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终于迎来一场正规的阵地战了。
铁纲靖和李逵、程咬金、王伯当等人,跟随李密隐藏在代海寺附近的茂密树林中,望着远处列阵的翟让大军。
根据铁纲靖看的《三国演义》、《隋唐英雄传》等电视剧经验,两军对垒,双方必是派出大将单挑,赢的一方可以鼓舞己方士气,然后趁机大举进攻。
以前都是电视上看的,不过瘾,这次终于可以现场实地观看了,还能参与其中,体验感大增。
所以铁纲靖对这一场大战颇为期待,想看看“飞将军”单雄信大战秦琼,这可是书上和电视上没有情节,一定非常精彩。
翟让率领一万主力军,在荥阳城以东十里外的地方列阵,假装要进逼荥阳城做再次攻城状。
跟翟让一起的有单雄信、徐世勣、王当仁等猛将,除了跟随李密一起埋伏几员首领,其他的首领,如贾雄、祖君彦、邴元真等人已撤到后方,保护辎重,也准备做一些接应工作。
前一日刚刚回到荥阳城内的张须陀早已收到了消息,听到翟让想要进攻荥阳城,仿佛收到了一件天赐的大功,笑道:“翟让胆子不小嘛,竟然还敢进攻荥阳城,看来他多半不知道老夫已经回到荥阳城,所以才不知死活地来送死。”
谨小慎微的荥阳太守杨庆道:“将军,千万不可大意,听闻他们最近在附近郡县大肆募兵,招募了不少乡民加入。”
张须陀道:“翟让这人我最了解不过,虽说骁勇,但无谋略,跟我交手三十余次,从未赢过,见到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落下个胆小如鼠的毛病。”
杨庆道:“我看翟让第一次组织攻城,还是挺有章法,不像是有勇无谋之人,还是小心为上。”
“王爷,你太高看翟让了,此人有几斤几两我都一清二楚。”张须陀非常自满,道:“此刻他敢进逼荥阳城,必是以为老夫还未回守荥阳城,我正好趁此机会除掉此人,否则让他得知消息,定然会选择逃跑。若让跑回瓦岗寨,那地方地形复杂,要剿灭他,得花一番功夫。”
兵贵神速,张须陀不再听从杨庆劝告,立刻组织两万大军出城迎战翟让。
被瓦岗军从金堤关赶到荥阳城的华公义,一直非常憋屈,此刻有张须陀出军,立刻有了底气,主动请缨,率领自己的两千军马,一起加入迎战翟让的大军中。
翟让早已遵照李密定下的计策,列阵等待,又或者作势缓缓推进,磨磨蹭蹭一个时辰,推进了不过是半里路。目的是引诱张须陀出城来战。
张须陀素来看不起翟让,果然一收到消息,立刻率领大军出城来战翟让。
隋军方阵齐刷刷向前,脚下迈出整齐的步伐,大隋的战旗在头顶上空飘扬。
这支队伍是张须陀一手带出来,跟随他南征北战,是一支战斗经验丰富精锐队伍。
在他们的脚下,曾经践踏过王薄、左孝友、郝孝德、卢明月、甄翟儿等盗贼无数面战旗,践踏过十几万血糊糊的人头和更多的残肢断臂。
这是一支用鲜血锤炼出来的钢铁队伍,非普通队伍可比。
再看那张须陀,生得广额面阔,虎背熊腰,一双凌厉的眼神,不怒自威。他已年过半百,稍显灰白的须发不怒自张。浓眉怒竖,一道粗长的疤痕从眼角横劈往下,穿过了半张面孔,更增添了他几分威严与威慑力。
这人一出场,就让敌人先怯了几分。
再加上秦琼和罗士信两员猛将,如左右护法一般,跟随左右,有了一种压倒敌人的气势。
瓦岗军见张须陀亲自率着大军前来,开始打退堂鼓。
翟让见张须陀如此快出兵,似乎一切都在李密的算计中。
不过他并非无胆之辈,高声道:“张将军,你我久别重逢,别来无恙啊?”
张须陀“哈哈哈”一阵狂笑,道:“翟寨主,你现在胆子变大了,这次见到老夫竟然没有闻风而逃,可见你还是长进了。”
翟让也笑道:“这几年,经过张将军三十余战的敲打锤炼,想不长进都难。”
张须陀道:“翟寨主,看你这阵势,今天是打算与老夫决一死战?”
翟让正色道:“不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张须陀道:“老夫佩服你屡败屡战的勇气,那还等什么,老夫今天就成全你,给老夫上!”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隋军战旗飘扬,战鼓轰鸣,两万多大军想翟让的一万主力军冲来。
翟让没有退让,吼道:“兄弟们,干他娘的,冲啊!”
瓦岗军毕竟是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比起卢明月、甄翟儿等贼兵的战斗力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本是一群亡命之徒,既然不能撤退,要开战,一个个便不顾生死,勇猛向前,与张须陀的精锐部队干上了。
他们向汹涌的潮水一样涌上来,挺着长枪与隋军厮杀在一起,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冲上来补位。
生与死的较量,没有人退缩,因为退缩只有死路一条。
此前张须陀与瓦岗军交战,瓦岗军是一遇挫就撤退,采用游击战术,绝不与张须陀进行大规模硬碰硬。所以张须陀虽与瓦岗军交战三十余次,但从未真正见识过瓦岗军的真实战斗力。
现在瓦岗军迸发出来的战斗力,算是出乎张须陀意料之外,让他刮目相看。不过他并不慌张,他率领的两万精兵什么阵势没见过?根本不怕。
他挥手向前一指,大吼一声:“跟我冲!”挺着长槊,一马当先冲向翟让。
他率领的两万精兵早已跟他形成默契,紧随其后,潮水般涌向瓦岗军。
隋军的战鼓马上变音,节奏加快,“咚咚咚”的声响,仿佛敲在隋军的脉搏上,引起共振,让隋军变得越加兴奋,方阵的步伐也一步快过一步。
隋军和瓦岗军短兵相接,两军交战的阵型前沿,好似两排凌乱的牙齿相互在凶猛地撕咬。
骁勇的翟让与须发怒张的张须陀斗上了。别看张须陀年过半百,但是老当益壮,一根马槊耍起来虎虎生风,旁人近不了身。翟让激斗十几回合,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另一边秦琼大战单雄信这精彩的一幕终于出现,但是铁纲靖离的地方实在太远,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两军黑压压地冲撞在一起。
罗士信则是一人独斗徐世勣和王当仁,此人果然骁勇无敌,徐世勣和王当仁几个回合下来便处于下风。
两军对垒,双方一言不合就干起来,没有像电视和书上那样所说的,先是两员猛将单挑,胜的一方再依靠气势碾压对方。
这让让铁纲靖有些失落,无法看见秦琼和单雄信大战的精彩画面,两人的战斗淹没在大军的对垒中,埋伏在远处的他根本无法看清。
而在两军相持之后,瓦岗军的战术素养相对较弱的缺点就暴露出来了,加上隋军占据人数优势,分作三路准备包抄,通过有组织的进攻,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渐渐地瓦岗军开始乱了阵脚,加上张须陀指挥的骑兵冲阵,虽说是亡命之徒的瓦岗军也架不住隋军的进攻。
只见冲在前面的隋军,长枪向前,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口中气势十足地高喊“杀啊!杀啊!”
声音整齐划一,非常提振己方士气,同时打压瓦岗军的士气。
在隋军排山倒海般的冲击下,瓦岗军的前锋军逐渐由对抗转为节节败退,就差转身四散奔逃了。
翟让见势不妙,隋军人数占据优势,又分三路包抄,得赶紧撤退,一旦被隋军三路兵马合围,就麻烦了。
他大吼道:“前锋军殿后,撤退!”
此时的翟让显出大丈夫气概,没有临阵脱逃,带着先锋军且战且退,努力维持着阵型,不让瓦岗军溃散。
有翟让稳定军心,瓦岗军这万人大军在快速撤退中,队形没有混乱到溃不成军的地步,还算有序地维持着阵型,快步向代海寺附近的茂密树林中撤退。
一旦隋军骑兵逼得太近,瓦岗军中的弓箭手会回身射出一阵乱箭,逼退隋军骑兵,拉开两军的距离。
第107章 煞神下凡
两军在原野上奔跑,瓦岗军边战边退,在翟让地指挥下,总算是维持了阵型,没有溃败而四散乱逃。
隋军则是穷追不舍,快速推进。
张须陀是大喜,高喊道:“这次绝不能放过瓦岗盗贼,将他们赶到黄河边,退无可退,让后一举歼灭,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此前瓦岗义军总是用游击战术骚扰隋军,两军交战三十余次,隋军虽然次次获得胜利,但也被搞得心神俱疲。
这一次,他们总算逮着机会,可以一举消灭瓦岗军,当然是对瓦岗军穷追猛打,绝不会有丝毫手软。
翟让率领的瓦岗军一直往东北方向撤退,当看到瓦岗军撤入茂密的树林中时,稳重的秦琼稍显犹豫,向张须陀请示道:“将军,穷寇莫追,里面树林茂密,情况只怕不妙,容易设下埋伏。”
看着瓦岗军慌乱地撤入树林中,张须陀稍一沉思,道:“放心,他们撤得如此匆忙,来不及设埋伏,尽管追上去。若是这一次让他们逃脱,以后到瓦岗寨围剿他们就更麻烦了。”
他朝众将士高声道:“大家小心,保持阵型,有序前进,绝不能让瓦岗盗贼跑了。”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队伍,依照张须陀的吩咐,紧紧追击瓦岗军,咬着不放。
翟让领着单雄信、徐世勣等人,不断往东北方向撤退,越过了代海寺,但是李密埋伏的人马还是没有出击,让他心里开始发慌。
在这关键时刻,李密该不会是玩他吧?
徐世勣看出翟让的担忧,低声道:“元帅不用担心,我们继续诱敌深入,李密兄一定会在恰当时机出现的。”
张须陀虽然骄纵蛮横,但是在秦琼的提醒下,他还是小心谨慎,统领着后方军队,紧跟在骑兵后面,亦步亦趋,以免中了瓦岗军的埋伏。
但是深入了茂密树林中,越过了代海寺,仍没见到瓦岗军派出骑兵突袭,而前面翟让率领的瓦岗军越发乱了阵脚。
如果瓦岗军设有埋伏,翟让不会如此慌乱,张须陀料定瓦岗军没有埋伏,变得胸有成竹,下令道:“给我冲啊!趁着有树林阻挡,瓦岗贼子跑不快,追上去击垮他们。”
这是立战功的大好机会,隋军将士一个个奋勇争先,谁也不愿意落后,否则战功就被别人抢去了。有些士兵甚至不顾行军阵型,快步追上去,希望多砍杀几个瓦岗士兵,就能多一份战功。
但是就在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翟让率领的瓦岗主力军时,忽然东西两面传来急促的战鼓声,只见树林间战旗飘舞,上面绣着大大的“翟”字。
紧跟着战鼓声出现的是,杀声震天的瓦岗军。他们以逸待劳,此刻如饿虎下山,直扑还处于发懵状态中的隋军。
东面是李密率领的两千五百军马,铁纲靖带上黑手套,骑着他那匹乌骓马,弯弓射箭,身法娴熟,向隋军冲去。
至于那李逵,此时则是乐开了花,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大开杀戒,再不会有人拦着他了。
“当当当”,一对板斧连敲三下,声音响彻林中。
他大喊道:“杀啊!都给老子上去杀啊!”
一边喊,一边撒着脚丫子就疯狂冲入隋军阵中,紧随其后的是两千步兵。
李逵是何等人物?天杀星下凡,就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煞神。
他挥舞着一对巨斧,一个跳劈,当先把眼前的两人砍成两半,紧跟着脚步一个旋转,只听“豁剌剌”声响,锋利的板斧将周围一圈的隋军的削成了两截。
只见血花四溅,血箭四射,将周围的人染红了一大片。
隋军哪曾见过这等凶残的架势?一个个受到惊吓过度,傻了一般呆立原地。
就这么一瞬间,李逵已冲入人群,又是一顿左砍右削,斧劈了不少隋军士兵。
张须陀率领的隋军毕竟久经沙场,回过神来,纷纷刀枪齐出,砍向李逵。
但李逵没有说大话,确实有横扫千军之勇。当初他劫法场救宋江,能在千军万马杀一个来回,这次面对勇猛的隋军将士,他也没当回事。
他脚步灵活,穿梭在敌军中,同时手中的一对板斧没有闲着,“天罡三十六斧”甩开来,劈、削、砍等板斧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只见李逵所到之处,血光噗噗飙射,伴随着板斧砍在骨头上的豁剌剌声,一个个人头,一只只断手,斜歪的半截身体、半截脸面,纷纷在半空飞舞,人间地狱也没有这场面悲惨,没有这场面血腥。
李逵的一对板斧宛如开山巨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挡谁死。
隋军本想对付李逵,但是见到血腥的场面,看到勇猛无敌的李逵,终于胆怯了,附近的士兵纷纷溃散奔逃,恨不得多生两条腿,快速远离李逵。
在李逵的带领下,瓦岗军的两千步兵如天神下凡一般,向隋军纵深猛插,将隋军切割开来,把隋军阵形搞得一片混乱,阵不成阵,士兵们陷入恐慌当中。
果然有李逵杀人的场面,铁纲靖就成不了焦点,他用强弩杀人,与李逵残暴的场面相比,只能算是和风细雨。
他见到李逵等人留下的遍地血腥场面,知道冲入敌军阵中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干脆把阵中留给李逵去大杀特杀,自己留在外围,用强弩伺机射杀敌方勇猛的将士。
擒贼先擒王,射杀敌方关键人物,有扭转战局的奇效。
与此同时,西面的程咬金、王伯当率领两千五百瓦岗军冲杀进来。
王伯当指挥弓箭手,再加上他自己的一手三箭,纷纷射向对翟让等人穷追猛打的隋军。只见箭如飞蝗,隋军纷纷惨叫倒地。
而勇猛的程咬金,率领五百骑兵,率先冲入隋军阵中,一根马槊横扫千军,拦、扎、刺、点、挑、拨、劈,一路下去,隋军人仰马翻,被瓦岗军冲杀得四散乱逃。
这一切来得太快,茂密的树林中分不清瓦岗军埋伏了多少人,只觉得冲上来的瓦岗军源源不绝,气势汹汹。
另一边,本来一直在撤退的翟让,情绪已经慌乱,不断咒骂李密还不出击。
此时见李密终于吹响号角,擂起战鼓,从东西两面伏击张须陀的大军,瞬间把张须陀大军冲击得七零八落、哭爹喊娘,翟让大喜,勒住战马,扭头转身,吼道:“兄弟们,埋伏成功了,都给老子回转身,干他娘的一起杀回去!”
原本一直处于挨打局面的瓦岗军,此时开始扬眉吐气,从东、西、北三面,对张须陀大军展开围剿。
由于五千瓦岗军伏击成功,树林中的战场局势瞬间扭转。
见瓦岗军如洪水泛滥一般冲垮了自己军队的阵形,张须陀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埋伏的瓦岗军如此沉得住气,等他们越过代海寺,深入到树林腹地,在他们放松警惕时,对他们进行突袭。
翟让绝不会有如此深的计谋和胆量,张须陀对此人了解非常透彻,一定是瓦岗军加入了新的智囊团。
张须陀行动的每一步都在李密的算计中,没有任何行动是偏离的。
根据李密的部署,必须与张须陀交战,然后且战且退,让张须陀大军的骄兵之心更加膨胀,对瓦岗军穷追不舍。
只有这样,张须陀才会失了智,不会顾虑到代海寺附近有埋伏,李密等埋伏的奇兵才可一举成功。
张须陀现在才醒悟过来已经晚了,他要是知道李密加入了瓦岗军,一定不会如此大意,不会如此追击。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犯的错误就是低估了瓦岗军,以为瓦岗军还是以前翟让领导的那个瓦岗军,没有侦察到瓦岗军最近加入了李密以及程咬金等猛将。
他是常胜将军,但是一次重大的失败,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境。他必须力挽狂澜,带领这些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将士们,冲出瓦岗军的包围中。
他勒住战马,大声指挥道:“不要慌,统统不要慌!保持阵形!保持阵形!”
东西两面突袭进来的两路瓦岗奇兵,把隋军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整个战场一片混乱,谁还听得见张须陀的喊声。
尤其是在李逵的血腥残杀下,在程咬金等人的蛮横冲击下,都只顾着逃命了,早已忘了阵形是什么样的了。
骑在战马上的张须陀扫视了一眼战场,明白给将士们造成最大冲击的地方来自李逵和程咬金领头的部队。
他朝秦琼和罗士信吼道:“你们两位截住耍板斧的那个和使马槊冲在前头的壮汉,带领大家突围。”
秦琼和罗士信领命,扭转战马,一路冲杀过去,分别找上了李逵和程咬金,两两捉对厮杀。
108章 李逵大战秦琼
古有关公战秦琼,今有黑旋风李逵战秦叔宝……不对,关公战秦琼是小说虚构的,黑旋风李逵战秦叔宝才是当下真实发生的。
宋朝的李逵和唐朝的秦叔宝,不同时代的猛人来一场大战,这是跨越时代的单挑,千年难得一见,不,应该是在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想想都觉得过瘾。
此前单雄信大战秦叔宝,铁纲靖离得太远,没办法看见。现在的他,骑着乌骓马,矗立在两军厮杀的外围,好整以暇地观看这场跨越时代的单挑大战。
李逵正杀得兴起,一对巨斧在隋兵群中上下翻飞,血光四射。这是他加入瓦岗军以来,杀得最痛快的一次,不用缩手缩脚,也不用有任何顾虑,只管杀就是了。
忽然,脑后传来一阵疾风,反应敏捷的李逵向右一个滑步,躲过疾风,手中板斧还不忘顺势横扫,又有两名隋兵毙命。
趁这机会,他扭头一看,发现满脸络腮胡的秦琼,怒目圆睁,骑在战马上,一槊紧似一槊地向他攻来。
两人曾在瓦岗地盘上打过照面,当时秦琼还将李逵和铁纲靖当作瓦岗贼人,要抓回荥阳,因此两人算是老相识。
李逵这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当日秦琼和罗士信给他的屈辱可都记在心里,见到秦琼对他一阵猛攻,大喝道:“来得好!老子正要找你算账!”
躲过秦琼攻来的马槊,他转身就开始展开疯狂的进攻,“天罡三十六路斧”刷开来,只见斧影,不见人影,试图向秦琼逼近。
本来被李逵追砍的隋兵,见到他被秦琼拦住,一个个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也不敢掺和进两大猛将的打斗中,那一对锋利的板斧可不长眼,挨着就至少断胳膊断腿。
在他们眼里,李逵的板斧比死神的镰刀还可怕,胆小的趁这个机会,四散奔逃,远离李逵、秦琼的战斗范围。
胆大的不敢丢下秦琼一个人,便在旁边呐喊助威,或与瓦岗军相持对抗,厮杀在一起,局面依然混乱,没人指挥形成攻守阵形。
李逵的“天罡三十六斧”威力极大,但是秦琼也不是吃素,一根马槊耍得如蛟龙出海,穿梭于李逵的漫天斧影中,丝毫不落下风。
何况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三米长的马槊,对上两尺长的板斧,占尽了优势。
李逵的“天罡三十六斧”虽然凶悍,威力无比,但奈何秦琼的马槊比他的板斧长,又骑在战马上,对他进行居高临下的攻击,占尽了上风。
无论他如何闪转腾挪,舞着板斧,绕着秦琼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终近不了身。仿佛一个大力士,空有一身力气,却被网在空中,无法发挥。
矗立在外围的铁纲靖,本可以用强弩射击秦琼,帮助李逵,但是他想看两人精彩的大战。
何况那人可是秦琼,他所敬佩的英雄。他的强弩威力极大,若是不小心射杀了秦琼,岂不是让他的偶像李世民手下少了一员猛将?没有了秦琼,将来谁来收服尉迟敬德?到时他后悔都来不及。
他虽然已经搭好弓箭,但是他一直在犹豫,没有射出这一箭。
不知何时来到铁纲靖身旁的李密,见到李逵和秦琼焦灼的对战情景,催促道:“树义,快射杀秦琼,这样李逵兄弟才能冲入敌阵中大杀特杀,扰乱地方阵形。”
这下铁纲靖不乐意,他本来就厌烦李密,现在竟然敢命令他做事,自然没好气地怼回去,道:“你那么能耐,你射啊。”
丝毫不给李密,毕竟李密是刘树义的表舅,不是他铁纲靖的表舅,目无尊长的锅也是由刘树义去背。
李密果然摆出长辈的姿态,斥道:“树义,你怎么如此说话?瓦岗军胜利在即,你怎么能袖手旁观?”
铁纲靖冷哼道:“袖手旁观的是你,我可是正在杀敌呢。”
说着他射出一箭,将一名准备偷袭李逵的隋兵射杀,然后道:“你怎么不去杀敌?翟大哥可是身先士卒,跟众位兄弟一起拼命杀敌。”
“哼!”李密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再回过头看李逵大战秦琼,铁纲靖发现形势变了,粗鲁直爽的李逵被逼急了,竟然急中生智,在地上不断翻滚,如旋风一般,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半空飞舞。
秦琼手中的马槊虽然长,但他在马上,闪转腾挪没有李逵那么灵活。
更何况四周是瓦岗军大战隋军的混乱场面,他座下的战马也奔跑不开,在李逵双斧滚地横扫下,战马惊慌失措,步伐越发混乱。
战马上的秦琼空有一身绝技,没有战马的配合,枪法也开始乱了,更没办法逼退李逵。
铁纲靖笑了,好一个铁牛兄弟,不像《水浒传》中所写的那般粗笨,脑瓜灵泛得很,竟然在这种时候想到了用地躺刀法的身法,明白砍人先砍马,靠着身法灵活,进入到秦琼的盲区,不断翻滚逼近战马。
只听战马发出一声凄厉悲惨的嘶鸣声,一对后蹄已被李逵一双利斧削掉。
好在秦琼早有心理准备,及时跃下马,才没有摔倒。
他也不管李逵,挺着长槊,显示扫倒了一片瓦岗军,横扫出一条宽阔地带,带领周边士兵突围。
这才是他的首要任务,而不是与李逵纠缠。
但是他纠缠李逵,李逵却不会放过他。
解决了战马的李逵,立刻翻起身,从混乱隋军中杀出一条血路,逼近秦琼,一个跳劈,砍向正在奋力突围的秦琼。
在两军厮杀的阵中,秦琼的长槊施展不开。面对李逵凌厉的双斧,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砍成两段。
他不敢托大,将长槊折成两截,宛如两把锏,来战李逵。
铁纲靖一看,不禁惊呼:“我勒个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家锏法?”
三十六路秦家锏法对上天罡三十六斧,这是火星撞地球的对决。
只见秦琼一个闪身躲开李逵的跳劈,双锏回身横扫,扫向李逵上下两路。
李逵刹住身体,一个扭身,急忙用双斧架住秦琼的双锏。他只道秦琼的双锏是木头,在自己的利斧下,必然被削成一节节。
但是他错了,秦琼临时凑成的双锏来自马槊,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桑柘木,韧性十足,砍在双锏上的斧头反而被弹开。
而他的一对板斧劈杀了这么久,不似起初那么锋利,因而没办法摧毁秦琼手中临时凑成的双锏。
秦琼见双锏还算顺手,李逵的利斧又奈何不了,士气大振,三十六路秦家锏法如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招招攻向李逵要害。
李逵丝毫不怵,天罡三十六斧耍开来,招式大开大合,与秦琼缠斗在一起。
双方你来我往,只见斧影和锏影,人影在快速的身法腾挪显得越发模糊不清。
两人是棋逢对手,又都是年轻力壮,斗了个半斤八两,谁也不服谁。
他们两人斗得畅快无比,可是苦了旁边的人,一个个纷纷闪躲,脚步慢的,不是被斧劈,就是被锏打,非伤即死。
秦琼看出便宜,招式上示弱,引导李逵向自己这边来,借着李逵上下翻飞的双斧,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手下士兵冲出重围。
李逵也不傻,看出秦琼的心思,转换身法,逼迫秦琼移动位置,慢慢把秦琼又逼回了包围圈。
在外围观战的铁纲靖则是心焦不已,李逵大战秦琼,好看是好看,但是现在两人生死相搏,他哪还有闲心慢慢欣赏两人的决斗。
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将,当今天下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伤了谁都不好。
他铁纲靖一心为偶像李世民招揽天下猛将,若在今天的决斗,李逵、秦琼两大猛将非伤即死,他心里会觉得非常对不起李世民。
但是两人正斗得激烈,进入白热化阶段,他也没办法分开他们,天下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分开他们。
他手持强弩,也不敢发射。两人的身法转换太快,他根本没办法瞄准任何一人,贸然射箭,只会误伤到两人,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难啊,这实在太难了!
第109章 突围
张须陀的两万精兵被三路瓦岗军冲击得混乱不堪,步骑杂错,队不成队,阵不成阵。
翟让率领瓦岗主力回击,这些此前奔逃的士兵,此刻见形势逆转,一个个扬眉吐气,冲杀上来,那士气比往常明显高出几分,完全碾压隋军。
翟让更是兴奋得抢过鼓槌,再次亲自擂起了战鼓,激励士兵前进冲杀。
华公义本来想着跟了张须陀,可以轻易拿下瓦岗军,在战功上分得一杯羹,不曾料到跟着身经百战的张须陀贪功冒进,结果陷入了埋伏。
此刻他从金堤关带出来的两千隋军被李逵率领的瓦岗军砍瓜切菜一般,杀得七零八落,收拢不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跟郇王杨庆窝在荥阳城安全许多,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回顾四周,形势非常不妙,茂密的树林间涌出来的瓦岗军源源不绝,似乎四处都被包围了,还是溜之大吉吧。
手中马槊扫退后面追击的瓦岗军士兵,扭转马头就要回身逃跑。
“哪里逃?”
只听一声大喝,斜刺里杀出一员猛将,声未到,马槊已先到,拦住了华公义的去路。
华公义弯腰躲过,抬头一看,却是有“飞将军”之称的单雄信。
当日华公义匆忙从金堤关逃走,单雄信没机会逮住他决斗,今天总算是天赐良机,绝不能再让华公义跑了。
两人手中的马槊似蛟龙、如猛虎,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一时斗得难解难分。
但是华公义一心想逃,见瓦岗军占据的优势越来越大,心急如焚,出招逐渐急躁,破绽增多,不到一盏茶功夫,已经落于下风。
单雄信自然是穷追猛打,不给华公义喘息的机会。
他之所以选择华公义,而是不是张须陀,是早已看出华公义心怯,急于溜走,容易对付。
另一边的罗士信,也是勇猛无敌,与程咬金斗了一个旗鼓相当、难解难分,两根长槊好似两条蛟龙,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旁人根本近不了身。
若不是罗士信要带着部下突围,面对程咬金或许能稍微占一点上风。
至于张须陀,也没那么好惹,此人爱兵如子,只要士兵没有突围,他绝不会先行撤退。
这就是单雄信的精明之处,绝不挑硬柿子,捡软柿子捏,还不会落下战功,一举两得。
果然,见到不断涌上来的瓦岗士兵,华公义心下越发慌了,手中长槊的招式变得散乱,被单雄信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忙于招架。
本来以他的实力,跟单雄信斗上上百回合没有问题,但由于逃命心态,气势上已输了一大半。
又勉强支撑了十几个回合,忽然一个马失前蹄,华公义猝不及防,被摔落马下。
他急忙翻身起来,想要用长槊扫开围攻上来的瓦岗士兵,但是慢了一步。
见此大好的立战功机会,单雄信又怎么会错过?手中马槊如闪电出击,一槊穿甲而过,从腰部刺穿,将华公义死死钉在了地上。
早有士兵上前,一刀割下华公义人头,双手奉上给单雄信。
单雄信得意接过来,绑在腰间,带领瓦岗士兵继续追击。
再说那荥阳通守张须陀,他自从剿贼以来,从未受到今天这么大挫折。即便是当日两万将士面对卢明月的十几万贼众,他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最后还以少胜多击败了卢明月。
但是今天,由于他的骄傲轻敌,由于他的贪功冒进,他的两万将士遭到了瓦岗军的埋伏。“穷寇莫追”,他作为身经百战的老将,怎么能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他太小看了瓦岗军。
环视四周,他亲手带出来的士兵们,被瓦岗军冲击得凌乱不堪,一个个惊慌失措,四处奔逃,互相践踏,在茂密的树林间失去了方向。
一簇近百人的铁骑疾驰过来护卫他,其中一人道:“将军,敌军凶猛,我们快撤!”
看着那些哀嚎的士兵,张须陀痛恨自己,是自己的失误葬送了他们,他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
他大吼一声,道:“你们听好了,跟着老夫,一起掩护将士们撤退!”
护卫队多年跟随张须陀,明白他的心意,齐声答应,高声道:“大家不要乱,跟着将军一起突围。”
张须陀是隋军的主心骨,听到这话,士兵们镇静下来,跟着张须陀。
张须陀大喝一声,道:“杀啊!”
挺着长槊,带着手下士兵,向南面冲杀。
只见张须陀枪挑一条线,横扫一大片,铁蹄践踏过去,瓦岗军纷纷避让,和护卫队带着士兵们杀出了一个缺口。
灰白胡须飘荡在空中,与大开大合的招式相得益彰,那一刻,根本不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将,而是聊发少年狂的二十岁壮小伙。
他回头大喊:“都跟上,跟上!”
手中长槊没有闲着,一拨一扫,继续在前面开路。
张须陀是隋军的首领,取下他项上人头就是此役最大的战功,瓦岗军士兵虽然挡不住张须陀,但是围上来的士兵却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希望能撞大运,捡个人头。
看出瓦岗军的畏怯,张须陀没有丝毫犹豫,催动座下战马,长槊开路,带领将士往树林外奔逃。
“哪里跑?”
忽然斜刺里一根长枪刺过来,张须陀急忙一个侧身单脚挂马背,躲过这偷袭的一枪。然后再次上马挺槊,直攻那人。
那人正是徐世勣,见张须陀要突围,冒死来阻拦。
张须陀作为瓦岗的死对头,此人不死,必将收拾残兵、重振士气,仍将是瓦岗军的头号敌人。
徐世勣虽然凶悍,但是他的马上功夫不及单雄信、程咬金等猛将,与铁纲靖相当,在张须陀手下走不过十回合就被打落马下,若非瓦岗军手快将他救了去,只怕已被张须陀一槊捅穿。
徐世勣落败了,瓦岗军中其他小将根本不敢上前较量,被张须陀冲杀的不断后退,原本把张须陀合围的圈子,渐渐被勇猛的张须陀打开一个缺口。
眼见张须陀要逃走,瓦岗军中又一员猛将杀上来,张须陀也搭话,也不管那人是谁,抡着长槊就是干,一招比一招狠,四五个回合后,那人也抵挡不住,不敢逞强,闪退到一边,让张须陀带着士兵过去了。
一番冲杀,张须陀及其护卫队带着数千士兵冲出了瓦岗军的包围,杀出了茂密的树林外。
见林外不少士兵丢盔弃甲散乱不堪,不少士兵仍在没命往荥阳城赶。
张须陀大喝道:“都不许走,给老夫列阵待命,准备救援各位将士。这么些年来,我们同甘共苦,岂可弃他们不顾?”
林外逃出性命的士兵原本情绪已经溃败,此刻他们的主心骨张须陀一声吼,一个个重拾长矛、大刀,重振士气,列好阵,等着张须陀的命令。
第110章 杀进杀出
张须陀手下的士兵果然纪律严明,都是精兵强将,只需张须陀几个手势,便快速完成列阵,看数量大概有四五千人。
张须陀扫视了一眼,自己的几员得力大将都不在,大声问道:“可有人曾看到秦、罗两位将军?”
秦琼和罗士信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他也一直把他们两个当作儿子来看待,此刻突围出来的将士中不见秦、罗两员猛将,心中自是焦急万分。
但是众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摇头表示不知情。
这些士兵是多半位于大军后头,被瓦岗军合围时,挤压出来的士兵,不如先锋军那般骁勇彪悍。
而且当时场面,一个李逵如杀神下凡,带着瓦岗军杀过来,将隋军砍得人仰马翻。
一个程咬金如猛虎下山,一出场就是一根马槊穿透四个隋军士兵,如穿糖葫芦一般,带着骑兵冲入隋军阵重肆意践踏。
在血腥的混乱场面下,隋兵一个个忙着逃命,谁还顾得了谁,整个阵形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根本分不清己方首领在哪。
何况树林茂密,视野被一棵棵大树遮挡,看不到太远,顾着自己逃命要紧,也管不了那么多。
张须陀一看众士兵神情,明白秦、罗两员猛将仍陷入瓦岗军的重围中。何况树林中还有上万士兵被瓦岗军包围,虽然不清楚此次瓦岗军到底有多少人,但绝不能对自己手下的上万士兵坐视不理。
他掉转马头,高声道:“护卫队跟随老夫杀回去,其他人原地待命接应,不可乱了阵脚。”
救人如救火,说完便催动马匹,一马当先,再次冲进了树林。
树林外的士兵们有了张须陀,一个个不再慌乱,拿好手中的武器,按照张须陀的吩咐,原地待命,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
却说徐世勣和王当仁眼睁睁看着张须陀突围而去,心中是万分懊恼,让此人跑了,跟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一样,必将重振雄风。
正在他们深感惋惜的时候,忽然瓦岗军中发出惊讶的哗然之声,同时爆发了一阵骚动,紧跟着听到不少惨叫声,一个个纷纷后退,犹如见了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徐世勣正在惊讶之际,忽见一匹战马跃入人群中,手中马槊扫倒了一片瓦岗军,那勇猛的气势和怒张的花白胡须,不是张须陀又是谁?
徐世勣和王当仁对视了一眼,两人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张须陀实在勇猛难挡,于千军万马中横冲直撞,丝毫不惧,这份胆色及勇猛远非徐世勣、王当仁所能敌。
而在张须陀的率领下,跟随他的近百人护卫队也如旋风一般杀入瓦岗军中,如一群嗜血的恶狼。
这近百人护卫队本来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骁勇忠诚之士,一个个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在张须陀身先士卒的精神刺激下,骁勇更是增长了几分。
这支护卫队就如一把尖刀插入了瓦岗军的心脏。
在茂密树林中,张须陀分不清自己上万的部下被分割成多少块,每当与自己的部下汇合在一起,他都高声道:“跟上,都跟上,不要慌,本将军带你们突围。”
那些隋兵陷入瓦岗军的包围中,原本陷入死的绝望中,此刻突然见到主帅张须陀如天神下凡出现在他们眼前,宛如见到了大救星,瞬间精神抖擞,战斗力爆表,将围住他们的瓦岗军瞬间逼退了几米。
他们痛哭流涕,大声道:“兄弟们,主帅来了,都给我使出洪荒之力来。”
张须陀就是他们的兴奋剂,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见到张须陀就如被赐予了神力一般,他们再也不怕了。
“都跟紧主帅!”他们边战边撤。
张须陀带着护卫队,在树林中如旋风般地来回疾驰,将四五处被包围的部下凑拢到一起,大概有三四千人。
他见四处围上来的瓦岗军越来越多,不敢耽搁,指挥众士兵:“都打起精神,保持阵型,跟随老夫向南突围,不到百丈的距离,外面有自己人接应,不要怕。”
一声声的叮嘱,仿佛是一个慈父在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暖透了士兵的心。
被暖哭的士兵来不及掉眼泪,还是逃命要紧,没人敢掉队,毕竟后面是对他们露出獠牙的瓦岗军,随时可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见张须陀又要突围,徐世勣和王当仁张望了四周,并没有看见程咬金、单雄信等猛将。他们两人明知不是张须陀的对手,但也顾不了那么多,这次不能再放虎归山,一定要拦住张须陀。
两人二话不说,配合默契,骑着战马,手挺长槊从左右两边夹击张须陀。
然而张须陀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一招声东击西,骗过徐世勣,实则攻的是王当仁。
等徐世勣回过神来,要与王当仁联手,但是没有机会了,一瞬间就被张须陀身旁的三名护卫缠住,陷入手忙脚乱中。
独力难支的王当仁在张须陀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手中长槊就被挑飞,还好他反应快,侧挂马背,躲过了张须陀紧跟着刺来的致命招数。饶是如此,也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哪里还敢上前,催动战马逃了开去,不敢再与张须陀交锋。
张须陀旨在突围,也不追赶,一马当先,率着三四千士兵继续突围。
那徐世勣被三名护卫缠斗在一起,见形势不好,害怕张须陀攻击,赶紧连出狠招,逼退三名护卫,然后抽身逃走,不敢触张须陀的锋芒。
徐世勣和王当仁两人会合后,看着在张须陀率领三四千的隋兵快步向南突围,渐渐隐没在树林中,心中觉得窝囊万分。
两次了,两次都没有拦住张须陀,等于是放了张须陀这只猛虎归山。事不过三,这次突围成功的张须陀,断然不会再自投罗网了。
徐世勣长叹一口气,道:“好一个张须陀,堪称‘战神’。只恨自己没本事,两次让他溜走,成为瓦岗军始终解决不了心腹大患。”
王当仁也是满脸惆怅道:“是啊,这两次突围,被他救走的隋兵只怕不下六千人。”
两人带领其他瓦岗军继续去围剿树林中的隋兵,碰上了李密和铁纲靖。
徐世勣把张须陀两次突围的英勇行为大致说了一下,然后叹气道:“等这次围剿隋兵结束,我再向元帅请罪。”
第111章 三进三出
李密原本在指挥士兵们围攻秦琼、罗士信,跟随他们越追越远。这时见到徐世勣和王当仁垂头丧气过来,便来问怎么回事。
一听徐世勣说张须陀已经在瓦岗军杀了两个来回,而他们却无能为力,气得直跺脚。但他此时还不是元帅,还不能滥用大权对徐世勣、王当仁处罚,只能把火气窝在心口。
他压制住怒火,道:“怎么就不及时过来报道,即使跑了秦琼、罗士信,也不能让张须陀跑了。”
张须陀是这支隋军的主心骨,杀了张须陀,这支隋军失去了统帅,也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王当仁道:“但是时间紧迫,张须陀和他的护卫队如旋风一般在阵中杀进杀出。而树林茂密,到处是人,我们来不及去找你们。”
一旁的铁纲靖看着李密被火气憋红的脸,心中甚是畅快,为徐世勣他们解释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若是世勣兄忙着请示,不去阻拦,张须陀突围得更快。”
此时李密摆正自己的身位,道:“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就这样让张须陀跑掉,深感遗憾。”
几人整顿好附近的瓦岗军,继续围攻被困在林中的隋军。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大的骚乱声,有人大喊:“快退,张须陀又来了!”
紧跟着看到须发怒张的张须陀,骑着战马,威风凛凛杀入瓦岗军中,不断有瓦岗士兵被他挑飞到半空中,下手狠辣,绝不留情。
为了营救自己的部下,这已经是张须陀第三次在瓦岗军中冲杀。他的近百护卫队在他的感染下,也不知疲倦地跟随一起冲杀。
他们将被分散围困的隋兵收拢了一波又一波,在张须陀及其护卫队的左冲右突下,片刻间已经收拢了两三千隋兵。
“好一个勇猛无敌的张须陀!”铁纲靖见到如此威猛的老将,情不自禁发出一声赞叹。
李密见到张须陀却是大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而且还敢闯进三次,分明不把瓦岗军放在眼里。
但是张须陀确实骁勇,身边的徐世勣、王当仁都不是对手,他只能朝身边的人吼道:“往东走二十余丈,应该可以见到单雄信将军,快去把他找来对付张须陀。”
李逵、程咬金追着秦琼、罗士信不知道去哪了,单雄信是离得最近的猛将了。
但是张须陀带着隋兵,如风而来,眼看就要如风而去,但是瓦岗军对他颇为畏惧,远远围攻,不敢靠近。
李密急得大喊:“上啊,拖住他,不要让他走了,等单将军来。”
铁纲靖本来搭好箭、抬起了弓,准备射击张须陀,但是张须陀身边都是人和他的护卫,而且一直在不停移动,找不到可以射杀张须陀的空袭。
弩弓拉开久了,耗费力气还累,他只能放下弓箭,紧盯张须陀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出手。
徐世勣和王当仁也是憋了一股气,好好一支瓦岗军,让张须陀来去自如,一点实力也没有,难怪不被张须陀放在眼里。
两人领着数百人的骑兵围上去,带着一股怨气,追杀落在后面的步兵。
步兵面对骑兵,基本难有还手之力,不是被长枪穿透身体,就是被战马踩踏,场面非常血腥。
徐世勣年少时曾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猛人,此时带着怨气,杀隋兵好不手软,手中长槊快如疾风,片刻间已杀死四五个隋兵。
隋兵惨叫不觉,有人大喊道:“将军,救救我们!”
张须陀本来在前面突围,听到惨叫声,回头一看,发现跟在后面的步兵已被瓦岗军拦截,只得指挥护卫队,道:“你们十个跟着老夫掩护后面,其余人继续带领大家向南突围。”
他掉转马头,向徐世勣冲杀过来,喝道:“手下败将,有本事来跟老夫斗,别尽是欺负弱者。”
手中长槊一架,已经接过了徐世勣的攻势。
徐世勣见张须陀赶到,无心恋战,只是道:“围住他,用车轮战,不要让他跑了。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胡须都白了,撑不了多久。”
三四个回合下来,他抵挡不住,撤了下来,王当仁紧跟而上,再斗张须陀。
其余在场的瓦岗骑兵试图围住张须陀,但此人实在过于勇猛,击退徐世勣、王当仁的同时,还能和护卫队一起掩护隋兵后退。
几个贸然上前阻拦的骑兵,不到一个回合,就被张须陀挑落马下,丧命于战马的铁蹄之下。吓得其他人不敢对付张须陀,只能围着他的十个护卫队及后面的隋兵骚扰。
铁纲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军,为了拯救士兵的性命,甘冒生命危险,冲入重重包围中。
俗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说明将军从来就不把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
但是张须陀却愿意为自己的士兵舍命相救,难怪他的部下对他忠心耿耿。
铁纲靖心想,如果张须陀如此待他,他也愿意为张须陀肝脑涂地,绝不会在意什么功名,也不会在意张须陀效忠的是杨广。
知恩感恩,是做人应有的道德准则,他突然对愚忠之人有些理解了。
“闪开,让我来!”
外围传来一个吼声,瓦岗军迅速让出一条道,只见单雄信疾驰而来,直取张须陀。
虽然单雄信年轻力壮,但是张须陀丝毫不怵,接住了攻势,淡淡道:“老夫只道瓦岗军都是一群废柴,现在总算出来一个能接的住老夫几个回合的人了。”
被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鄙视,单雄信大怒,道:“好一个老不死的张须陀,死到临头还说如此大话,今儿个就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两人口头逞强,手上丝毫不敢怠慢,手中马槊直捣黄龙,专往对方要害攻去,一槊快过一槊。
这个劈头盖脸一枪刺来,那个丝毫不退让,扭头侧身,手中长槊横扫过来。这个催动战马绕后偷袭,那个回身急耍三枪,化解危机。
两人斗了十数回合,张须陀见单雄信武艺不似徐世勣那般低下,一时赢不了,只能转变思路。
他的首要任务带领部下突围,跟单雄信缠斗没有任何意义,便边战边退,不时还腾出缝隙,为身旁的护卫队及部下化解危机。
徐世勣看出了张须陀的意图,但是张须陀和单雄信打斗激烈,他插不了手,只能提醒道:“张须陀又要逃了,大家快拦住!”
单雄信见张须陀没有用全力对付他,可他偏偏奈何不了这个老家伙,心中焦躁,却又无可奈何。
一直在外围指手画脚,吆喝瓦岗军围攻张须陀的李密,见单雄信这样的猛将也留不住张须陀,开始着急了,再让张须陀跑掉,不仅瓦岗军颜面扫地,还放走了一条猛虎,成为瓦岗军永远跨不过去的高山。
眼看着张须陀和众多隋兵快要突破瓦岗军的包围,冲出树林,李密大急,气急败坏朝一旁的铁纲靖吼道:“树义,你是神箭手,有着‘死神手套’的美名,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出手射杀张须陀?”
铁纲靖抬起手中的强弩瞄了一下,道:“我怕射到单将军。”
“怎么会?距离如此近,以你的准度定不会射到单将军的,快出手吧,树义。”李密焦急地看着张须陀和单雄信激烈的打斗,不断催促铁纲靖。
“我怕射到其他瓦岗军兄弟。”铁纲靖见两人打斗的四周围满了瓦岗军士兵,不敢轻易动手。
李密急了,怒道:“死一个瓦岗军算什么,若是跑了张须陀,死的可就不止一个瓦岗军了。”
铁纲靖听后也怒了,把强弩递向李密,道:“你那么能干,给你强弩,你来射!”
李密横了铁纲靖一眼,见铁纲靖厌恶的眼神,明白是劝不动了,便扭头朝身边的士兵吼道:“快去把伯当请来!”
铁纲靖冷哼了一声,收起强弩,策马扬鞭,跑到了另一边,不再理会李密。
若是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出手射杀张须陀,但是当他看张须陀为了救出自己的部下,冒着生命危险三进三出,这份爱兵如子的心足以感动天地,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面对敌人本应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但是铁纲靖却被敌人感动了,变得心软,这不仅仅是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还有情感上的感动。他平时最讨厌刘树义娘们唧唧,做事不干脆,没想到现在他也差不多。
看着张须陀越走越远,单雄信终究没有挡住,他的内心反而有了一种庆幸,庆幸敌人得脱大难。
“快冲出去吧,不要再回来了。”铁纲靖望着张须陀离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
第112章 四进四出
却说王伯当好不容易被士兵找来,见到李密就问:“李密兄,张须陀呢?”
李密长叹一声,道:“跑了。”
王伯当很着急,道:“那干嘛不追啊?这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一旁徐世勣道:“追不得,树林外,张须陀早已部署好了数千士兵,还有弓箭手,我们刚才追出树林,被逼了回来。”
王伯当跺跺脚,深感惋惜道:“太可惜了!”又转身指责铁纲靖:“树义,你怎么就不出手射张须陀?”
铁纲靖淡淡道:“我射术低微,射不准。”
众人当然不会相信他这话,王伯当更是噎得只说了一个“你”字,就闭嘴了。
徐世勣见气氛尴尬,笑道:“大家也不用担心,张须陀爱兵如子,以他的性格,只要我们困住树林中这些隋兵,他一定还会再来相救的。”
“对啊。”李密听后抚掌大笑,道:“世勣说得有理,张须陀一定还会回来的,这次部署好,绝不能让他逃掉。”
李密兴致冲冲地部署瓦岗军,将树林中的隋兵围困起来,并不杀他们。只是没见到秦琼和罗士信,连李逵和程咬金也不知追到哪去了。
被瓦岗军围困在树林中的隋兵有三千余人,他们正陷入绝望的挣扎当中。
过了一会,翟让也过来了,见李密如此安排,不解道:“李密兄,此是何意?”
李密笑道:“元帅,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在诱杀张须陀。”说着把计划详细告诉了翟让。
翟让听后大喜,道:“我翟让虽然敬重张须陀这等有情有义的好汉,但毕竟敌我双方势不两立,看来只能对不起张须陀了,哈哈……”
却说张须陀率领部下冲出重围,这次是救回了三千多士兵。清点一下士兵,他预计被困在树林中的部下还有数千人。
回顾四周,他还是没有看见秦琼和罗士信这两名爱将。他有些想不通,瓦岗军没有什么猛将,以他两人高强的武艺,早应该带领部下冲出来了。
他只能向众人问道:“可曾有人看见秦、罗两位将军?”
这时一名受伤的士兵站出来道:“回禀通守,我曾看见秦将军被一名使双斧的人猛将缠住,罗将军则与一个使长槊的敌将斗在一起,双方杀得难解难分。”
张须陀沉思道:“这两人是谁,瓦岗军中除了单雄信和翟让还有这等猛将?”
众部下都表示不曾见过,而刚才说话的那个士兵道:“这两人的武艺不亚于秦、罗二位将军,尤其是那个使双斧的小将,仿佛是杀神降世,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
张须陀没料到,一段时间不见,瓦岗军增加了不少生力军,尤其是添加了两名可以与秦琼、罗士信相匹敌的猛将,这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他累了,在瓦岗军中杀了一个三进三出,莫说他已经年过半百,即便是一条壮汉也累了。但是林中还有数千部下被困,尤其是秦琼、罗士信两名爱将下落不明,让他心急如焚。
他整顿好树林外的士兵,要求他们在树林外做好接应,然后带着只剩下五六十人护卫队再次冲进了树林。
树林外的士兵本要参与这次营救,但是被张须陀阻止了,毕竟此刻的隋兵人数已不如瓦岗军人多,而且搞不清楚瓦岗军在树林布置了多少陷阱,人多冲进去,只怕会重蹈覆辙,再度被困。
望着张须陀冲入树林中,李密和翟让齐声笑道:“好一个张须陀,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
翟让和单雄信隐藏在大树后,等到张须陀深入到树林中试图营救部下时,两人双双杀出来,一左一右夹击张须陀。
两人都是骁勇之士,张须陀已经累了,如何抵挡得了?在两人夹击下,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
好在他的护卫队拼命护住,簇拥着张须陀,抵挡了翟让、单雄信等人的疯狂进攻。
张须陀已经不复之前的勇猛,加上有了翟让、单雄信等人猛将的阻挡,他发现难以接近被围困的部下。但是他没有放弃,拼尽全力前行。
此时翟让绕过护卫队,长槊泰山压顶般砸下来,张须陀来不及闪避,只能横举长槊,硬接了翟让这猛烈的攻击。
翟让这一攻击是借势而来,又用了全力,力道非常猛烈。已经累瘫的张须陀拼尽全力接了这一下,只见他“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已经受了内伤。
被围困的士兵本来也在努力突围,试图和张须陀等人会合,此刻见到他们最敬仰的将军受伤,一个个非常心疼,大哭道:“将军,你快走,不要管我们,你保住性命要紧,我们的军队不能没有你。”
张须陀避过了翟让,朝众人吼道:“别废话,给老夫加紧突围,活着回去,一个也不能放弃!”
李密见张须陀的护卫队拼命护着他,不让翟让、单雄信等人接近,担心再次让张须陀跑掉,这次张须陀绝不会再回头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对身旁的王伯当道:“伯当兄弟,快射箭,不要跑了张须陀。”
王伯当心领神会,强弩在手,搭好弓箭,他必须要一击必中,否则张须陀的护卫会拼死相互。
铁纲靖想阻止,但是说不出口,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的立场是站在瓦岗军这边,但是他实在不忍心见到张须陀惨死在箭下,便以去找李逵为借口,离开了。
树林中人头攒动,王伯当不好瞄准,灵机一动之下,他爬上了一棵大树,这下可以居高临下的射击,还能避开众人的视野。
张须陀带着众人继续往前冲了数丈远,眼看就要与被围困的隋兵会合了,忽然斜上方传来一阵疾风之声,已经累到吐血的他,反应变得迟钝,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一箭射中,正中后心。弓箭力道非常强劲,把累到脱力的他带翻到马下。
“将军!”
“通守!”
……
隋兵们纷纷大声叫张须陀,一个个痛苦不已,完全忘了现在是生死搏斗,一个个涌向张须陀,要看个究竟。
一名护卫扶着张须陀起身,只见他嘴角流血,忽然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引起了众隋兵的一阵担忧。
他拔掉后背的弓箭,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和鲜血直流,用坚定的语气道:“老夫没事,继续突围!”
在护卫的扶持下,他威风凛凛地站着,嘴角的鲜血染红了胡须,让他越发有威严和气势。
被围困的隋兵气势大振,吼道:“冲啊,带着将军一起突围!”
一个个抱着死中求生的意志,疯了似的往南冲。
王伯当对自己的那一箭非常自信,料定张须陀必死无疑。
但翟让始终顾忌张须陀,一定要亲自验证其已死,否则难以放下心中的担忧。
一个受重伤的张须陀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吼道:“兄弟们,跟我上,杀了张须陀,好好出一出这几年的怨气。”说完,一马当先冲上去,直取张须陀。
翟让和单雄信两人何等勇猛,再加上徐世勣、王当仁等猛将,瓦岗军又占据人数优势,杀得隋军四散奔逃。
被护卫队保护的张须陀见此,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负累,他不想连累自己的部下,仰天长叹道:“兵败如此,有何面目去见天子?”
他推开扶着他的护卫队,手举长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杀入瓦岗军中。没杀几个瓦岗士兵,便身上连中数枪,终于支撑不住,力竭而死。
一代无敌将军为了营救部下,四进四出,最终身受多处重伤,全身被血染红,战死沙场。
护卫队忍着悲痛,抢回张须陀的尸体,和隋军士兵奋力突围。
瓦岗军见张须陀已死,这个横亘在心头数年的噩梦终于消散,一个个欢呼起来:“张须陀死了,张须陀死了,我们胜利了……”
忽然左右两边传来一阵骚乱,当先的两人大喊:“通守在哪?”
瓦岗军扭头一看,正是秦琼和罗士信,两人如猛虎一般,带着士兵前来营救张须陀。
他们两人好不容易摆脱李逵和程咬金,冲出树林,和林外的隋军会合。当听说张须陀为了救他们第四次杀入树林中,感动不已,也奋不顾身杀入林中,前来营救张须陀。
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兵法常说“哀兵必胜”,此时的隋军皆知张须陀已死,一个个哀痛万分,迫不及待要带张须陀尸体突出重围。一个个疯了似的,双眼血红,完全是不知死活的打法。何况隋军又属于困兽之斗,更是锐不可当。
李密见隋兵的锐气难挡,加上秦琼和罗士信两员猛将到来,不打算硬拼,反正张须陀已经死了,目的已经达到。在跟翟让商量之后,命令瓦岗军撤退,以免死伤更多兄弟。
第113章 分家
隋军在秦琼和罗士信的带领下,终于冲出了瓦岗军的重围。翟让和李密也是见好就收,张须陀一死,剩下的隋军已不足为惧,率兵撤退而去。
来到树林外,早有此前突围成功的隋军接应。众人围着死去的张须陀,只见其双眼紧闭,花白胡须上沾着的血迹已经干了,脸上扭曲的表情透露着遗憾与愤怒。
世上再无张须陀,空留残躯惹人悲。
秦琼和罗士信明白张须陀四进四出是为了营救他们时,两人齐刷刷跪在张须陀身旁,留下悔恨的泪水,痛哭道:“通守,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连累了你……”
这两人带头一哭,本来强忍悲痛的隋军再也忍耐不住,大声痛哭起来。特别是那些被张须陀营救出来的士兵,泪水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铁血汉子,从来是流血不流泪,但是这一刻,他们的悲痛只能流泪来表达。
每个人想念着张须陀的恩情,所有士兵是尽夜号哭,数日不绝,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荥阳城外被悲痛气氛笼罩,整个河南郡县都为之丧气。
日夜听着隋军的号哭,铁纲靖想起重情重义的张须陀,为世上少了一个这样的好人深感痛心,背地里竟然也流下了不少眼泪,还惹来了刘树义的嘲笑。
只有李逵是理解铁纲靖的,特别是听闻张须陀四进四出营救部下的铁血事迹后,对张须陀也是敬重万分,还望着张须陀阵亡的方向,敬了他三大碗酒。
留守在东都洛阳的越王杨侗听闻此悲剧后,心中也是万分痛惜,痛惜失去了张须陀这样一个常胜将军,也担心洛阳以东失去了防守屏障,只能派遣左光禄大夫裴仁基招抚其众,移镇虎牢关。
杨侗还算明事,清楚萧怀静在虎牢关镇不住,一旦瓦岗军乘势攻来,只怕虎牢关难保,洛阳便受到直接威胁。他只能让裴仁基重新出山,招抚了秦琼、罗士信等张须陀的残兵败将,带着儿子裴行俨一起镇守虎牢关。
除掉了张须陀,杀死了隋军七八千人,瓦岗军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张须陀这座大山也终于被移开了。这场大胜也令大隋上下震动,再没有人敢小瞧瓦岗军。
大胜之后就是论功行赏,头功无疑是李密,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若不是李密力排众议,坚持要打张须陀,就不会有这场大胜;若不是李密策略高明,埋伏恰当,就不会有这场大胜;若不是李密神机妙算,料准了张须陀的心理,埋伏就不会成功,也不会有这场大胜。
大家为除掉张须陀而高兴,纷纷推崇李密,简直是把他捧上天去了。
铁纲靖看着心里很不舒服,照此看来,瓦岗军是依靠李密才壮大的,而不是电视剧上那个坐享其成的李密。是此人才让瓦岗军变得声势浩大,他是在瓦岗军壮大的关键人物,而不是秦琼、单雄信、徐世勣等人。
另一个心里不舒服的人就是翟让,他是堂堂大元帅,是瓦岗军的一把手,可是如今众人把功劳都归结到李密头上,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大元帅?
头功给了李密,二功则给了射杀张须陀的王伯当,是他的神箭才让张须陀四进四出后终于死在瓦岗军手中。
三功给了单雄信,他杀了华公义,又拖住了张须陀,给了王伯当射杀张须陀的机会。
四功才算是翟让,再往后就是李逵、程咬金、徐世勣、王当仁等这些猛将。
铁纲靖在这一战没做什么事,当然没有什么功劳,不过他也不在乎。
那翟让见众人簇拥着李密,夸个不停,知道如今李密的威望在瓦岗军绝不在他之下,甚至可能在他之上,留李密在身边只会功高震主,说不定哪天真把他给震下去了。
他作为元帅,便命李密另建牙帐,别统所部,算是把瓦岗军做了一个简单的分家。
李密假惺惺地坚决不同意,贾雄也劝说不要分家,还说什么蒲非泽不生。但是翟让主意已决,怎么劝说也没有用,李密才痛哭流涕地接受了。
看到李密的惺惺作态,铁纲靖脑海中不禁浮现了宋江、刘备的形象,心想世上只怕再没有人比李雪健老师更适合演李密了。
经过一番分派,当初在瓦岗寨中结义的十二兄弟中,除了王伯当、铁纲靖和李逵,都跟了翟让。程咬金、祖君彦、房彦藻、邴元真等后面上瓦岗寨的首领跟了李密,王伯当这个李密的死忠粉,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李密。
铁纲靖本意是要跟着翟让,但刘树义这小子跟他作对,嘴巴特别快,抢先开口道:“元帅,不好意思,我还是跟我表舅。”
话已至此,铁纲靖也不好再反口,只能默认了。毕竟有刘树义和李密的这层关系,他即使跟了翟让绝不会好过,那边还有翟弘、王儒信这几个小人,一定会时不时给他穿小鞋。
考虑这些因素,他虽然讨厌李密,但也只能留在这边,李逵自然也是跟着他。
李密的大营自号“蒲山公营”,为了避免和翟让的士兵发生冲突,李密对部下要求严格,军纪严明,凡有犯错者,皆是军法处置。在李密统帅下,其部下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如背负霜雪,不敢犯丝毫错误。
李密这人为了成就大事业,不仅对部下严明,对自己也是毫不手软,躬服俭素,与士兵们同吃同住,绝不搞特殊。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率领的部队,得到的所有金银财宝,全部颁赐给麾下士兵,自己不留一丝一毫。
自此,李密麾下将士尽为其所用,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好一个李密!连铁纲靖都不禁赞叹,军纪严明,与士兵同甘共苦,有谋略,这符合一个好统帅的形象。虽然李密善于玩弄权术,但目前为止,他至少做的一切是有利于瓦岗军壮大。
刘树义在见识了李密的能耐后,对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偶像不再是铁纲靖,而是变成了李密。
他不失时机向铁纲靖炫耀:“铁大哥,我早说过,不要信你看的什么小说、电视剧,现在你所看都的一切已经证明,那里面对我表舅完全就是污蔑。我看啊,跟着我表舅,一定能干大事,好过跟着什么胸无大志的翟让。”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是“杠精之神”铁纲靖岂能认输,嘴硬道:“马克思教导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要被李密的表象所蒙蔽,从他玩弄权术来看,迟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
“马克思是谁?”刘树义的关注点很奇怪。
铁纲靖巴不得如此,趁机转移话题,道:“他是我最佩服的哲学家、思想家……”向刘树义普及了一下马克思的伟大事迹。
但是对于李密,铁纲靖仍然不敢确定此人能将瓦岗军走向巅峰。对比电视剧及小说中那个贪恋权力、好色无厌的李密,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但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电视剧和小说把李密黑得如此惨?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与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黑李密,看来李密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被后世的读书人口诛笔伐,铁纲靖决定拭目以待。
第114章 去而复返
瓦岗,曾是铁纲靖神往的地方,可是现在,他却成了瓦岗失意的人。
他曾幻想与秦琼、单雄信等众多瓦岗英雄一起打天下,征战沙场,横扫千军。只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推翻杨广的暴政,拯救天下黎民百姓,即便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理像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爱幻想之人永远摆脱不了这个魔咒。
秦琼是瓦岗的敌人,单雄信也不是传说那般义薄云天,程咬金不是那个萌萌哒胖子,徐世勣也没有神机妙算,而铁纲靖所厌恶的李密却成了瓦岗军崛起的关键人物,一切都乱了套。
更让他可气的是,他在瓦岗军中毫无用武之地,找不到什么存在感。
这一刻,他特别想念李世民,也不知道李世民跟随李渊征讨甄翟儿胜利了没有,或许他应该回太原助他一臂之力。
瓦岗军虽是一家,但是分成两个营帐后,时有一些小矛盾小冲突。
主要是翟让的部下自恃是瓦岗军的元老,有不少还是一起创建瓦岗寨的,看不起李密帐下那些新兵蛋子,时不时凌辱一下他们。每当有战利品等财务分发下来,翟让下面的老兵还会要求新兵们进贡一些给他们。
老兵欺负新兵,似乎是一个普遍现象。李密帐下的士兵,由于李密平时要求严厉,军纪严明,害怕被处罚,不敢报给李密知道。
自从打败张须陀后,瓦岗军声威大震,附近不少郡县依附。李密还率队将洛口仓送来救济荥阳城的粮草截取了,使得荥阳太守杨庆镇守的荥阳城陷入了粮食危机。
翟让此人胸无大志,击败张须陀后,获利颇丰,心满意足之余,根本无意竞争天下。他见归附的那些郡县,很多人是冲着“蒲山公”李密的名望去的,看着李密声望日隆,心里很不舒服,长此下去,哪里还有他地位?
不说翟让不舒服,就连其他瓦岗元老也感觉不爽。单雄信直接找到翟让说道:“元帅,瓦岗军是我们历经千辛万苦一手创建起来的,可是你看看,现在外人只认李密,哪里把我们这些元老放在眼里?”
翟让的部下更是不满,看李密帐下士兵怎么看怎么觉得不爽,总觉得他们趾高气扬,所以总是找借口挑事,时不时弄一点小冲突,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
其实李密帐下的士兵早收到李密的禁令,不准与翟让的部下起冲突,否则严惩不贷。所以他们都是夹着尾巴做人,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告诉李密,怕被处罚。
受到部下的鼓唆,加上单雄信说,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瓦岗元老等于是在李密做嫁衣。这让翟让的下定决心跟李密摊牌。
这日,翟让派人把李密叫到营帐内,道:“李密兄,如今瓦岗军粮草充足,所得财富不少,翟某决定还是回到瓦岗。你若是不愿意跟随我等,随便你爱去哪就去哪,我等就此分别。”
李密劝道:“元帅,我们原本说好一定打天下,推翻杨广暴政,此刻正是瓦岗军壮大的时候,为何就此分别?”
翟让道:“翟某不才,无能力担此大任。”
李密道:“元帅若是对李某有意见,我愿意把兵权交出,两下营帐仍合为一处,交由元帅统帅。”
与李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翟让明白此人不过是惺惺作态,摆摆手道:“我意已决,多说无益。”
李密转而向贾雄求助道:“贾道长,你能否劝劝元帅?”
贾雄摊了摊手,道:“我之前已经劝过元帅,无奈元帅已做决定。”
劝说无用,李密只能怏怏而去,他实在舍不得翟让率着一万精锐的瓦岗军离去。
翟让领着辎重等,率着一万瓦岗精锐东还,回到瓦岗寨,自然是受到翟弘、王儒信等人的热烈欢迎。他们又回归了往日那种打家劫舍的状态。
而李密虽然翟让等人离去感到惋惜,但是少了翟让的掣肘,可以让他放开手脚去干。
李密带兵向西行至康城,在击败张须陀的威势下,康城放弃了抵抗,大开城门投降。此后数日,李密不费一兵一卒,仅靠一张嘴皮子,又接连说服数城开门投降,获得大量的粮草、财富,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李密的瓦岗军中。
被围困多日的荥阳城,粮草路线被李密的瓦岗军断掉,得不到支援。东都洛阳那边只求让裴仁基坚守虎牢关,把住洛阳的东边门户,无力顾及荥阳城。
眼见城中粮草将近,又不见朝廷派兵救援,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无奈之下,在得到李密不骚扰城中百姓的承诺后,只能大开城门投降。
李逵在攻打荥阳城时,备受挫折,此次进城,本想发泄一番心中的怒气,但在铁纲靖的劝说下,只得作罢。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铁纲靖发现自己过于悲天悯人,或许是因为他出身底层,更能体会底层的悲与苦。
但在这弱肉强食的岁末乱世中,心太软终究会吃亏,他时刻告诫自己心要冷酷。
却说翟让等人回到瓦岗寨,天天逍遥自乐,此次带回来的粮草、财富足够过一个富足的冬天。
但是李密那边不断有捷报传来,连曾让瓦岗军损失惨重的荥阳城也拿下了,队伍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
这日是除夕夜,过了除夕夜就是大业十三年了。
在年夜狂欢后,喝醉酒的徐世勣心生悔意,望西而叹:“蒲山公才是做大事之人啊!可惜我空有一身本事,却要受困于小小的瓦岗寨。”
单雄信也悔道:“蒲山公果然是要取代杨家天下之人,想要封侯拜将,跟着他才对。”
人往高处走,凤凰择木而栖,两人的一番醉话,惹得一众猛将都开始想念李密了。
就连翟弘也后悔了,不过他的心思与众猛将不同,他想到的是损失了多少城池的财富,若是翟让等人一直和李密在一起,这些财富多半是要落入他们口袋中。
于是众人纷纷劝说翟让回到李密身旁,贾雄也说:“蒲非泽不生,蒲山公现在虽然壮大,但要成大事,还是离不开元帅的支持。”
这次与李密分别,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财富,只重利益的翟让在众人劝说下,早已是肠子都悔青了,当下果断决定道:“走走走,大家一起跟从蒲山公打天下。”
翟弘急忙道:“元帅,与李密会合没问题,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才是瓦岗军老大,到了那里,不可堕了自己的威风。”
于是,过了正月十五,在翟让的率领下,众人浩浩荡荡重返荥阳郡与李密会合,只留下两三千人看守老巢瓦岗寨。
第115章 掩袭洛口仓
见到翟让等人回来,李密大喜,喜得不仅是重获一万多人的精锐瓦岗军,还为重得翟让、单雄信等猛将感到欢喜。他对自己的权术非常自信,相信只要稍使手段,就可以将这些人尽数纳为己用。
他仍然放低姿态,尊称翟让为元帅,表示自己甘愿受他统领。翟让知他不过是以此来收买人心,推让了一番,但架不住李密把他推到元帅的主位坐下。
铁纲靖看着李密做作的姿态,心想:“别假惺惺了,你有本事交出兵权来。”
李密当然不会如此傻,好不容易壮大了自己的武装力量,怎么可能交出来给翟让?
李密手下的士兵已经有数万人,是翟让的数倍,翟让在元帅的位置是如坐针毡。
但翟弘为了掌控权力,好掌握财富分配的权力,硬是让翟让坐定元帅的位置。单雄信等人也希望如此,毕竟自己的老大做元帅,他们脸上也有光。
经过李密散发的“人格魅力”和“蒲山公”的威望,虎牢关以东的郡县基本归附了瓦岗。
这次,看着远处横亘在眼前的虎牢关,那里有裴仁基,有裴行俨、秦琼、罗士信等猛将,守备森严,坚不可摧,强攻肯定不可取,荥阳城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李密等人只能是望关兴叹。
只有李逵不服,道:“听说裴仁基有一个骁勇的鸟儿子叫裴行俨,出招带雷电之声,我要会会他,看看他有几斤几两,是否真如传说中那么厉害?”
铁纲靖听后,只是摇摇头,这李逵就是一个愣头青,从不怜惜自己的力气,就喜欢硬碰硬。
李密等人也没有把李逵当回事,叫上几个有谋略的首领,一起汇聚在翟让的营帐中密谋。
李密对翟让道:“如今东都兵力空虚,士兵又素来不训练。况且留守东都的越王杨侗年纪还小,留守的诸官在政令意见也不同意,可以说是士民离心。而且段达、元文都等人平庸无能,根本不知如何守御东都。以我之见,这些人都不是元帅的对手。若是元帅能用李某的计策,则扫平东都,夺取天下是指麾而定。”
翟让对扫荡天下这等大事上缺乏主见,正犹豫间,见贾雄、徐世勣、单雄信在旁一一撺掇他听从李密的建议,只得点头同意。
李密见此,便派遣深得他信任的斥候裴叔方前往东都洛阳打探虚实。
万万没料到,在防御松弛的东都,裴叔方竟然还是被留守东都的官兵发现了,仓皇逃脱。
杨侗获知是瓦岗军派来的斥候,有些惊慌失措,才开始让人做好守御,布置城防,同时发出奏章,告知远在江都的皇上杨广。
等到裴叔方回来告知被发现的情况,李密不得已跟翟让说:“元帅,事已至此,西取洛阳已不可不发。”
翟让一听要取洛阳,心下有些发慌,他骨子里有着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只为求利,夺取天下已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讪笑了一下,道:“李密兄,我曾经不过是一名东都法曹,能有今天的成就已是上天待我不薄,扫平洛阳,夺取天下,这种雄图大略非我翟让所求。”
李密道:“元帅,东都已洞悉我军的意图,我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兵法曰:‘先则制于己,后则制于人。’如今天下百姓饥馑,而洛口仓内粮食堆积如山,距离东都有百余里。元帅若亲率大军,轻行掩袭,东都离得远,必然来不及相救。而洛口仓内的守兵以为东有虎牢关防御,对我们的突袭毫无防备,取之易如反掌。”
想要成大事果然不容易,翟让此时坐在元帅位置上,感觉如被架在火上烤。
他扫了众人一眼,问道:“道长,你们的意见如何?”
贾雄道:“轻取洛口仓,是我们此前就已详细商量过的策略,此举可行。只要我们攻下洛口仓,开仓赈民,远近穷乏饥馑之民将无不归附我们。”
徐世勣也道:“百姓饥馑,只要开仓赈民,百万之众,一朝可集。到时我们只需养精蓄锐,做好埋伏,以逸待劳,等到东都派兵前来救援,我们已做好充分准备,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自从被李密洗脑,确立了成就大业的理想后,他一直在钻研兵法,如今已是颇有长进。
刘树义跟李靖学过一个月的兵法,铁纲靖想让他逞能,展示一下用兵之道。可惜刘树义这个废柴,学什么都是半桶水,让铁纲靖大失所望。
看着李密这些天来的表现,铁纲靖已经知道,光有一身好武艺是不行的,要懂权术,有谋略,用兵如神,才能站在金字塔尖。否则,即便勇猛如秦琼、程咬金、李逵等人,也不过是供人使唤而已。
此时李密紧接徐世勣的话头,道:“然后我们还可以发出檄文,号召四方豪杰,吸引各方贤豪为我们出谋划策,选取骁勇彪悍之猛将,授予他们兵权,横扫衰亡的大隋,救济天下百姓,发布元帅的政令,岂不是尽显我们瓦岗军的强盛?”
铁纲靖听后暗笑,这是李密在给翟让画大饼呢。
一直在旁边耍着小心思的翟弘突然咋呼道:“李密兄这个策略真的是太棒了,是应该让他们知道我们瓦岗军的厉害,因此,我举双手赞同!”
翟弘的意思,翟让一听就明白,想着让李密带着瓦岗军做强做大,他们好坐享其成。
他瞧了瞧众人的神色,暗想上次听了李密的建议,除掉了张须陀,这次或许也能有大收获,于是含糊道:“此等英雄大略,非翟某所能承受。不过既然是李密兄的决定,我自然是全力支持。请你率军先行,我率众人为你殿后。”
都是老狐狸了,博弈这一套技巧都熟得很。
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铁纲靖最为厌烦,但是现在却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去学习,否则将来自己说不定哪天被人干掉也不知怎么回事。
李密似乎早已料定翟让会如此回到,笑道:“如此甚好,李某定不会让元帅失望的。”
他早已算计好了,他冲锋在前,拿下洛口仓,在瓦岗军中的威望必将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军中信服他李密的人将会越来越多。
一切准备妥当,李密和翟让率领精锐中的精锐七千人,为了避开虎牢关,借着嵩山掩护,出阳城北,越过方山,自罗口掩袭洛口仓。
洛口仓的仓城,城墙低矮,守军不过是两千多人,根本没有料到瓦岗军突然出现,对他们进行袭击。毫无防备的他们,如何抵挡得了李逵、程咬金、单雄信等猛将的进攻?何况还有七千精锐士兵,个个都能以一敌五。
守兵们稍作抵抗之后,被李逵等人凶残的杀戮吓傻了,一个个瞬间没了士气,跪下投降。
洛口仓被轻易攻破,大隋王朝最大的粮仓就此落入了瓦岗军手中。
第116章 两面夹击
洛口仓位于洛阳东面、荥阳西面,处在洛水汇入黄河的交汇点,丘陵地形,形势险要,土层坚硬、干燥,便于储藏粮食。
洛口仓建于大业二年,仓城周围二十余里,仓窖三千个,每窖藏粮八千担。按此计算,洛口仓可容纳粮食2400万担,是大隋王朝最大的粮仓。
洛口仓的粮食,往西可以顺着黄河往上游,救济关中;往东则可以顺着永济渠救济山东、河北,是大隋的粮食枢纽站。
铁纲靖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粮仓,二十余里周长的仓城,仓窖三千个,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三千座粮食堆积起来的山头。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坐在板车上,跟随父母到乡里的粮站交公粮,看到粮站的粮仓比自家的房子还大,就已经被震惊了。还天真的想着,若是在粮仓里玩躲猫猫,肯定很难找到,却不曾想过躲进粮食堆里会被闷死。
后来国家取消公粮上缴,他就再也没有去过粮站了,听说现在已经废弃了。
如果说粮站的粮仓是一个房子大,那洛口仓的仓窖则是一栋房子大,深大概有二三十米,窖口直径有十余米。
铁纲靖骑着乌骓马,绕着仓城行走,欣赏这壮观的国家粮仓。
李密已经开仓赈济灾民,粮食堆满仓,任由百姓去取。
仓城内挤满了附近的灾民,老的扶着弱小的,弱小的背着襁褓中的婴儿,男女老幼相互扶着前来仓城取粮食。
铁纲靖行走在仓城,乌骓马的马蹄踩在路上遗落的米粟上,深感心痛。
路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中抱着枯瘦的小孩,背上背着一包粮食,包袱漏了一个洞,粮食从洞中钻出,洒落了一地。
铁纲靖叫住他,然后扯了一把枯草,塞住包袱的漏洞,才让少年离去。
没粮食的时候,一个个饿得肚子呱呱叫,一粒米就如珍珠一般宝贵。但是现在洛口仓有取之不尽的粮食,大家都忘了曾经挨饿的日子,忘了曾经饿殍遍野的惨状,任由米粟洒落在地,没有人去珍惜。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对这首诗,铁纲靖是有切身体会的。
在他所在农村,那是一片丘陵,所有农活必须依靠人力。他特别讨厌暑假,因为两个月暑假有忙不完的农活,要顶着40度的高温双抢,抢收抢种。双抢时节,村里诊所的人比往常多,都是累出病来的村民。
铁纲靖没有走完仓城就回到了营帐,他不想看到百姓糟蹋粮食,那种心痛就如心在滴血。
随着洛口仓开仓赈民,瓦岗军急速壮大,士兵数量瞬间增长到了十几万人。“跟了瓦岗军,粮食敞开吃”,已成了附近灾民的共识,附近郡县能打战的成年人一窝蜂加入了瓦岗军。
洛口仓被攻破的消息很快传入东都洛阳,越王杨侗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一听瓦岗军竟然偷偷越过了虎牢关,突袭了洛口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杨侗是杨广之孙,太子杨昭之子,可惜杨昭早死。杨昭生有三子,除了杨侗,还有代王杨侑留守长安,燕王杨絯跟随杨广去了江都。
想起杨广临走时的嘱托,十三四岁的杨侗只能承担起成人的重任。他立刻派遣虎贲郎将刘长恭、光禄少卿房崱率步兵、骑兵两万五千人讨伐李密。
东都洛阳的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李密、翟让率领的瓦岗军不过是一群饥饿的盗贼,突袭洛口仓,不过是为了一口吃的。他们认为瓦岗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官军一到,就可轻松击破。
于是东都人争先前来应募当兵,甚至国子三馆学士以及一些贵族世家子弟也纷纷前来从军,要讨伐瓦岗军。他们衣服鲜华,武器精良,志得意满,仿佛只要出征,瓦岗军必将望风而逃,军功是手到擒来。
两万五千大军浩浩荡荡出洛阳,向东行来,只见望不尽的旌旗,闹哄哄的钲鼓声,看上去有气吞山河之势。
同时,杨侗接受大臣们的建议,安排刘长恭等人冲在前对抗瓦岗军,河南讨捕使裴仁基等率着虎牢关的将士,自汜水西潜入,从后方掩袭瓦岗军。两军约定二月十一日于洛口仓城南会合,然后从东西两面夹击瓦岗军。
隋军的这种低等作战方略自然逃不过李密的法眼,早已派出了裴叔方等斥候详细探查了隋兵前后军的详细军情。
此时的刘树义对李密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看有立军功的大好机会,兴奋道:“铁大哥,又到了大立军功的好时机,这次一定要多射杀几名将领,把其他人的风头抢过来。”
铁纲靖最看不上刘树义这副“惟有功名高”的嘴脸,回怼道:“你别忘了,对面是隋军,你可是大隋王朝的飞骑将军,你是要把功名建立在杀自己人的身上。”
这话怼得刘树义哑口无言,龟缩在体内不再吭声。
却说刘长恭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加上在众多贵族世家子弟的撺掇下,以为瓦岗军不堪一击,拼命贪功冒进,奢望在裴仁基之前抢下头功。
洛口仓位于洛水汇入黄河的交汇点,刘长恭率着两万五千大军在十一日天将亮时便赶到了洛水旁。
刘长恭只道己军经过这番急行后,瓦岗军定然没有发现。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为了抢得对战先机,也不让士兵们吃早饭,驱使两万五千大军渡过洛水,列阵于石子河西,阵营南北连绵十余里。
李密、翟让等人早已将刘长恭大军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已提前准备好策略,准备重创刘长恭。
李密、翟让从瓦岗军中选出程咬金、单雄信等十大猛将,分别率领十支小队,每支小队两千人,其中四队埋伏在横岭下,等待裴仁基的到来,另外六队列阵于石子河东。
刘长恭见石子河东的瓦岗军稀稀拉拉,不过是六支小队而已,而且旌旗不振,士兵散乱,不成阵型,大喜道:“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给老夫冲过河去杀光他们。”
两万五千大军早已蠢蠢欲动,得到命令,呜啦啦一窝蜂冲过石子河,贵族世家子弟们华丽的盔甲、鲜艳的华服成为战场上一到靓丽的风景线。
第117章 如出一辙
瓦岗军列阵于石子河东的六支小队是由翟让统领,见隋兵冲杀过来,翟让根本无意在他们过河时拦截,而是等到大量的隋兵上岸后,才一马当先,率着众人上前迎战。
见到瓦岗军的元帅翟让亲自征战沙场,虎贲郎将刘长恭大喜,拿下翟让就是天大的一件功劳。再加上己方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他二话不说,挺着长槊迎上去,拦住了翟让的去路。
头等功劳在向自己招手,贪功冒进的刘长恭抖擞精神,长槊翻来覆去直取翟让要害,每一槊下去不是飞沙走石就是惊天动地,咋呼声响如雷,好让众人都知道他呈露威风。
以翟让的骁勇,原本不怕刘长恭,但是他意兴阑珊,无意于刘长恭对抗,硬撑了几个回合,拨马回头,招呼众将士撤退。
到手的战功岂能让它飞掉?
刘长恭喝道:“瓦岗贼子,到了今时今日这种地步,休想逃脱!给我冲啊!”
只见隋军旌旗飘飘,戈戟生辉,那些贵族世家子弟穿着滚滚盔明,层层甲亮,映照着初升的太阳,如撞天的金磬,散发出无上的气势。
其中有人发出嘲笑:“哈哈,我们这次来对了,瓦岗贼子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抵抗之力。这次大胜回去,得一件战功,朝廷怎么说也要给我们封一个功名。”
他们多是贵族世家子弟,此次参战的目的正是了博取一个功名。因此见刘长恭冲锋在前,他们也是毫不犹豫催动战马,紧跟而上。
这些人一个个被所谓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谁也不敢落后,生怕到手的战功被别人抢去。
整个隋军只有光禄少卿房崱还算保持理性,他不相信能击败“常胜将军”张须陀的瓦岗军会如此轻易落败,这里头一定有诈。
他骑着马,飞奔上前,叫住刘长恭,道:“刘将军,穷寇莫追,谨防有诈。”
但刚愎自用的刘长恭此刻眼中只有翟让的人头,当然不把房崱的话当一回事,笑道:“房少卿,你多虑了,瓦岗贼子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他说完后不再理会房崱,快马加鞭直追翟让。
急得房崱边追边喊:“刘将军,你别忘了,张通守就是中了瓦岗军的埋伏才战死的……”
但是周边的士兵一个个高喊着“杀……”声音淹没了房崱的呼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军跟随刘长恭,去追赶逃跑的瓦岗军。
刘长恭率领大军,追出不到一里地,忽然南面的山间鼓声大作,紧接着树起一面面旌旗,迎风招展的旌旗上是一个大大的“蒲”字。
刘长恭大惊,才想起张须陀的教训,这次分明跟击败张须陀的战略如出一辙,心里直骂好一个阴险的李密。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要是早听房崱的劝告,不追赶翟让,及时撤退,还能挽救。
只见李密率着两万瓦岗军精锐,分作三支队伍,一支队伍截住隋军退路,另外两支队伍将隋军截成三段,首中尾不能相顾。
随着李密率领的伏兵杀出,此前还在假装溃败奔逃的翟让拨马回身,率领单雄信、程咬金等猛将重新杀回来。
刚才还是隋军占据兵力优势,转眼之间形势急转直下,被瓦岗军以绝对兵力优势包夹。
那帮毫无战场经验的贵族世家子弟不过是为了谋取战功,临时应募的,哪有什么战斗力?只觉寒风飒飒,阴冷袭人。
整个战场只见黄沙滚滚遮天蔽日,怪雾阴阴如泣如诉,那些穿着华丽、武器精良的世家子弟此刻只知道哭爹喊娘,在战场中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任由瓦岗军宰割。
铁纲靖没有参与进攻,李密也没有给他派遣任务。自从上次他不愿意射杀张须陀后,李密对他不再信任。
他只是骑着马,立在战鼓旁静静观看,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在那一刹那间,他才发现曾心心念的瓦岗军并没有他的归属,他不过是一个过客,匆匆的过客。
由于铁纲靖没上战场,李逵只能站在一旁,没有上去。不过他实在手痒痒,双手提着他那一对巨大的板斧,不时在旁边的石头磨个不停。
铁纲靖看在眼里,笑道:“铁牛兄弟,你那对斧头该血祭一下了。”
“好嘞,俺铁牛就等着你这句话。”李逵兴奋提起双斧,对敲了一下,“当”的一声巨响在山间回响。
他一边冲下山头,一边大吼道:“隋兵崽子们,你爷爷我来了,准备好迎接吧。”
那群被瓦岗军杀得魂飞胆丧隋兵正忙于逃命,此时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拎着一对板斧,孤身杀来,一个个打算拿这个少年血祭一下,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他们一窝蜂用上来要杀李逵,李逵大喝一声:“来得好!省得爷爷我去追你们。”
一双板斧上下翻飞,左右穿花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只见板斧所到之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头颅飞天,宛如一个大型屠宰场,一处处关节、器官被肢解、裸露,浓浓的血腥味散发空中,味道粘稠呛人。
那些隋兵,尤其是世家子弟,哪曾料到一个小孩竟然残暴至此,瞬间陷入了一片血腥地狱中,争先恐后逃命去了。
两万五千隋军本来就是急行军后强行渡过洛水,早饭没来得及吃就迫不及待与瓦岗军干架,早已是又饿又困。此刻被瓦岗军一番冲击后,完全失去抵抗,被杀得人仰马翻,辙乱旗靡,只能溃散逃命。
而瓦岗军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还有人摇旗呐喊,敲鼓打锣助兴,他们从未杀得像今天这般畅快。
立在山间的铁纲靖看着摇摇头,这刘长恭就是一个铁憨憨,毫无谋略,偏偏还贪功,结果了害了那些世家子弟的性命。能赢张须陀的瓦岗军又岂是他们轻易能击败的?
血腥的战场他已没有兴趣再看,人命最不值钱的地方就是战场。他下了马,找了一棵大树,靠在上面闭目养神。
刘树义本来想劝铁纲靖射杀几名敌军将领,为李密立一下战功,但见他意兴阑珊,加上此前被他怼了一次,觉得还是闭嘴保持沉默比较好。
那把两万五千大军带入深坑的刘长恭,见瓦岗军猛将如云,形势极其不妙,吓得丢盔弃甲,伪装成普通士兵,暗中逃窜而去,根本不管两万五千将士的死活,只身奔还东都洛阳。
可怜的隋军,再不会有张须陀这等重情重义的将军来救他们,逃得掉就拼命逃,逃不掉的只有死在瓦岗军的刀枪剑戟之下,成了一具孤魂野鬼,在洛水上飘荡。
刘长恭带来的两万五千大军,十个有五六个丧命在石子河旁。
李密、翟让率领瓦岗军一番大肆追杀后,尽收隋军留下的辎重、兵器盔甲。
裴仁基本来也在加急赶往洛口仓城南,但是当斥候传来刘长恭惨败的消息,便不敢再向前行进,担心在山间遭到李密的埋伏,只能怏怏率着大军屯兵百花谷,固垒自首。
可怜那越王杨侗没有武将可以依靠,无奈之下,虽然明知刘长恭犯下弥天大罪,但也只能赦其罪,放了刘长恭等人,还对他们极尽慰抚。
第118章 做李密背后的男人
经此一役,瓦岗军声威大振,远近皆知,成为河南周边实力最强劲的一支义军。
此战过后,李密在瓦岗军中的威望如日中天,所有人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自从李密来了之后,瓦岗军告别被隋军追着跑的日子,如今是扬眉吐气地追着隋军杀。
这些日子来,不仅除掉了压在瓦岗军身上大山张须陀,还大败了东都派出的大军,吓得一代名将裴仁基只能龟缩在虎牢关不敢出来。
每个人心里清楚,这一切是李密带来,李密对瓦岗军的作用不言而喻。
连带着有色眼镜看李密的铁纲靖也找不出他的毛病。
翟让的营帐内,一帮兄弟围坐在一起,从翟让、翟弘、贾雄到单雄信、徐世勣、王当仁王儒信等都在,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个人出声,不过每一个人都望着翟让,似乎在等待什么。
翟让扫了众人一眼,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显然是都在等他的一句话。
良久,他才长叹一口气,道:“你们是想让我把头把交椅交给李密?”
众人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人挑明这个事情了,而且这个人还是翟让自己。
徐世勣道:“大哥,不是我们贬低自己,对比蒲山公,我们差太远了。你看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来瓦岗不过是几个月时间,就把瓦岗军搞的风生水起。”
在瓦岗首领中,如果说王伯当是李密的第一号粉丝,那徐世勣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号粉丝。
单雄信、王当仁几个纷纷点头,道:“要不怎么说蒲山公是取代杨氏之人,毕竟是天选之子,不是我等能匹敌的。”
翟让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虽然有些难受,但是想到这两次大胜确实是依靠李密的雄才大略,很快便释怀了。
他本是一个小小的法曹,原本打算偏安一隅在瓦岗寨当一个匪首。经过这两次大胜后,瓦岗军壮大到十几万人,已不适合在瓦岗寨小打小闹了。
他虽然骁勇善战,但是领导才能有些欠缺。而李密文韬武略、胸藏良谋,又出身四世三公之家,无论家世还是声望都远甚于他,由李密来领导瓦岗军是再贴切不过了。
自己能力有限,跟不上瓦岗军发展的大势,不妨退居幕后,做李密背后的男人,或许还能谋得一个好的前程。
但首领交接毕竟是一个大事,需慎重考虑,营帐内的兄弟只有贾雄最令翟让信服。
他问道:“道长,你如何看?”
贾雄故作深沉,沉思良久后,才道:“元帅,贫道觉得诸位兄弟说的都有道理。不过蒲山公虽然是取代杨氏天下之人,但他绝不能离开元帅的扶持。”
“何出此言?”翟让不解。
贾雄道:“元帅难道忘了,贫道曾占卜过,‘蒲非泽不生’,翟即是泽,蒲山公即是蒲,离开了泽,蒲就无处吸取养分了。”
“那依道长的意思……”
“蒲山公是谶言选定的天选之子,但他要成就大业,离不开元帅你的支持,这也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啊,元帅。”
翟让听后虎躯一震,原来一切都是天命。他本就是一个生性豁达的人,此前胸中所纠结的事情,瞬间释怀了。既然主角注定是李密,戴主角光环当然也是李密,他就安心做李密背后的男人吧。
他本来就是一个生性豁达之人,经过贾雄一番天命的解释,终于放下心中的顾虑,道:“既然是天命,那快去请蒲山公来。”
营帐中的众人,只有翟弘一人没有出声,一脸阴翳,但见诸位兄弟都同意推举李密坐上头把交椅,他只能把心底的话憋下去,没有吐露出来,因为他不确定营帐内的人算不算的真正的同盟。
很快,李密兴冲冲来到营帐,没等翟让开口就抢先报喜道:“元帅,大喜啊,上谷王君廓不日将前来归附我们。”
王君廓此人足智多谋(阴险狡诈),此前与隋军对阵,通过装可怜、诈降等手段,让隋军放松警惕,然后才去偷袭、埋伏取得胜利,目前占据井陉,在各路贼帅中颇有盛名。
翟让笑道:“蒲山公,这虽然是一个喜事,但我们还有一个更大的喜事宣布。”
李密惊奇道:“真的?不知是何大喜事?”
其实进入营帐后,他已得到贾雄的暗示,清楚翟让要说的事情,不过装作不知而已。
翟让道:“瓦岗军能有今日的壮大,得益于蒲山公你的雄才大略,我们决定奉你为王,整个瓦岗军以你为尊。”
李密一听,假装惊慌道:“翟公,此事万万不可。我李密何德何能,当日走投无路之时,多亏翟公你们收留我,才有我的今日。我不过为瓦岗军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能做喧宾夺主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翟让道:“蒲山公,休要谦让,这是众兄弟的意思。”
李密仍旧诚惶诚恐道:“翟公,您的诚意,我李密感动万分。但正如道长所说,‘蒲非泽不生’,您是泽,我是蒲,没有您,我这个蒲便无处依托,无法存活啊。”
翟让紧紧握住李密的手,道:“蒲山公,你大可以放心,我翟让必将全心全意支持你成就大业。”
贾雄、徐世勣等人也纷纷劝道:“蒲山公,你是天命所选,请勿推辞。”
李密感动得掉了几滴眼泪,对翟让拜了又拜,做了三番五次的推辞后,终于接受了翟让的这个提议。
准备了三天后,设立坛场,翟让率领众瓦岗首领推举李密为王,号“魏公”。
按照史书上记载的禅让惯例,李密几次三番推辞,众首领一再请求,李密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魏公”这个尊号。
在众首领的簇拥下,李密登上坛场,敬告天地后,正式即位,改大业十三年为永平元年,大赦天下。其文书行下,称行军元帅府,其魏公府置三司、六卫,元帅府置长史以下官属。
翟让作为瓦岗军的创始人,曾经的老大哥,李密拜其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亦置长史以下官,减元帅府之半。
其他首领,则以王伯当为左武卫大将军,程咬金为右武卫大将军;单雄信为左武候大将军,徐世勣为右武候大将军,各领所部。
房彦藻为元帅左长史,东郡邴元真为右长史,杨德方为左司马,郑德韬为右司马,祖君彦为记室,其馀封拜各有差。
贾雄是道长,方外之人,只接受了一个军师的头衔。至于铁纲靖和李逵,李密勉为其难地的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与什么中郎将差不多,反正不受重视。
铁纲靖倒是不在乎,刘树义却心里有些不爽,暗怪铁纲靖来到瓦岗后不作为,否则凭借他与李密的亲戚关系,怎么也得拜一个大将军。
李逵只要跟着铁纲靖,官不官的无所谓,只要能感受到屠杀的乐趣就行。
第119章 此计大妙
瓦岗军是当前风头最劲的义军,李密即位魏公,消息迅速传开。
于是赵、魏以南,江、淮以北,群盗或义军莫不响应,孟让、王德仁及济阴房献伯、上谷王君廓、长平李士才、淮阳魏六儿、李德谦、谯郡张迁、魏郡李文相、谯郡黑社、白社、济北张青特、上洛周北洮、胡驴贼等皆归密。
李密悉数拜与他们官爵,仍令他们率领其部下。就连以前不愿意收留李密的郝孝德也率着大军前来归附,李密不计前嫌,拜于官爵。
通往洛口仓的道路,绵绵不绝的都是前来投靠的人,不到十天时间,瓦岗军壮大到了数十万人,设立的军营过百,声势之隆让李密做梦都在发笑。
有如此实力强劲的大军,在他眼里,天下仿佛唾手可得。从大业九年跟随杨玄感造反以来,他憋屈了好几年,如今来了个大翻身,到了他自举义旗、横扫天下的时候了。
瓦岗军扩充至数十万,小小的洛口仓城已经容纳不下,李密命其护卫军带人广筑洛口城,很快,洛口城由原来的方圆二十余里扩大到了方圆四十余里。
每当有贼帅或郡丞前来归附,李密就会在军事地图的相应位置上插上一面书写着“魏”字的帅旗。
自觉天下大势在握的李密,还派遣房彦藻率兵往东攻城略地,先后攻下了安陆、汝南、淮安、济阳等多个郡县。自此,河南郡县多陷入李密手中,军事地图上的“魏”字帅旗越来越多。
被瓦岗军地盘包围、陷入孤立的巩县,该县长官柴孝和无奈之下只能举城向李密投降。李密对其颇为看重,拜他为护军统领。
随着占领的郡县越来越多,李密思考着要找一处地方当都城,目前来看,东都洛阳有龙气,作为都城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以孟让位总管、齐郡公,令其帅步骑两千人,在深夜杀入东都外郭,烧杀抢掠一番,等到天亮才离去。
经此之后,东都外郭的百姓全部迁入内城,台省府寺皆住满了居民。
铁纲靖对于李密烧抢百姓的做法很鄙夷,他已经看死李密了,一个不知道获取民心的人终将成就不了大业,迎接李密只有失败。
他越来越思念偶像李世民,开始盼望回到晋阳,向往与李世民并肩作战的日子,只是苦于找不到理由脱身。
李密没事时喜欢钻研军事地图,对洛阳周边的山川河流了如指掌,希望能想出好的策略攻下洛阳。但是洛阳有隋军二十余万,强攻必然难以成功,可行之道就是围困东都洛阳,切断其粮草。目前洛口仓已落入瓦岗军手中,能接济洛阳的粮仓只有回落仓和含嘉仓。
他把想法跟军师贾雄商量,贾雄颇为赞同,但是也提出一点担忧:“裴仁基屯兵百花谷,有数万大军,其中包括张须陀留下来的精锐,还有裴行俨、秦琼、罗士信等猛将,若是从背后偷袭瓦岗军,始终是一个大的隐患。”
李密大笑,然后胸有成竹道:“裴仁基不足为虑,我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他们。”
贾雄听后,惊愕而又不解,问道:“难不成魏公已有妙计?”
“妙计算不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计谋,有大概率成功。”李密将心中的想法细细说与贾雄听。
却说那裴仁基,虽然威名不如张须陀,但也是隋末的一代名将,是一名爱惜士兵的好将军。每次剿灭群盗,所得军资财富,全部赏给士兵,自己不留丝毫。
但是自从萧怀静作为监军御史后,不允许裴仁基如此做,要求所得军资全部纳入公库,其实是方便他贪污。
裴仁基本来不同意,但是萧怀静一道奏章送到东都,弹劾裴仁基滥发军资,私相授受,一顶顶渎职、徇私、贪污的大帽子扣下来,搞得裴仁基也没办法,不再把缴获军资赏给士兵。
士兵们理解裴仁基的苦衷,对萧怀静愈发怨恨。
萧怀静本来好不容易把裴仁基弹劾走,自己一人把控虎牢关军政大权。但是张须陀一战死,无大将可用的越王杨侗只能再次启用裴仁基,让他非常郁闷。为了重夺军政大权,他不断搜集裴仁基的长短,加以歪曲,然后写成奏章弹劾裴仁基。
那杨侗还算理智,对没有确凿证据的弹劾一律不理。
这日,萧怀静正为找不到好的理由弹劾裴仁基感到头疼,忽然一个偏将前来求见。
萧怀静对此人没有印象,问道:“你是何人?有何事禀报?”
那人道:“萧御史,末将叫贾闰甫,我父亲贾务本乃鹰扬郎将,是张须陀将军的副将。”
萧怀静对贾务本有一些印象,道:“就是跟随那个张须陀在代海寺吃了败仗,然后气得一命呜呼的贾务本?”
其实贾务本不是气死的,而是代海寺之战大败后,为自己没有拉住张须陀,挽救其性命,以致于内疚伤心过度,染上重病而死。
贾闰甫脸色尴尬,但忍住没有发作,仍旧低声道:“正是家父。”
代海寺之战后,他跟随张须陀败军投入了裴仁基麾下。
萧怀静坐在太师椅上,晃动着二郎腿,乜斜眼看着低着头的贾闰甫,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贾闰甫看了看萧怀静四周的仆人、丫鬟,小心道:“萧御史,末将所奏的要事涉及重大机密,于您有大大的好处,不如去您的书房密谈?”
一听有大利好,萧怀静眼神一亮,嘴角露出难以察觉的奸笑,道:“既然如此,跟我来。”
到了书房,贾闰甫小声道:“末将知道萧御史为裴将军感到头疼,若是萧御史愿意抬举末将,我有一计可帮您除掉裴将军。”
萧怀静阴笑了一阵,突然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偏将竟然挑拨我和裴将军,你究竟居心何在?”
贾闰甫被那一下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丝毫不慌,道:“萧御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次是除掉裴仁基的最好机会,否则等他对战瓦岗军立了战功后,得到皇上的倚重,就没机会下手了。”
萧怀静死死盯着贾闰甫,见他面不改色,非常镇静,这份胆色倒是令人佩服。不过他冷笑道:“裴将军向来爱惜你们,如今你却要陷害他,去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贾闰甫道:“人往高处走,末将只是觉得跟着萧御史才能有好的前程。”
“怎么,你作为贾务本的儿子,裴将军没有重用你吗?”
贾闰甫怨恨道:“他眼里只有秦琼、罗士信两人,哪里看得上我?”
听到此话,萧怀静对贾闰甫的心态已经了然,不再怀疑他,便道:“你还算是一个识时务之人。”
贾闰甫谄笑道:“末将就指望萧御史抬举我了。”
萧怀静点点头,道:“看你是一个知趣的人,不妨说说如何除掉裴仁基。”
贾闰甫向前走了两步,靠近萧怀静身边,低声道:“说来也不难,洛口仓大败,萧御史只需弹劾裴仁基失期不至,将大败的罪责全部怪罪于裴仁基。你想想,东都洛阳城内那么贵族、世家子弟因此丧命,若是听到这个结果,必然对裴仁基恨之入骨,以后裴仁基想在朝廷立足就难了。”
萧怀静摆摆手,道:“此计我早想过了,没什么稀奇。越王连吃了败仗的刘长恭都没有怪罪,又怎么会怪罪失期不至的裴仁基?”
贾闰甫胸有成竹道:“此事不难,只需联合刘长恭。刘长恭吃了败仗,虽然越王原谅了他,但是那些失去儿子的贵族世家不会原谅,他现在东都的处境非常艰难。只要让刘长恭和您一起弹劾裴仁基,指明刘长恭本与裴仁基约定当日破晓时分进攻仓城,结果裴仁基失期不至,才导致刘长恭大败。”
见萧怀静听得津津有味,贾闰甫继续道:“把东西两军约定的时间提前,这样刘长恭也可以摆脱贪功冒进的罪责,而裴仁基坐实了失期不至,洛口仓大败的主要罪责就由裴仁基来承担了。他在东都城内又没有人替他说话,而越王迫于东都城内贵族世家的压力,必然会重责裴仁基,到时虎牢关军政大权将全由御史您掌控了。”
萧怀静一听,抚掌大笑,道:“妙啊,此计大妙,你想的比我深了一层,结果就完全扭转过来了,就依你说的办。”
第120章 挑拨离间
不说萧怀静联合刘长恭阴谋歪曲事实,弹劾裴仁基,且说那裴仁基,自从洛口仓之战后,日子也是过得战战兢兢。
当日大战,他没有及时赶到和刘长恭会合,探知刘长恭大败后,担心遭到瓦岗军埋伏,不敢进军,而是屯兵百花谷,固险自守。
他明白萧怀静一直对他使坏,多半会对他进行弹劾。虽说承担洛口仓之败主要罪责是刘长恭,但是他也摆脱不了干系,毕竟是约好对瓦岗军进行东西夹击的。
当见到越王杨侗大赦了刘长恭的罪责,还对其多加安抚,裴仁基的心才算定下来,看来越王还要倚靠他,至少目前来看是安全的。
但他还没安定两天,就听到各路贼帅和各个郡县向瓦岗李密投诚的消息,他所在的百花谷及虎牢关,逐渐陷入孤立当中,这让他内心的忧虑不断加深。
这日,他正研究地图上遍布的瓦岗军地盘,儿子裴行俨侍立一旁。忽然一人闯入了大营,急切道:“报告大将军,末将有要事相告。”
裴仁基抬头一看是贾闰甫,这人是贾务本的儿子,颇有智谋,他对他还是挺重视的。
见贾闰甫脸色焦急,裴仁基问道:“闰甫,是何要事?”
贾闰甫道:“萧御史的一名亲兵是末将老乡兼好友,他告诉我,今天一大早,萧御史派人送信给虎贲郎将刘长恭,似乎要对大将军您不利。”
在背后捅刀子的永远是你的同僚或亲友,而不会是你的敌人。
裴仁基听后一惊,日防夜防同僚难防,问道:“你可知信的内容?”
贾闰甫道:“信的内容不清楚,但是听我老乡说,似乎要把洛口仓之战的罪责推到将军头上。”
裴仁基眉头紧皱,道:“洛口仓之战,很明显是刘长恭贪功冒进,不等我路大军,比约定时间提前进攻,才导致大败。无论他如何推卸,主要罪责都是逃脱不了的。”
“话虽如此,但是萧御史一向对大将军不满,若是乘机联合刘长恭陷害大将军,比如他们改口称约定时间是当日破晓,这样大将军失期不至的罪名就坐实了,他们也可以乘势将大败的责任推给你。”
裴仁基拍了一下脑门,道:“闰甫,你不愧是有谋略之士,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
一旁的裴行俨听后大骂道:“好一个阴险的萧怀静,惹得老子性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看他还敢诽谤不敢?”
裴仁基斥道:“你就知道武力解决,不可乱来。”
裴行俨不服气,道:“爹,你就知道一味忍让,所以才被萧怀静欺上门。萧怀静此人阴险毒辣,不除掉我们父子是绝不会罢休的。爹,你一定要采取反击才行,否则我们父子俩迟早命丧其手。”
贾闰甫趁势劝道:“大将军,公子说得在理,萧御史给你使的坏还少吗?”
裴仁基长叹一声,道:“我也清楚,但是同朝为官,都是为了皇上办事,我也没办法。”
贾闰甫道:“大将军的忠心天地可鉴,但是当今皇上推行暴政,以致于天下大乱,各路反王层出不穷,我看大隋的气数已尽,撑不了多久了。”
“啪”,裴仁基一掌拍在桌上,喝道:“闰甫,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非将你推出去斩了不可。”
贾闰甫面无惧色,摇摇头,道:“末将一番心意,可惜大将军不领情。萧怀静和刘长恭若是让大将军失期不至的罪名坐实,洛阳城内的贵族世家定然会对越王施压,到时大将军只怕凶多吉少。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子不仁,大将军却仍是坚持愚忠,不知变通,只怕是……”
后面的话不必明说,已经不言而喻。
“爹!”裴行俨蹭地跳到裴仁基面前,道:“贾将军说的句句在理,只怕我们还未出征,就已死在萧怀静等宵小的手中。好男儿志在四方,若是如此窝囊地死去,我死也不服。”
裴仁基明白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若是不做出改变,必然死在萧怀静手中。但如是做出改变,他现在困守百花谷,四周的郡县都落入瓦岗军手中,又该何去何从?
他说道:“我不是不知现在的情形,但是我们又能投奔谁呢?”
听到裴仁基口气松动,贾闰甫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道:“大将军,末将以为现金天下的义军中,以魏公李密领导的瓦岗军声势最盛,若是投奔瓦岗军,必能一起干出一番大事业。”
裴行俨心直口快,道:“贾将军与我想到一起了。”
不过裴仁基还是有一些担忧,道:“那萧御史那边怎么办?”
贾闰甫以掌为刀,做出一个杀的手势,道:“萧御史不过是栖息在鸡窝上的鸡,若是不知变通,屈服于大将军,那大将军只需一刀将他宰了就是,杀他易如反掌。”
“痛快!”裴行俨附和道:“贾将军说出了我的心声,这种阴险小人必杀之而后快。”
“不可鲁莽。”裴仁基劝阻道:“我们还不知道魏公李密那边是否会接受我们。”
贾闰甫笑道:“大将军手下兵多将广,还有公子、秦琼、罗士信等天下闻名的猛将,我们若是加入瓦岗军,魏公必然亲自列队欢迎。大将军若心存疑虑,末将愿自告奋勇,亲自前往洛口仓城,向魏公请降。”
裴仁基听从了,道:“那一切就拜托闰甫了。”
贾闰甫悄悄前往洛口仓城,李密、王伯当、贾雄等人早已在魏公府等候他的好消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李密的计策而行,利用萧怀静和裴仁基之间的矛盾,挑拨离间,逼得他们反目成仇。
亏得贾闰甫胆色过人,在萧怀静和裴仁基之间游说自如,镇静自若,将此事办成功。
按道理说贾闰甫父亲贾务本是因为瓦岗军而死,没理由帮助瓦岗军。但是架不住同乡好友王伯当的游说,而且考虑到瓦岗军声势浩大,李密是众望所归的领袖,又是谶言所说的天选之子,权衡之下,选择跟随李密。
用铁纲靖的话来说,想贾闰甫等人,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谁对自己有利,就选择跟谁。
李密听了贾闰甫的汇报后,哈哈大笑,对贾雄等人道:“军师,我说的没错吧,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收服裴仁基,拿下虎牢关。”
众人自然齐声夸赞:“魏公果然雄才大略,计谋过人,无往不利。”
铁纲靖现在瓦岗军的地位不算高,李密又不信任他,这些情况都是听徐世勣说的。
李密笑道:“此次劝降裴仁基将军,闰甫功不可没。”立刻封了贾闰甫为元帅府司兵参军,兼直记室事。
为了尽快拿下虎牢关,李密让祖君彦起草了书信,里面对裴仁基大加安抚,许以高官厚禄,然后由贾闰甫带回去复命。
裴仁基收到书信,见李密态度非常诚恳,又有许以厚利,非常满意,便立刻指挥军队开拔,离开百花谷,仍然回到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