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相识历程
原本金华对爷爷奶奶之间的相识过程并不怎么感兴趣，就是随口问一下，其实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幻想他们之间的爱情能有多戏剧性，然而听完爷爷的话后，金华立马改变主意了，准备对他们之前的相识过程刨根问底了。
“爷，你具体说一说你跟俺奶到底是咋在一起的？我还以为你俩只是旧社会那种结婚呢。”
一谈起这个话题，金华整个人就激动得不行了，连忙把自己的小板凳往爷爷坐的那个地方挪近了一点，生怕自己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见状，爷爷连忙掐灭了手上所剩无几的烟头，然后将烟头扔得老远，金华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那个烟头的火光一点一点直至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爷爷将近一米八的大高个穿着一身绿色的军大衣，坐在有差不多四十公分的靠椅上舒适地翘着二郎腿，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也没啥，就是那时候这几个湾子没有像现在这样分得那么清，都挨在一起，平时没事就这湾子跑到那湾子乱窜，那时候家里穷，你太爷爷天天出去打鱼，我就跟在他后头帮忙。”
听到这里的时候，金华有些懵逼了，这咋还扯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太爷爷了呢？而且还出去打鱼，听起来跟金华想象的爱情故事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嘛。
“爷，你能说说重点吗？咋还把俺太爷爷打鱼的事情都给扯出来了呢？我只想听你跟俺奶之间的事情啊。”
由于外面的温度实在是有点低了，低得金华都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倾听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你这妮子，急啥嘞，我这不是在说。”
即使四周一片漆黑，金华也能从爷爷的语气中感受到了瞟过来的一记白眼，有些瑟瑟发抖。
“你继续，我绝对不打扰了。”金华立马认怂道。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已经很黑了，你太爷爷被人请到家里喝酒，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那把鱼从渔网上一个个弄出来，我就坐在河边慢慢弄，突然旁边的筒子有一条鱼使劲儿蹦了出来，我怕挨你太爷爷的骂，就赶忙去捞鱼，然后鱼是捞上来了，却不小心打赤脚滑倒了，直接滚到鱼塘里去了。”
爷爷在说到自己滚到鱼塘的时候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度，到现在金华还能感受到那种从爷爷声音上传来的恐惧感，看来这件事让爷爷印象深刻啊！
“我水性本来很好，但是那天不知道咋的了，腿突然抽筋了，整个人都提不上一点力气来，我吓得大声叫唤了起来，可是那个点大家都回家吃饭去了，没有一个人会在野塘听到我叫唤，我那天真的差点交代在那个破塘里面了。”
爷爷说得胆战心惊的，金华听得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完全没有想到爷爷之前竟然还会有这样艰险的时候。
爷爷说的那个野塘金华之前也见过，黑压压的一大个，水草也长满了，满塘的水，看着就吓人。
第四十七章 轻描淡写
虽然知道爷爷之后安然无恙了，但是金华还是被当时描述的场景给吓到了，不过，相比较这些，金华更关心的是后续的发展。
“爷，后来呢？”
故事显然已经到了高潮阶段，金华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出来了，迫切的想要知道后面发展的事情了。
“后来啊，斗在我以为真的要淹死的时候，你奶来了，下水硬生生地把我给捞了上来，这才留住这条老命”
爷爷三言两语地把这么紧张激动的场面给概括了，属实让金华觉得有些失望了，原本还以为是多么感天动地的美女救英雄的影视名场面，谁知道爷爷的话顿时让金华所有美好的幻想全都破灭了。
“爷，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啊？好歹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您老就不能说得具体形象生动一点吗？”
金华哭丧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失望，小女生的那点对爱情美好的期待被不解风情的爷爷给生生掐断了。
或许在爷爷的感知中这就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根本不需要许多华丽的辞藻去渲染描绘再加工一道，但是女生有时候是很需要这种小浪漫的。
金华相信，不管处在哪个年代，女生对爱情的期待都不会发生太大变化，而且她相信，尤其是对奶奶这种传统家庭主妇而言，这种小浪漫更对她来说更加难能可贵。
“然后嘞？你俩不会就因为这件事情在一起的吧？”
虽然是救命的事情，但是跟婚姻大事比起来，后者才更为重要一点吧，所以金华很好奇爷爷奶奶最后究竟是怎么在一起的。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然后才决定在一起的。”
不知道为什么，金华从爷爷的语气中好像察觉出一些异常，爷爷好像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声音甚至听起来都有些疲惫。
时间已到深夜，冬天的深夜总是暗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啸的寒风也越来越猖狂了，四周的住户基本上都已关了灯歇下了，没有一丝光亮去映照这个沉沉的黑夜。
军大衣在经历了几小时的寒风侵袭后也快有点支撑不住了，冷冷的寒风躲都躲不赢使劲儿往人的里衣里钻。
金华在跟爷爷畅聊了这么久之后，再也受不住了，又冷又困，再这样坐下去明天铁定起不了床了，严重点甚至有可能头痛都不一定。
“爷，斗这么晚了，俺们赶快睡去算了，俺奶一个人在屋里，要是晚上起夜看不到你估计又急了。”
金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虽然这个点在外面还早，但是对于老家的人而言已经算很晚了，差不多是深夜那种程度吧。
“嗯，我先进去，你记得把大门关严实了。”
自从金华回来之后，每天晚上关大门这个任务就光荣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如果不是早上起得晚，来不及早上开门，爷爷很有可能把关门开门的任务全都一股脑地推给了金华。
第四十八章 意想不到
初二的一大早上，金华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但是由于睡得昏昏沉沉的，金华也没有多想，熬不住睡意一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差不多睡到九点半这个样子吧，金华实在是忍受不住饥饿感了，强忍着一掀开被子就被冷空气冻死的风险勇敢地从床上起来了。
虽然金华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是回家之后爷爷总是会准备一份饭等到金华起来吃，其实金华每天也就是十点左右起来洗漱吃饭，然后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吃午饭了。
即使这样的生活习惯看起来极为不健康，但是金华已经改变不了，除了刚回家的那几天听到爷爷唠叨，后面几乎也就懒得说了。
“华儿起来了啊，饭都给你留着呢，快来吃，还热乎的呢。”
大早上用冷水洗脸已经够让人清醒的了，但是令金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声音更加让人清醒了。
“老姑？”
刚才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听到这个说话的声音的时候，金华就隐隐觉得像极了远在新疆生活的老姑，然而想到老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就又在脑海中否定了这个想法。
直到此时此刻看见了眼前的真人，金华才惊觉刚才不是错觉，老姑是真的从遥远的大新疆回来了！
只不过，看到老姑回家之后的打扮之后，金华瞬间默了。
火红的爆炸头，大红色的紧身大衣，全黑的光腿神器，还有那一脚能把人戳个洞出来的恨天高，无疑不彰显着其主人的时尚和外放。
看着老姑这身放飞自我的打扮，金华感到一阵由衷的欣慰，如果不是知道老姑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什么的话，金华甚至是有点反感这样放飞自我的打扮的。
老姑今年估计也快差不多五十岁了，可是望着她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像是要奔五十的人，精致的妆容，时尚的潮流的打扮，无一不显示着其主人的年轻积极乐观。
只是，去年一个沉重的打击差点没把老姑这个坚强的女人给打趴下。
老姑膝下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子，年龄都相仿，就仅仅差了一岁而已，年纪小点的那个也就比金华大一岁而已，由于他早早地辍学了，又不想去做那些脏累苦的活儿，所以老姑就把这个最小的孩子一直带在身边。
老姑的家底其实挺厚实的，类似于包租婆，只不过是承包了新疆的部分房产而已，众所周知，新疆的房价跟全国平均水平比起来也算是较低的，所以除了收租，老姑也承包了一些建筑工程，指望这些业务在新疆扎根生活。
老姑想要最小的那个孩子有一技之长，所以让他学开吊车，想着以后如果能有一技之长傍身的话，以后也不至于吃不上饭。
老姑的安排看似合情合理，然而就是这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安排葬送掉了这个最偏爱的孩子，他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一岁这年。
第四十九章 无言的悲伤
当时的金华还在学校，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愣了片刻，然后有些不知所措，这件事情对她而言真是要多不真实就有多不真实。
在金华的刻板印象中，身边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死亡对于她而言要么就是影视剧中出现的那种，要么就是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自然老去，像这种因为年纪意外死亡的情况除了王雪，金华再也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
尽管跟老姑的第二个孩子不太熟，但是金华在得知这个令人绝望的事情时，还是不知不觉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说实话，连金华自己有可能都搞不明白自己那股巨大的悲伤到底从何而来，但就是忍不住悲从中来。
“老姑，这次回来有啥事啊？”
愣神了片刻，金华终于从状况外回归到现实中来了。
“没事，就是这么多年没回来看看了，想着回来看看你爷奶，顺便把海波的亲事给定下来。”
老姑笑着说道，一张略显福气的大脸堆砌着一道十分勉强的笑意。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金华还记得之前的老姑不笑则已，一笑起来那是相当肆意洒脱啊！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老姑那十分勉强的笑意以及不自然的面部表情，金华心里有点难受。
“那你啥时候走啊？海波咋没看到他嘞？”
金华边拿碗去盛饭，边背过身子问道老姑，由于早就饥肠辘辘了，所以金华也没有太在意家里的繁琐礼节了，比如说背对着人跟长辈说话这一点就是不太礼貌的。
“海波还在杭州工作呢，等过几天就回来，我具体啥时候走也不太确定，等疫情结束再回新疆去吧。”
今年是有史以来最难的一年，疫情的出现差不多打乱了大部分人的工作和生活计划，原本老姑会以为这次疫情很快就可以过去，然而没成想待在家里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海波是老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很久都辍学了，这些年在新疆待过一段时间，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杭州去了，这些年具体做了一些人什么事情，恐怕除了老姑他们没有任何人清楚，就连金华都很少见过他。
“嗯嗯，也挺好，俺爷俺奶其实也挺想你的，毕竟你这么多年也没回家了，现在回来他们肯定高兴的很。”
金华的语气淡淡的，一副仿佛看淡了生活的样子，眼神中也没有一丝看见久未归家的老姑欣喜的模样。
机械地扒了两口饭，金华顺手把爷爷他们早上没收拾的碗筷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跟站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老姑打了一声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其实金华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冷漠的，只是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跟一个长久未见的人展开一个话题，特别是那个人曾经还遭受过巨大的重创，金华真的担心自己万一一个不小心说溜了嘴，戳到人家的伤心事了，那就显得真的不知轻重了。
言多必失，金华不想对别人造成二次伤害。
第五十章 老一套
回到房间后的金华看着书桌上的一排书，陷入了沉思中，发呆了一会儿之后，金华还是抽出了一本悬疑小说来看，准备打发打发时间。
然而刚看了个介绍，隔壁屋子奶奶和老姑攀谈的声音就清晰地传到了金华这边，中间还夹杂着爷爷的一些声音。
“娘，几年没回家我发现华儿的性子变了不少，话变少了，对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亲了，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这妮子从回到家好像就是这个样子，我跟你爹也没跟她多说话，每天吃完饭洗完碗就回到她自己的屋子里头了，除了吃饭都没见她出来过。”
“小孩儿长大了，在外头又漂了几年，谁知道在外头有没有遇到难受的事情，爹妈年年在外头也不管，时间长了就不爱说话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金华，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个老套的话题，着实有点无趣，还有听着那些拗口的称呼，金华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即使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可是旧时候对父母的称呼在有些农村地方却依旧没有改变，或许吗这样叫着显得比较亲切吧，金华这样想着。
至于老姑为什么说金华跟她不亲近了，或许是因为金华还在新疆生活的时候特别黏老姑吧，现在长大了两人又这么久没见过面了，中途还一次联系都没有，变得生分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吧。
只是，原本金华以为历经人世的老姑会懂得这一点，然而是她想多了。
自打金华小的时候就听说老姑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小疯子”，听这个外号就知道老姑是什么性子了，疯疯癫癫敢爱敢恨，简直就是翻版“曲筱绡”，只不过，在这种闭塞封建的地方，这个性子显然没能给老姑带来什么好的名声。
即使是这样，金华也十分羡慕老姑的魄力，这个地方既然容不下她，那么她就去一个八卦谣言去不了的地方，远离那些让她感到不快乐的地方。
于是，抱着这个念头，老姑在新疆一待就是十几年，即使没有混得可以光宗耀宗的程度，但至少她在新疆那个陌生的地方站稳了脚跟，而且把自己的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的，说实话，人到中年能够达到老姑的这种高度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不看老姑整个家庭的走向的话，老姑的一生其实算是相当完美了，但偏偏天不随人愿，总是在人最得意的时候来个当头棒喝。
先是和姑父产生情感危机差点闹到了离婚的地步，再就是老幺都已经成年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突然意外去世，一系列的打击让原本自信乐观开朗的老姑也禁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了。
不过，相比较这些，金华觉得此时此刻充盈自己的内心世界才是当务之重，于是默默插上了耳机将音乐的声音调到了最大，让自己彻底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然后翻阅着手中的小说，安静地看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突然的哭声
金华喜欢并且享受着这样悠闲的时光，每天睡到自然醒，安心地吃过饭之后拿起自己喜欢的书翻阅起来，然后到点了就自然睡觉，吃吃饭，看看书，听听音乐，家人朋友都在身边，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于奢侈了，直到现在，金华都从未真正体会过这样的感觉，回家的这几天除了爷爷奶奶，其实金华也没有出去见过太多人。
其实今天早上起床见到好几年没回来的老姑时，金华心里其实很兴奋，只不过一个人时间久了，她早就不会用外在的表现去表达自己的兴奋和惊喜了，不然老姑也不会在奶奶面前说出那一番话了。
金华就在这样一边拿着手中的小说翻阅着，一边分神去想刚才老姑说的话以及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不太礼貌的行为。
只是，尽管金华戴着耳机还把音乐调到了最大音量，仍旧依稀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金华可以明确哭声不是从手机传来的，于是连忙摘下了自己的耳机。
耳机摘下来之后，金华才算明白哭声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娘啊，我的命太苦了啊，海浪还那么小啊，他还没有娶媳妇啊，都怪我啊，要不是我非让她去工地上跟着我，小孩儿也不会有意外啊！”
老姑的哭声让金华听了揪心不已，哭声歇斯底里，那是一个母亲对孩子深深的愧疚声，那是一个母亲明知挽救不回来却捶胸顿足的悔恨呐！
一面说不上薄也说不上厚的墙壁好像隔绝掉了两个鲜明的世界。
这面墙的前面是一个绝望的世界，是一个母亲对意外离去的孩子深深的悔恨和愧疚自责，而墙的后面同样是一个绝望的世界，但是却是一个孩子对失去另一个孩子的母亲浓浓的怜悯和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金华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略显多余，明明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而在这种时刻，她却无法合理的去行使自己作为人的功用。
“娘啊！我真想随海浪一起去了啊，要不是想着还有海波，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我每天晚上睡觉都做噩梦啊，梦到海浪怪我，小孩儿浑身血淋淋的，看得我揪心啊！我每天都是以泪洗面，眼睛都快哭瞎了啊！我心里真苦啊！”
金华不知道这些话到底在老姑的心里憋了多久，只是从那凄厉的哭声中，金华听出了满满的委屈。
这些委屈在老姑从新疆回来之前怕是无人倾诉，形同虚设的婚姻，冷漠淡然的丈夫以及同样心痛的大儿子，估计从那一刻开始，老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而此时此刻，在奶奶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老姑才仿佛真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因为面对的是生养她的亲生父母，所以老姑可以由一个在外面无坚不摧的女强人瞬间转变成一个需要依靠父母的小女孩，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出积压内心已久的委屈和痛苦。
第五十二章 弱者占理
都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受，但是在金华看来，真正的感同身受还是有的，作为一个共情能力极强的人来说，那些痛苦和其他的情愫，金华都能完整地感受到。
如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那就不会有影视剧的出现，就不会有人为影视剧中那些动人的情节哭天喊地，所以，真正的感受还是会有，这些感受或者是别人的亲身经历，亦或是向来就有那种共情能力强的人。
而金华就是属于后者，尽管老姑这些事情她完全没有经历过，但金华就是能够从老姑的那些歇斯底里的哭声中感受到她深深的绝望和委屈。
甚至在感受到这些情愫的时候，金华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十分痛苦，就像此时此刻的金华，捂着自己莫名疼痛起来的心口默默的听着隔壁老姑还未停歇的哭诉。
“好了！紧着哭有啥意思？这么多年不回来了，一回来就知道给你娘心里添堵，你娘年纪这大了，经不住你这样一来二往的折腾，哭一会儿就够了，哭完之后把晌午饭做一下，我歇歇。”
就在金华以为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都会在老姑的哭声中度过的时候，关键时刻爷爷出来发声了，说话的腔调依旧那么冷酷无情，即使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的情况，爷爷依旧没有心软。
见到爷爷是这个冷若冰霜的态度的时候，脾气向来火爆的老姑彻底爆发出来了，尽管回来之后老姑已经尽力压制住了她的那个暴脾气，可是在面对爷爷的冷酷无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爆发出来了。
“爹！我都这样了，你还这样说，我知道从小到大你都不爱我，这些我都忍了，可是今儿个我才回家第一天你都忍不了了吗？”
老姑越说越委屈，仿佛要把这几十年的委屈和受到的不重视全都倾诉出来，只是相比较老姑的歇斯底里，爷爷显得相当淡定。
“你也知道你是第一天回家啊？不说你回家给我和你娘带个啥好东西回来，至少让俺们安心吃顿饭吧，你望望，除了吃个安心的早饭，你在这哭了大半天，你娘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一哭她也哭起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孝心啊？”
爷爷应该是是坐在屋门口呢，金华从传过来的声音大致地判断了一下，金华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爷爷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脸嫌弃和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爷爷向来对女人那些八卦的事情不咋感冒，可是今天估计老姑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完全没有顾及到二老的处境，所以爷爷才会忍不住出声训斥道。
“爹，你的心真狠哪，我丢了一个小孩啊，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老姑依旧不依不饶地哭诉道，仿佛爷爷才是那个夺去她孩子生命的罪魁祸首。
金华听到这的时候，突然不想心疼可怜老姑了，因为从老姑的话中，金华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弱者占理的蛮横行为，这一刻，金华突然有些可怜爷爷奶奶了。
第五十三章 破冰
果然，在听到老姑这么振振有词的说辞，爷爷怒了。
“咋的，小孩儿是在你手上搞没的，你现在是想让俺们两个身子都快被黄土埋半截的老的偿命啊？”
可以说，爷爷这句话说得是相当无情，甚至达到了可以断绝亲子关系的地步了。
原本还极度嚣张跋扈的老姑在听到爷爷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沉默了，足足沉默了有个一分钟吧，金华才在这边听到老姑蔫蔫的声音：“我这趟就不该回来，早知道我就算死在外头也不回来了，都嫌弃我。”
相比较之前的歇斯底里，这次老姑的声音显得疲惫至极，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想必这个时候才是最令她感到绝望的时候。
“咳——”
听到老姑的话后，爷爷估摸也是懒得再说那么多了，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了。
“小妮子啊~，你爹不是那个意思，你莫想多了啊！”
金华这么久总算是听到奶奶的发言了，只不过听到奶奶拖着长腔哭着解释道，金华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原本奶奶才是这三个人中最需要被关心的那个人，然而此时此刻却要反过来安慰别人，从进门开始，除了一句关心奶奶身体的话，金华没有听见老姑说一句，从头到尾都在哭诉着自己的不幸，把她所有的负能量不管不顾全都抛给了卧病在床的奶奶。
奶奶一边听老姑哭诉一边默默地流下了心疼的泪水，然而这些在早已不理智的老姑面前完全形同虚设。
“娘啊，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想着能跟你多说说话，可是你看俺爹的样子，让人难受啊！”
老姑显然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好像委屈得不行，又拉着奶奶的手哭诉起来估计。
金华是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想着直接冲过去阻止这场看似让所有人都难受的交谈，然而想到贸然冲过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局面的时候，金华又否定了她的这个想法。
直到这时，微信突然传来了一个提示音，金华连忙打开手机查看，发现是老爸发过来的，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听说你老姑回来了，现在在俺家还是回她自己家去了。”
看到老爸发来的消息之后，金华瞬间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体面的方法去解决眼前的尴尬局面，于是她迅速地给老爸回了一个消息过去。
过了一会儿，金华的来电铃声就响了起来，然后金华连忙拿着手机往爷爷奶奶的屋里跑了过去，还顺便打开了声音外扩。
“奶，俺爸打电话过来了，说是让你接电话。”
金华进门之后淡定地对着躺着床上眼泪还未干透的奶奶说道，奶奶的手不太方便，金华只好自己拿着手机站在离奶奶近一点的地方，好让奶奶能够听清楚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
老姑在看到金华拿着手机进来的时候，显然被吓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金华来得太突兀了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总之这通电话成功达到了破冰的效果。
第五十四章 “吃”文化
其实金华在拿着手机走向奶奶的床边的时候还是略微感到有些尴尬的，或许是有些心虚的原因吧，而且老姑就坐在金华的正对面上下打量着金华，目光极其露骨毫不掩饰。
或许从来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过金华吧，金华一边淡定地拿着手机给奶奶听，一边内心慌得一批感受着老姑近距离的打量。
“娘，俺小姐今儿个回到这来了，俺爹晌午准备弄啥好吃的啊？”
老爸调侃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轻松愉快的声音感染到了现场的每个人。
比起吃来，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国度比得了中国，中国的饮食文化源远流长，中国人之前交流简直就是三句不离吃这个话题，而“吃什么”也是最能拉近和一个人的距离的重要社交手段。
老爸是家里的老幺，性子是最为活跃的那个，情商目前看来也是最高的那个，短短的一句话就很轻易地解决了陷入死结的尴尬局面。
“天天一打电话就知道吃，东西都备好了也没看到你个好吃的回来！”
原本坐在屋门口不发一言的爷爷从外音听到老爸的话后，还没等奶奶开腔就忍不住损了老爸一顿。
尽管是损人，但是不知为什么金华就是能从爷爷的语气中感受到浓浓的宠溺和无可奈何，或许这就是来自父母对老幺的偏爱吧。
“晌午我做饭，爹屋里的鱼肉都多得很，你怕是吃不着了哟！”
爷爷话音刚落，老姑这边又开始用一种嘚瑟的语气跟手机对面的老爸炫耀道，看得出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姑是发自内心笑出来的，略显福气的大脸上洋溢的笑容闪到了一旁拿着手机的“工具人”金华。
如果不是前一秒还见证了老姑的歇斯底里，金华或许还真的被这一秒笑意满满的老姑给欺骗到了。
“哟，那华儿有福气了，能吃到她老姑亲手做的菜，我都没辙福分呐，，做好了一定要给我拍个视频过来哈！”
说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老爸说的这些话很假，可是金华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高兴，或许这就是大佬的魅力所在吧。
“老孩儿，你啥时候回啊？俺跟你爹都想你了，你不回来屋里的鱼肉都吃不完了。”
终于轮到奶奶说上一句话了，金华看着奶奶一脸激动的模样，心里有些动容，甚至非常羡慕老爸，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是所有人都艳羡的吧。
“这边生意还没忙完，忙完了就回去哈，鱼肉都给我留一点哈，莫吃完了，我这边又开始忙了，挂了哈。”
听到手机那边传来的杂音时，金华知道老爸是真的忙，于是自己也没有多说几句话就匆忙地把电话给挂了。
很显然，这个短短的电话让屋里的氛围顿时感觉融洽起来了。
“晌午快到了，我先去做饭，华儿来给我打个下手哈。”
接收到老姑的话后，金华连忙应了句好，即使她不会做法，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
第五十五章 菜园子
相比较那些大城市快节奏的生活，老家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过安逸了，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养老基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不用手机不离手，看看日头，望望远处的山野，辛勤劳作的人们，一大早走了十几里路赶集市的老人，或牢牢牵着自己的老伴慢悠悠地走着，或领着留守在家的孙子孙女，手里挎着个篮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前面嬉闹的孩子。
金华家就住在大马路边上，每逢赶集市的那天，不用金华特意走出大门观看，站在堂屋门口就能清晰的看到上述场景。
尽管今天是大年初二，按照往年的风俗来讲，初一到初五这几天全民休息，拜年的忙着去拜年，访亲的就去访亲，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些风俗渐渐消失了。
生活不易，大家都想趁着过年这几天生意好多赚一点，所以即使是初二，路上也有大部分的行人忙着去赶集买东西。
家里倒是买了不少的鱼肉，只是素菜几乎没有，金华平时不怎么做饭，所以并不知道这些，直到老姑准备午饭的食材时，才发现家里一点素菜都没有。
“华儿，你会骑你爷的那个车吗？会骑的话给我带到街上去买点菜晌午回来吃，屋里一点素菜都没有怎么能行呢？”
老姑说风就是雨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改变过，真是想到什么就必须做什么。
金华顺着老姑的话看向了停在大门口的那辆爷爷的坐骑，标准的老人代步车，小型的电动三轮车，金华回家这么多天了，由于天气寒冷的原因，她几乎都没有出过大门，更别说骑车了。
“晌午那多肉都吃不完还上什么街买菜，这冷的天骑车冻死个人，非要吃的话你到后面的那个小菜园子去拔几棵青菜，还有芫荽，葱蒜啥的也都有。”
正在屋里看新闻的爷爷听到老姑对金华说的话后，连忙出来阻止道。
说实话，爷爷的话成功让不知道怎么拒绝老姑的金华解脱了，这么冷的天，就算金华会骑电动三轮，也不愿冒着被冻感冒的风险就为了去买一点素菜。
只是，在听到爷爷说屋后面还有一个小菜园子的时候，金华震惊到了，原谅她回家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同时心里也感慨了一下，怪不得每天没有看见爷爷上街买菜就可以吃到新鲜的蔬菜。
老姑显然也被爷爷给说动了，估摸她也不想冒着被冻死的风险去买个素菜，现在家里有现成的了，那就没有必要跑那么远去买了。
“爹，你在家里还知道种菜园子啊！”
老姑一脸震惊的看着爷爷说道，表情尽是不可置信，仿佛听见了多么稀奇的事儿一样。
其实不怪老姑这么震惊，就连金华在听到爷爷还在屋后面种了菜园子的时候，也被惊到了。原因很简单，众所周知，家里的一切活计之前全都是奶奶一手承包，自从奶奶患病之后，所有的活计差不多都搁置了，就连家对面那个菜园子都荒芜了很久。
第五十六章 惊为天人
可能是实在是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或事物了吧，爷爷迫不得已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爷爷竟然自己在屋后面种了一个小菜园子或许是金华回家这么多天以来最为惊诧的事情了，但是随之而来就是满满的惊喜。
其实打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是一件非常治愈的事情了，恰好金华待在家里有时候会感到无聊，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去后面打理打理小菜园子，顺便还可以锻炼一下身体。
“华儿，走，跟我到后头去弄点菜晌午吃。”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老爸打完那通电话之后，老姑做什么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叫上金华，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金华有些搞不明白。
不过，老姑毕竟是长辈，又是这么多年刚来回来，既然她开了这么一个金口，金华现在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拒绝的借口来，只好脆脆地应了下来。
菜园子就在屋后头，出了大门走几步差不多就到了，路程很适合爷爷这种腿脚不太方便的人，由于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小路有些泥泞，不过好在经常有人路过这条路，所以已经从满路的雪水中又重新开了一条路出来。
“老姑，路有点滑，你走路小心一点。”
金华看着前面雄赳赳气昂昂穿着一双恨天高大跨步走路的老姑担心地提醒道。
“没有事，我穿这鞋还爬过山呢，这都不是事儿。”
听到身后金华的提醒，老姑暂停了一下，然后回头一脸自豪地跟金华说道，仿佛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真是一个狠人啊！
在金华看来，这种行为确实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毕竟她是真的做不来在下雪天踩着恨天高跟如履平地一样，更别说去爬山了。
“到了。”
也真的就是十来步的距离就到了，金华跟在老姑身后低着头看路，直到听到老姑的声音才知道到了。
看着面前用栅栏围起来的一片地，金华震惊了。
一片地被不规则的分成了四块，一块专门用来种植小葱和蒜苗，一块被种满了卷心菜，还有一块种了一部分的小青菜，最后一块看起来啥都没有，但那就应该是爷爷说的埋的萝卜吧，看起来埋萝卜的那块地是最小的，但应该也是最深的吧。
金华完全没想到爷爷平时真是深藏不露啊！不做事则已，做起事情来那简直就是惊为天人啊！
尽管已经是深冬了，大雪也足足下了几天，但是小菜园子却处处显露出生机，绿油油的一片在周围一片雪白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不只是金华，就连老姑看到这片菜园子之后眼里都露出了一股莫名的情愫来，具体是什么，金华完全看不清，至于老姑的脑子现在在想着什么，金华更是一概不知。
只是，从金华的个人角度来看，这片菜园子真的起到了治愈人心的功效，至少在那乌泱泱一大片死气沉沉的苍白的颜色中，这片绿成功杀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血路来，骄傲倔强！
第五十七章 厨房闲话
冬天的晌午其实除了时间能够显示是到了中午以外几乎跟早晚没啥区别，温度低得不行，除了偶尔出现的几分钟一丝暗暗的暖阳外，冷空气差不多占据了一整天。
“走吧，华儿，回去做饭了。”
摘完菜的老姑手都有些红肿了，金华向来怕冷的很，所以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老姑摘菜没有亲自动手，见到金华这个样子，老姑也理解的没强迫金华做些什么，只是让金华陪着她聊聊天。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吧，由于天气实在是有些寒冷，老姑只是草草地拔了几棵卷心菜和一点葱蒜，就嚷嚷着要回去了。
金华望着老姑因为摘菜冻得红彤彤的手有些感慨，原本以为老姑这些年在外面养尊处优惯了，再让她做老家的这些粗活估摸是做不来吧，但是看着老姑这么熟悉的手法，金华彻底改变了对老姑以往的看法了。
“老姑，晌午你准备做些啥菜啊？”
这还是金华自打老姑回来第一次主动挑起话题，之前不管是和老姑说话还是回答老姑的问题，金华都是一副淡淡的提不起兴趣的样子，这次算是破天荒的主动攀谈起来了。
老姑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样子，其实心细着嘞，金华前后态度的变化她完全能够迅速的捕捉到，即使暂时还弄不懂金华前后态度变化的原因，但是至少愿意主动攀谈这一点就足够让老姑高兴大半天了。
“晌午炒一盘咸鱼，炖一锅腊肉，然后再炒个卷心菜，，俺们四个人应该够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家子都是吃货属性，每当提到吃的大家眼里总是会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更绝的是，不仅会吃，大家做饭的手艺更是一绝。
奶奶没生病之前家里掌勺的基本都是她，家常小菜做得是相当可口，自从奶奶生病之后，家里的煮饭大权就光荣地落到了爷爷的身上了。
可是最令人惊诧的是，即使是十几年没进过厨房的爷爷掌起勺来那功夫也是一绝啊！丝毫看不出生疏，大菜的味道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爷爷最拿手的一道菜在金华的印象中就是每年金华过生日的时候做的一道辣子鸡，满满当当的一大盆鸡肉上面撒了一些新鲜的蒜苗和小葱，红的绿的辣椒和软糯的土豆混杂在一起，吃起来那叫一个人间一绝。
直到现在，金华想起来那几年爷爷做的辣子鸡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效果跟望梅止渴有的一拼。
只是，在金华印象中，却几乎没有吃过老姑做的饭菜，仅有的关于老姑的印象也是六岁之前的了。
金华隐隐约约记得老姑一家当时是住在喀什的一个口岸上面，日子过得是相当优渥，而且当时每隔一段时间老姑都会把金华接到口岸上面玩几天，可着劲儿地宠着金华，给她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带她去各式各样的地方玩，还会在家里做一大桌子的美味可口的饭菜。
金华只记得当时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味道样式咋样早已不记得了，但满满的都是回忆。
第五十八章 “梦魇”
初三，早晨的冷空气依旧让人寒噤，只不过微微的雾气却预兆着短暂的暖空气的到来，尽管还很早，但是马路上却早已传出来了汽车鸣笛声和摩托尾气声，热闹至极。
金华向来浅眠，更何况身旁还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睡得就更加不踏实了，望着身旁仍旧熟睡的老姑，动都不敢动，生怕惊醒了梦魇了一整夜的老姑。
昨晚睡觉的时候，老姑让金华睡在里面，自己则睡在外面，说是为了晚上起夜方便一点，金华听了之后倒是没有一点异议，欣然同意了。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老姑倒是一次起夜都没有，反而因为梦魇整整哭叫了大半夜。
起先听到老姑梦魇叫出声的时候，金华猛然的吓了一跳，还以为老姑是在叫她，然后金华回应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跟她说话，才知道老姑是梦魇了。
老家的习俗是不能轻易叫醒梦魇的人，否则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后果，至于具体的后果究竟是什么，老一辈儿的也从来没有说清楚，金华没有细问，只知道有这个规矩而已。
既然立了规矩，那就得好好守着。
因为这个，金华就没有贸然叫醒老姑，就听她哭叫了整整大半夜，断断续续的，直到天蒙蒙亮，老姑才真正安生起来，而金华也足足睁眼到天明。
“华儿，醒了啊？”
就在金华睁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头顶上的白色天花板的时候，身旁突然有动静了，知道是老姑醒了之后，金华才终于把僵硬了许久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嗯，早都醒了，有点睡不着。”
一夜未睡，金华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莫大的折磨，开口的时候嗓子沙哑得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是不是我昨儿个晚上打呼噜吵到你了啊？”
老姑倒是敏感了不少，金华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老姑就心思敏感的感受到了异样的情绪，金华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呼噜倒是一个没打，只是整整梦魇了一个晚上而已，金华心里默默地想到，然而这些话她是不会真的说出来的。
“没有打呼噜啊，我有鼻炎睡觉有些透不过气来，睡不安生，所以睡不着。”
金华倒是讲了一个大实话，她本来就有鼻炎，特别是冬天的时候，鼻炎更是严重得不行，这个理由算是比较可信吧。
“那倒是奇怪了，之前你老姑父还一直说我每天晚上都说梦话打呼噜，咋一回家了就好了嘞？”
老姑信以为真地说道。
听完之后，金华只是附和性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毕竟现在的她真的是头疼到极致了，一夜未眠的后遗症简直是太上头了。
金华不知道姑父是用怎样的语气和神态跟老姑讲梦魇这些事情，想到他俩感情不和，估摸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感情色彩。
想到昨晚老姑一个劲儿地喊着海浪的声音，那么撕心裂肺，那么绝望无助，听得金华一阵揪心，夜晚或许是最能倾诉情感的一个出口吧。
第五十九章 老王家的丧事
既然老姑醒了，金华也没必要一直抻着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混沌的脑子，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快七点了，该起来收拾一下了。
如果是平时的话，金华绝对会在床上再赖个两三个小时直接起来准备吃晌午饭了，然而今天是绝对是特殊情况，不是因为老姑回来跟她睡在一起的原因，而是几天前奶奶就跟自己说过了，今天老王家要办事，湾子里的人要去帮忙。
王雪的奶奶早就在年前去世了，按照老家的习俗是要在过年的那几天挑个日子办饭的，最后找来老先生看了一下，就把时间定在了初三这一天。
来给老王家瞧日子的正是金华的舅爷，也就是奶奶的亲弟弟，舅爷是个唱道的，唱了有几十年了，经验十分丰富，方圆几里的人家不管红白喜事基本上都会请到舅爷来帮他们瞧日子，舅爷靠着这身本事尽管老了却依旧吃香得很。
待在老家的其实都只是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幼的，稍微年轻一点的，要么去外地上大学读书去了，要么就是跑到各地做生意打工去了，家里的劳动力缺乏至极。
金华这个村子虽然很小，但是却远近闻名，没有什么人敢随便欺负到它的头上来，原因很简单，村子里出了几个做生意的大老板，不是在西宁经营着茶叶就是在杭州包了工程，反正身价相当可观。
再有就是俗称的大队部就在桃园村的上头，官家眼皮子底下的村子，谁会跟断了根筋儿似的没事找事？
在老家这个地方，尽管存在着淳朴，但更多的是不可忽视的现实，财力跟官力依旧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诸如上述原因，所以小小的桃园村才会依旧在那些大村落面前可以趾高气昂抬头挺胸地做人，这要是湾子里有什么事情的话，那隔壁村来帮忙的人更是积极得不得了。
老王家尽管在桃园村是唯一的异姓之家，但也架不住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差不多也就真的成了本村的人了，尽管村里有些人还不太想要承认这一点，但是外人却早已默认了。
金华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去老王家帮忙。
老家的习俗是，不管红白喜事每家每户必须得出一个人去帮忙，你就算是大老板，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回老家端盘子帮忙，毕竟谁家不会有个事儿呢，要是你一次都不愿意帮忙，等到自个儿家办事的时候，就会发现缺人帮忙缺得再狠人家就是闲着也不会帮你，人情礼节就是如此。
金华这次刚好赶上了，爸妈不在家，爷奶年纪又大了铁定是指望不上他们去做那些苦力活了，所以去老王家帮忙这件事情轮也轮到金华的头上来了。
就为了帮个忙起了这么一个大早，而且还是在冻得都能把人送走的寒冬腊月的早晨，金华心里不爽到了极点，但是转念想到自己考上大学那年老王家的人也来了好几个帮忙，心里的那股火又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第六十章 衣服如人
草草地吃了个早饭，金华裹着自己的军大衣，穿上了自己的大棉靴就准备出门了。
只是，还没出门就被老姑生生的叫住了:“华儿，你换个像样的衣服去，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帮忙。”
听到老姑的话，金华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检查自己的打扮，军大衣裹得很紧，棉靴也很干净，头发梳得也算是整齐吧，全身上下除了没有化妆这一点以外，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吐槽的吧。
“我这不是很好吗，不用再换衣服了，去帮忙干活的，又不是干啥子。”
金华觉得自己那一身挺好的，所以就拒绝了老姑的要求。
反观老姑，金华只觉得有些迷醉，依旧是火红的紧身大衣，黑色丝袜和恨天高，浮夸的爆炸头以及不合适的妆容。
“老姑，俺们这是去给人家老了人的帮忙，不是去喝喜酒的，你这个样子去怕是没出大门就会被俺爷骂死的。”
金华善意的提醒了一下老姑，毕竟爷爷虽然老了，但是骨子里还是很重视礼节的，他那个脾气要是看到老姑这个样子去老王家怕真的不把老姑骂哭不会罢休。
听到金华的话后，老姑稍微愣了几秒钟，然后转身就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望着清一色艳丽的服装，金华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看来老姑这次回来是真的准备来一个时装秀了。
有这个想法确实无可厚非，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那一旦回来必须要证明自己这几年在外面过得相当不错，只是有些不合时宜了一点。
金华默默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下楼后的金华手里多出来了一件灰色的长袄。
“这是我前些年在网上买的，好几年没穿了，宽松得很，你就凑合穿这件吧，老姑。”
金华拿着手上的袄子对着还蹲在地上看着自己行李箱犯愁的老姑说道。
说实话，金华实在是不太想要跟老姑一起去老王家，嫌麻烦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老王家还有一个刘玉，这俩人要是碰在一起了，那铁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
金华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一下就能猜到会是怎样的结果，所以老姑不去老王家才是最好的结果。
“华儿，待会儿你就在我跟前莫走远了哈，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有些人我怕不认识了，到时候打招呼你看着点哈。”
天不随人愿，金华的幻想还是破灭了。
老姑倒是很麻溜地拿走了金华手上的棉袄然后换上，完了之后还不忘提醒金华跟在身边，看着穿在老姑身上略显臃肿的灰袄，金华突然觉得还是老姑原本那一身最是好看，老姑真的很适合那些艳丽衬身材的衣服。
这件灰色的棉袄掩盖住了老姑身上原本的那股子自信迷人的气质，现在穿上灰袄的老姑仿佛就跟身上这件衣服一样黯淡灰暗，精致的妆容好像都无法掩盖住满脸的沧桑感。
金华心里暗暗想道，得亏还化了妆，否则老姑的憔悴和不堪真的瞬间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