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记不清奶奶长相
当然，奶奶的面相也不是属于那种和蔼可亲一类型的。
估计除了金华看多了习惯了以外，怕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奶奶一副凶相，看起来就不好惹。
当然，表面上如此，事实上也是如此。
然而，当金华想要仔仔细细的回忆一下奶奶当年的“英勇事迹”的时候，大脑却有些模糊不清。
当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金华有些惶恐。
因为金华发现了一个令她十分绝望的事情，那就是，她竟然记不清奶奶的长相了。
明明自己就在老家，明明已经回了这么多天了，明明每天都可以看见奶奶，可是悲催的是，金华就是记不得奶奶的样貌了。
早早就放下碗筷的金华没有再听爷爷和老姑两人唠嗑了，而是一脸镇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的走到了奶奶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去了。
说是小屋暗无天日，其实还是有些许微弱的光的，不知道爷爷为什么会在窗户上挂了一个方格状的门帘，暗色的窗帘紧紧把窗外的光给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样才显得屋里有些暗无天日了。
金华这次回家看见这个窗帘的第一眼其实就觉得碍事极了，也让爷爷拆下来过，只是没能如愿以偿。
金华不太了解爷爷的想法，明明可以把生活过得光明一点，为什么非要选择暗无天日。
“来了，孩儿。”
金华看着窗帘有些发呆，直到听到奶奶跟自己打招呼，金华才慢慢的反应过来。
“嗯，才吃完饭，听到俺爷说你吃了一大碗面条，想着你有可能一会儿口渴，就来给你倒杯水，待会儿渴了可以直接喝。”
尽管是金华的一个借口吧，但是来到这屋，金华也确实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
“还说呢，面条咸的要命，这多年了，你爷做饭还是舍得放盐得很。”
金华算是看出来了，奶奶嘴上虽说是嫌弃不已，但是这行动上却丝毫不含糊。
此时此刻，金华十分想说，那么咸，你不还是把一大海碗的面条都吃下去了吗？
但是金华还是忍住了。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才是最好的。
当然，金华并没有忘记这次来的目的。
金华坐在奶奶床边的小靠椅上，直直地看着奶奶，想把她的模样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布满皱纹的略显臃肿的脸颊，两边的腮帮子还是鼓起来的状态，眉毛已经消失不见了，脸色蜡黄蜡黄的，皮肤松弛耷拉着，就像一张毫无生气的豆皮，上面覆满了象征着年纪的老人斑。
头发已经花白，为了打理方便一些，奶奶原本及肩的头发也尽数剪短，短到就比男生的平头长了那么一点点的程度。
在老家这边的规矩是，老人的头发可不能随随便便让人去剪，所以奶奶每次剪头发都是让住在村子前面的大奶剪的。
大奶这个人虽然嘴碎，但是干起实事来也确实没有一点含糊的样子。
每次来金华家给奶奶剪头发的时候，工具都是准备得妥妥的，剪完之后也会热情的帮忙给奶奶洗头，人也是不错的。
第九十二章 暂时离开
这天清晨，冬天的雾气依旧是灰蒙蒙的，地上积水的地方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树上的枝丫也有点点滴滴的露珠黏着在上面，整个画面都呈现出了灰色黯淡的调色。
也是从这个清晨开始，早早起床的金华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非人折磨生活。
“咦？爷，老姑嘞？”
之前金华早上可是从来不起来吃早饭的一个人，但是自从老姑回来以后，又跟她一起睡觉，就被迫强行改变了生物钟，也搞得每天早上一大早起床了。
今天早上同样起了一个大早准备吃早饭的金华，意外地没有看见老姑，原本她也没怎么在意，以为老姑去上厕所了。
可是，时间有些久了，金华才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于是看见正在做饭的爷爷疑惑的问道。
“我天啊，你的觉可真大啊！今儿个早上那么大的动静儿都没把你弄醒，打雷都怕打不醒你啊！”
爷爷正在锅炉旁炒菜，听到金华的话后，偏过头瞅了一眼金华，然后感慨道。
“啥动静儿啊？我睡觉沉得很轻易不醒，就是隐隐约约做了一个梦似的，看到老姑提着行李开门走了，当时以为是梦就没在意，谁知道早上真的没见老姑。”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华才后知后觉起来，感情昨天那个不是梦啊！
老姑真的提包走人了！
“你老姑那边有事，估计得离开几天，啥时候再回来也不知道。”
尽管说着话，可是爷爷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还不忘跟金华说话。
不出一会儿，锅里的菜香味儿就溢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金华被这股熟悉的香味吸引住了，于是连忙走上前去准备瞅一瞅。
“蒜薹炒鸡蛋！我的天哪，爷，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吃这个菜啊！”
金华看到锅里热气腾腾的菜之后，脸上的惊喜简直满得就快要溢出来了。
别看这简简单单的一道蒜薹炒鸡蛋，那可是承载了金华整个童年到少年老家时光的满满的回忆啊！
看似简单的一道菜，实则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爷爷亲手腌制的蒜薹还是很讲究的。
首先腌制之前就得去街上赶个大早买几捆特嫩特新鲜的蒜薹，去晚了的话就只能看着别人一大早挑剩下的蒜薹暗自悔恨。
好在爷爷每天都能起得很早，估计是年纪大了，需要的睡眠时间也就只剩下那么几个小时，多了的话估计也睡不着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赶个早集，买一点新鲜的菜回来吃呢。
还记得小时候在家的时候，金华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就是爷爷逢集去赶集了，不说带着她一起去赶集了，就冲爷爷每回回来都能买一大包现炸的油条回来就着稀饭和蒜薹炒鸡蛋一起吃，那都是莫大的幸福了。
明明可以直接在街上吃个早餐，可是爷爷却嫌弃吃得不够舒服，非要在家里煮点稀饭，然后从街上买点油货回来吃。
即便是这样，金华也觉得非常满足。
第九十三章 蒜薹炒鸡蛋
尽管这样的早饭金华吃了足足快有十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吃腻过。
因为金华骨子里就有一种念旧的血液在身体里流动，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金华永远保持着那颗念旧的初心。
只是上了大学之后，金华就再也没有吃到爷爷做的那种正宗的蒜薹炒鸡蛋的味道了。
因为上大学的地方在北方，所以金华接触到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面食，尽管把面条做得五花八门的，可是金华却提不起丝毫的兴趣来。
而且北方那种盛放面条的碗很大，比金华在家里吃的“海碗”尺寸还要大，第一次吃的时候可把金华给惊到了。
也是从那次之后，金华就很少想要去尝试北方各式各样的面食了。
不是说北方只有面食没有米饭，只是米饭只是占了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味道还不是很正宗。
金华记得有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专卖米饭的小餐馆，点了一份蒜薹炒鸡蛋，结果那个味道直接劝退了她。
爷爷的蒜薹炒鸡蛋里的蒜薹由于是他亲手腌制的，所以味道就自然特殊，再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蒜薹吵得就比较**较熟，吃起来软软的，但却不是那种特别软塌塌的，还是有些劲道的。
鸡蛋的话就是买家里面卖的那种土鸡蛋，蛋黄是那种特别亮色的，几个鸡蛋搅拌之后整个碗里都是黄澄澄的，好看极了。
再加上爷爷煎蛋煎蛋的技术一流，配上腌制成熟的蒜薹后简直不要太美味。
蒜薹，鸡蛋，些许的青辣椒，除了油盐，没有添加任何的辅料，一道简简单单但是又复杂的蒜薹炒鸡蛋就完成了。
金华之前由于比较想念爷爷做的蒜薹炒鸡蛋，也曾自己尝试做了一回，但是最后的效果却是有些差强人意。
本来就不怎么下厨的金华，偶尔试试，效果自然不用看，毕竟做饭这一块她又不是天赋异禀。
“好了，去拿碗盛饭吃吧，我哪知道你想吃啊，还不是你奶整天在我耳朵旁边念叨着要吃，我这才起了个大早炒个菜吃。”
得嘞，爷爷的话成功把金华的满心欢喜给撵得稀巴碎，与此同时，还愣是被灌了一波狗粮。
这人呐，怎么上了年纪就越发的不低调了呢？
“爷，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把我奶的话放在心上呢，现在倒是处处都知道考虑到她了。”
金华一边拿着碗帮忙盛饭，一边还不忘调侃在一旁盛菜的爷爷。
“小孩儿懂啥子，吃饭去。”
听到金华的调侃后，爷爷只是佯装冷着脸厉声说道，倒也没见是真的生气。
金华早就摸透了爷爷的脾性了，特别是这几天回来之后，金华觉得爷爷是越发的慈眉善目了，就算是呵斥人，也不像原来那么可怕了，有时候倒像是一种打趣儿。
“行了行了，不说了，一大早起这么早，都快要饿死了。”
金华麻溜的盛完了饭，然后把它们端到门路的桌子上。
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就有食欲。
第九十四章 喂饭
“爷，要不今天我来给俺奶喂饭吧，回家这么久了，给俺奶喂饭喂得有些少。”
金华其实之前就想要这样做了，只是说了几回，爷爷都不愿意。
原因就是觉得金华没有给奶奶喂饭的经验，怕金华喂得不好。
而奶奶同样也不允许金华给她喂饭，这个原因倒跟爷爷的不太一样，生了病的奶奶格外的敏感，生怕喂饭过程中的一些举动遭到金华的嫌弃，而且还会败坏金华一会儿吃饭的胃口。
估计对于奶奶而言，爷爷毕竟是处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管他嫌弃不嫌弃的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好芥蒂的。
但是金华就不一样了。
奶奶估摸着是觉得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干净，喜欢省事，照顾她这个瘫痪在床的老婆子些许会有些嫌弃。
当然，这些只是金华内心的揣测而已，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她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憋了好久的金华，这一次终于鼓足勇气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要你喂饭干啥，我就能，你去吃你的饭吧。”
爷爷端着刚刚盛好的稀饭，拿着勺子，然后又重新拿了一个小碗盛了一点菜到碗里，然后准备往奶奶住的那间里屋里走。
金华尝到了预料之中的拒绝，心里却是十分不甘心，于是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趁爷爷没注意的时候，金华飞快的跑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夺过了爷爷手中的碗，然后说道：
“我就想喂一次饭，就这一次哈，绝对不给你添乱，放心吧。”
金华这个举动愣是把身后的爷爷看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股旋风中没有走出来似的。
“瞧把你能的，你喂就你喂，我落得个清净。”
爷爷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反倒是一脸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和和的，说完之后就转身回到饭桌上自己吃起饭来了。
金华见了，心中自然是欣喜异常，毕竟没有遭到很大程度上的阻拦，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或许爷爷也是希望自己能够代他吧，只是前几次金华都只是说说而已，估计是诚意还没有打动他吧，这次大摇大摆的夺过碗筷的举动，才足足证明了金华之前说的都不是场面话，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喂饭。
“行呐，那你就好好吃个清净的早饭吧，记得给我留点菜哈。”
金华转身对着早已坐下喝着稀饭就着油条吃饭的爷爷说道。
“还没开始喂，就惦记着菜，那不然我来喂，你去吃饭吧。”
爷爷说完，作势就要起身，语气里颇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调调，把金华吓得一激灵。
“不不不，我来，说好我来的，怎么能让你来嘞，你就好好坐着吃饭吧。”
此时此刻，金华紧紧的护着手里的饭菜，生怕爷爷也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夺过了饭菜。
“记得喂快点，不然饭菜都凉了，把你奶吃坏了。”
最后，爷爷貌似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又跟金华交代了几句，才端着碗继续吃饭。
第九十五章 满是心酸
终于，金华如愿以偿的开始了喂饭。
只是，即便是在心里演示过也亲眼见过好几次爷爷给奶奶喂饭，但是真轮到自己亲自上手，金华才觉得事情显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孩儿，你喂慢点，我嘴里的还没吞下去呢。”
奶奶由于牙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所以每次吃饭基本上都是不需要咀嚼，直接在嘴里停留几秒之后，然后硬生生的把嘴里的饭菜给活活吞下去。
金华第一次目睹爷爷给奶奶喂饭的时候，简直震惊到无法形容。
她无法想象，没有经过咀嚼的饭菜被硬生生吞下去是种什么滋味，但是看到奶奶觉得习以为常的举动之后，金华慢慢也就释然了。
估计奶奶早就习惯了吧。
其实私下里金华不是没有尝试过不经过咀嚼直接把食物咽下去的行为，只是结果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心酸。
稍有不慎，食物就会半道卡在嗓子里下不去，必须要用下一次的食物借力给推下去，这种轮回，金华经历了好几次，实在是忍受不了。
跟年迈的奶奶的比起来，金华作为一个年轻人，身体各方面的条件都要优于她，但即便是这样，金华也觉得不堪这种进食的折磨。
何况是奶奶呢？
金华不知道奶奶是用了多久才能做到像现在这样吞咽自如的，但是金华心里无比的清楚，奶奶中途肯定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许是感受到了奶奶的不自在，也听见了奶奶刚才说的话，金华整理好了心情，又随着奶奶的节奏开始喂起了饭来。
“好了。”
奶奶进食的速度有些慢，原本热气腾腾的饭菜现在变得有些温热了而金华碗里的饭才喂到一半，还有一半没喂呢，估计等到喂完饭菜也凉透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金华有些迷茫了，不知道怎么做了。
怪不得刚才进来的时候，爷爷还特意交代了要喂得快一些呢，果然是经验之谈啊！
只是奶奶吃得慢啊，不可能为了把这些饭菜喂完直接往奶奶的嘴里灌吧，金华有些难受的想道。
奶奶或许也是体恤金华是第一次喂饭，吃到中途的时候，总是会提醒金华自己已经咽得差不多了，可以继续了。
一段饭下来，奶奶说的话比金华还要多，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个字——好了。
“你把剩下的饭直接喂给我，莫用勺子喂了，我一次性喝下去。”
奶奶望着碗里只剩下一些米汤的饭后，努力咽完嘴里的饭菜，然后对金华说道。
果然，如金华所料，奶奶最后真的是用这种方法把一碗饭给解决完的。
看着不断吞咽的奶奶，金华突然感觉心里很难受，眼眶不知不觉有些湿润，只是强忍把即将要落下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碗口有些大，奶奶喝得有些急，加上金华经验不足，有一些汤水顺着奶奶的嘴角流了出来，然后滴到了奶奶衣服上，瞬间湿了一块。
喂完之后，金华连忙拿纸巾吸水。
奶奶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苛责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让金华帮她收拾。
第九十六章 勇士
金华望着全程表现得十分安静的奶奶，鼻头不知怎么，有些酸了。
生活到底是把原本跋扈的奶奶收拾得贴贴服服的了。
想起之前奶奶的种种行径，再回望现在这样的奶奶，金华觉得有些可笑，同时又为任人摆布的奶奶感到可悲。
可以说，奶奶此时此刻的生命和生活那是完完全全的拿捏在别人的手里了，尽管这个别人是奶奶朝夕相处了大半辈子的灵魂伴侣，照顾得再怎么妥当，恐怕都不如自己动手来得强。
“奶，俺爷天天是怎么给你喂饭的啊？”
金华这次喂饭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可是还是落到了这样的狼狈境地，她无法想象轮到爷爷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往我嘴里塞。”
吃完饭的奶奶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浑浊的双眼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是聚精会神的在那看着，像是发呆，又像是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听见金华的话后，奶奶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下，没有说过多的话，但是从这个“塞”字，金华多多少少还是能感受到奶奶的一些怨气的，只是没有直说而已。
“你去吃饭吧，孩儿，饭都冷了。”
见金华只是坐在面前沉默，奶奶又开口说道。
奶奶不提醒还好，这么一提醒，金华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金华的肚子也适时的给出了一点回应，象征性的叫了两下。
收拾完奶奶吃的碗筷，金华就直奔门路准备吃早饭了。
一出房门，金华就看见一家吃完饭的爷爷坐在大门口旁边，抽着烟看着门口人来人往的大路，时不时跟过路的熟人打声招呼。
“赶集去啊，他四爷。”
“你去吧，我都赶集回了了。”
爷爷跟前面村子的李大爷寒暄道，完了之后又继续看着来往的人和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场景，金华愣是生出一股子悲凉的情绪来，明明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了，偏偏却让人感觉悲伤难过。
片刻之后，坐在桌前吃饭的金华才明白了这股子悲凉从何而来了。
饭菜显然已经凉了，不是不可以重新热一遍再吃，只是金华实在是没有那个勤快劲儿去热一下，想着将就一下又不是不可以吃。
直到饭菜入口后，金华才真正明白了一件事情。
其实从始至终被困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里的人都不只是奶奶一个人，还有本可以自由飞向光明却依然选择留在黑暗角落的爷爷。
因为看到今天早上的这一幕，金华才后知后觉，爷爷原本也是一个喜欢开着小三轮到处串门打牌的人，可是自从奶奶生病之后，爷爷再也没有随意出去打过牌了，就算是出门赶集，爷爷也会跟奶奶交代清楚自己会什么时候回家，出去需要多长的时间，交代奶奶没有等他回家不要随意乱动，因为摔倒了的话没人知道。
如果说奶奶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被迫留在了那片黑暗里，那么爷爷就是明知前方黑暗却依然选择勇往直前的勇士。
第九十七章 看病
“喂完了啊？”
估计是金华喝稀饭的声音引起了正在门口干坐着的爷爷了吧，听到响声后，爷爷把嘴里还剩下短短的一截儿烟把儿朝老古董（老家一片特殊的地方，解释不清楚，上面野生了好几棵槐花树，夏天到了的时候槐花特别香，非常美）那上面随意扔了过去，才回头问道金华。
“嗯，刚喂完，才坐下来吃口饭。”
金华一边夹菜一边喝着稀饭，速度有些慢的回答道。
其实从奶奶说爷爷喂饭都是用“塞”的时候，金华对爷爷就颇有微词了，想着待会儿出来吃饭的时候怎么也要好好说爷爷一下。
但是，当金华亲眼目睹了刚才那副画面的时候，数落的话竟然再也难以从嘴里说出来了，甚至还觉得有些羞愧。
自己只不过就是喂了一次饭而已，就仅仅因为奶奶的一个“塞”字顿时头脑发热，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否定了爷爷这将近十年来的辛苦照料和牺牲，简直是愚蠢至极。
“我去把稀饭稍微热一下你再吃，不然吃坏了。”
说完，爷爷就准备起身端走没有一丝热气儿的稀饭热一下。
“不用了，爷，我随便吃点就算了，反正晌午不是还要吃饭，早上随便吃两口得了。”
金华连忙把碗里剩下的几口饭扒拉干净，然后跟爷爷说自己吃饱了，不用再热了。
天知道金华是用了多么大的毅力才坚持着把那几口凉饭给咽下去的吗？简直是苦不堪言啊！
“你瞧你吃那急干啥，凉得沁人的饭，吃了要坏肚子。”
看见金华刚才那个迷惑性的行为后，爷爷有些无奈的看着金华说道，言语中满是嗔怪的意味儿。
“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省事嘛，不要费那劲儿了哈，我已经吃完了。”
见状，金华只是朝着爷爷心虚的笑了笑，然后又迅速的准备收拾碗筷。
“放那吧，一会儿我洗，冬天水凉得很，你一个饭都懒得吃的懒人，可不敢让你洗碗。”
看着金华略微夸张的动作，爷爷直接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
这下，金华是彻底尴尬了啊！
“那你洗哈，爷，我进屋了，有事喊我哈。”
金华倒是直接小手一撒，把收拾的碗筷麻溜的放了下去，然后对爷爷说道。
“吃完晌午饭先莫睡觉了，何荣估计两点左右来，你收拾一下陪我到医院去看一下病。”
金华原本往自己屋里迈的脚听见爷爷的话后，立马顿了一下。
何荣是这片开车接人的一个女司机，平时就帮着接送一下十里八村儿的人，当然，由于十里八村儿的大部分都是老人，所以她的客源就是这些老人。
老家一些村庄虽然安置了公交站，但是显然没有城市那么方便，不可能每隔几分钟来一辆公交车，甚至有的时候一天才轮到一班公交车，而且还不是停在自家的大门口。
对于这些老人而言，老家的那些公交站牌纯属就是个摆设，还不如坐私家车来的方便快捷一些。
第九十八章 何荣
一些人可能以为私家车那么贵，老家的那些老人怎么可能坐得起，但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尽管金华待在农村，但是据她观察，周边的老人却没有几个真正非常贫困的，一方面是每年国家有补贴，一方面还有自己每年辛勤劳作的收入。
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田地，种着水稻和花生棉花，吃不完用不完的很大一部分都拿去卖掉了，再加上自己种的蔬菜，养的鸡鸭鱼啥的，这些老人在吃住这方面是真的有富余。
一般赶集近的话都会徒步或者是骑着电动车，除非是那种县城比较偏远的地方才会用到私家车。
这些，金华原本都是不太了解的，可是今天坐在车上跟何荣聊了之后，才知道这些事情的。
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何荣的车就开到了金华的家门口。
那时候金华还没收拾完，正在吹头发，听到爷爷叫她的时候顿时一个激灵。
因为爷爷这个人性子有些急，等不得人，每次只要一开口，那必须立马行动起来，不然就会挨骂，被说磨叽。
尽管金华几年没回家了，可是却把爷爷的一言一行记得死死的，生怕不小心犯了他人家的禁忌。
“金华回来了啊？”
就在金华着急的想要把头发吹干的时候，就听见何荣那个比较尖锐醒目的声音了。
从声音传来的力度来看，金华可以确定这句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估计是跟坐在门口等着她的爷爷说的。
“回家有几天了，早就让她提前收拾好等你来，到现在还没弄好，干啥事都磨磨唧唧的性子。”
果然，金华还是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爷爷的抱怨。
可是明明之前说的是两点啊！
金华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一点半左右，何荣来早了好吧。
“四爹，现在的小孩儿都是这样啊，俺家儿在屋里不也是磨蹭得很，说他几遍了，愣是一点用都没有啊！我今儿个也是提前来了没打招呼，想着去早一点省得排队，你是不知道这阵子医院有多少人呐，吓人。”
何荣之所以把金华的爷爷叫做四爹，其实是因为两家还是有一些亲戚关系的，要是何荣家的老公公没有去世的话，每年过年两家还得拜年呢。
毕竟这种沾亲带故的关系在这里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了，毕竟大家住的都这么近，有点关系也是正常。
这片儿开私家车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每次金华家有事的时候基本叫的都是何荣的车。
一来何荣虽然是一个女司机，但是开了这么多年车了，技术也很成熟了，坐她的车比较安心，二来就是何荣从来没有因为是亲戚的原因就从爷爷多要钱，就算是春节期间涨价，她也都是按照之前的价格搭载爷爷，人品这方面还是不错的。
爷爷本来就是一个比较挑剔的老头子，可是做了何荣的车之后也没有听见她说何荣什么不好的话。
金华倒是对何荣无感，毕竟常年没在家了，那些人情世故什么的，能推就都推掉了。
第九十九章 晕车
“爷，我好了，走吧。”
就在两人坐在门路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尬聊的时候，金华终于完完全全的收拾妥当了出来了。
“好了，那走吧。”
何荣看到金华出来后，倒是没有金华预想之中的那种夸张热情的寒暄，只是一直面带微笑，然后简单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华原本还想着怎么去应付何荣待会儿突如其来的热情攀谈呢，这下倒是不用了，这让金华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四爹，要不让金华坐到前面来算了，这小孩儿晕车晕得严重。”
其实一早金华就想说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长辈为先，金华是万万不敢开那个口的。
自己坐车向来就晕车，所以金华很少出门坐车，能骑车绝对不坐车。
早在今天早上爷爷让金华陪着他一起去医院的时候，金华就知道自己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医院离家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大冬天的不可能让去检查病的爷爷骑着他的电动三轮来回跑吧，想到这里，金华想着咬咬牙也就算了。
只是，金华万万没有想到何荣竟然愿意开那个嘴，让她坐在前排。
爷爷本来都已经在前排坐好了，听到何荣的话后就径直下了车。
“年纪不大，这毛病倒是不少。”
重新坐到后排的爷爷，少不了还是要抱怨几句。
真霸道啊！金华心里小声嘀咕道。
心想要不是陪您老看病，她至于要遭这罪吗？
“四爹，可不能这样说哈，你是不知道晕车的人有多难过，还记得有一回你家华儿坐我的车晕车，差点没把黄疸给吐出来，看着都吓人。”
听到爷爷的抱怨后，何荣倒是忍不住为金华打抱不平了。
何荣说的那一回，其实金华也记得，那是还在上高三的时候，月休了，金华打电话让何荣接自己回家。
因为早上是在外面吃的方便面，所以坐上何荣的车不出一会儿，金华就开始头晕犯恶心了，原本以为强忍一下能够把那股劲儿给忍下去，谁知道一个不小心还是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
好在金华之前就做好了吐出来的准备了，早就把窗户打开了，所以没有吐在车里面，只是车门上沾了一点。
这不吐还好，一吐简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时候真的是鼻涕眼泪一块都流了出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好在何荣的车上每回都会放着一瓶没有开封的矿泉水，为的就是怕有一天哪个乘客不小心在她车上晕车吐了。
吐完了的金华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当然也轻松了不少，至少嗓子里之前一直伴有异物的感觉再吐完之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何荣怕金华还想要吐，就贴心的把车停在了路旁一会儿，金华下车呕了一会儿之后，就立马回到车上了。
拿着何荣递过来的纸巾收拾了一下，又继续坐车回家了。
现在听到何荣再次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金华心里比之前又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第一百章 不敢丢人
“就跟我来今天这一回，到医院检查看看了再说后话，主要是我怕要拍片子，我这老腿上个楼都有些费劲儿，华儿就是帮我跑跑腿。”
显然，刚才何荣说的话被爷爷过度解读了。
听见爷爷的话后，金华内心不由得一阵感慨，在过度解读别人说的话这一方面，爷爷奶奶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即使是上了年纪，到了各方面都不得不依赖别人的时候，爷爷还是那么强势倔强，丝毫没有改变。
从事此刻，估计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爷爷瞬间黑下去的脸了，何荣连忙打圆场道：“要不说俺四爹有福呐，儿女有钱，孙女又有孝心，比俺家老爷子过得舒坦多了。”
何荣家的老爷子具体啥样金华直到现在都没能见到，刚巧那人去年又因为生病去世了，所以这个老爷子一直都活在大家的口中，金华是一次都没能见着。
“有钱有啥用，有病了不还得我个人去医院，没见着哪个说能回家陪我看病的。”
何荣的一番话倒是说得让爷爷心里舒坦了不少，爷爷虽然只是嘴上抱怨，但是心里指不定乐开花了。
金华最为之印象深刻的就是爷爷奶奶在外人外面总是喜欢不露声色的炫耀自己儿女有钱，搞得这十里八村儿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爷爷的五个孩子在外面混得很好这件事情。
人精的何荣自然知道从哪里为切入口跟爷爷攀谈。
“你瞧你说的啊，四爹，你望你几个儿女哪个不是快要熬成爷爷奶奶的人了，人家还有自己的小家，能每年在你跟俺四娘身上花那么大的价钱，已经比人家不知道好多少了呢！”
何荣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夸张到不行，再加上本身鼻孔就有点朝上，所以看起来有些滑稽，当然，人长得倒是还行，加上情商也高，说话自然不轻易得罪人。
金华坐在前排听俩人一前以后的唠嗑，有些睡意昏沉，本来每天中午都有午休的习惯的，因为爷爷看病这件事情再加上晕车，金华整个人现在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一点也不得劲儿。
而且知道下午要坐车去医院，金华中午几乎都没怎么吃饭，生怕待会儿坐车的时候晕车又像上一次那样在何荣的车上吐得狼狈不堪，而且这次还有爷爷，金华实在是不敢丢那个人。
“咋的了，华儿，是不是又晕车了啊，要不然我把窗户打开透个气儿，看看能好点吗？”
一旁开车的何荣显然细心的注意到了金华的不对劲儿，于是连忙关心的问道。
这寒冬腊月的又不是夏天，开窗户的话估计会把人冻坏吧，金华听到何荣的建议后，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没事，还有一截儿就到了，我再忍忍，估计是车里面暖气开得有些足，所以有些受不了了，头有点晕。”
金华强压下心口子那股恶心劲儿，勉强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看那样子，真的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了，也说不出来了。
第一百零一章 社恐
听到金华的话后，何荣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爷爷的神情，见爷爷没有什么表示，就继续开车没有停下来。
只是，尽管这样，何荣还是很贴心的把车里的暖风给关了。
原本热烘烘的车里瞬间少了大半的凉气了，没有那么强烈的暖气的刺激了，金华才觉得自己的情况比刚才要好一点。
但是，尽管刚才金华整个人虚弱不堪，但是何荣刚才的小动作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不得不说，爷爷刚才那副冷漠的神情让金华的心里有些膈应了。
即使不停车是金华自己的要求，但是爷爷怎么说也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吧，没成想搞得跟一个局外人一样，真是让人寒心。
有时候，金华真的被爷爷有些行径给气得半死。
“爷，你在这等一会儿哈，我去买两瓶水。”
好在车子过了不久还是成功的驶进了医院的大门，金华那颗心也总算是安放了下来。
一下车，金华就迫不及待的跑到了一旁的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打开一瓶小心的喝了几口，才把心里那股子难受劲儿给压了下去。
“华儿，你去陪你爷看看哈，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还要送个人，你这边忙好了的话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到时候来接你们。”
何荣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估计时间有些赶吧，在车上金华就听见有人给她打电话催她，果然一送到医院门口，她就走了。
说实话，金华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种比较正规的医院了，以前有个头疼发烧的总是会去一些小诊所随便看下大夫然后开点药吃吃就差不多好了。
所以，望着写着门诊部和住院部分开的两栋大楼时，金华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有一点点的社恐。
“你先进去望望一楼左手边第一间房里面有没有坐着一个男医生，有的话再叫我，我腿有些麻了，现在这坐一会儿。”
金华万万没有想到陪着爷爷来看病竟然会面临这样的情况，现在心里真的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啊！
这得亏是爷爷啊，换作是其他人，金华就算是死也要把人一起带上，而不是此时此刻这样面临着单枪匹马的尴尬局势。
“行，那米在这坐着等一会儿哈，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交代完之后，金华认命似的抬头挺胸的往门诊部大楼走去，即使心里再害怕，再觉得尴尬，金华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了，装也得装的像点，不能又被爷爷挑刺数落了。
只是，在看到正对着门诊大楼一楼的那个窗口排满的人后，金华瞬间萎靡了。
还是来晚了啊！
这待会儿要排队不知道要排多久啊！
乍一眼望去，全都是清一色的老年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的表情。
不过，金华倒也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男生，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的不知道是她的奶奶还是姥姥，迎面走了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 悲欢相通
看到他们之后，金华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因为那对爷孙儿从金华身边路过时，金华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老奶奶对那个男生的数落，说什么“大学生连进去说个话都不敢，指望你来陪我看病看个笑话，还不如在家待着。”
由于金华也有任务在身，所以并没有像一个傻子一样真的追上去把老奶奶的话听个完完整整的，但是从男生不停低头回应的姿态来看，估计这数落的话有些刺耳了。
仅仅一面之缘，金华就可以判断出那个男生绝对也是社恐宅男，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在家里不是追剧打游戏就是看书，很少有个人的社交。
谁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此时此刻，那个男生就像是金华的缩影一样，只不过，金华跟他最大的区别就是不会一直唯唯诺诺的听从别人的数落。
即使那个人是至亲至近的人也不行！
从老奶奶刚才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来她是一个极度嚣张跋扈的人，即使生了病也掩盖不了身上那股子强势劲儿。
板着脸教训男生的时候简直活脱脱一阎王爷似的，用面目可惧来形容的话也不怎么过分。
有时候，面相真的在某些方面可以代表一个人的内心的，虽说不是全部，但是总有一些部分可以反映出来。
从老奶奶的话中，金华知道了那个男生现在还在读大学，看样子应该是大一吧，年纪看起来不太大，再加上唯唯诺诺的言行举止，估计还没完全汲取到大学给予的滋养吧。
估计再过个两年，男生在大学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变得自信阳光了，这种唯唯诺诺的神态举止会有所改善吧。
当然，随着那对爷孙儿的走远，金华也想起自己的任务了。
礼貌的从两个大爷中间借过了一下之后，金华直奔一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走去。
会诊室里面坐着一个女医生，倒是没有瞧见什么男医生啊？
金华有些不确定爷爷交代的话对不对了，原以为爷爷估计是常来这家医院检查有经验了，所以才会那么直接的让金华到这间诊室来，谁知道看到的却跟说的不一样。
不过，在门口稍微观察了一下诊室里的布置，金华瞬间就懂了，诊室里有两个医生，估计是里面的那位坐着的女医生和爷爷口中的那个男医生。
可是金华有些犯难了，男医生不在这啊！
如果这个时候跟爷爷回去说这样的话，显然是一句废话，不是爷爷耳朵想要听到的答案。
被数落得多了的金华算是提前预判了爷爷的想法，于是鼓足勇气踏进了那间只有一个女医生的诊室，礼貌地用家乡话问道：
“你好，医生，旁边这位男医生今天下午是不来吗？”
看着带着口罩端坐在桌前盯着电脑打字的女医生，金华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生怕在人家忙碌的时候打扰到别人，然后最终迎来了一阵沉默之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第一百零三章 女医生
不过，结果还是比金华预想的要好那么一点。
“刚才医生就来了，估计是这会儿病人有事出去了吧，咋的，看啥病啊？”
女医生偏过头来看着金华说道，听这声音女医生应该是四十左右的年纪吧，和金华的老妈差不多大。
声音不算粗狂但也不温柔，而且说话的方式，估计是用家乡话说的，听起来很像中年妇女跟人家唠嗑的语气。
这样的语气是大城市难以企及的，金华瞬间就感觉和这个女医生拉近了距离。
“我倒是没病，陪俺爷过来的，俺爷腿有些不方便走远了，就让我来瞧瞧医生在这吗？”
回到老家之后，金华说家乡话的口音也逐渐正常了。
“你先坐这等一会儿，估计医生一会儿就回来了。”
女医生说道。
金华看了一眼摆在医生办公桌旁的一个长椅，迟疑了几秒之后就坐了下来。
“小姑娘还在上大学吧？”
金华坐在长椅上仅仅贴着办公桌，女医生就在自己不到一米的地方，说实话，这个距离有些超出了金华内心与人交流的安全距离了，所以显得就有些局促尴尬。
没成想，金华刚准备拿出手机玩以缓解此时此刻的尴尬境况时，身旁的女医生就找她说话了。
不得不说，这类年纪的人看人真的是一看一个准，估计是见多了吧，才能准确的猜出对方的身份。
“嗯，今年毕业。”
金华不动声色的把手机放在了一旁，然后抬头看着女医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有男朋友了吗？”
额，这个话题就超出了金华回答的范畴了。
毕竟这种私密的事情金华并不想拿到台面上来讲，更何况是在医院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呢？
不得不说，这位女医生真是足够热情耐心啊！见金华只是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时，她又继续开口说道：
“不用不好意思的，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有男朋友也不稀奇啊！”
呵，金华那哪是不好意思，是尴尬好不啦！
想想在大学母胎单身了四年，金华顿时觉得有些心酸啊！
是啊，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依旧没有谈过恋爱，真是让人有些难为情。
“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尽管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金华还是鼓足勇气正面回答了女医生的话了。
这种感觉，瞬间让金华联想到了过年回家被七大姑八大妈各种拷问的心酸和不知所措了，和现在的情况相比，不过是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区别而已。
“没有最好，有的话你也不用瞒着，小女孩谈恋爱一定要自爱，该做的不该做的一定要清楚，一定要注意个人卫生。”
女医生一脸不相信的看着金华，然后语重心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倒是让金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感情绕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金华猜想，估计是医院里的一些实例让女医生不得不友情提醒了一下金华，毕竟老家人热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一百零四章 总算来了
“嗯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谢谢医生了哈。”
不管怎么样说，这也是别人的一番好意，金华总不能当面表现出一副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吧，有礼貌的对那位女医生说了声谢谢。
过了一分钟左右吧，爷爷让金华盯着的那位男医生才姗姗来迟。
金华跟那位医生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赶忙出去叫爷爷了。
爷爷依旧在那地方坐着，丝毫没有挪动的痕迹，寒冬腊月的，一个八旬老人就静静的坐在露天的长椅上，一直盯着门诊部大门的方向。
金华一出大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不得不说，她再一次的心软了。
原本对爷爷的这种行为心里颇有说辞，但是转念一想，就自己安慰自己了一下，老人家也不容易，懒得计较了。
“怎么要这长时间才出来？”
金华差不多是小跑过去的，刚刚在爷爷面前站定，就受到了爷爷的质问。
“那医生我去的时候还没有来，等了一会儿才来，让我把你扶过去。”
金华耐心的解释道。
由于跑过来的，所以呼吸还有些没有平复下来，说起话来还有些不太平稳。
见到金华这个样子，爷爷只是勉强用力的站了起来，也没让金华去扶着，就自己往前走了。
金华默默的跟在后面，不敢走的太快，尽管看出来爷爷依旧用尽浑身的力气去走，但是这速度还是有些缓慢的。
“这瞧病的人这么多啊！”
进到门诊部以后，爷爷的反应跟之前的金华倒是如出一辙。
“我进来的时候本来就有好多人，现在到了医生的上班时间了，人也越来越多了。”
金华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虚扶着爷爷，生怕一会儿有人不小心挤到了他，出什么意外了。
“张医生是白，鲁永月的女婿，你还得给我叫四伯呢。”
一进到诊室里面，爷爷就拿出了一盒随身携带的华子，轻轻的扔到了那个叫张医生的办公桌上。
这番操作直接把金华给弄懵逼了。
其实之前金华坐在诊室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位张医生桌子上无意间放的一盒烟了，这足以说明这位医生平时是抽烟的。
但就算是这样，毕竟这里坐着的又不止金华他们三儿，还有之前坐着没有离开的那位女医生啊！
金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领桌的女医生，发现人家就像没事人一样，看到了跟没看到一样，丝毫没有影响到人家。
估计是见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就是金华第一次见这种情况，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呢。
要知道在来之前，爷爷可是相当淡定，完全看不出来是那种会走后门的样子，此时此刻，金华不得不感慨一下，姜还是老的辣啊！
感情老家人看病走后门是这样回事儿吗？
金华无比的清楚爷爷口中的鲁永月是何许人也，桃园小学的老师，就在金华的隔壁村子，离得非常近。
直到现在，金华有时候看见鲁永月还会有些尴尬，毕竟哪件事情对于金华而言太印象深刻了。
第一百零五章 小时囧事
老家那边属于南北交界处，依山傍水，是全省唯一一个一米饭为主食的城市，再加上是山区，所以种植茶树的也比较多。
金华记得那时候还在上三年级吧，学校组织我们去帮忙采摘茶叶，有一个专门种植茶树的基地，基本上那个时候就已经实现了所谓的规模化经营。
由于人工采摘的成本比较昂贵，所以部分人就把目光投向了当时的小学生，农村地区嘛，当时各方面管的也不是很严，所以就助长了一些人的不正之风。
金华那时候还小，只记得每隔一段时间班主任都会找一个下午的时间安排本班的同学去到一个固定的茶庄去采摘茶叶。
农村的孩子基本上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做各种农活了，金华的家里也有一小片的茶叶树，平时到了采摘的季节也会帮家里采摘，只是技术没有爷爷奶奶娴熟而已。
但是给自家干活和在学校旷课干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金华那时候还是年纪太小了，一听到不用上课去采茶叶的时候，整个人都无比的兴奋，完全沉浸在不用上课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直到采摘茶叶的时候因为一些纠纷跟自己班的一位男同学打了起来之后，金华就也不怎么期待每次的采茶叶了。
金华依旧记得那天被鲁永月叫到办公室的场景。
“你为啥挠王远的脸啊？”
鲁永月的语气说实话已经算是非常温柔了，尽管是质问金华，却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只是简单的想要解决一下这个事情。
鲁永月的严肃和坏脾气是在学校出了名的，金华在和王远一起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心里绝对是慌得不行，生怕他生气。
只是当金华听到鲁永月说的话的时候，内心突然就不再那么害怕了。
“因为他先惹我的，我在那采茶叶采的好好的，他非要跟我换，我不愿意他还去抢，所以我才挠他的。”
金华一副十分占理的样子说道。
小时候的金华，不仅长得乖巧可爱，而且学习成绩在班里还名列前茅，再加上都知道金华的爷爷是谁，所以老师们对金华都是格外的喜爱。
那个时候，金华的二伯家还是开小卖铺的，基本上每次放学前后都会来学校摆摊，金华大多数时间都会去帮忙，更是混了一个脸熟。
更搞笑的是，金华经常帮那时候的数学老师跑腿去二伯家买烟，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以说，小时候的金华真的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是到了王远这里，事情就远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他抢你东西你就要挠人家的脸啊？你瞅瞅你把人家小伙儿的脸给挠的，还有一块好的吗？”
显然，鲁永月被刚刚金华的那副态度给惹到了，这次说话的语气显然没有上一次那么温柔有耐心了，更多的是严厉的呵斥。
就连一旁可怜巴巴受伤的当事人王远也被鲁永月这个态度给吓到了，毕竟小孩子的世界本来就很简单，没有想到告状会惹出来这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