.......”邦妮有些犹豫不决。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直接和我表哥进行通信。”林义龙道,“所以,表哥那边一切就拜托了。”
一旦接受了林义龙的指定工作,她的责任也不可能太小,而且对她的个人声望也不利,然而,她很难向林义龙说“不”。
“看来,赚钱实在是不容易啊。”邦妮算是应下,“律师费要付的吧。”
“当然。”林义龙微笑了一下。
正事说完,两人也失去了胃口,默默地吃完一份饺子,就此告别。
刚好可以坐凯蒂的车回家。
“这种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凯蒂道,“明明义龙你就算不搞这些生活也会过得很不错,你为什么要去搞这些高风险的东西呢?”
“我何尝不知道,但这是终究是一种病瘾。”林义龙答道,“沾上了就没法戒除了,我有一个朋友是交易员曾经这么跟我说,因为每天的高强度操作和操作训练,离开这种生活也没办法平复下来,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各种交易可能都是成千上万的交易时,是一种瘾症。此外,还有交易的关联方的问题,如果我们退,要承担的后果可能比预想的巨大。”
“这有点像《大明1566》中严家父子即使知道贪墨“蓝神仙”的银子却也还是这样做的感觉。”林义龙解释道,“现在很多的关联方,都盯着我这边当一个信标或者基准。
倘若我这边不那么激进,就失去关联方的信心——如果下次我们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法提供各种帮助了。”
“我才不信呢,这才多少钱,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风险这么做吗?”在林义龙具体阐明他的那些关联方后果时,凯蒂知道如果要是再听下去,对己无利,于是打算问问具体数值。
“非常可观。”林义龙拿自己的布莱肯林场的收益做对比,“如果论纯收益,每次大概是50-300个布莱肯林场规模不等,从前年开始,一年这样的特别行动大概会发生10-16次。”
“其实你还是能停下来的吧。”掌握林义龙财务状况的凯蒂对这种理由压根不信,“我总感觉你这是一种对关联方的笑容——等等,你不是打算吞掉那些关联方吧。”
“为什么会这么问?”林义龙嘴角阴阴地上扬了一下。
“这就是义龙你玩得最流畅的形式手段。”凯蒂知道自己的意见一定是蒙着了,“你什么时候考虑过你对手的感受了......等等,如果这么捋顺下来,这次让邦妮去你表哥那边......啊,这实在是太夸张了。”
“知道就行了。”林义龙笑了笑,“也许,这次借着和‘邦妮告别’,也许我真的和之前的我也做了次告别。”
“你之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Wearewhoweare’(大意: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凯蒂拒绝了林义龙的告别理论,“只能说,你陷得越来越深了。”
7 收网
林义龙所谓的相关方,是以林义龙旗下某个公开信托基金的策略导向而跟风进行投机活动的“准盟友”。因为这些相关方信任你的投资策略,所以也会跟风试一试。
因为很多原因,投机行为都本着“法不责众”的心态“一起赚钱”:林义龙本人也会通过各种方式放风自己的投资策略,让一些“盟友”跟着他分散对手和监管部门的精力——有那么四五家原因一直跟着林义龙放出的消息操作的。
现在林义龙手头上一共有四个经常投资账户群,分别归是Cwmdoncin资本(爱尔兰注册),溪谷森林资本(伦敦注册),塔维基金(牙买加注册)和塔夫基金(卢森堡注册)共计四个基金管理——还有两个是用来持股的在蒙特卡洛注册的安东信托以及在百慕大注册的“濒海”信托。
无论是上面写“资本”还是“基金【作者注:不是基金会】”亦或是“信托”,本质上都是依照衡平法的信赖关系设立的信托受托人和管理人,形式上一般以有限合伙为主。这几个管理人(法人)只是管理账目和策略的,至于下面还有依照法律或者税收等便利条件专门负责管理账户的几层法人,但在此姑且不计。
跟着林义龙投资基金的动向进行投资的,大多集中在前两个,而且尤其是以溪谷森林资本动向受关注程度最高,每一个领域投资自然也有一大群人跟着喝汤——林义龙的这次目标就是这些。
林义龙的这位表哥去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北米担任“溪谷森林”委派的前往某药品连锁企业的企业董事,从而被林义龙的几个“合作方”盯上了。他们希冀可以通过盯住林义龙表哥的方式“预测”他的下一步行动。林义龙很不喜欢他的表哥被这些人盯住——因为这些人也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妨碍他交给他表哥的任务——跟着放风赚钱的可以,采取主动行为的不行。
将计就计,决定对这些“搭便车”的人下手:他的手上资金庞大,可以应付,但“合作方”未必。
“其实,如果义龙你出面直接放风出去的话,效果更好。”缠绵过后,凯蒂这样劝说,“这样一来,你就真的和布莱克斯通那样能号令一方了。”
“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林义龙呆呆地躺着,“我就想赚钱之后静静地带走就可以,我没法预测那些人的动向,不如直接都砍了算——资本没有朋友——大家都是为了明晃晃的利益,不用讲究交情,这些充当资本运作掩护的‘合作方’会为了更大的收益转身背刺。”
“可操纵资本的,还是人吧。”
“就因为是人,所以才不敢确定。”林义龙答道,“你还记得,我们开始在一起刚刚开始那会相互提防的么?没辙。”
“我现在都在你身边了.......”凯蒂随口答道,然后就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就是这一点才令人难受啊。”林义龙解释道,“请原谅我不怎么深思熟虑的比喻:无论是凯蒂你,还是薇露莎还是纳扎尔卡如果成长起来,都能算是女英雄或者女侠客一类的,英雄之旅还没开始就被变成了阿拉伯姬妾,失去了刚才提及到的女英雄和女侠客的特质——结果变成了只能体现我特质的媒介。
“至于我的那些合作方,如果把故事中的你们换成他们,很遗憾最终的结果就是‘加入我们’,可这样一来就不能不引人瞩目——这是我现阶段着重要避免的。”林义龙谈及了这个理由,“此外,我可以付出‘成本’容忍你们的小心思,那些人却不值得我这么做。”
“最直白的说法就是,你的那些相关方在你看来,‘长得不够漂亮’呗。”凯蒂秒懂林义龙的比喻对象,吐槽着。
“我承认是这样的。至少,现阶段我没发现他们手里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什么东西。”林义龙坏坏地拍了拍凯蒂髋下柔软的腰线。
“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你这次让你的那位老相识和你表哥见面是什么意思?”凯蒂问道。
“怎么说呢,现在在国内能代表我的,也就是我表哥一个——我表哥因为之前在国内做我的代理人和一些处于大事件漩涡中心的关键人物有过接触,而且我们确实从‘漩涡’之中获利颇丰,那不盯住我表哥从而预测我的下一步棋,他们怎么吸取到足够筹码赚钱?”林义龙反问道。
说起来,还是阿飞在离职前,把他知晓的联系人的各个细节都交给了林义龙,只不过现在的林义龙是不太适合自己出面的——于是他的表哥就在接下来的四场“漩涡”中担当了他在处理‘田叔田婶’事件中的类似角色。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些相关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林义龙不想这次借机搞事的。
“这太过分了,你连你表哥都利用上了,不怕......”
“你是说这个事儿么——我倒想知道,凯蒂觉得,到底我表哥在法律上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方面?”林义龙自满自得,“向有关部门隐瞒自己公司实际收入状况的,是我表哥么?我表哥在这其中,有什么侵犯‘商业秘密’的获利行为么?”
一直以来,林义龙最直接的方式都是通过外部市场看空相关公司股价的方式获利——由于上市企业监察制度不健全,经营人员经常尝试在年报季报等信息上故弄玄虚。林义龙在获知确切的消息后就可以利用阿飞提供的消息与关键部门的人员进行联系和其他操作,最近几次作为代表出面的总是这位表哥。
这位表哥去年被林义龙的基金提名为董事的事实暴露了表哥的利益代表方。这才有场外的相关方通过林义龙表哥行动预测林义龙旗下基金投资策略的情况。
然而,这次终究还是林义龙更加棋高一着,对这些“合作方”制定了针对性策略。
“无风不起烟?”凯蒂发现了这个问题。
“当然。”林义龙自满地答道。
8 并不算悲剧
林义龙财产信托的受托人补充了三次保证金,终结了“合作方”的“搭便车”行为。尽管占用了其他项目的资金耽误了点投资进度,他的旗下的其他两个信托的资金池的增长还是让他的资产总额快速地上升。
不过,林义龙的关注点并不在已经决定了的事物上,耶昂姐妹那边有其他需要他解决的问题——因为一些方向性的问题只有林义龙才能解决而使得这个“大家庭”的利益最大化。
这一点可以引申出:无论是侠女还是女英雄,最宝贵的特质其实是独立——这是姬妾完全没有的。就算是有独立精神的新入者,妻子(或者说姬妾)最终还是会被生活的琐事一点一点地打磨没了棱角,慢慢地就变成了花瓶摆件或者宫斗剧中的反派角色。
这就是情景下或者说背景下的取舍,没别的说法。
这样看的话,林义龙对凯蒂说了点“善意的谎言”——因为无论最刚开始出于什么理由,纵使凯蒂和耶昂姐妹的头脑如何清醒内心如何坚韧,在事实上看是完全没办法变成林义龙口中的“女英雄”或者“侠女”的。这是因为她们在RPG故事开始就被一个有成长能力的boss打败,被关在boss的巢穴中的笼子里了。
这一点,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没什么可辩驳的。可事实是一码事,但被直接戳破是另一码事。每一个人都在回避谈论这个话题,经过好几年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规训”,凯蒂她们彻底地失去了“独立出去看看”的想法,一切以林义龙和孩子们为优先,变成了林义龙个人意志的一方面体现。
重要的决定都需要林义龙最终拍板,凯蒂和耶昂姐妹每天处理的事务上都需要依照他给出的方针指引进行实际操作,有这个限制条件,就算是自己的想法也难以实施。
这种现状也多多少少印证了林义龙刚开始向艾米说的那句“......只剩下梦想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刚开始就“逆来顺受”的艾米,她的生活就比较简单直观。
如同字面意思,除了婚姻,艾米已经实现了她的所有梦想。
艾米每天在剧场排练演出和在家里处理女儿们的生活琐碎之外,还有余力开一个主要负责在新兴传媒领域试水的古典演艺事务所。艾米非常努力地保持着工作、事业和生活的三者平衡,甚至还有时间在没有演出的工作日出来找人喝茶。
艾米喝茶的“恩客”主要是作为主赞助商的耶昂姐妹以及作为社交场所聊天的凯蒂。除了她们三人外,艾米也是有其他喝茶聊天的茶友的,比如田叔的女儿萨曼莎。
尽管和舞校室友萨曼莎在林义龙的这个问题上有分歧,姑且两人还是对方“关系最近”的朋友,艾米是萨曼莎伴娘,而且在自家孩子百天时邀请艾米成为日后的教母出席就是最好的明证。
艾米周四下午没演出,被同样没什么演出任务的萨曼莎邀请在莱切斯特广场的一个茶楼喝下午茶聊天。
双方很自然地从工作安排聊到舞团的内部治理,又聊到家庭最后聊到了对方的爱人。
萨曼莎这两年才明白之前林义龙说她不适合的原因——因为自己父亲对林母的影响力不小,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艾米的现在状态下的。倒不是说林义龙没这个能力,而是如果需要答对自己的父亲的成本绝不会小,远大于对任父的答对成本;除了这一点,自己的吸引力在其他人眼中确实也不如艾米,成本/收益对比来说对林义龙来说并不划算。
虽然有些不甘,但林义龙对萨曼莎的不接纳无疑是对她最好的情况了。
“龙哥会来么?”萨曼莎问道。
“不知道,义龙哥说要参考他父母的意见。”艾米摇摇头,“但我记得,他说他当天可能要去学校给他的教子们开家长会,所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教子?”萨曼莎不太明白地问道,“龙哥开始信教了?”
“没有。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翻译,因为义龙哥说的是不是英语,所以......我找不出什么类似的词汇替代。”艾米回想着林义龙的用词,“说是朋友的孩子,但现在是他们在这边的代理监护人。”
“原来是这样。”萨曼莎是看过林义龙陪着凯蒂带着波莉塞莉在“狗岛”的茶楼的样子的,所以有这种合理怀疑也十分正常,“我还以为是其他私生子呢。”
“义龙哥很‘重男轻女’的,虽然看不出来,但你看看给我们女儿命名时的区别,就能看得明明白白的。”艾米知道,只要不触及到具体的财产问题和家庭问题,林义龙是不会对他自己个人作风有任何意见的,“假如我要是怀了男孩子,估计那时候我才会被‘明媒正娶’,就算不能结婚也会被‘高看一等’,不会就现在这样。”
这不光是艾米,其实耶昂姐妹还有凯蒂也有类似的疑问——林义龙在为新生儿命名时只会给男孩子冠以自己的姓——只不过,林义龙曾经郑重地保证过,这种命名只是为了遵照家谱行事,而不存在其他区别。
“这......我还真没想到。”萨曼莎一下子有些懵。
“义龙哥骨子里是真的十分保守的,其实想想的话,他喜欢古典风格和保守时代的物件,而且对现代艺术嗤之以鼻就能看出来。”艾米趁热打铁,试图进一步误导,“但是,为了避免表露真的想法,他才不会真的那么说,但每一个表情、举止还有选择却可以明确地显示他的好恶。”
“哎呀,艾米你真的很辛苦。”萨曼莎同情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需要抠细节到这种程度么?”
“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这样爱他。”艾米哂笑道,“义龙哥每次虽然都很平常,但总是能给你带来点不同的新鲜感,他都能做到,我更没理由做不到吧。”
“这倒也是.......但你们之后会怎么样?”萨曼莎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吧,因为在义龙哥的帮衬下,我也赚了点钱,能给我和女儿们的并不算太奢侈的生活兜底。”艾米坦然道,“至少现在来说,我和女儿的境遇并不算悲剧。”
9 交接
林义龙的工作安排艾米并没有扯谎。只是参加家长会的,除了他以外,还有雷的父亲母亲,也就是两个男孩的爷爷奶奶。
林义龙不懂香江的方言,就算是和这位世伯聊天即使在香江,除了简单的问候外,也业务方面也只用英语交流。
因为香江分所和筹办中的燕京浦江两地的分所不同:前者受到Lynn的控制更加严格,所有文件和与客户的通讯都要上传到Lynn的官方服务器上。就离职交接的程序上来说,雷的父亲只需要把他的合伙人办公室的文件保险库钥匙交给继任就算完事儿,但他还是想和林义龙聊一聊。
说起来,行内的学术交流一般都以知识的讨论为主——至于技巧方面都属于每一个执业律师各自的压箱底吃饭家伙,几乎绝不会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但世伯这次,却是倾囊相授,把他知道的所有诉辩双方省时省力的技巧都交给了林义龙。
“我听说,你想让邦妮坐我的位子?”雷的父亲探访完两个孙子的学校后,和林义龙这位经营合伙人聊起了他的真实目的。
“我是有这个打算。”林义龙没否认,“内地和香江联系越来越密切,而且我和雷还有邦妮的关系都不错,现在雷前往律政司任职,那我现在找不到别人,只能找邦妮了。”
“我知道,你和雷确实还有私交不错,而且你也会向他咨询一些有关香江证交所的事情,但你让邦妮接手我的位置,暂且......怎么说呢,有点没法服人。”
“我当然理解这一点,但在香江,除了雷还是世伯您,我实在找不到一个我能信任而且还有执业资格的人了。”林义龙解释了原因,“雷显然是不好直接辞职的,所以我只能找邦妮了。”
“我是说,如何镇住这些手下的助理律师和授薪合伙人上。”
“是因为邦妮大学期间的成绩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林义龙问道。
林义龙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在香江,除了所谓的及格毕业线,还有一个执业分数线。
香江事务律师升学是对大学成绩有要求的,你想要在香江执业,要通过类似法律职业课程的一个香江的执业课程。那个课程对大学法律本科平均成绩要求是不能低于58分,这样来看,就算能把雷、邦妮和林义龙的成绩变成香江本地成绩,除了其实“不惧挑战”的雷(60),无论是邦妮(56)和林义龙(52)的学渣成绩在香江法学毕业的同僚来看都有些“投机取巧”的——因为英格兰和威尔士没有执业课程的成绩限制——但Lynn的香江的所有律师助理,显然在校成绩都是高于这三人的。
“有这一方面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邦妮的在律所的资历,完全不行。就算有SEC工作的经验,也很难降伏这些人。”雷的父亲非常真诚。
“我承认是这样的。”林义龙道,“但就邦妮在我们这里的实习工作来看,我认为邦妮的专业程度是完全不亚于其他人的。就算是雷还有世伯您,也是无法忽视邦妮的专业经历的吧。”
“确实无法忽视,但邦妮毕竟还是一直做的合规工作,和具体的法律咨询工作还是不一样的。”雷的父亲答道,“我更推荐在内部提拔一位授薪合伙人做经营合伙人,这样来看的话,管理起来更容易。”
“我会考虑的。”林义龙并不答应。
“看起来我的建议并没有说服你,我能知道原因么?”世伯问道。
“是这样的。我和邦妮经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林义龙故作苦恼状,“我一直都不算有实绩,是不是也没办法‘服人’?”
确实如此,除了平均成绩比邦妮更差,林义龙现在的专业领域并不是之前负责的企业法务。就算是阿伦-宾汉姆顿这种“魔力圈”的律所,也不会把最赚钱的金融法务类业务让他染指。至少对比起来,他和邦妮是很类似的。
“这……”Lynn没有谁都行,林义龙是不可或缺的。Lynn最主要的伦敦方面的业务暂且不算,单单考虑香江分部,律所的主要金主都是林义龙介绍来的(其实是他掌控信托旗下的企业)。倘若林义龙要从香江分部抽身,那么客户稳定是很难维持的。
“难道找有实绩的人不比没有实绩的人强么?”雷的父亲于是转换了思路。
“我承认是这样的,可负责经营合伙人并不特别需要特别懂专业知识。”林义龙道,“不然,我们也就不需要授薪合伙人了。在我看来,就算邦妮可能在专业方面稍稍有些瑕疵,但很明显地,我们在香江的其他授薪合伙人并没有像邦妮这样有过担任支援方面的经验。”
这位前法务官看了看林义龙,知道林义龙的意思是他和香江的其他在所律师(多数都是他招聘的)没有相互信任,但合伙人之间只需要的就是这一点。
“你不怎么跟香江分部的这些人见面,是没有办法增加信任的。”这位世伯决定最后努力一下,他提出了一个在经营者看来无法忽视的理由,“就内部管理来说,晋升制度不明确打击大家的士气。”
“你说的是有道理的,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对几个授薪合伙人进行面试,看看他们有没有能力管理律所。”林义龙想要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局面——因为对邦妮来说,统领香江的业务是“意外之喜”,虽然得到过林义龙的“挑战前夫”的许诺,她却并不指望能够马上接手Lynn在香江分所的业务。
“如果世伯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进行视频面试。”林义龙又加上了一句,“除了我们外,我想让我们都熟悉的一个顾问律师担任面试出题的出题人和主考官,你看好不好?”
“你说我们都熟悉的人?我能问问是谁么?”雷的父亲一下子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和自己儿子同学有什么社交上重叠。一旦自己拒绝林义龙提出的人选,有可能站不住脚,而且可能损害自己在“熟悉”的人的心目中的形象。
“吉尔斯勋爵。”林义龙说出了一个让世伯非常熟悉的名字,“之前是香江高等法院的非常任法官,也曾经和世伯一起在香江律政司共事过。”
“对吉尔斯勋爵,我没有反对意见。”雷的父亲说道。
10 离异
许振坤结婚很迅速,离婚也很快。在结婚一年后,这位挚友就决定让林义龙激活他的“财产保护机制”,决定终结掉自己的第一段婚姻。
这套机制的作用是,一旦许振坤决定离婚,那么他就变成了一个一文莫名的负资产人士,靠着父母和朋友的接济才成的“负翁”。
“当穷光蛋的感觉怎么样?”林义龙调侃道。
“非常不错。”许振坤面对好友讥讽,用自嘲聊以自我安慰,“我现在连信用卡账单都要考虑怎么说服让父母处理。”
“我能知道离婚的原因么?”林义龙询问起离婚的理由。
“没什么,就是我发现丽娜一直和一个伦敦的男模有不清不楚的来往,有的时候我去看我父母,她就去男模那儿过夜。”许振坤作苦涩状,“当然,我最不喜欢现在生活的原因是,我发现我已经失去了和丽娜继续走下去的信心——她对我生活的一切都像指手画脚,连我去父母那儿多少次都要管。”
“真是遗憾。”林义龙非常同情地看着许振坤,“你这就受不了了?”
“结婚前是一回事,结婚后丽娜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听到林义龙的这句话,许振坤立即自怨自艾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们俩澳洲人选在伦敦结婚,我就能看出这种结局了。”林义龙笑着说了一句,“她可能觉得,掌握了你的‘三寸’而让你对离婚无法下决心而已。我之前筹划的‘财产保护机制’就是为了应对这个情况而得来的。”
“行啦,你是大预言家。我求你出场行不行?”许振坤无奈道。
“既然如此,先去了解与丽娜的关系,剩下的我们再考虑。”林义龙笑了笑,“反正你现在是个穷光蛋,什么都不用怕。”
丽娜寄很大希望于能获得大笔的赡养费,所以她很高兴地同意了解除婚姻关系这个大前提条件。可是当林义龙向她和她的律师清算婚姻存续期间的财产时,事情就有点不太对了。
“你说什么?我的丈夫名下没有任何财产?”丽娜十分惊讶地说道。
“没有。”林义龙摇了摇头,“他在结婚时明显听从了我的建议,进行了财产保全,把名下财产以信托捐赠的名义,留给了他父母。”
“即使这样,根据密切联系原则,我的当事人仍然可以举证出这份信托的‘婚姻密切联系原则’,判定这份财产为双方的婚姻财产。”丽娜的代理律师,乔尔-莫耶斯这样争辩道,“这种行为是明显的藏匿财产,甚至还有可能法院施以惩罚性赔偿。”
“作为同行,我相信莫耶斯太太是明白书面证据的证明力的。”林义龙随即拿出了他的银行转账记录——林义龙去年一共花了将近45万镑,其中有五分之四都汇进了许振坤的户头,“所有许太太的证据,都是‘道听途说’的。我当事人许先生的财产来源,都是来自父母和朋友‘友善’的接济或者借款,而和您当事人毫无关系。”
“那么,林先生为什么会出借这笔款项?”莫耶斯太太问道,“不可能毫无根据地向一个一分钱都没有的人‘贡献’这么多吧。”
“我和振坤是老相识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早就超出了这45万这个数字的限额。”林义龙从容不迫地笑道,“我甚至可以向两位出示我去年的收入和支出表,如果两位认为我的一些收入是由许振坤——也就是这位许太太的丈夫——转赠的话:每一笔钱的产生、过程和最终去向都是在夫妻两人的账目可以对的上的。”
“林先生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借这笔款项?”莫耶斯太太面色如常地坚持询问林义龙已经作答的问题。
“我和振坤已经相识快25年了,相互出借一些财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义龙笑了笑,然后手指向了自己每个季度都能从农业农村部的碳排放79.5万镑补贴款项,“如果莫耶斯太太能看完我的收入/支出表,您就不会特别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出借45万镑仍然很不和常理,林先生你不那么认为么?”莫耶斯太太仍然抓着这个问题继续,她发现林义龙除了转账,基本上不用现金——这类人一般都是对数字很敏感的,要出借资产肯定需要合理理由。
现在,能够证明许振坤名下受管理财产和婚姻有密切联系关系的,也就是两人用于结婚和生活的加起来的50万镑的款项。一旦放弃施压这个问题,那么许振坤就是个身无分文的“以财骗色”的“情场高手”。
“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收入30000,借给老伙计5000。”林义龙继续保持讽刺味的微笑,“如果莫耶斯太太和许太太觉得这笔钱有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婚姻调解,而不是面对面的会谈,我相信任何一个出庭律师出身的调解员都不会把这类财产归类为婚姻财产的。”
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离婚必须由法院判决形式作出——就算是夫妻双方共同同意且没有其他纠纷,也要通过法院申请离异判决。像许振坤和丽娜这样存在纠纷的,在正式开庭前,双方共同需要向法院提交一份“不反对调解”的声明,调解不成的情况下才会进行法院判决。
无论哪种都会耽误两人的人生,不如像这样直接面对面地解决这些问题。
无论许振坤对这段婚姻如何纠结,林义龙却很轻松——暂且不说他在实质问题上的策划——单单是如何在法庭上诉讼,许振坤和他就占据了所有主动。
丽娜在伦敦结婚的这个念头反而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因为一些原因,她是付不起司法费用的,虽然“跨国婚姻”这个理由可以申请到由法律援助服务,但在英格兰和威尔士,这项每年预算20亿英镑的司法服务基本上被刑事犯罪和严重的家庭暴力、劳资纠纷等占据——根本就没办法支付她的律师账单和法院受理费。
再退一步,即使在法院能得到所有的诉求支持,考虑到澳洲高等法院规定的“外国判决密切联系原则”,实际上也没理由在澳洲的法院申请执行,就算能,林义龙为许振坤设置的这些基金普遍都遵照三重乃至四重不同司法体系下的信托协议,只要有一个步骤断了,就执行不能。
11 买个教训
“......考虑到各人的财务状况,我的当事人同意按照现状分割财产,前提条件是债务自理。”和丽娜会面5天后,她的代理律师莫耶斯太太给林义龙传来了消息,两人于是就约在了莫耶斯太太的律师楼的会议室里碰面。
“当然,所以我们可以签署分割协议了?”林义龙板着脸问道,“个人收入债务自理,至于我当事人为这段感情中的其它经济付出,那就当礼物送给丽娜,权当留下一段‘美好回忆’吧。”
许振坤和丽娜这是两人第一次在许振坤决定离婚后的见面,即将分道扬镳的两人见面都沉默不言。在林义龙和莫耶斯太太两人的见证下,夫妻两人各自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署名。
英国也有所谓的离婚冷静期,这个期限是自递交当日开始的20周——之后,法院才会开始正式地审理离婚申请。之后的审限是六周零一天。共计183天的总受理时间后,法院才会正式地下达准许离婚的判决,解除双方的婚姻关系。
虽然还要等27周,最主要的财产分割协议达成之后,两人除了等待判决外就可以算是陌生人了,之后就可以再也不见。
这其实也是林义龙之前对婚姻看法中非常担忧的,如果生活真的深入发生交叠,就容易分道扬镳最集中的体现。至于他自己,因为耶昂姐妹、凯蒂和艾米生活都照着他的生活习惯更改了自己的,现在反而觉得没那么纠结了。
两名当事人很快冷着脸在律所的前台示意下分别离去,但林义龙和莫耶斯太太还要稍微留一下,他们还需要向法院的电子系统填写申请书。
“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都没给我当事人留。”莫耶斯太太处理申请表时与同行交流,提醒道,“至少留下间公寓或者十来万现金也可以啊,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我当事人也不是什么富人出身,不仅对莫耶斯太太的当事人来说,对其他的人也是如此。”林义龙正在检查填写的电子表格,“莫耶斯太太你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叫我乔就可以,毕竟我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莫耶斯太太露出了微笑,“我当然知道。我们私下里说,我当然知道我的委托人卡洛琳是一个花瓶妻,我也同样认为卡洛琳咎由自取,可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半了,就算不带债务,让我的委托人净身出户怎么样都应该有点......情理上很说不过去,而且对你委托人的声誉也是损害。”
“我那位朋友这些年在丽娜身上花的钱也不算少了。”林义龙解释道,“又是豪华旅行,又是首饰,吃的也都是从餐馆订餐送来的。纵使比不上真正的那些富豪,但也比我从律师这个职业的收入高不少。莫耶斯太太假如执业超过十年了,就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干这行二十年了。”莫耶斯太太道,“收入每个月差不多8000镑?”
“我才干了13年多,估计还有点差距。”林义龙含混地答道,“反正,她们夫妻每个月都有三万镑作为家庭花费,肯定不算少,反正比我高很多。”
“你不是有农业部的碳排放补贴么?”莫耶斯太太对林义龙试图统一两人立场的企图知道的一清二楚,“一年320万镑,还完全都是免税的。”
“这是另一码事了。”林义龙道,“属于我们业务中的一部分,而且我除非必要不从这边走支出。”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让卡洛琳把结婚地点定在伦敦。”莫耶斯太太不明所以地问道,“难道澳洲不能处理这个问题么?”
“这才是问题啊!”林义龙确认完毕申请表的内容,选择了“在线提交”并抄写下了案件的受理号,“本来就是丽娜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用这边的婚姻法来规避婚前协议,结果他们两人是澳大利亚人,就算你们这边赢了,执行起来也更是麻烦事。”
“这个观点我同意。纯属拿自己丈夫当傻x,我完全明白。”莫耶斯太太完成了文件的收检,“怎么能把一个研究生毕业的基金经理想象成什么都不懂的暴发户呢?”
“还是不怎么懂男女关系呗。我那位当事人哥们跟我同岁,恋情也经过了四五次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有结婚/离婚的决断力。
“所以,丽娜用青春买了这个教训没准也是好事。”林义龙微笑了一下,和莫耶斯太太握手,准备离开。
“林先生你不是专门做婚姻家庭的吧?”莫耶斯太太后面追到了走廊里问道,“你的几次发言都太过于生硬了,融入了你自己的感情在里面,就算是离婚,也尽量给当事人一种平和而非冰冷的感觉。”
“我专长是企业合并与并购,外加金融服务咨询。”林义龙答道,“因为我的当事人是我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也只能接下了,不过结果还好。”
“我很好奇,要是我们一直不同意,要是弄到高等法院的话,会怎么样?”莫耶斯太太问道,“到时候也是您的律所和我们打这个官司么?”
“到时候我就会有一位相当资深的婚姻家庭律师在身旁指导出庭律师,我大概只会坐在那个资深律师旁边,当个摆设吧。”林义龙自嘲道,“所以,如果能不在法庭上解决,对我们来说就是成功,也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20周的时间点,别忘了。”莫耶斯太太善意地提醒道,“这个时间点过后,就可以申请一份预审单,预审单申请之后的第七周,才能申请最后的离婚令。”
“谢谢提醒,我知道了。”林义龙笑着说道。
不列颠无论怎么被吐槽,相对池塘那边来说,无论是观念还是风气,都更保守一些——善恶观也是如此。就算是一些贪婪的利己主义如何在池塘那边粉墨登场,但“什么该是什么”还是能和林义龙所受教育适应的。
12 努力
(这篇的感想刚好来自于书友的间帖评论,感谢。)
许振坤并没有在苦闷中持续很久。在签署财产分割协议后的半个月后,这位投资新贵通过他的渠道找到一个和他出身相仿的年轻女同胞,和她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治疗伤痛。
正如林义龙不愿意让许振坤见到艾米和凯蒂,许振坤对这种事儿也不提,完全是被林义龙偶然发现的。
暑假开始后的几天里,林义龙刚刚送走去度暑假的谭雅和娜塔莎,在伦敦四处闲逛时正好看到了许振坤和他的新女友非常悠闲地坐在一个咖啡馆的露天座位里,于是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注视起许振坤的女伴来。
如果以凯蒂为100分满分标准,许振坤新女友的容貌可以打88分,但身材可以打105分。
许振坤的女伴有些厌恶地转过头,想示意许振坤解救自己,或者带她离开。
“喂,喂!你瞅啥?”许振坤呵斥道。
“瞅你咋的?”林义龙拿起许振坤面前的咖啡,毫无顾忌地抿了一口。
两人不怎么和善的见面场景许振坤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是说,身为陌生人,这么仔细地端详别人家女友是不是有点耍流氓。”许振坤面对着“地头蛇”的气焰嚣张,不由得减弱了自己的语气中的威势。
“咳咳。”林义龙笑了笑,“你去控告我吧,我相信法律不会阻止我的。”
“介绍一下,我哥们林义龙。”许振坤向新女友介绍起林义龙来,“我女友,赵旭丹,是咱们老乡,现在是伦敦三一大学【作者注:没有这个大学】的学生。”
“初次见面。”林义龙马上用英语非常正式地伸出手。
赵旭丹愣了一下,她似乎忘了怎么回这句话。
【其实这事儿发生在作者身上,因为作者见陌生人第一次见面都说Nicetomeetyou或者其他类似的,但基本上没听过人说Howdoyoudo。结果,有次客户见面,这句话就让作者碰到了,愣了大概10秒,场面非常尴尬。】
“你把妹纸弄得那么僵干什么。”许振坤道,“卖弄英语水平么?”
“英语水平高得卖弄一下。”林义龙笑了笑,“今天这么巧,不得请客吃一顿午饭么?”
“午饭爱上哪儿上哪儿凑合去,我这儿没有。如果你愿意请我喝杯白兰地,我可以赏光。”许振坤评论了一下。
“好,请你喝。”在林义龙的示意下,跟着他进入了咖啡馆隔壁刚开门的酒吧,点了柠檬水。
“什么事儿?”许振坤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去弄点午饭,刚好遇上。”林义龙道,“有点想知道你最近怎么样了。”
“现在还好,只不过找了一个纯玩伴,并不牵涉感情。”许振坤道,“女孩是学金融工程的,家里最近正好有点麻烦,我就……”
“能理解,女孩子也很‘努力(hardworking)’。”林义龙微笑了一下。
西方世界的“努力”似乎和东方世界的“努力”显然不同,前者以结果论,如果你收入低、地位不高或者各种不协的话,显然是“不够努力”,反之不能说“不努力”——甚至那些享受祖宗福荫的那些人,因为没“努力过”,也不能说他们“不努力”。
至于手段怎样肮脏恶劣,怎样无耻下流,也不会有人指责“不努力”。
林义龙嘴里的“努力”的意义,显然并不是中文语境里的。
“女孩国内家有一个远程的男友来着,但情势逼人,没得办法。”许振坤以一种同情的语气叙述道,“虽说如此,可我对她男友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你毁了一对少年少女对美好恋情的憧憬。”林义龙微笑着。
“别在死者面前说死者的不是。”许振坤用这了句拉丁文让林义龙把剩下的话都给憋了回去——这句话最开始还是林义龙转给许振坤的,无从反驳。
“我知道了。”林义龙对着许振坤笑了笑,“不过,你能这么快从情感上的伤痛中转移注意力真的很好。”
“我想通了。”许振坤答道,“可能我脑海中的家庭生活并不适合我,只能算臆想。”
“你想知道丽娜怎么样了吗?”林义龙笑问道,“我得到的消息没准能让你开心一下。”
“我很想听,但考虑到最后,毕竟已经是陌生人了,和我毫无关系。”许振坤摆了摆手,“毕竟已经是完全的陌生人,我已经完全释怀了。没有为了已经变成陌生人的她牵涉经历的必要,她的境况怎样我都没有兴趣。”
“我更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办,还是像前两年这样,伦敦-澳洲这样来回跑?”林义龙其实更关心这件事。
“伦敦很适合我,我就不打算来回跑了。”许振坤摇了摇头,“毕竟,身份拿到了,又不像你这么洒脱,说到乡下就去乡下——我还是有主业的。”
“这么说我可以在伦敦经常见到你喽?”林义龙笑了笑,“那我得欢迎你定居不列颠。如果你想聊聊天,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一定!”说罢,许振坤就离开了酒吧,找到在门口低眉顺眼恭候着的女友,带着她离开了。
“就不能跟我坦率一点么?”林义龙看着许振坤新女友在门口那如履薄冰一般的样子,就知道许振坤表现得不可能如他刚才说得那样平和,“要是真不在乎,为什么这么快就找了一个新玩伴?妹纸真的可怜。”
被林义龙评价为“着实可怜”的赵旭丹,所谓的变故并不像艾米那样严重。她只是稍稍地被其他女生的奢侈生活吸引,想稍稍体会一下,然后通过中介推荐给了许振坤——至于“家境变故”之类的只能算托辞。
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赵旭丹陷落的速度飞快。虽然在这座城市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所谓的“名场所”也去过不少了,但只是被许振坤带着“稍稍地”品尝了伦敦市中心的“品质生活”后,这个女生再看自己狭小混乱的学生公寓就再也看不下眼了。她刚好读了《五十度灰》,觉得自己可能和女主角产生了共鸣,以“反正自己心里只有男友,只是体验生活”的理由说服了自己,搬出了学生公寓。
13 吉尔斯阁下
因为各种事情脱不开身,林义龙还是没能参加上萨曼莎儿子的百日诞辰——不过林父林母和艾米都去了,所以林义龙不得不包了两个一千欧元的大红包,分别以“林父林母的孩子”和“艾米伴侣”的身份寄出,并答应参加之后的萨曼莎和艾米筹划的“家庭聚餐”。
暂且不提他的主业还有主要的收入来源的业务,林义龙需要投入精力的主要项目还有:(包括但不限于)许振坤的离婚协议,表哥和邦妮那边的麻烦;纳迪亚、薇拉还有凯蒂有一些经营上的决策;最后表弟的超市兼职学生员工也毕业回国了一批,需要新员工接手业务。
此外,女儿们的生日和暑假,也要预先进行安排庆祝。
等林义龙终于闲下来,才把已经因为Lynn的香江经营合伙人人选问题进行确认,要集合Lynn的两位顾问,去那边进行面试。
在2006年前,不列颠不设最高法院,现在最高法院的职能由上议院司法委员会和“两个班子一套人马”的枢密院司法委员会分别承担。上议院的性质决定了当时上议院的成员必须是由贵族组成,所以坐在威斯敏斯特宫听审的法官也会被授予终身贵族,一般是男爵。
在香江回归前后,香江的终审法院每次开庭都会按照首席大法官加上3名常任大法官以及通常从其他普通法系司法区的一位非常任大法官组成合议庭——作为普通法系的母国,不列颠上议院法官也在非常人大法官的人选之中。
林义龙和雷的父亲都认可的,正是一位曾在上议院和终审法院任职的上议院议员吉尔斯男爵。
面试顾问的吉尔斯勋爵,来头不小。
这位终身男爵退休后的职业为伦敦女王大学的法学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衡平法和土地财产法,林义龙在注册他出庭律师资格时,发现这位老绅士和他共处一个公会——这样的关系,外加波莉和塞莉的教父那一层关系,让林义龙和这位老绅士建立了联系,把他聘为了Lynn的顾问。
但是。林义龙和吉尔斯男爵第一次见面着实有些尴尬:他们是在几年前许振坤第一次来伦敦时的化妆舞会的盥洗室里第一次见面的——当时这位正在整理面具的老绅士直接被林义龙这位年轻的同行认出——至于后来的两人见面和杜伦主教的介绍,只不过是外人介绍的一种看起来很好的结识方式。
趁着暑假,林义龙邀请吉尔斯男爵去香江为经营合伙人晋升做面试官:虑及这位老法官的年纪和身体情况,以及随行雷的父亲和他的两个养子的情况,林义龙就直接租赁了一架公务机,一行六人直接从卢顿机场飞香江。
起飞前,林义龙帮助世伯和吉尔斯男爵相互认识,随后就坐在服务员的位置上观察客机的飞行程序了。
“勋爵怎么和我们老板认识的?”世伯和吉尔斯男爵见面后,两位老人很快开始追溯起两个人在香江的见面,“当时,林律师跟我提起说,他有一个外部顾问可以提供他的专业知识时,我不相信竟然您能赏光为我们这家小律师楼提供建议。”
“别小看你们自己啊。”吉尔斯道,“林先生对法律演进判断非常准,当年隐私审查保护指令,就是他跟着衡平法推出来的,给受咨询企业省了不少钱。”
“哦,还有这事儿?”世伯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林义龙。
欧盟GDPR立法的影响下【GDPR是通用信息隐私条例的缩写】,不列颠制定了数据保护法案,林义龙投资的专门提供监控插件的公司因此得利。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承认他的创业冲动和早期投入都来自于林义龙的两篇早期的线索文章,他们的大部头顾问约也在Lynn。
“难道你没听他说过么?”吉尔斯勋爵很惊奇Lynn的治理结构。
“义龙实在是太低调了,或者说在我们香江,没什么人关注这一点变化。”世伯硬着头皮,“据我所知,我们老板Lynn其实挺不喜欢香江法律的。”
“我不喜欢杂糅的东西。”林义龙做了一下解释,“我无论在内地还是在英格兰与威尔士都有执业许可,我知道其中的不同——但我还是不喜欢用大陆法系思想内核讨论普通法系外延的东西——总觉得就像小笼包里粘了Marmite【作者:一种黑酵母酱】的感觉,不太对头。”
“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世伯叹道。
“我明白了,这倒是真的。”世伯对面的老男爵附和道。
“我们要起飞了,请贵宾们系好安全带。”乘务员打断了三人的聊天,同时收走了刚才刚刚摆放下的“欢迎香槟”和盐焗坚果——防止飞溅或者其他危险。
这次来香江,吉尔斯男爵也自然带上了他年轻的女友。只不过为了避嫌,两人没有同乘一架飞机,她会乘坐其他航班转香江。
待飞机进入平流层飞得平稳后,两位顾问和林义龙开始了他们的工作,很快就敲定了这次面试的选题与打分标准。
这次面试属于内选,各个付薪合伙人的积极性并不算高。
由于专业知识都已经在其他付薪合伙人的日常工作中得到证实了,内选考察内容对专业领域知识的要求并不作数;律所的发给律师们的私人设备也接入了中央管理系统;至于财权并不经过经营合伙人的手。这次内选只考察经营合伙人在工作管理、危机处理和忠诚这三个问题上了。
这只是在正常的专业领域工作外的附加任务,内选晋升上来的合伙人依然需要做他之前的专业领域咨询,工资仍然按照之前作为付薪合伙人的标准支付,但每个月会多两万五千hkd左右的“经营合伙人补贴”。
这个职位的待遇并不特别吸引人,要不是世伯退休前也是金融方面的合伙人,他的工资未必比其它比如做航运和进出口的合伙人们更多——只是Lynn经过两年发展,毕竟律师们的营收额在行业堪称翘楚,有这份履历的话,去更大的千人所并不在话下。
14 风云(1)
邦妮在商谈室里准备着她的面试资料。之前,无论是在HKEX还是在Lynn,她几乎都没进行过几轮面试。
这次面试,还是林义龙一天半前通知她的。
理由就是她之前的老公公的正式退休引发的升职契机——筹备律所的邦妮暂且无事可做,何不利用这个时间争取一下香江分所的经理人职位。
“......其实现在并不是你来接手香江分部的好时机,但总的来说,我觉得你应该试试。”林义龙解释道,“就算选不上,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下次该怎么样——毕竟你的年龄优势很大。”
除了邦妮,还有两个都是40岁末期的“年轻律师”,以及一个比邦妮稍微年轻一些的资深助理律师。
“我们开始进行介绍吧。”世伯作为主持人向几位相互介绍道,“坐在我右边的这位绅士是杰罗姆-吉尔斯男爵阁下,前上议院议员;坐在我左边的这位先生是我们在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总负责人,林义龙先生。”
“每个人需要回答三个问题,我们会根据你们的思路进行打分,分高者将会被任命为这件律师楼的普通合伙人,主要负责管理律师楼的日常运营和大客户维护。”世伯继续讲道,“在这之前,我来介绍一下面试人:多萝西-马,我们证券咨询方面的合伙人;约瑟芬-何,我们保险方面的合伙人;卢卡斯-林,我们ADR方面的高级助理;最后,还有邦妮,我们在内地所的筹备负责人。”
“每个人的面试有3道题,每道题只有两分钟时间准备,五分钟答题。”世伯介绍了面试的题型内容,“每个人最多30分钟,仅此而已。”
经过一下午,面试结束,放着惴惴不安的几个面试人不谈,但就算是最年轻的林义龙,也有些精疲力竭,想让这一天快一点过去。
林义龙给了每一个面试人的分数都不低——纵使是世伯,也对林义龙的评分说不出什么毛病——经过打分评定,最终的胜利者,仍然是邦妮。
“好,今天就麻烦吉尔斯阁下了。”林义龙表达了他的感谢,“以后我们事务所的学识和决策仍然需要阁下的谏言。”
随即,吉尔斯阁下离开,留世伯和林义龙两人再讨论一下。
两人为了避嫌,都没有参与对邦妮的评分,两人的评分分别是林义龙的前老板戴维斯和世伯的一个同僚通过视频会议形式进行的——到最后世伯也不得不承认即便邦妮做专业的授薪合伙人也许有疑问,可作为管理律所的普通合伙人是最合适的。
“那我还有一个建议。”世伯见木已成舟,“我还是推荐卢卡斯成新的合伙人,给他一个展现的舞台。”
“这是邦妮的问题,现在并不是我的问题。”林义龙摇了摇头,否决了世伯的建议,“假如我现在用合伙人身份直接在邦妮入职前进行认命,明显是对她的不信任——所以,暂且我办不到。”
“我是说,如果邦妮入职的话,毫无疑问她的专长仍然是我上午企业的那一摊。”世伯说了他的理由,“虽然这次卢卡斯没能升职,但我很看好这个年轻人。”
“我会和这个卢卡斯谈一谈的。”林义龙只能应付一样说一句,“就算不在香江,还有其他分部可以让他发挥这种专长。”
“这样最好。”世伯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以后虽然他还会继续担任律所的顾问,更多的实在实务上而非经营上。
面试之后的第二天(周五)上午,林义龙在之前世伯的办公室里宣布了面试结果并安慰了几位落选者——然后下午的合伙人会议上,宣布了邦妮的认命——虽然有些酸楚,其他的面试人还是恭贺了邦妮的认命。
周五晚上照例仍然是这里的“扎职会”,在同一个楼的文华酒店西餐厅——林义龙没怎么当过主持人,但还是用英语做了简短的祝酒辞。
对没选上的合伙人,只是失去了担任经营合伙人的机会而已,少了一些“零花钱”,多了些琐碎的职责,虽然有些失望但绝不失意。
这边结束之后,邦妮自掏腰包请其他同事去兰桂坊——至于林义龙本人,则跑去和邦妮的前夫雷在红磡附近的一个日式居酒屋见面,聊一聊。
“......这样安排其实很好。”雷这么说道,“你知道,我儿子的资助金项目让我有些焦头烂额,所以趁着这个机会我就能回避或者半回避所有邦妮代理的案件——你会把关于你的案件交给邦妮吧?”
“我不一定,但我向你保证,肯定让外人看不清楚——就算是有,也会以TooRemote这个理由不让你吃亏就是了。”林义龙笑了笑,“正好,我给你带来了一些资料,你可能会感兴趣。”
“和什么有关的?”雷对这个学弟来的消息的重大性与准确性很相信,但暂且他也没什么晋升或者赚大钱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林义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闪存,“这只是给你一个重要线索,至于怎么查是你的事。”
“这不会有你什么私人企图吧。”雷问道。
“有一点......”林义龙被戳破后作无辜状,“但我得为我两个干儿子赚点学费和生活费吧。”
“所以,我什么时候开始最好?”雷也想配合。如果步调急促,可能来不及进行充分布置;如果步调拖沓,也耽误资金使用。
“我已经布置好了,如果你想要一个期限的话,我建议下周五前,比方说周四开始。”林义龙道,“然后周末充分加班,再下周二前结束整理——”
“原来这次,你来约我是来给我布置工作的?”雷打趣地笑道,“我能从中获得一些什么?”
“取决于你上司们获得的行为指针——如果他们介入得早,你大概也能往副专员那儿发展发展;如果介入的晚,你也至少也能获得检控组的一个DPP副职。”林义龙解释道,“这样,你就可以决定你自己的工作步调和方向了。”
“那就承蒙厚爱了。”雷笑了笑。
15 风云(2)
“你们住宿条件还是不如我的。”这个夏天,艾米随着舞团到香江和霓虹进行巡回演出,正好在闲暇时光可以和林义龙见见面——至于见面地点,就在她酒店客房。
为了节省经费,就算是首席也不可能一人一间客房,和艾米同住的是北傀出身的姜女士同一个房间——林义龙曾经听艾米和其他几个上了年纪的阿姨们(附近的芭蕾爱好者)在不同场合提及过这位女士。林义龙自己却几乎没见过这位舞女的舞步。
林义龙来接艾米的时间正好是晚餐时间,于是林义龙带着艾米坐了天星小轮,去往IFC购物中心里面的一家南洋菜餐馆给她接风。
“你这次巡演之后是回伦敦还是去韩阳?”坐定之后,林义龙如此问道。
“不知道,这次巡演除了香江外,我还要去江户和狮城,最后还要回韩阳当作是夏季工作——到时候如果要排演新剧目就回伦敦,没有的话就休假陪女儿。”
“我在想,你们这种工作演出,能不能带亲属?”林义龙问道。
“就算是允许,也应该不太好吧。”艾米道,“我可是一直按照义龙的意思,向几乎所有人都隐瞒义龙哥的身份。”
“如果我们自己付款的话,能不能重新安排住宿安排?”
“应该不能吧。”艾米摇了摇头,“这就可能不太能把所有人都订在一个酒店里了。”
“你说什么?”林义龙似乎抓住了什么。
“我说,就算义龙哥自己出钱,因为住宿安排需要一致,可能就不能选不足的酒店了。”
林义龙的灵光一闪,给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的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掩饰,不过接下来的一些行动,可能会给萨曼莎添麻烦——
“义龙哥想什么呢?”艾米见林义龙长时间陷入了沉思,于是尝试打断了他。
“我在想,我要是和萨曼莎约会的话,艾米会怎么想?”林义龙其实已经思考完毕,“就是那种直接一个电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
“义龙哥和萨曼莎私下里约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又干涉不了——但我觉得又是义龙哥满肚子都是坏水,感觉想让萨姆来当挡箭牌。”
“不怕我和萨姆发生点什么?”林义龙盯着艾米问道。
“哼,萨姆已经在私下里把她和你之间的几乎所有事告诉我了,义龙哥对萨姆一点都不感兴趣——恐怕这次也不例外。”艾米自信地答道。
“萨姆把在狮城发生的事也告诉你了?”林义龙问道。
“狮城?你和萨姆在狮城发生了什么事儿?”艾米显然没听过,萨曼莎也不会主动说。
“看吧,有些事还是不好说明白一点。”林义龙微笑了一下,“故事讲起来话就长了......”
随后,林义龙就十分潦草地把那次萨曼莎去南威尔士和林义龙见面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一通,然后又结合了前年和艾米说过的那桩事解释了和萨曼莎之间的关系——至于田叔身陷囹圄的那段被他给抽象成了入境手续疑问;仍然把阿飞说成是“泛泛之交”的伙伴。
“所以,如果没有我的话,义龙哥那时候就去找萨曼莎了?”艾米问道。
“不会,萨姆毕竟是田叔的女儿。”林义龙摇了摇头,“如果我和她的关系过近,本应该淡化存在的田叔就矗在整个事件链条围成的正中央,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义龙哥应该早就这么告诉我的。”
“说起来,艾米也算是因祸得福——你知道当时无论是娜扎日卡和凯蒂之间达成了一个排异者同盟,当时萨姆是她们的第一目标,把你给忽略啦。”林义龙道,“而且,她们俩的那个小同盟又吸收了你和薇什卡。如果我感觉的没错,你们现在的主要提防的对象是已经被我赶回国内的邦妮。”
“原来义龙哥什么事儿都知道。”艾米有些失神,“我还以为......”
“你们都有这样的小秘密......这种事儿,萨姆怎么可能对你,这个有些让她不甘心的竞争者说呢。”林义龙微笑了一下,“艾米不会对嫉妒心非常迟钝吧。”
“虽然不知道萨姆在义龙哥的心目中的地位,但请允许我实话实说。艾米我并没有把萨姆当成是情敌——”
“为什么?是谁给了艾米这样的勇气?”林义龙开玩笑一样问道。
艾米于是大大方方地向林义龙比量了自己的身材、长相,没有看出一点羞赧之意。
“萨姆展示身体的时候,因为荷尔蒙的作用,我可并没有看出来比艾米差在哪儿啊?”林义龙给了艾米0分。
“义龙哥那时竟然这么有节操,没有趁人之危?”艾米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除了刚才提到的最重要的利害关系,还有一点:就是如果是艾米,我母亲那边也会帮我说话;可倘若真的染指了萨姆,我估计就得和萨姆的爸爸结成死仇了。”林义龙笑着,“所以,也算得上是难得清静。”
“那我爸爸就可以欺侮了?”艾米斜着眼。
“我怎么欺负任叔叔了?”林义龙没觉得自己哪儿冒犯了任先生,他和任先生之前只是素昧平生的商战对手,后面任叔叔向林母借钱周转,跟自己关系也不大。甚至最后还帮任叔叔还清了自己在林母这边的欠款,余钱还买了公寓和商业建筑。
“你总欺负我!”艾米虽然脸上是笑着的,和萨姆家庭背景的这种对比所产生的心痛还是有的——可还是想了一个理由,试图岔过这个敏感话题。
然后林义龙隔着布料轻轻地扭了一下艾米后腰上的肉,顿时令她娇羞地笑出声。
两人的轻率举动让旁边的服务员看着很不舒服,善意地咳嗽了两下,终止了两人的卿卿我我。
作为花生酱和芝麻酱爱好者的林义龙出人意料地不怎么喜欢的沙爹酱。其原因就是里面的虾酱/虾糕酱/鱼露的鲜腥味。然而,里面的虾酱正好和韩式泡菜的味道有异曲同工之妙——这让艾米十分喜欢。
即便是单独用餐,艾米也要为事业保持身材,虽然点的样数不少,但几乎只是每一道菜沾了一口,就结束了令她非常满意的晚餐。
“帮个忙,你等会儿回到酒店,你就帮我给萨姆打电话,让她重新弄一个手机卡给我在香江的电话打电话。”林义龙随即把他现在正用的电话号码发给了艾米,“我们之间用这个电话号无所谓。”
“好,我明白了。”艾米答道。
16 风云(3)
雷在林义龙推动下启动的调查,很快引起了香江高层的注意——虽然很不符合港府的追求,可考虑到稳定,还是找来了雷,进行了一下谈话。
“这是您的个官方指示么?”听着有些不对劲,雷这样问道。
“这只是我的劝说劝告。”那位高层聊道,“而且,我并不会从中得到什么,我的位置很好了。”
“可是,我为了现在的副组长的位置总是被其他人诟病,总得作出什么实绩来吧。”雷这么说道。
在检控组的各位就算嘴上不说,基本上也算是知根知底。像雷这样用外国二三流大学回香江考学并申请执业资格的律师路线,就算不是“邪路”也是投机取巧,也就是所谓的失败者——其他组员都是香江大、香文大或者洗会大这样的学校是不怎么能看得上雷的文凭的——作为检控组资深检察官的雷,只是凭父荫而上位的小透明。
说起来,就算是成了检察官,雷随遇而安的态度和处事风格与他爸爸的精明能干形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上前几年被传的沸沸扬扬的私生子丑闻——雷的风评可想而知。
就算这样,雷也在这个资深检察官的职位上已经任职满4年,正值黄金年龄的阶段,也是该提升一下的时候了。
“你相信我,我和其他部门对你是没有任何不好看法的。”高层十分严谨地说道,“到了年限,自然会提拔。”
“我的同僚总认为我尸位素餐,想要过得下去就得拿出什么实绩来,不让其他人对我未来的扎职有所非议。”两人说了半天,仍然是画出来的饼,没有办法充饥——雷对此毫不动心。
“那需要其他人来和你谈么?”高层态度一下子冷了下来,“我相信并不会有我这种和善态度的?”
“我们谈的是我现在的工作,不能拿公平正义来谈条件。”雷继续坚持,“您身为高层位置,应该是明白这一点的。”
雷如此坚持,主要还是林义龙的保证——他至少要晋升到这个检控组负责检控工作的副组长。
至于事情如何发展,其实和雷关系已经不大了。一些媒体已经知道检控组和廉记正在主持调查一家上市公司的这件事,自有进一步深挖消息给他们提供煽风点火素材的居心叵测的人。
雷这次对答也算滴水不漏,无可挑剔。
这场谈话不到12个小时,另外的一个其他部门的高层也找到了雷,希望他能够查的水落石出,把清明透亮还给香江市场。
雷于是按部就班地推进调查——林义龙给的资料里面已经标好了调查方向和演进时间。
“TimeisofEssence(时间至关重要).”这句合同用语,对金融市场尤其适用。这是因为,哪怕一切都按照规则来,当事一方的正义也可能会迟到——正好能和“迟到的的正义不是正义”的说法直接对应。
正义的节奏自然应当掌握在自己手里为妙。
一切都是如同计划的那样水到渠成,从涟漪慢慢变成浪花变成激浪并最终成了海啸,随着法庭程序的开展,林义龙也心满意足。
萨曼莎在最近一周一直十分忠实地扮演着林义龙设计的角色,产后四个月的她借自己丈夫出去进行夏季演出的时机,回到浦江,像一个真正的绿茶妹一样天天和林义龙腻在一起。
“太感谢你了。”抵达韩阳的中转值机柜台,林义龙只是口头地对萨曼莎表示感谢——萨曼莎之后会收到指名芭蕾舞剧的制作邀请,如果能在那部舞剧跳的好,她就能站上独舞领舞了。
“如果义龙哥想见我的话,就像这次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萨曼莎笑了笑,可还是要演足戏份,依依不舍地和她的这位义龙哥道别——即使两人已经演到躺倒在同一张榻上,林义龙依旧没碰她。
两人入戏这么深,只是因为他要雷跟进的案件太过敏感——林义龙和雷的关系如此如此密切,导致所有玩家不约而同地盯紧林义龙的最近一段时间的所有动向。只不过,他们在结合了林义龙的表哥动向、许振坤的投资策略以及萨曼莎的背景后,仔细判定后还是得出了一个“很有可能不是他”的结论。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有了头衔的林义龙没必要亲自做弄潮儿——只不过这个理由不怎么太好说出来。
“你能不用来香江吧。”许振坤也来到了韩阳,他被林义龙拜托临时充作主交易员,“让外包公司干不是更好。”
“如果那么做了,就知道我是谁了。”林义龙反驳道,“如果你身为想吃肉而不被人知道的话,最好让猎物到一个筋疲力竭的隐秘之处,而且一定要让其他人看不出是‘你的领地’。”
“你在香江做的只是一个开始?”许振坤发现自己这位挚友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因为单单是现在手上筹码,以软妹币计就快上十位数了——可一旦真的如林义龙所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那后续的“大猎物”就可想而知。
“会有别人帮我们做到,我们只需要最后进场收割就好。”林义龙咧着一边嘴角阴阴地笑着,“在你这里,只是我规划过程中的第三步,但只输小钱或者不赚钱最好,输了大的也没什么。”
“那收益怎么算?”许振坤问道。
“你不是已经是一个没什么钱的穷光蛋了么?”林义龙问道,“所以这不该是你能问的问题。”
许振坤眯着眼睛,看向他。
“唉,我苦命的挚友。”林义龙拍了拍许振坤的肩膀,然后给了许振坤一张记忆卡,“我相信一小笔‘被遗忘了的虚拟币’能满足你的财产需求——毕竟,这东西并不被识别为货币,也不算婚姻财产。”
“希望这笔收益能够值得上你的投入。”许振坤用手机识别了虚拟币钱包地址后,向林义龙点了点头,“不过,这种东西为什么不在伦敦时给我?”
“在韩阳投机的人这么多,并不差你一个,不引起怀疑。”林义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