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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塔维河的渔夫     布莱肯林场txt下载     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 海滩

    周日,林义龙和怀特豪斯们继续他们的游艇展参观。

    “其实我对游艇尺寸没什么要求,其实不想要比如说一百多米长,十几米宽的,不要太大,只要生活设施齐备就可以,比如说电影院,健身房和室内25米标准短池之类的......”林义龙把他的要求附上了。

    “可问题是,如果按照林先生的要求实现设计,就不可能把船建的特别小。”如此凡尔赛式的要求总让设计公司的接待员很发愁,这些东西看似可以像多功能厅一样实现——但船上毕竟不是陆上,零零碎碎的加在一起,是相当规模的内装,也就不可能把船设计的太小。

    拿泳池举例,规格只有“一米二深,四米宽,二十五米长”的淡水泳池在空间上确实看起来对船的大小影响不大,但考虑到给排水,保温和输送派出管道需要耗费的承载吨位就不少,更别提还要安装的水温调节器和海水淡化器等配套设施——这还没考虑到更强劲的发电机和电动机以及驱动这些设备所用燃料的吨位数额。

    “哦。”林义龙不置可否地答了一句。

    反正这个也只算是展台的售前咨询,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没什么太大的诚意,看看就好。

    “不是,都已经在海里了,为什么要用上室内的短池?”凯蒂认为在游艇上修游泳池的想法十分愚蠢。

    “你想想呀,外面风浪大作,然后你在游艇里想游泳了,怎么办?”林义龙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你在游艇摇摇晃晃的时候还有心思游泳?”

    “海洋寄生虫比较多,遇到恶心的寄生虫容易全身瘫痪?”

    “那些都是寄生在贝类和其他生物上,极其罕见。”

    “为了防止乘员被海洋生物蜇伤?”

    “眼睛是个好东西,难道游泳之前事先不会去看看么?”

    “.......”

    “唔......”

    “麻烦你请找一个更合理的理由?”

    “没什么理由,因为你想想,别人游艇上有你的游艇上却没有,就有点颜面无光。”林义龙终于承认了自己只是随大流,别人游艇上有什么自己也要有。

    “这句话也是不算全真的。”凯蒂当然想到了林义龙在纳迪亚那儿下订单制造的“群星”,林义龙曾经说过,那艘船看似很大,却只是林义龙和她们的独占地,那艘船里也有室内泳道。

    “只是为了游泳方便而已。”林义龙道,“有的时候天黑想游泳,也不能在漆黑的海面上游,所以我就是这么想的,才会在两艘船上都必须要有泳池。”

    “这倒也是.......”凯蒂竟然同意了林义龙的想法,“直接说明白不就好了嘛?”

    林义龙不算是一个随大流的人,更不会为了别人的脸色而改变风格,可矛盾就矛盾在,他不想因为他有“随大流”的风格物事而认为他随大流,结果反而把事情给弄得越来越复杂。

    经过两个上午的参观,其实就已经把在赫剌克勒斯港的展示台捋了一遍,更深入的细节可以拿着参展商给的卡片联系商家,剩下的也没什么更新鲜的可看的了。

    下午的行程,仍然是海水浴,冰淇淋也是波莉和塞莉的保留项目。

    “啊!”塞莉表达着对特定口味冰淇淋的喜爱,她和她的姐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树莓酱作为冰淇淋的佐料。

    “这不是义龙哥么!”林义龙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顺着声音看去,发现了小雪和阿飞。

    “你们好。”林义龙抱着女儿们,只穿了一件沙滩短裤和两人打招呼。

    小雪上去,试图表达对波莉和塞莉的喜爱,却并没有得到热烈的回应,波莉和塞莉把脸转向了自己的父亲,即将哭出来。

    “爸爸!”波莉和塞莉哭喊道。

    “不哭不哭。”女儿的叫唤让林义龙父爱大发,抱着两个幼小的女儿,轻抚着女儿的后背。

    “电话联系,女儿哭了,抱歉。”林义龙稍微表示了歉意,然后转身离去。

    刚离开甜品店,波莉和塞莉委屈的神情就变得正常了,注意力被林义龙拎着的冰淇淋完全吸引了。

    “两个小机灵鬼。”林义龙也不管女儿们能不能听懂,用手指指背刮着女儿的鼻子。

    虽然难受,但不怎么疼,女儿们只是不情愿地甩开爸爸的手指,去找凯蒂了。

    “女儿们会说‘爸爸’了。”林义龙跟凯蒂说起了这件事。

    “她们早就会说了!”凯蒂答道,“只不过之前一直让她们看得是照片。”

    “.......那么说,其实早就会叫妈妈了?”孩童在声带和大脑发育的过程中的特点,形容母亲的词语在所有人类语言中都是非常容易发声“MA”这个音素,没有任何例外。

    “是的呀,难道身为爸爸的义龙没有任何发觉吗?”凯蒂笑道。

    顺带一提,第二个非常好发音的音素是“PA”,形容第二亲密关系的爸爸。

    “我正在反省......”林义龙叹道,“因为分身乏术而陷入自闭。”

    “孩子们的早教很重要啊,有时间多来陪陪女儿们。”凯蒂无奈地看着她的男人,“父爱对女孩子是十分必须的。”

    林义龙扶额,看向凯蒂和女儿们的神情越来越慈爱。

    林义龙陪着女儿们在沙滩上呆了不到三个小时,太阳落山前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周一凯蒂要带着父母去罗讷河的葡萄酒庄去品尝葡萄酒,需要早睡早起。

    可能是一天玩得太高兴了,波莉和塞莉回到家没多久就在父母的照料下进入梦乡。

    把女儿们哄睡后的七点半,林义龙就换上了晚礼服,穿戴整齐地准备出门。

    “今晚有什么事儿了?”凯蒂问道。

    “今晚要把一个好朋友介绍给另外一个好朋友认识。”林义龙答道,“而且,还要去见一些其他人。”

    “需要我陪你吗?”凯蒂问道。

    “为了凯蒂的声誉着想,还是算了。”林义龙摆摆手,“我就出去两个小时,喝两杯咖啡和一杯树莓汁就回来。”

    “你去吧。”凯蒂虽然十分想知道林义龙要去做什么,但她也大概能知道林义龙要去一些聚光灯下的场所,于她并不合适。

18 有意思的人

    因为各种血的教训,我国对金融从业人员的人事监管严格了起来。

    这并不能限制阿飞,他本身就是做人事工作的,利用规定把自己即将过期的旧护照交上去,然后安然出国度蜜月。

    林义龙把阿飞的财产给弄到许振坤的基金里去,却没有让许振坤和阿飞面对面的想法——因为对“吃里扒外”的主,许振坤是有些深恶痛绝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再去年春节期间那样欣然接受林义龙的建议去搞垮自己的学哥了——但这并不妨碍林义龙用阿飞的资本增强许振坤那儿的资本流动性,至于该怎么做,两人早就对这套东西驾轻就熟了。

    “如何?”林义龙问阿飞。

    “纸醉金迷。”阿飞答道,“但凡如果我想弄的话,也就是那样。”

    “就是这样。”林义龙笑着,“那你打算怎么和小雪说?”

    “不说,这样就好。”

    “我知道了,最后一个想知道的八卦,你可以不回答——那个小霞最后怎么样了?”

    “曾经到我单位闹过,不过她不太知道我去粤东的事儿。”阿飞笑道,“所以用不着理会,即使她知道,也就这样了。”

    “那我是不是被她恨上了?”林义龙问道。

    “不会,她大概明白。”阿飞很平静地答道,“所以,我不是特别在乎这一点......”

    阿飞的妻子,小雪正在酒店做低温护理,两人把所有事情都聊完,她就回来找阿飞。

    “下午抱歉啦,孩子哭了。”林义龙道。

    “义龙哥,那不是艾米的女儿吧。”小雪特别八卦地刨根问底,波莉和塞莉的头发和长相明显偏凯尔特人,尤其是虽然还不算长齐但已经浓密不少的红发。

    “不像吗?”林义龙反问道。

    “(不)......还是挺像的。”阿飞直向自己妻子挤眉弄眼,让她别触及到林义龙的逆鳞。

    “带孩子来这里挺不错的,因为这儿的海滨水相当清澈,比威尔士好多了。”林义龙自然放得下,“要是小雪你和阿飞有了孩子,夏天的时候到这里来也非常合适——国内的话,我所知道的一些未被污染的海滨浴场已经不多了。”

    “也好。”小雪笑道。

    “我刚才和阿飞喝了杯咖啡,我就不打扰新婚夫妇的恩爱了,但临走前我建议你们可以去趟蒙特卡洛中心,就算不去玩,去感受一下气氛整活也可以。”林义龙开着玩笑扬长而去。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小雪评价道。

    被评价为怪人的林义龙没回家,登上了雅罗斯拉夫尔先生的租赁的游艇,被游艇租客引荐给东亚某内陆国交通次长聊聊天,喝咖啡。

    反正也就是凑合着认识认识,一个小时里项目倒是没怎么谈,可这样的社交却总是有好处的。

    “时间好像有些晚了,就不打扰次长休息了。”林义龙道,“要是有什么好的项目,我们是很有意向的进行注资的,无论是注资产业,还是投资-人。”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林义龙颇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这位次长。次长则还以心领神会的眼神。

    “我打算去玩两手。”在雅罗斯拉夫尔先生打算送林义龙回家的时候,被林义龙拒绝了。

    “你也想去试试运气?”

    “算吧,正好我的会员去年到期了,没在这儿续期,所以暂时没法享用一些特别权益。”林义龙解释道,“试试看呗,反正最多不过几千欧元。”

    “这位林先生真是挺有意思的人。”交通次长向雅罗斯拉夫尔先生评论道,“我对他挺感兴趣的。”

    林义龙几分钟后出现在蒙特卡洛中心让那里的管理人员十分紧张,因为每次林义龙来这里,都先赢的麻木,然后输得痛快。可这些经理人都明白,林义龙后面的输却都是刻意为之,为了“细水长流”。可没有一个经理人能打包票林义龙这次也会像前几次一样,波澜不惊。

    林义龙接下来的行动好像为了印证了他们担忧不是空穴来风一样——林义龙玩黑杰克和百家乐一下子就赢了几万欧元的筹码,然后输了回去;再赢了几万欧元,又输了回去,一晚上直接让他升回了钻石会员——最后,拿着他赢的几万欧元筹码去了顶层的私人游戏房,里面只有一个荷官,旁边的两个桌子摆满了用来招待游戏室贵宾的饮料和食品。

    “林先生。”仍然是两年前的那位顾问小姐。

    “晚上好!”林义龙啃着三明治,“希望我的出现没给贵中心增添困扰。”

    “这倒没有,不过林先生不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吗?”顾问小姐问道。

    “不打算,我只打算玩两局就走。”林义龙笑道,他把自己的筹码非常均匀地放在了黑杰克的每一个下注口上,不过要的牌却并不均匀:每个投注口的策略都是不一样的,一会儿让荷官发牌,一会儿让荷官停牌,七个投注口显然有赢有输,但总地来说,林义龙投注口的筹码还是在增长。

    荷官和顾问小姐都十分紧张,盖因林义龙已经享用完了他的指尖三明治,用纸巾擦嘴。

    接下来的一局,林义龙没有分散投注口,而是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了面前的投注口,然后全都输回去了。

    林义龙拿起他最初投注面值的三千欧元筹码,点了五百欧元筹码给荷官,点了五百欧元给顾问,然后转身离开,把筹码兑回了现金,更新了会员卡同时拿到了两张午餐券和两张晚餐券。

    “如果林先生只是为了会员卡和免费餐点的话,请随时联系我,我会私下招待林先生的。”顾问小姐很诚恳,林义龙几次到蒙特卡洛中心来,好像都是为了更新会员卡和小食。

    “那就说定了。”林义龙拍了拍顾问小姐的肩,挥了挥手往家走。

    公国境内的房子已经让顾问小姐明白林义龙并不是个缺钱的主,但她却很难理解这位客人来这里的因由是什么。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顾问小姐自言自语道,刚才她试图表现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林义龙却不为所动。

19 监狱建筑师

    一年一度熙熙闹闹的游艇展,在参展游艇的汽笛声结束了。

    如果对比国内的海天x宴的话,林义龙认为两者其实差距在于完整度——用一个稍微不恰当的比较的话,海天x宴更像是被妆点的再制干酪,口味几乎完全取决于原料配比;而摩纳哥更像是配方固定的切达,味道一贯如常。

    说起奶酪,怀特豪斯们正在配着奶酪、咸饼干,甜葡萄和马拉加甜橙品尝红酒。

    含在嘴里酸酸的,涩涩的果味酒精,实在是让林义龙难以承受,他坚定地拒绝品尝下一个红酒种类。

    虽然不喝酒,但吃些别的东西也很好,除了咸饼干之外,奶酪,甜葡萄和甜橙父女三人都能吃。林义龙就化身为奶爸,努力照顾着女儿。

    “别学妈妈喝酒呀!”林义龙在餐桌上给女儿们灌输着她们可能不明白的信条,他用茶匙在杯子里点了两口,放到了波莉和塞莉的嘴里,把两个女儿给呛得一阵咳嗽。

    女儿们看到妈妈喝了这样难喝的东西,面色如常,可能是觉得自己喝得有问题,又好奇地让林义龙蘸了两滴放在嘴边,然后她们就再也不想看那种透明的琥珀色的葡萄饮料了,在林义龙身边喝奶瓶里的配方奶。

    顺带一提,奶酪的味道虽然林义龙觉得同样很香,可波莉和塞莉同样接受不了,只能吃些橙子和小粒甜葡萄。

    水果的甜味让女儿们非常喜欢,但甜橙和十几粒甜葡萄后,林义龙非常无辜地做出了“没有”的手势,让女孩们有些难过。

    波莉和塞莉已经开始学一些简单的短语,虽然没有学长句听林义龙讲故事时的小耶昂姐妹的程度,但对15个月的孩子已经很不错了。

    哄了一上午女儿,父女关系逐渐变得好起来了,从酒庄回别墅的路上,姐妹俩就在父亲的怀里安然睡去。

    凯蒂和她妈妈去逛街,把林义龙和怀特豪斯先生扔到了一起。

    当了将近25年的看守,怀特豪斯先生和林义龙讨论了将近一下午英国羁押法律的演变以及书面规则。自以为法律知识高好几层的林义龙反倒是被怀特豪斯先生上了一堂关于英国法律史的课,也触及到了一些监狱的管理制度。

    “我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到了现代,竟然各个郡委员会竟然把管理羁押人员的职责交给了私营公司。”林义龙道,“我很难理解其中的经济考虑。”

    林义龙周围唯一一个受过羁押的人也就是林母的同学、萨曼莎的父亲以及前财务总监的田叔,不过因为田叔的申请非常快,他也就是在机场隔离区每天好吃好喝地对待,而不是像其他类似的避难申请者一样难受挨累。

    “其实你想一想,我们正常工厂要招人的话,一般都要12镑到十五镑一小时,但如果我们用在押人员的话,一般一周基本工资的4镑就可以了,而且因为在押人员的专场不一样,从事的工作几乎毫无分别。”典狱长答道。

    “啊,免费劳工吗?”林义龙稍稍接受不了这个结论。

    “不,那你以为凭什么纳税人要供养这些犯罪的人?”典狱长道,“而且,说实话,监狱内的很多东西价格高到离谱:比如打电话,我们平时的话基本上3-5便士就能搞定了,但是如果在监狱里,不好意思,26便士;至于其他的比如能买的比如笔记本或者信笺之类的文具,大概要1.88镑左右,谁让你在这里而不是在外面。”

    “所以,比如像修理特易购或者莫里森的活计,如果让工人做,大概需要280镑每周,但如果让在押人员干,只要付清他们的食宿就行了?”林义龙问道,“怪不得能赚到钱。”

    “我们监狱大概需要400名各类雇员,靠威斯敏斯特宫的拨款,是没办法维持的。”怀特豪斯先生理所当然地说道,“私营监狱的经济账就是这么简单。”

    “是我想简单了。”林义龙答道。

    林义龙一直以为,就算是在押人员,也会拿到法案规定的最低6.5镑,然后按照固定花费支付食宿,显然现实却并不和他臆想中的“社会化羁押法”不一样。

    “当然啦,不知道你想没想过这样的一个问题:当在押人员谋生能力分化的有些严重的时候,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凭什么雇佣这些人的商家,要付和正常工人一样的花费,还不允许拒绝。”怀特豪斯先生向林义龙进一步阐明了为什么他的想法天真,“这不是等同于监狱个他们找了一份供吃供喝的工作吗,用人单位还不能选择的那种。”

    “抱歉,没想明白这点。”

    “我们看守和其它配套服务人员大概400人,一年的工资和其他补贴不包括税务豁免,一年的各项流水大概是3200万镑的收益,而各种开销,即使包括营销费用,大概也在2500万镑。”典狱长把具体的收入说了出来,“这就是700万英镑的利润,如果考虑到税收减免,甚至赚的更多。”

    “果然,私人企业无利不起早?”林义龙扶额叹道。

    “我大概下个月退休。”典狱长道,“我现在拿到了几份私人安保经理的合同,但不知道要不要接手——毕竟[凯蒂母亲]也还有几年,得带上她。”

    “那等到最后,两位打算怎么过退休生涯?”林义龙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其实有点想回索莫塞特郡。”怀特豪斯先生答道,“我在北爱尔兰呆得时间已经够久的了,想去温暖一点的地方养老。”

    “这里怎么样?”林义龙问道。

    “这里还是太贵了,并不适合我们。”怀特豪斯先生答道,“我更想去比如马拉加或者穆尔西亚之类的伊比利亚半岛南边。”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地中海西岸度假胜地都是有钱的英国人了吧。”林义龙笑着道。

    怀特豪斯先生如果退休,属于公务退休人员里的,每年的除了法定退休金外,个人账户积累的积累金也非常不菲——从65岁到80岁的15年中,他每个月可以拿到至少1400镑。虽说去“昂贵”的瑞士奥地利有难度,但去别的地方是没有任何经济上的问题。

    “如果不算这僭越的话,我不建议您接手[安保运营G公司]的合约的。”林义龙突然这样说道,“我听到不少关于这家公司的问题呢。”

    “是吗?”怀特豪斯先生以问询的眼神看向林义龙。

    “是的。”林义龙随即解释了他建议的原委。

20 Kebab

    在摩纳哥呆了近五天后,七人搭乘飞机回到了萨里郡。经过这次在蓝色海岸的交流,林义龙和凯蒂一家——尤其是凯蒂的父亲——的关系都有不少提升。

    “跟爸爸再见。”林义龙捏了捏波莉塞莉的鼻子,吻了吻女儿们的面颊,开始了之前的“规律”作息。

    规律作息之前,他需要拜访一下他的表弟们。

    比林义龙预测的晚了几个月,表弟们在霓虹的奋斗只是堪堪回了本,并不能赚到钱——与之前在英国一个月一千多英镑的收入差距还是有的——所以,在亲人们的劝说下,他们还是回到了英国,但不做专门的代购了,而是到芬奇利路地铁站附近接手了一间超市,“顺带”做货代,代购,房屋和旧物这些包罗万象的中间业务。

    两个人是完全忙不过来的,所以他们请了四个兼职的打工店员。不过,在招聘员工的问题上,两人完全没有决定权,只有通晓当地法律的林义龙才能拍板。

    “把我们雇工的工作许可拿来看看。”林义龙来到表弟们在芬奇利路附近经营的超市,进门就要了这些证件,“你们的工作许可和居住许可也拿过来。”

    举报他人违规的前提是你自己遵守规则,林义龙对这个道理知道的非常清楚,既然他曾经让别人在工作许可的方面吃过亏,自己就首先应该不陷进去。

    只要脑袋稍微灵活,移民规则也是可以规避掉的。

    仔细考虑的话,对一家超市的经营者来说,想合规地雇佣外来劳动力,多出来的小时数往往可以雇很多个人。基于同工同酬的原则,看似正常的雇佣成本没有任何变化,但往往其他的成本就要增加很多,不如找愿意接受长时间工作条件的。所以往往即使是非常合规的雇佣者,在处理雇佣关系问题上也十分灵活。

    尽管大家都认同,海外学生兼职工作一般都应该限定一定小时数,不然就难以区分他们到底是来接受教育还是打工的,但——毕竟雇主和劳工姑且还算是同胞,对超过移民类别限制的小时数支付仍然可以“现金结算”;而超市零售业是最容易接触现金的产业,各种条件已经都如此宽松了,不应该有风险必须避免,雇员工作许可和有效签证必须要有。

    表弟们把林义龙需要的文件放在了他的面前,供林义龙查看。

    林义龙一边照着填好的表格,一边在“工作中心”的雇主后台上传雇员的身份信息和工作许可。

    “可以了。”林义龙把所需要的东西装订成册,放到了一个文件夹里,嘱咐道,“如果要是边检人员来,你就拿这个给他们看。”

    “没问题!”小表弟冬冬答道,“那我现在让那些雇员上来呀?”

    “让他们上来吧。”林义龙顺手抄起一份兼职雇佣协议,在上面签了名字。

    自从平权运动的成果在英国以法案形式落地之后,至少在英格兰和威尔士,雇主在雇佣人的时候总要签署一大堆基于文化血统以及性别非歧视声明——这种声明只是需要宣扬一下就可以——可林义龙毕竟是吃法律这口饭的,他的招聘流程十分严格地比照这“魔力圈”律所的来,四位兼职工在签订正式的雇佣合同前,还要在这则声明上签字。

    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上饭点,林义龙于是邀请两位表弟去东区的烤串店去撸串。

    说起来,在国内撸串这个习惯其实是从西疆自治区沿革的烤肉串而来,而烤肉串又源自于近东和中东的Kebab。经常有一些对这种东西一知半解的出过国的傻x问,为什么我国没有Kebab,最像Kebab的西北肉夹馍暂且不提,可以直接用牛羊肉串竹签抽他脸,明明这东西已经变成了全国范围内的必需品,却依然有人不太知道这东西是真Kebab。

    “那我们还来这儿吃小串干嘛。”听到林义龙解释完这东西的区别,表弟们并不太理解林义龙来这里的目的。

    “做个对比。”林义龙答道,“因为本地化的口味倾向不一样,万一你们可能更喜欢‘原汁原味’的西域烧烤呢?”

    这家小串店的不远,就是一个阿拉伯人经营的烧烤店,林义龙依稀地记得这里。

    没错,之前薇拉就在这儿附近找的房子居住。那家烧烤店,就是当初耶昂姐妹做决定时林义龙反思自己所作所为的那一家。

    这边的居民几乎换了一茬,连带着烧烤店的主人也换了。

    拿着打包好的牛羊肉小串和大串,林义龙兄弟哥仨找到了街角公园里有桌子的座位,吃起来。

    小串的味道和国内一样,但Kebab却失去了六年半前的美妙口味。

    “这是不是和南美烤肉一样?”表弟们拿着外带的中东羊肉大串,询问道。

    “还是稍稍有点差别的,因为南美烤肉是焖烧出来的,而烧烤店里的中东烤肉却是拿明火给烤出来的。”林义龙解释道,在卡迪夫中央车站附近新开了一家巴西烤肉,店员们曾给林义龙说过这两种烤肉的区别,“南美烤肉有碳烤的烟熏味,Kebab却并没有。改天你们忙完这些,找个时间来南威尔士,我和我爸妈请你们吃午饭。”

    知道自己老哥有些心事,两个表弟吃过饭就和林义龙告别,超市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还要这两位店主进行完善。

    林义龙一直步行到国王十字站,然后才坐上地铁到帕丁顿。

    晚上七点半的帕丁顿站,就没什么旅客了,但往南威尔士的高速列车还有最后两班,可以让他回去。

    因为晚餐时的回忆,林义龙决定先去基雷的耶昂姐妹那里。

    凌晨零点,耶昂姐妹卧室的灯还亮着,林义龙不声不响地打开并闩上大门,悄悄地打开姐妹俩的卧室门。

    “你吓死我们了。”纳迪亚惊恐地说道,“我还以为家里进了什么坏人呢。”

    “我可不就是坏人嘛。”林义龙向姐妹俩笑了笑,“而且是大恶人!”

21 大狩猎

    又是一年的深秋,又是一年的雨季。

    林义龙作为霍维先生的客人,参加了北约克一年一度的“大狩猎”。

    从开始经营林场开始,林义龙慢慢地就对兔子和狐狸等野生动物失去了怜悯之心——尤其是每年夏秋之交,藏红花结苞以及白松露收获的季节,每天都要租用矮种犬驱赶这两种动物。林义龙自然对狩猎活动很感兴趣,不过西格拉摩根太穷了,没有贵族,农民协会也组织不起来这样的运动,就不得不接受几个“农民俱乐部”的朋友们的邀请,到了北约克。

    “城里人”并不在乎成品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看到农民如何“残忍”对待“野生动物”,试图通过国家强制力的方式避免这种“残忍行径”,于是推出了禁止大部分狩猎活动的《狩猎法案》。

    似乎是长弓兵的民族,不列颠人一直对打猎有着没法想象的执着,虽然2006年的《狩猎法案》禁止了不列颠全国范围内一年里大多数时间的打猎活动,但每年10月份到第二年三月份的狩猎季作为“特别许可”还是允许的。活动中的猎物主要是兔子和狐狸,有些时候林鸽和斑鸠,也被“顺带着”被作为猎物给打了。

    尽管《狩猎法案》里面明文禁止用猎犬杀害猎物,不过由于在用猎犬驱赶猎物,还是有不少猎物死在猎犬的爪牙之下,无法避免。

    乡下人穿着猎装,驱赶着将近50条由比格、金毛、水猎犬和拉布拉多犬组成的进攻搜索方队,寻找猎物;然后由特别的猎犬把猎物驱赶到地上供人射杀。

    狩猎之所以是一项“贵族运动”,主要是入门门槛非常昂贵:暂且不提猎枪、狩猎马匹和场地以及相应执照这些需要花大价钱的东西,只要你被邀请到了,你的装束就不应该“不得体”,然后就要花将近6000镑在衬衫、罩袍、马裤、皮靴以及鞍鞯辔头之类的稍微细碎的物件中。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考虑到能够参加“大狩猎”的社交性质,主办或受邀参加的“绅士小姐”们都是能够出得起这笔钱的。既然已经在外表上花了这么多,那么其他的东西也应该保持相应水准,装备的猎枪也都以泵式的霰弹枪和杠杆式步枪为“传承”,又要花将近4000镑;狩猎的马匹也是特别驯过的,也要并不亚于两者之和的开支......这里最低花费的,大概只有被“明令禁止”的追索犬和寻回犬,稍微低点的比格猎犬和金毛寻回犬在200镑没准能解决。

    第一次参加这项运动,林义龙并没有需要担心狩猎装备的问题,他只是花了些钱在伦敦的商店里购买了骑装和鞍鞯,剩下的所有麻烦都让默克和霍维两位可敬的“俱乐部朋友”给解决了。

    “义龙你骑过马吗?”看着林义龙十分笨拙的骑术以及生硬的操缰方式,霍维先生露出微笑道。

    林义龙的胯下的这匹马正是之前作为林义龙送薇拉礼物的那匹。薇拉在公立医院工作,她自己医院的需要经营还要照看娜塔莎,让这匹马每一年被骑乘最多两次,比纳迪亚的那匹马被骑乘的次数还要少一半,可以说得上是马厩里负担最小且最无忧无虑的马驹了。

    这匹马被林义龙借出来,参与林间追逐。

    “我不能说没骑过,但只有区区两回。”林义龙答道,“你知道威尔士非常多山,用石化燃料比用‘植物’燃料的交通工具容易多了。”

    “你这匹马成色真的很不错。”霍维先生夸赞道。

    “谢谢。”林义龙应承了这句夸奖,“这匹其实是从中亚的蒙古马马群找来的,在这里并不多见。”

    “有名字吗?”霍维先生问道。

    “有,叫‘小闪(Perky)’!”林义龙答道。

    “这么说,也有‘小粉(Pinky)’喽?”

    “没错,他的哥哥,就叫‘小粉’。”

    “小粉”和“小闪”这两个名字出自于广播公司的一档少儿节目,从1958年一直放送到1973年,算得上“稍微知名”。主要讲的是以小猪为形象的电台访谈,找来嘉宾说一些儿童有关的话题。这档节目毕竟离林义龙出生的年月有些远,让只看过尾巴的霍维先生有些惊奇。

    “主要是我当时买了两匹小马驹,刚开始想搞一个《彩虹小马》一类的名字,但他和他哥哥吃草料的时候会从鼻子里呼出哼哼的叫声,所以就用小猪的名字命名了。”林义龙解释了这两匹马名字的由来,“现在大概就是它的‘马生巅峰’了。”

    这个上午,林义龙也和上次一样的颗粒无收,回到营地吃午餐。

    午餐是“传统的英式猎人午餐馅饼”,由兔子肉和鹌鹑外加各种其他蔬菜放到酥皮里放到烤箱里烤制的一道馅饼(派),里面土腥味道是去不掉的。林义龙强迫把自己面前那份咽下去,要不是之前看过关于“大狩猎”的纪录片,他甚至觉得这是一场谋杀。

    午饭时,菲斯克先生也到了现场,几个农民俱乐部的朋友们又聚在了一起。

    “义龙,你今年的年景还好?”农业部政务次官问道。

    “还凑合。”忍着味觉的不适,林义龙还是摆出了笑容,“如果你说的是退草环林的那份申请,确实是我递交的。我不想继续清理羊粪球了,就让附近的农民们退租了。你不知道每年要雇人清理休牧的田地有多么恼人。”

    布莱肯林场在转让给林义龙的时候仍然有“牧羊与牧牛”的一些权利契约,时间都在五年以内。最后一份有效期的契权在七月份到期且没有展期,林义龙正好向西拓地700英亩,于是就递交了一份关于地质公园草原“退草还林”的补贴申请,给自己增收了20万镑碳排放交易款。

    就是说,参加北约克郡“大狩猎”的先生们,只要是个人就比林义龙缴税缴得多,但是除了桌上的四位绅士外,剩下的农人们收到的补贴可能加到一块也没有林义龙一个人多。

    【注:PinkyandPerky因为在动画里表现为两头小猪,所以一般把人称为这个,并不怎么友好,但损友除外。郭-斯坦森-达有一部电影《bankjob》就出现了这个称谓.....】

22 家计问题

    这么些年,林义龙的目标其实大而化之,可以浓缩为一句话:“自由的实现以财富为后盾,创造并保持财富为追求。”

    这个目标并不简单,而且很难。

    财富,自从诞生开始就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并不能够长久地保持,就比如说像远古人使用的贝壳和石币,到今天都没什么用了;古代人觉得值钱的铁器铜器,到了近代也没觉得特别;就算近代觉得值钱的贵金属,到了现代也不怎么值钱了;可能现在觉得值钱的东西,到了未来也没什么用。

    而且就算能一直处于时代前沿,一直能够占据“财富概念的鳌头”,可正如林义龙常常和凯蒂以及耶昂姐妹交流间所能够流露出来的意思相同,人类之间关系产生的衍生物也让财富保持不简单:当局政策,法律形式以及对财产权保护的若干区别,让林义龙实现这个命题非常艰难,谁都没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是下一场“均富运动”的目标人群。

    林义龙基本上不创造财富,他的财富绝大多数来自于金融市场,换句话是“财富转移”的受益者,他没办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变成“财富转移”的源头——为了不成为这种源头,林义龙撺掇凯蒂进入下议院,资助汉诺威的同学进欧洲议会并刻意去结交“农民俱乐部的伙伴”的最大理由。

    “大狩猎”第一天白天的活动结束之后,林义龙收拾行装,坐上运马的货车回到了南威尔士,回来找艾米。

    “我打算再过两周就回去跳舞。”虽然艾米的产假时间很长,但看起来艾米并不想休息太长时间。出了产褥期之后的两个月,艾米加强营养的同时一点一点地恢复,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虽然稍微沉了一点,但技术却更好了。

    如果一切顺利,艾米很快就可以重回舞台。

    “你觉得可以我也不反对,但我倒是有个问题,女儿们怎么办?”林义龙问道。

    看护婴孩这件事上表现出最为积极的人,是林母。

    林母特别想看护自己的孙女,从谭雅和娜塔莎,一直到秀妍素妍两姐妹都是一样的热情。林义龙不得不多次挡下——倒不是他存心想避着林母,只是不太想让自己的孩子去麻烦母亲:林母是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从谭雅娜塔莎到波莉塞莉,再到秀妍素妍,都是她的孙女,她都非常喜欢——可正如手指不一般齐,林母对孙女们的关注程度自然有一定次序——林义龙不愿意麻烦他这边至亲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

    小耶昂姐妹可以被送到博纳斯的幼儿园,波莉塞莉在泰晤士河畔金士顿的议员办公室由凯蒂和保姆轮流照顾,秀妍和素妍则没有办法——考虑到艾米的工作,她几乎要从上午十点一直到晚上9点一直都呆在歌剧院,没有一家托儿所或者幼儿园愿意承担下午五点以后的责任,至少伦敦地铁一区内没有。

    “我想好了,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在我工作的时候请一个保姆来家里。”艾米答道,“等孩子们2岁了,就可以去圣-保罗大教堂的托儿所了。”

    “好,她们可以留在伦敦按部就班地读完小学,但一定让他们在威尔士上中学。”林义龙微笑了一下,三言两语地作为父亲决定女儿们的教育。

    既然要决定回伦敦,一个新问题出现了,任奶奶何去何从。

    林义龙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想过艾米会把她的奶奶带到这里来,满心以为自己预留了两间卧室的公寓足够了——如果两人一直没有孩子的话倒也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现在的话,艾米加上两个女儿,再加上一个保姆,公寓里就一下子变得很挤了。

    艾米又不可能和两个女儿分开去别处找住处,能够短暂调动的,只有任奶奶。

    任奶奶其实比林母没大上几岁,至少在秀妍素妍长成之前,她暂时是不需要人照顾的。

    艾米把选择权扔给了自己奶奶,有两个选项:去外面租房子或者留在南威尔士。

    “老婆子我不需要你们管。”任奶奶说道,“我回韩阳去继续我的生活。”

    艾米劝了将近15分钟,见实在是劝不下去了,也就不再劝,林义龙在一旁不动声色。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奶奶该怎么生活呢?”艾米有些心急地问道。

    “对呀,奶奶该怎么生活呢?”林义龙重复道。

    任奶奶的话也就能骗一骗她那未谙世事的乖孙女,如果一个对那个国家有深入了解的人是不可能相信她说的话的。一旦任奶奶回到汉阳,以该国仿照“池塘那边”的养老方式,任奶奶只能拿到每个月统筹的30w的收入。考虑到最起码的单身公寓就要35万元,这笔养老金显然是不够老人生活的。

    剩下的人里,理应供养自己母亲的任先生,连林母的债务利息只能勉强还清,此外,要是任母能和任奶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把任奶奶送到英国来交给艾米照顾。

    于是,年龄并不比林母大十岁的任奶奶最有可能的办法是重新找一份兼职工作,养老的生活费——最差的出路是变成林母韩阳公寓楼下的拾荒者。

    在某种程度上,任奶奶的姿态与其说是给艾米看的,不如说是给林义龙看的——因为只有林义龙能解决。至于艾米的姿态则很试图演给林义龙看,殊不知林义龙已经从小被林母以及工作时的委托人给锻炼出来了,对他根本没什么用。

    虽然这么说,但问题总要解决的——林义龙不想让秀妍和素妍每天面对一个被困境烦恼的母亲。

    “正好我弟弟他们需要一个柜台的售货员。”林义龙说道,“你去问问奶奶能不能做吧,我可以帮你们介绍一下。”

    “可奶奶不会说英语,没问题么?”艾米问道。

    “没什么大问题。”林义龙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勉强。

    “要不然,能不能让奶奶帮我们照看秀妍和素妍呀?”艾米问道,“只要照顾到两岁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能委托可以有更大自由度的专业家政人员,为什么要麻烦已经很疲劳的老人呢?”林义龙显然不同意,“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分头行动,你跟奶奶说,我跟我表弟们打招呼。”

23 安置

    林义龙带着艾米和女儿们,外加任奶奶回到了河岸街公寓,至于艾米的母亲任太太帮女儿安置两个外孙女之后飞回韩阳。

    大概能明白任奶奶和任太太婆媳之间的“不睦”,但和他关系太远了,林义龙没有议论的兴趣。

    凯蒂整个恢复期都是在萨里郡的林义龙别墅里度过的,艾米却没这样的好运——因为林义龙的表哥带着一家人来到了英国,想在这里找些工作,他们被林母打算安置到了那里暂住。

    “这样也很好。”艾米很体贴林义龙的难处,“去新梅尔丹那边实在是有点远,要在利物浦转车还要在车站换汽车,我就和奶奶呆在市中心好了。”

    “太过意不去了。”林义龙微笑着,摸了摸艾米的秀发。

    “走吧,别让你表哥等急了。”艾米抱着秀妍素妍和林义龙道别。

    来到希斯罗,和表哥通上了电话见了面。

    林义龙的表哥是一个土木工程师,在00年-15年时的工作收入相当可观;可从15年以后,因为一些原因,他所在的设计企业进行了人事优化,这位表哥就非常不幸地变成了被优化对象。他认为是一个契机,准备了一年考取了一级结构工程师。证书倒是拿到了,可就业岗位上反而更没有本地的设计企业愿意聘请他。至于外面的企业,大部分需要招的都是“能扛事儿”的“挂证工程师”,这对爱惜职业生涯的表哥难以接受。

    既然怎么样都没有地方就职,知道林义龙在不列颠混得不错,表哥就来“投奔”林义龙,试图找一个年薪在四万镑左右的工作。

    表哥已经结婚了,是林义龙在南威尔士做法援那年结的婚。林义龙的表嫂是一个比林义龙小两岁的米国华裔。不过因为国内的工作许可和学术水平(高中毕业)的双重原因,这位嫂子只能在家做家庭妇女而没有收入来源——但相比她的丈夫,英语水平绝对过硬。综合下来,与其说这位表哥“投奔”,不如说是让林义龙表嫂出来工作,让表哥在家看孩子或者找一个有意向的建筑设计企业。

    “表嫂的工作和镇苏(林义龙侄子)的学校安排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表哥就得考虑重新考试了。”寒暄过后,林义龙如实地介绍起了情况,“对于结构工程师而言,找一份类似国内的工作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那你就费心了。”表哥说道,“你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暂时我也不知道表哥能做些什么,毕竟建筑口这边我并不太熟。”林义龙推脱道,“不过,老哥你可以现在这儿学学英语之后再说,既然来都来了,不学会语言几乎寸步难行。”

    “好吧,我先找找看。”表哥无奈道。

    “来伦敦了,你们现在先熟悉熟悉环境。”林义龙拿出了林母让他准备的信封,“我爸妈过两天到伦敦,你们暂且现在这里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你两个小表弟到饭店和表嫂见一面,聊一聊工作安排。”

    “如此愧领了。”表哥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了林义龙手中的信封,里面有三张充了值的牡蛎公交卡和一些换好了的现金,数额是不多不少的500镑。

    林义龙的这位表哥是林母表姐的儿子,比起他其他两位表弟,关系和林义龙又远了一层——但林母和这位表姐在高中时同班同学,两人关系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关系一直不错。林母爱屋及乌地让林义龙提供帮助,并要他在位于萨里郡的别墅来招待自己表姐的儿子。

    林义龙见到表哥一家拖家带口,就觉得在萨利伯顿山庄招待表哥的话,无论对谁,都是有些不大方便的。萨利伯顿山庄是一个封闭的居住社区,设施完善却并不太令客人感到舒适。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林义龙给他之前在新梅尔丹的房东沃伦太太打电话,沃伦太太要搬到穆尔西亚的卡塔赫纳去养老,她的两居室“自住公寓”刚好装修之后正在招租,没有房客,非常适合表哥一家的临时住处。

    在机场厕所隔间里联系好沃伦太太,林义龙就招待表哥一家往萨里郡走。

    从希斯罗的航站楼到泰晤士河畔金士顿直线距离没多远,坐公交车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但为了让沃伦太太能准备好房间,林义龙特地绕了远路,坐地铁先去威斯敏斯特,再到维多利亚,再到克雷普汉姆换乘去金士顿的火车。整整三个小时都是速度非常慢的地铁和巴士,最后故意没有在更近的新梅尔丹下车,而是在金士顿市中心改订了一台出租车,才把时间凑足。【作者:也水够了字数】

    新梅尔丹公寓门口的门房认识作为房客的林义龙,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放他们进去。

    沃伦太太把钥匙和保险表委托给了门房,也没出现在公寓门口给新房客做公寓介绍,她和林义龙很熟,知道他会给他的亲戚们讲清楚公寓的各种规则和其他的琐碎细节,而且反正林义龙在中间人,实在不行可以让他担上些责任。

    “这个地方挺不错的呀。”表哥说道,“房租怎么样?”

    “房租前三个月我们会尽地主之谊,不会让你们出,但这之后老哥你们可以自己选是续租还是出去住。”林义龙没按照林母的吩咐,没有直接回避而是直接告诉了表哥实情,“无论怎么样,嫂子的薪水应该是足够的。”

    “一个月能有多少钱?”表嫂问道。

    “一个月不包括税金的话,大概1800镑。”林义龙答道。

    这个薪水,刚刚正好能够得上工作签证的底薪,两居室的房屋大概在1000镑上下,薪水紧了点,但不是不能活。

    “我看看再说吧。”见林义龙很真诚,表哥知道给他钱也不会要的,就带着妻儿开始安置行李。

    林义龙把这里让给表哥一家,他去找沃伦太太把租赁合同给付清楚,不过期限并不是林义龙和表哥说的三个月,而是一整年的。

24 亲子游

    林义龙的表哥从抵达到安置好花了将近8个小时的时间。一切完结后,夜幕降临,林义龙就准备前往他最喜欢的韩式烤肉店为表哥一家接风。

    表嫂即将供职的店主们也来了,虽然都是亲戚,但表弟们却并不如林义龙那样,对表哥一家人态度那么亲密——因为长辈们的关系的缘故,他们也被各自的父母要求带贺仪给表哥一家——只是像如陌生人一样地寒暄并说了一下表嫂要从事的工作。剩下的就是非常客气且商业化的互捧,因为在场的还有表哥的两个儿子,林义龙的两个表弟也只是短暂地吃了点烤肉就识趣地告辞。

    吃过了晚饭,在林义龙的建议下,表哥一家去了附近的超市,用来添置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以及食品,顺便介绍了公寓附近的商服和其他的生活设施。

    “我爸妈下周一应该就能到,我妈那边的电话是07521xxxxxx。”林义龙把林母的电话给了表哥,“今天家里还没有网,过两天我会打电话让人上门安装的。

    “如果老哥还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都用同一个运营商的网络,通电话不要钱。”林义龙说道,“今天也很晚了,估计老哥你们也需要早点休息,我们今晚到这里,明后天再说吧。”

    “那龙龙你现在住哪儿呢?”表哥问到。

    “住在离这里不远的金斯顿。”林义龙本来预订就是要和凯蒂度周末,“就在镇上,我之前住新梅尔丹感觉不错,就把表哥你们先安排在这里......”

    林义龙已经折腾48小时的侄子们需要休息,表哥很感激地和林义龙握手道别。

    表哥被安排了其他的地方,所以可以那萨利伯顿山庄的别墅给艾米一个“稍微宽松”的环境,任奶奶也用不着工作了,今天的结局也算可以。

    种种原因加起来,林义龙见到凯蒂和女儿们时虽然有些疲劳,但还是很开心。

    “爸爸。”即将入睡前,林义龙的到来让波莉塞莉非常兴奋——他经常给女儿们买冰淇淋吃——这次也不例外,只不过被凯蒂禁止了。

    “睡觉之前别吃甜食!”凯蒂恶狠狠地冲着父女三人说道,“不仅会胖,而且会有蛀牙,想吃的话明天上午再说!”

    波莉塞莉听到母亲严厉的语气,有些害怕,哭了出来。

    安慰女儿们的,还是林义龙。

    把女儿们领回她们的房里,林义龙给她们讲了《彼得与狼》的剧情梗概,波莉塞莉姐妹俩已经能听懂至少1200个词了,至少知道“猫、狗、狼还有鹅”之类的区别,故事又非常简单,她们听得津津有味,林义龙讲完了她们还要听。

    林义龙又换上了给她们俩讲过很多遍的《彼得兔》,因为听过了几遍,她们现在能被无聊地安睡下去了。

    凯蒂有了些时间,就开始伏案工作——为了影响力,她现在也开始在报刊和网站上写一些前瞻性的展望或者设想之类的东西——每当凯蒂认真工作时,她自己才能重拾在大学时被称为“才女”的那份骄傲。

    然后,骄傲感被林义龙的贴面亲昵给打断了。

    “波莉塞莉她们睡着了?”凯蒂问道。

    “嗯,又付出点代价。”林义龙微笑道,“孩子们需要多看看多望望,我们也出去走走,我打算明天带着你和女儿们在泰晤士河上玩一玩。”

    “好!”凯蒂看了看自己文章的写作进度,赞成了林义龙的建议,点了保存按钮并关上了电脑,然后就被林义龙抱起,进入了卧室中。

    因为林母今天要来伦敦和表哥一家见面,全程用不着林义龙,林义龙就安排了从泰晤士河畔里士满到伦敦塔的内河游船的观光。

    给女儿们穿上救生衣,林义龙和凯蒂一人抱着一个女儿上了蒸汽观光船,伦敦塔桥下驶去。

    雨季前的阳光、微风和父母一起,两个女儿很好奇地向外面张望,林义龙就按照手机百科的东西,给女儿们讲起来。连着讲了近两个小时,感到口干舌燥的林义龙终于能稍微休息一下,因为剩下的问题,由孩子妈妈凯蒂回答。

    虽然不太明白自己女儿对自己从头到尾的讲解能听懂多少,可林义龙已经使出他所有的能耐,尽量把他的口语难度降到了自己刚学英语的时候,他对波莉和塞莉一直都很有耐心,很少像自己成长时父母那样简单直接地否决,让凯蒂变成了亲子关系中唱黑脸的那一位。

    午饭是在河岸上吃的,林义龙和凯蒂吃得是简装三明治,女儿们吃了些和水果。

    “要不要吃?”林义龙发现女儿们对自己和凯蒂手中的三明治很感兴趣,这样问道。

    “请!”波莉猛个劲地点头。

    林义龙于是从BLT三明治【培根,生菜和番茄】上掰了两小块给波莉和塞莉吃,女儿们长了些臼齿,能够进行咀嚼。

    “Yummy!”女儿们这样评论道。

    只要不吐出来,就是食物品质的胜利。

    他们一家走在泰晤士河南河岸的堤坝上,不久之后,走到了伦敦眼旁。

    排队的人比转轮的客舱多好几倍,看起来短时间不大可能能上去——但林义龙直接支付了160镑的价格,“承租了”单独的一台,让凯蒂和女儿们能够享受360度的景观。

    “那是妈妈实际的工作地。”凯蒂异常骄傲地向女儿们指着大本钟和议会大厦,“真的在里面工作哟!”

    然而,这么说并没有得到年幼的女儿们的“wow”之类的特别反应,女儿们冲着母亲的手指指向的地点,不知其所云。

    转轮造成的视觉冲击和滞空感更让女儿们感兴趣——她们第一次登这么高的地方,而爸爸妈妈又都在身边,对她们而言是安稳感和新鲜感俱在的美妙感受。

    这种美妙感受升到了最高点之后就戛然而止,慢慢下落的转轮让波莉和塞莉十分不舒服,她们的母亲也一样。

    “我们要回到地上了。”林义龙示意凯蒂要对孩子们保持笑容,凯蒂自然遵从。

    “好玩么?”这个词,姐妹俩还是知道什么意思的,而且能说出来。

    “好玩!”

25 池鱼之灾

    从转轮上下来,又去了水族馆,波莉和塞莉这一天过得还是很充实的。

    至于谭雅和娜塔莎,夏天的时候林义龙陪着她们去了一趟埃尔顿塔游乐园住了两天,已经三岁半的谭雅和娜塔莎玩得很尽兴——那个时候波莉和塞莉被凯蒂带回了贝尔法斯特小住,所以这次利用这个周末,就算某种平衡。

    小孩子们有睡午觉的习惯,但这个周六没有,波莉和塞莉在回家的路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回家之后直接就寝休息——林义龙和凯蒂在一起度过了没有女儿干扰的夜晚。

    周日上午,吃完早饭,凯蒂照例带着女儿们去了教堂。林义龙则到了萨里郡的别墅,看望父母。

    林父林母这次是专门来这里看望林义龙的表哥一家的,林父和亲缘关系很远的表姨夫个人关系也相当不错,所以也一起过来招待表哥一家。

    “打算怎么做?”林义龙问道。

    “吃点烤肉吧。”林父说道,“我挺长时间没吃了。”

    “……”因为前天才吃过烤肉,林义龙有点不太想,却又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林父因为心梗出院后被林母控制饮食,每天吃得可谓是“清汤寡水”——林父自己也明白这么做的好处。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下子戒断肉类、蔗糖类以及烟酒让林父无法忍受,虽然后三种没有也可以,但肉类却不行。每个月,林父都会有一天中午让林义龙带着他去斯旺西或者卡迪夫吃一些以肉类为主的菜肴——这个月的“份例”既然到了一切都唾手可得的新梅尔丹,自然林父的心更痒了。

    林母也表示支持。

    “我说,我们能不能不像韩阳人那样,总是用烤肉招待客人啊?”林义龙这样建议,“吃点别的不行么,比如.....”

    林义龙一时噎住了,林父林母对西方菜不太适应,但如果要点东方菜,金士顿中餐馆要么是改良的英国菜,要么是粤菜和川菜;在自己家里做,总不能指望着林父林母两个人弄。

    综合来说,这种场合,至少对他们家来说,只有火锅和烤肉最适合,就按照林父的来了。

    因为是林父的提议,他要承担了采买的重任;林母也没闲着,开车去接表哥一家,虽然稍微挤了一点,但座位数正好。

    林母不知道林义龙把表哥一家安置在哪里,就算是林义龙几年前的居住地,她却不熟,带着林义龙在副驾上指路。

    “你是不是想让艾米这段时间先住在这里才让你表哥他们搬出去的?”林母问道。

    “怎么可能?”面对林母的问诘,林义龙答道,“表哥毕竟也有了家室,我们这个社区本来就是全封闭的,附近邻居都在金融城上下班,表哥他们住在这里肯定也不自在——咱们家就吃点亏,我付了一整年的房租,但我告诉表哥他们三个月......”

    “一整年就一整年,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林母愠怒道。

    “那不是显得我太实诚了么?”林义龙答道,“最主要的是核心问题是,我要是直接告诉他们一家我在这儿租了一年,恐怕他们想要搬到自己想住的地方,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吧。”

    “我发现,上次我和你表弟们一起做代购的时候,你也不想让你表弟他们来,这次你表哥这边也不想,反倒是你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住到这里。”林母突然祭出了愤怒的小宇宙,目的性意味明显地指责林义龙,“你是不想和你妈我关系好了是怎么着?”

    “怎么会?”林义龙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要是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给表弟们开店的本钱,也不至于就这么一次性把表哥的一年房费付清吧。”

    林母没有答话。

    他们抵达了公寓楼的楼下,表哥一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林母的表情从让人冷冽刺骨到让人如沐春风只用了不到5秒,与表哥和表嫂相互问好又夸了夸林义龙的表侄子们长得漂亮。就把他们迎上车。至于多出来没地方坐的林义龙,需要走去不远的超市,和林父一起骑摩托车回来。

    林父已经买完了所需要的一切,正在超市门口的长椅上等他。

    “我妈又和你吵架了吗?”林义龙问道。

    “每周的日常活动。”林父无奈道,“毕竟已经一起快40年了,吵架不是很正常?”

    “这次到底是什么事儿呀?”

    “就是,我换洗的内衣裤放到了她的洗衣篮里,不愿意了呗。”林父答道,“然后我们就谈到了你姑姑家的那些破事儿,吵了两句。”

    “......”林义龙无语中。

    “因为那二十八万,你老娘总是耿耿于怀,说她婆家人占他娘家人的便宜。”林父道,“然后说我傻,挣钱全都给别人挣了。”

    “可咱们家,并不缺钱啊。”林义龙不解地问道。

    “这不是钱的事儿.......”林父无奈道,“被人占了便宜,就让人不舒服,在她那儿,尤其明显。”

    林义龙知道自己这个议题上无法发表评论,只能试图转换话题,但是失败了。

    “所以,吵到最后,就谈到了用之前的一些积蓄替你姑姑还钱的问题——没什么。”林父不吐不快地把和林母两人吵架的起因、升级和结果的具体细节都跟他儿子说了出来。

    “真是......”林义龙发现自己其实在林母那里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林母有无法向其直言的控制欲——作为儿子,自己却“帮助着被拿住‘三寸’的受欺压者”摆脱把柄——而又在林父这里吃了根软钉子的林母自然不可能对林义龙有什么好脸色,成了坏脾气的出气筒。

    真的是池鱼之灾。

    工作勤奋但喜欢居家的林母退休后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单调了点,之前心念念的退休旅行和娱乐消遣持续了不到几周:旅馆的床不好安寝,行程中的语言壁垒,以及旅途累积的疲劳等诸多原因让林母更愿意在家而不是出门——这一点,刚好跟工作上惫懒但喜欢运动的林父形成了强烈反差,两人的争吵也因此不可避免。

    “咱们家得慢慢调整。”林父叹息道,“这也是人生的一环,夫妻之间越到老就越不想最后委屈自己,我希望等到你和孩子妈结婚四十年之后,别像我们一样。”

26 早期教育

    虽说林义龙的表哥跟林义龙同辈份,但更多的是和林父林母层面的亲属关系,尽管表哥和林义龙的关系说得过去,可两人的陌生感还是有些阻碍——尤其是,亲戚之间有了孩子,就不能像没有“家庭之累”之前那样无忧无虑地玩耍,变得庄重而且繁缛——这恰恰是林义龙不能忍受的。

    于是吃完午餐之后,林义龙不顾林母的暗示直接离开,去找艾米。

    艾米这一晚竟然有演出,而且通过剧院官网同步直播。

    因为艾米的同事突然受伤,暂时也没有替补。这时刚生完孩子的艾米回到剧院,经过了两次合练,舞台指导认为已经可以上台,她就愉快地接受了。

    不过林义龙暂时没有兴趣欣赏台上艾米那优美的舞姿,和两个女儿们在一起。

    经过谭雅和娜塔莎,波莉和塞莉的锤炼,林义龙应对女儿们已经属于信手拈来的轻松,已经能很快地知道女儿们的神态——哪怕一个眼神的具体含义,所以在和女儿们交流的时候,一边放着舒缓的音乐,一边拿一根手指逗弄着秀妍和素妍。

    秀妍和素妍是任奶奶给两个外孙女起得名字——因为是女生,起名上不怎么受限,就起了好念的名。这位老人之前的房间现在已经被开辟为了儿童房,她每天只能在客厅里打地铺睡觉——但暂时,没什么好办法。

    任奶奶和林义龙在一起,非常客气,并不算健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艾米归来。

    “辛苦。”艾米到家时,林义龙在玄关等她,手里拿着一杯酸奶,作为他的贡品。

    “女儿们怎么样了?”

    “睡得正香。”林义龙答道,“今天演出如何?”

    “还好吧,没什么大疏漏。”艾米这样自我感觉道,“不过,该加强锻炼了。”

    “我有个提议。”林义龙突然抓住了火花,“要不艾米弄一个经纪公司,包装艺人上市好了,就像你之前韩阳的那些同学那样的偶像或者非偶像的演艺团体。”

    “可就我一个,牵扯的精力有些.......”艾米有这样的梦想,可毕竟自己现在是专业演员,而且还带着秀妍和素妍,都无法割舍。

    “没事儿,先把架子搭起来,慢慢筹备吧。”林义龙摸了摸艾米的脑袋,吻了她的面颊。

    “对了,虽然秀妍和素妍还在襁褓里,但她们的早教要提到日程上了。”林义龙突然想道,“没什么事儿的话,让女儿们听一听古典音乐什么的,熏陶一下吧。”

    “好。”艾米正有此意,答应下来。

    第二天是周一,林义龙带着艾米的奶奶去了温布利的两位表弟的超市——然后任奶奶带着行李在温布利附近的萨德伯里住进了一家退休人员公寓,开始她在伦敦的独居生活。

    花费了整整一天,林义龙和艾米(周一正休)到了傍晚才忙活完,不过也没时间继续温存,林义龙要直接回到南威尔士,和耶昂姐妹商议谭雅和娜塔莎的未来进路。

    小耶昂姐妹即满三岁,到了多动且基雷的房子里到处都是两个女儿顽皮的痕迹,幼儿园的指导教师没办法在照顾其他孩子的同时发散掉两个女孩的活泼,放话出来,要么谭雅和娜塔莎的父母好好解决,要么请两个捣蛋鬼另谋他处。

    幼儿园这样做无可厚非,毕竟只是一个帮助父母照看孩子的地方——虽然也提供早教,但考虑到各个孩子的生长进度的不同,不可能要求一个收入只有两万三千多镑的幼儿园教师去针对每一个幼儿推出什么个性化的教育方案。

    林义龙自然不是什么早教专家,虽然他和女儿们的关系属于非常信任的那一类,但有的时候还是有些怯懦,觉得自己当不好一个合格的父亲。话又说回来,早期教育毕竟还是有从事这方面专业的教育者,是可以拿钱聘请的——换句话说,就是最合理的规划者。

    这位林义龙和耶昂姐妹选择的早教专家,通过一周的观察和测验,安排的时间表,除了每天两个小时的语言课以及常识课,剩下的时间表都是姐妹俩兴趣组的课程——令人咋舌的是,小耶昂姐妹选择的,是钢琴和芭蕾。

    林义龙本能地觉得和自己的兴趣有关。

    怎么说呢,小孩子们——或者说成年人也一样——需要的是一种赞成和鼓励,好的方面是这样,坏的方面也是这样。这种赞成和鼓励,有的时候是通过外界的他人赞成,有的时候是自我赞成。很多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的教育缺失,或者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肯定,让孩子们往“应该在社会价值上不被支持”的方向上:比如大人们之间的聊天,想打发孩子们自己去找乐趣的时候,有些时候就是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肯定。

    所以,林义龙本身,在孩子们面前一直是充满着笑容的,给予她们肯定的——只要他稍稍不悦,就可以让这种和善的微笑去掉,变成冷峻的样子。女儿们就能从他的表情上读到“父亲不喜欢,所以我不应该做”这种情况。林义龙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女儿们的生活起居,陪她们玩,和她们一起吃午饭,给她们读故事会,弄些机械类的小玩意一步一步的讲解,非常非常耐心。

    小孩子们的模仿对象和参照对象只可能父母亲人或者兄弟姐妹这样的亲近人:林义龙喜欢游泳,喜欢钢琴,喜欢芭蕾;让谭雅和娜塔莎觉得兴趣往这边“更有可能”获得父母双亲的肯定和赞扬,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这些。

    既然选定了某种兴趣,就需要培养,然后慢慢付出一些努力,最后使之成为爱好。

    尽管孩子们的年龄并不能正式地开始接触童子功,也没到练软开的年纪,可常识一下音乐以及美育启蒙教育总是没错的,正好也散发一下精力。

    不过,孩子们所在的幼儿园并不支持这些,想要专业的辅导就只能在外面找。找这种辅导教师也依然是一笔开销,而且因为兴趣班可能会占用幼儿园的看护时间,需要家长接送。

    每天送女儿们去这些兴趣班的任务还是由林义龙来承担了。

27 体育弘益

    林义龙在南威尔士-萨里郡-伦敦中心的三头跑中度过了雨季刚开始的两个月。

    到了十二月中旬,林义龙照例要出席几场必须出席的社交类型的年终聚会:首先是俱乐部的朋友们的;其次是和法学院同学的合伙人年会的;最后还有与现林场员工们的。不过,之前一直可以马斯塔赫足球俱乐部的圣诞年会,这次就别指望了。

    马斯塔赫足球俱乐部在上个赛季历史性地闯入了联盟杯正赛,是近些年来唯一的一支非职业球队。然后,这支球队便因为很神奇的理由分崩离析了——不得不宣布把名额转让给其他球队,整个队伍进行重组。

    “我听说义龙你名下的足球队进入欧联杯了?”和“朋友们”聚会时,霍维先生拿这个事儿打趣。

    “是的,算是慈善项目吧。”林义龙没回避,“然后,球员们各奔东西了,这个项目就失败了呀。”

    “怎么?”

    “因为球员和球队签约除了少数几个,剩下的都是半职业球员,他们的合同没到威尔士足总注册过,可以随便签约职业球队。”

    “就是那些职业球队签约,竟然不付给你一笔赔偿金?”霍维先生惊讶地问道。

    “半职业球员签订职业合同,是没有赔偿金的。但职业合同的球员转会费有一笔,几个前途远大的小伙子转会英冠和荷乙球队,差不多能达到480万镑。”林义龙轻描淡写地,“然后,就算是球队财政很健康,可还是没有办法直接达到威超的参赛注册球员数,就只能宣布弃权了,明年再说。”

    “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是挺遗憾,下个赛季还要从威尔士甲级联赛开始重新打,因为我们把名额转给了其他球队,只能重新来过了。”林义龙无不遗憾地答道,“不过,歇一年散散心,也挺好。”

    “听转会费的数额,你们实现盈利了吧。”霍维先生惊奇道。

    “嗯,但回收投入的时间太长了点。”林义龙笑道。

    林义龙这五年一共向马斯塔赫镇足球队投入了差不多50万镑,大部分用于支付球员工资、旅费和场地维护,球队收入很微薄,除了来自农具店每年差不多1500镑的收入以外,其余的经常收入绝大多数来自于威尔士足总的经常性支付项目以及超级联赛的分红。但真正能拿回钱的收入主要的是杯赛奖金和广告赞助收益,这三者相加差不多有500万。

    威尔士足总不同于英格兰足总,因为其成立较晚,主要的威尔士足球俱乐部都是英格兰足总的管辖范围,只有小球队或者新成立的球队才可能加入威尔士足总并受其管辖。不过因为是独立的足球协会,排名前几的队伍依然有洲际比赛名额,一般从资格赛打起,经过了几支来自东欧和北欧的球队考验后。进入了正赛。

    联盟杯正赛,广告赞助和赛事分红就如同下红包雨一样砸向这个小镇的俱乐部,林义龙通过位于舰队街的一家即将破产的体育广告代理人(媒体律师)负责处理俱乐部的广告事务——这也是林义龙安排艾米去组建媒体公司最直接的灵感来源。

    竞赛成绩上的成功让马斯塔赫镇足球俱乐部旗下球员身价也成倍的上涨:如果有实力进入正赛,那么去职业球队打替补就没有实力上的顾虑,和俱乐部签了职业合同的拉丁半岛球员以及低地国家球员就通过职业球员转会方式前往更高级别的联赛效力;至于半职业球员就直接和职业俱乐部签订了全职合同,俱乐部收了一笔补偿金后放球员离开。转会费和赔偿款让俱乐部增加了400万的营业净收益。

    所以,在这次转会中,林义龙作为拥有者和球队主席,这个年度从俱乐部拿的分红差不多有800万镑,而且是个人收益,不是名下实体的。

    大众文化和体育的市场主体的流水额很高,一方面收入很高;但为了维护文化和体育产品的“知识产权”,另一方面支出也不低。因为文化和体育其实是出售给观众们的是观众自己的“一种乐趣”,这种乐趣对观众自身来说,重要到了不可或缺,至于如何通过作品引发观众的乐趣,其实是包括各种考虑在内的“营销手法”的问题。

    “如果大众传媒和体育,考虑到商业价值,弄好了是真赚钱,但——”林义龙卖了个官司,“弄坏了,赔钱也只是一般性的负债资产而已。所以,在某些观感上,我更愿意看古典艺术——除了因为已经接受过市场洗礼的原因,还因为市场饱和,好的还是坏的,能让人一眼辨认出来。”

    “那感觉我们也可以入手一家俱乐部试试看。”默克先生插嘴道,“我听说弄一只英超或者英冠球队很有意思呢。”

    “我不太清楚,但我感觉,联赛的二三级都被足彩投注商或者其他类似的企业赞助了,你说这种联赛跟菠菜事业无关,我觉得我好像无法相信。”林义龙吐槽道,这已经是近乎公开的秘密了,“甚至,前几天不是这些网站还会赞助选手参赛——反正,我感觉自己不应该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在威尔士足总的范畴内打打比赛就行了。”

    “不过,这个事业真能赚钱?”

    “如果玩好的话,是的,但如果不行,比如说诺维奇俱乐部,经济上就很挤。”林义龙解释道,“我们这次算刮到彩票了,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而且,就算彩票,劳工证新规也让人沮丧——只有大球会才能担保外籍球员到这里效力,我不知道英格兰联赛到什么地步,反正威尔士联赛的俱乐部基本不行。”

    “我还以为能买下一支球队当大老板呢。”默克先生用遗憾的音调开着玩笑,“看来这个事业不好做。”

    “唉,我也想过,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林义龙解释道,“我以为我是《足球经理》那种可以支配一切的角色,到头来发现除了向下委任,其他的什么也做不好,不如就当个吉祥物在主席台一坐。”

    “也是。”

28 施压

    转年,林义龙的学哥,商业罪案调查科的雷因为两个私生子被人检举,而被“廉记”调查。虽然“私生子”这个问题本身并不属于“廉记”的调查项目,但这种事儿总是伴随着各种麻烦的。

    雷年龄稍长的私生子的母亲因为没能从雷那里获得她认为足够的赡养费为理由,而向“廉记”检举了雷向特定人员收取收益的事实。作为专门从事证券和金融类商业罪案调查的雷,名下的账目是十分清楚的,生活品质也和他的收入符合——不过“廉记”的调查员并非傻瓜,发现雷的两个孩子的学费好像有蹊跷,要求雷对此进行解释。

    被调查时,雷答话说,他两个儿子都在英国读公学,申请了符合某慈善基金的要求,而成为了慈善“目的受益人”。自己申请回避的案件,几乎都是自己父亲参与提供法律意见的案件,没什么更多需要向廉记解释的。

    公学账目并不向“廉记”开放,几经尝试无果后,对雷的调查就宣告结束了。雷怀疑自己被搞是因为建制派和民间派的矛盾引发的,可他曾经和一个内地老婆有过婚姻,在英国接受的教育,又是一个专业官职,显然不大可能是这个原因。

    林义龙也接到过“廉记”的调查电话,问得都是关于基金受益人资格的问题,他轻松应付了过去。在接到这个电话之后,林义龙却嗅到了一丝威胁——因为雷和他自己的关系相当公开,肯定是有人知道两人之间有可能存在某种默契,故而借着调查雷的借口来调查自己,在联想到几个月前凯蒂受到的质询——也同样是妄图对自己不利的人的一个着手点。

    被市场行情愚弄到家破人亡的人很多,可这些人并不知道是谁赚了他们的钱;所以,必然是知道这一点并能够知晓他周围社会关系的一类人才有这份情报。

    那么,能够划定的范围就很小了。

    林义龙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他花了一笔钱,开始调查雷和雷的私生子的母亲——却发现这位母亲在控告雷的前后,经常光顾位于旺角和太子附近的牛郎店,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顺藤摸瓜之后,一条完整的逻辑闭环展现在了林义龙面前。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个小U盘被送到了一家伦敦白城的全国公营的新闻机构,当值的新闻编辑拿到之后决定在当晚进行播出,节目里面是两位上议院的老爷大声谈论“金钱换私交”的各种材料,并且列举了一大串当局和在野的政客姓名。

    得这样说一下,“游说”这种东西,一般有两类,一个只考虑目的而立下宣言方针而吸引捐款者的“立论式”;还有一种先规划好反感现行规则,通过吸引捐款者的政治游说款慢慢调整宣言方针的“反论式”——现行的所有体系规划,几乎都属于“反论式”,所有的游说可以对立法机关的人进行观念引导,从而影响决策,所以在某些方面上来说,“私交影响”也相当重要。

    被提到的人当即发表“无辜宣言”,认为这个片段是伪造而且断章取义的,可当人们深入探及这件事的真伪时,却发现真正拍摄视频的某报记者,已经在两周前因为心脏病去世了。

    一时间,民间和报界的喧嚣日上,丑闻和阴谋论让威斯敏斯特宫非常难堪。

    “义龙,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农民俱乐部的那位慈善家找到了林义龙,约他一起共进午餐。

    “我记得交易所内发生的事儿,留在交易所;在家庭内发生的事儿,留在家庭。”林义龙在点餐之后答道,“有人既想搞偷袭,又想搞压迫,还不愿意让我进行回击,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多以个朋友总是好的。”

    “没错,这也正是我决定加入农民俱乐部的初衷,到现在也没有更改——但一些人总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你让我怎么办?”林义龙开始摆弄桌上的餐巾,并放了一个在自己的腿上,“我也不想这样的呀。”

    “如果能释放一些和解的善意的话,你会接受吗?”慈善家这样暗示道,“我相信他们会为此支付相应对价的。”

    “发生在布莱肯公园的突袭行动我就让他过去了;可现在有人仍然不能从那件事汲取教训——既想要这个,有想要那个,你觉得还有和解的必要吗?慈善家先生?”林义龙拈起了一块三文鱼小点,“这是准备真的变成‘不倒下一个不算完’的私人恩怨:总是想试探出我的底线不可?”

    “一言蔽之,俱乐部其他会员建议和解。”慈善家先生决定施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会员们在一些议题上,还需要威斯敏斯特宫的协助。”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这也是我到这里来的态度。”林义龙说道,“可要是有人不想,我更想问问慈善家先生是什么态度。”

    慈善家先生被林义龙给问蒙了,他突然明白林义龙为什么愿意出来聊天了:林义龙把他架在火上烤:因为如果他设定一个标准而不能执行,那这个标准就毫无意义;如果不去设定一个标准,就完全起不到调节作用,也就没人愿意相信他了。

    换句话说,慈善家先生现在就要做出选择,要么就站在林义龙这边——这意味着他要以俱乐部的全体会员的名义支持他;要么就站在林义龙的对面——这种选择会让他信誉破产。

    做出哪一种选择其实很直观。

    “如果有人继续做出让其他会员们无法接受的行为的话。”慈善家先生仍然不想把话说得特别满,“就是与俱乐部所有会员为敌。”

    “让慈善家先生做出这种保证真的很难。”林义龙苦笑了一下,“那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规矩要遵守才有意义的,不是吗?”

    “没错,是这样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觉得除了‘划定界限,维持现状’这几个字之外也应该差不多了。”慈善家先生很从容地问道,“有什么附加条件我也可以转达。”

    “请告诉詹森先生,我觉得他的行为很可笑。”林义龙笑了笑,“如果在交易所,盘外招都没办法拿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不会拿到——别忘了,我就是吃这口饭的。”

    “我会转达的。”慈善家无奈地笑了笑。

29 名声有碍

    在农民俱乐部的慈善家的调解下,林义龙和代表对家的职业游说人詹森先生“化解”了矛盾——当然,詹森先生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大家互相争权夺利不假,不留手也亦不假,可交易所对谁都开放,对手肯定不止一个,没有必要“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地搞一些皮洛士式胜利。虽说“赢家通吃”,但这个结论的前提是你得是赢家,如果不是的话,继续敌对下去就很愚蠢。

    这也是一种承认林义龙是玩家而不是赚一票的参与者的一种意思表示,他现在也可以附加一个类似“慈善家”之类的标签安在自己的名头上,而且业界不会有质疑这个标签的声音。

    “你来伦敦是不是有些过于频繁了?”在获得标签的第二天,林义龙招待了来伦敦的阿飞。

    “总需要有一些乐趣作为生活调剂的。”阿飞在12个月度内第三次来伦敦,两人又在10月末11月初合伙赚了一笔之后,阿飞需要来伦敦处理他从林义龙处拿到的分红,只会在这边停留不超过14个小时。

    晚上11点从大屿山机场飞希斯罗,四点钟到,出机场大概五点半,六点钟进市区,一上午在银行办理业务,中午回机场过安检坐下午三点的飞机回国,这样刚好能赶上周日的早茶。

    “你是怎么办到的?”林义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把自己突然想到的问题省去了题干问了出来。因为特别想知道答案,于是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我其实想问的是,你不在家里过夜不会被你老婆怀疑?”林义龙非常尴尬地把问题补全,“虽然你在伦敦呆了不到12小时,但往返程加上伦敦滞留,超过40个小时。”

    阿飞的户头连小雪也瞒着,他不太想让小雪知道自己干什么。

    “啊,没事儿。”阿飞答道,“我其实是到我父母那儿探望,小雪不太愿意见我父母,觉得不自在也同时让我父母不自在,她要是打电话验证的话,也没问题。”

    “你们新婚这就开始吵架了么?”索默问道。

    “没,怎么说呢,我和小雪虽然就这么结婚了,但总是还处在姑娘和小伙子的观念上。”就算有,阿飞也不想承认,“我们周末一般就是我回我家,她回她家,就这样。”

    “真神奇。”林义龙没想说什么,因为想一想的话,其实他的家庭关系并不比阿飞的简单多少。

    “怎么说呢,小雪看我看得很紧,所以我要是回家看一看的话,她是不会说什么的。”阿飞解释道,“不如说,我现在才是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怎么呢?”林义龙有些好奇,小雪一直都在做财务,就算结婚随丈夫换工作,也应该换了一个相符的工作。

    “她现在正在做筹资业务。”阿飞扭扭捏捏地答道。

    “这不是挺好的么。”

    “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怎么说呢,一个刚刚进入20岁后半的女性进筹资部门,恐怕对个人与异性关系上就对名声有些......妨碍。”阿飞非常为难地说道,“反正至少我们那儿的筹资部门的员工声望不佳,'泥巴粘在裤档上'的那种感觉。”

    “你岳父不是董事吗?这么高的位置怎么会让女儿做这个?”林义龙有些奇怪地问。

    “坏就坏在这里面。”阿飞答道,“因为家庭的缘故,小雪不能在我岳父担任高管的银行工作。接手她的那家银行老总心眼很坏,就让她到了筹资部门。你知道,虽然她家里不缺钱,但那是个人而言的,对金融机构来说.....我拿得工资还是有限的,不太可能够完成她的筹资任务所需要数额的。长此以往,不光是我,我岳父脸上也很无光。”

    “哎呀.......”林义龙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阿飞,“要不你让小雪回来经营西班牙餐厅吧,她不是喜欢这么西班牙风格菜肴吗?”

    “她现在更想把自己的工作做下去,而不是去把自己的爱好当事业。”阿飞摇头道,“我和我岳父一家都劝过了,对这个事儿也很为难。”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林义龙问道。

    “听我发发牢骚就行了。”阿飞没向林义龙求助,“所以,咱们俩之间的事儿,我也不太想和小雪以及岳父岳母那边说。”

    “那你就把钱留在我这边吧,我找一个哥们帮你照看。”林义龙说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让叔叔阿姨住到任何一个经合组织会员国都可以。”

    “......”阿飞欲言又止。

    “我跟你说过的,如果你财产用于共同生活目的,是没有办法回避‘婚姻财产’这一性质的,甚至专有的信托财产也不行。”林义龙进一步解释了他的建议,“所以,到底怎么样操作你得自己拿主意。”

    “你那个哥们靠谱吗?”阿飞问道,“别是.......”

    “你完全可以放心,反正我一直都在这边。”林义龙说道,“你首先委托给我,然后我委托给我那位哥们。”

    阿飞一直在“池塘那边”上学,见过曼哈顿和下城区的繁华,跟他一届的同学或者在那儿认识的朋友都已经月入两万刀,他也想尝试着提升自己的财力——财力提升完全没有问题,他确实做到了。可困难也接踵而至,一方面阿飞很难割舍国内的联系,赚的钱也很难花的出去;另一方面也对别人管理他的投资也很不放心——林义龙之前不帮他代理财富是出于“职业操守”,“朋友和合伙人”两个职业总要分开,阿飞也不想强求。

    这次,既然是阿飞遇到了这方面的麻烦,于是林义龙决定以“朋友”的身份承担风险。

    “你不能跟我直接联系,但是可以给我律所的公开邮箱写电邮,我找我的合伙人帮你办理。”林义龙说道。

    “这样甚好。”阿飞对林义龙还是放心的。

    两人去了银行,林义龙给凯蒂打了电话,打印出了律所的代理合同;又给许振坤打了电话,告诉他以自己律所名义周一往许振坤户头支付款项,要他到时候签收并进行资金操作。

    等阿飞办完业务,林义龙把打印出来的代理合同让阿飞签字,同时接受了阿飞的支票。

30 理想本心

    凯蒂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和林义龙关系掰扯不清楚,只要她坚守本心,别人是没法对她的成就和工作说三道四的;如果和他实在出于一些缘由过不下去,她可以“堂堂正正”地开始崭新的生活。

    不过,这几天从私底下得知的一些消息,并不太能支持她的这种判断。

    林义龙获得名号的事情显然是瞒不过凯蒂的:再被凯蒂出于安危而反复追问后,林义龙给了她关于这两年发生过所有大事的梗概和相关文件。这份将近5公斤的资料让凯蒂大概知道了林义龙在伦敦社交界的各种细节策略,同时找到了自己的角色——一个不需要做任何事却能让林义龙狐假虎威的“议员阁下”名头,就足够抵消对方相当大的努力了。

    倘若凯蒂想摆脱这个“既定角色”,就必须去申请“诺尔斯斯泰德庄园管理人”的席位【作者:职位具体见第二卷第56章概述】,如果真的这么做,她也放弃了日后再重返威斯敏斯特宫的理由。

    这时,凯蒂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就算怎么“坚守本心”,在外人看起来已经和林义龙深度绑定的她恐怕并不能认为她的工作算得上什么“光明磊落”——她和林义龙的名字,是写在波莉和塞莉的出生证明上的——要是林义龙遭遇了什么不幸,恐怕其他各家也不会放过自己;要是现在考虑切断与林义龙的一切纠葛,更是不可取的。

    所以,周六晚上林义龙送阿飞登机回萨里郡时,她和林义龙开诚布公地聊了聊,告知了自己的态度。

    “一孕傻三年。”林义龙听到凯蒂的决心后非常温和,“要不说凯蒂一直都在冒傻气,真是……”

    周日一早,看父母亲相亲相爱到发腻的地步,两只被冷落的小单身狗波莉和塞莉都难为情地表示“吃不进狗粮”,生气地吃着早饭。直到实在是要迟到的时候,林义龙才放凯蒂和女儿们去参加教堂周日弥撒。

    把凯蒂和波莉塞莉送到教堂,又变成了一个人,林义龙却开始厌恶起自己来,甚至达到“从未有过”的恶心感的程度:通过凯蒂的宣言,林义龙发现所有应该对付外人的手段让自己各种意义上的“内人”成为了承受人。

    就算他十分明白会成为那个之前自己讨厌的人,可还是划定了底限,现在他连对底限的坚持也都抛弃了。

    林义龙感觉自己背叛了理想本心。

    人生第一次,林义龙有些害怕见到自己的爱人——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不能向她们之中任何一人描述自己的这种恐惧。

    自己做下的孽,怎么样也要承受。既然烦心,那就去度假吧。

    所以,在送走阿飞的第二天,林义龙登上了“返家”的班机,转了一圈之后在第二天中午前到了生活了将近10年的家门口,掏了掏自己放钥匙的裤兜,里面什么都没有——自己曾经的家已经出售给了别人。在感伤之余有些痛苦地想到,他,林义龙,和耶昂姐妹、和凯蒂、和艾米一样,踏出了第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下楼,到了家属区大门,林义龙和仍在学校供职熟人保安打了声招呼。

    “挺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听说林主任不是和你一起出国去了么?”上了年纪的保安找了个话题聊了聊,“你现在回来了?”

    “没,正好挺长时间挺想这边的,回忆回忆。”林义龙笑着,“大叔身体还硬朗?”

    “还行吧,我也再有两年也退休了。”

    “食堂还那样吗?”

    “饭菜什么的没涨,小炒涨了不少。”保安抱怨道,“现在学生们都开始吃外卖了,没几个人继续吃食堂了.......啊,原来教工食堂改了变成了自助,还能吃,18块。”

    “那我去试试。”

    林义龙确实去了,食堂的饭菜价格却有改动,但还是尝起来令人痛心疾首。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是放弃了国内大好发展,去了国外很辛苦?”林义龙把自己的苦水吐给了许振坤,许振坤开玩笑一样地问道。

    “法律行业,国内发展再好还能怎么样?”林义龙表示无奈,“不还是吃这碗法律饭?”

    “这倒也是。那怎么?”

    “我跟你提到凯蒂在我心里的地+位了吧。”林义龙提示了许振坤一下。

    “是的,是她出什么问题了吗?”

    “她说,她已经能接受人生只有我一个男人的现实了。”林义龙只能透露这么多,“我就感觉我整个人就特别卑劣。”

    “‘你知道的太好了,但也知道的太晚了’。”许振坤用林义龙的腔调反驳他,“不管怎么样,意识到了证明你还心存善念.......”

    “别闹了,说点正经的!”

    “也好办,三个选项:A娶了她,B保持原样,C你要是感觉对社会没意义,就自己看着办吧——大海没盖,大山没檐。”许振坤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首先排除A,其次排除C,所以剩下的选项你自己明白。不要忘了,人决定并分辨善恶只是决定行事手段,不是行事目的。”

    “好吧。“林义龙准备挂电话了,“你的感情生活如何?”

    “感情生活丰富。”许振坤笑道,“说真的我现在爱上了这种生活格调,慢慢来吧。对了,说句生意上的话,你的钱,我收到了,收据已经发给到你的邮箱里了。”

    “那就行啦,回聊。”林义龙挂上了电话。

    看来和朋友聊天寻求解脱还是有用的,许振坤有一点说得没有错,林义龙一直混淆了“方式”和目的——倘若他想让凯蒂爱上他的话,目的就已达,仅此而已。尽管他和法蒂玛交谈时总是谈起手段和目的的区分,但他自己的理想本心,他其实很难认识清楚他的理想本心到底是过程的实现还是目的的实现,最后到头来,实现就好了。

    “白给了一张往返机票。”林义龙准备回英国,他很神奇的又站在了自己第一次经韩阳往伦敦的登机口前,重温了他将近14年前登机前的心情和祈愿——凯撒的一句名言“我来我见我征服。”

37 饺子

    “我们又不是那么封建的父母。”林母对林义龙的担忧嗤之以鼻,“不管怎么样,过年能让我们带过来看看啊。”

    “好。”林义龙答道。

    波莉和塞莉对香菇肉馅水饺很感兴趣,于是乎打算当作正餐让凯蒂带着他们吃午餐。

    姨妈和姨夫一直都在萨里郡的别墅里居住,林义龙抵达时,他们正在能看到高尔夫球场的门口露台上休息,看到林义龙带着一个不认识的欧洲女人和两个小女儿们抵达,她们有些惊讶。

    “龙龙,这是你爱人吗?”姨妈问道。

    “我的女友和两个女儿。”林义龙笑着答道,然后把波莉和塞莉一起抱起来给小姨看,“左手边的是波莉,右手边的是塞莉。”

    “我才是塞莉,她是波莉。”耶昂姐妹的无聊游戏被怀特豪斯们也学了过去。尽管不太清楚自己父亲和两位陌生人说着什么,却大致能猜到这是正在向外人介绍自己。今天姐妹俩穿了相同样式的白底粉色碎花外套和小黑皮鞋,觉得可以糊弄过去。

    “那你以后就是姐姐了。”林义龙不顾大女儿抗议,“就是这么随便。”

    发现父亲根本不想玩这个游戏,波莉撅起嘴唇。

    “你以为我分辨不出来么?”林义龙看着波莉,笑着说,“为了区分你和妹妹,爸爸特别在你身上下了一个特征。”

    “什么是特征?”

    “就是那种怎么区分你和你妹妹的不同点。”没教到这个单词,没想到让林义龙说了出来,“明白了吧。”

    “我和妹妹明明长得一样。”波莉说道。

    是这样,大概在半个月前,凯蒂休假归来,林义龙给她买了用铜花纹装饰的等身镜子做圣诞礼物。波莉和塞莉之前受限于身高,一直看不到自己。现在她们能看到镜子里面了,发现从中可以看到自己的模样,她们慌张地叫喊着母亲,说发现了和自己姐姐/妹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虽然几天后慢慢学习弄懂了镜子里面是她们的影子,不过波莉和塞莉也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和妹妹/姐姐长得一样的现实。

    “你们有些粗心。”林义龙笑了笑,然后指着一个几乎不能用肉眼察觉到的皮鞋小坑对姐妹俩讲解道,“看到鞋上面这个坑了没有,波莉的鞋上没有,塞莉的鞋上却有,所以稍稍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了。”

    “是真的.....”塞莉赞同了林义龙的看法,有一次摔倒之后划上去的。

    “hmm”波莉不服,好像考虑着下一次如何捉弄自己父亲一样。

    看着外甥和女友一家正在“表演着”完全听不明白说什么内容的相声,孩子们的姨奶奶和姨爷爷想说点什么。

    “真不好意思。”林义龙连忙抱歉,“波莉和塞莉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点英语。”

    “没事儿。”

    因为和林义龙保证过的时间已经耽搁很久,林母这才慢慢地从别墅里出现。

    “稍微休息休息,准备中午吃饭吧。”

    即便林义龙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可在林母看来,林义龙一直没结婚,并不能算是“完全独立”,内心中对孙女们的专注度,远远低于对她儿子的——林义龙看起来这完全正常,毕竟子女和父母才是一个家庭;而孙女和祖父母,毕竟隔了一层。

    林父出来的时候拿着压岁钱,还试图摆一下当爷爷的谱,让孙女给他拜年。林义龙就让两个女儿抱拳摆摆手,这让林父心花怒放,把装着压岁钱的信封交给了孙女们。波莉塞莉不敢接,被林义龙收下还给了林母。

    用不那么流利的英语和凯蒂寒暄了一阵之后,林母就带着她妹妹去“稀罕”两个瓷娃娃一般的孙女去了,波莉和塞莉虽然觉得面前的老人有些陌生,但之前就知道,这两位有一个是爸爸的母亲和姨母,都属于亲人一类的。

    被保证放心的小姐妹俩在担惊受怕中逐渐疲乏,她们慢慢地回到父母身边,爬到父亲的身上。然后就被林义龙抱到他自己的房间中去了——这也是波莉塞莉姐妹俩出生第一个月时曾经住过的卧室,也算是“落叶归根”。

    小孩子睡觉一般不定时,浅浅地睡了三刻钟,女儿们感到安心地醒来,看着在一旁躺着陪伴的母亲与正在摆弄着手机的父亲交谈。

    “......那我可以安排她们下周六和我一起看板球比赛?”

    “最好还是别选在我和女儿们亲子活动的时间了。”林义龙查看了自己的日程表,“周五中午,律师公会旧礼堂,一个小时左右的话,应该没问题。”

    “可我不是那个公会的会员,可以去那儿么?”凯蒂问道。

    “我是呀!凯蒂就可以被我带着去了!”林义龙笑道,“而且,去这些礼堂吃饭,安保比较严密,不会让非会员的记者和探子们出现在那儿的。”

    “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凯蒂点头道,然后发现女儿们已经醒来。

    稍稍整理了女儿们的仪表,凯蒂和林义龙一起前往餐厅。

    这还是凯蒂和女儿们第一次体验来自于东方的家庭餐,就算之前前往浦江和香江两地,凯蒂大多数时间也会吃一些譬如拌面或者盖浇饭一类的东西。至于从林义龙处的借鉴,考虑到他平时在家中也吃西方菜肴,根本没有参考价值。

    林义龙家里吃水饺的时候一般只有素拌菜和卤肉的拼盘,即使农历新年的第一餐也是一样。

    因为小孩子们都很怕烫,林义龙特地要求把饺子晾得稍微凉一些,才给波莉和塞莉端上——成年女士们面前还摆着一杯红葡萄酒,男士们因为各种各样的身体原因就只有水了。

    “这其实和我们学院的英式正式晚宴差不多。”听到林义龙解释了一下,凯蒂评论了一下就餐风格,“都是摆在上面,然后往自己的盘子里夹,只不过你们用筷子,我们用夹子或者沙拉匙。”

    “对吧。”林义龙笑了笑,然后把塞莉抱到自己的膝盖上。

    林义龙的餐间行动大概是喂女儿们吃饺子——饺子个头不大,塞莉五口就能吃完一个。饺子里面油不少,为了女儿的消化系统的正常发育,林义龙喂得不算快,吃了大概两个饺子,塞莉就不想继续吃下去,林义龙也没勉强,放她去玩了。

    可塞莉只是虚晃一枪,她又跑到凯蒂跟前,雨露均沾地和姐姐波莉换了位置,姐妹俩又各吃了两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餐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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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作城,以河为池,以鸟兽为伍,安居在布莱肯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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