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人
小岛上就那几个人,林忠很快就将事情查了个掉底,甚至连刑讯都没用。
第二天早上,杨川是被宋廉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当他打着呵欠来到木燕归这里的时候,看见楚眉也在,而且,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杨川还有点似梦非梦的感觉,而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也不想打起精神去破坏这种感觉,就往椅子上一坐,懒洋洋地问。
“看看这个吧,这是林忠他们几个连夜调查出来的。”木燕归眼底有些泛青,看样子是没睡好,他将一叠纸放在杨川的面前。
“这是什么?”露出一两分意识,杨川拿起来看了几眼,立刻睡意全消,清醒过来。
恐吓虐待难民、调戏难民中的女子,还强迫其中两个做了他的小老婆,贪污国有物资,和大兴商贩暗中勾结……
他越看火越大,一个方圆几十里大的小海岛,手下只有二百来人的小头目,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打着自己老爹的名声干的!
他满脸杀气:“现在人在哪?”
“关起来了,包括所有有牵连的。”木燕归一脸的玩味,“听说他现在还在不停的叫嚣!”什么叫不知死活,这就是了!
“是不是还在用我爹的名声?”杨川黑了脸。
“现在连我娘的名声都用上了。”木燕归冷笑。
“他找死!”杨川骂了一声又问道,“他有没有把外人引到岛上来?”
“据招供的人说他们行事还算谨慎,尽量不让人起疑,也都在事后抹平了痕迹。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得再细查一边。”
“他这可是犯了大罪,你们说怎么处置他?”楚眉问,她想听听俩孩子的想法。
怎么处置?就这些口供就足以杀头了!可这毕竟是条人命,自己一句话,这个生命就终止了,木燕归就犹豫了一下,他看向杨川,杨川也正看着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楚眉知道,再心疼这个孩子,可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迈出去的,“你们想想,如果因为他的行为被人发现了这个岛,再让大兴官兵当海匪给端了,这岛上的几百人和咱们的秘密还能瞒得住吗?那时,就不是一条两条人命的事了!”
“是!我知道……”
“要不这事还是我来办!”杨川一挽袖子,杀气腾腾,“败坏了我爹的名声,小爷这也算是替父报仇了!”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的,还是我来吧!”木燕归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川,“我要公布他的罪状,然后明正典刑!”
这只是第一次,以后……真心希望不会有太多这种人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三人出得门外,只见外面还站着几个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人,一看见他们过来,就颤颤巍巍的过来行礼。
“小的们参见大人。”
楚眉拉了杨川一把,两人稍稍落后,就显出了走在最前边的木燕归。
“嗯!”木燕归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你们在岛上都是什么职位?”
“小的是萧大人……的副手,一直管着给难民安排住所的。”
“小的是厨房打杂的。”
“小的是管清理粪池的。”
…………
都是做最脏最累的活的,看样子,就是平日受欺压的那类人。
“萧炳仆犯事,今后岛上的事暂时由你来管理。”木燕归对那个副手说。
“这个……小人,不敢。”那人闻言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萧大人的姐夫……有来头。”
“呸!他屁的来头!”杨川骂道,“他是吓唬你们的,杨大将军根本不认识他。若是知道这人用他的名头干这种违法的事,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话不能那样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上面有人,终归……不一样的。”
“别说了。”木燕归制止了杨川不服气要说的话,对那几个人说:“我没想到,在我大容的辖下,也有这样的事发生,既然你们质疑我,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证一下,谁是真正有实力的。跟我来!”
说完,他大步向前,杨川和楚眉紧跟在身后。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心一横,相互一加气,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边走边商量,来到关押萧炳仆的地方,离得老远,就听见门被拍得咣咣响和萧炳仆的大骂声。
木燕归一皱眉:“堵上嘴,拉出来!”
“是!”
林忠几个人一拥而入,屋内一阵骚乱,片刻后押出了几个人,为首一个正在不停挣扎的就是萧炳仆。
木燕归事先让人把难民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叫来了几个,此刻他们就站在稍远的地方,满脸惊惶的不敢靠近。
木燕归招手叫他们过来。
“小……少爷。”
几个人有的鞠躬,有的作揖,有的还想跪下磕头。木燕归摆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几个不要担心,让你们过来是因为有人在你们中间说了吓唬你们的话,就是他!”他一指为首的萧炳仆。
萧炳仆一愣,停止了挣扎,随后又凶狠地瞪视木燕归,嘴里呜呜地叫着,还要作势扑上来。
木燕归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打骂他们,吓唬他们,还克扣他们的口粮?”
萧炳仆脖子一梗,呜呜地叫的声音更高了。
“取出他嘴里的东西!”木燕归对林忠说。
林忠腾出一只手,把萧炳仆嘴里的烂布抠出来,萧炳仆喘了几口气,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办我,信不信我让我姐夫杀了你全家!”终归还是有些担心对方来头是不是更大,就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恐吓道。
“不信!”木燕归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是真的不信你姐夫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萧炳仆一口气堵那,半天才说,“你是哪家的少爷?你家大人是什么官?认识杨大将军不,那是我姐夫的……”
“我不管你是谁的亲戚。”木燕归打断他,“我现在就问你,刚才我问你的罪行你认不认?”
萧炳仆支吾了一下,说:“那有什么,这些灾民有口吃的就是上天有眼了,我因为管理他们那么辛苦,骂他们两声,吓唬他们两句,落下他们点口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表姐说了……”
行了,有他这些话就行了。木燕归说了一句:“把嘴再堵上吧。”冲后面伸出手,有人把记录下来的供词递上来,木燕归看了一遍,没什么差错,又递给做记录的人:“让他摁手印。”
做记录的走过去,在林忠等人的帮助下,让萧炳仆摁了手印,然后把完整的供词又递给木燕归。
木燕归又看了一遍供词,然后说:“既然罪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就把人杀了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安抚
岛上的管理人员和难民代表们脸色苍白,磕磕绊绊地跟着木燕归他们来到大厅。
“坐吧。”
木燕归待他们很客气,怎奈这些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魂来。
“小人们还是站着吧……”有胆子大的哆哆嗦嗦地说。
太吓人了,那可不一个人,是好几个!被这位小爷一声令下,刀光闪过,人头乱滚,血流满地……吓得他们之中胆子小的都尿了裤子,有一个还晕了过去。
当时惊吓之余他们都在想:这是谁家孩子,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太牛掰了……另一个小孩子虽说脸色惨白,但也还挺得住,而那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竟然也不害怕,这都什么人啊,这让他们对于未来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木燕归也看出来他们心里所想了,但是他是不会让他们知道,其实当时他自己心里也很怕的。
在这一年的游历中,死人不是第一次见了,杀人也见过,亲自下命令一次性杀这么多人却还是第一次,以后说不定还要亲手杀人……不过是他的身份、他的责任让他不能把害怕的心情流露出来而已。
在袖子的遮挡下,木燕归将发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他对他们微微一笑,极力用平淡的口气慢慢的说:“你们不要害怕,他们是犯了法才被杀的,你们都是守法良民,和他们不一样。”
“是,是……”他们诚惶诚恐,点头如捣蒜,对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小孩子不简单啊,才这么大一点,下令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怕不说,还反过来安慰他们,听着那平稳的、慢悠悠的口气,好像还真的就不太害怕了。
“所以你们无需害怕,我还有很多事要请教诸位,你们还是坐了,咱们还要详谈。”
几人相互看了看,这才告了个罪坐了。
“这么多天了,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疑惑我们这么做是要你们干什么的吧?”木燕归笑容和熙,“我们并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相反,我们是在做普度众生的善事,其实这事以前不对你们说也是怕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现在出发在即,看你们心神不宁,再加上有人散布谣言,现在就给你们说实话了,也好让大家安心。”
他态度诚恳,又加上长相出众,小小年纪,已是气度不凡,众人不自觉的就对他有了一种信服感,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就站起来说:“小少爷,不是小人们胡思乱想,实在是乡里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没个底呀!”
“是啊!”另一个人说,“没来这里之前还给我们又是洗又是换的,还给把脉开药,这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事。后来到了这个海岛上,四下里都是水,本来就害怕,吃喝也没有以前好了不说,再加上有人动不动就吓唬一番,就更害怕了。”
“所以我们才杀了那些人,他们克扣你们口粮不说,还散布谣言扰乱民心!”杨川已经没有那么怕了,就也说道,不过关于萧炳仆和大兴商贩勾结的事是不能说的,“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姓萧的口口声声说的杨大将军是谁?那是我爹!他竟然用我爹的名声为非作歹!你们说,他被杀的冤不冤?”
他这话一说出来,别人还好,萧炳仆的副手先瞪圆了眼睛:“什,什么,你——您是杨大将军的公子?”
姓萧的天天拿大将军来吓唬他们,把他们压的死死的,在他口中,大将军是除了皇上以外最厉害的人,就那还是在和大将军的关系拐了几道弯的情况下。这个小孩子说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在家享福跑他们这儿干嘛?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多少带了些出来。
楚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狐疑,就笑了一下说:“我可以证明他的确是大将军的嫡长子,我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是,这人虽然是个女的,可她在刚上岛的时候姓萧的可是下跪迎接,口称天使的,她的话大概就错不了了。
想到这儿,他立马下跪,口中高呼:“小人闵大全拜见杨小公子!”
他这么一跪,剩下的人不由得也扑扑通通都跪了一地。
“起来吧!”这么多人都在对他下跪,让杨川责任感顿起,他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语调说,“给你们把脉喝药是因为接下来我们还要坐一二十天的海船,怕你们身体不好支持不下来,特意给你们调理身体的,可恨那姓萧的狗官把你们的药扣下了。不过我们还要在这个岛上再停两天,呆会再派人大夫去给你们看看,再吃几顿好的,把身体好好的补一补。你们回去呢,也给大家伙儿好好解释解释,让大家不要担心,未来在海上的这段日子,咱们还要上下一心,祸福与共呢!”
“还要坐这么久的船?”有人无力地说,“咱们究竟是去哪儿呀?”
“我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你们到了就知道了。”看他们还是有些怕的样子,杨川又说,“不要害怕了,我们也和你们一起走的,只要通晓海上气候,大海也没什么可怕的。等到了目的地,你们就会知道,这一路上的苦没白受!”
对于居住在内陆的人来说,坐船飘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何况还要坐一二十天的船?就算他们把未来夸的天花乱坠,但那也仅仅是个承诺罢了,未必能当真,于是有人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可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岛上,四面是水,跑也没处跑,藏也没处藏的,再一想想刚才被杀的几个人,也只好把不满压下,换上一副勉强的笑容。
几个人对他们又进行了一番安抚,又问了他们有什么需求,能给他们解决的,尽量解决,看他们渐渐安定下来了,才让他们回去。
相信又是吓又是哄的,这一路上也会少却许多麻烦。楚眉看着木燕归,深感欣慰。
再说那些难民代表们,等走出好长一段路了,才有人忽然想到:“哎!你们说,大将军的儿子够尊贵了吧,可另一个好像比他还尊贵的会是什么身份?”
“对啊!”有的人也想起来了,“那个小一点的更厉害,杀人不眨眼,他会是什么身份?”
“人家什么身份咱们先别猜,现在主要是人家要和咱们一起坐船——人家这么尊贵的人都不怕坐船,咱们这些人怕什么?”
就是!人家那么尊贵的人都不怕,咱们这些低贱的人怕个毛啊!
几人互视一眼,信心大作,都同时想,说不定有贵人的贵气压着,还真的会保佑咱们一路顺风、一路平安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改变,从现在开始
两天后,楚眉亲自送他们送上船。
在经过一系列的叮嘱之后,楚眉又对他们说:“回去给小航说,别死粘在书上,也出来走动走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读的是别人的感悟,自己领悟来的才是自己的。”
楚航,是他的大弟,和杨川同岁,自幼就读书读得特别好,颇得乃父真传。
“好学是好事,但也要多方面发展不是,别年纪轻轻的就成个迂腐的小老头了!”对于大弟,楚眉一直很挑剔,老是嫌他没有少年人的活泼。
“小舅舅只是运动量少一点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木燕归和杨川都为楚航辩驳,“我们出门的时候,小舅舅都能一口气沿着操场跑三圈了。”
一圈六百丈,三圈下来都十多里了。
“才三圈啊。”楚眉还是不满意。
“这都是一年的事了,说不定现在的小舅舅更厉害了。”
“人各有志,小舅舅已经很可以了,你的要求也太严格了。”
“是啊,小舅舅读书那么好,不说过目不忘吧,读过两三遍,就差不多会背了,我可羡慕他这一点了。”
“你忘了?咱们小时候读书有不明白的,还是小舅舅帮着补课的。”
“我们都很喜欢小舅舅,眉姨,好像就你一个人老是在挑小舅舅的错。”
“你老说对孩子要多鼓励,怎么到小舅舅这儿就变了……”
楚眉张口结舌,自己似乎真的对弟弟要求太严格了,她窘了一下说:“好吧好吧,不说他了,就说你们俩,该说的也都说了,最后说一句:这一路上当心点,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眉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眉姨,早点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你。”
“能不能早日回来,就看你那个爹的态度了!”楚眉叹一声,伸手在他们两个头上抚了抚:“好了,走吧,眉姨看着你们走。”
“好,眉姨再见。”
“再见眉姨。”
看着船队起航,楚眉眼中含泪,直到那船队远去,变成一个黑点,才转过身,闵大全赶紧过来,楚眉看了看她,慢慢地说:“在新的任命下来之前,岛上就由你来负责管理,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免得会!落个和那姓萧的一样下场!”
虽然刚才已经被已经被叮嘱过一次了,可闵大全还是觉得脖子上一凉,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天发生的事,可是让他连着做了两天的恶梦了。
“知道就好,本官这次若是出使大兴顺利,这个岛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咱们的领土了,也是离大兴最近的一个岛屿,所以别看它小,这个岛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干系希望你明白。”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所望!”
将事情交代完毕,楚眉也不再停留,她登上了另一条船,朝木燕归他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大兴王朝,我来了。
江闻煜,十年前欠下的债,加上这十年的利息,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因为之前在海上航行过两日,又在四面环海的小岛上住过几天,所以这次坐船倒是没有给人太大的冲击,不过也有人闲来无事,在征得了有关人员同意后,就到甲板上去看风景。
“这海底下有龙王吗?”有人问。
“龙王?我们长年在海上跑,从未见过龙王!”主子告诫过的,扰乱民心的事不能说。
“您是多大就开始上船的?”
“十三那年吧……”
“那么小?您胆子好大!”
打开了话匣子,人们的问话就多了起来。
“我们村就有个龙王庙,旱了涝了都要去给龙王烧香的。”
“井里也有井龙王,我们家年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给井龙王烧香,大年初一还不让打水。说是龙王辛苦了一年也该歇一天的。”
“我们那的河里都说有龙王。”
“当个古话听听罢了,你还真当成真的了?”
“就是啊,光听说有龙王,可真的有谁见过?你看那位大哥,人家长年在海上也没见过……”
熟悉不熟悉,认识不认识的,都热络起来。
“快看快看,有大鱼!”
“在哪在哪?”
“那里那里!快看,又出来了!”
“哇!那么大!”
“我怎么没看见?”
“你眼神不好!”
“鱼有什么稀奇的,在岛上都吃烦了。”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众怒:
“你烦了我可没烦,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嫌东嫌西了……”
“要是能有口吃的,用得着背井离乡的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去?”
“没富贵命倒有富贵病……”
于是,说吃鱼吃烦的那人在人们的声讨中抱头鼠窜了……
到了次日,就有人开始晕船。上次坐船也有人晕船,不过只有两天就到了小岛上,他们还没来得及感觉出难受就很快好了,这次,可就只有硬挺着了。
有船员来对他们说要他们尽量不要乱动,平躺好,分发下生姜和橘子皮,让放在口鼻处,虽然制止不了难受。但也能缓解缓解了。
几天后,除了一小部分的,大多数人都缓解过来,但是还是有几个体质差的患了病,就算船上的大夫尽力治疗,也还是有两个没有醒过来。
这一条船上死了俩人,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更不知道别另外的几条船上情况如何。
在茫茫的大海上,也只有海葬了,他们亲人的痛哭让旁观者们心里的恐惧又开始与时俱增。
这天晚上,他们被召集到了一个很大的舱房中。
舱房很大,中间一道木板墙把房间分为两格,每格中都有一排一排用木板搭成的简易的坐位。船员让他们男一格女一格,年纪小的和个子矮的坐前边,年纪大的和个子高的坐后边,
众人坐好,往前看时,只见正面墙壁上有一块大大的黑板,黑板下一张桌子。
这又是干什么的?
自从跟着这些人以来,所发生的事让他们应接不暇。虽说有人给他们许下了一个很美好的愿望,但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漂浮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那种对生命、对命运的惊惶无措的空虚感急需要用别的什么东西来填补。
没让他们等多久,少时,走进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来到黑板下的桌子后面站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们很快安静下来,满怀期盼地看向每一个都可以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大家好,我姓方,叫方历,大家可以叫我方老师。”男子说,“也就是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人们议论纷纷,教书先生要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小声的嗡嗡声却是响了起来,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站起来
“我是来教大家识字的。”方历继续说,并没有阻止下面的议论。
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读书识字是有钱才能读得起的,他们中,九成九的人都没读过书,现在有人来教他们识字,让他们又喜又忧。
“大人……不不,先生,教读书教我孙子就好了,他小孩子家,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都快死的人了,就不用学了吧?”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站起来说,他一说完,就有好几个人站起来附和。
“大家先坐下,听我说!”方历又抬手示意,大家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因为到了目的地,跟在咱们在老家时候有很多不同,就像咱们现在学的字,都会有一些改变,所以要大家都要学的……”
“先生,这文字乃是圣人制下,岂能轻易改变?况且让那种下等之人学来又有何用?”
听说话,这是读过书的,狂妄之气展露无遗!
怎奈方历并不睬他,只是问大家:“说到这里,我倒还得先问一下,咱们中间读过书的举一下手。”
说话的那个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多嘴,但文人气节又让他放不下面子,所以他破罐子破摔举起了手,后面又有两个举起了手,有一个犹犹豫豫地问:“先生,小人没读过书,可小人在私塾的窗下偷听过……”
举手的几个中,有一个嗤笑了一下,说话的人就说不下去了。
“怨我没说清楚。”方历歉意地对那人笑了一下,“只要是识几个字的,都举一下手。”
这次举手的人有十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大家把手放下吧。”方历对刚才说话的人笑道:“你很好,叫什么?”
那人红了脸,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小人叫买铁头。”
“买,铁头,这样吧,我把你的名字改一下,叫买铁,怎么样?”
“买铁!”还是有些怪,不过比买铁头好听了点,那人点点头说,“谢谢先生改名字,今后小人就叫买铁了。”
“好!买铁同学,今后你就不用再偷听偷学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学字识字。读书识字是为了明理,在这里,我希望大家都向买铁同学学习,都要有学知识、学道理的上进心。”
买铁的脸因激动而红红的,因为先生的夸奖,也因为今后的读书识字。
“哼!”有人冷哼,就是刚才嗤笑的那个,“一个杂种而已,还读书!”
“你骂谁?”买铁怒道。
“骂你,一个不明生父的杂种……”
“他妈我揍死你!”买铁挥拳就砸了过去。
人们有的躲有的拦有的喝骂,场面又乱了。
“都住手!”
方历一拍桌子,看大多数人还在闹,就高声道:“从现在起,再闹事的,罚三天不准吃饭!”
这句话果然有用,人们都安静下来,方历眼睛一一扫过他们:“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遭遇,有什么恩怨,可如今到了我这儿,一切都要照我的规矩来!你,过来!”指指买铁。
买铁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有些手足无措,而和他吵架打骂的几个却幸灾乐祸起来。买铁闭了一下眼,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然地走到讲台前。
“先生……”他低低地,怯怯地,二十来岁的大汉,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媳妇,先生肯定不让我读书了,他绝望地想,后悔自己的行事冲动。
“你待会儿去把你的铺盖行李拿来,搬过来,今后就和我的童子住在一起!”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惊讶,买铁更惊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向方历。
方历把他拉到讲台的一边,对他又说了一句:“今后你和我的书童住在一起,有什么想学的,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问我,但凡我知道的,一定会讲解给你听。”
买铁听清楚了,可他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形式和他这么说话。
“谢先生,谢谢先生!”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这么着,这个买铁就得了先生的青眼了?
不!不行!
看买铁起身站在方历身边,一脸止不住的笑意,一个半老头子忍不住高喊道:“不行啊先生,这个买铁头,哦不!买铁,他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
买铁的脸一下子又冲血般的通红,他又要发怒,方历按住了他的肩膀,转头问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他的什么人?”
“回禀先生,小老儿叫买士能,这个是我儿买孝直。”指指刚才嗤笑的人,面带得色地说,“我儿是童生!”又指指赵铁,“这个孽障,是我的养子。”
“噢?你说详细点。”
“先生!”买铁一下子又跪了下去,“不要问了,小人求您了,不要问了好吗?”
“你个贱种!为什么不让先生问!你还知道丢人就赶紧滚回来,让孝直去跟着先生,他可是实打实的学问人!”
方历的脸色很难看,他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没想到教识字倒教出故事了,买铁,你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后不要再轻易给人下跪!”
“是!”买铁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心里无比的绝望,幸运之神照顾过他一次,不会再照顾他第二次了。难道这个名声,如噩梦般的过去就永远的跟着他,永远的摆脱不了了吗?,既使他换个环境,换个天地也不行了吗?
“你,说吧,怎么回事?”方历继续问买士能。
“这个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啊!”买士能沉痛地叹了一口气,“她亲娘沈氏是我赵家出妇。想当初因容不下孝直的娘,负气跑回了娘家,半道上遇见了匪徒,便被匪徒掳去,后来便有了他……可恨那沈氏贱人一直瞒着我,直到六年后我表弟,也就是孝直的舅舅查明了情况,那贱人才羞愤自尽。临死前还要挟我不要赶走这个杂种,先生您说,这样的贱人所生的孽子怎么还配跟随先生,倒是我儿孝直,自幼聪明……”
“行了,我知道了!”方历打断买孝直的话,转头问买铁,“你恨你母亲吗?”
买铁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恨!当年的事,我娘无错!”
“噢?你说说。”虽然这样揭一个人的伤疤不好,但方历却认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买家父子会用这个把柄拿捏他一辈子!
买铁嗫嚅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道:“我母亲被匪徒掳去时,就抱了必死之心的,可她却听到匪徒们的谈话竟是要针对我外祖,就冒险逃了出来……后经好心人搭救,到了外祖家。那时外祖父病重,家里正好有郎中在,看母亲又惊又吓的,就给母亲也把了脉,才知道已经怀了孕——这中间总共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怎么会是……况且母亲也说过,那匪徒并没有,没有乱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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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们皇上是女的
“你个孽障,还替那个贱人胡说……错不在她在谁?当年她若不是因嫉妒不容人如何会有这事发生?既然说匪徒没乱来为什么不一死以证清白?还不要脸地生下了你这个孽种?瞒了我六年之久,被揭穿真相之后还要挟了我,才肯去上吊……”
“这事不是你占着理吗?怎么她还敢要挟你?”方历不解。
“这个是沈氏奸诈……”买士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外祖是行商的,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她临死前用所有的陪嫁来换取我的平安长大!”买铁抬起头,看着方历说,“我母亲一心为我,我感谢她还来不及,为什么还会去恨她呢?”
人群又开始低声嗡嗡起来,原来如此啊,只是可惜了这个女人,犯下了那么大的错,祸及后代。
方历看着买铁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哼!”买孝直见状重重地从鼻孔喷出两道气。
“我没将你赶出家门,还将你抚养长大,你让人去那一带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心善大度?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心存怨念,为那荡妇不惜颠倒黑白,几次顶撞于我!如今还蒙蔽先生,这么厚颜无耻之徒怎配服侍先生?还不趁先生没发火之前赶紧退下,别阻了旁人的路。”买士能骂狠狠地骂道。
听着这么理直气壮的骂,再听听围观群众的小声议论,方历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于是他抚着下巴说,“既然这样,你们就和他断绝关系算了,从今以后一别两宽。各过各的,怎么样?”
“先生英明!我们自是照办!”
“学生父子谨遵先生教诲!”
买士能父子大喜,忙不迭地答应着,要不是因为当年沈氏临死前给了族里一百亩田,族里压着他,他才不愿把这个孽种养大呢!
唉!沈家父女太奸诈,那一百亩田是经了官府的,只有一个条件,这个孽种若是有个病亡夭折什么的,那一百亩良田就归县衙所有了,所以族里才一直压着他,还监督他,就怕他虐待这个杂种。
最近几年也是时运不济,首先表妹病重不治,还有小人引诱儿子去了那烟花之地着了别人的道,已败光了家产,还被县里教谕记了大过,不能再参加科举——若非如此,他们父子何至于背井离乡,去另找出路呢?
现在,机会来了,还能甩掉这个狗皮膏药……
“你们父子答应的倒我爽快,如此倒省了我口舌,买铁,你呢?”
“我听先生的吩咐。”买铁答应的更是干脆。
“你们都没意见了,那就由我做主,这里所有人都来作证,你们从今后再无关系。再也不得以曾经的养父子关系来制约对方,如有违背。先生我可是要生气的。”
“没意见没意见!先生自然是正确的。”买孝直和买士能把腰深深的弯了,谄媚地笑着。
“买铁!”
“小人在!”
“你回去……”
还是来了,买铁心如死灰,但他不后悔,另一边的买氏父子却暗自高兴。
就在买士能迫不及待地推着买孝直走到方历跟前时,就听方历接着说:“……把你的行李取来,今天晚上开始就和我的童子住一块,听清楚了吗?”
难道我听错了?买家父子愣了一下,“先生?他,不是……”
“买铁,你今后就改姓沈,叫沈钢!”方历不去理会买士能张开的嘴巴和买孝直瞪圆的眼,他说道,“沈,是你母亲的姓,钢,是希望你这块铁百炼成钢,将来能有一番作为,你有信心吗?”
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包括买家父子。
买铁,不,沈钢张了张嘴,觉得嗓子被堵得满满的,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有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方历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取行李去吧!”
沈钢闭上眼,长吁一声,咽下去满腔的酸意,然后睁开眼,笑着点了点头:“是!”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这个……”
买士能父子面面相觑,刚要说什么,就见方历一挥手:“没事了,都坐下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众人看了一出好戏,同时也奇怪:既然知道了真实情况,怎么还收沈钢做学生呢?也不知道方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先生一开始把话说出去收不回来了?所以才将错就错?对!肯定是这样的,说不定过几天寻个错就把他又赶回去了,嗯!绝对是这样的!
“好了,安静了,咱们继续上课!”方历用一根小棍子敲了敲桌子,“我刚才说了,本人叫方历,在大兴曾经中过举人……”
“先生,方先生……”买家父子终于清醒过来,这个怎么不在乎这件事呢?明明以前只要他们把那孽种的事一说,人们都是一边倒地声援他们父子吗?可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先生怎么不上道呢?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方历平静地问买孝直,听不出喜怒。
“小人是说……那个买铁……沈钢,他可不是个好人,他那名声……”
“这个我自有论断。”方历沉了脸,说话就冷硬起来,“先坐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买孝直不敢再多说,低着头坐了,掩饰住眼底的恨。
别说买孝直,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的处理方式不理解——历来不就是这样吗?名声败坏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就应该被世人所唾弃的啊,怎么这位先生这么抬举那个人?
方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并不服气,他就说:“你们都不赞同我的做法吧?好吧,我告诉大家,我那样做是因为沈钢没有错!”
“他怎么没有错呢?他娘……”买士能急急的说,他看出来了,先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反而对那个杂种另眼相看,这让他怎么服气?
“除了这点呢?”方历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他还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吗?”
“这……这……”
“没有吗?那你怎么说他有错?既然说他有错就把他自己犯的错一一列出来,而不是你一句他母亲有错就等于是他有错。”
“有其母必有其子!有那么一个娘,就是他的错!”买孝直终于逮着话了,他仰起脸,高傲地说,“父债子还,母债子亦得还!”
“那照你这么说,买士能!”方历在桌上翻了翻,拿起一张纸,看了一下,忽然一笑说,“你爹叫买保住吧?他曾因贩卖私盐被官府收过监,最后是罚光了家产才免去了罪名。他触犯了国法,你说他算是个好人吗?如果他不算是好人,你是他儿子,在父债子还的情况下你还算好人吗?”
“买孝直,你考中童生不假,还是倒数第三名的,可你得意忘形在烟花柳巷为争夺一粉头把人打成重伤,被教谕记了大过,今后不得功名……请问,你算是好人吗——别说你是遭人诓骗的,你说你是无辜的为什么不一死以证清白?你一男子汉都做不到的以死证清白,那沈氏呢?为什么让她一弱女子做到?”
看他们父子一涨红一惨白的脸,方历又是冷冷一笑:“你也别说你是个男的,犯点错不要紧,更别说女人就该低男人一等,我现在给你、给所有的人都说明了:在我们要去的地方,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地位,女人也可以读书识字,甚至可以做官——因为我们的皇上,就是个女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
在大起大落中,人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所有人都在胡思乱想,他们要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女的也能读书?还能做官,还能做皇……皇上!
这让他们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很难理解,更不会去认同,所以在后来方历的教他们识字的过程中,那些成年人就开始了有意或无意的抵触。
不过他们中间还没有人敢强出头说什么,因为他们早被叮嘱过,这里的人都很厉害的,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星。
方历让人取来了很多一尺长半尺宽的黑陶板,每人发了一个,还有两根可以在陶板上写出字的石条,然后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了阿拉伯数字1、2、3,教他们读,让他们学着写。
这些奇怪的符号让那些读过书的人更加的难以接受,方历没有和他们多废话,只是淡淡的说道:“在我们那里,不论记账还是钱财来往,都是用这种字,你们也可以不学,但到时候不识数字闹出什么误会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照着写了,进度参差不齐,聪明的一看就会写了,有笨的或年龄小的还得多写几遍才正确。
“好了,因为一开始出了点事故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所以今天就学这么多,回去以后多练习多复习,明天晚上咱们再接着学后面的。”
明天?哼!明天傻瓜才会再来!我就装病,有人这么想。
可方历却看透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他接着说:“下面由另一位老师来给大家讲一段故事,这个故事很长,以后我们每天在学习完以后都给大家讲上一段,学的好呢,老师高兴了就会多讲点,学的慢了老师生气就会少讲点,一句话,想听多想听少,不在老师,而在你们自己!”
这个故事只要开始听了,就不怕他们不来学习了。方历在心里冷笑,须知,想当初他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每天都急切地想知道下一个环节是什么。
这个故事叫《射雕英雄传》!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
听着里面传来谭古舟声情并茂、仿佛让人身临其境的描述,木燕归笑道:“谭先生越说越好了,虽说这部书我读过,可再听谭先生一说,依然让人热血沸腾!”
其实金老的这部书木安可也只记了个大概,她当年只是笼统地给谭古舟说了,经过谭古舟自己整理,木安可的回忆,除了一些细节方面,竟还原了原书一个七七八八——反正在这里又没人告他们侵权,木安可心安理得地想。
“这下不想学识字的人也不得不来学了吧?”宋廉在一边说,又伸着脖子往里看,他家亲戚可也在里面呢,他一早就交代了,听主子的话,准没错!
“那是必须滴!”杨川双手抱胸,得意地说,好像这主意是他出的一样。
“那姓买的父子……”方历忍不住问,按说这种人是不能让上船的。
木燕归给了他一个微笑:“放心吧表舅,这个人我有用。”
方历,是木安可母亲方氏的娘家堂侄,也是方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个。木安可是在五年前让人查到的,那时的方历刚考中秀才,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就告了河督大人一个“贪污渎职,致使河堤决口,百姓死伤无数”的状。
蚍蜉撼树!空有一腔热血逞的却是匹夫之勇,最后还是狼牙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包括方氏一族的人,只要愿意来的就全部接了过来。
如今经过五年的成长,方历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也不是当年的不谙世事了。
“这么个人……”能有什么用?
木燕归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是把这人用来立威的,没想到让萧炳仆给抢了先,不过不要紧,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杨川却是知道这一切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合计好的。所以当他远远地看着满脸不忿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买氏父子,杨川在心里暗骂: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同样是考了功名后进的监狱,可他和方家表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这天晚上的人们看了买家的一出好戏,知道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后来又听了一个好听的故事,虽说只听了一个段落,但先生们说了明天还继续讲。
所以,他们回去的路上还在纷纷议论,有的猜测先生为什么要看重那么个出身卑贱的人,有的却在想女人怎么能当皇帝?更多的人则是在讨论那个故事里的人物及情节。至于学到的那三个数字,议论的却是不多,不过两个先生都说了,只要学的好了,故事会讲的多一点的。
最窝囊的是买家父子,曝出了自家的丑事,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捞着不说,反而被人用异样的眼神当猴子给看了半个晚上,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父子俩瞅个没人的地方就嘀咕起来,商量着怎么才能讨回这个面子。
暂且按下他们父子不表,只说从这以后,每晚都要上课,除了数字,还学了字母。在学过新内容后,又讲一些小故事,让大家各抒己见,参与讨论,再让大家也讲一些家乡的传闻,再让大家讨论其中的合理与不合理处,又讨论为什么不合理反而还要存在,人们一直以来还都在执行?最后才是由谭古舟给大家继续说《射雕英雄传》这部脍炙人口的书,就连途中遇到一个小型的海上风暴也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
当然,现代人写的书本身就有现代人的思想,就这样,慢慢的,一种新的观念融入到了这些人的脑海里,他们有时候也会在想,是不是我们以前的做法或想法是错误的?
虽说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也是迈出了第一步。
润物细无声,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
在玩玩闹闹中的学习中发现,小孩子们和年轻的女人们学得更快,记得更好,反倒是识过字的记得慢一些。
几天后,根据学习的成绩和领悟,方历把他们的座位进行了调整,学习好的,学得快的坐前边,记性差的,没心思学的就坐在后边,再从学得好的里面挑了班长、组长和学习委员。
又实行了奖励制度,学得好的奖励一支笔,几张纸,东西不多,但对于这些来自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说,那就很珍贵了,而且还是很有面子,值得他们骄傲的事,一时间,人们争相学习的激情空前高涨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遇到海上风暴的时候,人们虽然恐惧,但也比第一次时镇定了很多,班长组长虽说心里也害怕,但他们还会强撑着带头安慰人们,这也让船员们省了好大的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码头上
二十多天后,他们到了一个海岛上,准备略做修整,补充一下食物。并通知他们可以轮换着上岸看一下,但时间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过期不上船者,将会被当地渔民作为异类扔海里喂鱼。
——想死的话,可以试试!
由以前选好的班长组长负责管理,一层层的消息传递下去,最底层是十个人一小队,当每个小队的队长说出上面传下来的这句话时,胆子小的当场就是一个哆嗦,胆子大的也在心里打鼓,有的就想说不上岸了,可将近一个月的海上漂浮让他们对陆地又非常渴望,就都商量着一定要相互关照好,别走丢了,才都下了船。
在脚踩陆地的一刹那,有些人感动的都几乎要落泪了,在他们生命的历程中,从来就没哪一刻让他们觉得脚下的土地是如此的让人迷恋。
大人们还能克制一下,有几个小孩子就又蹦又跳地闹腾,他们的长辈也在一边笑,不过也没有很禁着他们,只叮嘱着让他们别跑丢了,那可是要丢海里喂鱼的。
码头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很干净整齐,且又脸色红润,看见他们都是了然一笑,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样子。
不远处立有一块硕大的青石石碑,上面是朱红色的大字,有识字的高声念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明月岛。噢!这个岛叫明月岛啊!”
“是!”有带队的船员说,“这个岛上有两个城市,这边靠着大海有一个,叫新明城,你们看,就在拐过前面那个山脚就能看见。再往里面走,岛的中心位置还有一个叫新月城,坐车的话三天就能到了。新明城以做手工活,做买卖为主,新月城以种田养殖为主。”
“这一个城,有多少人?”有人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几万人是肯定的吧。”
“这些做买卖的他们把东西卖给谁?”
“你看见码头上停的船了吗?”那个船员指了指他们身后,“他们把东西卖给这些商船上的人,然后这些人再把东西买到海上的各个番邦小国,一倒手,几倍的利呢。”
他们顺着船员的手指,才看见除了他们乘坐来的六条船之外,这里还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船,来来往往的,有的在装货有的在卸货。
“就算不做生意,只要有把子力气,在码头上装货卸货也能挣不少。”
“那他们每年能挣多少钱?”
“做生意就说不准了,多的能挣几百两银子,做小手工的挣的少些,那也就十几两,还有就这些扛包的每年最少也是一二十两。”
“十几两还嫌少?”有人瞪大了眼睛。
“卖吃食的也可以啊,你们看那些吃食店,一到饭点,生意都好的不得了。”
看来这里不错啊,有人就动起了心思。
“那咱们去的地方有这里好吗?”想着就问了出来。
“哈哈!”那船员身后又跟过来几个人,“这还没走出码头呢,就想留下来了?”
有一个扛包的听见他们说话就放下了包说:“这不稀奇,凡是第一次来咱们岛上的人都这样,其实啊,咱们的国家,哪都好!”口音和他们的有些许的不同,但也无关紧要。
“那也是咱们有了个好皇上。”另一个扛包的也放下了肩上扛的箱子,喘了口气,又活动着手脚。
他这一说,这些难民们心里有的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堵:“听说你们皇上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扛包的不满地瞪着他们,“你们那的皇上可是男的,怎么你们还做了流民呢?”
有难民辩解:“那不是遇上了天灾吗……”
船员中有人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哪里没天灾?我们这里也有,可即使灾年,我们这里也没人去做流民。”
“……”好吧我们不说了,可那也不等于我们就服了。有一部分难民们心里如是想。
“不管谁做皇上,只要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皇上。”另一个扛包的也说。
虽然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但那也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还曾经在心里偷偷的笑话过:这里男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一个女的当了皇上?
现在,他们也要融入到这个国度了,件事就让他们莫名的不舒服起来,男人们就想:牝鸡司晨,违背了天道。女人们则想:这女的当了皇上,那她男人呢?就愿意让她当?也不知道她男人一生气打她不打……
看着他们的表情,船员们不乐意了:“什么我们的皇上?今后也是你们的皇上了。”
“你们还别不服气,咱们皇上是多少男人都都比不了的……”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别多想了。”有眼明的难民在劝自己的同时也劝别人,“咱们只是升斗小民,皇上离咱们远着呢,咱们只要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是啊,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都不说什么,自己的生活还没着落呢,用得着瞎操这个闲心吗?
把这件事扔过一边,就有人注意到这俩扛包的了:“你们怎么不扛了?”
“都扛一上午了。休息一下没事。”
“那不怕工头看见,打,打你们呀?”难民中,有人替他们担心。
“哈哈哈!”几个船员和扛包的就一起笑了起来,“老哥放心,这是计件的,扛一件工头给记一件,明白着呢。扛的多就挣的多,扛的少就挣的少,没人管的。”
“计件?怎么计件?会不会麻烦?”这么多人,这么多货,怎么记得清?
“这就是在船上教你们识的字了,用那个记账很方便的。”一个船员收起笑脸,很认真地说,“你们可别不当回事,就有好些个人没学好结果后来误了事呢。”
“现在在船上没事干,就安心的学吧,以后安了家,天天干活,要想再学,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你们若是用心学了,将来不论是看个账本还是自己记个私账都方便多了。”
对!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以前用心学是为了听故事,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学了本事能用到生活中,今后更得在学习上用心了。
两个扛包的休息够了,就站起来拎起地上的包要扛,难民们也都自发地过来帮忙抬起包给放到肩头,这一抬包,又有了发现:
“哎!你们看这地上,这么平,这么硬,是怎么铺成的?”
大家一听,也急忙低头看,果然:“我开始还以为是石板路呢,就没注意。”
“傻呀你?有这么大块的石板吗?”
“你聪明,那你说说这是用什么铺成的路?”
“就是,你不也是现在才发现?”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说我傻?好像你很聪明似的!”
“我不聪明,可我就知道这不是石板铺的。”
“那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一开始以为是用石板铺的,现在知道不是了……”
这一部分人在码头上开始争论起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美景如画
后来当地人告诉他们,这种路叫“水泥路”,这让他们很不明白,地上干干净净的,既没有水更没有泥啊,怎么会叫这么个脏兮兮的名字呢?
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遇见了妖怪——不不不,岛上的人说他们不是妖怪,以前是番邦人,现在也是岛上的居民。他们有的眼睛是蓝色的,有的头发竟是红色的,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虽说对方对他们很友好,说的话虽然发音不太准,但也听得懂,可他们还是心惊胆战地远远躲开了。
另有一些人去转悠看了店铺,开始他们只是在店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去,没想到店里的人不但没有赶他们走,反而邀请他们进去随便看。买不买东西不要紧,只要小心点,别把店里的摆设弄坏就好。
于是他们又害怕又期待,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迈进了店里。
满店的琳琅满目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很多商品都叫不上名字,本以为很贵,谁知道大着胆子一问,价格也就那样,只有少数是他们高攀不起的以外大多数价钱也不是太贵。比如一串珍珠项链,虽然不太粗,却才只要一两八钱银子。
不过店里的人也给了他们解释:这珠子这么便宜是因为这是人工养的珍珠,而且还是次品,并不圆整,所以才便宜,那上品好的自然也是很贵的。
珍珠可以人工养出来?眼珠先掉了一地!
是啊,这个岛上有好几个养殖场,顺着这条路不远处就有一个。就因为这样,这珠子才在这里卖便宜的,就像咱们这类人,买串便宜的也能装装门面了。
话刚说完,人们“呼啦”一声就都跑出去了。
养殖场外面早聚集了不少的人在看热闹了,只可惜人家不让进去。有识字的指着大门口给他们念那木牌子上面的字:明月岛珍珠养殖基地。
不让看就不看吧,人家那么贵重的秘方让你看会了咋办?就在大门口站一下也有夸耀的资本了,他们心满意足地想。
顺着绿树成荫的水泥路,他们又看了各种水产品加工厂,有食品的,有手工艺品的。还有一些人,则在船员们的带领下跑远一点登上了那个小山头,远远地看到了新明城,在绿树掩映中城市里面的房屋一排一排的整整齐齐,笔直的街道把城市如豆腐一般的分割城一块一块。
城外还有各种颜色的庄稼地,那是种的不同的农作物,也是四四方方一块一块的,在远处看去,就像一大块的花格子地毯。
神仙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了吧?他们无比的向往着。
回头再看向来处,只见蔚蓝色的大海,水波微荡,温柔地拍打在洁白的沙滩上,极目处还有一两点白帆——一切美的就像一张画,真不敢相信,他们就是从海的那一头漂洋过海而来,而且还经历过狂暴的海风。一时间,他们的心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大海就这样,温柔起来,像深闺少女,可若暴怒起来,就像发疯的魔鬼,胆小的会被它吓着,可如果你征服了它,你就是海上的强者!”
船员们的声音让他们回归到现实,年轻人听得热血沸腾,年老者感叹:“可我们到底是凡人啊!”
“老人家,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队长笑着说,“一路上我们经历了两次风暴,最起码,我们没有被它吓倒,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老头子老了,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老人家,你看这个岛怎么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要不是还要我们上船,我都想留在这个岛上不走了。”
那个船员自豪地说:“可老人家知道吗?这个岛,十年前还是个无人的荒岛,第一批到这里来的只有三百人,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些,他们用了十年时间,把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建成了这么一个人间仙境,这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做成的,这是凝聚了好多人共同的力量!所以,老人家,咱们啊,不要看不起自己,咱们每个人都是有用的。”
“建个这么好的地方,真的只用了十年?”有人不信。
“是的,只有十年。”船员们都感慨地说,“因为有我们的女皇陛下,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女皇,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女人嘛,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那种!难民们又不再说话了,只是在心里吐槽。
船员们长年载人运人,对他们的想法已是见怪不怪了,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比这个小岛要大的多,我们的女皇就在那儿,那个地方也正在修建。希望大家到那以后能把那里修建成比这个海岛更美更好的地方。”上头有命,要一步一步地来,最后再让他们心服口服。
若是让我们就留在这儿也挺不错啊!别的地方没见着谁知道是什么样?有些人的心思在急剧翻滚。可是,想起下船时的规定,他们就犹豫了。怪不得只给了他们两个时辰的时间,也怪不得说逾期不上船者就要丢到海里去喂鱼,那是因为对于他们这些难民来说,这个美丽的岛屿对他们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
当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晕晕乎乎地回到船上,等着下一轮上岸的人问他们,除了这个热闹的码头,往里走还有什么好景致时,他们却张口结舌,觉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吭哧了半天才说,好着呢,你们自己去一看就知道了。
看过的思绪还漫沉在岛上的美景中,没看过的还在翘首以盼,所以在木燕归和杨川把明月岛总督柯里和妻子送出来的时候,就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你们这俩孩子真固执!”当年的妞儿,现在的总督夫人暨明月岛刑狱官陆震云不满地说,“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进来坐坐。”
“云姨,我们这次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明天就要开船,实在是时间不够,所以,下次吧。”
“好吧。”陆震云也知道俩孩子离家太久了,又是第一次完成了这么大的任务,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就不再强求,“那云姨可就等着了。”
“臣明日再过来为主子送行。”柯里恭敬地说。
“最好别惊动人,毕竟我们是出来历练的。”除了柯里,岛上的官员他们一概没有通知,所以都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难民输送,也就没怎么注意。
“是!臣明白!”
柯里正要告退,忽听船头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禁一惊,他立马挡在两个孩子身前,沉声道:“有变化,主子快进去,这里的事由臣来处理。”
若是小主子在他的地盘上出了意外,那他也不用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攀咬
方历大步过来禀报:“主子,有人调戏民女被扭送过来了。”
“只有这个吗?”柯里警觉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人押送去衙门,却送到这儿?”
方历脸色有点怪:“因为犯罪嫌疑人是我们船上的难民,而他们看到刑狱大人也在我们船上,所以就把人送到了这里。”
“船上难民?谁这么大胆……”陆震云皱眉,若是有这种人,那小主子岂不危险?不但他,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很快就有人为他们解惑了,只见吵吵嚷嚷的人们推推搡搡扭送过来两个人,杨川定睛一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俩人真是不负厚望啊!”
问:谁?
答:买家父子。
木燕归瞪了他一眼,杨川便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负手而立。
“先生,他们诬赖我,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卖孝直,一见到方历就跪了下去大声喊冤。唉!这么多人,谁让他们只认识方历呢?
“他们诬赖你什么?”方历得着木燕归的暗示,往前走了一步问。
买孝直一脸的委屈,咧着嘴大声叫道:“那个女人她先勾引的我,后来见勾引不成就诬赖我调戏她……”
“我呸!”人群中一女的冲出来狠狠地吐了他一口,“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就你那猥琐样,姑奶奶是有多眼瞎才去勾引你!”
人们“哄”的一声笑开了,还夹杂些着小声议论。
买士能大怒:“言语上恭敬点,我儿可是童生。”
“读了书再去做坏事那也是个斯文败类!”
那女子撸袖子叉腰,神色毫不畏惧。买孝直看着她脸上只有愤怒,却没有羞怯,就很奇怪。以往他只要用这个淫荡的罪名往女子身上扣的时候,那女的不都是羞愤的掩面大哭,最后要么是屈服,要么是自尽吗?怎么今天遇上了这么个不要脸的?
他刚要张口反驳,就听方历高声道:“不要喧哗,你们一个一个的说。谁先来?”
陆震云掌管着岛上的刑狱,那女子本来是要向陆震云申述的,可是她看一直都是方历在说话,陆震云竟然也没有不高兴,就上前鞠了个躬,却并未下跪:“大人,民女是原告,自然由民女先说。”
买孝直不想同意,可是方历一瞪眼他就不敢吭声了。
“各位大人,民女苏红儿,家里就民女和父母三口人,我家开了一个绣品铺子,这几天因我爹生病,我娘在家照顾他,铺子里就我一个人在。这两个人——”她用手指点着捆成一团的父子俩,“在我铺子外面鬼鬼祟祟转悠了好半天,我还以为刚来的难民胆子小不敢进来看,就好意让他们进了我们铺子,还和他们聊了家常劝他们不要害怕——谁想这两个畜生就开始对我风言风语,还动手动脚……后来被我一顿笤帚疙瘩打了出来,让左邻右舍帮忙捆了报官,巡捕房的人说大人们都在船上,我们就往这边来了,请大人们明鉴。”
“大人,这个女人在说谎!”买孝直看众人听了苏红儿的话后对他们父子指指点点,几位大人脸上也不好看,就立马叫屈道,“先生,学生自幼熟读圣贤书,礼义廉耻是懂得的。今天学生到了她家绣铺,谁知这个女人一见学生就满面含春,说最喜欢读书人,又说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要招赘学生为夫婿,学生岂会做这些背祖忘典之人,就严辞拒绝了她,这女人勾引不成便怀恨在心,反污蔑学生调戏了她,求先生为学生做主啊!”
“胡说八道!”从人群外传来中气不足的一声喝骂,人们分开一条道,只见一青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走了进来。
“爹?”苏红儿一看,赶紧上前道,“你还病着呢,怎么出来了?”
“没事吧红儿?”那个青年男子赶紧问道,又狠狠地瞪向跪在地上的买家父子。
“没事。”苏红儿摇摇头,“我打过他们了,你别冲动,有大人们在呢。”
青年男子握了握拳头,就没再说话。
中年男人喘着气,朝几个人拱手道,“苏仲民见过几位大人。”
“嗯!”方历点点头,“苏仲民,你当时不在场,怎么知道这人在胡说?”
苏仲民靠在妻子的身上,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大人,小女已定了婚,这位就是小人女婿,他们还是两厢情愿的,怎么会对这个初次见面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有那种心思。”
人们就看向扶着他的那个青年男子,只见那男子身材高壮,一表人才,且又眼神清正。再看跪着的买孝直,身子单薄,表情猥琐,目光闪烁不定,孰优孰劣高下立判,何况身份还是个还没安顿下来的难民!人家姑娘该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珍珠不要去拿你这只死鱼眼睛?
“先生,真的是她先勾引我,她说她爱慕我的才华……”
“爱慕你的才华?哼!”苏仲民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当年在大兴的时候老夫中过举人,现在明月中学做教书先生,我的女儿会去爱慕你?大人,这人调戏民女又败坏我女儿的名声在前,欺瞒各位大人在后,请各位大人严惩之!”
举人?买孝直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这种人家的女儿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还坐在店里做买卖?不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圆个谎把自己给摘出来。
“买孝直!”方历冷着脸说,“你们父子调戏民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这个……”买孝直眼珠子乱转。
“你要是再敢说谎,我可现在就……”
买孝直一咬牙:“学生知错了,学生一时糊涂,求先生宽恕。”
“律法是皇上定的,我宽恕不了你,所以依法要判你……”
“先生,是我爹,他说这地方就很好,前途未卜,还是留下来算了,又说你们说过的话是吓唬人的,不会真的怎么着我们的,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就听了他的蛊惑。先生,您饶了我吧……”
众人都有点愣神,这人,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出卖,牛!
买士能也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儿子,你怎么这么说,不是你……”
“爹,你做错了事就该认罚,不要再狡辩了,大人们面前岂容你我欺瞒?”
买孝直大义凛然地说,可在人们看来,却是更加的丑陋不堪!特么你真把我们围观的当傻子了?于是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出言讽刺了。
正吵吵闹闹间,只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在问:“如此攀咬倒是清奇,那你们说,这错该谁来承担呢?”
嘈杂的人群静下来,人们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男子分开两边,两个十来岁孩子的身形就露了出来。略大点的那个穿着一身靛青,显得眉清目秀,小一点的那个一身黑衣,小小的年纪,却撑起了黑色的凝重与威严。
有认识他们的想起这个小孩子下令杀人的事不禁一个冷颤,浑身如泡在了冰水之中。
今天,又该有人遭殃了!
…………
第二百二十章 处置
众人听木燕归开口,知道他要对这件事做出处理了,就都自发地退后一步,把主场留给了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爹误了你,那你自己的主见呢?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这个……”
买孝直支支吾吾着,能说我看上这个地方了,想留下来,就和我爹商量了,想用这个女的当跳板?谁曾想这女的作为举人的女儿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就把这事给闹的人尽皆知了呢?她就不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吗?看她爹娘和未婚夫竟然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还有岛上的人,也没有人因此而小看这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事情和他们父子预计的截然相反啊!
买孝直眼睛骨碌碌乱转:“这么长途奔波小人年轻尚且都受不了,何况我爹,他年纪这么大了,他说再走下去恐怕命都要交代在大海上了,就想留下来,小人心疼老父,就听了他的话,也怪小人,没有劝阻得了他……小少爷,您不要怪罪我爹,要怪,就怪小人吧。”
买士能一口气堵那,吐不出咽不下,特么的你还是把过错都往老子身上推呀?
可谁让这是自己一直宠爱着的宝贝儿子呢?这错自己担就担着吧!于是他就低了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杨川围着买孝直踱了几步:“所以你就对这位姑娘起了坏心思?想利用她留在这个岛上,是吗?”
“……是她告诉小人,她们家只有她和父母三口人,没有别的兄弟,小人看她说的可怜,就想帮助她……”谁想她竟然不把名节当回事呢?
“呸!”苏红儿又吐了他一口,“真不要脸!”
“红儿别生气,有大人们为咱们做主呢。”她未婚夫对众人团团作揖道,“事情已水落石出,求大人们公断。”
“放心,自会给你们一个公断的!”木燕归对柯里和陆震云说,“这人是我带来的,就有我来处置,两位大人可有意见?”
两人后退一步,躬身道:“但凭处置,下官没有意见。”
苏仲民惊讶地看着柯总督对这个小孩子的毕恭毕敬,还口称下官,他心里在琢磨着这孩子的来头。当然,围观群众中凡是认识柯里的都是这样想的,于是看着木燕归的眼光中就带了探究。
“既然如此,我就来宣判!”木燕归抬高了声音,“你们父子无视我的规定其罪一,调戏污蔑良家女子其罪二,巧言令色、蒙混视听其罪三,三罪合一,我判处你们父子死罪,立即执行!”
“小人不服!”什么,死刑不说,还要立即执行?买孝直魂飞魄散,先喊一声再说。
“你不服?”木燕归对上他惊惶的神色,眼神中一片冰冷,“早有规定,两个时辰不上船就要丢到海里喂鱼,你倒好,还想用那种下作手段永久的留在岛上?这亏得是在我大容,若是在你们大兴,你岂不是已经酿出人命了?如此肮脏龌龊之人,死有余辜!”
“小人……小人是为了我爹……”
“是啊小少爷,百善孝当先,看在我儿子一片孝心上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这次吧。”买士能也赶紧磕头求告。
可他们这副嘴脸让木燕归觉得更加的可憎:“那就到黄泉路上接着你们的父慈子孝吧!”摆了摆手,声音里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扔下海去!”
“饶命……”
他们刚喊了半句嘴里就被堵了东西,然后就见有人抬过来两个竹笼,这下两个人就知道,自己是死到临头了,他们目眦尽裂,嘴里呜呜着,拼命挣扎。
但是押着他们的人又岂是吃素的,就在要将他们两个往竹笼里塞的当口,就见有一个人飞奔而来,“等一下,等一下!”
人们看去时,却是沈钢,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摆着手:“等,等等……”
方历其实挺欣赏沈钢的,他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但做事却有一股韧劲,也难为他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竟然没有自暴自弃!若是悉心培养一番,将来说不定会是一个好助手,可巧今天借这个机会再试一下他的性格。
于是就问他:“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吗?”
“他们犯了错,大人们这样处置自有大人们的考量。”沈钢是听了别人报的信才匆匆跑回来的,此刻他慢慢平息下来,说话也有了条理,“虽然他不认我,可我毕竟和他……只好来送他最后一程,再有几句话要问他。”
方历就看木燕归,木燕归点头道:“可以,准了。”
沈钢谢过,又到了已装入竹笼的买士能面前。
柯里和陆震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低声向杨川打听。
沈钢在买士能面前蹲下,对着向他目露祈求的买士能说:“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你的。”
买士能眼神缩了一下,但立刻又用又焦急又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嘴里不停地呜呜叫着。
沈钢不理会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从小你就不喜欢我,不论我怎么讨好你,你都一直讨厌我们母子,后来我才知道,你娶我娘只是为了我外祖父的钱,对不对?”
买士能叫声一停,似乎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你嫌我娘长的不好,不管有人没人你都会叫她丑妇,你用我娘的钱给你的表妹小妾做衣服打首饰,贴补你表妹的娘家,这些我娘都忍了,可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沈钢的声音渐次低沉下来,除了买孝直的挣扎呜叫声,甲板上一片安静。
“为了钱,也为了把你表妹扶正,你表弟罗织捏造了我娘的罪证,说我是个野种……明明,我和你长的这么像,任谁见了都说咱们是父子的,可你还是昧着良心认同了你表弟的话,还逼着我娘上了吊,甚至在她死后还背着一个荡妇的名声都没让她进买氏祖坟……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现在就想问问你:要不是我娘临死前费尽心机的为我打算,你会不会在继我娘之后把我也给害死?”
这是长这么大,沈钢第一次和买士能说这么多的话,买士能的眼神有些躲闪,沈钢看了一眼还在不甘心地朝他瞪眼睛的买孝直,继续说:“你对你表妹生的这个儿子千娇万宠,把他养成了这么个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败光了你千辛万苦谋来的家产,败光了你所剩不多的脸面,最后又败掉了你的命!你说,你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什么?买士能一下子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沈钢起身走到一边,直到行刑的人将他抬起,直到他被抛进大海。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今天的繁华属于你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这一天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了,所以后来的人就听话了许多,再也没出什么差错。
二十几天以来的和颜悦色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一类,以至于让许多人多多少少都萌生了自大的念头。
人是守旧的,这些人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新的政令新的规矩他们或许会勉强执行,但也少不了阳奉阴违的人。可执政者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服从,就得让他们有恐惧感,今天当众执行的两个死刑犯就是给他们恰到好处地敲了一记警钟。
“儿子,有些人有些恶念就如这田里的野草一样,不能姑息,一旦等他们开花结子再洒落地上,你就会发现,邪恶的野草在大地的土壤里会比善良的禾苗更旺盛、更茁壮!”这是他还在幼儿时期,有一次母亲把他带到田间,指着夹杂在禾苗中的野草对他说的话。
想要凝聚人心就要仁,可一味的仁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所以也要有威。买氏父子就是他要立威的工具。
当初他们摸清买家的底细时,杨川就大骂了好几声无耻人渣,还取笑他说:“和你那渣爹差不多。”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话,他才动了杀心,让那父子俩都上了船。现在,目的地就要到了,是该用这个工具让这些难民们有恐惧的心理了。而杀鸡儆猴,就是最直接最有用的办法。
后来的一段路上,学习的知识中又给他们普及了一些大致的律法,详细的以后安定下来自然有人细细的教给他们。
又经历了几天的航行,途中也有几个岛屿,都没有明月岛大,也没再让他们上岸,他们只有看着那海岛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直到有一天一条长长的海岸线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们被告知,他们的海上航行终于将要结束了。
“拼音字母你们都记下了,九九乘法口诀也学了个差不多,可也要常常复习,别给忘记了,今后用得着的地方还多呢。”方历对他们中的成年人说,未成年的还有上学的机会,而他们,很快就会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也就没多少学习的时间了。
“先生放心,我小弟还可以进学堂,他在学堂里学了,回来再教给我们。”
“这么说我侄子也能教我们全家了。”
“你想的倒好,你侄子读书将来可是考功名的,哪有时间教这大一家子呀。”一个女人不满地撇着嘴说。
方历皱着眉看了一眼那个一脸骄傲的女人,有心不搭理她,可他也知道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于是他就泼过去一盆冷水:“温故而知新,教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记的更牢固,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读书的和种地行商的在我们这儿都一样,并不存在谁比谁高贵。他们上学的放了学回家照样得帮家里干活,我们可不会培养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那女人不服气,刚想辩驳两句,被她男人瞪了一下后就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吭声了。
“读书本来就很累了,回家还得干活?”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瞪大了一双眼。
“读书还累?”有人不解地问。
“那当然,叫俺说,读书比俺抡大锤打铁累多了。”
“啊?你个夯货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把自己的笨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哈哈哈哈……”
大多数人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谭先生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是啊,华山论剑也不知道最后谁会得第一?”
这个故事陪伴了他们一路,在他们最恐惧最仿徨的时候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勇气,可现在他们都要下船了故事还没讲完,这可咋办?难道就这样搁半道不说了?
“别担心,不还有一晚上吗?今天咱们就睡晚一点,让谭先生给大家一口气说完。”方历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噢!”人们欢呼雀跃。
“先生,别的船也说了这个吗?”上次在明月岛,大家上岸的时候也有遇见,可竟忘了问。
“也有说啊,不过那都是谭先生的学生在说,你们运气好,听到的是说书中说的最好的谭先生说的书。”方历身后的小童说绕口令似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高高地仰起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觉比别的船上的人高出了一大截子。
他们这天晚上就怀着这种心情听谭古舟把故事说完,并以热情高涨的气氛就书中人物及情节展开了讨论……
第二天,船只靠岸,所有人拿起自己的行李在甲板上排好了队等待下船。船员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中小型码头,但其繁华程度也比明月岛更甚。
但今天的繁华却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你看吧,两百多辆的四轮马车排成长长的一排,停在平整的水泥路上看不见首尾,三千多人加上行李全部上车,车队若是开动,那浩浩荡荡的场景会是多么的壮观。
由于有了在明月岛时发生的事情,这次他们一个个的非常自觉,从下船到坐上车几乎没出什么差错。
“爷爷,怎么这么多的车呀?”听到一个在看热闹的四五岁的小男孩拉着一个挑担子的四十多岁中年汉子的衣角问。
“小孩子,这可不算多,上个月的时候从南疆来的人有两个这么多呢!”车夫摇着鞭子对那个小孩说。
“上个月我爹不让我出来,我就没看见。”小男孩颓然地低下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中年男子:“爷爷?”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我们来了有四年了,那时候他才八个月,怎么会记得。”
“老哥,你是西羌人吧?”车夫看着中年男子的深目高鼻问道
中年男子笑道:“老弟眼睛亮,我是西羌人,你哪的?”
“我啊,是北蒙的。”
“什么?”
已经在车上坐好的人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羌和南疆倒还罢了,这北蒙和他们大兴可是死仇,隔个几年都要打一仗的。传说中的北蒙人个个凶悍无比,如恶魔一般,杀人就像是在砍瓜切菜一样的平常。
“你你你是北蒙人?”
“是啊,我是北蒙人,如假包换的北蒙人。”车夫非常干脆地回答,没一丝犹豫。
车上一片惊呼,人们纷纷往后挤,都想离车夫远一点,气得车夫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着他们。
这时,一声悠长的螺号吹响,车队开始出发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未来的期盼
车都开动好大一会儿了,车上的人还在相互挨挤着,偷偷打量,看车夫也并不像是多么凶残的人,和他们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就壮起了胆子问:“你真是北蒙人?”
“这还值得骗你们?”车夫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信马由缰地走着,眼神有些放空,“我是五年前,北蒙大旱那年过来的,若是早点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的皇上,我早自己来了……若是我能早点来,那我的媳妇和老娘也不会饿死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颤,就住口不说了。
车上人面面相觑,原来北蒙人也混的这么惨啊?无形中,他们的距离就拉近了,于是就有人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和你们一样,被皇上派的人带来的,开始也是和你们一样,很担心,很害怕。一直到住上了好房子,过上了好日子,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生活,人,也可以这样的活着。”
“他们都说——”有人左右看看,试探着小声地问,“皇上是个女的?”
车夫不以为然:“是啊!这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的事,还值得你这么鬼鬼祟祟的问?”
“我的意思是她男人呢?就乐意让她当……”
许多人都竖起了耳朵,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们很久了,可他们一直不敢问,看这个车夫是北蒙人,不太像是会去揭发举报他们的人,才壮起胆子问的。
“我们皇上没有男人!”车夫甩了一下鞭子说。
“没男人?”
“是,当初她家遭逢巨变,她带着全家来海上避难,她爹和他哥哥……”
“哎哎,等一下,你说她有爹有哥的,怎么也轮不上她当皇上吧?”
“那有什么奇怪的,都没她的本事大呗!”
“可她终归是个女的……”
“呵!女的怎么了?只要有本事,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皇上!”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些面带不屑的男人们,“你们还别看不起她,她比这世上任何男人都强!”
“谁看不起了?我们这不是第一次听说不敢相信嘛。”
“就是,我们都看得起都看得起,哈哈……”看车夫有些生气,众人忙打着哈哈。
听着他们言不由衷的话,车夫哼了一声,甩了一下鞭子,跟上了前面的车。
沉默了一阵,有人疑惑着问:“大哥,这是水泥路吧?这么平整干净的路,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那是用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铺成的路,才叫的水泥路,很结实的,能用很多年呢。”
“水泥?是什么泥?还这么结实的泥……”
“哎哎,你们坐好了别乱动,当心掉下车去。”车夫阻止着他们扒着车边往下看的举动,“别急着这一时半会的,以后还且有你们看的时候呢。”
车上的人赶紧坐好了,不过也有人有了新发现:“车夫大哥,这车我怎么看着和以前见过的车不一样呢?”
“看出来了?”
“我学过木匠。”
“哟!那敢情好,到了你们居住的地方,要是有人问谁会什么手艺的,你们可要实话实说,到时候就会根据你们的本事来安排你们做什么了。”
“你是说还会给我们找活干?”
“那当然了,你会什么就让你做什么活,要是有家传的手艺,或是自己琢磨出了更好的诀窍,国家还有奖励,噢,就是给钱。”
“那才会给多少钱?”有的可是祖传的秘方,说出去别人都学会了自己还指什么吃饭?
“一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车夫嗤了一声,“你看这车,这么大,还四个轮子的,坐了十几个人,用一匹马拉着也不费什么劲,为什么?那就是经过改良的,有人把自己家的秘技献了出来!若都跟你一样想的,咱们还能这么轻松的赶路?”
也是,虽说是因为路的平整。可这车也挺轻快的,刚才车队转弯的时候轻轻巧巧的就转过了头,根本就不像以前坐的车的笨重。
“车,车夫大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好久了都想不通,你说,你们皇上从大老远的地方要这么多人来干嘛?还哪个国家的都有,她就不怕这么多人谁也不服谁到时候打起来?”他的意思是一个女的,就不怕大家伙儿都不服她,要是都造了她的反了咋办?可也不敢问得这么直白,就拐了个弯问。
“不服?哼!”车夫轻笑一声,“时间长了,你就服了。”因为一开始老子也是不服的,可后来就服了,是真的服了。
“咱们这个国家呀,有钱,地多,就是人少,所以才到处招揽人,而且这每个人还都是用钱堆出来的。”车夫往半空甩了一下鞭子,拉车的马就紧走了几步赶上前面的车,“就说你们,这一路上又是车又是船的,还有吃饭穿衣,生病吃药,哪样不是钱,更别说还要给你们安家落户了,这算下来该是多少钱才能办下来的。”
车上的人相互看了看,是啊,以前他们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这一细想,他们中间有的是自发来的,有的还是被买来的,这不是说花的钱更多吗?
果然是女的当皇帝就是不行啊!败家娘们啊!多少钱也架不住她这么大手大脚啊!
“那咱们国家哪来的这么多钱?”有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不知不觉中,称呼上已经不再说“你们”,而是说的“咱们”。
“做生意啊,开着大船,拉一船货拉出去,就能换回半船的银子。”
众人心头狂跳,同时在想:真的假的?
若说是假的,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有什么目的?可若说是真的……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你们要是信呢,那就信吧,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不信那就不信吧,反正过段时间也就信了!”车夫无所谓地说,爱信不信的!
于是众人都不再说话了,都在心里细细地琢磨刚才的一番话:管他真的假的,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有回头路吗?
他们有的闭目养神,而大多数都在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就是农田,庄稼长势很好,看得出来种田的人是费了心力的。还有在绿树掩映中,那一排排粉墙黛瓦的房舍,他们在心中疑惑,这该不是哪位大地主大官员的庄子吧?
田里劳作的农人看见他们,便拄了锄头向他们看来,田埂上赶着一群鸭子的童子冲他们大声喊叫,惊得他赶的鸭子也嘎嘎乱叫,而大人们,则看着他和善地笑着。
我们要去的地方要是能有这么好就好了,他们羡慕地看着这一切,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可在这一条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的律法
第二天,他们又怀着无比渴望的心情上了路,路上的景色大同小异,庄稼地,农舍,桑园,果园,大片的水塘。路边还有用长长的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正有人进出,一问,车夫说是做手工活的厂子,在里面做工都有稳定的收入。
“都是做什么的?”
“牌子上不写了吗?做背包手提包的。”
“也不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有没有这个?”
“你们去的地方属于正在修建的地方,这个估计还没有,不过还有别的可以挣钱的来路。”
“什么来路?”人们热切地问。
“就是……哎呀给你们说不清楚,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但愿吧!他们心里这样想着,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途中有一些人病倒了,为了不耽误大队人马的行程,只好把他们留下来治疗。还遇到过一次大雨,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两天。
虽说领队的说了,等那些病人病好了还会把他们送过来,虽说有的还有亲人陪伴,但他们还是很担心害怕,所以一些小病能忍着的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也亏得当初挑的都是体质好一点的人,也亏得一路上的好吃食,也亏得时不时的给他们喝的各种防病的草药,也亏得一些娱乐活动和美好未来给他们的精神支撑,还亏得他们本身坚强的意志……所以他们才挺了下来。
一路上,他们坐车坐累了就下车来跟着车跑,跑累了再上车坐。遇到上坡的路就一起帮忙推车。当二十来天后的一个中午,随着一声“到了”的时候,他们一下子都瘫倒在了车上或地上,再这么走下去,骨头都要酥了。
这是一个村子正中的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大房子,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他们还要被一一分配,五百个左右的人一村,他们被分为六个村子。
于是,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饭后,他们才被带到属于他们的村子,也就是他们今后的家。
经过两个来月的长途跋涉,这群人终于到了他们落脚的村落。
和他们一路上见过的村子差不多,宽宽的街道,路两旁种着花树,一排排整齐的房屋,粉墙黛瓦。临时代理的村长让他们抓阄,一户一套,抓到哪套,哪套就是你一家今后或许要住上一辈子的房子。
因为有的是一大家子兄弟几个的,只要成了亲,就让他们分家立户。有的是孤儿的,就让他们几个合成一户,以后长大成家时再分开。
“你们在船上也都学过这种数字,拿着自己抓阄抓来的号,去找自己的房子吧。”有关人员对他们说。
这个倒是不难,整排的房子是一户一户挨着排的号,他们很快各自就找到自己的房子,格式都一样。正房三间,两张床并两个衣柜,两厢是厨房和杂物房。一应家常用品整齐地放着,大到水缸,小到针线,还有犁、耙等农具,锯子、刨子等工具,后院是茅房与家畜圈,干净、整洁、明亮!
他们疲惫地笑了,觉得两个月的惶恐和辛苦换来这么好的房子,值了!在老家,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盖上一座这么好的房子,更别说还有一屋子的家当了。
每户两床铺盖和一个月的口粮。代理村长说了,在这一个月,你们可以找活干,打个零工什么的,到了下个月就要你们自己买粮食了。
未满十二岁的孩子算是未成年,不论男女,只要他们自己同意就可以上学读书,在学校里是管饭的,还有生活补贴——这让那些成年的人很是羡慕:他们真是太幸福了。
挑水、做饭,盥洗,好好的睡了三天。d第四天,他们又被集中到村子正中的一棵大树下,村长对他们说,要给他们分地了。
十里一村,一村只有五百人,人少地多,也实在种不过来,就先拣土质肥沃的分了,就这也划到了每人十来亩,不是荒地,都是开垦好的良田。
每人十亩的好地?人们不敢相信,但听村长说,这地是国家的,不是你们个人的,你们只能种,不能私下买卖。
“地不属于我们?那以后国家不让我们种了咋办?”
“让你们来就是种地的,不让种那不是都荒了,不过是使用权归你们,所有权归国家——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一句话,你们可以种,就是不能私下买卖!”
“每年多少租子?”既然听不懂,就问下一个问题,路上的时候影影绰绰的听说可以不交租子,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交租子。”村长的话没让他们失望,“不单现在,以后都不用交。每年收获粮食的时候会有人来收购,到时候只要把多余的粮食按市场价卖给国家就行了。”
不用交租子,有人上门来买余粮,还是市场价,就算地不是自己的也行啊,想想以前他们做佃户的时候,辛苦劳作了一年,交过租之后落下的也不过勉强够温饱而已,那还是丰年,遇上歉年只好饿肚子。
目前的条件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还有啊,你们谁家想买马、牛这些牲口了,靠着山根那就有个养殖场,你们可以去那买。”
“那得好多钱呢,我们怎么买得起?”有人小声嘀咕。
代理村长没听清他的话,但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就说:“没钱可以借,镇上有存钱借钱的地方。”
借钱?有的人心里就打鼓了:“借钱多少利息?”
“很少。”村长哈哈一笑,道,“借一两银子每月两文钱的利息,还只本金,没利滚利那一说。”
什么?两文?他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怀疑村长说错了还是他们听错了,要知道在他们老家,那利钱最少也是两成,也就是一两银子每年两百文的利钱,要是再算上利滚利,那就等着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了。而这里的利钱才每月两文,也就是说每年……有聪明的立刻就算了出来:
“一两银子每年二十四文,十两银子两百四十文,二十两每年四百八十文……”
“不错,算对了!”村长点头,“买头牛,种地拉货的,再加上农闲时打工的钱,一年也就差不多能还完了。”
人群中忽有人哭起来:“我就是为买牲口借的钱,后来还不起,把我小儿子都卖了……现在我们万里迢迢的到了这儿,我那孩子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谁家都是遭过罪的,都是命啊!”
“老弟,想开些吧……”
人们纷纷劝着,想起自家以前的难为事,也都各自抹起了眼泪。
“说到这里,我还要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村长高声道,“那就是,咱们这里,不准买卖人口,要是有人卖人或是买人,那都是犯罪,都要坐牢的。也就是说,就算是你的儿女,你也不能卖。”
“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卖?”
“是,不能!”村长严肃着脸说,“还有一条就是,咱们这里一个男人只准娶一个媳妇,不论是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都一个样,一夫一妻,多了就是犯重婚罪,也要坐牢的!这两条加上土地不准买卖那个共三条,这三条,就是你们今天要学的第一个律法知识,希望你们记住了,千万不要犯。”
人群立刻嗡嗡开了,不准土地买卖,不准人口买卖,只能一夫一妻,这这这,这些以前是听所未听,见所未见啊!咱们都是穷人买不起人更不想卖人,土地每人十亩也够种了,媳妇也娶多了也养不起,可那些当官的人有钱的人呢?他们可愿意?他们就不想呼奴唤婢、他们就不想三妻四妾?就不想买房置地?
“都记好了,这三条是咱们皇上亲自定的,任何人都得照着办!”村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了,他哼了一声道,“好了,现在分田地了,你们每一户派一个人来抓阄,和分房子一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细数十年梦
木安可难得闲暇地坐在窗前,蒙蒙细雨,把她的思绪又带回了很多年前,那恍然如一梦的往事。
十多年了,从一开始的立志做一个富贵闲人到现在的成立一个国家,她所做的事情,改写了很多人的命运。世事难料,她也没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闻煜,这个埋在心底的人又浮现在眼前,十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寻找。想想都好笑,从必须找到,到死活不论,又到格杀勿论,再到必须找到、活的!他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猴子,上蹿下跳,而自己,已经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了。
十年里,关于他的消息一直是源源不断,自己留给他的东西,现在都有了国宝级的待遇:比如大黑山里,他真的修起了一座木屋,栽了几棵花树,并派了重兵把守;比如每次听完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时,他都会对着自己做的那套衣服发呆;又比如,他最近偷偷的哼起了的星星点灯……
失去的永远是最珍贵的,江闻煜,我已经成了你心头磨不掉的朱砂痣,窗外够不着的白月光!
还不够!江闻煜,我的心眼很小,容不得一丁点的委屈,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我要让你穷尽后半生的时间来偿还!
于公于私,他和陈家都已经是水火不容了,这是必然的。还有戚家,也在蠢蠢欲动,利益的驱使,让你们之间的矛盾一如当年的你对我。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我就等着看你们是怎样的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不要怪我心里阴暗,而是,当年我若是真的跟了你,那么,今天的这一切也将会同样的在我身上发生。
所以我才远远的离开了你,来到这大海的另一端。
那时候不过是要到明月岛避难,但是明月岛太小了,资源又匮乏,好在一年之后武天东就找到了这块大陆。这个陆地有多大目前她还派人在探索中,只知道这个地方很闭塞,人烟稀少,而且沿海的人还处于半原始状态中。
费了一番功夫收服了几个部落,在这里站住了脚,以后又慢慢的扩张,直到形成了今天的上千万平方公里的版图,再加上和明月岛之间的大海,成立一个国家已经足够了。
这十年来,武天东带着他的船队来往于沿海各个国家,船队日益壮大,已发展成了好几个,由原来家里的几个瓜带领。她把航海行商所收入的大半用在了国家的建设上,只有一小部分用在了军队上,即使这样,也让杨大郎建立起了海陆两支劲旅来。
以后地盘还会更大的,她要把这块陆地全部纳入麾下。
“皇上,小主子回来了。”橘子走到她身边说。
本来是要放橘子出去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可橘子却是非要留下来,说要一辈子随在她身边,木安可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
“这个小鬼头,离开都快有一年了吧?”儿子,是她这辈子的骄傲,“快让他进来。”
“是!”橘子出去传话了,十多年的相处,她再清楚不过主子的习惯了。
“娘!”木燕归大踏步走进来,“给您老请安!”
这都老了?还没上辈子的年纪大!看着一年不见的儿子,木安可心里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过来,让娘看看这么长时间有什么变化没……嗯!高了,黑了,也有了小男子汉的气概了……变化不小啊!”
“可我怎么看娘亲一点都没变呢?”木燕归也笑了,他在母亲身边坐下,歪着脖子细细地打量着母亲,“还是那么年轻。”
“别拍了!说说吧,你是不是见着他了?”
“嗯!见着了,还说话了,我叫他大叔!”
“你看他怎样?”
木燕归回忆着说:“看他眼中带着一股愁绪,即使在笑的时候,也不是很开怀。”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算他是我父亲,那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母亲心中有结,他懂得,因为他也是这种人,对于父亲的背叛,他同样的不想原谅。
“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不要恨他。”就因为越是亲人,所以才越不能轻易的原谅,“你不仅仅是个男子汉,还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心胸不要那么狭隘。”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能做好朋友,却不能做好父子。”木燕归很坚决地说。
话谈到这里,就有点残酷了,也怨自己,不该这么早就把实情告诉他的,木安可换了个话题:“听他们说,这次的难民安置你做的很好?”
“那是!”木燕归得意地挺了挺胸,“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好好待他们,因为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得让他们有所顾忌,这个叫什么?”
“恩威并施!”
“对!整体看来,你都做的很好,几乎是完美的了。”揉揉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只是你还这么小,就让你做这么残忍的事,我都心疼你了,小东西!”
“我是男子汉嘛,做这些不是很应该的吗?”
“是,小男子汉,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需要什么奖励?”
“让我去特种部队!”木燕归热切地对母亲说。
“不行,你还小。”
“还是信不过我,我都出过两次海了。”
“可你来得及吗?离建国盛典可只剩一年了。”
“别小看你儿子,我一定来得及!”
“那好吧,你可不能嫌苦嫌累半途而废啊!”
“好嘞,我和杨树串儿一起去?”
“那得看你姨母舍不舍得,这次你们俩偷偷出海,让你姨母闹了我好几天呢!”
“慈母多败儿!姨母那人呀,硬把儿子当闺女养。唉!姨父在外面是三军总帅,谁不夸一声铁血男儿,可一到家,让姨母训的,跟三孙子似的。”
“那是你姨父心中有你姨母,你姨父是乐在其中!”打死都不说是自己当初把木香的气焰给惯起来的,“见着你眉姐姐了吧?”
“见了,现在估计还在上京等着他的接见吧?”木燕归把自己缩在木安可的怀里,闷闷地说,“娘,你说,他如果知道我是他儿子后会怎么想?”
这一刻,他是个渴望父爱的孩子,这种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心情她上辈子也经历过。有人说残缺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心灵也是残缺的,可她儿子,还这么小,就成了一个刚毅的男子汉!她心疼地抱住儿子:“他会后悔吧?这么优秀的儿子管他叫大叔!”
“就是,今后我就叫他大叔了,叫他一辈子大叔!”
“对,叫他一辈子都不改!”
半晌后,“可是我很想叫一声爹的,要不叫他一声?娘,我就叫一声,只叫一声好不好?”
“好,只叫他一声!”
“娘,我叫你!一辈子都叫你娘!”
“哎!娘答应你,一辈子都答应你!”
“有娘在,真好!”
“我的宝贝更好!”
雨声沙沙,“儿子,回来去看你外公了没有?”
“去看了,外公还问了我家乡的事,我说了,还给他带回来一包木园的土,外公很高兴。”
“去上香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要先来见娘。”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去见见她,给她上柱香,告诉她,你回来了。”
那是你的另一个娘,木二丫。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意有所指
“大人,公子回来了。”
木香正在看报纸,上面有一篇文章还是她写的,一听这话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把报纸随手一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人呢,现在在哪?”
当初的俩丫鬟,白兰放出去是能独挡一面了,佛手现在是木香最得力的助手。杨川是她们看着长大大的,现在孩子平安归来,佛手也很高兴。
“是和大将军一起回来的,现在正在老太爷那边的客厅里和大家说话呢。”
“臭小子,回来也不说先来见我!”木香生气道,“看老娘不揍死他!”
怒冲冲来到公婆这边,就看见坐了一屋子的人,不但公公婆婆,就连几个兄弟媳妇都在。而她的宝贝儿子杨川站在屋子中间,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娘!”看见她进来,杨川眼睛一亮,扑过来就抱住了她,“我可想你了。”
木香的一腔火气登时散了大半,她一把抱住儿子,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呀,你偷偷摸摸的一走,差点没把老娘吓死你知道吗?”
“让娘担心了,对不起!”眉姨说的对,娘光顾着心疼了,哪还顾得上揍她?
有个不省心的熊孩子,就是一次次的磨砺自己的精神与意志!杨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该揍!
“桩桩呢?他怎么样?”
“他?好着呢!”
“还好着呢?哼!别骗我了,俩人肯定没少吃苦头!”把儿子上下打量着,“黑了,也高了,去年才到我这儿,今年就长高了这么多……桩桩也高了吧?”
“瞧你说的,就你家孩子长个,人家孩子就不长了?”虽说不是长孙,可却是孙子辈里最聪明的,杨父杨母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孙子,杨母招着手,“川儿来奶奶这里来。”
婆婆放话,木香只得暂时放儿子离去。
“过来坐下吧。”杨大郎招呼妻子在身边坐了,“男孩子,还是见见世面的好。”
他一说,木香又怒了;“都怪你了,太宠着他,让他无法无天的!才这么大一点,都敢坐海船在海上到处乱窜,等再大些,那更了不得了!”
杨大郎吵不过她,只好闭了口不说话,杨母虽然不高兴儿媳总是当众呛声儿子,可这次儿媳说的正是她心里想的,就对着怀里的孙子说;“你娘说的对,你还小呢!今后可别再做这种吓人的事了。在那大海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晃晃荡荡的,多吓人!今后有啥事,吩咐一声让别人做去,你就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去出了!”
又问饿不饿?想吃什么?一连声地让人做饭去。
杨父则拉着杨川问这一年都去过哪,当得知还回过大兴,就细问了一番,杨川拿出一盒烟丝,说是特意回了一趟杨柳庄在市集上给爷爷买的,杨父接过,乐得笑眯了眼。又搬来一罐腌菜放在祖母面前的桌子上:“我记得奶奶有一次生病时,说想吃家乡的腌菜,我这次就给奶奶带了一罐。”
打开罐子封口,杨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随着就流下来了:“还是我川儿可人疼,知道奶奶的心,这里的菜怎么也腌不出家乡的味来。”
另外几个儿媳妇不高兴了,合着我们整天在跟前小心翼翼的侍候你,还不如这个小崽子的一罐腌菜有孝心!
“还是川哥儿能耐,花小钱办大事!”李氏先说了。
“大哥大嫂会教孩子,哪像我们这种笨人,教出来的都是些实心眼呢!”屁大点的孩子就懂瞎胡闹,怎么会想到给他爷爷奶奶带这些小东小西,定是老大两口子教的,赵氏心里想。
杨大郎最听不得的就是兄弟媳妇们的阴阳怪气,看见妻子脸一变就赶紧抢先说:“竟然两位弟妹这么说,那我最近就安排一下,让几个侄子去大兴办趟差事,顺便给爷爷奶奶捎些家乡的东西也表表孝心!”
“不要!别让我儿子去!”李氏尖叫道,回想起坐海船时的那一段日子,她就心里直哆嗦,太可怕了,绝不能再让我儿子去遭那个罪了。
“那就少说闲话!”木香恶狠狠地瞪过来,要不是为给丈夫留脸面,她早把这几个不要脸的踹出杨家去了,“川儿他不是去游山玩水,他是和小主子历练去了,这一路上是危险重重,千辛万苦。才十来岁的娃娃,能平安回来就已是万幸!你们真以为爹娘是贪图那点子东西?不!他们是在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家里为自己挣未来!大侄子今年都十八了吧?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文,识得几个字?武,可愿去参军?”
看见木香动了怒,李氏和赵氏都不敢再说话了,这可不是当年买来的媳妇了,而是那位的亲姐姐,现在还是正经坐衙门的女官!
毛氏在一边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川哥儿和小主子是表兄弟,将来跟着小主子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拔你几个堂兄弟,那边是兄弟,这边也是兄弟,都不是外人!”
贱货!不就显摆你识字吗?动不动就拿这句话来堵我们!哼!你堵我们,可你那好妹妹堵你你还蒙在鼓里呢吧?
木燕归的生父,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大多都不知道,而知道的又都极有默契地守住了这个秘密,所以不知道的就开始的对号入座的猜测。
杨大郎、楚阳、武天东、甚至死去的暗十六,都是人们怀疑的对象,因为暗十六是死在木安可的怀里的,木安可抱着暗十六哭得撕心裂肺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有熟悉的根据木燕归的出生日期推算出木安可怀孕时,武天东和楚阳都不在身边,都没有做案的时间,那么杨大郎的嫌疑就最突出了。
当年在明月岛上,木安可以岛主的身份未婚产子,人们都在猜测孩子的父亲时,木安可却果断地让孩子随了木姓,这让很多人跌碎了眼镜——这就等于是招赘了,孩子的爹同意吗?
到后来他们占据了这块大陆,木安可自然而然的称了王,包括木青和刚刚才可以起身走动的木海几个大人物也都同意,那时候木燕归的身世就又成了人们关注的话题。木安可虽是一介女子,但她的本事和见识在那放着,人们也都信服,但是木燕归,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也配做他们未来的主子吗?
于是有人就动了心思,他们有的找上了木青,有的找上了杨大郎,各种挑拨,各种诱导。后来直接明言:我们不服那个野种,都在为你抱屈,咱们干脆反了吧,你来当皇帝!
木青和杨大郎也不含糊,直接把人扣住一通深挖。最后有多少算多少,将所有牵扯的人当众宣布了所犯罪名,全部砍了头,那血腥的一幕,震慑了不少人。
有光在心里想想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的都无比的庆幸他们没有贸然行事,其实谁做皇帝谁当王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同。所有的凛然正气豪言壮语都是因为从龙之功的利益太大了,现在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自己瞎掺和还会白白的丢了命,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