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TXT下载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全文阅读

作者:辛夷阑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txt下载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1、三国来犯,西凉倒戈

    李墨白洋洋洒洒说了这许多,但李锦琰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那就是,他哥说他懒。

    “哥!我有那么懒吗?”

    “你没有吗?”李墨白笑。

    “我没有!我跟宛儿也保证了,成婚后,我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倒当真像是下定了决心。

    沈辞忧从旁打趣,“靖王殿下好志气。那等这件事解决了之后,殿下就日日都来上朝吧。许多事,皇上也需要殿下帮衬着。”

    “啊?上朝?”李锦琰方才的那一脸严肃霎时一扫而空,转而尴尬地笑了笑,“上朝就不用了吧,我也志不在此。我说得努力,是在江都开个铺子做个生意什么的。我闲散惯了,又不懂得朝廷那些破事,让我去上朝,还不如把我给杀了。”

    “不用杀你,你也得上朝。”李墨白不看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沈辞忧的碗里夹了一筷翡翠虾仁,“既然要秘密处决李锦肆,那么就不能让旁人察觉到不妥。他如今日日上朝,在前朝的表现比许多臣子都要好。你要是突然不上朝了,多少会惹人怀疑。”

    李锦琰瘪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啊?必须得上朝吗?”

    “王爷。”姜宛宁牵起他的手,“王爷若是不喜欢,不去就是了。皇上也是跟你说笑的。人各有志,无论王爷喜欢做什么,妾身都会陪着你。”

    沈辞忧和李墨白对视一眼,彼此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这话说的可真酸掉牙。”

    李墨白喟叹一声,衣袖一敞,戏谑道:“既然你‘胸无大志’靖王妃都没有意见,那朕又能说什么?便随你吧。”

    “我有!”李锦琰将自己的胸口衣裳扒开,毫不避忌地将自己的胸膛展现在众人面前,“哥你忘了?我胸口有痣!”

    李墨白连忙捂上沈辞忧的眼睛,“这是脏东西,你别看。”

    “哥!你又骂我!!!”

    兄弟俩斗嘴耍乐,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轻松的氛围了。

    人这一生,在生活无忧的情况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便很好。

    有没有远大的志向与抱负,又有什么关系呢?

    便在这般欢声笑语间,李墨白却陷入了几日前的一段回忆之中。

    *

    这日,李墨白正在批阅奏折。

    忽地,在一堆奏折中,发现了一张被折叠起来的字条。

    他将字条展开,上面写了这样一段话:

    ‘当年的李锦肆并没有死,而是被先帝大太监王喜所收留。如今在你面前的李锦琰,实则是李锦肆假扮。你可通过许多细节发现这件事,也可让你手底下的人去调查王喜,调查他手底下的神秘组织‘青宗’,相信你会有许多意外的收获。’

    没有署名,字迹歪七扭八刻意隐瞒了笔迹,来信之人根本就不愿意让李墨白知道他的身份。

    但御前送上来的奏折都是三福亲自查验过,而后直接呈上来。

    这样的疏漏他不会犯。

    于是他叫来了三福,问道:“刚才你见过谁?”

    三福道:“方才?方才奴才只在给皇上送奏折前,见过荣妃娘娘一面。她是来给皇上送糕点的。奴才说要带她进来,但是她说还赶着去太后宫中,留下东西就走了。”

    是她?

    这下事情就能解释通了。

    一定是她通过系统知道了什么,但是她又没办法直接告诉自己,所以才故弄玄虚,用了这样的法子。

    李墨白对那个作死系统又爱又恨,它虽然作,但是每次提供的信息都是准确的。

    所以他对于字条上的内容深信不疑。

    加之他本来就对现在李锦琰还保持着戒心,所以很快他便通过试探,看出了这个假的李锦琰的破绽。

    私下里,他又派人去调查了当初的‘青宗’。

    这一番调查也十分的顺利,很快就将许多事和前朝发生的怪事对上了号。

    而如今‘青宗’的掌舵人,是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

    没人见过他的真面容,只知道他是王喜的养子,人人都叫他‘彧公子’。

    结合字条上的内容,李墨白便能确定,这个‘彧公子’,就是当年被王喜救下来的李锦肆。

    顺着这条线索,所有的谜团都逐渐清晰,李锦肆露出的马脚也越来越多。

    然而他却并不知道,沈辞忧也是在几日前才发现了这里面的端倪。

    但她连自己的揣测都无法确定,又如何能告诉李墨白这些呢?

    所以这张字条,并不是她写的。

    *

    七日后,边境传来了消息。

    西凉、殊戎与南蛮三国集结重兵突围边境,而李锦肆在这个时候拿出了虎符,命众将士退兵三百里。

    他刚发号施令,就被楚越之带着真正持有虎符的几名将军给围住。

    一盆热水泼下去,虎符便化作了一滩银水。

    李锦肆这才知道自己中了计,想逃走,已经为时已晚。

    他身手了得,连楚越之都无法彻底将他降服。

    他手底下的亲信也各个都是高手,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外境军与前来增援的虎卫军?

    擒住李锦肆后,楚越之当即挑断了他的手脚筋,将他关押起来。

    另一方,前线三国被李锦肆忽悠共同来犯。

    李锦肆告诉他们启朝不会在边境发兵镇压,若是他们能顺利突破重围攻入边境,那便可长驱直入,往江都直捣黄龙。

    可任谁也没料到,他们的兵队还没有到外境的时候,就已经被提前埋伏好的外境军与虎卫军包围。

    原本以三国倾巢的实力,要想和启朝的军队厮杀,还是能拼一拼的。

    但怎料西凉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叛变’,转而归于启朝一方,打了殊戎和南蛮一个措手不及。

    反转之下,这场战只打了不到十天,就分出了胜负。

    李墨白下过皇命,这一场仗,根本就不存在缴械不杀一说。

    只要是上了战场的异国士兵,必得一个不留杀个干净。

    最终,南蛮和殊戎在此战中伤亡惨重,反倒是倒戈的西凉,得以幸免于难。

272、两个靖王

    楚越之班师回朝的日子,在十一月初三。

    他立下大功,本该受群臣礼拜接迎。

    但因为此事在江都一直被瞒着,所以除了极少数的武官外,根本就没人知道这段时间边境发生了什么。

    他回江都也十分低调,并未入宫去见李墨白,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上。

    宫中,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日众妃给她请安的时候,她咳嗽了两声,咳出了血。

    紧急传召太医来给她诊治,去的人是吴世匿。

    吴世匿说她一切都好,然后给她开了一副吊精神的药。

    喝下去那药后,皇后的精气神好了许多。

    但她也渐渐对此事产生了怀疑。

    她私下让香菱去请了新入职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她诊脉,那太医诊脉之后回禀她,“娘娘身子无碍,只是心有郁结忧思良多,故而造成气血两乱,才会导致如此。只要娘娘放宽了心,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听他也这么说,皇后才安下心来。

    她哪里知道,太医院一早就已经在吴世匿这个院判的带领下,长着同一条舌头了。

    沈辞忧私下里问吴世匿,“她这条命,还能留多久?”

    吴世匿道:“朱砂如今已经停了,但她中毒太深,恐怕是撑不过这个年头了。不过微臣会一直用汤药吊着她残存的那口气,让她知道死之前,都无法察觉自己已经中了毒。等汤药吊不住的时候,从发病到身死,最多不过两日。”

    想起这两日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她还是日日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模样,对这个嫔妃的衣着指指点点,又说那个嫔妃近日来没规矩,总得在鸡蛋里面挑出些骨头来,仿佛才衬得她这个皇后没有白当。

    也是可怜。

    说话间,佩儿躬身入内向二人福一礼,道:“娘娘,皇上这会儿下朝了,说要带您出宫一趟。”

    这个时候出宫去,沈辞忧大抵已经知道是为着什么事了。

    李锦肆,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不能出现,得在宫外被处决,所以李墨白吩咐楚越之将人带回来后,就直接带回自己府上,而他对李锦肆的审判,则是在宫外秘密进行。

    离宫的路上,李墨白表情略有几分凝重。

    沈辞忧默默陪在他身边,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话,也没有打扰他。

    还是快出宫门的时候,李墨白先开口问她,“你觉得朕这么做,母后会不会怪朕?他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先帝在九泉之下,又会不会怪朕?”

    沈辞忧摇头,“成大业者,从来都不拘小节。八王爷尚且是和皇上一同长大,皇上都可以对他下得去手,那么又何况是一个比他罪行还重之人呢?这天下是皇上的,所有谋逆作乱者,无论是什么身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得死。只有这样,才是对天下间的黎明百姓负责,才算是明君。”

    沈辞忧这番话多少有些僭越。

    一来,像是在指责李墨白心狠手辣,对自己的手足都能狠下杀手。

    二来,她这样的见解在古代说给帝王听,也是犯了大忌讳。

    她看着李墨白凝眸于自己,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好像说错了话。

    自己的夫君,并非是寻常男儿,而自己所在的时代,也不是那个言论自由的现代。

    和李墨白的相处越亲密,她就越把握不住这样的分寸。

    她想了想,刚打算开口解释。而李墨白却牵起了她的手。

    他掌心的温度顺着彼此皮肤的接触,一路蔓延至了沈辞忧的心口。

    那是一双足够给予她安全感的手,那样炙热,犹如他爱她的心。

    “朕的身边,唯有你敢跟朕说这样的话。也只有你,能让朕感觉到,朕是君王,亦是平凡人。朕不用做一个完美的人,不用所有的事都尽善尽美,也不用顾虑所有人的感受。”

    沈辞忧温婉一笑,“也只有皇上,能容着我放肆胡闹,说出这许多不合规矩的话来。”

    “这件事解决后,等孩子出生,朕带你南下,好好游玩一圈。”

    “啊?”沈辞忧想了想,摇头道:“肚子里是两个大魔王,生出来之后还有的闹呢。皇上要处理朝政,我也得被这两个小东西牵绊着,如何还能出宫成行?”

    “朕迎你回来,又不是让你给朕生孩子带孩子的。朕喜欢的是你,他们不过是附属品罢了。无论什么时候,朕都不希望你被任何事牵绊住,而失去了做自己的机会。”

    李墨白的语气很轻很浅,但攥着沈辞忧的手却在暗暗发力,“你给了朕做自己的机会,朕也不能剥夺你想做自己的自由。你与朕在一起,朕便希望你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明白吗?”

    【我去?这种现代男人都没有的觉悟,他一个古代暴君竟然有?】

    【我的天!我这是嫁了什么神仙男人?】

    沈辞忧心花怒放,但表面却装作云淡风轻,“他们都八个月了,皇上说什么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皇上就不怕这两个小冤家出生之后与你计较,不同你亲近,只日日念着我吗?”

    “朕只在乎你。”李墨白揽着沈辞忧的腰肢,回手抚摸着他的小腹,“至于他们,听见就听见了,朕也不怕。朕年少时不听话,先帝常常以家法伺候。他们若是不听话,也当如此。”

    他话还没说完,就明显感觉到沈辞忧肚子的小可爱隔着她的肚皮踢了他一脚。

    沈辞忧被这一幕逗笑了,“瞧瞧,这就已经开始不满意了,看来皇上这个父皇,日后可难当喽~~”

    *

    入了楚府,行至正殿,见李锦琰正呆愣在原地,目光死死睇着前方。

    前方.......

    正是被铁链捆锁在铁牢笼中,犹如牲口一样蜷缩着的李锦肆。

    他被挑断了手脚筋,根本无法站立,只能在那样逼仄的环境中勉强坐着。

    一路颠簸,他身上满是已经干涸的泥泞。

    糟乱的头发与灰尘遍布的脸颊,和衣冠飒飒,清风霁月的李锦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明明是长着同样面孔的两个人,但拥有的人生,却是截然不同。

    顾不上感慨,李锦肆也将目光投在了李墨白和沈辞忧身上。

    他笑,眼角眉梢满是不屑。

    “皇帝。你来了。”

273、李锦肆

    (因为李锦琰和李锦肆的名字相近,害怕大家看混了,我会写【李锦肆】名字的时候带上,方便大家不串行。)

    李墨白并未理会他,只执手沈辞忧落座一旁。

    楚越之合上房门退下,只留下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李锦肆】瞥了李墨白一眼,讽刺道:“管管你的十二弟吧,他自进来就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浑似个傻子。”

    李墨白道:“锦琰,你坐。”

    等李锦琰神情恍惚地落座后,他才问道:“王彧,你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和朕相对吗?”

    “想过。”【李锦肆】冷笑,“不过想的都是你在牢笼中,我在牢笼外。”

    “你做出这些事,后悔吗?”

    “后悔?”【李锦肆】反问,“我该后悔什么?后悔没一早杀了你?还是后悔我机关算尽却棋差一招?”

    李墨白沉声道:“你身上流着的亦是李家的血,扒开皮掀开骨,你与朕到底是一家人,你应该很早就得知真相了吧?当年王喜跟在先帝身边,权势滔天。而他,却是因为觉得先帝欠了他全家一个公道,所以才隐忍蛰伏多年,想要将李家江山覆灭。你,就是他的棋子之一。

    当年母后生下双生子后,其实双生子并没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重病。这一切,都是王喜的算计。是他亲手给你和锦琰喂药,让你们奄奄一息。又是他让母后知道‘过血’的法子可以救一孩子的命,让母后选谁生谁死。

    最后母后选了锦琰,无奈之下放弃了你。而王喜则得逞,下葬之时狸猫换太子,将你带出了宫,养在他膝下。他为的就是等你来日长大,可以为他所用。

    他是个阉人,即便再多的算计,也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所以你就成了他唯一的赌注。他尽心培养你,什么都教给你,并常年给你灌输,是母后他们抛弃了你的思想,让你对母后和先帝,只有恨意。

    你那时年幼,可以说你懵懂无知。但随着你渐渐长大,以你这般心思,你会看不穿王喜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会没有过疑问,既然是必死的绝症,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你既然活下来了,王喜为何不将你还回宫中去?

    你一直都在被他利用,而你,也甘于被他利用。”

    【李锦肆】静静听着李墨白的叙述,一言不发,甚至嘴角还噙着几分笑意。

    李墨白继续道:“后来父皇病重,也是王喜从中作梗,换掉了父皇的汤药,导致父皇突然暴毙。父皇来不及立太子就撒手人寰,王喜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父皇在位的时候,一直属意朕和老八为江山的继承者。朕的背后有祝家支持,若是让朕登基,王喜绝对没有办法再控制李氏江山,更遑论将你扶持上帝位?所以他就打了老八的主意。

    老八为了夺权,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王喜主动找到他,为他提供兵与权,让他有能力可以和朕相抗衡。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在那场全力的博弈中,朕若是败了,老八登基后,王喜很快就会将他从皇位上拽下来,而后扶持你上位。

    到那个时候,这天下就是你和王喜的。他也就真正覆灭了李氏江山,报了他的仇,圆了他的皇帝梦。只可惜,这一场博弈,他输给了朕。所以你便接受了他一手创立的‘青宗’,想要替他完成他没有完成的事。

    这些,朕说得可对?”

    【李锦肆】点头应下,笑道:“你说的都对,事已至此,我已经成了阶下囚,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李锦琰突然发问,“可是为什么啊!?你明知道王喜那个狗贼阉人害了你一辈子!你明知道是他害得我们手足分离,是他将你本可以幸福的人生毁于一旦,你为何不逃啊!?你为什么长大了之后不来找我们,你为什么不反抗?反倒要一心向着他?”

    “为什么?哪有什么为什么?”【李锦肆】冷笑,“我自出生以来,就养育在干爹膝下。你们以为你们说的那些,我是长大后才自己发觉的?”

    他摇头,“我记事时,干爹就已经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他在向我忏悔,说他不该毁了我的一生。那些年来,干爹对我的照顾与关心无微不至,虽然他一开始的动机不良,但养了我那么久,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干爹说,我若是愿意,就送我回宫去。可我不愿意。我为什么要跟在放弃了我性命的父母身边?

    干爹是有错,可若当日我不是因为用药,而是当真有了绝症。那太后会如何选?她还是会选你,然后亲眼看着我去死。有分别吗?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先帝同意她选择的那一刻,就说明我已经被他们放弃了。我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

    我已经将干得视为我的亲人了,并且我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将我当成了他的儿子去对待。他就是我的亲人,毋庸置疑。”

    面对他的解释,李锦琰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他瞪大了眼睛睇着他,竭力嘶吼道:“你是个傻子吗!?你说得都是些什么歪理?如果王喜那个狗贼不这么做,你根本就不需要经历那么多苦难!到头来,你却还要为他说话!?你这不是认贼作父又是什么!?”

    相较于他的情绪激动,【李锦肆】却十分淡定,“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后悔我的选择。”

    沈辞忧从旁看着,见李锦琰还要接着和他分辨,便出声劝他,“靖王,对这样的人,你还妄图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吗?”

    “嫂嫂!哥!他......他并非是无药可救的!”

    李锦琰嘴上虽然说着他不会对【李锦肆】心软,但事情真的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眼眶红涩,声音发颤,“他本可以在掳走我之后也杀了我,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如果他要对我动手,我怎么还能活着等到你们来救我的时候?”

274、兄弟

    【李锦肆】讥讽道:“你以为我留你这条命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省去日后的麻烦罢了。姜宛宁这一子生下来,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捆在了我身上。来日谁要是怀疑我的身份,直接让我和他滴血验亲,我的身份岂不是要暴露?”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掺杂丝毫感情,“我留你一条命,实际上与养鸭养鸡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我只是要你活着,在适当的时候,用你的血,来证明我和那孩子有血亲关系,从而更好的掩盖我的身份罢了。”

    “不是这样的!”李锦琰忍泪摇头,“不是这样的!你既然要成大事,你大可以把我的孩子打掉,又或者连宛宁你也可以一并杀了!可你没有这么做!”

    “杀人对我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我能杀了李昭明,李克己,李仲玄,我自然就也能杀了你,杀了姜宛宁。只是现在还不是你们该死的时候。”

    李墨白道:“你做所有的事,都是有缜密的计划的。你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所有的事,都得在你的安排下按部就班的进行,才能满足你扭曲病态的成就感。

    你杀了三哥,老七和老八,还有你准备下手的老九,是因为你要替王喜报仇。三哥、老七和老九,他们都是在朕与老八争夺皇位的时候,站在朕这一边的。所以你恨他们,你觉得是他们间接害死了王喜,你要报复。至于老八,他夺权失败供出了王喜以求保命,所以你对他的恨意最深,将他万剐成了肉泥。朕可有说错?”

    【李锦肆】淡定道:“是,没错。他们死完了,最后才会是你。若我一早就想杀了你,我有那么多近身你的机会,我怎会不动手?”

    沈辞忧道:“便是因为你这般的自负,才会让你满盘皆输。”

    “谁在说话?”【李锦肆】目光一漾,定在了沈辞忧身上,“呵,你不过就是干爹和我圈养的一条狗,且还是一条不衷心的狗,你也配在这儿指指点点?我最大的疏忽,便是算错了你,我竟没想到,你能李墨白能勾搭到一起去,还成了他身边最得宠的女人。”

    “放肆!”李墨白举起手边茶盏,连同里面的热茶一并掷向了【李锦肆】。

    滚烫的茶水浇在他的脸上,茶盏迸裂的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

    他一声痛都没有喊,只是看着他,讥笑着。

    自李墨白入内,一直都心平气和的和他交谈。

    他说出什么僭越的话都不要紧,但他不能羞辱沈辞忧。

    他道:“你看看你自己如今的处境,才更像是丧家之犬。”

    对于方才【李锦肆】的讽刺,沈辞忧倒没有那么在意。

    她道:“是你自己太过自负,本宫的弟弟已经死在了你们手中,你们没有了能钳制本宫的法子,却还一味相信本宫会为了你们办事?本宫告诉你,自从本宫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后,就一早将你们的这些阴谋告诉了皇上。你安插在皇上身边的那些细作,你以为你近乎完美的布局,实则一早就被我们戳穿了。我们只是一直在陪你玩。”

    “是吗?”【李锦肆】猝然发笑,“哈哈哈哈,所以你们陪我玩,玩死了瑞王?你们到现在应该都不知道瑞王是怎么死的吧?”

    看他那样子,仿佛很期待谁去追问他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在众目睽睽之下要了瑞王的命的。

    可沈辞忧却道:“你笑你妈?谁想问你了?你愿意说本宫还不愿意听呢。你守着这个秘密,自己亲自下去和瑞王殿下说吧。”

    李墨白颇为赞许地看了沈辞忧一眼。

    嗯,不错。

    自家的小奶娃子,终于会凶除了他以外的人了。

    一旁坐定的李锦琰忽而起身,行至铁笼旁蹲了下来。

    他伸手慢慢接近【李锦肆】,【李锦肆】蹙眉躲避,“你做什么?”

    李锦琰不语,只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李锦肆】看着他那双澄澈的眼睛,也没有再躲避。

    “哥。”李锦琰用极小的声音唤了一声,“当年母后的选择,不单单伤害了你,这些年来,我也一直都活在你的阴影中。母后是爱你的,他总对我说,要我必须努力,必须上进,否则就对不起你成全我的牺牲。她心里其实一直都过不去这道坎,她......”

    “闭嘴。”【李锦肆】身子向后一闪,与李锦琰拉开距离,“她过不去这道坎便是她活该,她活该日夜都活在内疚亏欠里。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奢望我能原谅她?呵,我告诉你,我不用原谅她,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恨过她。她并不是我的母亲,而是当朝太后,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真的不在乎吗?你若不在乎,你又为何会这般抗拒?”

    有那么一瞬间,李锦琰从【李锦肆】的眼神中读出了些许的哀伤。

    他不在乎吗?

    他当然会在乎。

    只是这份在乎,他不能说出口。

    李锦琰:“哥。无论如何,你也是我哥。无论你认不认我,无论你信不信,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没死,我一直都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李锦肆】嗤笑道:“你现在这般煽情是要做什么?你觉得很对不起我?还是觉得我很可怜?你在同情我?你若是同情我的话,就去跟你叫惯了哥的皇帝说一声,让他饶我一条命。你看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李锦琰摇头,用尽可能温柔的腔调说着:“我不用问我哥,因为你必须得死。你做下的错事太多了。并不是所有人犯了错,都能有改过自新从头来过的机会。

    而我之所以要叫你一声哥,之所以要与你说这些,也不是可怜你同情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一只都在乎你,牵挂着你的人的。你从来都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李锦肆】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眼,清冷一笑,“你如今什么都有了,再与我说这些,不觉得好笑吗?”

275、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锦肆】盯着他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字句掷地有声:

    “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有时候我在想,太后留你一条命,看着你如今窝囊成这般,不知道会不会心痛?会不会觉得自己选错了?会不会觉得当日让你去死,留下我,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李墨白和沈辞忧都知道李锦琰心中的隐痛在何处。

    【李锦肆】说出这番话,他们是有些担心李锦琰会多想的。

    可却没想到,他竟不在乎,反倒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我很确信,母后不会。就如同你在王喜身边长大,所以你十分信重他一样。母后再说我,她心里有多爱我,我也清楚得很。”

    一语出,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个话题李墨白已经不想让它再继续下去了,于是话锋一转,问道:

    “朕有一事觉得奇怪。你为何要唆摆祝宏川自己作乱,而不是和你联盟?他已经有了反乱之心,若能和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你们的胜率岂不是更大?”

    【李锦肆】鼻尖轻嗤,“他?他就是个蠢货!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他,他本是我的最后一步棋。可我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自己作死,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犯下那么多蠢事来!若非是他没来由的就反了,我本可以利用他,也就不必非要连通外境三国,来走这一步。”

    “不是你?”李墨白追问,“那日你的行踪暴露,暗卫一路追剿你,怎会不是你?”

    【李锦肆】愣了一下,很快又笑,“其实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承认不承认的,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故作神秘,刻意扭转了话题,“话说回来,皇帝打算如何处置我?是腰斩,凌迟,还是五马分尸?啧啧,应该都不是。这些行刑的法子,闹出的动静太大了。你既然选择在楚越之的府上来见我,就意味着你根本就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的存在。你想秘密处决我,是不是?”

    李墨白没有即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思量旁事。

    如果不是【李锦肆】,那么究竟是谁,提前挑拨了祝宏川?

    他的意图又是什么?

    是要祝宏川提前叛变,还是要让【李锦肆】的阴谋失去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从而导致满盘皆输?

    李墨白暗自思忖着。

    在看到【李锦肆】有些挑衅的目光后,忽而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或者这一切都是他所为,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好让朕心内不安罢了。】

    【毕竟忧忧所在时空的历史,是他最后当了皇帝,并没有别的人冒出来。】

    【从始至终作乱的一直都是他,无论如何,他这条命都留不得。】

    李墨白清了清嗓,定声道:

    “你既然不悔,那朕便赏你个痛快。”

    李墨白击掌,楚越之便推门而入。

    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锦盒内,安安静静地置着一枚浅黄色丹药。

    李墨白接过锦盒,将它丢入铁牢笼中。

    丹药从锦盒中脱出滚落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

    “吃下去,你不会有痛苦。这是朕念在和你的手足之情,对你最后的仁慈。”

    【李锦肆】瞥了一眼那药丸,淡淡发笑,“如此,多谢皇帝宽厚。”

    众人不再与他多言语,转身走出了这间房。

    落日的余晖由镂雕的窗棂缝隙处投入斑驳的光影洒在【李锦肆】的脸上、

    他看着那扇重重合起的门,忽而笑了。

    他脑海中响起了一段动听的旋律:

    ‘阴凉阴凉过河去。日头日头过山来。’

    ‘脚驴斑斑。脚踏南山。南山北斗。养活家狗。家狗磨面。’

    ‘三十弓箭。上马琵琶。下马琵琶。驴蹄马蹄。缩了一只。’

    这是他曾经在江都的市集上,听到一妇人哄自己怀中襁褓婴儿时候哼唱的童谣。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他立在街头许久。

    看着那婴儿的母亲时而在忙碌的间隙亲吻他肉嘟嘟的脸颊,时而在他哭闹的时候唱童谣哄他,又或是拿着一个已经有些破损的拨浪鼓,逗他笑。

    这样的生活,原本他也可以拥有。

    原本。

    他曾经那样渴望着母亲的疼爱,父亲的陪伴。

    他想要的是那样简单,但他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他偷偷去过皇陵几次,入夜潜入,去自己的坟头看看。

    他总见别人的坟头都十分干净,而自己的,连牌位都蒙了灰。

    他的父亲与母亲,似乎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来看过他。他们好像已经把他忘了。

    是啊,有那么多活生生的孩子陪伴在自己身边,他们怎么还会记得他这个出生没多久就死了的孩子呢?

    思绪一转,倒映出了王喜那张遍布褶皱,皮笑肉不笑的脸。

    他童年所能感知到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的温柔,都来自于这个断了根的男人。

    所以即便他日后知道了自己一生的悲剧也同样是来自于这个男人时,他也很快就能原谅他。

    他缺失的那份爱,他想要的那份陪伴,多年来,只有这个男人给了他。

    所以他,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李锦肆】看着李墨白留在自己贴牢笼前的那一枚毒药,死亡的恐惧开始逐渐侵蚀他。

    但他却不怕。

    一个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过的人,又何惧再死一次?

    他被挑断了手脚筋,双手已经不能自如活动。

    费了很大的劲,才能将那枚药丸送入自己口中。

    他含着它,却觉得那药丸仿佛是甜的。

    他轻轻咀嚼着,拼命想要让那一抹甜在口腔中多停留一会儿。

    只等彻底将它吞服下去,才冷笑着垂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你以为我死了,这场噩梦就会结束了吗?”

    “你以为我精心算计了一场,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自露马脚,容你快活?”

    “你以为你洞悉了一切,除掉我,就能在皇位上安稳坐着?”

    夕阳西落,最后一抹吝啬的日光也缓缓从他脸上隐去。

    他嘴角溢出暗红色的鲜血,同时也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渐渐没入黑暗中。

    “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

276、太后才是人间清醒

    半个时辰后,楚越之进去收拾他遗体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他面朝日落的方向,平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嘴角僵住了笑意。

    李锦琰抱着李墨白痛哭了一场,他从来都是感情细腻的人,哭过了,也算送了自己的双生哥哥一程。

    所有的事,随着李锦肆的死,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的尸身被火化,骨灰埋进了皇陵中二十三年前为他准备好的陵墓。

    李墨白最终还是让他认祖归宗,灵魂有了依处。

    经过【李锦肆】一事,反倒让李锦琰心里多年的结解开了。

    他如今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愈发亲昵,更胜从前。

    太后也还是日日佩戴着从前李锦肆送给她的那个‘和合二仙’步摇。

    不过那个步摇已经被沈辞忧换成了一个全新的,没有毒。

    这日,沈辞忧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见她跪在正殿佛龛前一直在诵读佛经,于是便在门外候着。

    她隐约间可以听见太后诵经的声音。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她听得出来,这是往生咒的咒文。

    好端端的,太后念什么往生咒?

    等太后诵完了佛经,青竹领着沈辞忧入内。

    殿内的檀香味有些刺鼻,太后便道:“你有着身孕,檀香味也闻不得。走吧,随哀家去寝殿说话。”

    她拉着沈辞忧的手入了寝殿,与她落座暖座。

    青竹奉了茶上来,茶香清冽,说是靖王专门孝敬太后的‘岁寒银针’。

    太后笑,“这孩子,有心了。”

    今日的太后看起来情绪好像不太好,她眼底蔓着红血丝,似乎昨夜没有睡好觉。

    “太后的头风又犯了?”

    “没有。”太后摇头,步摇上的流苏随她动作而摆,“哀家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夜里睡不安稳罢了。”

    “太后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臣妾。臣妾与太后聊一聊,或许就敞亮了。”

    太后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而后轻轻一抚发髻上的步摇,道:“这件事,哀家要多谢你。”

    沈辞忧一愣,“什么?”

    太后道:“多谢你,又救了哀家一命。”

    沈辞忧听出了太后的话里的意思。

    她是在多谢自己换掉了这支步摇,救了她。

    如此说来......她岂非是知道了?

    “太后,您......”

    “今日,是他的头七。”太后定声说着,“所以哀家要替他欺负诵经啊。”

    她眼眶泛红,但嘴角却噙着笑,“自己的孩子,做了再多的错事也还是自己的孩子。无论如何,哀家都是他的母亲。”

    太后语带哽咽,扬绢拭泪,频频摇头,“哀家知道,你们都瞒着哀家,害怕哀家会伤心。可如何能瞒得住呢?他和锦琰,都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子连心,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可分明。”

    她伸手抚摸着沈辞忧高高隆起的小腹,“你马上就要为人母了,这些事,你也会很快就能体会到。”

    沈辞忧讶异于太后竟然洞察了一切,于是也不再欺瞒,“太后是何时知道的?”

    太后略略思忖片刻,道:“他成婚后次日入宫,哀家就知道,他不是锦琰。所以哀家见到他的时候,便忍不住落泪。哀家拉着他的手,说他娶亲了,长大了,哀家很欣慰。他替哀家擦了眼泪,哀家告诉他,希望他日后一切都好。

    其实那个时候,哀家就已经猜出来了几分。锦琰也是哀家的心头肉,哀家自然舍不得他。无数次,哀家都想将此事告诉皇帝。可却忍住了。也是哀家的私心,哀家知道,让皇帝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可能会跟许多事都有瓜葛,皇帝绝对不会饶过他。

    哀家原以为这辈子只能在梦中和他相见,上天给哀家这样一个短暂的母子团聚机会,哀家很知足。

    哀家从前和皇后说过一番话,而那番话,也同样是哀家做人的道理。做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哀家得了哀家该得的,就必定要失去哀家守不住的。”

    沈辞忧恭谨道:“太后一番话于臣妾而言如醍醐灌顶,臣妾受教。”

    太后笑眼看她,“你哪里是受教呢?你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哀家知道,你帮衬了皇帝许多。你得皇帝如此爱重,是情理之中的事。不似皇后......”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哀家一味想保住她皇后的尊荣,是为了保全祝家在后宫的颜面。虽然祝家倒了,但哀家,还是祝家的女儿,还得顾着母家的荣耀。所以,皇后即便是要死,也得死在皇后的宝座上。”

    沈辞忧心底骤惊,只得强作镇静,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来,“太后这话臣妾却听不明白了......”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哀家在说什么。皇帝是哀家的儿子,他在想什么,哀家猜不中十分,也总有七八分能揣测出来。”

    太后端起茶来小嘬一口,“皇后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聪明劲,也就不至于把自己走到了死路上去。也好,她死了,她就永远都是皇后。他日史书工笔,祝氏永远都是皇帝的嫡妻,从未被废。这就够了。”

    “太后多思了,皇后娘娘很好,她也永远都会是皇上的嫡妻。”

    沈辞忧明白太后在说什么,但她却不能从自己口中承认这件事。

    她看着这个容貌里能显露出风霜的女人,忽而起了几分敬意。

    能成为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女人,果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和你说了这会儿子话,哀家也觉得有些乏了,你有着身孕,也该多休息,回宫去吧。”

    太后冲她摆摆手,而后站起身来朝床前走去。

    沈辞忧从旁搀扶着她,她直到落座床榻之上,才拍了拍沈辞忧的手,说道:“要走的人,终归要走,多留她在世上一日,也只是徒增折磨,还不如让她早些去了,脱离了这凡尘俗世,反倒乐得一身轻松自在,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沈辞忧默然不语,最终在太后盈热目光的注视下,不得以浅浅颔首,以作回应。

277、送皇后去死

    这日,太后和沈辞忧说了许多。

    她一直含着笑,笑中也带着泪。

    做母亲的,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略微有几分伤情。

    太后之所以不说穿这些事,同样也是为了李墨白和李锦琰考虑。

    她若说出来了,日后当如何和她的两个儿子相处?

    索性不说,糊涂一日享乐一日。

    就如同她一早就察觉到李墨白下毒要毒杀皇后一样。

    她也只装作糊涂,什么都不挑明。反正她已经对皇后失望透顶,她想要的,不过是皇后能守住这个后位罢了。

    所有的事,归于平静。

    庆王也被送出宫,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再没有人会威胁到他的生命,前朝与后宫,也再没有了需要人提防的细作。

    沈辞忧所研读的启朝历史,最后登基的人并非是李锦琰,而是李锦肆。

    如今他死了,启朝的历史也就彻底被改变了。

    没有了这个的威胁,李墨白也就不会在启朝八年的时候暴毙身亡。

    回想起一路走来的这许多事,沈辞忧有些庆幸。

    她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也终于保住了她最在乎的人。

    午后,吴世匿来给沈辞忧请平安脉的时候,沈辞忧吩咐她,“给皇后吊足精神的汤药,明日就停了吧。”

    “停了?”吴世匿疑惑道:“她是又得罪娘娘了?停了那药,没两日病就会发出来,没得救。”

    “你不是说不停她也活不过今年吗?反正早晚都是个死,皇后新丧,要是赶在年节档口上,多少有些晦气,还不如早早儿送她一程。”

    “这事儿皇上知道吗?骤然停药,病发出来的太快,很难不被看出端倪。皇上用这样的法子对付皇后,本意是为了能过太后那一关。要是让太后察觉出来,知道是皇上毒杀了皇后,那他们母子之间,不是更会闹出许多风波?”

    沈辞忧整理着小几上的一盆金桔残叶,有意无意提了一句,“那么你觉得我和皇后近来相安无事,是谁要我提前送她上路的?”

    吴世匿思索片刻,道:“佩儿说娘娘早上去了太后宫中,莫不是......她知道了?”

    沈辞忧将枯叶摘下来,随手放到炭盆里面燃了,“太后的意思,是要她少在尘世间受点苦。她也是为了她这个唯一的侄女考虑。你去吧,做这事的时候手脚利落些。”

    “成吧成吧,这些女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是猜不透了。”吴世匿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嘀咕着:“皇后这一死,娘娘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本宫?”沈辞忧无谓一笑,“本宫的好日子原与位份没有关系。本宫要得的,一早就得全了。相比之下,皇后位高权重,可她最想要的东西,却一直都没有得到。”

    吴世匿挑眉颔首,以表达对沈辞忧这句话的认同。

    他离去之际,沈辞忧又唤住他,“如果可的话,尽量让她少受些苦。她原也是个可怜人。”

    *

    皇后的病彻底发起来,是在第二天众妃去给她请安的时候。

    也刚巧了,让禧贵妃撞到了枪口上。

    她见今日皇后为了掩盖自己的差气色脸上的妆重了些,一见着她就冷嘲热讽道:“哎呦,皇后娘娘今儿个这妆容可真好看,臣妾瞧着很是羡慕呢~”

    皇后咳嗽了两声,眉尾一横瞪着她,“贵妃羡慕,那改日本宫得空,便亲自教教你。”

    “哎呦,臣妾可受不起。”禧贵妃捂嘴讪笑着,与一旁的宸妃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着,“这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脸上是贴了敛妆呢,好不晦气喲~”

    皇后的咳嗽愈发严重,香菱一边替皇后扫着后背,一边责备禧贵妃道:“贵妃娘娘说话守着点分寸!你怎可对皇后娘娘如此无礼?”

    禧贵妃拈着绢帕,脸上满是嫌弃,“皇后娘娘病成这样,还要咱们来给你请安?臣妾要是你,就好生歇着了。没得一日日的操这么多心,可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再者说,那......啊!!”

    禧贵妃猛然的尖叫声,是因为看见皇后喷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液。

    在群妃的惊骇声中,皇后咯血之后便昏厥过去。

    凤鸾宫霎时乱了套,请太医的请太医,通知太后的通知太后。

    禧贵妃立在寝殿外面来回踱步,见吴世匿带着几名太医赶来,连忙道:“快,快去看看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但她的死,总得找个由头,才能不惹人怀疑。

    这不,禧贵妃就自己撞上来了。

    沈辞忧道:“贵妃娘娘,不是咱们说你,你明知道这两日皇后娘娘身子不爽,为何还要说那些刺激她的话?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禧贵妃神色大变,陡然拔高了声调狡辩道:“你别含血喷人!本宫没事找事?本宫说什么了?”

    沈辞忧定声道:“娘娘说了什么,皇后娘娘听得清楚,臣妾听得清楚,在场的姐妹们也都听得清楚!”

    这话一落,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指责禧贵妃的不是,就连一向跟她亲近的宸妃也忍不住说了她两句。

    太后和李墨白闻讯很快就赶来了凤鸾宫。

    在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太后怒斥禧贵妃,“你若将皇后气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哀家定不饶恕你!”

    这句话的尾音还没落下,进去给皇后诊脉的吴世匿便神色匆匆走了出来。

    “启禀太后,皇上,皇后娘娘郁结难舒,五内俱损,只怕是......熬不了几日了。”

    禧贵妃闻言足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她目光呆滞,口中止不住地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我不过是说了两句酸话,皇后她怎么可能会被我气死呢......不可能!你们一定是诊错了!”

    “闭嘴!”太后用力掴了禧贵妃一巴掌,李墨白劝她道:“母后莫要动怒,仔细伤身。还是先进去看过皇后再说吧。”

    他搀扶着太后向寝殿行去,边走边吩咐三福道:“禧贵妃冲撞皇后,以下犯上,失仪失德,着降为妃,禁足瑶华宫,非召不得出。”

278、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可怜?

    太后和李墨白见到皇后的时候,她已经十分虚弱了。

    虚弱到一向周全礼数的她,此刻连起身行礼都已经做不到。

    她在香菱的搀扶下勉强半坐在床上,咳嗽了两声后向太后与李墨白说道:“臣妾抱恙在身,无法起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还望太后和皇上恕罪。”

    太医并没有将她气数将尽的消息告诉她。

    她才二十多岁,还那样年轻,只觉得自己是重病一场,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痊愈。

    她见太后眼眶红红的,还问,“太后眼眶红涩,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太后苦笑着摇头,坐在她身边攥住了她的手。

    皇后又道:“其实臣妾的身子并没有大碍,要劳太后和皇上一同来探望,实在是臣妾的不是。”

    太后:“你是一国之母,你身体不适,哀家和皇帝自然挂心。”

    李墨白亦道:“你先养好身体,别的事你不用太在意。”

    皇后心中感动,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从前她生病的时候,让人去朝阳宫三催四清的都叫不来李墨白。

    今日他却不请自来,还对自己说了关心的话?

    皇后看着李墨白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怜惜之情。

    虽然她并不知道,她所理解的怜惜,不过是李墨白觉得她是一个可怜之人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皇后想的也不是如何养好自己的身体。

    她觉得自己来了几分宠爱,便想借此机会来打压自己说要与自己结盟,但却一而再在自己背后捅自己刀子的禧贵妃。

    她咳嗽声略重了些,虚着声音开始了她茶里茶气的表演,“皇上,虽说臣妾是被禧贵妃气成这个样子的,但禧贵妃也是无心之失。她那个人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但却没什么坏心眼。还请皇上别跟她计较,也别为了这件事处罚她。她见臣妾刚才昏厥过去,肯定也吓坏了。”

    李墨白默默然看着她,有些无语。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还在想着怎么拉别人下水。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除了害人,她还会做什么?

    “皇后好好休息,朕前朝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

    皇后在床上躬身半揖着,“臣妾恭送皇上。”

    此时她还不知道,这已经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李墨白了。

    李墨白走后,太后牵着她的手对她说:“你可知道,皇上刚才来的时候已经惩罚了禧贵妃?”

    皇后摇头,“臣妾身子也没什么大事,为了些小事就惩罚了贵妃,有些不大好。”

    太后又何尝不知道她这个侄女的心思?

    只念在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面,故而她也没有动怒,反而选择陪皇后演下去。

    “可皇上为了此事动了大怒。他将禧贵妃降为了妃位,还让她禁足在瑶华宫,非召不得出。如此可见,皇上待你还是有心的。”

    自禧贵妃爬上了贵妃这个位份上后,以往不管她犯了什么错,李墨白都没有重责过她。

    哪怕是从前禧贵妃得罪了沈辞忧,李墨白也最多不过是让她禁足几日草草了事。

    今日,李墨白却为了自己将禧贵妃降了位份?

    皇后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的病都已经好了大半。

    她已经开始在脑海中脑补,等过两日自己的病好了之后,要如何在禧贵妃面前耀武扬威,对她好一番折辱了。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眼见皇帝对你的态度有了转变,你更应该等身子养好了,好好儿伺候皇帝不是?再怎么说,你也是哀家的侄女,哀家自然更盼着你和皇帝也能给哀家生出个白白胖胖的皇孙来。”

    皇后欣然笑道:“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等这次病痊愈后,臣妾一定好好儿侍奉皇上。”

    她脸上的笑那样灿烂。

    仿佛因着这样的笑,她的病色都消退了几分。

    这日太后和李墨白看望完皇后之后,凤鸾宫的宫门就被合上了。

    李墨白的旨意,是要所有的嫔妃都不能去探望皇后,直到她死。

    太后回宫后,一直在大殿里礼佛祝祷。

    她在佛龛前跪了快两个时辰,后来还是青竹担心她身子受不了,才强行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她的膝盖有些肿,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

    青竹搀扶着她坐在暖座上,暖了热帕子来捂在膝盖上,替她将寒气拔出来。

    “太后,您这又是何苦呢?”

    太后:“你懂什么?今日,是皇后生前,哀家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她坏事做尽,甚至在最后一刻还想着要如何算计旁人,心思歹毒极了。可她再坏,她也是哀家的侄女,也是哀家的儿媳,是大启朝明媒正娶,从国门抬进来的中宫皇后。哀家心中难免唏嘘,唯有礼佛诵经,才可得片刻的安宁。”

    青竹:“其实皇后娘娘也是可怜之人......”

    太后打断了她的话,“皇家的女人,有哪个是不可怜的?即便熬了一辈子,熬到了哀家这个地位,又如何?多得是身不由己的无奈,半点由不得人。”

    说话间转念一想,又轻笑道:“或许有吧。你就比如荣妃,她得了帝王的宠爱,得了远超于她出身的位份,还得老天垂怜,赐了一对双生子。要说皇家哪个女人这一生过得最幸福滋润,哀家相信,他日史书工笔,肯定会记上她一笔。”

    皇后病重的这日,是十一月二十四。

    再有四天就是沈辞忧的生辰。

    吴世匿本来说她第二天就熬不过去了,但到了十一月二十六这日,皇后却还好好活着。

    吴世匿说,她虽然已经毒入骨髓药石无灵,但因心境开阔,所以多活两日也是平常事。

    但李墨白却不依。

    他对沈辞忧说:“两日后十一月二十八是你的生辰,她要是在那天死了怎么办?中宫的祭日要举国哀,那岂不是要你以后都过不成生日了?”

    沈辞忧知道李墨白是为她考虑,于是摇了摇头说道:“生辰过不过的不重要,反正和皇上在一起,我日日都是欢喜的,也不差一个生辰。”

279、皇后殡天(一)

    沈辞忧不在乎,但李墨白在乎。

    “你不在乎,朕却在乎。朕不想让她死在你生辰那日,也不想让这样的女人和你沾上半点关系。你明白吗?”

    沈辞忧:“那皇上打算怎么办?让吴世匿亲手送她走吗?”

    李墨白:“这件事你不用管,交给朕去办就好。”

    当天夜里,李墨白从永安宫走后,沈辞忧却失眠了。

    想起自她入宫承宠以来,便和皇后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斗当中。

    明刀暗枪,皇后能用的法子几乎都用在了她身上,到头来,沈辞忧毫发未损,而她却一路将自己害到了绝路上。

    她感触良多,觉得自己也是该和这个老对手好好儿地告个别。

    她穿上了厚实的大氅披风,手中捧了个汤婆子,夜半乘轿去了凤鸾宫。

    凤鸾宫外看守的宫人原先并不打算让沈辞忧进去,“皇上吩咐,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探望皇后娘娘。”

    沈辞忧定声道:“本宫想去送一送皇后娘娘,现在天色已晚,本宫又有着身孕,你们是要本宫现在折返去朝阳宫再请了皇上的圣旨来吗?若本宫在去的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可担待得起?”

    宫人们自然担待不起。

    要是沈辞忧吃了闭门羹在去找李墨白的路上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分分钟就得脑袋搬家。

    再者说,反正皇后这条命也活不长了。

    明眼人都知道,只要皇后死了,这后宫就成了沈辞忧的天下。

    这个时候得罪她实在也不是明智之举,故而宫人们没有再为难沈辞忧,反倒毕恭毕敬迎了她进去。

    今夜的凤鸾宫显得格外凄清,再没有往日的生气。

    一入庭院,迎面见着的就是一排掉秃了叶子的绿植。

    偶然有几片枯叶还挂在上面,却随风摇动间摇摇欲坠,脆弱的就像皇后的生命一样。

    沈辞忧一路行至寝殿,寝殿外,来喜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在寝殿内伺候的香菱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很快也赶了出来。

    她瞪了沈辞忧一眼,没好气道:“皇后娘娘这个时候不想见你,荣妃娘娘还是请回吧。”

    沈辞忧打量着她和来喜,肃声问道:“皇后娘娘死后,你们这两个忠心护主的奴才打算去给皇后娘娘陪葬吗?”

    香菱瞪着她默然不语,倒是来喜有些慌了,结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意思?”

    沈辞忧道:“这些年你们跟在皇后身边做了多少阴损的事,本宫心里明镜似的。皇后死后,内务府和宫女所要不要彻查你们两个,只在本宫一句话。你们这条命要还是不要,自己看着办。”

    来喜一听这话立马就怂了,连忙给沈辞忧赔笑道:“荣妃娘娘您请,奴才迎您进去。”

    香菱抬手给了来喜狠狠一耳光,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皇后娘娘平日里待你不薄,你怎能在这时候背叛皇后娘娘?”

    外面的动静声闹大,也吵醒了在内寝熟睡的皇后。

    她虚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来喜连忙大声回话,“皇后娘娘,是荣妃娘娘来看您了。”

    “哦......”皇后沉吟片刻,道:“让她进来吧,咳、咳......”

    香菱不放心沈辞忧,跟着她一起入内。

    沈辞忧在皇后榻前给她行了礼,而后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些体己话要跟娘娘说,还请娘娘让香菱暂避一避。”

    香菱虽然不肯,但皇后有令,她只能应下,临出门前还恶狠狠地对沈辞忧说道:“你要是敢跟皇后娘娘胡说八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后觉得她这句话说的奇怪,于是等她走后问沈辞忧,“你想跟本宫说什么?惹得香菱要跟你说那样重的话?”

    沈辞忧浅笑着落座暖座之上,悠然道:“今日来,主要是想让皇后娘娘死个明白。”

    皇后蹙眉瞪着她,“你放肆!咳、咳......咳!!”

    她咳嗽声愈发猛烈,用手帕捂着口鼻,咳嗽完之后,满腔都是血腥味,手帕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她将手帕在手中攥紧,骂道:“你在诅咒本宫?”

    “娘娘当真从没怀疑过?”沈辞忧挑眉问她,“没怀疑过你这病是怎么来的?为何连鸩毒都能解的吴世匿给你治了这么久的病,你的身子反而越来越差了?你究竟知不知道,吴世匿给你治病用的药里面有什么?”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是朱砂。”

    “你胡说!”皇后极力反驳着,“不可能!本宫疑心吴世匿是你的人,他给本宫的药,本宫都让别的七八个太医验过,皆说没有问题。且本宫的身子虽然明面上是他问诊的,但背地里本宫也见过不少别的太医,他们都说本宫这只是小毛病,若如你所言,吴世匿给本宫的药里放了朱砂,别的太医又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

    沈辞忧轻描淡写道:“如果他们早就察觉到了了呢”

    一句话,噎得皇后久久不语。

    沈辞忧继续道:“聪明如皇后娘娘,您应该不会猜不到,为何太医院的人在这件事上口径会出乎意料的一致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后怔然自语,很快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她捂着胸口,面色痛苦不堪,“皇上为何要这般对本宫?本宫明明已经出卖了父亲,明明已经什么都不要了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他为什么如此容不下本宫?本宫是他的皇后!是他的嫡妻啊!他怎么可能会下毒来害本宫?”

    沈辞忧开门见山道:“因为纯合公主。因为皇上知道了她昔日为何会染上时疫,不治身亡的秘密。纯合公主自幼和皇上一同长大,是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也是皇上最疼爱的皇妹。你设计害死了皇上最重要的亲人,又如何要怪皇上今日会设计来害你?”

    她看着皇后愕然的表情,泠然道:“且你仔细想想,你这些年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害死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你那双手沾满了鲜血,你敢做那些事,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这样的报应。”

280、皇后殡天(二)

    皇后知道,沈辞忧这番有理有据的话并非是在诓她。

    她一早就已经怀疑自己身体表现出来种种的异样可能是中毒的反应,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李墨白。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这真的就是事实。

    她扬起下巴,用力眨了眨眼,不让自己在沈辞忧面前落下一滴泪。

    她保持着皇后的仪态,和她一如往常那股源自于骨子里的傲气,冷笑道:“你以为你说这些本宫就会信你吗?本宫身子无碍,连太后都跟本宫说了,皇上近来对本宫的态度也多有好转。你没见着吗?禧贵妃顶撞我,皇上就将她从贵妃降到了妃位。从前她也冲撞你那么多次,怎么不见皇上为你出头?”

    沈辞忧道:“若不是你的死得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而禧贵妃又恰巧在这个时候撞了上来,你以为皇上会有心思去管你们之间的风波?”

    “一派胡言!就算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皇上在骗本宫。可太后却绝对不会骗本宫!本宫和太后一脉相承,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怎么可能会骗本宫?若本宫真的命不久矣,太后怎会不彻查到底是什么情况导致本宫的身体成了这样?”

    皇后嗤笑道:“沈辞忧,你的谎言未免太拙劣了些。”

    沈辞忧默然须臾,摇头苦笑着,“说真的,臣妾一直都很佩服皇后娘娘。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您都可以很快的适应现状,并找出许多自我安慰的说辞。”

    她起身行至皇后身前,低垂眉眼打量着她,“你细想想,事情到了这一步,太后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已经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宠的侄女,而去和自己的亲生骨肉闹出矛盾来?既然你已经保不住了,还不如索性让你彻底消失。毕竟你死了,皇后的位置才能永远的留在祝家。而你活着,以你一贯为人处世的作死作风,这皇后的宝座,怕是难保多久。”

    皇后眼底的震惊一阵压过一阵。

    她想起前两日她发病时太后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盼着自己能和皇上给她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孙来,她说自己的身体无恙,很快就会好。

    她还说了许多,说了许多宽慰自己的话。

    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却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

    一瞬间,皇后忽而醒悟过来。

    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姑母,一早就已经放弃了自己。

    她这一生,原不过是替旁人旁人的嫁衣。

    成全了祝家,成全了太后,夺了个皇后的虚名,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守着活寡,和别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

    到头来,她得了什么呢?

    “咳、咳咳!”

    她的咳嗽愈发剧烈,喷涌而出的血也越来越多。

    她索性不用手帕去擦了,任由血水迸溅自己满脸满身,然后随便用手抹了一把,目光呆滞望着桌案上即将燃尽的烛,笑得痴然。

    那样的笑声,从满嘴鲜血的皇后口中发出,配合上她枯槁的面颊和苍白的脸色,看着就像是厉鬼在深夜里来索命。

    可凭她是什么,从没做过亏心事的沈辞忧却并不怕。

    她问皇后,“这么多年,你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却落了一场空,你觉得值得吗?”

    皇后冷笑着自嘲,“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这一生,从未依着我自己的想法活过一日。当初为了母家的荣耀,我被迫和我心爱之人分开而嫁入皇城。我虽然成了皇后,可皇上却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虽然我初入宫闱的时候,心里藏着别人,但在和皇上的朝夕相处间,我早已被他的魅力所折服,觉得自己能嫁给这样的夫君,也不失为一种幸事。

    我承认,我承认我是做错了。我因为妒恨纯合公主将我和旧事情人的事说给皇上去,以至于皇上对我十分疏远。你知道作为一名妻子,却每天要和自己的丈夫形同陌路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吗?”

    皇后看向沈辞忧,此刻,她的眼里已经没有戾气了。

    她像是一个无助的女人,急于从另一个人口中找寻到某件事情的答案。

    她问:“你觉得,皇上他爱过我吗?他是因为在乎我以前有过别人,所以心中有醋意,才会与我疏离?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曾爱过我,即便我没有那段情史,他对我还是会向如今一样,不闻不问?”

    沈辞忧明确的知道,李墨白从未爱过皇后。

    但在这一刻,她没有选择跟皇后说实话。

    “或许吧。其实你若不昧着良心做了那么些不可饶恕的事,你也许不会和皇上两情相悦,但最起码,你的人生也不会如今日一般,落到如此惨淡的下场。”

    皇后挣扎着从榻上往下爬,跌落在地上,也不理会自己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向前爬着。

    昔日睥睨后宫不可一世的九天之凤,今朝却成了低落入泥土里的蠕虫。

    难免让人唏嘘。

    沈辞忧有些不忍,于是问道:“娘娘要拿什么?”

    皇后匍匐在地上,指着衣柜旁边的封箱,喘着粗气说道:“那里面,那里面有一床红色的喜被,你能帮我拿来吗?”

    她已经不再自称自己为‘本宫’,而是‘我’。

    她是那样在乎自己位份的一个人,临死之前,也终于可以拖下负累,光明正大的做一次自己了。

    沈辞忧将封箱里的喜被取出来,又搀扶皇后坐在了床榻上。

    皇后动作十分吃力的将喜被展开,用它紧紧地包裹着自己。

    然后,脸上绽放出了欣然的笑容。

    她闭上眼,笑着说:“这是我和皇上成婚时一起盖过的被子,也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和他一同用过的东西。”

    她缓缓躺下,手紧紧攥着被衾的一角,“在宫中无数个苦寒的夜里,我都是这样度过的。我常等下人们睡下后,偷偷将喜被拿出来盖在自己身上,就如同今日一样。他们都说,成婚的东西只能用一次,再拿出来用是不吉利的事。但我却不这么觉得。”

    “我只有盖上它呀,我才能安心的,睡一个好觉。”

281、似是故人来

    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弱,几不可闻。

    直到最后不再言语,呼吸声也一点点弱了下去。

    她像是睡着了一样,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意。

    她说她总是在梦里才能感受到自己丈夫对她的关怀,给予她暖心的温度。

    她怕睁开眼,怕每一次从满心欢喜的睡梦中醒来,又要面对了无穷尽的冰冷。

    这一次,她没有机会再睁开眼了。

    她所害怕担心的事,此生也再不用她去面对。

    于她而言,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启朝乾元五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子时。

    皇后祝君雯因病薨逝于凤鸾宫。举国丧,连哀三日。

    这一年沈辞忧的生辰,是在皇后的灵堂前度过的。

    丧礼上,所有的嫔妃都哭得涕泗滂沱,仿佛死掉的不是皇后,而是她们的亲眷。

    可三日国丧之期过后,那些哭丧着脸的嫔妃就又都恢复如常,笑靥生花。

    将皇后梓宫奉入皇陵的这日,江都下了一场大雪。

    原定的成行时间因为大雪阻路,所以要押后一个时辰。

    皇后宫中的大宫女香菱在这个时候跑到了永安宫,跪在沈辞忧面前哭着求她,“荣妃娘娘,奴婢求您,让那床喜被也跟着皇后娘娘一并下葬了吧。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了。”

    大红之色是不能出现在皇陵的,沈辞忧不能为了皇后去犯这个忌讳。

    但她还是替香菱想了个周全的法子,“大红一色不能入皇陵,所以那床喜被,本宫不能许你带进皇陵。但喜被上面的龙凤呈祥纹绣,是金丝缝制,也是很好的意头。你可将它剪下来,折叠成帕子后放入故皇后的随身衣物中。”

    香菱叩谢沈辞忧大恩,连忙跑回去准备。

    后来等送葬队伍成行离开了皇城后,沈辞忧听到了一个消息。

    香菱在凤鸾宫门前,撞墙自尽了。

    佩儿道:“娘娘,宫女自戕是大忌讳,她明目张胆在宫里做这样的事,分明就是在挑衅娘娘。皇后死了,禧贵妃被贬为了禧妃,娘娘手中握着掌管六宫事宜的大权,她如此挑衅,娘娘可得给她个教训。”

    沈辞忧道:“她人都死了,还要给她什么教训?罢了吧,她八岁就跟在皇后身边伺候,与皇后感情颇深。她自戕并非是为难本宫,而是想随着皇后一并去了。这件事别追究了,将她的尸身送回她宫外的家中,再给她家里送去一百两银子。她到底也是个衷仆。”

    沈辞忧虽然对皇后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她的死,还是带给了她些许的震撼。

    也让她更加珍惜自己如今着得来不宜的生活。

    前朝,南蛮、殊戎告破,启军乘胜追击杀入了他们的首都,将各国的王擒拿,逼迫他们退位,将统治权交给启朝。

    至于西凉,它在此次战役中有功临阵倒戈,帮启朝一起抵御外军,所以李墨白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

    十二月初,楚越之凯旋而归,向李墨白报了一事。

    “皇上,西凉王想入宫求见皇上。”

    “他是来讨赏的?”李墨白一边批阅着手边的奏折,一边问道:“朕不征西凉,也免了他们三年的供税,他还想索求什么?”

    楚越之:“皇上,他并非要索求什么,他只想入宫见皇上一面。人已经到了江都在客栈住下,他只带了两名亲兵,连行军都没有带,算是向皇上表明了他的诚心。”

    “见朕?”李墨白戏谑道:“罢了,来者都是客,他已经到了江都,朕不见他,失了君王待客之道。你让他明日午时入宫,朕会在宫中设宴款待他。”

    “是,微臣领旨。只是......”楚越之结巴了片刻,才道:“只是他另有一诉求,想让荣妃娘娘和皇上一并接见他。”

    见他可以,要见他媳妇,不行!

    他的忧忧怎么能随便给别的男人看?

    李墨白想也没想就否了此事,“荣妃怀胎九个月,临盆之际将至,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受累跟朕一起见他一个西凉王?她和荣妃又不认识,为何要提出这样的诉求?”

    楚越之道:“微臣在沙场上见过西凉王,他领兵亲自出征,有着一副好身手,人生得也俊朗。不知皇上可还记得瑞王回宫时,初见荣妃娘娘的时候说过什么?”

    李墨白回忆片刻,“他说......荣妃长得和西凉的新王有些像?”

    楚越之:“正是。微臣也如此觉得。尤其是眼眉与神韵,与荣妃娘娘少说也有八分相似。”

    李墨白知道沈辞忧还有一个弟弟,与他从前也是养在王喜的那个神秘组织里的。

    不过他的弟弟智商有些问题,思智如孩童,且两年前已经死了,而且西凉与江都相距甚远,她这个弟弟就算没死,也绝对不可能跑到西凉去成了西凉的王。

    如此,李墨白对来者的身份更为好奇。

    他让楚越之去通知西凉王准备明日觐见,而自己则去了永安宫。

    来时,见沈辞忧正撅着屁股趴在床上,佩儿和琦儿在一旁给她加油。

    “娘娘加油!屁股用力向后翘!加油,加油!!”

    李墨白都给看懵了,“这......你们在做什么?”

    沈辞忧听见他的声音,连忙恢复了正常的姿势坐在床上,有些尴尬地笑笑,“啊?嘿嘿......没,没什么......”

    佩儿笑着解释道:“皇上万福,这是稳婆教娘娘的方子,说娘娘临盆之际就快到了,每天这样的动作保持上一刻钟,到时候生产的时候,就能格外的顺畅呢。”

    李墨白走到沈辞忧身边在床沿坐下,“为了孩子要吃这样的苦,瞧你,冬日里都累出了满头的汗。”

    他用自己的衣袖擦拭着沈辞忧额角的汗渍,“这事为何不一早跟朕说?朕也好陪着你。”

    沈辞忧:【???你陪着我?我撅着屁股的样子你是觉得很性感吗你要陪着我?尴尬都尴尬死了......】

    “皇上日理万机的,我哪儿好事事都要皇上陪着,未免也太不懂事了些。”

    李墨白:“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就到你临盆的时候了。稳婆和接生用的东西早都已经准备好了,这几日朕都会留在永安宫陪你。”

    他握着沈辞忧的手紧了紧,“朕知道,你第一次生产心里肯定害怕。其实朕跟你一样,也紧张的不得了。这样的事,咱们一起面对,朕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282、西凉王觐见

    这样诚挚的承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好使。

    虽然沈辞忧吃了‘龙凤丹’,她这一胎肯定可以平安生育出来,并且生产的过程也不会有什么痛苦,就像小坨坨说的那样,她只是觉得‘下了个蛋’的功夫,孩子就生出来了。

    但她到底从未经历分娩。

    人对于未知的事情,即便清楚它百分百安全,也还是会怕。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爱人陪伴在身边更能让人安心了。

    这一点,好像李墨白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

    好到沈辞忧很多时候都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帝王,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被蒙上了滤镜,美好到有些不真实。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嫁给了爱情吧。

    两人你侬我侬的腻歪着,佩儿和琦儿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只等她们走后,李墨白才对沈辞忧说:“明日午时,朕不能来陪你吃饭。因为西凉王来了江都,他想见朕。”

    沈辞忧颔首应下,“皇上忙正事要紧,我也不需要你日日都陪着我,搞得好像我成了你的小尾巴,成了你的负累一样。”她笑着将头靠在李墨白的肩膀上,“这次李锦肆勾结境外三国围剿咱们,若非西凉临阵倒戈,这一仗也未必能赢得这样顺利。皇上合该好好款待西凉王。”

    李墨白:“朕也是如此想。所以明日安排的是国宴级别的款待,一般国宴之上,都需要皇后亲临款待来宾。但你有着身孕不方便,所以朕也就不打算让后妃出席了。”

    沈辞忧:“我有着身孕不方便,不是还有惠妃、宸妃和禧妃吗?她们跟我一样都在妃位上,如今后宫没有皇后,她们就是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她们陪着皇上出席会客,也合情理。”

    “她们?”李墨白冷笑,“她们哪里配坐在朕身旁?”

    他眸光定定落在沈辞忧的脸上,一字一句道:“等你顺利生产后,朕会即刻立你为贵妃。其实朕本意是要册你为后的,但祝君雯才死,朕在这个时候立后,前朝对你的非议诟病只会只多不少。朕不想让你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所以就暂缓了此事。不过你放心,等祝君雯的丧期满一年,朕便会即刻立你为后,给你一个正妻的位份。”

    他如此认真地看着沈辞忧的眼睛说出这番话,沈辞忧的心跳都快到要蹦出嗓子眼了。

    她虽然不在乎名分,但李墨白有这样的心,着实令她感动。

    夫妻间若是总说客套话便显得见外,这一回沈辞忧不按套路出牌,嬉笑道:“那臣妾可等着了~要是明年臣妾生辰的时候皇上还不立臣妾为后,那臣妾就带着儿子和女儿躲到宫外去,急死皇上!”

    “哈哈哈,你舍得离开朕?”

    “舍得啊,怎么舍不得?”

    看沈辞忧一脸傲娇样,李墨白便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沈辞忧道:“皇上,不如明天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西凉王此番助益启朝良多,他亲自来朝,接待他的礼仪要是不周全,难免会让人背后笑话咱们。”

    李墨白:“朕管他舒坦不舒坦?朕只知道要你坐在宴席上一坐就是两个时辰,朕不忍心。”

    沈辞忧:“哎呀皇上!不会那么久的,我只是露个面,之后你们聊男人之间的话题我又插不上嘴,他见我挺着个大肚子都要出席,也就知道了皇上对他的重视。那个时候我再回来不就完了?最多就是在演戏坐上个一刻钟,不碍事。”

    如此,李墨白才‘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此事。

    第二日午时,李墨白早早就在桐花台静候西凉王。

    不多时,在三福的带领下,人就来了。

    西凉王身着异域服侍,但却长了一张并不像异族人的脸。

    他穿了什么衣服沈辞忧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了,单是他这张脸,就足够吸引了沈辞忧全部的注意力。

    他身高七尺有余,略微比李墨白低一些,但身形却十分健壮。脱去长袍外衣,修身的内衫将饱满的胸肌展露无遗。

    他的眉眼十分柔和,新月眉之下是一双桃花明眸,深深的双眼皮褶皱和沈辞忧简直如出一辙。

    这样的眉眼有些女气,但高挺的鼻骨与分明的下颌线又让整个人显得硬朗起来,英挺的鼻子之下,薄薄的嘴唇泛着淡淡的粉红色,衬得他整个人更为白皙。

    这张脸,沈辞忧绝对见过。

    不仅仅见过,她还十分熟悉。

    她脑海中拼命检索着,终于,原主弟弟小时候的面庞,可以轻松和面前的西凉王容貌完美交叠。

    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她不是原主,所以即便见到了弟弟‘死而复生’,她也没有太过惊喜。

    更多的,则是好奇。

    西凉王上前两步,向李墨白和沈辞忧拱手一揖,“西凉首领阿史那见过启帝,荣妃。”

    李墨白颔首回礼,“西凉王一路舟车劳顿,朕略备粗茶淡饭款待,还望你不嫌弃。”

    看着已经上桌的数十道菜式,若说这是粗茶淡饭,那旁人吃的饭,便是连泔水也算不上了。

    彼此寒暄了两句,待西凉王落座后,沈辞忧的目光还一直凝在他脸上,不曾移开。

    李墨白直言不讳,开口问道:“西凉王不觉得你和朕的爱妃长得有几分相像吗?”

    西凉王看向沈辞忧,眸光与她对上,“荣妃貌美,孤如何能与娘娘相提并论?”

    沈辞忧的记忆中,原主的弟弟手腕上是有一道疤痕的。于是她试探道:“本宫也觉得和西凉王投缘,本宫精通看相一术,不知西凉王可否愿意让本宫替你看看手相?”

    西凉王敞怀大笑,忽而起身又向着沈辞忧深深一揖,“长姐有这样的本事,从前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不知道?”

    而在他露出的那一小节手腕上,沈辞忧清晰地看见了那道和原主弟弟一模一样的疤痕。

    她震惊不已,“你是......辞仲?”

    西凉王用力颔首,再抬眸时,已是泪盈于睫。

283、姐弟相认

    时间短暂的静止,沈辞忧快速调动着脑海中关于原主弟弟沈辞仲的回忆。

    面前这个虽然不是她的亲弟弟,但原主的记忆一点点涌现出来的时候,沈辞忧本就强大的共情能力开始发挥了作用。

    她离座起身至堂下,执手沈辞仲,欣喜地问他,“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

    她捂起嘴巴,眼角有泪划过,一时间如鲠在喉。

    沈辞仲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笑道:“长姐不哭,相逢是好事,不该流泪。”

    后来他向沈辞忧和李墨白解释道:

    “青宗的人说我是得病死的,其实并不然。长姐入宫成了细作,而我留在青宗就成了他们制衡长姐的筹码。但因为我那时智力如孩童,在青宗帮不上他们忙,还总时不时惹麻烦。渐渐的他们就对我不耐烦起来。

    动辄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的事,要是我犯了什么错,就把我丢到小黑屋里去,两天不给我吃饭,任由我自生自灭。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青宗的人也没打算给我医治。反正长姐在宫里也不知道宫外的情况,即便我死了,长姐也不会知道。我病了几日,他们见我奄奄一息怕我死在他们的地盘脏了他们的地方,就将我用板车运出去,丢到了乱葬岗去。

    我那时候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很怕,周围全都是尸体,我仅存的意志力告诉我,如果我继续这么躺着,我肯定会被野兽吃掉或是活活饿死,于是我使足了浑身的气力,从死人堆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小时候和长姐往江都赶路的时候,我知道乱葬岗后面那座山翻过去就出了江都。只要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就不会有人再每天都对我打骂。那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以为翻过那座山,我就能活命。

    我高烧不退,只能捡树上掉下来的野果子吃。后来爬山爬了一半,我实在支撑不住,脚底一滑,就从半山腰翻滚了下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疾驰的马背上。

    我身边都是行队的铁骑,他们穿的衣服跟我很不一样,我很害怕,但是策马的那个男人转过身来对我笑了笑,他说让我别怕,他会带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留着很浓密的络腮胡,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有点凶。虽然他对我笑,但我还是害怕。就这样,我坐在他的马背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夜里投栈的时候,他才跟我说,他是西凉的使臣,来江都面圣。回西凉的路上碰巧遇见了我,他说我长得很像他们西凉的少主。不过那个少主命薄,十四岁那年重疾缠身死掉了。

    后来我被他们带回了西凉,西凉王一见到我就对我很是亲昵。他太过思念他的儿子,而我又与他的儿子长得很像,所以我就留在了西凉王城里,过上了以前从没有过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

    西凉王知道我的智力有问题,召集西凉所有的名医为我诊治。几个月后,我恢复了心智,成为了一个正正常常的成年男子。

    我叫西凉王义父,是因为他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他待我也如亲生子一样,将他所有的经验与谋略通通与我倾囊相授。而我也是那个时候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长姐在宫中过得很好,成为了皇帝的宠妃。

    但我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你细作的身份,我很怕你会暴露,招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我想尽快来江都,我想以使臣的身份觐见,然后趁机将长姐救出皇宫。

    可就在这个时候,义父却生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他卧床的时候,将西凉所有的国事都交给我去掌管。这一拖,就又过去了一年。直到后来义父病逝,他这一生无儿无女,唯一的亲生儿子又早殇,只有我这么一个义子。所以他将西凉的王位继承给了我,让我成为了下一任西凉王。

    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我准备亲自入启朝来见皇上的时候,青宗的人却找来了西凉。我害怕他们认出我,并未直接见他们,而是让臣子去代见。我才知道他们原来意图要拉拢外境三国,与王彧里应外合,瓜分启朝的国土,打破启朝一国独大的局势。

    我一直都有打听长姐在宫中的情况,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七八个月的身孕,和皇上感情也十分要好。虽然我和王彧串通一气,和其它两国达成同盟,是有可能攻破启朝,让西凉过上更富足的生活的。

    但长姐既然是真心喜欢皇上,那皇上就是我的姐夫,且启朝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如何能下得去手?而且这一仗胜了还好,若战败,启朝绝对不会再给我们外境三国留活路。思前想后,我便决定在战场上临时倒戈,调转枪头攻击他们,相助启朝。”

    沈辞仲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几乎将沈辞忧和李墨白想要问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疑问统统解答了。

    看见沈辞仲如今这般意气风发,已然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沈辞忧略微有些心酸。

    原主是因为得知自己弟弟的死讯后悲怆欲绝,觉得生活无望所以才会自戕的。

    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没有死,或者可以预见未来弟弟能这么有出息,恐怕她也不会走那一步。

    但话说回来,她如果不死,自己也穿不到她身上。

    就以原主那样软弱的性子,又对朝局的变化一无所知,身上还背了个细作的身份,她能活到这个时候才算是见了鬼了。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都是最好的安排。

    沈辞忧牵着沈辞仲的手,感慨万千,“本宫从没想过,还有能再见你的一天。”

    她抚摸着沈辞仲的脸颊,仔细看着他,“你长高了,也壮实了。”

    李墨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姐弟相认,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开心’三个字。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沈辞忧!你在摸什么?你为什么要摸他的脸?他是原本这具身体的弟弟,又不是你弟弟!你跟他那么亲近做什么?!】

284、天下一统

    是啊,李墨白知道沈辞忧的真实身份,他知道她的身体里面装了一个有趣的灵魂,所以她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沈辞忧,也根本就不是沈辞仲的姐姐。

    他们两个人,不过是今天才见第一次面的陌生人。

    【她不会是贪人家俊朗,故意要占便宜吧?】

    李墨白脑补了一会儿,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他刻意清了清嗓,沉声道:“这样巧的事,说书的先生都撰不出。你们姐弟二人经过一番曲折今日得以相逢,朕也替荣妃高兴。来,朕敬你一杯。”

    他举起酒杯向着沈辞仲,而后对沈辞忧说道:“荣妃,你也以水代酒,敬西凉王一杯。”

    沈辞忧还没明白过来李墨白是什么意思,“哎呀不用了皇上,我跟自己弟弟还客气什么?”

    “他先是西凉王,后才是你的弟弟。”李墨白的语气略微重了一些,沈辞忧一听这口吻,一看他的表情,立马就猜出来,他这是又又又吃醋了。

    她灰溜溜回到李墨白身边,端起杯中的酸梅汤和沈辞仲隔空碰杯,一饮而尽。

    刚喝完,她就急着要重新回到沈辞仲身边,“弟弟,你快给我讲讲你这些年都......”

    “荣妃。”李墨白拉住她的胳膊,不许她离开座位,“你有着身孕,来回这么跑来跑去的,万一摔着了或是闪着腰,可怎么好?你好好儿坐着,要问西凉王什么便在这儿问,他又不是个聋子,能听见。”

    沈辞忧尴尬一笑,凑到李墨白耳边小声嘀咕,“皇上!他是我弟弟,我跟我自己弟弟亲近一点你也要吃醋吗?”

    李墨白也小声回她,“朕哪里是吃醋?朕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说罢敞声对沈辞仲说:“既然你是荣妃的亲弟,又是帮助启朝平定外乱的有功者,朕便许你在宫中小住几日。湖心岛那地界也算雅致,就是地方偏了点,西凉王可介意?”

    湖心岛?

    沈辞忧知道那地方,那是从前先帝惩罚有罪嫔妃的地方。

    它坐落在御湖的最中央,出入都得乘船。

    以前先帝将犯了重罪但是又不好打入冷宫的嫔妃发落去那地方,不许她们带贴身伺候的宫人,只留她们在那岛上自生自灭。

    先帝在位时,死在那岛上的嫔妃少说也要五六个。从那以后,湖心岛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言。

    有宫人乘船去空岛上打扫卫生的时候,见到红衣鬼影飘过,吓得人都傻了。

    至此湖心岛就被空置了下来。

    李墨白登基五载,那地方就没有人去过。

    他安排沈辞仲住到那样的地方去,不是分明在为难人?

    沈辞忧有些不高兴,小声说:“皇上,你让我弟弟住在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如让他出宫去住在宫外的客栈里。且不论他是不是我弟弟,他好歹也是西凉的新王,是替咱们启朝立下过功劳之人。皇上这般待客之道,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李墨白没有理会沈辞忧,只是含笑看着沈辞仲,“如何?可是不愿意?”

    沈辞仲拱手一揖,回道:“一切但听启帝安排。”

    后来用宴的时候,李墨白吃不了两口就问沈辞忧,“身子可有不适?要不要先回去?”

    沈辞忧心里有气,她偏不回去,“臣妾身子好得很,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如此李墨白也不再理会她,只一味和沈辞仲谈笑风生。

    他二人丢掉沈辞忧不谈,说别的话题的时候还是十分投机的。

    两个人从治国、统军、御敌、安内等多个政治层面上的见解很相似,沈辞忧听不懂这些,只是一味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沈辞仲。

    一个傻子,仅仅两三年的功夫就能与帝王坐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这哪里是傻子?分明就是天才啊。

    李墨白余光瞥见沈辞忧的表情,心里的醋坛子又翻了。

    【岂有此理!分明是朕在和他一起谈论,许多见解也是朕先说出来的他只是在附和!你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而不是看着朕!?气死朕了!】

    沈辞仲道:“其实此番要亲见启帝,孤也有一事想与启帝商议。”

    李墨白颔首道:“你说。”

    沈辞仲:“如今南蛮、殊戎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启军的镇压统领下,很快就会丧失自己的国土,成为启朝的一部分。此番天下一统,唯有西凉对于启朝而言还是外部国。但天下大统已经是大趋势,西凉独立于启朝外而存在,于国于民,实在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孤想让西凉也成为启朝的附属国,将国改为郡,启帝意下如何?”

    沈辞仲的话简单来说,就是他要把西凉那么大一块肥肉拱手送给李墨白。

    西凉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是物资却十分丰饶,是块风水宝地。

    别人都想法子怎么守住自己手底下的江山,哪怕国力不强,但总归是自己的地盘。

    可他倒好,饭才吃了一半,就要将这么大一块肥肉送到李墨白的碗里去。

    李墨白道:“你可想清楚了?朕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并未打算进攻西凉。你虽然是启朝的子民,但你也身负西凉先王的嘱托。你这般将西凉给了启朝,你的百姓会如何唾骂你,文武百官会如何揭竿起义,你都想好如何面对了?”

    沈辞仲笑道:“文武百官和百姓最关心的是什么?无外乎就是他们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手里攒下银子,能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西凉每年给启朝的上缴税银于朝贡,占据了西凉总产出的三分之一。

    若现在归于启朝,独成为郡,这些税银与朝贡就可免去,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将它们还给百姓,他们的日子岂不是必现在要富足许多?

    口袋里被银子塞满了,从以前的草屋搬进了砖瓦房,一日劳作的时间也从五个时辰能缩减至三个半时辰,对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且西凉归属于启朝,是早晚的事。启帝可以保证不攻打西凉,但未来十年,二十年,或是等启帝百年之后,西凉还能独立而存吗?

    若是被攻打后顺服,和今日的南蛮与殊戎一样,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是何苦?”

285、吃干醋的男人好恐怖!

    沈辞仲分析的没错。

    天下一统,只有西凉是个意外。

    即便李墨白现在不攻打它,它被启朝吞并,也只是早晚的事。

    与其来日是靠拳头硬打下来,闹得百姓民不聊生。还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先一步和启朝交好,这样也就有了谈条件的砝码。

    沈辞仲送出这么大一块肥肉,自己当然也是有诉求的。

    李墨白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道:“你送上这样一份大礼给朕,有什么要求?”

    沈辞仲道:“孤的要求很简单。西凉成为启朝的附属国后,一切大小事还是由孤做主。但是孤会在早朝上,将重要的事项汇报给启帝。且孤需要启帝免除西凉十五年的苛捐杂税,让西凉可以专注于本地的发展,更好的利用自己的资源来共建启朝。多出来省下来的银子,孤也会分给西凉的百姓,不知启帝意下如何?”

    免除西凉十五年的苛捐杂税,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且沈辞仲的意思,是西凉即便归顺了启朝,他的直接统治权依旧还是在沈辞仲的手里。

    而自己则只有知情权。

    李墨白考虑片刻,道:“别的事朕可以答应你,只一点。朕对于西凉一地的政事,不仅仅有知情权,还有干预权。不过你放心,朕要治理的是整个启朝,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置喙你们西凉打算如何发展。只是遇见需要朕出面干预的事的时候,朕才会出面。”

    沈辞仲颔首应下,“此事可行。”

    李墨白:“那便将你的兵权交给朕,朕在得到西凉的兵权后,自然会将西凉国改为启朝的西凉城,进出货物不必追加外税,百姓流通也不需要通关文牒,而你,朕也会给你授予王爵位。”

    沈辞仲眸光一闪,沈辞忧也是跟着一惊。

    王爵位。

    在启朝,只有皇帝的亲生子可以被授予王爵位。

    即便西凉自理门户,那沈辞仲也不过相当现在一座城市的市长。而李墨白的这个王爵之位加下去,他就直接从市长变成了手握实权的国家领导人团队中的一员,可见李墨白这是给了他多大的恩赐。

    沈辞忧知道,这份恩赐,有大半都是李墨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会给他的。

    “皇上,他是臣妾的弟弟,并非是皇亲。皇上授予他王爵位,只怕前朝非议声会无休止。”

    李墨白敞袖一挥,大气道:“无妨,一个王爵位换来了一整个西凉国,还有西凉的二十万精兵铁骑,也正是宣告了启朝一统天下,这笔买卖,不亏。”

    沈辞仲也是个爽快人,在跟李墨白谈好条件后,他便即刻吩咐自己的随行人员,回西凉将自己的兵符取来。

    而后起身行至堂下正中,向李墨白躬身一揖,恭谨道:“微臣沈辞仲,见过皇上,荣妃娘娘。”

    李墨白定声道:“免礼平身。”

    君臣之礼定下,西凉从此之后,就成为了启朝的附属国。

    而它也再不叫西凉国,只唤作西凉城。

    而沈辞仲这个西凉王,也去掉了‘西’字,取谐音,变成了梁王。

    彼此相谈甚欢,明明是共进午膳,但吃饱喝足谈论完事情,外面的天也已经黑透了。

    李墨白命三福将沈辞仲送去湖心岛,而后便牵着沈辞忧的手同她一并回永安宫。

    路上,沈辞忧憋了一天的火终于忍不住冒了出来,“皇上今天怎么回事?我那么久都没有见到弟弟了,我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那我见他死而复生,我能不开心吗?我不过是抱了抱他,摸了摸他的脸,皇上脸色就立马变了,搞得像是我当着皇上的面在勾搭别的男人一样。”

    沈辞忧越说越气,索性别过脸去懒得搭理李墨白。

    也不是只有他气,李墨白也因为吃干醋气得不行。

    但他又不能明说出来。

    【你一口一个弟弟叫的亲昵,他是你哪门子的弟弟?他对你而言不就是个陌生人?你第一次见他就当着朕的面又搂又抱的!这朕怎么能忍?让他搬去湖心岛住都是给他面子了,要不是他表现的还算得体,朕今日非要宰了他不可!】

    男人吃起醋来,果然比女人的醋劲还要大。

    见沈辞忧别过脸去不理她,李墨白也索性闷声不语。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直到御驾快要行到永安宫的时候,沈辞忧忽而对抬轿的奴才喊道:“停轿!本宫闷得慌,要下去走走。”

    轿辇挺稳后,沈辞忧看都没看李墨白一眼,当着他的面就下了轿。

    李墨白本来不想理她,由着她去闹。

    但自己的媳妇挺着九个多月的大肚子一个人在黑漆漆的长街上走着,他哪里放心?

    虽然没有直接追上去,但也是悄悄跟在她的身后。

    冬风寒凛,吹得人肤如刀割,也吹醒了李墨白的酒意,吹散了几分他身上浓浓的醋味。

    他冷静下来分析了一下这件事:

    【虽然他不是忧忧的弟弟,却是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弟弟。忧忧又不知道朕知道她是穿越来的这件事,所以她肯定要保持原主的身份,不能让朕察觉出马脚来。】

    【如此说来,她和沈辞仲亲近,全然就是为了演给朕看。是要让朕不对她的身份起疑。】

    【嘶......那这么算来,她不就是在为朕着想吗?朕怎么还好意思对她那么凶?】

    他就这样一边脑补着,一边自我攻略着。

    刚才还怒气腾腾的,不过转眼间就满腹懊悔,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媳妇。

    他连忙跑两步上前,将自己的龙袍斗篷脱下来,披在了沈辞忧的肩上,“朕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

    沈辞忧闷哼一声,“我可不敢生你的气,你是皇上,我哪儿敢生气啊。”

    李墨白绞尽脑汁为自己找补,“你以为朕让他住在湖心岛是为了难为他?他是你的弟弟,你跟他举止亲近一点朕吃什么醋?朕为什么要难为他?今日不让你来回走动,是看你情绪有些激动,怕影响你腹中胎儿。你跑来跑去的也不看脚底下,要是摔倒了又怎么办?朕要是不为你考虑,就不会让他留在宫中,打发出宫爱住什么地方就住什么地方,和朕有什么关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494/ 第一时间欣赏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最新章节! 作者:辛夷阑所写的《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为转载作品,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介绍:
(爆笑互怼,1V1双洁双强)
历史系高材生沈辞忧穿越到了她一直在研究的朝代——启朝。
一落地就绑定了个坑爹系统,迫使她开始对赫赫有名的暴君李墨白进行连环作妖。
‘拔暴君一根腿毛’
‘扇暴君一耳光’
‘将暴君踢到恭桶里’
‘给暴君编两根麻花辫’
沈辞忧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暴君却对她一再包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都能忍?他该不会就是传闻中的受虐狂吧?
谁料到暴君竟然有读心术,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这个未来人知道历史的发展,留着她大有用处。她作,朕忍!”
某日,
前线告急忠臣请求支援,暴君正要派兵,却听见沈辞忧在心里嘀咕:【他叛变了,在给你挖坑。】
暴君立刻变脸,判忠臣斩立决;
北方旱灾,朝廷数万两震灾银不翼而飞。焦头烂额之际,又听见沈辞忧在心里念叨:【九门提督勾结匪徒,银子在他家后院里埋着。】
暴君遂掀了九门提督的府邸,寻回震灾银后将其赐死。
小作精沈辞忧化身先知锦鲤,被暴君捧在手心里当做至宝。
直到后来,暴君在金銮殿给她挪个小板凳,而后命令她道:“往后早朝,你便陪伴在朕左右。朕一日不见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满朝文武皆惊,后妃妒火难平。
沈辞忧表示自己很无奈。
“多次劝过皇上让他别来招惹我,可皇上他非是不听呢~”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不断作死后我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