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突然起来的强吻
近来朝臣们递上的奏折,请安问好、溜须拍马、自吹自擂的越来越多。
从奏折上所看,呈现出一副天下大好的盛世模样。
换作从前,李墨白估计还会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说上一句‘这盛世如你所愿’。
可自从李墨白可以听见沈辞忧的心声后,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这些朝臣中,定然还有刘怀之辈。
他们将自己隐藏的极好做着朝廷的蛀虫,鱼肉百姓欺上瞒下。
这些带着伪善面具的卑劣小人一日不抓出来,李墨白就一日难以安枕。
单靠去沈辞忧房门外偷听已经无法解决问题了。
一来沈辞忧也不会没事干了自己在房中自言自语说起启朝的国事;
二来偷听风险太大,一不小心还得摔跤窜稀......
吃过一次亏李墨白哪里还敢?
思前想后,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对策。
他将奏折仔细分拣,将那些溜须拍马、自吹自擂的官员重点标记起来。
计划着明日将这些朝臣们一一叫来尚书房。让沈辞忧就立在旁边看着。
她听见这些朝臣的名讳自然会在心中碎碎念着历史上关于他们的记载。
到时候谁是忠是奸,一试便知。
于是次日用过午膳来到尚书房后,李墨白就将名册交给三福,让他一一宣这些朝臣入尚书房觐见。
昨日在御花园看了一整天花的沈辞忧依旧‘贼心不死’,这会儿在一旁伺候着笔墨,心里还不忘盘算着如何能将李墨白给丢入御湖中去。
李墨白憋着笑,按兵不动地看她演戏。
后来朝臣们陆续前来觐见,沈辞忧点眼说道:“皇上与大臣们有朝事相商,奴婢先行告退。”
“你走了谁来伺候朕笔墨?”李墨白低眉看一眼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前来。”
沈辞忧心里骂了李墨白两句,不情不愿地站在他身旁继续替他研墨。
第一个面圣的是礼部侍郎胡广深。
他与李墨白侃侃而谈着国事,沈辞忧则在心里吐槽:
【这就是那个娶了三十六个妾室的礼部侍郎?好家伙,这肥头大耳的长相,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样子......】
【史料上对他的记载倒也没说什么,就是着重描写了他妻妾成群,多子多孙多福气。我还以为是个大帅哥,谁知道是个糟老头子?Yue了。】
李墨白听着沈辞忧的吐槽,默默分析着。
三十六个妾室?他一个礼部侍郎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看来平日里没少贪,记他一笔!
李墨白在胡广深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便宣下一位大臣来觐见。
紧接着出场的是护军参领朱莽。
【朱莽?智平江都叛乱的那个护国将军?要是没有他,启朝少说也得早灭朝两年。不过史书记载他最后的结局好像不太好,他为官一生清廉,只靠着俸禄过日子没存下什么钱。后来他战死沙场,野史里说他媳妇为了养活家里的五个孩子,被迫去做了皮肉生意......哎,还挺可怜的。】
李墨白心尖一颤。
如此忠臣怎能让他受这般委屈?
于是旋即在朱莽的名字旁边画了个‘√’,又记数字一千,表示过两天要先赏赐他千两纹银,再将他重用。
下一个出场的人,在听见他的名讳后沈辞忧就险些笑出声来。
钦天监正使杨戈。
【哈哈哈哈哈哈哈~让老娘先笑一会儿!这不就是那个给狗皇帝带了绿帽子的神人吗?他和其贵人通奸还让其贵人怀了身孕,最后闹得前朝沸沸扬扬的,可把狗皇帝的脸给打烂了!额.....不过那个其贵人好像是启朝六年才进宫的,还有两年才来。】
李墨白脸都绿了。
给朕戴绿帽?这事儿要是流传后世,他一世英名不是全都扫了地?
何况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只听他旋即道:“杨爱卿知晓天象,擅卜卦,朕丢了一块碧玺,你替朕算一卦,看看碧玺丢在了何处?”
杨戈装模作样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故弄玄虚道:“微臣算过,皇上的碧玺似乎是丢在了西南方向?”
“哦?是吗?”李墨白不动声色从腰间将那块碧玺取出来撂在龙案上,“正事不见你做,装神弄鬼倒是一套一套的。来人呐!将杨戈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赶出宫去,让副使替了他正使的位置!”
在杨戈的阵阵求饶声中,沈辞忧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
这给皇帝戴绿帽子的好戏,她算是看不到了......
今日李墨白收获颇丰,一个下午见了二十三位臣子,成功将五名‘奸臣’给揪了出来。
朝中臣子一共就那些,看来这些天让沈辞忧全都见一遍,这些蛀虫就能被全部抓出来,岂不乐哉!?
他是开心了,但沈辞忧的忧容却溢于言表。
【怎么办?这狗皇帝看来是不可能跟我去御湖了......他不跟我去御湖我怎么把他丢下去?不把他丢下去他怎么溺水?他不溺水我怎么给他做人工呼吸?不给他做人工呼吸,小坨坨的那个接吻十秒的任务我怎么完成?任务失败了的惩罚可是要得羊癫疯的!救命啊!我不想得羊癫疯啊啊啊啊!】
原来这个疯婆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完成那个草泥马布置的新任务?
羊癫疯这病李墨白知道,发作起来六亲不认的,咬舌自尽的可能也有。
要是沈辞忧真的没有完成任务而受到惩罚得了羊癫疯,她本来就个疯婆娘,再疯起来岂不是疯上加疯?
倘若她咬舌自尽了,那自己还如何能预知未来?
不成!这女人,绝对不能死!
反正自己的初吻已经被她夺了不是?
这第一次都没了,还在乎第二次吗?
“皇上,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先告退了......”
沈辞忧无精打采的向李墨白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忽地,李墨白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霸道的气力将她向后一扯,迫视他与自己对视。
下一刻,还不等沈辞忧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已经热烈地贴了上去。
沈辞忧周身犹如过电一般酥酥麻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浑然忘记了系统给她布置了什么任务。
她下意识想将李墨白推开,但这厮力气颇大,任凭她如何推搡都保持着亲吻的动作纹丝不动。
直到十秒过后,李墨白才松开了她。
沈辞忧目光呆滞盯着他看,嘴上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在心底里早已经将李墨白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这一吻过后,李墨白又好似变了一个人。
他神色依旧冷峻如冰,淡淡地撂下一句,“还不走?”
【你!!!岂有此理!你把老娘当什么了?】
不知怎地,沈辞忧心里竟然会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
虽然她也搞不懂李墨白明明阴差阳错的帮自己完成了系统的任务,自己到底在气他些什么......
他恶狠狠地瞪了李墨白一眼,转身跑出了尚书房。
身后,李墨白一抹嘴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唇角竟然微微上翘。
嗯......还挺甜。
17、光明正大的诬陷
宁妃被关了两日,在宫中茶饭不思、日日抹眼泪。
皇后得知此事后于心不忍,于是去向李墨白讨了个恩典。
“皇上,想宁妃也不是存心,已然知错。您关她半个月的禁足,这惩罚未免太重了些。”
后妃的事李墨白懒得搭理,既然皇后来求,他总也得给中宫一个面子,遂应允了皇后,解了宁妃的禁足。
恢复自由后的宁妃第一日去请安的时候,可没少听别的嫔妃的冷嘲热讽。
“哎呦呦,宁妃出来了?如何啊?皇上踹在你心口的那一脚还疼不疼?”
“要本宫说也是,你夜半的天儿做什么不好,非要装神弄鬼的去吓唬皇上?何必呢?”
宁妃双颊臊得发红发烫,偏才听完了后妃的嘲讽,回到宫中后又听见自家宫人在嚼舌根。
“听说御湖的事儿了吗?”
“可稀罕~皇上听说沈辞忧喜欢赏花,就让三福公公陪着,给她挪了椅子垫了软垫,头上搭着华盖,又有瓜果点心伺候着,可比正经主子还威风!”
宁妃本就将自己被李墨白惩罚,在宫中出尽洋相这事归咎在沈辞忧头上。
如今又听闻她在自己禁足时竟风光至此,简直恨得牙痒痒。
她如今还不过是个宫女就已经这般了,若来日封嫔封妃她还不得骑到自己头上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给那贱妮子一点厉害瞧瞧!
*
今儿是沈辞忧轮休的日子,她特意去寻罗公公求了个恩典,让佩儿和琦儿同能休息一天。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与佩儿琦儿的关系就走得十分亲近。
彼时三人正在庑房内吃着瓜果聊着八卦,突然门外传来了罗公公的声音,“沈贵人可歇着?”
“怎么了?”
罗公公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桩为难事。宁妃娘娘宫中今儿大扫除缺人手,便来咱们宫女所想要调派些轮休的宫女去帮把手。莲儿看过调休的名册,知道今儿是您调休,就指名邀您过去,您看这......”
沈辞忧刚要回话,佩儿就拉了她一把,小声嘀咕道:“你来得晚不知道,后宫那些娘娘就数宁妃她事儿最多!你应付不来她,还是让我去吧。”
“你和琦儿好容易休息一天,平白无故的揽这活儿做什么?更何况她点名道姓的要我去,指了你们去她若发作起来,咱们反倒都得受牵连。”
她拦下了佩儿和琦儿,应下罗公公后随着莲儿去了承乾宫。
历史上对宁妃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说她暴躁悍妒,不守妇德,是第一个被李墨白打入冷宫的嫔妃。
虽然没有记载她是如何悍妒暴躁的,但单看李墨白连她睡都没睡过就能将她打入冷宫,就可想而知她有多不招人待见。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脾气暴躁,沈辞忧才会应下她的召,来承乾宫帮忙洒扫。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去晚了或者推脱了,在宁妃那儿落了口实。
入了承乾宫,便见许多宫人都在忙碌着洒扫。
莲儿拿腔拿调的对沈辞忧说道:“娘娘正午睡着,你等下收拾的时候动静小点,要是吵醒了娘娘小心挨板子!”
“知道了。还请问姑姑我应该收拾哪里?”
“那儿。”莲儿随手一指偏殿,“你是外来的,也算给你脸了,留的是最轻松的活计。好好儿收拾,别偷懒!”
说完,她便趾高气昂地走了。
沈辞忧对着她的背影竖起了一根中指,又翻了个白眼后就走进了偏殿。
一打开偏殿的门,她人傻了。
这地方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哪里还需要她再收拾?
沈辞忧拎着一块干净的抹布,装模作样的这里擦一擦,那里抹一抹,只想快点把时间消磨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莲儿推开了偏殿的房门唤她,“娘娘醒了,在正殿等你呢。”
见到宁妃后,沈辞忧看着她那张美玉无瑕的脸蛋,愣住了。
宁妃着一袭湖蓝色的氅衣,模样清丽之中又透着些许的妖媚劲。
美眸流光水色潋滟,眉若轻烟不画自黑,青丝被华贵的珠翠装饰束起,湖蓝色的裳色更衬得她肌肤白里透粉,煞是明艳动人。
好家伙,本以为原主已经是古代颜值的天花板了,没想到这个宁妃的颜值也这么能打。
她规矩向宁妃行礼,而宁妃似乎也并没有史料记载的那样不通情理。
她对着沈辞忧露出明媚的笑意,柔声道:“实在不好意思,本宫不知道莲儿去宫女所唤了你来帮衬着收拾。今儿是你休息的日子,本宫平白占用了你半日功夫,觉得心下难安。”
她说着向莲儿使了个眼色,莲儿便双手奉上一玉镯给沈辞忧。
“这玉镯当做是本宫的小小心意,你且收着。”
????
这玉镯打眼一看就是好货色,除非宁妃是得了失心疯,不然她绝不会将这样好的东西平白无故赏赐给自己。
沈辞忧猜测其中有诈,于是推诿道:“这些原都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怎好意思收宁妃娘娘如此大礼?”
宁妃笑而不语,倒是莲儿阴阳怪气道:“娘娘给你赏赐是看得起你,怎地?你是觉得这和田玉镯还配不上你的身份吗?”
“奴婢不敢。”
“不敢你就收着!”
眼见推诿不掉,沈辞忧便多了个心眼。
她取出一方帕子,垫着玉镯收入自己的腰间束带内,“奴婢多谢宁妃娘娘赏赐。”
她刚收下玉镯,就见宁妃脸上凝着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变得阴鸷起来。
“哎呀,太后赏赐给本宫的那只和田玉镯呢?你们谁见了?”
宁妃环顾四下,故作惊讶地看着沈辞忧,“今儿外来承乾宫的唯有你一人,可是你手脚不干净偷拿了去?”
好家伙!合着你这是在这跟老娘演精神分裂呢??
沈辞忧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宁妃娘娘此举,是存心要诬陷奴婢?”
“哈哈哈哈哈~”宁妃突如其来的笑声十分刺耳,“本宫就是要诬陷你,如何?承乾宫这么多双眼睛都瞧着,那镯子不是你偷了,还能自己长腿跑到你身上去?自己做出那不要脸的事儿铁证如山,可不是本宫冤枉了你。”
她猛然拍案,挥手指向沈辞忧,满面怒容地喝道:“来人,将这个手脚不干净的贱奴给本宫拖下去!狠狠地打!”
18、破困局
“皇上驾到~”
李墨白御驾入了承乾宫后,正好撞见几名宫人将沈辞忧拖出了正殿。
宁妃煞气腾腾双手叉腰跟在后面,活脱是一副泼妇相。
直到见到了李墨白,她才不自然的将手放下,屈膝下去福礼道:“臣妾恭迎皇上~”
李墨白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很快将目光转向沈辞忧。
这下沈辞忧可算是找到了救星,“皇上!奴婢是冤枉的!”
“她犯了何事?”
宁妃道:“粗使的贱婢手脚不干净,将太后赏赐给臣妾的和田玉镯偷了去,被臣妾逮了个正着,正要依着宫规处置呢。”她生怕李墨白会替沈辞忧解围,于是挽起他的胳膊就将他往殿内迎,“这个时候皇上怎么来了?”
李墨白动作僵硬将宁妃的手推开,“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提及你解禁后仍旧茶饭不思,让朕来看看你。”
这期间,一直有两个声音在李墨白的耳边与脑海中环绕着。
沈辞忧嘴上喊着冤枉,心里骂着宁妃是个婊子货,无缘无故的冤枉自己。
李墨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他当然是选择相信沈辞忧的。
毕竟人的心声不会骗人。
他本想让宫人们先放了沈辞忧,再出面替她摆平这件事。
怎料才刚准备开口,就听沈辞忧在心里骂道:
【狗皇帝!你自己的后妃你都管不住吗!?你性骚扰我闹得宫中流言四起,宁妃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干嘛无缘无故的冤枉我?还不都是你这个被人拿骨灰拌饭的昏君惹的祸!?】
有意思。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功夫在心里骂朕?
李墨白瞥了气急败坏的沈辞忧一眼,被气笑了。
好,你骨头硬是吧?
朕就看看你能有多硬!
他讪笑的表情被宁妃看在眼里,宁妃还以为是他动了恻隐之心。
又心想,倘若李墨白当真属意于沈辞忧,自己今日之举被李墨白撞个正着,岂不是打不着狐狸反惹身骚?
于是试探道:“皇上,要不先将她给放了?”
沈辞忧满脸期待地看着李墨白。
只听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有罪当罚,该打就打,不必留情。”
【李墨白!我艹你大爷的!】
李墨白虽然嘴上如此说,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宁妃真的对沈辞忧用刑。
偷盗一事本就和沈辞忧无关,且这个疯婆娘对自己的用处还大着呢,要是被宁妃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他故意如此,只是想拿沈辞忧当个乐子。
沈辞忧眼睁睁看着宁妃迎着李墨白就要往殿内走,看来指望这个狗皇帝救自己是没门了。
为今之计,只有自救!
于是她冲着李墨白的背影喊道:“皇上!奴婢有证据能证明奴婢是被冤枉的!”
李墨白闻声驻足回首,宁妃则冲沈辞忧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你偷盗是事实,东西在你身上搜到可谓人赃并获!本宫宫中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谁能冤枉了你?”
沈辞忧压根就不搭理她,只看向李墨白一脸诚恳道:“还请皇上给奴婢一炷香的时间,让奴婢自证清白!若是证明不了,别说是板子打在奴婢身上,便是夹断奴婢的手指奴婢也毫无怨言!”
李墨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辞忧,定声道:“好,朕就给你个机会。”
他也想看看,这板上钉钉的事,沈辞忧如何还能为自己开脱。
宫人将沈辞忧松开,她用帕子垫着将手镯取出来,而后对李墨白说道:“皇上,奴婢需要一根细软的麻绳,一碗煮沸的热水,一个放大镜,和一份纸墨。”
李墨白依着她的要求让人很快给她备齐了东西。
她先是将纸墨奉给宁妃,恭敬道:“还请宁妃娘娘依次用手指蘸取墨汁,将指印按压在宣纸上。”
宁妃不愿,眉头紧紧蹙起,嫌弃道:“你让本宫的纤纤玉指沾在那黑墨里?本宫才不陪你发疯。”
李墨白急着看热闹,于是看向宁妃,勒令道:“照做。”
如此,宁妃才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十指指印全都印在宣纸上。
而后沈辞忧将自己和莲儿的十指指印也分别印在了不同的宣纸上。
做完这些,她用一根软绳捆绑住手镯,将它吊在热水盆上面,让水蒸气均匀地扑在手镯的每一面上。
等到差不多水蒸气已经将玉镯上面的指纹蒸出了透明的印痕后,她连忙对李墨白说,“皇上!您拿着放大镜来瞧一瞧上面的指纹。”
李墨白举着放大镜仔细端详着。
这玉镯稀罕难得又是太后亲自赏赐,宁妃自然是将它当个宝贝供起来。
平日里即便不佩戴,也会让莲儿日日擦拭。东西金贵,接触的人不多,故而上面留下的指纹也只有三枚。
沈辞忧将印有宁妃、莲儿和她的指纹的宣纸依次摆放在李墨白面前的桌案上,解释道:“皇上,这世间人与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即便是孪生兄弟彼此的指纹也存在十分明显的差别。这玉镯若是奴婢偷来的,上面定然也会有奴婢的指纹在。皇上可以仔细对比一下,玉镯上面到底有没有奴婢的指纹。”
指纹有区别这事李墨白从大学士莫昭然那儿听说过,却没想到沈辞忧竟然会想到用这个法子来替自己解围。
看来这疯婆娘,除了会发疯倒也还是有些脑子的。
细细比对之后,那手镯上不但没有沈辞忧的指纹,连宁妃的指纹也没有。
三枚指纹,皆是属于莲儿的。
见此情此景,沈辞忧先声夺人,装出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眼眶含泪指着莲儿控诉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李墨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演戏,却没想到宁妃的演技比沈辞忧还要略胜一筹。
眼见事情败露纸包不住火,她上前一把将莲儿推搡在地,气闷不已道:“好个不中用的奴才!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腌臜事来,险些让本宫冤枉好人!你做出这样的事,本宫等下定要好好儿惩治你!”
“也不必等下了。”李墨白截断了宁妃的话,眉眼扫过堂下一脸懵逼的莲儿,吩咐道:“这宫女偷盗主子财物,更栽赃嫁祸他人,心思歹毒至极。将她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莲儿被御前侍卫堵上嘴拖了下去,不由她辩解半句,板子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
木板子一下下不留余力地砸在她的后腚上,她口中发出的每一声惨叫,似乎都混杂着皮肉绽开的撕裂声。
宁妃被吓得面色煞白,浮出的虚汗将脸上精致的妆容都给化花了。
19、系统也会生病?
受了五十大板的莲儿腰身之下被打得血肉模糊,这辈子算是完了。
对于这样为虎作伥的奴婢,李墨白才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
见莲儿受不住刑昏迷过去,便吩咐宫人将她挪去辛者库做浣衣的婢子。
又对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的宁妃沉声道:“朕没记错的话,莲儿是你的家生奴才。你位列四妃,却御下无能,纵着婢子胡作非为。宫女也是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人,岂能不查明真相就随意动用私刑?”
宁妃才被解了禁足就又犯了李墨白的忌讳,她此刻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得跪地认罪,“皇上教训的是,臣妾知错。”
“你识人不清,自然有错。不过顾念你是初犯,朕此番且恕了你。你自己好生反省着,若日后再在你宫中发生这种事,朕绝不留情。”
话落,李墨白拂袖而去。
宁妃俯身下去,声音发颤道:“臣妾恭送皇上......”
便在她低头的一瞬,沈辞忧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李墨白身后溜了出去。
出了承乾宫的宫门,沈辞忧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
李墨白的声音浑厚而又富有磁性,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好听的男嗓。
但就是这样一把好听的声音,在沈辞忧听来却像是谁在她耳边拉着走了音的二胡。
“皇上还有何吩咐?”
“朕替你解围,你却一句谢也没有?”他的语气不甘中又夹带着几分傲娇。
【你从哪看出来是你替我解了围?分明是老娘靠着自己超然的智慧自救好吧?堂堂一国之君,怎么气量这么小?追着一个宫女讨谢?不够丢人的......】
“奴婢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沈辞忧道谢的语气那叫一个假,再加上她方才心中吐槽的那些话,此刻李墨白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脸上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嘲讽。
喜欢骂朕是吧?
很好,朕给你机会骂个够。
“既然知道朕救了你的命,也别只在嘴上道谢。随朕一同前往御书房,伺候笔墨吧。”
“啊?可是......皇上,今日是奴婢的轮休日,奴婢......”
“哦?”李墨白眉峰微微上挑,打趣道:“轮休日可跑来给宁妃洒扫宫殿,却不愿伺候朕笔墨?看来你很是喜欢干些体力活,御花园西南角的废亭已经有些时日没派人去拾掇了,你既然喜欢,那么朕就......”
“皇上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沈辞忧脸上笑嘻嘻,连声道:“扫不扫地的奴婢不介意,主要是奴婢喜欢给您磨墨!”
......
入夜回到宫女所的时候,研了大半日的墨,沈辞忧的胳膊都快废了。
回到庑房,桌子上有佩儿和琦儿给她留的饭菜,她简单吃了两口就开始坐在床上长吁短叹。
这样狗血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攒够1000积分才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自己现在才45分,照这速度下去,恐怕等到李墨白驾崩了她的积分也没攒够啊。
正吐槽着,突然又觉得今日好像少了些什么。
今天一整天,系统好像都没有出来跟她说过话。
自己明明已经完成了和李墨白接吻十秒的主线任务,按理说系统早就应该跳出来给她奖励积分并发布下一个任务。
奇怪了,那个话痨怎么就没影了?
她轻抚着自己的胸口,试图唤醒系统:
【小坨坨,你在吗?】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坨坨?你不会是上班的时候摸鱼睡着了吧?你小心我投诉你!】
连续说了几句话都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沈辞忧只得使出杀手锏来!
她右手攥拳,准备朝着自己胸口用力一拳砸下去。
手才举起,就听见系统有了回音:
【宿主......别打我了......咳咳......】
今天小坨坨说话的声音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它永远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说话中气十足又贱兮兮的,但是今天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声音也有些沙哑。
【你怎么了?】
【生病了......】
【 ̄□ ̄||你一个系统也会生病?】
【最近时空管理局流感十分严重,咳咳,我前天去跟隔壁的几个系统打了几圈麻将,谁知道就被传染了......】
【那你们是不是还需要看病,吃药?】
【咳咳......目前这种流感需要服用抗生素才能痊愈,但是抗生素需要在宿主的便利店里购买。如果不用抗生素的话,咳咳......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大概十天左右,病也会自己好。】
嗯?它这是在想法子骗自己的积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哦,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吧,拜拜~】
沈辞忧二话不说就将系统赶了回去,可躺在床上后,她的内心又不断的谴责着自己的绝情。
要不......去便利店里看看?如果抗生素便宜的话,就买给它算了。不然它没日没夜的咳上十几天,自己日日听着还不够烦的。
她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了系统所说的那瓶抗生素。
但是一看价格,她傻掉了。
一瓶抗生素要35积分!?你这是要我命啊!
不买不买,我死都不会给它买!
不就是病10天吗?不就是感冒发烧吗?又不会死......
心里一边吐槽着,行动却十分诚实的付了款。
买下这瓶抗生素后,它并没有像别的物品购买了之后可以传送到自己的掌心,而是在扣除完积分后,就没动静了。
过了几分钟后,沈辞忧恍惚间听见好像有人再哭。
细细搜索了一番,才发现那是来自于自己脑袋里的声音。
【5555555~】
【你哭什么?】
【宿主对小坨坨实在太好了!小坨坨以前跟过那么多宿主,他们从来都不会给小坨坨买药吃,55555555!】
【哎呀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哭得像是鸭子叫,难听死了!吃了药就赶紧休息,病才能好得快。】
面对沈辞忧的口是心非,嘴硬心软,小坨坨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它模拟出亲吻的声音,然后娇滴滴地对沈辞忧说道:
【宿主对小坨坨好,小坨坨也对宿主好!从今往后宿主如果遇到任何问题,任何时间都可以唤醒小坨坨。小坨坨会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拼尽全力尽快帮宿主完成挑战,送宿主回到本来的世界!】
凭借它的智慧?
还是免了吧,它不坑自己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折腾了一场,现在口袋里就只剩下可怜的10个积分。
ヾ(◍°∇°◍)ノ゙
打工人,打工魂。
临睡前,沈辞忧暗暗发誓自己从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做任务,从此不再做一条咸鱼!
20、在暴君脸上画只龟
不得不说35积分一瓶的抗生素贵有它贵的道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小坨坨就开始在沈辞忧的脑海里聒噪个不停。
【宿主,任务来了~起床了宿主!】
沈辞忧睡眼惺忪地瞥了一眼窗外雾蒙蒙的天色,想着时辰还早,于是翻过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睡觉。
【宿主快别睡了!这是小坨坨为了报答你好不容易给你申请来的限时任务。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可以获得双倍的积分奖励哦!】
听见双倍积分这四个字,沈辞忧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任务?】
【滴滴~~新任务‘在暴君的脸上画只龟’,限时12小时内完成任务。翻倍积分任务。任务完成积分+60,任务失败积分-30!怎么样宿主,这次你总该满意了吧?】
【我满意......满意你个头!】沈辞忧装模作样的对着胸口捶打了一下,气急败坏道:【你的任务库里难道就没有和李墨白没关系的任务吗?】
小坨坨的语气有点委屈:【在脸上画只乌龟,总比拔腿毛扇巴掌又或者接吻这些要容易多了吧?宿主前面那些任务都能顺利完成,相信这一次宿主也会出色的完成任务的!还有,宿主现在已经不叫暴君狗皇帝,已经开始叫他的名字了,说明宿主对暴君的看法还是有所改观的嘛~】
改观?
她可没有改观......
说回正题。这任务有60积分,对她来说算是个不小的诱惑。
可以前的那些任务虽然困难但都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可以完成的。可在李墨白脸上作画可不行......
经过几番折腾,他现在本来就已经看自己不顺眼了,自己要是再胡来,保不齐还真会掉了脑袋。
小坨坨看出了她的顾虑,于是给她出了个主意:
【宿主还有10积分,可以用10积分在便利店兑换一滴‘如梦露’,只要将那一滴液体给暴君服用下去,他就会昏睡十分钟。宿主可以利用这十分钟的时间在暴君脸上画一只小乌龟,然后趁他醒来之前再将墨迹擦去就成了。反正任务只是让宿主画龟在他脸上,又没说要停留多长时间。】
【嗯?你这是在教我钻你的bug?】
小坨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
从便利店里兑换了那一滴‘如梦露’,有了上次‘失忆粉’失手的经验后,于是沈辞忧开始缜密地部署起了这一次的‘作死’计划。
今天下午本来就该她去尚书房伺候笔墨,添茶倒水的时候将这‘如梦露’神不知鬼不觉的添进去也不是难事。
李墨白喜欢清静,他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不喜欢有过多的人在场,一般都是三福领着宫人们在外面候着。
所以等他昏睡过去的时候,尚书房就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
那自己岂不就可以为所欲为?
带着白嫖60积分的激动心情,沈辞忧终于盼到了下午自己当值的时候。
她在李墨白面前表现的不露声色,哪里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已被李墨白尽收眼底。
【等下他喝了我精心烹制的茶水昏睡过去,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不光要完成小坨坨的任务,我还要狠狠地掐他两下!反正他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疯婆娘,是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来整蛊朕?
研了一会儿墨,沈辞忧就开始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嘘寒问暖,“皇上批阅了这么久的奏折想来应该口渴了吧?皇后娘娘给您送来的千岛玉叶合您的口味,要不奴婢给您沏一壶茶奉来?”
李墨白头也不抬‘嗯’了一声表示默许。
沈辞忧乐呵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捧着新茶回来了。
她十分殷切替李墨白将茶倒好,又道:“皇上,这茶得趁温热的时候喝口感才好呢。今次奴婢用的是蒸屉过了三遍的露水,茶香清冽,入口回甘,皇上尝尝?”
她一双大眼睛巴巴儿地盯着李墨白看,就差举起茶盏掰开他的嘴将茶给他灌进去了。
李墨白不疾不徐将笔杆子放在一旁,脖颈左右扭动着舒展筋骨,“你这般有心,朕寻思着得好好儿赏赐你点什么。”
“皇上抬爱,这些原都是奴婢的分内事。”
李墨白将茶盏举起的同时仿若也举起了沈辞忧的心。
她在心里默默呐喊者:
【喝!喝!喝!一口气喝个底掉,赶紧让老娘掐死你!!!】
随着李墨白将茶盏越移越接近唇边,沈辞忧激动的心也快跳出了嗓子眼。
而就在他嘴唇都快要碰到茶面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停下动作,回首笑看她,“你伺候朕笔墨也快两个时辰了,忙忙碌碌的没消停过,想来也口渴了吧?”
他放下茶盏,将它朝着沈辞忧站立的方向推了一把,“这盏茶,朕赏给你。”
“啊?这这这......不必了吧?”沈辞忧一脸尴尬,说话都打着绊子,“这是皇上御用的茶盏,奴婢卑贱之躯怎可玷污了御用之物?”
“朕让你喝你就喝。”
李墨白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在对沈辞忧说话。
他脸上的笑意凝住,好看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阴翳。
那气场是帝王独有的霸气,仿佛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他的命令。
沈辞忧手指发抖拿起了杯盏,将茶水大半都洒在了自己的指腹上。
李墨白见状打趣道:“怎么?赏你饮个茶就欣喜成这般?看你手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癫症。”
“皇上抬爱,奴婢自然欣喜。”
“欣喜就多喝点。你当差当的好,以后这样的奖赏还陆续有来。”李墨白指节叩击着桌面,似笑非笑道:“若是那一盏不够,这一壶朕都赏给你。”
“那奴婢真是谢谢您了......呀!皇上!”
正说着话,沈辞忧忽而脸色大变,她瞪大了双眸,眼底尽是恐惧之色,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李墨白身后,“皇上您看!那是什么?”
出于本性的好奇,李墨白应声回头,却什么都没瞧见。
然而等他再转回来的时候,沈辞忧已经将茶盏怼到了他嘴边。
还不等他反抗,茶水就已经灌了进去。
“你......”
这‘如梦露’的药效果然来的奇快,李墨白刚吐出一个字,整个人就眼前一黑,伏倒在了龙案上。
21、靖王小可爱(一)
所谓一不做二不休。
任务一旦失败就得扣除30积分,为了兑换‘如梦露’她已经花掉了自己仅存的10积分,她可不想再去打工还债。
反正这‘如梦露’也没有副作用,李墨白也不会知道他睡着的时候沈辞忧都对他做了些什么。
等十分钟后他醒过来,自己就招谎说他太累了便小憩了一会儿,想来他也不会怀疑。
沈辞忧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仔细打量着李墨白的睡颜。
他的睫毛长而密,像是一把小小的蒲扇深深地盖下来。眉毛整齐若悬剑,毛流感层层分明,杂而不乱。鼻梁更是挺直到可以随意在上面滑滑梯。
此刻,他的唇边茸毛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随他浅浅的呼吸,水珠缓缓向下移动,最终由他精致的下颌线滑向脖颈,没入了衣领内。
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
嗯?等等......跑偏了!
她不是要觊觎狗皇帝的美色!而是要报复他外加完成任务啊喂!
该死!颜狗误事!
沈辞忧先是试探性地拍了他两下,“皇上?皇上?”
在确定他睡熟了之后,便开始活动起筋骨。
她将自己双手的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而后用力在李墨白的大臂上掐了一把。
嗯......这肌肉还挺硬的......
于是乎,她更用力了一些!
“让我刷恭桶是吧!?”
掐+1
“用我的iphone许愿是吧!?”
掐+2
“夜半三更跑我房门外面偷窥我是吧!?”
掐+3
“趁我不注意强吻我是吧!?”
掐+4
“......”
掐+N
直到自己掐的手指头都酸了,这才肯作罢。
心里这口恶气算是疏解了,眼下还是赶紧完成任务要紧。
她将李墨白从龙案上扶起来,让他背依靠龙座,脖颈朝后靠,仰面朝天。
而后就用李墨白批阅奏折的毛笔开始在他脸上作画。
皇帝用来批阅奏折的朱批都是赤红色的,故而画在皮肤上更为显色。
她先是围着李墨白的脸部外轮廓画了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有添上了乌龟的四肢,又在额头画上了乌龟的头,乌龟尖尖的嘴巴刚好‘咬住了’李墨白发际线上的美人尖。
沈辞忧越看越对自己的画作表示满意。
不过这只乌龟的脖子好像画的短了一点,怎么看起来有点像......
鳖?
这不行啊!自己辛辛苦苦画了半天,要是到时候系统说她画的不是龟而是鳖,那她岂不是冤死?
为了让系统知道自己画的是龟不是鳖,于是沈辞忧便在李墨白的左脸上写了个‘王’字,右脸上写了个‘八’字。
(我解释一下,王八在现代可以是鳖也可以是乌龟,但在这里,王八就是乌龟的意思,不接受反驳!)
画完后,沈辞忧手托腮,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下连标注都给出来了,这任务绝对算圆满完成了吧?
她取出一方手帕,正准备沾湿了水将李墨白的脸给擦干净。
便是在此时,她听见了殿外的哄闹声。
“王爷!您不能硬闯啊!万岁爷正在里头批阅奏折,宫里的规矩,此刻无论是谁,非召都是不能觐见的!”
“我来找我哥!你干嘛拦着我!?”
回话的那人奶声奶气的,丝毫也不理三福的阻拦,径直就要往殿内闯。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沈辞忧还来不及给李墨白擦脸,殿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她吓得一哆嗦,手一抖,不小心就将李墨白的脑袋向前推了一下......
只听‘咚’的一声,李墨白就面门朝下,重重地砸在了龙案上。
沈辞忧倒吸一口凉气......天老爷,这力度,不会把鼻子给他压扁了吧??
幸好闯入殿内的那人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他来时,三福跟在后面焦急劝阻,他只见沈辞忧立在李墨白身后,而李墨白正头伏在案上,似是睡着了。
于是他便转身冲三福‘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别嚷嚷!我哥睡着了!去去去,带着你的人出去,别吵着我哥!”
三福被他这么一吓唬,果然规规矩矩躬身退下。
合了房门,没了逆光,沈辞忧这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他与李墨白有七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虽说长相相近,但两人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李墨白总是冷冰着一张脸,像是小说里的霸道总裁托生在了古代,给人一种十分疏远的距离感。
而面前这人却不同。
他唇角微微上扬一直挂着笑意,皮肤也比李墨白要白嫩一点,看上去更显稚嫩。
清澈的双眸又给他添加了几分男子少有的可爱模样。
加上他的脸略微有些肉肉的,让人看着就有想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皇兄睡着了?”男子笑着与沈辞忧攀谈,想来许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方才三福叫他王爷,沈辞忧便在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史书中对于李墨白兄弟的描述。
很快,就有了匹配的选项。
靖王——李锦琰,李墨白的胞弟,比李墨白年幼两岁。
史书记载,他和李墨白的关系极好,单听他方才对着三福就敢直接称呼李墨白为‘我哥’而不‘皇上’或‘皇兄’,两人的关系就可见一斑。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同时,他也是个不问世事只顾吃喝玩乐的性子。
历史上李墨白驾崩后因终生无后,便也没有了皇位继承的人选。
李锦琰可谓是被朝臣们一路推举赶鸭子上架做了这个皇帝。
朝臣们推举他的原因一开始可能是因为他玩世不恭又没有政见谋略,觉得他可能好被操控。
可谁也没有料到李锦琰因为兄长的死而性情大变,开始发愤图强,最终带领国家走向富强。是为后世所称道的明君。
且他称帝后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与她白首偕老未曾变心,当为世间男子的楷模。
这是史书上的典型正面帝王例子,故而沈辞忧对他也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回靖王的话,皇上他......”
没等沈辞忧说完,李墨白却突然......醒了!!!!
他蹙着眉抬起了头,一会儿摸摸自己发酸的大臂,一会儿又摸摸自己发痛的鼻尖儿,仿佛自己方才经受了一番毒打。
他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立在堂下的李锦琰,于是疑惑道:“锦琰,你何时来的?”
“哥,你......”李锦琰看着他脸上的涂鸦和那大大的‘王八’两个字,在沉默了两秒后,忽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22、靖王小可爱(二)
笑罢,又听李锦琰故作正经地说道:“哥,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八王爷呀?”
李墨白只当是他这个弟弟又要跟自己胡闹,于是端出了做大哥的威严,道:“锦琰,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御前不可胡说八道。”
八王?
李墨白虽然是六皇子,但他前面还有两个未序齿就已经死掉的哥哥。
所以算起来,他行八也没有问题。
古人读字的习惯是自右向左的,故而沈辞忧写在李墨白脸上的那‘王八’两个字,自然就被李锦琰理解成了‘八王’。
“今日又不是十五,你入宫来寻朕有何事?”
李锦琰舔着张笑脸就跨上了高台走到了李墨白身旁。
下一刻,他忽而半蹲在地上抱住了李墨白的大腿,撒娇道:“哥!你借我点钱吧!”
沈辞忧: ̄□ ̄||
李墨白语气生硬,“你一月千两的俸禄,每月十五必入宫来,朕贴补你五百两,母后还要贴补你五百两,你尚未成家母后又奉养在宫中,一月两千两的雪花银还不够你花销?”
“啊啊啊!哥你别凶我!”
被李墨白凶了一句,李锦琰装哭装得更厉害了,“前日三哥来我府上陪我喝酒,多喝了两杯三哥就说要玩投壶。我就依了他嘛!我喝多了眼睛都花了,一个壶能看做是八个,结果三哥百发百中,可我投出去的箭都插在我府上奴婢的发髻上了!后来三哥赢了我一千两银票拍拍屁股就走了,那这个月还有十几天呢!哥你不给我钱,我怎么活下去呀......”
他只打雷不下雨,吸溜了两下鼻涕,眨巴着明晃晃的大眼睛,嘟着嘴继续道:“哥你要是不肯给我借就算了。大不了我就去街上要饭好了。也总不至于饿死嘛......”
沈辞忧一直从旁打量着。
看他那委屈样,可真是可爱他妈给可爱开门,可爱到家了。
沈辞忧的少女心都快被他给萌化了!
【啊啊啊啊啊!靖王好可爱!好想rua!!!】
听见她心声的李墨白蓦然回首瞪了她一眼,莫名的心底燃起了几分醋意。
沈辞忧被他这么一瞪,还以为是自己方才吸溜口水的声音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立马擦了擦口水乖觉的低下头去,向后挪了几步转过身开始面壁思过。
“你与恭舜王的赌约是彼此立下的,愿赌服输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赢了就花天酒地,输了就来寻朕哭穷。这般旱涝保收,你不做经商当真屈才。”
虽然口吻严厉,脸色严峻,但是李墨白也只是简单训斥了他一句,而后就单手扶额,任由李锦琰在自己面前撒娇耍无赖。
沈辞忧心想,这哥俩果然是关系好。
这要是换成哪个后妃,恐怕早就一脚被李墨白给踢飞到墙根去了吧?
“我不管嘛!哥你就说你给不给我借钱!?”
“不给。”
“啊啊啊啊啊啊!”李锦琰索性坐在了地上开始耍无赖,“哥你要是不给我借钱,我可就去寻母后了!”
李墨白声音清冷,“去吧。前几日和母后请安的时候提起了你,如今你也二十有二,不再是孩子。成日玩物丧志,如今连家都没成,成何体统?母后也觉得是朕与她太过骄纵你,才会让你养成如此无赖性子。故而母后说了,日后你来宫中再给她请安的时候,若是再敢开口闭口的要钱,她就拿着杖棍将你赶出去。”
“哼!╭(╯^╰)╮我才不是去跟母后要钱呢,我去见母后,要跟母后说哥你不务正业,不学好!”
“哦?”李墨白冷笑,“朕倒想听听,朕怎么个不务正业法?”
“哥在自己脸上画了个大乌龟,还说自己务正业?”
嗯?
李墨白这才想起,自己是被沈辞忧强行灌下了一盏茶后才昏迷过去。
他回眸看了一眼蹲在墙角的沈辞忧。
只听见了她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死了死了死了!这下脑袋绝对保不住了!】
而后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果然,摸到了一手红墨!
他急忙取过一旁的铜镜对镜自照,而后就看见了趴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可可爱爱’咬着自己发际线的小乌龟,还有左右脸颊上那大大的‘王八’两个字。
“沈!辞!忧!”
他一声怒喝,吓得沈辞忧险些跌坐在地上。
她急中生智,迅速掏出了手帕上前,蘸取些许清水后开始对着李墨白的脸一顿乱搓,“哎呀皇上您说您也是,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还爱玩这些小孩子的玩笑?”
李墨白擒住她的手腕,一把将手帕夺了过来。
他瞪着沈辞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这笔账,朕一会儿再跟你算!”
之所以会暂时放过沈辞忧,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子。
他说一不二,若是自己不肯给他钱,他当即就会大喊大叫起来。
一会儿惹得三福他们进来查看情况,再阴差阳错的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涂鸦,岂不要笑掉那些奴才的大牙?
当做封口费也好,当做打发瘟神也罢。
李墨白如今只想快点将李锦琰支走,好跟沈辞忧仔仔细细的‘算账’!
“要多少?”
“嘿嘿,不多不多。”李锦琰方才还哭丧着的脸色登时笑容满面,冷不丁竖起了一根手指道:“一千两就够了!”
“出去让三福带你去内务府,拿了银票赶紧出宫。这个月别再去问母后要钱,听见了吗?”
李锦琰一个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对着李墨白的脸蛋狠狠地嘬了一口。
“好的哥!谢谢哥!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了!”
说完,仿佛化身成了一缕残影,嗖的一声就不见了。
偌大的尚书房,如今又只剩下了沈辞忧和李墨白面面相觑。
沈辞忧尬笑着,“那个......皇上,茶水凉了,要不奴婢再去给您换一盏?”
“你给朕灌了迷药,在朕脸上画王八?”
“不是的皇上,您......您听奴婢跟您狡辩......啊不对,跟您解释!”
“您方才喝了茶自己困了,就趴在龙案上睡着了。可能是砚台和毛笔没放好,您睡觉的时候又左边蹭蹭右边转转的,这才给脸上沾上了墨迹。怎么会是奴婢做的呢?奴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如此僭越的事来啊!”
这种鬼话,沈辞忧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如何指望李墨白能信?
此刻,她从李墨白那双墨黑的瞳孔里,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杀意。
23、朕要你,一生一世
你不敢?
朕瞅着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
她编出这么个谎话,李墨白自然不信。况且他已经从沈辞忧的心声里听见了整件事的全过程。
说心里话,李墨白是真想砍了这个疯婆娘的脑袋。
他这一生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脸面,而沈辞忧一而再再而三的于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若非是因为她预知未来的能来可以帮助自己更好的处理朝政料理国事,她这条命恐怕早都不知道没了多少次了。
杀她,杀不得。
打她,万一打出个什么好歹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墨白思忖须臾,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对付她的法子。
“打你杀你,只能消解朕心头片刻怒气。但花出去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损失。今日若是没有你在朕脸上胡作非为这一出让靖王拿了朕的把柄,朕是绝对不会给他借一千两银子的。既然事从你起,便该由你承担填补起朕的损失。”
他清了清嗓,一本正经道:“故而这一千两银子,得由你来偿还。”
“啊?皇上您开什么玩笑?奴婢要是有一千两银子,还至于来宫里打工吗?”
“那是你的事与朕无关。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还钱,要么砍头。你自己选。”
沈辞忧脖颈一凉,连声道:“还钱!!!可是......可是奴婢真的没有......”
李墨白冷笑,“没有就用你的月例来抵。”
沈辞忧在心底快速算了一笔账。
她一个月三两银子,就是不吃不喝不购物全都攒下来,一年也才三十六两。
这一千两银子,自己足足得还28年!?
“皇上......奴婢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只有三两,若是要偿还千两白银,奴婢岂不是得在宫中白干将近三十年?”
“三十年?”李墨白口中轻啧出声,摇头道:“你这笔账算的不太对。朕来给你算算。”
只见他提笔在白纸上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说道:
“你一月的月钱是三两,吃喝算你一两花销,住宿再添一两花销。合你一月只能给朕还一两银子。”
“照如此计算,一年十二个月仅能偿还十二两。一千两银子,需得偿还八十三年!”
“你今年十八,且面相看着也不像长寿的样子,朕给你抹个零头再讨个吉利,你在宫中给朕干到八十八岁,你与朕之间的债务就算两清。”
好家伙,这边建议您辞去皇帝的职位去现代当个注册会计师呢。
被你算计过真是连母牛都吓得不敢产奶了!
这不就是找了个免费苦力,要给他白打一辈子的工吗?
此刻,李墨白唇角蕴涵着浅淡的笑意,便是要看着沈辞忧绝望的表情。
可沈辞忧怎么会如他的意?
听他算完后,当即回复道:“皇上英明!奴婢才疏学浅不会算数,还是皇上如此计算更精准一些。那便依皇上的意思,奴婢在宫中不领月钱做工,以抵今日欠下皇上的债。”
头先里,李墨白还因为沈辞忧如此爽快的妥协而感到震惊。
可很快,这份震惊就转为了想要把沈辞忧碎尸万段的恨意!
【无所谓,我答应你就答应你呗,反正你四年之后就嗝屁了。等你死了以后,那剩下没还完的钱老娘也不欠你的,逢年过节老娘一定把它们换成纸钱一把一把的烧给你!】
???
朕算计着让她还一辈子钱,她倒好,算计着朕什么时候死?
疯婆娘,你放心,若是朕当真二十八岁英年早逝,朕也一定拉着你做垫背的!
二人面和心不和的谈拢了条件,沈辞忧生怕他反悔便急着要告退。
没跨出两步,李墨白就一把拉住了她的臂膀。
惯性使然,沈辞忧身子向后一个踉跄,猝不及防就跌入了李墨白的怀中。
彼此之间的距离此刻只有0.01公分,鼻尖抵着鼻尖十分暧昧。
沈辞忧再一次心跳失速: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又要亲我吧?我今天中午可吃的是韭菜饺子啊!】
韭菜?
李墨白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连忙将沈辞忧扶正推开。
【嗯?他吐什么?装什么逼呀......搞得好像轻薄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一样......】
【不对......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很想被他轻薄一样......】
李墨白正襟危坐,清了清嗓道:“你在朕俩上画了个王八,让朕丢了脸面,这事当如何?”
“皇上方才不是已经惩罚奴婢了吗?您不是已经让奴婢给您白打一辈子工了吗?”
“那是物质上的补偿,并非是心理上的弥补。”
“那皇上想怎样?”
“很简单。”李墨白挑眉看向沈辞忧,抖了抖手中的毛笔,一脸坏笑道:“朕也在你这张脸上做幅画,你回了宫女所后三日不许洁面。否则朕就命人将这幅画烙在你脸上,做刺青!”
嘶,好狠毒的男人!
谁不知道女子好(hào)容貌?被他这么一画,还得顶着三天不能洗脸,自己岂不是在宫女所社死了?
却容不得沈辞忧拒绝,李墨白挥起狼毫就在她脸上‘飞龙画凤’起来。
他几乎是边画边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宫人。
有内监好奇朝殿内瞄了一眼,而后小声跟三福嘀咕着,“皇上似乎是在那宫女脸上画着什么。”
三福跟着偷瞄了一眼后,用力拍打了一下那内监的脑袋,说教道:“你懂什么?这叫描眉画眼是闺房之乐的一种,没眼力介的笨东西!”
他回眸又偷看了一眼殿内的场景,忍不住捂着嘴偷乐,“哎呦,咱们皇上吃了这么多年的素,可终于是要开荤了!太后知道了这消息,指不定多欣喜!”
自言自语完,又敛正容色吩咐自己手底下的内监,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把眼睛给杂家擦亮了!这宫中谁能得皇上的垂爱,谁才是正经的主子!
你别看那沈贵人现在还只是个宫女,保不齐哪天就扶摇直上一飞冲天,为嫔为妃都是指日可待的事!平日里对待她,可得给杂家好生伺候着!若是有半点闪失,小心杂家打烂你们的小屁屁!”
内监们齐声笑答:“多谢公公提点!”
24、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等李墨白停笔后,沈辞忧才急忙照了照镜子。
甘霖娘!这狗皇帝竟然在自己脸上画了只癞蛤蟆????
画作惟妙惟肖,连那癞蛤蟆背上的隆起疙瘩都点出来了?
Yue了......
李墨白说是不准她洗掉,但真让她一个女孩子顶着一张蛤蟆脸出门,他也是于心不忍。
可他不承认他的于心不忍,他只是私心里劝说自己,她是御前伺候的人,旁人见她如此笑话的也是自己。
于是在自己看够笑话之后,便让沈辞忧在尚书房洗了把脸将墨汁洗掉,才许她走。
前脚刚灰溜溜的离开尚书房,脑海中突然传来燃放爆竹的声音,吓得沈辞忧原地打了个哆嗦。
【滴滴滴~恭喜宿主完成‘给暴君脸上画个龟’任务,积分奖励+60,目前积分60,小坨坨额外给宿主申请了一次大转盘奖励的机会,祝宿主手气爆棚哦~】
这一次的大转盘奖励可比第一次丰富多了,起码十二个奖励栏没有一个是狗血的‘谢谢惠顾’。
看来讨好系统的好处还是蛮多的嘛。
沈辞忧按下开始按钮,转盘飞速旋转了片刻后,指针停在了几率最小的那一栏上——真心话蟠桃。
紧接着,一颗色泽鲜艳,多汁饱满的蟠桃就出现在了沈辞忧的掌心里。
她盯着蟠桃看了半晌:【这桃子有什么用?】
【吃下真心话蟠桃后,12个小时内服用者只会说真话。】
这东西看起来没什么用,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个稀罕奖励,还是先留着吧。
晚上和佩儿、琦儿闲聊了一会儿宫中的轶事,觉得困乏就早早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是每个月发放例银的时候,今儿轮到沈辞忧去替大伙儿把例银取回来分发,所以她起得很早。
带着满腔的起床气,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又没工资还要帮别人去代领工资?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领完例银回宫女所的路上,好死不死撞见了宁妃的轿辇。
她连忙将头埋得极低,立在甬道角落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拘着礼。
怎料世事就是这么巧,宁妃在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忽而掀开了轿帘,目光正正落在了沈辞忧身上。
“停轿。”
四抬大轿停在了沈辞忧面前,宫女拢上去伺候宁妃下轿。
那宫女或许是由于紧张,一个没注意宁妃脚下,让她不小心扭了一下。
宁妃暴躁,一巴掌就掴在了宫女面上,骂道:“笨手笨脚的蠢东西!”
宫女骇然失色跪地叩首求饶,宁妃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她聒噪,“从前莲儿伺候本宫的时候就从没有出过这种纰漏,内务府派给本宫的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货色,还好意思说是精心挑过的!本宫瞧着他们就是存心糊弄本宫!”
提及莲儿,她可不就是因为被沈辞忧戳穿了罪行,让李墨白给打成了残疾?
任谁都听得出来,宁妃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数落着沈辞忧的不是。
她也乖觉,在宁妃还未向她动怒之前赶紧行了礼,“奴婢请宁妃娘娘万安。”
“呵~”宁妃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看着她手里的钱袋,问道:“手里拿着什么呀?”
“回娘娘的话,是宫女所宫人们这个月的月例银子。”
“哦?拿过来。”
沈辞忧抓着钱袋有些为难,正犹豫之际宁妃却忽而恼了,厉声吩咐内监将钱袋生生从她手中夺了过来。
她将钱袋落在掌心掂了掂,讽刺道:“出身卑贱,就只能在宫里做着最辛苦的活。每日起早贪黑的辛勤劳作,到头来就换这么点银子,也是可怜。”
说着,倏然抬眉瞪着沈辞忧,“不过再可怜,也不该动错了旁的心思。当时刻谨记自己是个什么出身,别痴心妄想着能有一日飞黄腾达,会得了主子青睐有山鸡变凤凰的时候。”
她步步逼近沈辞忧,谈吐间带出的口风扑在沈辞忧的脸上。
嗯,这娘娘还真接地气,早上吃的是韭菜包子......
“本宫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沈辞忧连连颔首,“奴婢多谢娘娘提点教诲。”她双手奉上,恭谨道:“还请娘娘将这少的可怜的例银还给奴婢,这些钱银对娘娘来说不算什么,可却是宫女所的宫人们要寄回家中的过日子钱。”
“什么银子?本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宁妃将钱袋随手往轿子里一撂,扬声问道:“你们谁见她的银子了?”
众人齐齐摇头称不知,宁妃笑道:“你丢了银子?在何处丢的?可要本宫差人去帮你找一找?”
沈辞忧看着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恨不得给她两个大耳刮子。
她明摆着就是要让自己难堪,与她过多纠缠她也定然不会把银子还给自己。
姐妹们的工钱她自有办法补上,与这个没多久就要滚去冷宫的废妃说这么多话干什么?
于是她屈膝福礼,定声道:“不劳娘娘费心,奴婢自己的闪失,自己寻回来就是了。”
宁妃略略点头,瞧着很是满意,“倒算是个识趣的。”
与她行了告退礼后沈辞忧转身便要走,却不料宁妃在身后推了她一把,让她向前扑去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你这奴才怎这般冒失?六棱石子的路上你都能摔了跤......嗯?”
正数落着,宁妃眼睁睁看着一颗硕大的蟠桃从沈辞忧的身上掉了出来。
她快沈辞忧一步将蟠桃从地上捡起来,捧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
这蟠桃红艳欲滴,果肉软硬适中,果皮薄如宣纸,捧在掌心里就能闻见阵阵馥郁果香。
宁妃极其重视自己的容貌,为了养肤,一年四季御膳房供给她的水果就没断过。且还得是品相最好,味道最佳的。一般的凡品她断然看不上眼。
便是如此,她才觉得这蟠桃稀罕。自诩吃惯了好东西的她还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蟠桃。
这样好的东西她都没有,沈辞忧一个小小宫女怎会随身携带?
莫不是皇上赏赐的?
岂有此理!
“这蟠桃本宫收下了,你且去吧。”
“娘娘,这......”
“怎么?本宫要你个蟠桃都舍不得?”
眼见着蟠桃是要不回来了,沈辞忧沉着冷静思忖须臾,心生一计。
这个时候宁妃应该是要去凤鸾宫给皇后请安的,反正这个蟠桃自己拿着也没用,还不如让这个贱人吃下去,看她一会儿在皇后宫中胡言乱语的,皇后还不掌她的嘴?
于是她故作纠缠,向前想要夺回蟠桃,却被宁妃一把推搡开。
她装哭,“宁妃娘娘!这蟠桃是奴婢姑母托人送来给奴婢的,是奴婢家乡的特产!奴婢就得了这么一个,还请娘娘还给奴婢。”
“哦?还给你?”宁妃冲随侍的宫人打了个响指,旋即有几名宫人拿着水袋上前来开始替宁妃清洗蟠桃。
片刻后,宁妃将清洗干净的蟠桃在沈辞忧面前晃了晃,而后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净。
她将桃核丢在地上,“喏,这不就还给你了吗?”
说罢擦了擦嘴,带着贱兮兮的笑容扬长而去。
25、宁妃diss全后宫
宁妃拿走的可是宫女所那么多宫女一个月的工钱。
沈辞忧不拖家带口,没钱就没钱,有口饱饭吃也能活。
可她们中有许多人都是需要将钱银寄回给母家作补贴的,无论如何沈辞忧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让她们去承担这个后果。
她和小坨坨商量,能不能用积分兑换些银子先给别的宫女把工钱发了。
【宿主丢失的是18个宫女的工资,一个人一个月3两银子,一共就是54两。宿主稍等,我查一查汇率......滴滴滴,查到了!1积分可以兑换启朝流通货币2两白银。54两就是需要27积分。】
幸好她之前的积分没有用掉。
又想到前几日听说宫女香兰的母亲得了重病没钱医治,于是便对系统说:
【那帮我换30积分,一共60两银子吧。我想多给香兰一些钱,让她拿去给她妈妈治病。】
系统好一番感动:【宿主心肠好好哦!不愧是人间白月光呢!】
得到了例银,回宫女所给香兰的时候她多给了六两银子,却并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罗公公知道你家中困难,又见你当值十分上心,特地向内务府申请多给了你两个月的例银。你且拿着,让你母亲安心治病。”
香兰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就差给沈辞忧跪下磕头。
事后,佩儿和琦儿偷偷摸摸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房中。
“这么多钱你从哪里来的?今儿琦儿路过长街的时候见到宁妃娘娘为难你将例银夺走了,你是用自己的钱在给我们贴补?”
沈辞忧总不能说是她从系统那里换来的吧?
于是只能点头默认。
佩儿和琦儿相视一眼,将自己的例银拿出来塞到沈辞忧手中,“这钱我们不能要。上回你帮我们,我们就说过要给你半年的月例银子。你一下子花出去了五六十两,恐怕自己的存银也见底了吧?”
沈辞忧将银子重新还给了她们,笑道:“没事,我不缺钱。”
琦儿疑惑道:“都是宫女,一个月就那点儿钱,你怎会不缺呢......”
佩儿则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定然是皇上宠着你,私底下里赏赐给你的吧。”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沈辞忧扶额,并表示你这话我没法接......
他赏赐给我?
他那个抠门货,都算计着让老娘给他免费打工到八十八了,他还能给我赏赐?
我呸!!!
*
凤鸾宫。
今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众人见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眼下挂着乌青神情也有些迷离,似是昨夜没睡好觉。
宸妃殷切道:“昨夜电闪雷鸣,可是惊扰了皇后娘娘难以安枕?”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颔首道:“说来也不怕姐妹们笑话。本宫自幼就怕雷雨天,听见那雷鸣声,常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皇后娘娘以后要是睡不着,便寻人唤了臣妾来。臣妾陪您下下棋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自己也得了乐子。”
皇后欣慰一笑,“你有心了。”
便在大伙儿对着皇后一番嘘寒问暖之际,突然停宁妃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装什么呀?就显得你跟皇后关系好,热脸贴上旁人的冷臀。”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宸妃脸上挂不住,黑着脸问她,“宁妃,你胡言乱语些什么?皇后娘娘是咱们的主子,咱们侍奉皇后娘娘是本分事,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你......”
“哎呦你怎么这么能装啊?打量着春门巷那群唱戏的功底都没你好。你私底下跟我说过多少皇后的坏话?一会儿说皇后病恹恹的看着就晦气,一会儿又说她比你还小两岁天天在你面前装老成你看着就想吐。这些话可都是你说的吧?”
“你......”
“你什么你?你敢发誓这话你没说话?你发誓,你要是说过这话,就生儿子没屁(和谐)眼!”宁妃正说着,忽而掩唇讪笑,“哈哈~本宫可忘了,你连皇上的龙床都未曾爬上去过,怕是连生个没屁(和谐)眼儿子的机会都没有!”
按说宁妃虽然是个暴躁无脑的性子,但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她今日在皇后宫中说出这样的话来,下了宸妃的面子也顺带将自己拉下水,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她都会做,难不成当真是失心疯了?
禧贵妃出言训斥她道:“宁妃,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胡话连篇?”
“又有你什么事儿?”宁妃瞪了禧贵妃一眼,目光自下而下充斥着鄙夷打量着她,嗤笑道:“后宫中我最瞧不上的就是你。胸大屁股大的,日日还喜欢穿紧身的衣裳,生怕显不出你那两坨子肉来?小心哪日把你给勒死!皇上又不来后宫,你卖弄风(和谐)骚的是要给谁看?”
“放肆!”禧贵妃目眦欲裂,右手用力击案,怒喝道:“本宫瞧你是失心疯了!”
“哈哈哈哈哈~”宁妃忽而笑出了声,“你知道我们私底下都怎么叫你的吗?本宫和宸妃,端妃,惠妃私底下闲话的时候,都叫你大母牛!偏你还以为自己胸大美得很!真叫人恶心!”
宸妃、端妃、惠妃面面相觑,齐声道:“禧贵妃娘娘莫要听宁妃胡言乱语,臣妾没有!”
禧贵妃哪里是个好相与的性子?
她旋即起身,怒气腾腾走到宁妃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至此,久不作声的皇后见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才开腔道:“好了,都别闹了。宁妃,想来昨夜暴雨侵扰,你也没休息好才会胡言乱语。你且退下歇息着吧。”
宁妃捂着脸愤愤然道:“你个病鸡!眼睛瞎了吗?这大母牛打了我一耳光,你就这么算了?”
“本宫是贵妃你是妃,本宫打不得你吗?”禧贵妃说着抬腿就是一脚揣在了宁妃的小腹上,痛得她在地上打滚。
而此刻,皇后也不再作声了。
禧贵妃出身将门,飒爽性子向来如此。
她回身向皇后福一礼,语气愤然道:“宁妃如此逾矩,皇后娘娘可以坐视不理,但她侮辱臣妾,这事儿臣妾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臣妾虽然是贵妃,但要处置妃位依着规矩还得向皇后娘娘您告知。如今臣妾要掌她的嘴,皇后娘娘可有异议?”
谁被骂了心里能舒坦?
皇后自己不动手,让禧贵妃动手,岂不是一举两得?
于是她定声道:“你是贵妃,你要处置位份在你之下的嫔妃,全凭自己心意就是了。”
禧贵妃谢过皇后,而后回眸恶狠狠地盯着宁妃,传令道:“秋喜,冬欢,给本宫狠狠地掌她的嘴!打到她挂在嘴上的那两片子肉再说不出来污言秽语为止!”
26、朕要喝她泡的茶
后来听宫人们嚼舌根,说今儿个宁妃惹了大祸。
禧贵妃当着众人的面足足掌嘴了她一百下,饶是如此她仍旧骂骂咧咧似中了邪。
后来太后听闻了此事,本着关怀后妃的心思去承乾宫看她。
怎料她连太后也敢骂,气得太后又赏了她一百个耳光。
据说脸都给打烂了,好好的美人坯子愣是被打成了个明晃晃的猪头......
*
初入夏,北方就闹了旱灾。
朝廷拨款十万两白银震灾,又启国库往北方运送了许多干粮。
启朝有专门负责运送震灾物资的官职,唤作北运司。
北运司的正司部正是宁妃的父亲,赵传。
与宁妃的暴躁脾性相比,赵传为人老实,做事勤谨,是在先帝时期就颇受重用的老臣。
故而此番押运震灾物资的事,李墨白依例仍旧交给赵传负责。
怎料三日后传来消息,押运队伍方出了江都三百里地,便在断洪坡遭到贼匪洗劫,震灾物资被洗劫一空。
赵传的护卫队死伤惨重,他也被暗箭贯穿了前胸后背,只差一寸的距离便会伤及心脏,可谓是九死一生。
这件事蹊跷。
发生地在近江都的位置,且是朝廷的军马运送,哪里冒出来的贼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天子脚下作乱?
且护卫队的行程严格保密。何时出发,走什么路线,在何处补给,这些军机要事只有赵传和李墨白知晓。
大利诱惑之下,监守自盗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所以第一时间,李墨白就将怀疑目标锁定在了赵传身上。
可回禀的侍卫正要说明详情,李墨白却命他稍等片刻。
他饮了一口茶,眉头蹙起,瞧着神情很是不满,“今日这茶是谁烹的?”
三福回话道:“回皇上,是奴才。”
“你的手艺不比从前了。去把沈辞忧给朕叫来。”
三福连声应下,转过身去捂嘴偷笑。
这皇上哪里是嫌弃自己的手艺不好?怕是心中有所念之人,才会觉得茶香索然无味吧。
白日里沈辞忧才当完职,这才回去一个时辰就让皇上惦记成这般?
看来她还真是深受皇上‘宠爱’呢~~
沈辞忧被窝还没暖热就被叫回了尚书房,心里自然是骂骂咧咧的。
给李墨白烹茶的时候她越想越气,觉得是他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于是‘顺手’往茶水里添了一撮窗台上的浮灰。
只等她奉茶至李墨白面前,那名来回禀的侍卫这才开了腔。
“赵大人负责押运灾银干粮的部队方深入断洪坡腹地,就有贼匪由山林中四面包抄而出。他们各个身手不凡,护卫队遭此突袭力不从心,很快败下阵来。赵将军身负重伤但万幸保住了性命,如今正被紧急护送回江都救治。事发后,楚都督第一时间令手下的虎卫军去断洪坡周边的山寨扫荡,如今还没有头绪。”
沈辞忧听完侍卫的描述后开始不自觉的在脑海中检索这一段历史。
【这说的是北方灾银被劫持的悬案?这件事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定论,银子最终也没能找回来。不过这一点在我的论文里也有提到过,史料记载,后人在九门提督的府邸地底下挖出过许多带着官印的银两,怀疑这就是当初被洗劫的那一批震灾银两。】
【负责押送灾银的北运司赵传,当时狗皇帝也疑心过他。但是几经调查他实在清白,又加上他为了保护灾银和贼匪拼尽全力厮杀,身负重伤九死一生,故而狗皇帝也就没再怀疑他。】
【但在启朝覆灭之后,这个赵传就离开了江都去了川陕一代,盖了大宅子又娶了四房姨太太,成了当地有命的富贾。按照他当官时候的收入来看,他就算这么多年在职的时候不吃不喝,也绝对积攒不下那么多钱财。而且北运司又是个没有油水的职务,平日里也不可能有人行贿他。】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应该就是当年赵传和九门提督沆瀣一气,狼狈勾结,将运送灾银的路线告诉了九门提督,再由九门提督安排匪徒沿路埋伏。赵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故意‘身负重伤’来博取狗皇帝同情。等到风波过去之后,再和九门提督分赃。】
沈辞忧结合史实的分析和李墨白相差无几。
不同的是,李墨白只知道赵传有问题,但绝对没有想到九门提督也是个不干净的。
沈辞忧提及后人在九门提督的府邸地底下挖掘到了印有官印的银两,启朝印有官印的银两都是用来震灾或赏赐番邦的。九门提督家中既然有官银,那么就说明即便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那么日后勾结番邦的事也绝对少不了他。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李墨白自有自己的一套缜密部署。
那给百姓震灾的钱银他们都能昧着良心给夺了,就别怪他心狠手辣,重罚重办!
侍卫回禀完此事后匆匆退下,沈辞忧则故作忧心道:“出了这样的事,可又要给皇上添烦恼了。听三福公公说皇上念着奴婢烹茶的手艺,这茶再放就凉了,皇上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李墨白动作娴熟地将茶盏向沈辞忧面前一推,“赏你。”
不是吧?又来!?
沈辞忧推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李墨白声音低沉质问道:“怎地?你该不会又在心里盘算着,想要将这茶生灌到朕的嘴里?”
“皇上说得哪儿的话......奴婢怎敢做出如此僭越之事呢?”
“不敢就好。”李墨白身子向后一倚,坐姿松散眼含笑意看着她,“那就喝吧。”
见沈辞忧犹犹豫豫迟迟不拿茶盏,李墨白索性自己将茶盏端了起来,怼到沈辞忧的嘴边学着她上回给自己灌茶的样子给她灌了下去。
“怎样?好喝吗?”
那加了灰的茶能有多好喝?
沈辞忧心里把李墨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嘴上却只得毕恭毕敬道:“奴婢多谢皇上赏赐!”
李墨白笑得好看,“不必谢朕,你喜欢就好。”
他二人并未注意到,此刻皇后就立在门口,亲眼目睹了他们的‘打情骂俏’。
她攥着绢子的手用力攥拳,脸上的神色自也是不好看。
三福有些尴尬道:“皇后娘娘,奴才去替您通传一声?”
“皇上既然忙着,本宫晚些时候再来。”转身欲离去之际,皇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宫女,就是皇上那夜留宿在庑房的那位?”
三福头也不敢抬,声音发颤道:“回皇后娘娘,正是......”
皇后略有神殇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得宫人搀扶上了轿。
27、解释不清了
夜半的时候,琦儿匆忙来寻沈辞忧。
原是这两日连绵几场阴雨导致气温骤降,佩儿被风寒所侵发了高烧。
琦儿遇事没注意就只会哭,而佩儿此刻也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
“病成这样还不去找太医?”
“咱们这些下等宫人得了病哪里会有太医来给医治呢?再说这三更半夜的,太医院留侍的太医那都是伺候皇上和后宫那些主子娘娘的,谁会搭理咱们?”
也是,这是在古代。
这个时代,并非是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这些宫人病死了,若是得主子照拂还能将尸身送回家中,要是无依无靠的,随便抬出宫去埋掉就算完事。
和处理一块坏掉的腐肉也没什么区别。
无论如何,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将佩儿的烧给退下去。
沈辞忧让琦儿用帕子沾些凉水敷在佩儿的额头上降温,自己又去向罗公公讨了些白酒来。
“你将这白酒涂抹在佩儿的四肢上,每一刻钟涂抹一次。”她边说边披上了外衣,琦儿问她,“这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她再这么烧下去,不死半条命也没了。单纯的降温只是治标,要想治本还是得用药。”
她日日在李墨白身边当差,知道在金銮殿外面的花圃里有几株野生的板蓝根。
采来煮沸了给佩儿喝下去,总也有些效果。
夜色擦黑,皎月如霜。
沈辞忧蹑手蹑脚在金銮殿外采摘板蓝根的时候,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动静。
于是她躲在大石头后面偷瞄,见是楚越之身着常服,如若无人地走进了金銮殿。
在他进去后没多久,就见三福领着殿内的宫人全都退了出来。
沈辞忧像是瓜田里的猹,激动的上蹿下跳。
【卧槽卧槽!这狗皇帝大半夜睡觉的时候将‘楚贵妃’叫去了寝殿?‘楚贵妃’一进去殿里的宫人就都退出来了?这还不是断袖实锤??这个点叫去不是侍寝的,难不成还会是在商议国家大事?】
与此同时,金銮殿内。
楚越之远远向龙座之上的李墨白作一揖,“皇上漏夜召见的急,微臣赶不及更衣便唐突觐见,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赐座。”
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路上微风习习倒不觉得,坐下后热气散出来,反倒令他面红耳赤,觉得燥热不已。
楚越之将领口略微松开一些,问道:“皇上此时召见微臣,可是与灾银被洗劫一事有关?”
李墨白眼神里勾出十足的戾气,语气冷淡道:“朕要你派人全天候盯着叶承应,他府上上至正主,下至门徒家奴,每日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朕要事无巨细的全都清楚。”
楚越之瞳孔一震,“皇上是怀疑九门提督和此事有牵连?”
李墨白颔首不语,楚越之也不再多问,抱拳道:“微臣明白该怎么做。”
他与李墨白即是君臣也是益友,彼此之间一个眼神就能明了的事,也不需要多费唇舌。
至他离去的时候,不过在殿内滞留了不到一刻钟。
而沈辞忧的板蓝根也正好采完。
她刚要走,就听见金銮殿又传来了动静。
定睛一看,见楚越之‘衣衫不整’‘面色潮红’而出,给她看愣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才进去多久?
脱衣服得需要时间吧?准备工作也得做足吧?就算狗皇帝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连前戏也没有,可这时间也未免太短了点......
五分钟?
这可真是人菜瘾大......
而且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吧?把人家‘楚贵妃’大老远叫过来,哦,他自己舒坦了就让‘楚贵妃’再连夜出宫回府?
你好歹留人家睡一晚上啊喂!
沈辞忧越想越替楚越之觉得不值,甚至还有些心疼他。
这好好的一个美男子,就这么被渣男给糟蹋了。哎......
*
回了宫女所,熬药给佩儿服下,守着她等她退烧后,已经是五更天。
佩儿睁开眼时,见琦儿在自己榻前睡着,而沈辞忧则在用白酒替她擦拭着胳膊。
她朦胧中大概记得昨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一时心下感动,鼻尖有些发酸,“辞忧......多谢你。”
“你醒了?”沈辞忧笑着摸了摸佩儿的额头,“烧退了,好好儿歇着。等下天亮了我去太医院给你抓些药来。这两日你好好休息,罗公公那儿我会替你请假。我出面跟他说,应该没问题。”
感谢的话佩儿不知道说了多少,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辞忧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糊弄了她两句就回了自己房中。
睡不得两个时辰就又得起床去伺候李墨白,沈辞忧累得腰背酸疼,站在他身旁磨着墨都能睡着了。
她正打着盹,脑门却突然被李墨白的笔杆子敲了一下。
她捂着额头憋着嘴,瞧着像是要撒娇的模样。
李墨白可不吃她这一套,“你昨日夜里是做贼去了?”
“宫女所的佩儿病了,昨夜奴婢在照顾她,就没睡几个时辰。”
“那是你的事,与朕无关。”李墨白语气生硬,“若要再让朕看到你打盹,朕就赏你几板子让你清醒清醒。”
“皇上恕罪,奴婢不敢了。”
【你个狗东西!有没有同情心?你昨天晚上是爽了!你和你的‘楚贵妃’颠鸾倒凤的,完事儿睡个美觉起来神清气爽,还有功夫数落我?呵,有那功夫数落我还不如去买点海狗丸吃一吃!你个秒男!】
李墨白不光听见了沈辞忧吐槽他的话,还知晓了她昨夜到底在金銮殿外看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误解。
这疯婆娘的脑袋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
竟敢如此污蔑于朕?
说朕是断袖就罢了,竟还敢玷污朕的龙威???
呵,总有一天朕会让你知道,朕到底是不是断袖,到底是不是秒男!
嗯?
不对......
朕为何要让她知道?朕怎么样才能让她知道?
盯着沈辞忧的脸细想了须臾,李墨白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然而就是这一哆嗦,更给了沈辞忧吐槽他的理由。
【大夏天的都能打颤,不是肾虚是什么?】
李墨白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你才肾虚,你全家都肾虚!
岂有此理......
我忍![○・`Д´・○]
28、你不死朕都瞧不起你
楚越之盯了九门提督府整整两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府上唯一和外人有接触的也只是家丁会去城中采办,其余人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当他将此事回禀给李墨白的时候,李墨白即刻察觉出了不妥。
“叶承应一妻三妾,子六女四,门徒二十一,一大家子这么些人整整两日都不出府,是打算撇下俗世在家中原地落发皈依佛门吗?”
他接过楚越之递上来的册录,细细翻阅着。
“家丁购菜一日三次,添肉一日两次,婢女六人两天去了四次绸缎庄,三次首饰铺子,哪家正常人会这样做事?”
李墨白思忖须臾,用指关节轻轻敲击着龙案,“让你的人想办法,将他们购买的东西偷天换日细细查看,看看有什么端倪。”
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九门提督叶承应称病未出席早朝。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却是身负重伤才刚刚痊愈的赵传竟然拖着病躯来上朝了。
他半敞着衣裳还能看见胸前缠着的雪白绷带正由内而外渗着血水。
他的嘴唇皲裂,面色发白,众朝臣见之无不动容。
有人上前搀扶他而立,他不顾众人阻拦,偏要跪在堂下痛陈自己的过失,“微臣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微臣愧对皇上!愧对北方灾民呐!”
他的声音沙哑中又带着几分颤抖,说话间双眸通红,泪水于眼眶中打转。
李墨白并未作声,听旁的大臣安慰赵传,“赵大人莫要太过自责,事出突然,你已然尽力,相信皇上不会怪罪于你。”
赵传身影佝偻,略略发抖,似乎是极力在忍着心底的悲怆,“皇上不会怪罪微臣,可微臣却日夜自责不已。今日,微臣伤势略好一些可以下榻,便赶着要来宫中向皇上请罪!”
瞧瞧,这戏台子还没搭起来,他竟已戏瘾大发。
好一出声泪俱下的负荆请罪,看得李墨白都差点相信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辞忧说历史上记载,自己虽然怀疑过赵传但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他这副为国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模样,当真能唬人。
只可惜,唬不住如今的李墨白。
在众朝臣一片痛惜的目光中,唯李墨白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你来向朕请罪,你何罪之有?”
“微臣运送震灾物资不利,闹出这样大的纰漏,让朝廷蒙羞,让百姓受灾,是为大罪过矣!”
李墨白侧睨着他,眼底似卷了几分讥讽的意味在,“你既然知道这是大罪,那你说说看,朕当如何惩处你?”
赵传自认为自己的苦肉计天衣无缝,显然没有料到李墨白会说出这番话。
他眼神变得闪烁,说话也磕绊起来,“微臣......微臣因此事寝食难安,重病之际甚至一度觉得,若是郎中太医救不回微臣这条命,只当微臣以死谢罪,也便好了。微臣犯下这样重罪,皇上还肯派太医来医治微臣,微臣心中实在感激!微臣......”
“别啰嗦。”李墨白脸色阴沉打断他的话,“朕问你,要朕如何惩处你?”
赵传被他的厉声发问逼出了汗。
他低垂眉眼,眼珠子滴流一转,便想着既然要演戏,就演一出大戏!
苦肉戏非得见了血,才显得自己赤胆忠肝。
于是他猛然抬眸,高声道:“微臣重罪难恕,唯有以死谢罪!”
说罢倏然起身,朝着金銮殿里的九龙柱就要撞去。
在场那么些朝臣,怎能让他有此轻生之举?
大伙儿自发上前围成人墙将他拦住,更是七嘴八舌出言相劝。
高台之上,李墨白眼神冰凉,声音若重钧低怒道:“谁若拦着,同罪并处!”
说来滑稽。
此话一出,那些拉着赵传的官员瞬间齐齐撒手。
眼见无人阻拦,赵传的大话又说了出去,此刻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进退维谷。
犹豫了片刻,他低吼一声,就将脑袋撞在了柱子上。
声音听着虽然响,头也磕破了,但他人好好儿的,没死也没昏。
只是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满殿哗然之际,唯李墨白勾唇,道:“继续。你今儿不死,朕都瞧不起你。”
他虽然是笑着说这句话,但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并非是在开玩笑。
那些朝臣们见状也会思考,单是护送灾银不利这一条,李墨白肯定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为难赵传。
他能如此做,定然是知道了什么旁人不知道的事。
难道说灾银丢失一事,与赵传有关?
众朝臣再无人上前,只在一旁围观着。
赵传骑虎难下,只得又佯装悲怆,用自己的脑袋撞向柱子。
他又不是一心求死,撞击的力度自然一下比一下轻。
“你是病太久了没力气吗?无妨,朕帮你。”
说着,李墨白果真离座起身,缓步走进赵传,一把抓起他的头发,用力将他的脸抵在了龙柱上。
“朕问你,行军路线只有你和朕知晓,那些贼匪为何能如此精确的埋伏?你告诉朕,这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还是朕?”
“皇上,微臣冤枉......”
‘嘭’
赵传话还没说完,李墨白就拽着他的头颅狠狠地往龙柱上砸。
他力道之大,血液登时飞溅四下,所见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李墨白将赵传的脑袋拉扯到自己面前,与他面面相觑,发狠道:“朕不是要听你狡辩,朕要听实话。”
在朝堂之上殴打朝臣,且还是狠到要夺了性命的那种,这阵仗赵传哪里见过?
他人都傻了。
可是再傻,他也得咬紧牙关,不能将自己的罪行在李墨白面前坦白。
“你不说?”李墨白冷笑,“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更硬,还是这大理石九龙柱更硬!”
他说着,便又要将赵传的头往龙柱上磕。
便在这时,老远处传来楚越之的报声。
李墨白将赵传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推搡到一旁,取过三福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掌心鲜血,一边淡定发问,“查到了什么?”
“如同皇上所料,他们购置的东西果然有猫腻。”楚越之将一块生猪肉呈在李墨白面前,用小刀将生猪肉划开。
那猪肉里面竟然填满了不规则块状的银子。
看着应该是将整块的银元宝熔炼成了银水,凝固后塞入了猪肉中。
“皇上,不单是肉品,菜品、绸缎、珠宝首饰也都夹杂了许多来路不明的银子。”
李墨白瞥了赵传一眼,他自看见那块猪肉后,吓得就快翻了白眼。
“将赵传押入天牢,楚都督与领侍卫内统领携禁军一并跟朕出宫,围剿九门提督府邸!”他回眸,狠狠地瞪着赵传,“百姓的救命钱你们也敢吞?朕今次便要你们如何吞进去,如何给朕吐出来!”
29、暴君果然残忍
李墨白亲自率兵围剿九门提督府邸,自启朝建朝以来,还从未过有哪位臣子得过此般‘殊荣’。
叶承应见这阵仗一开始还装作懵然不明所以,直到楚越之将那些藏了银子的罪证之物一一罗列在他面前时,他才紧闭双眼长叹一口气,似认命般不再狡辩抵抗。
他被押入天牢候审,家眷则当场就被李墨白判了刑。
妻妾流放苦寒之地,子女被囚禁江都大牢,门徒就地格杀,家奴驱逐出江都永世不得归返。
一番操作下来,昔日还门庭若市的九门提督府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被重锁锁上了府门,贴起了封条。
回到宫中,今日早朝李墨白对赵传动手的事早就已经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可怜宁妃脸上的红肿还没消退,就又要为了自己的父亲操碎了心。
她跪在金銮殿外叩首不已,苦苦哀求李墨白饶他父亲一条命。
恰逢李墨白正要往天牢去提审罪臣,方一出门,宁妃就不顾三福的阻拦扑到了李墨白的脚边。
午后日头正晴朗,明晃晃的日光照射在宁妃红肿溃烂的脸上,愈发衬得她像是脖子上顶了个猪头的怪物。
李墨白没认出来她,反倒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
下意识便又是一脚将她踢出老远。
宁妃跌落台下哭得尤为伤心,李墨白浅声向三福问道:“哪里来的猪精?”
三福满脸尴尬,“皇上......这是宁妃娘娘......”
李墨白双目圆睁,难免有些震惊。
“她是疯了?好好的人不当,一日做蝙蝠一日做猪,把朕的皇城当做御兽园了吗?将她拖回自己宫中去,别让她发疯胡闹。”
见到赵传和叶承应的时候,他二人已经被刑官以酷刑折磨得不像样了。
慎刑司和暴室流水的刑具招呼上去,就没有从活人口中挖不出的实话。
此番贼事如何部署,怎样实施,是何分工,灾银如今藏匿何处,他二人皆吐了个干净。
李墨白看着面前所呈洋洋洒洒十几页的认罪书,抬眉睨了二人一眼,道:“朕平日待你们不薄。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做出此等腌臜事?”
事情败露,他们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活路。
于是只道是自己被钱财迷了眼,才会犯下如此滔天罪行。
如今也不求李墨白能网开一面放他们活路,只求他能给个痛快的死法。
“朝中像你二人这样的‘栋梁肱股’之臣还不知有几何,朕从前就是性子太好,才会让你们一个个自持老臣而目中无人,将朕这个九五之尊当成了摆设。朕登基四载,一直念着你们都是先帝重用过的臣子,所以一直以来都对你们十分尊重,偶尔犯些什么过错,做些什么逾矩之事,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罢了。既然朕宽仁待下反倒养出了你们这些奸佞之臣,往后朕也该将这慈心收一收了。”
他负手而立,不怒自威,“替两位大人清理伤口,洗漱更衣。明日早朝,朕要他们干干净净的出现在金銮殿中。”
所有人都猜不透李墨白在想什么,以至于次日他二人看似风光体面身着朝服再次出现在金銮殿上时,众朝臣们还三两嘀咕着,揣测着是李墨白宽宏大量要饶恕了他们。
哪里料到,接下来他们所见的场面会成为一生的梦魇。
三福启圣旨,群臣跪接。
圣旨细数了赵传与叶承应二人的罪行,并判处他二人饮下‘欢喜汤’。
圣旨宣毕,正在满殿疑惑那‘欢喜汤’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就见楚越之带着侍卫挪了炭盆和一口大锅入了朝堂。
铁锅启开盖子的一瞬间,才见里面竟然是将银锭熔炼成水后加热煮沸的液体。
李墨白肃声道:“将官银熔炼成水,取出凝固后再藏匿于日常吃穿之中,这是你二人销赃的手段。这些给救百姓出水火的灾银,却成了你二人的‘欢喜钱’。今日,朕特赏你二人这一锅‘欢喜汤’。你二人饮下,也好富贵上路,盼来世含着金汤匙出生,便算遂了今生的愿。”
那滚烫的银水如何能喝下肚?
赵传和叶承应死命挣扎着,但楚越之还是命侍卫束缚住他们的手脚掰开了他们的嘴,将银水生生灌下去。
金銮殿内传出骇人听闻的尖叫声,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被烫熟的炙烤味,这场景令在场许多官员忍不住作呕连连。
灌下去两碗,银水在他们体内凝结成块,也不知道是被烫死还是憋死的,总归人死相凄惨,临了还瞪大双眼,眼底满是惊恐。
李墨白如此手段,自然有震慑朝中有不臣之心的官员的作用。
但同时,也将听说了此事的沈辞忧吓了个半死。
天老爷,暴君果然是暴君!
这样的刑罚连殷纣王都没想出来过,李墨白竟然在朝堂之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了此事?
沈辞忧单是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被吓得不寒而栗。
害怕归害怕,只是这剧情怎么不按照历史的发展来?
李墨白如此轻松就找出了劫持灾银的元凶,将震灾钱银悉数寻回,还当机立断的处置了赵传和叶承应。
这个历史上昏聩无能的残暴昏君,目前来看除了做事的手段残忍了些,但智商还算是在线的。
且被他处置的都是些鱼肉百姓的该死之人,死了也不冤。
好在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论文里,爱死就死吧,也影响不了自己。
不过无论如何,经此一事倒是提醒了沈辞忧,自己以后还是别作死了吧......
保不齐哪天惹狗皇帝一个不痛快,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很有可能死的比他们还惨!
正在心里碎碎念着,小坨坨的声音又冷不丁冒了出来。
“滴滴,宿主您有一份新的任务订单。‘和暴君看一次日出’。任务完成积分奖励+20,任务失败积分-20,还请宿主在48小时内完成任务哦~”
TMD!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亲爱的系统又跳出来,逼她去作死了呢......
沈辞忧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叹气道:
【狗皇帝能不能陪我看日出我不知道,但让我永远都看不见日出,相信他还是能做到的......】
30、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收缴回灾银后,这一次,李墨白委派楚越之亲自护送灾银往北方,确保万无一失。
宁妃在得知父亲死讯后苦干了眼泪。
她脸上还有伤,泪水渍在上面引发了创面感染,让本来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再次化脓破溃。
太医瞧过之后连连摇头,可怜这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就此破了相。
在后宫,宁妃跋扈暴躁的脾性多少依托于貌美带给她的自信。
如今美貌没了,母家也倒了,她在这后宫中往后的日子,可算是举步维艰。
今儿香兰负责在承乾宫外洒扫,一回来就开始和大伙儿分享起了八卦。
“皇上解了宁妃娘娘的禁足。”
“解了禁?”佩儿略有不解,“她辱骂太后才会获罚,皇上最重孝道,加之她父亲才犯了那样重的罪,皇上不追究她就已经是大恩了,怎会轻易放过?”
“这就不知道了,听说连她母亲和弟弟也赦免了。”
“这事儿稀罕。从前也没见宁妃娘娘得宠,现在毁了容按说更该遭皇上厌弃才是,怎么反倒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
沈辞忧从旁听着并没有搭腔。
午后去御前当值的时候,她在门口听见了李墨白和三福这样一番对话。
“宁妃娘娘接了圣旨赶着要来叩谢圣恩,奴才依着皇上的意思,留她在承乾宫歇下了。”
李墨白只顾批阅奏折,轻轻‘嗯’一声以作回应。
“只是后宫别的主子得了这样的信,恐怕且要闹着。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宁妃娘娘那张嘴,快言快语的,可没少得罪人。”三福缓了缓,又试探道:“皇上,其实宁妃娘娘的容貌已经毁了,北运司又做下那样罪大滔天的事,皇上原本不必给她这个面子。”
对着三福,李墨白也没有隐瞒,随口道:“朕饶恕她,是可怜她,也是觉得自己心中对她有愧。清白的姑娘被安排入宫,是朕耽误了她。留她在宫中好吃好喝伺候着,只要她再不闹出什么乱子来,朕还是会顾全她的脸面。左右后宫朕又不去,何苦再为了赵传一事迁怒于她?”
三福感慨道:“皇上当真仁德。只是......您都登基四载了,后宫的娘娘们您一次都没召幸过,这......”
李墨白笔尖一滞,抬眸睨着他,“是母后让你在朕面前聒噪这事?”
三福连忙摇头,“太后也是关心您,若是这些女子都不合您的心意,太后想着,等到六月初的时候,也是该再安排一次选秀了。毕竟皇嗣为重......”
沈辞忧在门口偷听着乐呵,心底暗暗吐槽:
【这狗皇帝还算是没完全昧了良心。自己有断袖之癖不近女色,倒还会想着法儿的补偿那些被他给坑了的‘同妻’,也算做了件人事。】
【这三福公公也是,说这些没眼色的话不是自讨没趣吗?他跟‘楚贵妃’晚上合起宫门来做些什么事你心里没数吗?非要把弯的摆成直的,拆散了人家你这可是造孽啊喂!】
李墨白和楚越之这对CP,沈辞忧算是磕上头了。
而龙座之上的李墨白,未见其人却闻其声。
脑海中响起沈辞忧的声音后,他才意识到那个疯婆娘就在附近。
他目光凌厉扫了一眼闭合的殿门,见门缝里透过的光影为黑影所阻隔,便知道是沈辞忧又猫着耳朵在外面偷听。
于是乎,他不动声色离座起身,冲三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母后那边朕自有说辞,无需你操心。当好自己的职,记得谁才是你的主子,别糊涂了。”
他的声音在距离殿门越近的时候便越小,生怕沈辞忧听出来不妥。
在走到殿门口后,忽而用力将门朝里面一拉,便闪了贴着门缝上偷听的沈辞忧一记。
她足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着李墨白飞扑过去。
而后......就撞进了李墨白的怀中,而她的唇,正不偏不倚地吻在李墨白坚实的右侧胸大肌上......
尴尬了须臾,她连忙站稳身子,冲李墨白尴尬一笑,挥挥手道:
“Hi~o(* ̄▽ ̄*)ブ好巧哦皇上......”
李墨白才不理会她的嬉皮笑脸,依旧摆出一副臭脸,泠然发问,“你在偷听?”
“奴婢没有......”
“三福,告诉她奴才偷听主子说话,该当何罪。”
李墨白将球抛给了三福,三福表示,这个梗我不会接。
这可是您这四年来唯一睡过的女人呐!传宗接代就靠她了,您问我她该当何罪?
大概是该当和您成亲的罪吧......
他只当李墨白问他沈辞忧该当何罪,其实是在给自己递话,让自己识趣点赶紧走,别妨碍他们卿卿我我。
三福捂嘴偷笑一记,嘴上一边喊着:“奴才什么都没看见”,一边当着李墨白的面,就这么跑了.......
李墨白都看傻了,这御前的奴才们是都被疯婆娘给传染了吗?
怎么一个个都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皇上,奴婢方才是要进来帮你研墨的,谁知道奴婢刚要推门,您就一把将门给拉开了,奴婢这才会一时失足冲撞了您。还请皇上饶恕!这样吧,您要是实在不消气,奴婢去门口罚站一个时辰可行?”
话音刚落,沈辞忧转身就要跑。
李墨白则面色冷淡地揪住了她的衣领,“朕告诉你,朕和楚都督是君臣的关系,听清楚了吗?”
沈辞忧石化了。
“那当然了,您和楚都督不是君臣关系还能是什么?”
【我又没问你和楚贵妃是什么关系,你解释个什么?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李墨白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下一刻,他脸上的臊红就一路满眼到了耳朵根。
该死!听这疯婆娘嘴上的话和心里的话听太多把朕都给搞糊涂了,竟然会说出这样惹嫌的胡话来......
沈辞忧眼睁睁看着李墨白的脸红成了烧旺的炭,心想:
【哎,其实他们这种关系生在古代这样保守的社会里,也是挺可怜的。啧,竟然还有点心疼狗皇帝了。】
于是乎,她伸手拍了拍李墨白的肩膀,柔声道:“皇上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皇上开心,不用在乎旁人如何想如何看。”
李墨白眉头紧锁瞪着沈辞忧,因怒,修长的脖颈上都蔓出了青筋。
你这个疯婆娘!朕早晚要鲨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