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悔不该拜师
这床真是爽啊,又稳当又柔软,最重要的是无声。铁纲靖是受够出租屋中那张嘎吱嘎吱响的床了,昨日累了一天的他,根本就不想起来。
刘树义早已醒了,但是无法起床,因为沉睡的铁纲靖让身体变得有千斤重,他竟然操控不了。
“树义,怎么回事,还在睡懒觉?别忘了今天要去行拜师礼。”屋外传来刘文静咆哮的声音。
“父亲,我马上就起了。”刘树义大声回应。
他试着爬起身,但是身体太沉,太勉强了,只得叫道:“铁大哥,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铁纲靖沉浸在与李世民驰骋沙场的热血美梦中,耳中只有杀声震天,根本不理会刘树义。
刘树义担心一会刘文静生气,竹鞭带来的恐惧笼罩着他,既然铁纲靖不醒,就只能下狠手了。
他狠狠掐了一下大腿,铁纲靖痛得从床上弹起来,骂道:“靠,中箭了,痛死我了。”
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在做梦,但是大腿上传来的痛感仍在,他掀起裤腿一看,青了一块,怒道:“沃特法克,你掐我做什么?”
刘树义道:“铁大哥,今天要去拜师,不然一会父亲拿着竹鞭来打人了。”
“唉……”面对暴力,铁纲靖只能认怂。
他父母也常用这一招逼他屈服,他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该怂时绝不含糊。
这古往今来的家长怎么都是一个德性,以德服人就这么难吗?只知用暴力让孩子屈服的家长不是好家长。要是世上每一个家长都像他“杠精之神”这样,不用暴力,以“口德”服人,杠到对方心服口服为止,这个世界将会一片祥和,没有父子反目成仇,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梳洗时,铁纲靖看到镜子里一个白面英俊小生,吓了一跳,这跟他黝黑的搬砖工形象是两个极端反差。
等他醒悟过来这是刘树义的面容后,仔细端详了一下,眼是眼,鼻是鼻,嘴是嘴,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组合起来就变得英俊潇洒。在现代社会,若是凭着这副尊容,再加上官二代的身份,去抠女岂不是所向披靡?想到这里,他不禁得意地笑出声。
梳洗的刘树义问道:“铁大哥,笑什么?”
铁纲靖道:“没什么,你动作麻溜点。”
绝不能告诉刘树义心中所想,否则他会膨胀。不过自己刚才的思想有点猥琐,对不起他那道貌岸然的高大形象,以后要记得以严格道德标准要求自己,不可出现思想滑坡。
梳洗完毕,来到正房,刘文静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后,骂道:“慢腾腾,没有一点军人风范,还想打兵打仗?碰上你这样的将军,再好的军机也会被延误,手下士兵会被你坑惨。”
“父亲,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刘树义主动认错,绝不找借口。他早已摸清刘文静的脾气,只有这样才会少挨骂、少挨打。
刘文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摇摇头,道:“走吧。”起身向外走去。
刘树义跟在后面,来福提着拜师礼物紧紧跟随。
在大门口,刘树义的亲哥刘树艺叫道:“二弟,好好努力,大哥看好你哟!”
听那口气,不像鼓励,倒像是嘲笑,毫无诚意,敷衍了事。铁纲靖暗道,这真是塑料般的兄弟情,还不如他这个外人为刘树义操心。
到了李靖的宅院,行了拜师礼,刘文静和李靖客套几句之后,便回去了。
等刘文静离开后,刘树义一直僵硬的身体才算松懈下来。对他来说,刘文静气场过于强大,只要刘文静在场,他就如身上压力千斤重担,不敢随意动弹。
在李靖的书房中,刘树义和李靖这对师徒正襟危坐,李靖道:“树义,今日就为你讲解奇正用兵,孙武云:‘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铁纲靖本来满怀期待地想要学习古代兵法,可是李靖开讲后,只觉一盆冰冷的水当头淋下来,心里拔凉拔凉。
古人日常对话用的是白话,怎么到了讲学这种正式时刻,就改用古文了,又或者半文半白,这不是明摆着不让他学吗?
哼,欺负现代人不懂古文,传授兵法还要藏着掖着。
刘树义倒是学得津津有味,在李靖讲解了奇正用兵之后,问道:“奇正素分之欤?临时制之欤?”
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形象跃然纸上,铁纲靖看着有些气闷,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那种学渣和学霸的二元对立。
李靖对刘树义的勤学好问非常赞赏,道:“问到点子上了。《曹公新书》曰:‘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此言大略耳……教战时,各认旗鼓,迭相分合,故曰分合为变,此教战之术尔。教阅既成,众知吾法,然后如驱群羊,由将所指,孰分奇正之别哉?孙武所谓‘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是以素分者,教阅也;临时制变者,不可胜穷也……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及焉。”
铁纲靖听得昏昏欲睡,若是任由他们这样纸上谈兵,他什么也学不到,得让李靖来点实战经验介绍,便说道:“药师叔,你可以介绍你奇正用兵之道的实战经验么?”
这下就尴尬了,李靖扫了刘树义一眼,这臭小子莫非装傻不知道我的经历?可他连虬髯客的事情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问这个问题明显是让他下不了台。
刘树义也是傻眼了,这话问出来,背锅的可是他,急忙辩解道:“药师叔,别往心里去,我刚才犯糊涂了,只是想从实战案例中更好的学习奇正用兵之道。”
李靖毕竟是豪放之士,没放在心上,笑道:“可惜我没有带兵打仗的经历,无法用自己的经验给你讲解。”
“可世民兄为什么称呼你为‘李将军’?”铁纲靖不知看人脸色行事,也不管别人高兴不高兴,问题又是脱口而出。
“我出身将门世家,他们这样称呼,不过是对我的尊敬罢了。”李靖摆摆手,道:“不提这些,我给你讲一些历史上的经典战役,你就可以慢慢体会着奇正用兵之道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半文半白的讲解,铁纲靖只听到里面提到了孙子、吴起、苻坚、黄帝、太公等人物,听不太懂,也不敢随便发问,怕出丑,只能陷入昏昏欲睡中。
悔不该昨晚提出拜李靖为师,如今是自讨苦吃。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李靖一声“放学”,等刘树义道别后,铁纲靖便如放飞的小鸟飞离了李府。听李靖时而古文时而白话讲兵法,对他来说就跟听和尚念经一般难受。
“终于脱离苦海了。”铁纲靖大吼一声。
刘树义不解道:“铁大哥,不是你提出向药师叔学习兵法么?怎么一副受罪的样子?”
铁纲靖没好气道:“你们用古文对话,叫我一个未来人怎么听得懂?我那时又不学古文。”
并非不学古文,只是他没有好好学。不过这不能告诉刘树义,那样岂不是显得他不学无术?他现在在刘树义心目中的形象是多才多艺,可不能因此毁掉了。
刘树义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没有过多质疑铁纲靖。
看已经远离李府,铁纲靖才问道:“药师叔真的没有带兵打过仗?”
刘树义道:“是真的,他一直没有得到机会。”
“原来一切都是纸上谈兵,不会是赵括那样的人物吧?”铁纲靖略显失望,道:“那他的名声是哪里来的?”
刘树义道:“药师叔的舅舅韩擒虎是一代名将,曾说过药师叔可与孙、吴相提并论。而且已故大司空杨素曾经对药师叔也是推崇备至。”
杨素推崇备至的人却送了顶绿帽子给他戴,这事怎么听起来这么滑稽?铁纲靖淫笑了一下,又批评自己,心道:“我堂堂铁纲靖是一个道貌岸然、品德高尚之人,怎么尽想些猥琐的事情?杨素老牛吃嫩草,应该被批判。红拂女追求爱情自由,相中李靖,敢爱敢恨,这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值得大书特书。”
“铁大哥,你笑什么?”
刘树义和铁纲靖虽然共用一具身体,但是思想并不相通。
铁纲靖止住了笑,正经道:“原来药师叔的名声是有贵人背书,难怪名震天下。果然名声好不好,就看广告打得响不响,古今同理。”
看来在古代生活久了,容易发掘出古今相通的至理名言,他以后要是出一本名言警句,有望流芳后世。
不过他现在对李靖产生一些疑问,电视剧《隋唐英雄传》中,李靖没有出场;小说《说唐》中,李靖更像一个法师,不是大将;传说中的李靖,则是大唐第一名将。铁纲靖有些为难了,到底该信哪一个呢?
眼前的李靖还只是纸上谈兵的李靖,未来能成为名将吗?
算了,不管了,现在还不到操心此事的时候,吃过饭该去营地操练了。
(本书所有出现的古文均摘自史料,并非出自作者之手,特此注明!)
第17章 气势不能输
兵法听不懂,骑射功夫这等体力活该是他铁纲靖擅长的,憋了一上午,旺盛的精力正无处发泄,现在该他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他叮嘱刘树义:“树义老弟,上午你辛苦了,这下午嘛,你就安安静静看你老哥亮绝活,千万不要跟我争抢身体。”
刘树义道:“铁大哥,原来你还擅长骑射,真是厉害!”
“别夸,千万别夸,夸了我会骄傲,这跟我一向谦虚的性格不符。”铁纲靖就喜欢在刘树义面前扮演高大的光辉形象。
到了营地,李世民正骑着“布加迪威龙”和一名将军比试马槊。双方你来我往,相互格挡,你刺我躲,你横扫我竖挡。
十几个回合下来,铁纲靖看出来那将军让着李世民,数次有机会将李世民挑下马,但都是做出动作后及时收回马槊,没有伤及李世民。
不过这马槊比试很费体力,李世民没多久就举不动马槊,只能罢斗下马,见到刘树义,打了声招呼:“树义,来了。”
刘树义道:“怎么敢不来,跟父亲立了军令状,也是证明自己的一次机会。”
铁纲靖抢过话头,道:“世民兄,早知你是神箭世家,家传箭法极为厉害,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习射箭。”
来军营的路上,刘树义讲了一则李渊的趣闻轶事:
当初李渊的岳父窦毅为女儿招亲,便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凡是前来求婚者,只要两箭射中两只孔雀的眼睛,就能抱得美人归。前后有数十个求婚人士都不能射中,最后是李渊赶到,连发两箭,各中一目,一段姻缘就此定下来了。
李渊是神箭手,李世民也不差,所以铁纲靖才提出这个要求。昨晚李世民主动为他背锅来看,他料定李世民会答应。
但李世民拒绝了,道:“树义,我比较忙,想教你也是有心无力。不过不用担心,我向你推荐丘将军。”
他一把拉过刚才跟他比试马槊的那名将军,道:“丘行恭将军,善骑射,勇猛无敌,对人严苛,拜他为师,这一个月有他鞭策你,你才有希望赢君集。”
丘行恭很冷酷地看了一眼刘树义,冷冷道:“拜师就不必了,看在二公子的面子,我指点你几下,督促督促你就行了。”
显然是看不起世家子弟,尤其是刘树义这种名声在外的窝囊废,以免堕了他的威名。
刘树义听出丘行恭的意思,略显尴尬道:“多谢丘将军!”
倒是铁纲靖颇为开心,不用拜师是最好不过了,总不能在古代学一样技能就拜一次师,这样拜下去,他将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师父。
李世民吩咐几句后,离开了营地。校场就剩下丘行恭和刘树义两人,还包括铁纲靖这个灵魂。
丘行恭让士兵找了一个弓箭给刘树义,让他摆了一个射箭姿势。
刘树义很听话,给右手大拇指带上扳指,取箭在手,然后用大拇指上的扳指勾弦,食指和中指扣在大拇指第一关节上,箭羽露在拳眼处。
丘行恭点点头,严肃道:“基本正确,但身体不协调。射箭动作讲究五平,五平指的是头顶贯平,两肩靠平,两手抬平,两足踏平,心气和平。基础是两肩靠平,两手抬平,射箭才会稳而准。同时双脚自然开立,使出千斤坠功夫,稳住全身。”
纠正了刘树义的身体后,丘行恭道:“试着射一箭。”
刘树义听话地端平身体,拉弓射箭。“嗖”的一生,箭飞了出去,可惜力道不够,落在箭靶下方,激起一点灰尘。
丘行恭摇摇头,脸色难看,道:“力气不够,弓弦拉不满。这还只是一般的强弓,若是强弩,你怕是一点也拉不开。你靠近一点,按照我刚才教的要领,自行练习。另外,平时要加强力气锻炼。”
简直没眼看,他心道,幸亏没有收刘树义为弟子,否则这脸丢大了。赶紧离开校场为妙,若是被其他将军看到,误以为是他的弟子就丢人了。也不理会发愣的刘树义,一溜烟钻回了营帐中。
等丘行恭走了,铁纲靖才发出笑声,道:“我早说过,你这白切鸡身板不顶用。”
刚才他所以不吭声,是因为丘行恭一直板着脸。他挺烦跟一脸装逼的人打交道,对话根本不在一条线上,现在好了,他可以展现自我了。
刘树义没好气道:“这下好了,射箭不行,你下的战书,到时输给侯君集,你来背负‘窝囊废’的名头。”
“嘿嘿,我倒是想啊,可惜你忘了,你才是专业背锅侠。”铁纲靖不忘往刘树义伤口上撒盐,这似乎成了他一大乐趣。
刘树义气得满脸通红,甩下弓箭,道:“不练了,输了就输了,回家。”
“唉,这么容易放弃,我对你感到失望。”铁纲靖没想到刘树义如此没有毅力,接着道:“你现在回去,怕是忘了被你父亲那根竹鞭支配的恐惧了吧?”
一句话让刘树义泄气了,瘫坐在地。
铁纲靖现在不禁心疼刘文静了,遇上这样的熊孩子,真真是恨铁不成钢,看来家教崇尚暴力似乎又有那么一点道理。
他说道:“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哪里凉快你给我哪呆着去,别耽误我练射箭。”
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要成为大唐开国功臣的人,可不能跟刘树义一样颓废下去。
懒得理刘树义,他站起身,拾起弓箭,走近十步,按照丘行恭教的要诀,开始练习弓箭。可是用大拇指勾弦,还戴了一个扳指,觉得非常别扭。
他摘掉扳指,准备搭弓射箭,却被刘树义阻止道:“铁大哥,不能摘掉扳指,否则会被弓弦割伤的。”
铁纲靖作为一个搬砖工,从没有摸过弓箭,刘树义这么一说,他偏不信邪,再次搭弓射箭,箭是射出去了,但是摊开大拇指一看,果然被弓弦割出了一道鲜红的血印,火辣辣的疼。
公子哥就是细皮嫩肉,若以他那双天天搬砖的皮糙肉厚之手,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看来有时候不能瞎抬杠,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只得带回扳指,再次射了一箭,但是大拇指勾弦的射箭方式让他始终难以习惯,总觉得箭矢不稳,射不准。
刘树义嘲笑道:“铁大哥啊,你向侯君集下战书时,我还以为你是射箭高手,现在一看,比我还差劲,连箭矢都拿不稳。”
“切,这能怪我吗?全赖你这副白切鸡身体,要身板没身板,要力气没力气,连弓弦也拉不满,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抓稳箭矢。若是换成我自己那具健壮的身躯,莫说这普通的强弓,就是强弩,我也能撸到它灰飞烟灭。”铁纲靖非常不屑,杠精的第一原则就是永不背锅。
“哟,这是谁啊?在这里如此辛苦练习射箭,我来看看成绩如何?”
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铁纲靖回头一看,原来是侯君集这小子,骑着一匹黄马,得意忘形地看着自己。
“哎呀,走这么近射箭,树义,你是打算要笑死我吗?十岁小孩射得也比你远啊。”侯君集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箭靶,接着道:“一支箭落在靶下,两支箭挂在靶边缘,这就是你的成绩?树义啊,我没想到你如此不自量力,如此水平也敢向我挑战。最可笑的是我,竟然应战了。我本来跟世民兄是一个级别的神箭手,这次接受你的挑战,简直是对我的侮辱,仿佛是自降了半个级别。”
侯君集是趁机极尽嘲讽,刘树义则是臊得脸都红了。
不过铁纲靖不在乎,他早已练就“铁面皮、厚脸罩”的刀枪不入神功,这点嘲讽不过是小儿科。
他笑道:“君集兄,此乃兵家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不过是制造一个假象,让你产生盲目自大的心理,然后掉以轻心。而我则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将击败你,彻底击碎你那点脆弱的自信心。所以呢,我劝你还是小心为是,莫被眼前的景象蒙蔽了双眼。”
这一句话完全是故作弄玄虚。
侯君集听了,心里有些发虚,但是嘴上强硬道:“真也好,假也好,我不信平时骑射差劲的你,一个月内能赢我。”
“信不信由你,你等着瞧好了,一个月后见分晓。”铁纲靖挑衅地盯着侯君集,射箭可以输,但是气势绝不能输。
侯君集不敢对视,冷哼了一声,掉转马头走了。
第18章 不争气的白切鸡身板
等侯君集离开,刘树义夸道:“铁大哥,我是真的服你了。以前我被侯君集嘲笑,无法还嘴,没想到你一出手,就杀得他落荒而逃,真是大快人心!”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尽管崇拜我吧,我丝毫不会介意。”铁纲靖很自得,古人的抬杠水平有点差劲,在他这“杠精之神”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铁大哥,你真的在一个月后有信心赢他?”刘树义还是很担心,从刚才铁纲靖的射箭水平来看,是毫无希望。
“放心啦,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铁纲靖道:“我们两个做好分工,以后上午药师叔那的兵法课就由你来听,下午练习骑射的事情就交给我。”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搬砖七年的他,练就了一手神乎其神的抛砖技术。只要是他抛砖,脚手架上的工友只需把手放在前面,他就能把砖精准抛到工友手中。即使是一次抛两三块砖,也是一样精准,几无偏差。更重要的是他抛砖速度飞快,一个人可以应付三个工友。
抛砖讲究手感,射箭也是一样,这一点是相通。他抛砖的天赋无疑是顶尖的,那射箭的天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大拇指勾弦这种射箭方式实在别扭,找不到手感,准度不够,难以发挥他高超的射箭实力,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实力在哪。
铁纲靖问道:“树义,射箭时还有没有更好的勾弦方法?”
“其他方法?大拇指勾弦不好吗?大拇指力道大,方便拉开弓弦。”刘树义道。
“不好,这种方法精准度不高,我找不到感觉,无法展示我超人的射箭天赋,不然一个月后难赢侯君集。”
这刘树义果然是文不成武不就,看来不能指望他了。铁纲靖心中回想了一下电视剧古人射箭的方法,但是电视剧没有特写镜头,他当时也没有去留意这种细节。
有了,奥运会播放射箭比赛是有特写镜头的。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食指和中指勾弦,箭羽夹在这两个手指中间。
他搭弓射箭试着射出了一箭,虽然没有命中箭靶,但是感觉稳当了许多,找到了一点感觉。只是弓弦太过锋利,只射了一箭,食指和中指就被割红了。而且确实如刘树义所说,用这两个手指勾弦,力道是欠缺了那么一点。
刘树义看了,道:“铁大哥,我说得没错吧。本来力气就不够,拉不满弦,你换成食指和中指勾弦,就更难了。”
“你现在也知道自己手无开弓之力了。”铁纲靖冷笑一声。
刘树义尴尬了,道:“对不起,铁大哥,都怪我以前不知上进。”他清楚铁纲靖是为他挣回面子,因此心生抱歉。
“没关系,等我练出麒麟臂和一指禅,莫说是这等普通强弓,就是铁胎弓,我也拉满弦。”
自信能让人充满迷人的魅力,铁纲靖此刻就是要展示这种魅力,让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他试着再次拉弓射箭,但是手指被弓弦割得生疼,只能放弃。
看来要找东西保护手指,若是给食指和中指也套上扳指,不知道感觉如何?不过这扳指太硬太厚,戴着似乎找不到感觉,应该用柔软的物品代替。
回想了一下奥运会场景,有了,戴手套!多亏自己博闻强识,找到了解决办法。
“走,打道回府!”铁纲靖收起弓箭。
刘树义不解道:“铁大哥,我没毅力也就罢了,你怎么也堕落到跟我一样了?”
“去去去,别把我拉低到跟你一个档次。”铁纲靖不耐烦道:“第一次射箭准备不充分,回去准备一些东西,明天再来。今天家去,先练练肌肉,你这白切鸡身板实在没眼看。”
呆在校场没啥意思,一会若是还碰上侯君集,还会惹来一顿嘲笑,刘树义乐得回家。
回到家中,刘文静还没有下班,刘树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玩乐去了。
一进屋,铁纲靖就问:“有没有手套?我射箭时要戴。”
刘树义道:“有是有,不过你戴上手套怎么射箭?”他翻箱倒柜找了一通,但是没有找到。
公子哥平时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里会知道东西放在哪。而且大户人家东西太多,各种箱子柜子也多,不是他放的,还真难找出来。
铁纲靖是直摇头,这时候怀念起出租屋的好来,进去就是一览无遗,所有家当在眼皮底下,只要眼睛一扫,就能找到需要的东西。
“小翠,过来。”刘树义只能求助于婢女。
一个身穿绿衫的婢女进来,问道:“二少爷,什么事?”
“给我找找我冬天戴的手套。”
“大热天找手套干什么?”
“别废话,让你找就找。”
小翠不再多嘴,翻了两个柜子,总算是把手套找出来了。
铁纲靖一看,是绒的,倒是挺保暖,但手套没有分出手指,是合拢的,不是他要的那种,道:“有没有那种五指分开的手套?”
“没有。你要那种手套做什么?”刘树义道。
“这你还不懂?你没看到今天射箭手指割伤了,戴上手套就不怕了。既然没有,快找人现买或者现做一副,要皮的,明天就得用。”
“原来如此,好嘞,没问题,找家铺子做就行了。”刘树义表现积极,与侯君集的射箭对决就指望着铁纲靖了。
小翠一脸惊讶地看着刘树义,二少爷怎么自言自语,还有问有答,心下有些惊恐,问道:“二少爷,你怎么自说自话?”
铁纲靖明白小翠为什么惊讶,道:“我这么做,可以让脑子更明白,办事有条理,所以以后见到也不用奇怪。”
“哦。”小翠将信将疑点点头。
刘树义道:“小翠,别发愣了,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快去找一家铺子,照我手的大小做一副皮手套,记住要五指分开的。”
“是,二少爷,我这就去。”小翠转身离开。
刘树义长舒一口气,道:“还好你反应快,差点被小翠当作中了邪症。”
“你们总是用这些玄而又玄的说法,不是中了邪症就是鬼上身。我告诉你,这种情况在我们那个时候叫做精神分裂,要送到精神病院的。”铁纲靖道。
“什么是精神分裂?”
“就是我们这种情况,幻想着身体有还另外住着一个人,两个人相互对话。严重的话,身体有数个人对话吵架。”
“铁大哥,这么说来,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刘树义道。
“我是穿越来的。哎,算了,若是幻想出来的能让你更容易接受,你就当我是幻想出来的吧。”铁纲靖不想做过多解释。
忽然屋外院子传来粗声喘气,夹着呼呼的风声。接着响起一个妖娆的女声:“来福,又在耍石担了。啧啧啧,看看这副身板,结实有力,令人羡煞。”
“二姨太,原来你在家啊。对不起,我还以为内院没人,这里宽敞,就寻思来这里耍一趟石担。”
听上去是来福的声音。
“没事,你就在这里耍,我就喜欢看你耍。”那个妖娆的声音再度响起。
“外面怎么回事?”铁纲靖问。
“没什么事,是来福在练力气。”刘树义道。
铁纲靖推开门一看,只见院子里来福裸露着上身,正在耍弄着一个石担,耍得虎虎生风。西厢房那边,一个身穿妖艳的女子倚在门口欣赏,一看就是一个喜欢勾三搭四的水性杨花女子。
不过铁纲靖没在意,他此刻正愁没有东西练肌肉,见到石担想起了古装剧中古人练武用的石锁,便鼓掌欢呼道:“来福好样的,这气势够威猛!”
来福听到叫好声,收起石担,道:“二少爷,原来你也在家啊。我以为大家都不在,趁此机会在院子里耍一下,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怎么会?我们是好兄弟嘛,不会在乎这点事。”
铁纲靖上前拍了拍来福的胸肌,结实有弹性,流动的汗珠散发着健美先生的光芒,这一点可与他搬砖工的身材相媲美。
那妖艳女子不知何时进屋去了,没再出现。
铁纲靖夸道:“不错,要是有这副身板,别说强弓,拉开强弩也不成问题。来福,你能拉多重的强弩?”
隋朝人尚武,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走卒,都会一些骑射功夫。这主要是受到胡人影响。当初北魏孝文帝推行胡汉融合,把胡人的尚武之风传给了汉人。像李渊、李世民这等顶级贵族,骑射功夫都是一流。
来福虽是下人,但没事时自己鼓捣一下石锁、石担,练就了一身蛮力。
他道:“二少爷,我勉强可以拉开二石(当时一石约等于53kg)的强弩。”
铁纲靖拿过带回来的那把强弓,递给来福,道:“你试试,这把弓箭有没有一石?”
来福接过强弓,很轻松就拉了一个满弦,连试了几次,才道:“二少爷,这是一把半石弓。”
听了这话,铁纲靖直翻白眼,道:“难怪丘行恭一脸鄙夷,迫不及待溜走,原来这白切鸡身板连半石弓也拉不满,太丢人了。”
“丘将军勇猛有力,拉弓射箭方面很少有他看得上眼的。”来福道。
铁纲靖不服道:“这么拽?他能拉几石弓?”
“丘将军能拉三石弓,能射中百丈之外的目标,唐公军营中就属他力大。”
“我的乖乖!这有点夸张了。”铁纲靖乍舌不已,能拉三石弓,那就是说力气是他的六倍。百丈之外,一丈等于十尺,三尺等于一米,百丈等于三百多米,岂不是比子弹射得还远?
他用的是现代的度量衡,却不知道当时一丈约等于2.6米,也就是说丘行恭可以射260余米。
“你说你这白切鸡身板也不争点气,连半石弓也拉不开,活该被人鄙视。”
这是铁纲靖在骂刘树义,来福只道他是在自责。
刘树义因为刚才小翠差点误会他中了邪症,不敢辩解,怕被来福误会。
第19章 我要我觉得
“从今天起,我要摆脱这副白切鸡身板!”铁纲靖大声宣布。
来福疯狂鼓掌,道:“难得二少爷下此决心,值得鼓励,以后被人欺负不需要我出马了。”
“来福,连你也敢嘲笑我?”刘树义生气了。
但是铁纲靖紧接道:“没事,你就尽管嘲笑,你的嘲笑是对我最大的鞭策。不过,你别只顾嘲笑,你给我找一些石锁来,给我练练肌肉。”
“二少爷,你忘了,石锁有现成,都在前院我的房门前堆着。”来福道。
“那敢情好得很,快带我见识一下。”铁纲靖几天没搬砖,也没有干其他力气活,不仅心痒,手也痒得很,迫不及待想要发泄身上旺盛的精力。
跟随着来福出了内院,来到前院,果然见到一处角落里堆放着四个石锁,由小到大一字排开。
来福展示道:“二少爷,你看到了,四个石锁,从小到大,分别是30斤重的花锁,半石重的中锁,还有一石重和二石重的重锁。你先试一下,看哪个上手。”
铁纲靖上前提了一下一石重的石锁,很重手。他搬砖、搬水泥搬惯了,对重量很敏感,预估石锁在一百斤出头,比一包水泥略重。
若是他那副搬砖工的健壮身躯,左右各夹一包水泥轻而易举,现在摊上了刘树义这白切鸡身板,连提一石重的石锁也费劲。
他扫了一眼四个石锁,问道:“来福,这四个石锁用处应该各不相同吧?”
来福道:“当然,这花锁练艺,中锁练技,重锁练力。不过现在花锁对我来说太轻,我改用中锁练艺。”
“你给我来一手看看。”铁纲靖怂恿道。
他只在古装电视剧上看人玩过石锁,不过没玩出花样,看不出好坏,现在眼前就有玩石锁高手,当然不能错过。
只见来福轻易拎起半石重的石锁耍起来,但见石锁在身体前后穿梭,上下翻飞,正面扔、背后扔,还有掏裆扔,花样繁多,同时身形闪转腾挪,令人目不暇接。
铁纲靖是看得兴奋不已,大声叫好,拼命鼓掌,把手都拍红了,然后叫道:“来福,我要拜师!”
来福脸色尴尬,道:“二少爷,你是主子,我是仆人,哪有主人拜师仆人的?”
“我说拜师就拜师。”
铁纲靖是现代人,早没有主仆概念,在现代社会讲究的是人人生而平等,再说他一个搬砖工,哪有资格做来福的主子。
但来福死活不同意,还威胁道:“二少爷,你若是这样,我可不敢教你。”
“好,不拜师就不拜师,那我们以后就兄弟相称,我叫你大哥,你叫我老弟。”铁纲靖只能妥协。
这下来福更慌了,道:“二少爷,你若是想赶我走就直说,不用这样变着法子给我下套。”
“这怎么是下套呢?”铁纲靖不解。
刘树义则是一话不说,他在那憋着笑,任由铁纲靖折腾来福,觉得场面颇为滑稽。
来福道:“若是让老爷听到了,肯定骂我不分尊卑,多半会将我扫地出门。”
铁纲靖道:“原来如此,那我们私下相称。”
来福还要拒绝,被铁纲靖阻止道:“就这样定了,听我的。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我以为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要求这样称呼就得这样称呼,听我的,不要再说了。”
对付来福这种性格,就得摆出霸道总裁的语气才能让他顺从。
来福只能是两手一摊,哑口无言。
接下来是来福指导铁纲靖练石锁。
练石锁讲究循序讲究,尤其是没怎么做过苦力活的白切鸡身板,更要如此,否则容易伤了肌肉,得不偿失。
铁纲靖先是练的花锁,扎稳马步后,在来福指导下,进行得有条不紊。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后,他发现练石锁讲究动静结合,刚柔相济,既要力量,又讲究技艺。
练完几组动作后,感觉握力、腕力、臂力及腰腿力量都得到了锻炼,这种运动似乎专门为射箭而生,所锻炼的部位恰是搭弓射箭时需要发力的部位。
铁纲靖仿佛找到发泄过剩精力的新大陆,对这项石锁运动是爱不释手。练半个时辰后,肌肉酸胀,便坐下休息一会,同时让来福给他按摩全身肌肉,以免第二天酸痛。
歇息一炷香后,继续开练,如此循环往复,一直练到浑身发软使不上力为止。
刘文静下班回家,见到刘树义如此卖力训练,表面上只是淡淡地点点头表示肯定,但内心则是倍感欣慰,心想这孩子总算知耻而后勇。
刘树义为了犒劳铁纲靖的辛苦,晚饭后,去一家澡堂泡了药浴,然后再找老中医来了一个全身按摩,舒缓浑身筋肉。
“真是舒爽啊!”铁纲靖感叹。
有钱人的日子就是享受,在纸醉金迷的腐蚀下,刘树义只有一副白切鸡的身板就不觉得奇怪了。他只是世家子弟,但不是将门之后,所以不像李世民那样练习骑射。
况且李世民雄才伟略、高瞻远瞩,又怎么会像刘树义这般堕落。
铁纲靖躺在床上,感受着老中医轻重缓急的按摩手法,浑身酸软。想他以前在工地上自己锻炼完,出了一身臭汗,冷水一冲,清爽透心凉,非常满足。但是跟现在一比,舒爽程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难怪世上每一个人都卯着劲要发财,要当大官,毕竟世上有太多美好的东西值得享受,值得追求。发财了,当上大官了,什么都可以享受到。金钱是补药,权力是春药,一补一发春,阴阳互补,相得益彰。
舒爽完毕,回到家,铁纲靖重新精神焕发,感觉浑身充满劲力需要发泄出来,本来打算要来一组花锁动作,但是被刘树义阻止了,道:“铁大哥,求你了,大热天就别折腾了,不然又是一身臭汗,明天再练,好吗?”
“有道理。”铁纲靖道:“那就听我的,不练了,回屋好生休息,明天让丘行恭刮目相看。”这事得自己做主,不能说是听刘树义的。
回到屋中,小翠已经把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办事用心,属于那种悄无声息把事情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人。
躺床上,可是铁纲靖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上劲力不发泄出来,难受啊!尤其他是一个年轻气盛火旺的有志青年。
看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皮手套上,铁纲靖猛地一个鲤鱼打挺,道:“差点不记得了,今天还没有练一指禅。”
也不管刘树义劝阻,说完就下床,倚墙倒立,十指撑地,锻炼手指的劲力。他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没有贪功,第一天用十指,以后再慢慢减少到只有食指和中指。
直到手指酸痛撑不住了,他才罢休。
这可苦了刘树义,本来以为舒爽完了,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结果被铁纲靖这样折腾下来,直到下半夜才安睡。
第二天上午继续到李靖那里学习用兵之道,听李靖讲将务兵谋,什么“夫将之上务,在于明察而众和,谋深而虑远,审于天时,稽乎人理”,什么“用兵上神,战贵其速”。
铁纲靖懒得费劲去听、去理解这些古文,趁机昏睡了一上午。反正他和刘树义做好了分工,体力活交给他,学习领悟兵法这种脑力活就交给刘树义。
好不容易熬过上午,从李府出来后便背上弓箭直奔营地。
第20章 发挥失常
来到军营,侯君集竟然早早来到了校场,还叫来了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旁边还站着个丘行恭,明显是来看刘树义出丑。
见到刘树义出现,侯君集笑道:“树义,你怎么才来?我们晋阳四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你这位神箭手的箭术了。”
刘树义有些尴尬,不过他并不开口,他清楚铁纲靖可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被侮辱了,肯定会给与十倍的有力还击,所以他把唯一的一张嘴留给铁纲靖,自己倒像是一个局外人,默立一旁,等着看好戏。
“原来几位是要瞻仰我的神箭术,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这就是君集兄做得不对了,你要是早点通知我,我就可以早点赶到。你看现在,害得世民兄、无忌兄在校场晒太阳,这多不合适。”铁纲靖打着哈哈,顺手给侯君集安了一个不提前告知的罪名。
在“晋阳四少”中,侯君集是典型的柿子捡软的捏。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是贵族,两人又是姻亲,他惹不起。刘树义的地位就低许多,而且又窝囊,所以侯君集只是嘲弄刘树义。
只是最近两天,刘树义变了,软柿子长出刺来,扎手,扎得又深又疼。
侯君集脸色一红而过,他现在脸皮稍稍厚了一点,道:“你说得没错,我们确实想瞻仰一下你的神箭术,等着你大显身手。”
铁纲靖笑道:“我最欣赏君集兄身上这股勤学好问的精神,我知道你箭术差,想从我这里学一点皮毛,好在一个月后击败我。放心,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我绝不藏私,倾囊相授。”
这回侯君集忍不住了,怒道:“谁要学你那蹩脚的射箭,我们不过是来看你笑话的。”
“坦诚,直白,我就喜欢你这一点。”铁纲靖拍了拍侯君集肩膀,表示欣赏。
李世民扑哧笑了,道:“好了,树义,最近发现你这张嘴厉害了不少,得理不饶人也就罢了,不得理也不饶人。我们只是想看看射箭怎么样,顺便指点你一下。你昨天不是让我叫你吗?我今天可是特地在这等你的。”
“哇,还是世民兄体贴我,正好我也想趁此请教一下你的神箭术。”
得到偶像的关怀,铁纲靖不再理会侯君集那只斗败的公鸡,顿时精神抖擞摸出黑皮手套戴上,取出弓箭,来到靶前五十步开外,准备弯弓射箭。
丘行恭见到,好意提醒道:“再往前十步,现在太远了。”
侯君集趁机踩上一脚,道:“是啊,还是听丘将军的好,一会落靶可就丢人了。”
“丘将军尽管放心,今时不同往日,五十步难不倒我的。”铁纲靖非常自信。
昨天经过一个下午的锻炼后,他觉得身上的肌肉结实多了。而且昨晚由老中医按摩之后,今天浑身肌肉没有丝毫酸痛感,不得不感叹老中医的技术太高超了。
他浑身的劲力等着找一个出口发泄,只见他很自信地将弓箭拉了一个满弦,然后松手,“嗖”的一生,箭羽离弦而去,稳稳地插在了箭靶上。
“才五环,唉,发挥失常,发挥失常。”铁纲靖摇摇头。
五环是一个平常的环数,在众人眼里稀松平常。侯君集大声鼓掌道:“树义,你真棒!射出五环,非常值得我这个随手射出九环十环的人敬仰。”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敬仰,你即便是膜拜,我也丝毫不会感到意外和介意。”论脸皮厚,就如铁纲靖的杠精水平一样,可说是无敌的。
侯君集气得嘴都歪了,道:“这不知廉耻的功夫,今日我算是领教了,即便是膜拜,也只能膜拜你的厚颜无耻。”
面对铁纲靖这样的对手,他只剩这句话能说了。
“君集兄,莫生气,我这门神功修练得深不可测,以后你会慢慢领教到此神功的更大威力。”铁纲靖面不改色。
这里面最吃惊要数丘行恭,五环虽是一个平常的环数,但是昨日刘树义可是弓箭拉不满,力气不够,以致于射不到靶。这才过去一天,能有如此长进,可说是进步神速。而且看他刚才射箭的姿势,稳如泰山,假以时日,成为一个好的弓箭手并不难。
李世民等他们两个斗完嘴,才道:“树义,你再拉弓给我看看。”
太宗皇帝亲自教射箭,若是能回到2019年,又是值得大吹特吹的高光时刻,在电视、报纸等媒体上轮番播出也不为过。
铁纲靖顺从地拉开弓箭,做出射箭姿势。
李世民围着他端详了一番,道:“你怎么是用食指和中指勾弦?”
“世民兄,戴上扳指用大拇指勾弦我找不到感觉,现在这样感觉挺好。”铁纲靖面对李世民时从不插科打诨,比一只猫还温顺。
李世民听后,不再强行矫正,道:“你感觉好就行。不过射箭讲究眼到手到心到,这个需要多练习,才能慢慢体会到。”
“嗯,世民兄尽管放心,我会勤加练习,做到人箭合一,不会浪费你这番苦心。”
李世民点点头,然后推了推铁纲靖的腰部,有些晃动,又到:“树义,你下盘虽然很稳,但是腰部不稳。腰部是整个射箭动作发力的支撑点,所以腰部一定要稳,你射出的箭才会稳而准。”
“我明白了,腰部才是重心,重心稳了,射箭就稳了。”
“重心?”李世民不解道。
“我指的是世民兄刚才说的支撑点。”铁纲靖这次解释现代词汇的脾气非常之好,只因为对象是偶像李世民。
“不错,正是这个理。”李世民点头表示赞同。
“世民兄不愧是神箭手,这番指点让我如醍醐灌顶一般,宛如推开射箭世界的大门,见到广阔的天地和漫天的云彩,顿感灵台如明镜,使我心旷神怡。你真是我学艺路上的北极星、照明灯、引路人,引领我打开这奇妙的射箭世界。”铁纲靖面对偶像,舔起来毫无下限。
俗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粉丝眼里出完人”,在他的眼里,李世民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决一策都是完美无瑕,世上再不会有比李世民更完美的人了。
若非眼前有众多人,刘树义肯定会“呕”的一声吐出来。
李世民听了,也是一身鸡皮疙瘩哗啦啦掉在地上,后悔自己心血来潮教刘树义射箭。此地不宜久留,赶紧闪为妙,否则一会不知道又有什么肉麻的话蹦出来。
他一本正经道:“树义,你自己多练,要相信自己。我还有事要忙,就先告辞了。”
“世民兄,你看看你教授的成果再走也不迟。”铁纲靖叫道。
他急于展示刚才体会到的要点,搭弓射箭,快速地射出一箭,“叮”,箭矢顺利扎在了箭靶上。
“三环!这成果不错,可惜枉费了世民兄的一番指导。”侯君集大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刚才的五环是靠运气射中的,我敢肯定,下一箭肯定是落靶。树义,你可要勤加练箭,靠运气是赢不了我的。”
“我刚才是秒射,太急了,所以发挥失常,做不得数。”铁纲靖心里委屈,刚才确实过于急躁,急于表现,忘记了射箭要诀。
不过没有人理会他的辩解,李世民骑上“布加迪威龙”,道:“树义,没事,多练练,一定能成。”然后扬鞭而去,后面跟随着侯君集、长孙无忌。
看到丘行恭没有去,铁纲靖问道:“丘将军,他们这么急去干嘛?”
“他们是去打猎,这次是唐公亲自指挥,场面很大,军中很多兄弟都参加。”丘行恭始终板着脸,似乎这样才能保持脸的版型,否则脸会塌掉。
“丘将军,你怎么没有去?”
丘行恭瞪了刘树义一眼,道:“二公子让我留下指点你射箭。”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要诀,现在只需要练习找感觉,你自个去玩吧。”铁纲靖只想将丘行恭支配走,一个瘟神在场,他哪里还能找到射箭的感觉。
“那行,你好好练习。”丘行恭是求之不得,转身离开了校场。
第21章 杠精之神的好胜心
送走丘行恭,一直没有吭声的刘树义终于“呕”的一声吐出来,干呕起来。
“你做什么?”铁纲靖问道。
刘树义呕完了,就是笑,笑得直不起腰,搞得铁纲靖想问话也问不出。
两个灵魂一具身体就是麻烦事多。
过了一会,刘树义止住笑,道:“铁大哥,你刚才拍世民兄马屁,让我恶心又想笑。我都快憋出内伤了,好在他们走了,我才能吐出来。”
“没关系,吐啊吐啊就习惯了。”铁纲靖不以为意。
“铁大哥,你不了解世民兄,他不喜欢别人拍他马屁,他刚才完全是被你吓跑的。”
“嗯,果然不愧是我的偶像,摆得正自己,不为马屁所迷惑,注定是一代明君。”铁纲靖越发佩服,道:“看来我以后要改变策略,做一个魏征那样敢于直言的谏臣。”
“魏征是谁?”刘树义问道。
“你现在不认识,将来会认识的,此人未来是世民兄的一大帮手。不知道瓦岗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经过小说和电视剧熏陶的铁纲靖,对瓦岗寨的英雄充满向往,那里有秦琼、徐懋功、单雄信、程咬金、罗成、王伯当、魏征等一大帮英雄豪杰,“瓦岗五虎”让天下英豪吓破胆,当然除了李玄霸和宇文成都这两位大隋第一、第二勇士。
“对了,树义,听说世民兄的四弟,哦,不,三弟才对,李玄霸力大无穷,武艺超群,没有敌手,号称大隋第一勇士,怎么没见你提过?”
刘树义瞪大眼睛,道:“你哪里听说李玄霸英雄无敌的?该不会是从电视或者小说听来的吧?”
“咦,你这次变聪明了,没错,就是电视和小说里听来的。”
“我早跟你说过了,那些是文人闲着蛋疼,编出来博取眼球的。李玄霸今年初病死在长安了,而且他不是英雄无敌,只是会一些骑射功夫而已。不过李玄霸聪慧,颇得唐公喜爱,他病死后,唐公还伤心了好一阵。”
“我勒个去,这电视、小说一会真,一会假,搞得我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铁纲靖很苦恼。
刘树义道:“玄霸挺惨的,死后坟墓还被人掘了,尸体不知所踪。唐公派人追查何人所为,却始终找不到凶手。”
经历过盗墓网文熏陶的铁纲靖不以为然道:“一定是陪葬品贵重,被人觊觎,来了一场盗墓偷宝。不过这盗墓贼没有职业道德,偷了陪葬品不说,还掘人坟墓,也不怕遭报应。”
“或许是这样吧,不过总觉得透着一股蹊跷。”
铁纲靖又问道:“那有没有宇文成都这个人?”
“宇文成都?没听说过。”
“就是宇文化及的儿子,宇文述的孙子。”
刘树义摇摇头,道:“如果是宇文家的人,应该在天下有一些知名度,但我没有听过。”
得到刘树义的回答后,铁纲靖已经断定隋末唐初十八条好汉的排名是假的,看来以后不能随意拿小说、电视中故事来印证历史,不然会闹出笑话,关键是会给自己挖坑,不小心把自己埋了。
这也很有可能是作者给他挖的坑,难怪扑街作者特地叮嘱他,不准他呼唤作者出来,分明就是商家的霸王条款:“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让他无处可以申诉。
但他不敢呼唤作者,质问作者这种无赖行为。否则作者耍起无赖来,真的将他带回2019年,那他就变成一滩肉泥,得不偿失。
相比盛世时期的阶层固化,利益蛋糕向精英倾斜,在隋末乱世也有好处,至少利益蛋糕是重新分配,阶层固化被打碎。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方面,铁纲靖算是一个明白人,隋末唐初的乱世是他打破底层身份的机会,他不会就此放弃。
杠精世家的一大优点一直得已传承,就是不服输,好胜心强,铁纲靖作为“杠精之神”,好胜心自然比普通的杠精要强上几个等级。
变强,变强,变得更强!
也许扑街作者说得对,只有自己不断成长,变得强大,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金手指。
杠精的好胜心,让他的毅力经得起任何考验,他不仅要在抬杠碾压侯君集,在射箭上也要碾压侯君集,彻底让侯君集输得心服口服。
“树义老弟,你乖乖待着,别干扰我练习射箭,欧剋?”铁纲靖拾起弓箭,准备他的辛苦训练。
“欧剋?”刘树义不懂。
“就是好的意思。”铁纲靖很不耐烦的解释,古人真是没文化,连这么简单的洋文也听不懂。
“欧剋,我非常欧剋。”
没有人打扰,铁纲靖专心练习射箭,默念要诀,做到眼到手到心到,慢慢寻找感觉,足、腿、腰、肩、手要稳,全身各部的力点合而为一,“嗖”射出一箭。
“九环!”刘树义尖叫,声贝高八度,刺破天际。
“嘘,低调,要低调,没必要那么兴奋,这只是正常发挥。”铁纲靖叮嘱道:“我们要在比试那天来一个一鸣惊人,所以现在训练成绩要保密。”
“欧剋,听你的,欧剋!”刘树义学会这个词后,立刻将它变成了口头禅。
铁纲靖再次拔箭,搭弓,射出,动作标准,行云流水。以他练抛砖技术的经验来看,只要勤加练习,形成肌肉记忆,以后可以射得更快更准。
一连射了十二箭,箭箭中靶,最差的一箭是五环,最准的一箭是正中靶心。对于他一个刚练射箭的新手来说,如此准度简直是惊为天人。
比如刘树义看到,惊讶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好在铁纲靖及时托住。
“铁大哥,你的射箭天赋当真是顶尖,只怕不会比世民兄差。”刘树义是由衷的敬佩:“你不仅多才多艺,连射箭也冠绝常人,小弟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铁纲靖走到靶前,拔下十二支箭,才道:“我还有很多惊天的本事没有亮出来,以后有得你膜拜的,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他指的是王者荣耀和撸啊撸里的王者技术,反恐精英中的百发百中,绝地求生中的大吉大利。当然,他作为一个搬砖工,收入低,还要存钱娶媳妇,因此有一个原则,就是不玩任何氪金游戏。
可惜,他的这些惊天本事没机会向古人展示出来。
刘树义道:“那太好了,我非常期待。”
铁纲靖休息了一阵,再次起身拉弓射箭,十二支箭接连发出,所中的环数跟上次差不多。他对此并不在乎,这属于正常,他现在要的是动作标准,找到感觉,形成肌肉记忆。
从此,每天上午刘树义跟着李靖学习兵法,铁纲靖下午则练习射箭,晚上,铁纲靖加练石锁、一指禅。除了睡觉,一具肉体全天被安排得满满的,没有一刻得闲。
刘文静遵守承诺,一直没有来打扰刘树义,任由他折腾,见到他如此勤奋,心中颇感欣慰,或许自己的儿子将来真的能成为一代名将。现在是隋末乱世,盗贼纷起,加上边患严重,不愁没有用武之地。如果祖上开眼,他家从此有官宦世家转为将门世家也不一定。
第22章 年轻人的小心思
经过半个月的苦练,铁纲靖觉得身上力气大长,原来那副白切鸡身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精壮的身躯,虽然还不能以前搬砖的身体相比,但也可以勉强接受,算是走出脱胎换骨第一步。
而且每天在校场练射箭,经过太阳的洗礼,原先刘树义那张小白脸不见了,变成古铜色的脸,棱角分明了,具有男子汉气概了。
刘树义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虽然苦练不需要他操心,但是每天大汗淋漓却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但为了赢侯君集,改变父亲刘文静对他的看法,他只能忍了。
平时侯君集老是嘲笑他,让他憋着一肚子火,现在有机会复仇了,到时候要狠狠啐侯君集的脸。
随着力气见长,铁纲靖抛弃原来手中的半石弓,换了一张一石的强弩。那天他拿着强弩到校场,把丘行恭吓了一跳,以为他是闹着玩,直到他站在百步之外,拉开强弩射出一箭,才让丘行恭心生佩服。
其实铁纲靖的箭法更惊人,换上强弩后,百步穿杨绝技根本不在话下。不过他为了隐藏实力,以便比试那天一鸣惊人,所以他射箭时故意射歪,只瞄准七八九环射,偶尔射个十环,让大家以为他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李世民只当他是遇到了瓶颈,侯君集则认为他的实力不外如此,心生轻视,而且也不相信他在一个月内能练出神箭。
此外,铁纲靖还隐藏了一个实力,就是堪称无敌的秒射能力,一分钟快速射出十五箭,而且准度有保证。
一般的弓箭手,一分钟射出不到十箭。丘行恭这等高手,一分钟最多射出十二箭,不过他用的是三石强弩,对力气要求非常之高,射出十二箭堪称天人了。
刘树义平平无奇的射箭水平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众人对他的力气增长迅速表示惊讶,尤其是丘行恭。他们并不清楚,这一切应该归功于铁纲靖这个体力狂人,此人一天不练浑身难受。
丘行恭没想到刘树义进步如此神速,半个月前连半石弓都拉不开的人,半个月时间就能拉开一石强弩。能使用强弩的人,有资格成为一名好的骑手。
这日,铁纲靖童心大起,瞄着箭靶上的七环,连发十二箭,围绕着七环,射出了一个齐整的圆。
丘行恭无意中走过校场门口,看见了这一幕,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天崩地裂,才知道刘树义的箭术已达到随心而发的地步,前些天不过隐藏实力,射着玩的。
他猜到刘树义是为了在比试那天一鸣惊人,这是年轻人应有的想法。他若是年轻十岁,也会如此。驰骋沙场多年的他,升到前锋正都督的从七品官职,在军中树立了威信。现在他已过而立之年,但是那颗年轻的心从未冷却,始终在沸腾。
等刘树义把十二支箭拔下来,丘行恭才装作若无其事走进校场,以导师的身份关怀道:“树义,练得怎样,可有什么长进?”
铁纲靖道:“马马虎虎,进步缓慢,让丘将军失望了。”
下午归铁纲靖操控身体,刘树义退避三舍,当一个旁观者,连话也不用说。
丘行恭笑道:“不失望,我不失望。树义,你现在可以驾驭弩弓了,步射也有一定基础,是时候练习骑射了。二公子是相马的伯乐,你可以请他帮你相一匹好的战马,早日跟战马磨合好,可以早日上阵杀敌。”
铁纲靖奇怪地看着丘行恭,此人平时一本正经,一直严肃地板着脸,今天是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蹊跷,实在是蹊跷。
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他不敢跟丘行恭抬杠,一方面因为丘行恭严肃而爽直,另一方也是主要原因,因为丘行恭非常神勇,若是杠输了,诉诸暴力逼他就范,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他那聪明的脑瓜当然不会做这等傻事。
不过丘行恭的提议不错,有战马才能驰骋沙场,总不能去做一个普通的步兵,以前他看电视时,看到将军骑马奔驰,步兵哼哧哼哧地飞奔跟在后面,就非常同情步兵,跑到战场就累趴了,哪有力气对阵杀敌?而且步兵与他的大志向不相符合,带兵的将军只不过是他最低的要求。
铁纲靖道:“丘将军这个提议太棒了,非常感谢,有时间我找世民兄帮我相马。”
有抛砖神技的加持,他的步射功夫已经成长为一项神技,百步穿杨不过是小尅死。只是天天射死靶子实在没劲,很显然,骑射功夫更有挑战性,在风驰电掣中命中移动的敌人,才是真本事。
哇靠,这不是相当于冷兵器版的cs和绝地求生?铁纲靖醒悟过来,没想到他的两大游戏神技在古代也有发挥的余地。
下午李世民没来校场,铁纲靖只得练习完射箭后,直奔唐公府。当时李世民正在研习兵书,被铁纲靖闯进来强行打断。
“世民兄,有件事要请你帮忙,非你不可,别人帮不了。”脸皮厚的铁纲靖才不理会李世民在做什么,作为一名搬砖工,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不会去注意这些礼节。
李世民没奈何,合起兵书,道:“树义,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尽管说。”他只想早点将刘树义打发走,好继续研习兵书。
铁纲靖道:“世民兄,大家都知你好马,是相马的伯乐,我想请你帮我相一匹战马,用于骑射。”
“你步射还没有练好,就练骑射,有点操之过急了吧?”李世民苦口婆心道:“树义,学射箭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
此刻还不是显露步射神技的时候,铁纲靖只得搬出丘行恭来,道:“丘将军今天跟我说,既然我能用弩弓了,可以先熟悉熟悉骑射。而且他说了,战马需要磨合,需要培养感情,这样骑射时,战马才会有默契,做到人马合一。”
有丘行恭背书,事情非常顺利。
李世民道:“既然丘将军如此说,说明他认可了你的射箭水平。明天正好从塞外进了100匹上好的战马,下午你到马场来,我给你挑一匹顶呱呱的战马。”
铁纲靖道:“世民兄就是爽快,就这样定了。”
但他磨磨蹭蹭不肯离开,这是他第一来到偶像李世民的书房,充满好奇,自来熟的他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书房中最多的自然是书,兵书、史书、诗赋、治国之策等,包罗万象。铁纲靖心中暗叹,偶像就是偶像,如此好学,不愧是千古一帝。除了书外,房中还有两把强弩,一根三四米长的马槊倚在墙角。
“树义,你还有事么?”李世民问道。
“没事,没事,随便看看。”铁纲靖有些尴尬,将手足无措的双手背在身后,见到李世民手中的线装书,问道:“世民兄在研读什么?”
“这是《太公六韬》。”李世民道:“你最近跟随李将军学习兵法,我若是不加紧学习,只怕就会被你赶超。”
“不会,不可能赶超的,就读书这一点,我比你差远了。”铁纲靖道。
见铁纲靖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刘树义心下着急,好不容易找到空隙,道:“世民兄,不打扰你研究兵法了,明天下午再见。”
说完抬脚就走,绝不给铁纲靖反应的机会。
出了唐公府,刘树义埋怨道:“我说铁大哥啊,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世民兄对你很不耐烦么?”
“有吗,我看世民兄对我很热情,请他相战马,很爽快就答应了。”铁纲靖丝毫不觉。
刘树义很无语,道:“书房是世民兄的私人空间,你冲进去已很不应该了,然后又赖在房中不走,乱摸乱问,打扰他学习,就更不应该了。”
“这么多不应该啊。”铁纲靖摊开双手,无奈道:“你们古人规矩真多,以后我知道了。”
以前工地上的工友们,大家都是钢铁直男,大大咧咧习惯了。现在穿越到隋末,打交道的人不是贵族就是世家子弟,都是礼仪世家,确实需要注意下形象。
况且他曾吹嘘自己是“全国万万百姓安居乐业总工程师兼总执行师”,是三品的大官,以后要让自己的行为符合官宦之家礼仪,不能让自己高大伟岸、帅气俊朗的形象崩塌,尤其不能在偶像面前崩塌。
第23章 “豪华超跑”
马场上,一百匹新到的战马圈在围栏中,黄的、白的、黑的、紫的、红的都有,这里倒像开的是染色作坊,不是马场,那一百匹战马就似一匹活动云锦,随风飘动。
塞外的战马高大肥壮,在铁纲靖和刘树义眼中,匹匹神骏,任何一匹都可以万里横行,分不出高下。
不会相马的他们只能绕着马圈走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匹战马都很中意,但拿不住定主意选哪匹。
外行人还是不要做内行事,只能等世民这个伯乐前来。
直等到望眼欲穿、心浮气躁,李世民才骑着“布加迪威龙”悠悠然赶到马场,见到刘树义便道:“树义,非常抱歉,跟我父亲大人探讨一些剿灭盗贼的策略,耽误了一点时间,勿怪勿怪。”
这就是贵族,没有一点倨傲的架子,上来就道歉,不给你责怪他的机会。
铁纲靖抢在刘树义前说道:“哪里哪里,世民兄的事情要紧,相马只是小事一桩。让世民兄百忙中抽出时间,我们已经很过意不去,抱歉的应该是我们。”
“咦,你怎么用‘我们’一词?还有其他人吗?”李世民奇怪道。
铁纲靖这才回过神,刚才都是在跟刘树义对话,结果忘了他们两个是共用一具身体,说成了“我们”。
“哦,我刚才看到战马匹匹神骏,太过兴奋,一时用错了词,勿怪勿怪。”铁纲靖解释道。
李世民来到马圈前,道:“那你可看上哪匹战马了?”
“我看着每一匹都很棒,实在不知道怎么挑。世民兄,你是有名的伯乐,帮我挑一匹。”
“哈哈哈……”李世民朗声笑道:“这些战马都是我们从塞外突厥人手中精挑细选买来的,都是好马,让不懂马的你挑确实难为你了。”
“原来都是百里挑一的战马,我就说嘛。”铁纲靖跟在李世民后面,绕着马圈看马。
李世民绕了两圈,心中有了底,令人迁出了一匹精瘦的通身乌黑战马,道:“这匹很不错,爆发力和脚力在这一百匹战马中都是顶级。”
铁纲靖嫌弃黑色战马太瘦,道:“世民兄,这匹真的行么?我看那匹枣骝马,又高大又肥壮,一定不错。”他指着一匹枣红色战马给李世民看。
李世民道:“那一匹也不错,但是跟这匹相比,差了至少两个级别。”
“不会吧?”铁纲靖不信。
格斗赛场上,重量级选手凭借力量很容易碾压轻量级选手,所以他一直认为高大壮实就是强者。
不过李世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相信我,我才是伯乐。我说选这匹,就选这匹,听我的,准没错,就这样定了。”
这话咋听上去这么熟悉?
铁纲靖来不及回想,李世民把缰绳塞到他手中,道:“这马有个响亮的名头,叫乌骓马。”
“哇,楚霸王项羽的坐骑!好,就这匹了。”有项羽的名声加持,铁纲靖不再看其他战马了,楚霸王骑的马,才能与他相称。
他又道:“世民兄,这乌骓马是你选的,需要由你开光才行。”
“开什么光?”李世民觉得莫名其妙,最近这刘树义名堂有点多。
“就是用你的神力给它加持。”
“我哪有什么神力?”李世民哭笑不得。
铁纲靖心道:“你是千古一帝,当然有神力。”但又不能明说,只得道:“没事,你只要摸着乌骓马的额头,念楚霸王那首非常霸气的诗就行了。”
这也太玩笑了,李世民原本不想理会,但是看见铁纲靖那苦苦哀求的眼神,摇摇头,无奈道:“好吧,依你。不过我可告诉你,楚霸王那首诗虽然霸气,但已是强弩之末,你确定用它来开光?”
“不怕不怕,我擅长急流勇退。”铁纲靖道。
“好,就按你的意思。”
李世民站到乌骓马前,把手按在乌骓马的额头上,念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刚一念完,乌骓马腾空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仿佛在那一刹那间通了灵性,从项羽的英雄气短中复活了。
李世民不愧为千古一帝,面对这一突变,面不改色心不跳,镇静地看着乌骓马,道:“树义,我选的没错吧,这匹马果然不同凡响。”
铁纲靖忘了护驾,非常欣喜地抱着乌骓马,温柔地抚摸着马脖子,道:“多谢世民兄给我选了匹好马!”
乌骓马有李世民开光,又有项羽地加持,非一般战马可比。如果说李世民的飒露紫是布加迪威龙,那他的乌骓马虽然比不了柯尼塞格,但至少是兰博基尼、阿斯顿马丁级别。
他对乌骓马爱护有加,毕竟是花了300两白花花的银子,换算成人民币,至少得是300万元。让刘树义找刘文静要银子时,刘文静是捂着心口喊疼,口里不停唠叨“败家啊败家。”
铁纲靖眼里只有乌骓马,才不管刘文静心疼不心疼。乌骓马相当于豪华超跑,没想到他搬砖工也有开豪华超跑的一天。如果开着此车去逛酒吧街,不知道有什么多少美女主动贴上来,一定能让崔流壁羡慕得哈喇子流一地。
第二天,他骑着“豪华超跑”到校场时,丘行恭见到,连夸“好一匹战马!”还主动问他“要不要学骑射?”
铁纲靖从未见过丘行恭如此主动教他射箭,对于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既觉得奇怪,也不习惯。
这些天他对丘行恭有一些了解,知道他不仅是箭术高,马槊也厉害,当真可以以一敌百。这样的高手教他骑射,他当然求之不得。他清楚丘行恭是一个爽直的汉子,虽然闹不明白其人态度转变的原因,但至少不会给他下套。
他开心道:“丘将军愿意教我骑射,我是求之不得。”
丘行恭也不废话,给铁纲靖讲解了一些骑射的要领。骑射和步射最大的不同,在于马上射箭要掌握好身体的平衡,射出的箭才会稳。
这一点对于铁纲靖来说,很好理解,步射是定点罚篮,骑射是运动战进球,古今一理。
骑射要学会测算,测算坐骑奔跑的速度,测算风速,如果猎物是活的,还要测算猎物的移动速度。
铁纲靖是反恐精英和绝地求生的高手,这些要点一点就通。
见刘树义如此聪明,轻易领悟要点,丘行恭有些后悔,当日刘树义要拜师时,他不应该嫌弃,否则他可以落得一个“严师出高徒”的好名声。
现在在他眼里,刘树义算是一个强者,强者只对强者认可,就如英雄间的惺惺相惜,弱者是不配赢得任何认同。强才有话语权,弱就是原罪,没有资格提任何要求。
掌握了骑射要诀,铁纲靖骑着乌骓马在校场驰骋开来,弯弓射箭,接连三箭没有命中箭靶。一切都还在寻找感觉,培养和乌骓马的默契。
为了培养与乌骓马的默契,铁纲靖亲自拿上等好料喂马,亲手给马梳洗,清洗马槽之类,基本上什么都是亲自动手。他还跟乌骓马聊天,讲自己的理想,如何心怀天下,怎么的雄才伟略。
乌骓马颇具灵性,几天后已与铁纲靖形成较好的默契,铁纲靖在拉弓射箭时,乌骓马会稍稍放缓速度,保持马身平稳,让铁纲靖保持平衡,更稳更准地射出箭矢。
经过几天磨合后,铁纲靖也慢慢找到感觉,反恐精英和绝地求生里大杀四方的感觉渐渐回来了。
当然,找到感觉后,在校场骑射,他开始隐藏实力,只瞄着六七八环射。
丘行恭看在眼里,并不戳破他的那点诡计。
过了几日,校场的死靶子已不能满足铁纲靖,他每日在校场敷衍练一下射箭,然后骑着乌骓马来到晋阳城外,寻找飞鸟、野兔、黄鼠狼等活物练习。
第24章 君子成人之美
倏忽一个月过去了,这一月里,铁纲靖每日勤于训练,磨烂了两副皮手套。
这一个月里没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不过,期间隋炀帝在巡幸塞外前,在晋阳宫逗留了三天,李渊、刘文静、裴寂等侍奉了三天。
刘树义虽是官二代,但没有机会见到杨广,不能一睹天颜,让他惋惜不已。铁纲靖也很想见一见,不过与刘树义的膜拜不同。
历史课本、小说、电视剧中说了,杨广荒淫无度,是史上少有的暴君、昏君。铁纲靖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正义青年,见到杨广暴君,多半遏制不住冲动,展开刺杀行动,或者用他的射箭神技暗杀杨广。
可惜没有见到杨广,让他错过了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的机会。
一个月,李靖的兵书讲授也到了尾声,铁纲靖虽然是在昏睡中度过,但他的牛逼履历中从此多了一条:大唐第一名将李靖的弟子。
不过他从没有认真听过课,这一条有一点名不副实。因而他赶在兵法课要结束的最后一天问道:“药师叔,听了您一个月的兵法课,但我想知道,两军对垒,取胜的最大钥匙是什么?”
“两军对垒,讲究排兵布阵,讲究奇正用兵的灵活变化,讲究对山川河流等地形的利用,但形势万变中,最重要在于对敌方心理的把握。两军之战,其实是一场心理战,把握了敌方的想法,你就有了对敌之策,有了临场应变之道。”李靖这次没有引经据典,用的是大白话。
铁纲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是料敌机先。”
学了一个月,原来兵法的精要和独孤九剑是相同的。
李靖夸道:“孺子可教,正是料敌机先。”
“多谢药师叔教诲!”
铁纲靖是喜得抓耳挠腮,跟孙大圣当年听菩提老祖讲道一般。料敌机先,这四个字的精要,可说让他一通百通,独孤九剑如此,两军对垒是如此,玩王者荣耀、撸啊撸预判对方走位也是如此。
出了李府,他仍然沉浸在领悟兵法要诀的喜悦中,以至于刘树义不得不提醒他:“铁大哥,该去校场比箭,教训一下狂妄自大的侯君集了。”
“不用着急,让他多等一会。”铁纲靖道:“这是心理战术,他等得越久就会越心焦,一旦心焦就会手抖,手一抖就射不准了。”
他要好好消化兵法要诀,随手使出了心理战术,正如独孤九剑中的无招胜有招,剑由心生,随意而发。
刘树义没办法,比箭是铁纲靖的事,只能听老铁的。他感受到老铁陷入沉思,只得自己牵着乌骓马,找了饭馆用了中饭,顺便打了一个小盹,然后招呼铁纲靖精神饱满地赶到校场。
校场那里,李世民、侯君集、长孙无忌、丘行恭等四人早已到场,侯君集还时不时射上一两箭,当作热身。
下了乌骓马,铁纲靖抱歉道:“非常对不起,家里一点事耽搁,让你们久等了。”
李世民道:“树义,你这一个月勤学苦练,我们迫不及待想看你的训练成果。”
“世民兄,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和指导,等着我的精彩发挥。”铁纲靖是成竹在胸。
侯君集则是嘲讽道:“树义,我还以为你怕输,怕担上‘窝囊废’这个名头不敢来了。不过,你本来就是窝囊废,来不来无所谓。”
还未等铁纲靖反击,丘行恭先站出来替他说话,道:“君集,这个月来,树义的箭术进步神速,我非常看好他。你轻敌的话,可以说是输定了。”
侯君集不服气道:“丘将军,我七岁开始抓弓箭,到如今射箭已有十年。即便树义的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超过我。”
铁纲靖拍了拍侯君集的肩膀,露出极其和善的笑容,道:“君集兄,天才和庸才之间差距你可能没有体会过,等一会比试之后,你就明白什么叫绝望?”
那笑容看了,让人想扁铁纲靖一顿。
侯君集没好气道:“什么叫绝望?”
“绝望就是天才练习一个月,达到的水平是庸才一辈子也达不到的。”铁纲靖的笑容越发甜美了,也给侯君集带来了更大的刺激。
侯君集不想再看见那恶心的笑容,扭过头道:“少吹牛逼,一会输了,你才知道真正的绝望。”
这场比试,丘行恭是裁判,开口道:“好,既然比试的两位正主到齐了,我们开始进入比箭环节。每人射十箭,十箭决胜负,都听明白了?”
“明白!”铁纲靖和侯君集齐声答道。
校场早已树立了两个箭靶,两人在六十步开外站定,等着丘行恭的号令。
李世民看着两人的侧影,问身旁的丘行恭:“丘将军,这一个月来由你指导树义,你觉得树义有机会赢君集吗?”
丘行恭神秘一笑,卖关子道:“二公子,你尽管瞧好了,会有惊喜。”
李世民会心一笑,已隐隐猜到结局。长孙无忌也是聪明人,听后笑道:“多半是丘将军对树义有秘密训练,才会如此有信心。”
“嘿嘿。”丘行恭憨笑两声,然后朝着校场喊道:“开始!”
不是发令枪的声音,铁纲靖有点不习惯,口喊的感觉没那么正式。
侯君集斜了刘树义一眼,然后取箭,拉弓,射出,动作熟练,但为了保证准度,射得比较慢,好像便秘一般。
铁纲靖丝毫不急,身子转圈,向现场的观众粉丝献出一个个飞吻,然后好整以暇地戴上黑色皮手套,箭筒往地上一顿,取出强弩,拔箭、拉弓、射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一箭射出,紧接着又是一箭,一箭紧接着一箭,不到一分钟时间,十箭已经全部射在了箭靶上,箭箭命中靶心,十支箭紧紧挤在一块,如亲密无间的兄弟。
论秒射,铁纲靖不会输给任何人,他倚着强弩,悠闲而又面带慈祥的笑容,看着旁边的侯君集进行便秘式射箭。
此时侯君集只射出七箭,四箭十环,三箭九环,靶数还算亮眼,符合他的真实水平。
一旁观战的李世民、长孙无忌见刘树义发挥如此神勇,下巴差点惊掉了,这神箭术可与李世民相媲美。
只有丘行恭很淡定,对于这种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中。
侯君集则是呆若木鸡,后面三箭再也无力射出。
铁纲靖微笑道:“君集兄,如何?”
胜利者要对失败者和善,这才是胜利者该有的姿态。
“算你厉害。”侯君集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李世民等三人围过来,对刘树义的神箭术大加赞赏,丘行恭宣布此次比试刘树义胜出。
侯君集脸色胀成酱紫色,他是一个高傲的人,向来自恃骁勇善射,没想到输得这么惨,一定要设法找回场子,便很不服气道:“树义,步射是你赢了,敢不敢和比试骑射?”
只要骑射找回场子,那和刘树义都是一胜一负,不分胜负,谁也不会是窝囊废。
李世民道:“树义的骑射只是初学,以后再比。”
相比步射,骑射难度大了许多,需要计算的外部因素很多,很多弓箭手步射厉害,但是骑射菜得跟三岁小孩一样。相对来说,骑射更需要天赋,更难精通,所以李世民才有此担心。
丘行恭不嫌事大,道:“不妨,我想树义乐意接受挑战。”
他平时挺讨厌侯君集那副嘴脸,仗着家中一点钱,在晋阳城耀武扬威,下巴翘到天上去了,今日让刘树义杀杀他的傲气,岂不是大快人心?
铁纲靖双手一摊,故作无奈道:“君子成人之美,既然君集兄想输得再惨一点,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只能奉陪了。”
侯君集冷哼道:“口舌之徒。”
此时丘行恭已经将箭靶移到校场中央,侯君集上马道:“我先来。”
骑着马在箭靶五十步开外围着绕圈,一圈正好射两箭,箭靶的正反两面各射一箭。
侯君集跑完五圈,射出十箭,箭箭中靶,不过环数就没那么尽如他意了,两箭十环,三箭九环,其余分布在七八环之间。
这成绩对于骑射来说还算不错,侯君集心下有些得意,道:“我倒想看看树义兄的骑射,不知道能不能射中箭靶呢?哈哈哈……”
铁纲靖拼命鼓掌叫好,道:“君集兄厉害,君集兄威武!果然不愧是骑射高手,箭箭中靶,还有两箭十环,佩服之至。”
然后又故作愁眉苦脸道:“如此成绩给我的压力太大,此刻我是双腿打颤,连马也上不去,真的好怕怕,我不想做窝囊废啊。”
但是李世民看出他是做作装怂,其实早已智珠在握。这一个月来,他发现刘树义已经从原来的自卑怯懦变得非常自信,是什么改变了刘树义?这让他很好奇。
果然,铁纲靖嘴上装怂,但是动作丝毫不怂。只见他腰挎箭筒,身背强弩,踩着马镫,哧溜一声就上去,动作极其麻溜,双腿没有丝毫打颤的迹象。
催动乌骓马,绕着校场疾驰,手中箭“嗖嗖”急射而去,一圈两箭,五圈十箭。
看着箭靶上的十支箭,侯君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了,虽然没有箭箭十环,但都在九环以上,可说是完美碾压他。
铁纲靖看着侯君集变幻无常的脸色,安慰道:“君集兄,不好意思,手抖,本来要落靶的箭反而中靶了,属于超常发挥,不能算我的真实实力。”
李世民上前狠夸刘树义:“树义,没想到你是射箭奇才,一个月时间,就精通了步射、骑射,佩服佩服,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无敌的神箭手。”
长孙无忌也笑道:“树义,你竟然跟我们玩心机,之前看你练习射箭,故意只射七八环,原来早已想好在今天一鸣惊人。”
侯君集一脸死灰,道:“我输了。”骑上马打算离开。
铁纲靖本来正忙于跟李世民等人谦虚,见到急忙叫道:“君集兄,你这就离开吗?”
侯君集回头问道:“怎么,你还打算让我留下来接受你的羞辱?”
“没有那个意思,完美没有那个意思。”铁纲靖摆摆手,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们当初的约定是什么?”
谁输了,谁就把“废材”的荣誉称号领回去,侯君集当然记得,可是他一旦承认自己是废材,他在“晋阳四少”中的地位就是最差劲那个了。
丘行恭道:“我们军人讲究的是信誉,愿赌服输。”
众人都望着侯君集,尤其是铁纲靖那张得胜的笑脸,实在太令人讨厌。
侯君集大喊道:“我是废材,我是废材,我是废材……”然后催动坐骑疾驰而去。
第25章 刘文静心口又疼了
一场碾压式的胜利,彻底改变了周围人对刘树义的看法,如今刘树义的形象不再是怯懦、窝囊、废材了,而是一个自信、干练、勇武的神箭手。
李世民有着雄才大略,好结交豪侠、能人,此刻对刘树义夸个不停,道:“树义,你有这样的身手,将来我们共创大业少不了你。”
铁纲靖笑道:“世民兄,就这样说定了,我是誓死追随你。不过对君集兄,我感到有些抱歉,这次比试对他的打击太大,还希望世民兄安慰安慰君集兄。”
其实侯君集的箭术非常不错,而且还懂兵法,将来可以成为李世民的得力帮手。
李世民道:“放心,君集虽然倨傲,但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这次输了,他一定会知耻而后勇,勤加练习。你可要勤加努力,否则会被他超越的。”
“那我就放心了。”铁纲靖作为杠精之神,最大的优点不服输,和不服输的人较量才有意思。
回到家中,将比试结果告知刘文静,刘文静大为欣慰,道:“树义啊,你跟药师学了兵法,现在又是一名神箭手,在这乱离之世有的是机会大展身手。不过千万不可懈怠,要继续努力,将来我们文官世家出一个大将军,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肯定,刘树义忍不住哭了,哽咽道:“父亲,孩儿知道,孩儿会加倍努力。”
吃晚饭时,其大哥刘树艺道:“弟弟,你有出息,大哥为你高兴,来,我们兄弟喝一杯。以后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刘文静的小妾桃红也端起酒杯,道:“树义,你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也有出息了,将来拜将封侯可别忘了姨娘我。你姨娘我虽然不胜酒力,但也要敬你一杯。”抿了一口后,娇媚地望着刘树义。
刘树义不敢看,一口喝掉杯中酒,道:“多谢姨娘。”然后低头吃菜。
铁纲靖没兴趣抢话,毕竟这是他们刘家的家庭聚会,由得他们其乐融融,只是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点酸酸,单身狗的那种酸,单身狗的那种孤独。搬砖七年,除了过年回老家,其他时候一个人在外为生活打拼,单身早已习惯,只是害怕过节。
等他们的家庭聚会结束,铁纲靖来到前院,玩了一阵石锁、石担,直到筋疲力尽才算罢休。
人一旦累趴下,就容易入睡,入睡后就可以忘记一切烦恼,醒来后的第二天又是充满阳光的一天。
一场大胜,让刘树义的神箭手威名在传播开来,侯君集则成了那块悲情的背景板。
李元吉听说刘树义箭术高超,打猎时便会来叫他。李元吉性格暴戾,是一个无猎不欢的人,几乎每一天都会带着人马外出打猎。他是神箭世家,箭术也是非常高超。
铁纲靖正嫌弃校场的死靶子,需要活靶子来提升骑射水平,既然李元吉邀请去打猎,乐得接受。
李元吉容不得别人忤逆他,下面的人稍有不顺他的意,便会遭到他强弩的抽打,严重的,抽死勿论。
铁纲靖看得暗暗乍舌,乱世时代,如此草菅人命,这都是李渊宠溺的结果。
因而他在打猎时,小心翼翼,只射杀野兔这类小猎物,大的、凶猛的猎物留给李元吉,自己顶多发箭逼一下猎物的走位,让李元吉更好射杀。
李元吉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过他担心李元吉乖张暴戾的性格随时爆发,为了避免惹祸上身,参与了几次打猎后,便以其他借口推掉了李元吉的打猎邀请。
这日,闲得无聊,铁纲靖又来到校场,碰到了丘行恭。
丘行恭拉住他,道:“树义,你是不是想成为一名杰出的武将?”
自从赢了侯君集后,刘树义对铁纲靖的崇拜多了几分,也变聪明了,在外与人对话,他基本不吭声,都是交给铁纲靖去说。
铁纲靖道:“当然,我希望能凭借武将身份闯出一片天地。”
他和刘树义都是见到书本就犯困的人(小说除外),没办法靠文安邦,要出人头地,只剩下武将这条路。
丘行恭道:“你现在箭术高超,又学了兵法,想成为杰出武将,还差一项技能。”
“是什么技能?”铁纲靖不解。
“就是马槊,冲锋陷阵离不开它。”
铁纲靖笑道:“马槊太长了,耍起来麻烦,我打算弄一根罗汉棍,使起来顺手。”
李世民、丘行恭等人使的马槊足有近四米长,他从未在电视上见到有人用这么长的兵器,除了软鞭。
“兵器讲究的是一寸长来一寸强,马槊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号称‘兵中之王’,古有张飞的丈八蛇矛,今有我大隋的名将,无论是此前的杨素、韩擒虎,还是现今裴仁基等人,都是马槊高手。马上对决,不是近身搏斗,马槊才是最佳武器,也是最讲究马上功夫。难不成你不敢接受这个挑战?”丘行恭认可了刘树义后,对他是关爱有加。
铁纲靖最不受得的是激将法,只要对他用此招,他必定杠精附体,道:“开玩笑,我会怕挑战?长这么大,我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是吗?原来之前你的胆小是装出来的。”丘行恭眼里的是刘树义,并不知道铁纲靖的存在,道:“你既然敢接受挑战,将来有没有信心赢我?”
“赢你?”铁纲靖急忙摇头,道:“开什么玩笑,你是军中第一猛将,骁勇善战,我惹不起。”
不说别的,单说力气,丘行恭就能碾压他。丘行恭能拉三石强弩,而他现在只能勉强拉开二石强弩,还不如来福。
“看来我是高看了你。”丘行恭蔑视地瞧着铁纲靖。
看到丘行恭藐视的眼神,铁纲靖热血上涌,道:“好,等我学成马槊,就向你挑战。”
“这才是好男儿应有的气概。”
当天下午,丘行恭教了铁纲靖使用马槊的要点,马槊杀伤力极强,基本技术特点有拦、扎、刺、点、挑、拨、劈等。
铁纲靖虽然聪明,但拿着丘行恭的马槊练习了一阵后,发现马槊易学难精,每一个技术特点看似简单、平平无奇,但是配合马匹的冲阵,能生出各种变化,想要精通非得下一番苦功。
正如撸啊撸中亚索这个英雄,看似简单的四个技能,最强王者可以杀个七进七出,秀得对手头皮发麻,拿到五杀后,飘然而去,可谓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而最坑黑铁则化身托儿索,继承了德邦的“陷阵之志,有死无生”,进去后再没出来过,好好的一个游戏玩成了黑白电视,最后除了怪队友没有帮他击飞,就靠变身嘴强王者,找回一点尊严。
下苦功对铁纲靖来说不是事,他搬砖七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对他来说是小事一桩。
受了丘行恭的激将法,他对马槊来了兴趣,第二天来到了晋阳城最大的武器铺求购马槊。
铁匠铺老板见到,喜滋滋道:“二公子,自从前些天听闻你在校场大发神威,一鸣惊人后,我就知道你已决定弃文从武,随时可能需要马槊。所以呢,我们特地为您准备了一根上好的马槊,你看看中意么?”
一根三米多长的马槊呈现在铁纲靖面前,接过来,发现还挺重手,以他搬砖工对重量的敏感,应该在七十斤左右。
铁纲靖不屑道:“多拿几根出来,让我挑一下。”
城中村的路边摊,东西随便挑,随便选,随便试。对他来说买东西跟路边摊挑货物一般随便。
老板尴尬地笑了笑,道:“二公子真会开玩笑,马槊是兵中之王,极为难得,这是本店花费数年时间才打造而成。我敢说,晋阳城的铁匠铺中绝不会找出第二根马槊。”
只有一根马槊,这不是明摆着吃定你了,跟强卖有什么分别?铁纲靖很烦这种商家,道:“我还不信这个邪,等我在其他铺子找到第二根马槊,我就来拆了你的招牌。”
铁匠铺老板极有信心,道:“二公子,请便,我们随时恭候。”
铁纲靖逼着刘树义带着去了城中其他几个铁匠铺,还真没发现有马槊,只得再次回去。
那老板站在门口笑脸相迎道:“欢迎二公子再次光临。”
铁纲靖取过马槊细细观摩,槊锋长达半米,外形与枪矛一致,破甲棱有八道,比丘行恭的马槊多两道,感觉还行,便随口问道:“多少银子?”
“六百两。”
“六百两!”吓得铁纲靖手一缩,马槊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砸中了他的脚,痛得他跳了起来。
六百两,相当于两个“豪华超跑”乌骓马。
不就是一根加长的长枪,有什么了不起。铁纲靖揪住老板,喝道:“如此平平无奇的一根马槊,你要六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平平无奇?原来公子是外行。”老板拍掉铁纲靖的手,拾起马槊,道:“既然公子不识货,那就算了,此马槊留给识货的人。”
作为一个知道中华五千年历史的现代人,被古人鄙视了,好尴尬。
铁纲靖心生不忿,道:“一截普通的木头加一段铁矛,有什么稀奇,你若是能说出他的好来,我就买了。你若是说不出它的好,我就砸了你的铺子,免得你欺行霸市,为祸人间。”
他现在是以刘树义官二代的身份,与一个平民百姓对话,要霸气一点,不能堕了身份。
老板是一个奔着百年老店经营的人,非常注重招牌,听到此话,勃然道:“好,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这老板口气如此冲,丝毫不怕官二代的身份,难不成古代更平等?铁纲靖心下疑惑,却不知刘文静爱民如子,因而晋阳城的百姓对其儿子丝毫不害怕。
老板道:“先看这槊锋,坚硬无比,八条破甲棱,锋利无比,由本店最好的师傅打造,工艺水平在山西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再看这槊杆,以上等桑柘木为主材料,剥成粗细均匀的篾,用油反复浸泡上一年,直到不再变形,不再开裂,才算完成第一步。在荫凉处风干数月,然后将篾用上等的胶漆胶合为一把丈二长的杆子,外层再缠绕麻绳。待麻绳干透,涂以生漆,裹以葛布。葛布上的生漆,干一层裹一层,直至与刀相击,槊杆发出金石之声,却不断不裂,才算成功。经此打造的槊杆,韧而坚实。一根槊杆耗时三到五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及心思,成功率不到三成,你说如此槊杆难得不难得?”
铁纲靖道:“咳,费这么多心思整一个木头,为什么不直接用铁杆,省事还坚硬。”
“唉,二公子,你的每句话都暴露出你是一个外行,若不是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懒得跟你解释。”铁匠铺老板叹口气,道:“一丈多长的马槊,全部用铁,重量接近两石,即便是丘将军那等猛将,拿着也费力,上阵杀敌,没有几回合,就筋疲力尽,马槊反而成了累赘,只能任由敌人宰割。”
“咳咳咳……”铁纲靖拼命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全城唯一一根在售马槊,注定要被老板狠狠宰一回。
回到刘府,找刘文静要银子。刘文静心口又疼了,就差没吐血。捂着心口良久,他才镇静下来,大手一挥,道:“要成为将军,没有马槊说不过去,买!”
来到铁匠铺,跟老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铁纲靖道:“马槊若是劣质产品,你的招牌就没了。”
老板自信笑道:“二公子,你尽管放心,这根马槊传到你的孙子辈也不成问题。”
第26章 四少勤王
看着手中的马槊,铁纲靖暗叹,古人也喜欢玩普拉斯这一套。不过相比现代人,古人玩得有文化一些。
现代人偷懒,一律叫普拉斯,古人则会新取一个名字,强弓的普拉斯叫强弩,长枪的普拉斯叫马槊。
马槊虽然重手,但他现在身体早已不是白切鸡身板,使起来还算顺手。
有了马槊,铁纲靖再度发挥苦练的精神,上午练习骑射,下午练习马槊,晚上还玩弄一下石锁,把肌肉练得越发结实有劲。遇到丘行恭空闲的时候,就和他过招。当然是从没有赢过,马槊还被丘行恭夺走几次。
不过他并不气馁,因为他清楚,这是熟练度和意识的差距,细节处理上也不到位,每次只能被丘行恭教做人。
由于都是一些苦力活,这些日子里,身体基本是被铁纲靖占据,刘树义只有与家人交流时,才会占用身体。
不过刘树义并无怨言,有时铁纲靖想偷懒放纵一下,他还会出口督促,简直就是一个严苛监工的嘴脸。
其实他内心已打起了小算盘,铁纲靖本事越多越好,对他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因为铁纲靖获得的所有光环,都将戴在他刘树义的头上,由他来享受。从此以后,他可以坐享其成,铁纲靖不过是他的一个免费长工。
现在他是拼命夸赞穿越大法好。
这些日子,有铁纲靖的加持,他觉得自己明显自信了,即使面对严酷的父亲刘文静也不再感到害怕,敢于直面父亲,与父亲对话。
这日,铁纲靖正在校场与丘行恭对决马槊,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旋风般冲进了校场,扬起了滚滚尘土。
铁纲靖和丘行恭停了手,见到这滚滚尘土,只道是来了好几匹快马。等李世民和他的“布加迪威龙”现身,才知仅有一匹飒露紫。
“大事不好了!”李世民扭转马身,叫道:“皇上被数十万突厥骑兵围困雁门关,我打算前往楼烦关(即后来的宁武关)勤王。”
丘行恭听到,大惊道:“二公子,哪里传来的消息?”
“我们刚收到楼烦关的屯卫军传来皇上诏书,诏书中写了,皇上在雁门关,被突厥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兵团团围住,危在旦夕,勒令各地募兵前来救援,十万火急。”李世民语速极快述说情形。
丘行恭问道:“那唐公打算怎么办?”
李世民道:“父亲大人正在召集兵马,丘将军你通知军营中的兄弟做好准备,准备和大军会合后,一起前往崞(音同锅)县,齐王在那里坐镇,等待各地勤王的军队。我打算先行赶往最前线楼烦关参与勤王,树义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铁纲靖是爱憎分明之人,营救暴君杨广,可没有多大兴趣,道:“他不是有靠山王杨林么?只要靠山王出场,突厥不足为惧。”
小说中,杨林勇猛无敌,又足智多谋,大隋江山就是靠他才得以稳固如山。
“杨林是谁?”李世民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会吧,靠山王都没听说过?铁纲靖心下立刻虚了,看来小说又骗他了,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皇上的叔叔,人称‘无敌将军’。”
“哦,你说的是皇上的族叔、已故大司空杨素吧?”李世民道:“他是百胜将军,灭北齐,平南陈,逐突厥,一生之中,大小战役上百,未尝败绩。他若是还活着,突厥又怎会如此嚣张,敢围困皇上?可惜,他在大业三年就已经去世。”
杨素堪称隋朝第一名将,北周时,灭掉北齐,一统北方,可说是居功至伟。后来拥立杨坚称帝,又是大功一件。之后力主平陈,并亲自带兵攻打,是隋朝统一南北的第一功臣。后来,突厥扰乱边境,更是带兵杀得突厥屁滚尿流,乖乖向大隋俯首称臣。杨广能登上帝位,靠的正是他的拥戴。
原来小说中靠山王杨林的原型是杨素,铁纲靖心下明白,不过杨林是在杨广巡幸江都后才死的,现实中也死得太早了。
他见李世民殷切地望着他,便道:“世民兄,不用着急,皇上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他将来还要巡幸江都。”
隋炀帝死在江都,他是可以肯定的,所以雁门关之困终将有人会解围,完全不用担心。不过他的这个话只有刘树义能理解。李世民此刻只担心皇上,对他的预知未来没有在意。
“若是老一辈的名将高颎(音同囧)、贺若弼、韩擒虎等还在世,自然不需担忧。但现在名将已逝,就需要天下将领及我等前往勤王。”李世民对铁纲靖的态度有些不满,道:“皇上被围困,乃天下最紧急的事情,若是救援不及,为突厥所破,则会重现史上‘五胡乱华’的混乱局面,天下黎民百姓将再次遭受深重苦难。再说了,树义,你这几个月苦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上阵杀敌立军功,如今大好的机会来了,你怎么反而退缩了?”
杨广曾以“谤讪朝政”的罪名屈杀高颎、贺若弼,自断臂膀。加上杨素、韩擒虎病逝,隋朝名震天下的名将全部被阎罗王召见。突厥如此猖狂,可说是杨广咎由自取。
铁纲靖本不想参加勤王之举,但李世民提到天下百姓,提到“五胡乱华”,让他这颗为民的心变得火热。“五胡乱华”曾让华夏人口剧减,绝不能再现此历史悲剧。
他大义凛然道:“好,世民兄,我同你去。”
作为一名搬砖工,从来没想过天下如此需要他,百姓如此需要他,他的自我认同感膨胀起来了。
“这才是好男儿!”李世民道:“我们现在即刻赶往北门和无忌兄、君集他们会合。无忌兄的父亲长孙将军曾随杨素讨伐突厥,杀得突厥落花流水,有无忌兄在,我们对突厥可以多了解几分。”
铁纲靖跨上乌骓马,跟随李世民一路疾驰到北门,长孙无忌和侯君集果然已在那等候。
长孙无忌笑道:“太好了,我们‘晋阳四少’第一次合力出征,迈出名扬天下的第一步。”
众人哈哈大笑,豪气万丈。
“二哥,你们不等父亲大人,真要最前线的楼烦关吗?”
四少回头一看,发现是李元吉骑着马,后面跟了一队家仆。
侯君集道:“四公子,你也打算前去勤王。”
李世民道:“四弟是去河东。父亲大人要出征,没办法照料,就送他到大哥那里。”
长孙无忌道:“大公子为人稳重,有他照顾四公子是再好不过了。”
李元吉平时顽劣暴戾,李渊怕他出征后没人管得了他,因而交给李建成。李建成比李世民大十岁,老成持重,他看着李元吉,李元吉不敢有怨言。
“四弟,你不是要去河东,怎么跑到北门来了?”李世民喝问道,对这个顽劣的弟弟只有加重语气,才能让他知道稍稍知道害怕。
“二哥,我是特地来给你们送行的。”李元吉嬉皮笑脸,一脸不怀好意。
“你快点回河东去,别让父亲大人担忧。”李世民不再看李元吉,转头招呼晋阳四少,道:“我们出发!”
李世民骑着飒露紫一骑绝尘,后面跟着其他三少。
李元吉吃了一脸马蹄扬起的灰,很不高兴,大声喊道:“二哥,突厥又凶又恶,还喜欢烤人肉,你们去了可别被烤了吃,哈哈哈……”这是一句恶毒的诅咒。
第27章 如意算盘
屯卫将军云定兴站在楼烦关墙上,望着东面数十里外的雁门关,眼中充满惆怅。
世事总是难如人意,他的女儿本是太子杨勇的妃子,他指望着女儿享受荣华富贵。却不料杨广夺了太子位,杨勇成了废太子。随着杨广登上帝位,杨勇被杀,女儿被除名,他的飞黄腾达梦也随之破碎。
后来,好不容易通过贿赂左卫大将军宇文述,在今年得了一个屯卫将军的职位,镇守楼烦关。可是现在皇上被突厥围困雁门关,他这个职位就成了刀尖上跳舞的职位。
你说你一个皇上,好好的皇宫不待,非要到处跑,今天去江都,明天征高丽,后天又不知巡幸到哪里去了。你说你在汾阳宫避暑后就回皇宫不好吗?非要兴致所至跑到塞外游玩,欣赏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
这下好了,始毕可汗抓住机会,率数十万骑兵突袭皇上。突厥的可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对大隋百依百顺的启民可汗了,而是暴戾的始毕可汗。
若不是和亲的义成公主得到消息,提前通知皇上,让皇上及时退回雁门关,恐怕此时皇上已落入突厥手中。
东边的云层厚重压抑,如云定兴的心情一般。
始毕可汗性格暴躁残忍,可没有他父亲启民可汗好说话。再说启民可汗当年是依靠朝廷的力量才当上可汗,对朝廷的感情非同一般。
现在好了,巡幸塞外变成了雁门之围,雁门郡四十一城,被突厥风卷残云,一扫而过,三十九城破,只剩下雁门关和崞县。除了齐王杨暕率领的后军在崞县,他镇守的楼烦关属于楼烦郡和雁门郡交界的地方,成了面对突厥最前线的地方。
“上天啊,我只想做一个安静的小将军,安安稳稳、平平安安度过余生,静静享受着荣华富贵,为何要让我面对着刀口舔血的战争?”云定兴仰天长叹。
城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扬起了一片尘烟,速度极快地逼近楼烦关,很快来到了城墙下,细看之下,却只是四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高喊道:“我是唐公的二公子李世民,我等今日前来应募入伍,参与勤王之举,快快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拜见云将军。”
云定兴叹息一声,暗道:“你既然是唐公的儿子,难道就不能带一支人马过来,仅仅四个人前来应募,能起多大作用?”
但是唐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是皇上的表哥,又手握重兵,非他这个小将军可比,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打开城门,放李世民他们进来。
屯卫将军府中,云定兴看在李渊的面子上,给晋阳四少接风洗尘。
李世民向云定兴介绍晋阳四少:“云将军,这位是侄儿的妻兄长孙无忌,长孙将军的儿子;这位是刘树义,晋阳令刘文静大人的儿子;这位是侯君集,世家子弟。几位的骑射功夫了得,这次我们四人奔赴云将军,愿听从云将军差遣,以解雁门之围。”
铁纲靖细看了一眼云定兴,年岁五十多,肥头大耳,滚圆的肚皮,全身细皮嫩肉,哪里像一个将军,分明是一个养尊处优、随时准备退休的老干部。看来大隋将才凋零,让这样一个人来守边境,边境安得安稳?
云定兴打着哈哈,笑道:“各位青年才俊,不是将门之子,就是世家子弟,来得正是时候。”
根据齐王杨暕下的命令,云定兴带领的队伍要尽早对突厥采取攻势,缓解雁门被围困的危机。可他哪里懂带兵打战,享福倒是他擅长的。
他继续道:“对了,二郎,你父亲唐公大概带多少兵马前来勤王?什么时候会到?”
李世民道:“我父亲大人正在加紧募集士兵,加上原来的府兵,预计有数万。他将会率领大军从晋阳出发,经过阳曲、忻口,最后同崞县的勤王军大本营大军会合。预计时间是在三四天后。”
当时隋朝是府兵制,该制起源于北魏,到隋文帝时经过改革,与均田制相结合,形成“民兵”,平时耕种土地,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战时从军打战。
还要三四天,云定兴是心如死灰,看来是等不到李渊的大军了。太原郡离雁门最近,既然李渊到不了,那其他地方的勤王大军就更别指望了。
可现在突厥正对雁门采取猛烈的攻城行动,皇上的性命危在旦夕,齐王杨暕命令他为先锋,尽快从背后对突厥发动突袭。军令如山,他安享晚年的梦想是没指望了。他文不能研习兵书,武不能射箭执槊,这道军令分明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云将军,云将军……”
听到李世民的呼叫声,云定兴回过神来,问道:“二郎,有何事?”
李世民道:“云将军,皇上正处于危急之中,不知将军是否制定出作战方案?我们四人愿效犬马之劳。”
“啊,作战方案?”云定兴盯着眼前的李世民,年轻人如此性急,不像是来帮他,倒像是他的催命判官,催着他尽快去送死。
可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年轻小伙子踌躇满志,完全不把生死当回事。到底是年轻人,只知追求建功立业,不知生命的可贵,整天想的是冲锋陷阵,干些热血上脑的事情。
不过看李世民相貌俊朗,既有将门之后的英气,又隐隐带着一股王者之气,他心中一动,道:“二郎,你是将门之后,想必熟读兵书,精通用兵之道吧?”
李世民道:“小侄略有涉猎,不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云定兴大腿一拍,道:“你不用谦虚,涉猎就是精通了。既然如此,那就妥了。我年纪已经大了,虽然有些经验,但只是吃老本,思维僵化,面对突厥这等凶狠的塞外胡人,容易犯失误。现在有你这个将门之子前来相助,真乃上天派下来的救星,以后行军作战之事,我可就指望你了。”
说了这么多话,摆明是承认自己老糊涂了,不想担责任,把李世民推出来。铁纲靖看着这老狐狸,想劝阻李世民。
但是李世民毫不犹豫接口道:“小侄愿与将军并肩作战。”
“好,好,好!”云定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早已打好了如意算盘,这次将唐公的儿子推到前台,让李世民担任指挥,将来作战失利,可以把罪责推给李世民,等于是选了一个背锅的。以唐公与皇上的表亲关系,即使失败了,想来也不会将李世民砍头,顶多是唐公降级。
如果此战打赢了,他可以顺手将功劳揽过来,凭借此大功,定然会得到皇上的提拔,更大荣华富贵等着他享受。他朝中有宇文述帮忙美言,届时为“李姓当为天子”谶言所忌的唐公想必也不敢持有异议。
不愧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不禁为自己感到骄傲,不仅找到了背锅的人,有功劳还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第28章 平庸的刘树义
晋阳四少来到楼烦关帮忙,可云定兴却拉他们垫背,如此过分的做法激怒了铁纲靖。
经过各种勾心斗角的小说和电视剧熏陶的他,一眼看穿了云定兴的诡计,作为正义天使化身的他,岂能容忍自己的偶像吃这种哑巴亏?
他蹭地站起身,准备怒斥云定兴,却被旁边的李世民拉住,示意他坐下,不要开口。
以他“杠精之神”不吐不快的性格,若是别人肯定拉不住,但既然是偶像拉他,他就乖顺许多,压下怒火,乖乖坐下。
云定兴是老江湖,看出了刘树义的愤怒,冷笑道:“刘公子站起身,想必对此次作战计划有高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铁纲靖道:“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一条,就是大家乖乖回家种地,免得成为突厥的箭下亡魂。”意思是嘲讽云定兴贪生怕死。
云定兴丝毫不脸红,反而鼓掌道:“刘公子真是年轻有为,如此高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孩子喜欢玩过家家游戏,就回家去玩,这里生死相拼的战场,不是闹着玩的。”
原来古人的抬杠水平跟资深有关系,云定兴的抬杠功底明显比侯君集要高深许多,果然姜是老的辣。
但铁纲靖出身杠精世家,又是“杠精之神”,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当然不会怕云定兴这个老头,张口就要反击。
不料耳边传来李世民的低语:“树义,我们是解皇上之困,不是来抬杠,下面你暂时不要出声。”
声音平和,却带有一股帝王一般的威严,令铁纲靖不得不顺从,像泄了气的皮球败下阵来。他以前以为能逼他杠输的只有暴力,现在看来还有另一种办法。
李世民转头对云定兴道:“云将军,树义也是精通兵法,他曾师从李靖将军学习用兵之道。”
云定兴拍了拍胖胖的肚皮,打着哈哈道:“太好了,有你们几位精通兵法、勇猛善战的青年才俊相助,我们这支先锋队伍解雁门之围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哈哈声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内心的恐惧、惊惶。
“将军过奖了。”李世民略表谦虚后,问道:“将军能否介绍一下皇上那边的情况?”
云定兴点点头,详细介绍道:“十几天前,我们收到崞县艰难传出来的诏书,诏令各郡县发兵救驾,我们才知皇上于八月十二日被突厥围困在雁门。我们即刻通过长城烽火、驿站快马通知各郡,快马加鞭前来救驾。”
“据我们所知,雁门城内有军民十几万,有作战能力的,大概也就是数万人。城中粮食只够供应二十来天,即便省着吃,只怕也不过将将支撑一个月。如今皇上已被围困二十天,估计最多只能支撑十天了,形势非常危急。”
楼烦关的屯卫军是距离雁门城最近的兵马,理所当然被选为先锋。
“那屯卫军这边的情况如何?”李世民追问道。
“屯卫军啊?”云定兴深深叹口气,道:“我把楼烦关能出战的人全部征来,也不过万余人,盔甲还不够用。最惨的是骑兵,不到一千。让我们当先锋去面对数十万的突厥骑兵,只怕还不够塞牙缝,不到一人一箭就全死光光。可是齐王已下了命令,督促屯卫军这两日向数十万骑兵发动进攻。”
突厥尤擅骑射,又不缺战马,军队以骑兵为主。屯卫军只有一千骑兵,确实不够看。至于步兵,面对突厥骑兵,只有任人宰割。
厅内的宴席已经撤走,虽说是接风洗尘,但在战争的非常时期,宴席非常简单。
李世民皱着眉头,在厅中来回踱步。不过他情绪平静,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惊慌,皱着眉头不过是思考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铁纲靖看着偶像,一脸崇拜,不愧是将门虎子,年仅十七岁,没有上过大战场,此刻面对数十万骁勇残暴的突厥骑兵,竟然如此镇静。一万屯卫军做先锋,无异于送死,当炮灰。可李世民是千古一帝,肯定不会当炮灰,他一定有应敌之策。
对偶像,铁纲靖一向是充满信心,毫不怀疑。对比一下自己的十七岁,还在中学不学无术,脑海里只有金庸、古龙、黄易、李凉等武侠名家,深夜里对小说中不堪入目的描写反复回味。
这就是成大事者与屌丝的区别。出身的不同,决定了格局、视界的不同。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现在是有大志向的人,又跟随了偶像李世民,不能再以屌丝的低标准要求自己了,要用王公贵族的标准提升自己,这样才能与自己日后大唐开国功臣的身份向匹配。
云定兴看着李世民这年轻人,也是不由生出钦佩之意。年纪轻轻有大将风范,处乱不惊,镇静如常,散发出的气场带有一种威慑力。
雁门的粮食最多只够支撑十天,而突厥数十万骑兵一直在对雁门进行猛攻,随时有城破的危险,如何才能解救皇上?李世民道:“将军,能否取地图来,大家一起参详一番?”
“当然可以。”云定兴配合积极。
他能否保住这条老命,就指望李世民这几人出谋划策了。
地图摊在桌上,晋阳四少和云定兴围在一起仔细参详。从地图上来看,雁门依靠恒山山脉的天险,或许勉强可以守住,不过要提防突厥的强弩。
最理想的状态就是雁门在粮食耗尽之前不被突厥攻破,而在十天内,勤王大军齐聚崞县,可与突厥展开一战。
李世民手指着楼烦关,道:“楼烦关位于吕梁山脉北段,与雁门关隔着一个盆地,若是下到盆地,屯卫军根本不是突厥兵的对手,何况本身兵力不足,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众人是紧锁眉头,苦思良策。
“无忌兄,你对突厥有一些研究,可有对策?”李世民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摇头,道:“兵力相差悬殊,而且屯卫军是步兵为主,突厥是骑兵为主,攻击突厥,只是以卵击石,徒送性命。”
“就是喽。”云定兴道:“我早说过以屯卫军做先锋,只是送死。可是齐王不听,疯了似地叫我尽快出击,缓解雁门之围。”
铁纲靖斜了云定兴一眼,这不是废话么?齐王杨暕是杨广的二儿子,杨广既是父亲又是皇上,处于危险之境,他做儿子能不急吗?
自从西汉独尊儒术后,古人遵循孔孟的“三纲五常”,在家中以父为天,于国则以皇上为天,杨广对杨暕来说是两重天,杨暕没拿刀架在云定兴脖子上逼他出战就算客气了。
李世民道:“将军,为皇上而死,不仅是我们的荣耀,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人的君臣思想经过上千年的传承,早已深入骨髓。
“就是了,人固有一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我们要选择泰山的死法。”铁纲靖道。
“讲得好!”李世民拍着刘树义的肩膀直夸,让铁纲靖受宠若惊。
“讲得好!”云定兴也大声附和道:“我等为人臣子,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样做,不过是不想在小辈面前丢面子,好保持长辈的尊严,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惊慌。
李世民道:“树义,你跟李将军学习兵法多日,可有什么良策退敌?”
“这个……”刘树义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来回转着圈。
这是铁纲靖跟刘树义约定的信号,一旦要换人说话,就做这个手势,此刻是铁纲靖让学过兵法的刘树义开口。
“这个……”刘树义迟疑了一阵,继续道:“良策的话,就是屯卫军和雁门城的军队同时配合,对突厥骑兵形成前后夹击,趁他们慌乱之际,大肆砍杀。不过,需要有人进入雁门城通风报信才行。”
侯君集冷笑道:“树义,你这个主意可就难了,突厥兵在数量上碾压我们,而且他们以骑兵为主,机动性强。就说屯卫军,只怕还未靠近他们,就已全被射杀。这个计策,等于是送死。”
长孙无忌道:“而且雁门城的军队首要任务是保护皇上的安全,如果我们面对突厥不能取得优势,城内军队是不会轻举妄动。但很显然,屯卫军只有万余人,是不可能取得优势的。”
刘树义的平庸计策轻易被众人推翻,无可行性。
铁纲靖这才明白,合着刘树义学了一个用兵之道,只会纸上谈兵,临阵应敌只知机械套用兵书,不知变通。
云定兴不善于带兵打战,出谋划策的事情他也参与不了。见晋阳四少议论来议论去,没有一个可行性方案,有些失望。
夜已经深了,他一个老年人撑不住,便道:“四位公子,你们继续讨论,我年纪大,过于困乏,明早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说完,自顾自走了。
他回去抱着小妾,再深入品味温柔乡,也不知道还能品味几个晚上。
第29章 历史课本的启发
见云定兴离开了,铁纲靖刚才憋着的话,终于有机会开口,道:“世民兄,云定兴这个老狐狸,明显是打输了拉我们垫背,打赢了独揽功劳,我们为何要选择跟他并肩作战?跟唐公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李世民笑道:“跟着我父亲大人,哪有我们发挥的余地?我来此之前已经了解过,云定兴并无将才,由他带领屯卫军做先锋,只会送死。我们来此,虽说是帮他,但也让我们有机会一展胸中所学。”
“在战争的最前线,形势千变万化,最是考验我们的用兵之道。如此好的试验机会,岂能就此放过?如果能替皇上解围,则皆大欢喜,天下百姓免受突厥铁骑践踏。至于功劳之类,云将军年纪那么大,给他也无妨,让他能够安享晚年。而我们还年轻,大丈夫何愁没有地方建功立业。”
这是帝王才有的大气,什么功名,不过是浮云,根本不放在眼里。
长孙无忌道:“世民,我算是明白了,这才是你第一时间赶赴楼烦关的目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世民兄,高瞻远瞩,为将来建功立业打下基础。”铁纲靖则是一脸崇拜看着李世民。
胸中有大格局,不着眼于功劳这种俗世功利,顺带还尊老爱幼,令他如何不钦服?
但见李世民皱着眉头,道:“可惜双方兵力过于悬殊,我们始终想不出良策可以退敌,只怕皇上难以支撑。”
用兵之道,铁纲靖并不懂,但是学了兵法的刘树义又指望不上,没办法为李世民分忧解愁。看来以后用兵之道还是得靠自己,不能靠刘树义,否则关键时刻又掉链子。
他在脑海搜寻着以少胜多的军事案例。空城计?显然不行,突厥兵将雁门围得水泄不通,且他们知道皇上就在城中,此时空城计无异于投降,重现大宋的“靖康之耻”。
虽说他不喜欢杨广这个暴君,让暴君尝一尝“靖康之耻”的味道反而能让他高兴,但他现在是为李世民分忧。
以少胜多,以少胜多,这四个字不断在铁纲靖脑海中不断盘旋,忽然脑海中一闪,历史课本上好像提过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战役,记得课本提到了一个成语“草木皆兵”,是以少胜多的关键。
“草木皆兵!”铁纲靖仿佛看到一点亮光,不禁大声喊了出来。
李世民熟读史书,听后便道:“你说的是史上前秦攻打东晋的淝水之战,是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案例。”
“对对对,世民兄,正是淝水之战,我们借鉴一下,用疑兵之计。”铁纲靖叫道。
“棒,太棒了!”李世民激动得抱住刘树义,道:“树义,你的兵法学得好,疑兵之计,太妙了!我们也给突厥来一个草木皆兵。”
刘树义谦虚道:“世民兄过奖了,我也是灵光一闪,想起药师叔给我讲解的一些史上经典战役。”
李靖讲兵法时确实详细讲过此案例,可刘树义根本不懂活学活用,最后还是铁纲靖提出来的。
铁纲靖郁闷了,心道:“世民兄,妙计是我铁纲靖想出来的,你怎么夸刘树义去了?”
没办法,李世民不知道刘树义的身体内还住着一个1300年后的未来人铁纲靖,铁纲靖所有功劳都只能归到刘树义名下。
刘树义则是满心欢喜,暗道:“又得逞一次,以前背的锅,迟早要全部还回来。”
杠精家族的优点就是乐观,铁纲靖郁闷归郁闷,他还是一个看得开的,心想既然占用了刘树义的身体,总得给人家一些甜头尝,不然哪天他正在冲锋陷阵时,刘树义闹起脾气来,跟他抢身体用,只怕会害得他横死沙场。
李世民不愧是将门之子,有了疑兵之计作为指引,便在地图上和众人商量,这里该如何布置,那里该如何排兵,晚上该干什么,白天该干什么,条条道道非常细致有序,宛然是一个久经战场的老将。
“时间紧迫,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请云将军来,将我们的排兵布阵跟他说一说。”李世民找来一名偏将,告诉他有紧急军情要汇报给云定兴。
云定兴品味完温柔乡,刚刚睡下,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吓得他惊慌失措地穿好衣服,来到大厅,慌乱道:“出什么大事了?突厥打过来了么?”
除了崞县的后军,楼烦关的屯卫军就是离突厥最近的军队,随时可能遭到突厥攻击。
“云将军,不要惊慌,不是突厥攻击楼烦关。”李世民安抚道。
云定兴长吐一口气,看到晋阳四少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没好气道:“既然不是紧急军情,吵醒我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他反正是一张老脸,根本不在乎年轻人如何看他的,干脆倚老卖老,训斥一下他们。
李世民汇报道:“将军,我们想出了一条疑兵之计的妙计,有希望成功退敌。时间紧迫,需要立即进行排兵布阵,才叫醒你老。”
接下来,李世民在地图上给云定兴讲解了一遍如何布置,云定兴听后,拍手道:“这条计策妙啊,二公子果真将门世家,我看将来又是一个上柱国。”
“这是我们晋阳四少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头脑风暴,合力才想到的计策。”李世民将功劳安在四人头上,丝毫没有独揽的意思。
“好,好得很,四位都是青年才俊。”云定兴精神头起来了,有了妙计,既不用他送死,又有希望解雁门之围,压在心头那块大石总算是搬开了。
睡意全无的云定兴脑子变得清醒,道:“疑兵之计很妙,不过我们要有勇有谋之士进入雁门城,向皇上汇报一下军情。否则皇上看到突厥出现骚动,以为勤王大军赶到,占据优势,城中军队一旦贪功,贸然出击,雁门城反而会陷入危急之中。”
“将军经验老道,又一心为皇上,所虑极是,我们还是嫩了一点。”
老年人最好面子,李世民看出刚才云定兴的不爽,此刻趁机给他戴上一顶高帽。
“可是选谁去雁门城呢?”云定兴戴上高帽后,开始展现将军风范,道:“屯卫军中有一两个勇猛之士,但属于愣头青,有勇有谋之士是没有。”
“将军,我愿意领此差事。”侯君集朗声道。
此人虽是大财主的儿子,但没有丝毫娇生惯养之气,反而性格彪悍。自从他比箭输给刘树义,心中憋了一股气,一定要做一些功业来将刘树义比下去。向皇上汇报军情,无疑是一次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一睹天颜。
铁纲靖又岂会不知侯君集的意思,他作为“杠精之神”,最喜欢别人跟他抬杠、较劲,这样的生活才会乐趣无边。
他也大声道:“我也愿意前往雁门汇报军情。”乜斜着眼,一脸挑衅地看着侯君集。
天生具有领导风范的李世民见两人相争,道:“此次前往雁门城最大的难处在于穿过突厥骑兵的包围圈,生死难料。需要化装成突厥骑兵,混进包围圈,再找机会进入晋阳城中。无忌兄懂突厥语,熟悉突厥习性,行事稳重有决断。树义骑射功夫一流,有勇有谋。我看由你们两人前往雁门城汇报军情是再合适不过了。”
“耶!”铁纲靖大声庆祝,剪刀手伸到了侯君集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侯君集脸色很难看,冷哼一声,拨开刘树义的剪刀手,歪着头看向另一边。
李世民安抚道:“君集,大丈夫何愁没有机会建功?你放心,我们晋阳四少一体,功劳必定有你一份。”
云定兴笑道:“年轻人将来有的是机会,不用为这点小事斗气。好了,既然你们确定了人手,就立刻着手准备,皇上可盼着我们的佳音。”
“晋阳四少”简直是上天派来的救星,计谋他们出,最危险的事情他们去做,他这个老年干部喝喝茶,聊聊天,装装腔,作作势,头顶的整片乌云就不见了。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述说楼烦关这边的情况和计谋,然后将信交给长孙无忌,道:“长孙公子,你到雁门后,把这封信交给宇文大将军,他自然会将一切向皇上汇报。”
“晋阳四少”兵分两路,李世民和侯君集按照疑兵之计,协助云定兴排兵布阵,长孙无忌和刘树义则伪装成突厥骑兵,混入雁门城。
第30章 秒射三连
私下里,刘树义埋怨铁纲靖,道:“铁大哥,你怎么能接如此危险的活呢?你没听过‘一入敌营深似海,从此活人变死人’吗?何况是突厥的营地,这回真是被你害惨了。”
没想到刘树义还是如此怯懦,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铁纲靖手握价值两辆“豪华超跑”的马槊,霸气道:“放心,一切有我,你乖乖呆在身体里面,不要跟我抢身体,否则在沙场我无法做出及时反应,到时害死我们俩。”
刘树义没奈何,只能选择信任铁纲靖,唯唯诺诺答应着。
第一次进入敌营,第一次真正参与到战场中,铁纲靖变得兴奋,有些迫不及待。
趁着天未亮,他和长孙无忌混入了突厥军营,天亮后跟着一组巡逻队四处巡逻。他发现突厥人果然是人均暴戾,没有一个善茬。他们所用的弓箭几乎清一色强弩,很少看见用强弓的,难怪被称作最强骑兵,大隋的骑兵跟他们比起来,除了送死还是送死。
铁纲靖不懂突厥语,只能收起“杠精之神”嚣张态度,变得谨小慎微,打交道的事情都是长孙无忌一力承担。此人不愧是突厥专家,跟着他,一路上有惊无险。
等到太阳高挂空中,趁着巡逻队不注意,他们闪入一条偏僻的小道,摸索着到了雁门城墙下,亮出隋军的身份,顺利进入了雁门城。
回头望了一眼城外看不到尽头突厥兵,铁纲靖感叹道:“突厥人真是心大啊,穿过这包围重重地骑兵,我以为怎么着也得九死一生,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过来了,一点刺激感也没有。”
刘树义心境就不同了,能活着进入雁门,是不幸中的大幸,回去一定要烧高香。不过他不敢回应铁纲靖的话,否则又要遭到一番嘲笑。
长孙无忌笑道:“树义,我们是来汇报军情的,不是来寻求刺激的,快走吧,找人带我们去见宇文大将军。”
城内很多民房都被拆掉,用来制作守城防具,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但没有怨言。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呼啸声,紧跟着城墙上的士兵高声喊道:“快找隐蔽物,突厥又强攻了。”
铁纲靖抬头一看,空中漫天箭雨急坠而下,不禁大叫道:“我特法克,突厥的箭这般厉害!”
和长孙无忌就地一个打滚,钻进一条窄巷,紧挨墙角,一动不敢动。
“这下你寻求的刺激来了。”长孙无忌道,镇静自若,颇具大将风范。
“还算有点意思。”铁纲靖淡定看着屋顶上滑过的箭矢。
两个疯子!刘树义是缩在身体内,一动不敢动,更不敢跟铁纲靖争抢身体的操纵权,这种危机时刻,身子稍一卡顿,后果可是致命的。
这时城墙上又有人高喊:“他们要攻上来了,快来人支援啊!快来人啊!”叫道后面,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
长孙无忌道:“树义,你不是寻求刺激吗,现在机会来了。我们快上城墙帮忙,若是让突厥人攻上城墙,雁门就危险了。一旦被攻破,不仅皇上性命难保,还会被屠城。”
“我靠,这些胡人果然嗜血成性,动不动就屠城。走,上去干死他们!”铁纲靖是热血上涌,苦练几个月的技术终于派上用场了。
刘树义本想劝阻不要去送死,但是铁纲靖已经操控身体钻出了窄巷,面对漫天箭雨,不敢再出声,怕干扰到铁纲靖。
大街上不少军民中箭,不是死就是重伤,有的还在惨叫着扭动身子,为求生做最后的挣扎。
但是铁纲靖没时间救助他们,城墙上的危机更大,支援那里才是最要紧的。
他和长孙无忌拾起地上遗落的盾牌,左闪右躲,几经艰辛爬上了城墙。
才上城墙,就看一个突厥士兵挺着长矛刺杀一名隋兵后要爬上来,铁纲靖眼疾手快,手中马槊出手,直接刺穿突厥士兵,然后挑下城去。
他冷笑道:“死在我价值六百两的马槊手中,是你今世获得的最高荣耀。”
突然,长孙无忌跳上来,一把把他扑倒,一支飞箭擦身而过。
长孙无忌这才来得及开口警告道:“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我勒个去,这突厥人还挺会的,强弩掩护,敢死队强攻,配合不错嘛。”躲过一劫的铁纲靖没有惊慌,抖擞精神进入新的战斗。
越过城垛往下看,只见一队队扎着辫发的勇壮结实突厥士兵,正顺着云梯拼命往上爬。城墙上的的大隋士兵清楚情况危急,没有一个人敢后退,也是拼着命用滚木往下砸,发射排弩,或者在垛口与即将爬上来的突厥士兵刀来枪往。
不能后退,每个人都清楚城破的后果是什么。铁纲靖和长孙无忌取下强弩,一箭一个,不断射杀云梯上的突厥士兵。对于即将攻上垛口的敌人,来不及搭弓射箭,则用马槊挑下去。
在大隋军的拼死反击下,突厥人像浪一样退潮,顷刻又像浪一样涌上来。
铁纲靖已记不清射杀了多少突厥士兵,挑落了多少要攻上城墙的敌人,勇猛的他已觉得双手发软,但敌人没有停歇的意思,城墙下堆了一层厚厚的尸体。
“这群兔崽子,不拿人命当回事,这么急着送死干什么?”他一边骂一边射出一箭,正中隔壁要上垛口的突厥士兵。
长孙无极也累了,靠在城墙,喘着粗气,脸上沾满了血,惨然笑道:“树义,这回刺激了么?”
这次是刘树义抢答道:“一点也不刺激,我们快下去逃命吧,要撑不住了。”
铁纲靖顾不得长孙无忌就在身旁,喝道:“闭嘴,给我安安静静待着,否则先送死的是你!”
吓得刘树义不敢吭声了。
长孙无忌奇怪道:“树义,你这是怎么了?”
铁纲靖笑道:“没什么,我这是给自己打气。”
敌人再多,他也不在乎,云淡风轻的乐观态度,是一名搬砖工应有的心态。
他趴在垛口上往下看,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拥挤在城下,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城墙上的滚木已经用完了,用排弩的士兵所剩无几,他们只有依靠弓箭和突厥硬拼了。
突厥士兵中,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突厥人,骑在马上,带着高耸的帽子,挥舞着手势,指挥突厥士兵发动新一轮进攻。
嘿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么粗浅的道理,他铁纲靖怎么才想起来。遥想当年襄阳城外,神雕大侠杨过以厚重的玄铁剑击石,击穿十几个蒙古士兵,最后正中蒙古大汗蒙哥,才解了襄阳之围。
今日他铁纲靖也要重现神雕大侠的风采。
他呼叫长孙无忌:“无忌兄,那几个衣着华丽的突厥人是什么人?”
长孙无忌探头看了一下,道:“他们应该是可汗的子弟或宗室,职位估计是特勤。”
“那就是大官了?”
“没错,是大官。”
“那他们就很不幸了。”
铁纲靖的强弩已由最开始的一石升级到一石半,他预估了一下几个特勤的位置,距离两百米左右,还在他的射程之内。
他把箭筒倚在城墙上,道:“无忌兄,你帮忙递箭给我,我要杀了那几个兔崽子,看还有谁敢指挥攻城?”
长孙无忌笑道:“好得很,今日可以一睹你的神箭发威。干死他们,我已经准备好了。”
古有金刀驸马郭靖弯弓射大雕,今有一代神箭手铁纲靖弯弓射特勤。我去,好像时代又搞错了,一个大宋,一个大隋,这该死的让人又爱又恨的穿越。
是时候让这些自以为射箭厉害的突厥人见识一下他的强弩秒射神箭。
只见他凛然站起身,视死如归地站在垛口,弯弓射箭,一箭,两箭,三箭,四……“我勒个去,手软了,没想到这次只能秒射三连。”铁纲靖手在颤抖,前面耗费太多力气,累得他无法射出第四箭。
城外的三个特勤应声而倒,剩下的两个特勤吓得掉转马头就跑。
铁纲靖看着直摇头,道:“可惜,可惜……”
忽见长孙无忌又是一把将他扑倒,数十支弓箭擦身而过,刘树义看到,又吓出了一声冷汗。
长孙无忌道:“树义,站在垛口你就是箭靶,以后可不要发呆了。”
铁纲靖探头看了看城外,惋惜道:“遗憾啊,刚才气力不济,跑掉两个。”
“快看,他们在往后退,他们在后退,我们守下来了。”城墙上有人欢呼,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们守下来了!”
……
欢呼声此起彼伏。
也有人较为冷静,呼吁大家蹲低,防止突厥人的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