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有四大金刚！
“你是，导演吧……”李烩冲着胖导演问道。
“貌似是的，但节奏基本得跟着韩范走……”导演无奈挠头道，“得求着他。”
“他不听你领导不算违约么？这里面有约束的吧？”
“他的条款不一样，简单来说就是我们不能强制要求他做什么，他只要保证在一个时间段内，完成他的工作就好了。”导演更加烦恼地挠头道，“而且你也知道，这种剧，基本上80%的观众都是韩范和吴娴的粉，至于我们拍出来什么东西，其实不重要，只要集数够多，量大管饱就好了……”
正说着，一个身材与韩范相仿的男人走过来：“导演，我去化妆啦！”
“嗯，辛苦了。”导演拍了拍男人，男人并未看见李烩的正脸，就这么奔向化妆间。
“不是韩范的戏么？他是干嘛的？”李烩又不懂了。
“这就是文替。”编剧苦笑摇头道，“你一定很奇怪吧？武替可以理解，演员没有动作基础的话，由专业的武术演员来代替看不清脸的动作戏，那么文替是干什么呢？”
编剧拍着李烩笑道：“文替，就是演员抽不开身，时间不够的情况下，帮演员去演戏的，一开始是背影戏，后来有的时候连正面远景也演了，更夸张的时候连近景带台词对戏都可以演。”
“蛤？？？”李烩无法理解地说道，“正面近景怎么代替？”
“抠图啊，你是做动画的，应该比我们懂吧。”导演比划道，“把文替的脸去掉，换成演员的脸，配音后期也可以做，演员在录音室或者家里照着稿子读就好了，当然，特写还得是本人。”
“这……是不是只要技术够硬，主演只要提供肖像权就够了？”
“大概吧，《绝迹》就是个尝试。”导演抿嘴道，“我们谁都知道，看我们剧的人，根本不是来看演技的，就是来看韩范这张脸的，不管用什么手段，让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就够了。”
李烩指着房车道：“所以只要这样，就可以赚到几千万片酬了？”
“嗨呀，这个不方便说的。”导演连连打着哈哈。
“是的，就是这样。”编剧咬牙道，“我们也想提高水平，也想启用有演技的演员，但投资商不允许，那样风险太大，远不如把韩范的脸贴到屏幕上见效快。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大牌接戏卖的不是艺，而是他们的粉丝数量。”
“小华！！”导演斥道，“就到这里吧，差不多了。”
“你不是也在忍不住倾诉么导演？”编剧含恨冲着李烩说道，“我们每个人，每个真心诚意想做影视的人，现在都被大牌绑架了，这就是事实李烩，只要大多数观众愿意为了一张脸看88集的剧，我们就没法改变任何事。”
“好了！”导演沉声推了一把编剧。
“我觉得他能带来希望，真的。”编剧盯着李烩点头道，“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对吧，李老师。”
李烩神色凝重地抬起头：“嗨呀，今天天气真的不错啊！”
“……”
“……”
李烩的剧组一日游也就此展开。剧组很照顾他的时间，答应将他与韩范的对手戏安排在韩范醒来后的第一场，可由于不知道韩范何时醒来，李烩不得不提前化妆更衣，脸上涂了很多奇怪的条纹，脑袋上还插了两个犄角。大虫子为什么要有犄角？算了，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了。
除此之外他还穿着一身亮绿色蠢衣服，因为他的身体应该是大虫子，需要后期来做，穿这种奇葩色调的衣服方便抠图。
于是，片场多了一位非常惹眼的，酷似天线宝宝一样的存在。
可即便如此，他毫无疑问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那个天线宝宝，剧组的人依然能认出这就是李烩。
相比于李烩，其实还有很多更苦逼的人，他们的化妆、头饰和服装更加复杂，光是化妆变装过程就要3个小时，他们不得不穿着一身可怕的东西傻愣愣等待韩范醒来。
韩范的文替倒是十分专业，镜头感充沛，几乎不用导演怎么安排，他就能找到合适的站位与角度，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拍摄效率。
天线宝宝李烩四处寻访，大概也了解到了整个剧组的状态。
首先，无论是灯光师道具师布景师还是什么师，几乎所有人都确定这部剧是一坨屎。
但他们以此为生，要赚钱，久而久之操守也就不在了，毕竟没人会为一坨屎拼命，一切变成了“过得去就行”。
等等，这么说对服装师和场景师有些不负责任，实际上剧组对他们的要求是很高的，因为剧的核心要求并非合理，细致，有深度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漂亮就够了，所以一切会影响到“是否漂亮”的东西，都会受到重视。
相对的，对群演、龙套之类的存在，必然是轻视的。
就在李烩明察暗访准备深入取材的时候，副导演又如疯驴一般找到了片场中这朵璀璨夺目的天线宝宝：“醒了！！！他醒了！！快！！”
整个剧组的人都沸腾起来，韩范醒来的消息犹如一颗扔进水里的泡腾片，即便是李烩也莫名其妙的跟着沸腾起来。
场景早已搭好，灯光机位随之而来，因为是地底下的大虫子世界，背景都会用特效来做，所以天线宝宝李烩只需要站在背景屏前就好了。导演调整过李烩的位置后，再次提醒他不要动，不要有太多表情，把大魔王虫子的台词念完了就好。
李烩欣然应允，他本身也不是来飙演技的，要做一个乖天线宝宝啊。
就这样，一堆人还是等了十分钟后，才迎来了超级大咖主角。
韩范已经换好了服装化过妆，打着哈欠入场。从影多年过后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他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进自家卧房一样轻松慵懒。
在他的周围，云集着四大金刚。
不，是四个助理。
256 一二三四五！
其中一个背着零食，手里捧着饮料，主管吃喝拉撒。
另一个身揣5台手机，主管社交。
第三位拎着厚厚的剧本，主管业务。
第四个好像是一位外国人，燕窝很深的中年妇女，想必，她一定是主管SPA的那个。
踏入场景之前，社交金刚先是用支架抬着某台手机帮忙韩范自拍，然后发表状态：“又一天的工作开始啦！宝宝们一起加油努力哦！《十亿年后还爱你》就要杀青啦！加油加油加油！”
虽然这是一条恶心的状态，但可以预测道，这样一条状态对于剧集的宣传作用，超过了10个李烩的呐喊与5个祁傲天的倾诉，中间还隔着10000个老戏骨的演技。
随后，吃喝金刚撕开无脂酸奶供韩范轻吸一口。
业务金刚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要做什么。
SPA金刚抓紧时间揉了个肩。
韩范终于踏入场景！
副导演一直站在韩范该站的位置上等他到来，韩范也知道该走到那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就是韩范么！
的确很帅啊！
肤白貌美，眉清目秀，眼神里还有一股坏坏的叛逆。
没他火的那三位BOYS，喜欢他们的人更多是向往童贞与正能量之类的。
但对于韩范，毫无疑问，会多出一种性渴望与性叛逆，不愧是排名第二的女性理想上床对象。
韩范有些慵懒地走到副导演的位置，看也不看摆了摆手，示意你的功能已经完成了，可以滚蛋了，副导演这便如疯驴一般滚蛋。
“嗯？”韩范这才发现眼前还有一个天线宝宝，“不是说这场戏对着空气说么？”
四目相对，当第二看到第一。
即便李烩是天线宝宝，依然难掩其独特的气质与绝美的光芒。
即便是韩范，也不觉为之一振。
从出生开始，他从未感觉过自己的地位有所动摇，理应是最受欢迎的男子。
但在这一刻，面前的这个天线宝宝，恍惚间要摧毁这一切了。
这个天线宝宝，虽然奇装异服，头顶天线，但他的眼睛比自己更完美，眉毛比自己更清秀，鼻子比自己更翘，下巴比自己更尖……
天啊，明明每个地方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为什么，最终的结局却这样明显！
天线宝宝面露微笑，哼，不过是第二而已。
二人没有时间对话，导演已经在倒计数了。
李烩也已经准备好了这次体验，三局台词早已熟记于心。
韩范首先会说“我是来杀你的！”，然后自己说“什么？”
韩范再说“我代表地上的千千万生灵，将你碎尸万段！”，然后自己说“放肆！”
韩范最后说：“楚湘，我要为你报仇了！”，然后自己说“去死吧！”。
对于李烩来说，他的表演本来可以有表情变化的，但尺度有点难拿捏，太重了就做作了，太轻了不如没有，所以导演提出了最保险的方案，面无表情就好了，这样可以衬托出大虫子魔王的高傲与稳重，这是他对小鲜肉的一贯要求。
最后的倒计数。
“三！”
“二！”
“一！”
“a！！”
镜头开始推拉，摇杆开始摇移，李烩不免有些紧张。
韩范却只是一直凝视着他，露出了帅帅的表情。
赶快说台词啊！
终于，耍帅足够久后，韩范横眉立目，愤怒的台词脱口而出——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什么！？！！！
李烩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了，非常之慌乱且手足无措，极其精彩，你在说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是什么鬼？？？
本能的质问脱口而出——
“什么？！！”
韩范想也不想拔剑怒道：“七六五四——三！二！一！”
这尼玛中间还有停顿和长音的！！！
李烩大概也明白了情况，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台词。
“放肆！！”
却见韩范回身一跃，横剑一甩！
“四二三一，五六，一三八！！！”
天呐，这次的台词好复杂，一定有很深的寓意吧！
李烩忍无可忍吼道：“去死吧！！！”
“CUT！！！”导演喊出了完结语，当先鼓掌到，“好好好！！李老师可以啊！第一次演戏么？超水平发挥！超水平，很到位！！”
一条过，真厉害！
李烩已是浑身大汗，这个超水平真的是巧合，我的情绪和表情纯粹是本能反应啊！这是面对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惊讶，面对七六五四三二一的愤怒，与面对四二三一五六一三八的深思！一切都是真情流露！
“这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李烩终于向面前的韩范问出了这个问题。
“人生苦短，谁有时间背台词啊，又个口型就好了。”韩范皱眉道，“你就是李烩？”
“幸会。”李烩摘掉了头顶的天线。
“嗯。”韩范确认过后，立刻转头，“编剧过来，加一段打戏。”
眼袋男浑身一抖，胯下一紧，茫然地望向了导演。
导演脸上的肉挤到了一起，冲着扩音器说道：“韩老师……这段原剧情是大地震，直接把魔王给压死了，你这么打一段，怕是有麻烦啊，毕竟大魔王的身体是特效做的……”
“粉丝都想看我打戏的，你们不拿出点诚意么？”
“可这……”
韩范抬手打了个响指。
隐藏人物出现了。
随身第五大金刚！
编剧金刚！
一位中年光头火速入场。
是的，韩范的随身团队中，竟然包括私人编剧，这样改戏更方便一些，不求人！
韩范直截了当指示道：“加一段打戏，我打他，打的惨一些，然后再大地震。”
？？？？
原来，还可以这样！
那么问题来了，您加过床戏么？！
编剧金刚连连点头，随后奔向眼袋男开始商议。
“哎…………”导演拍了下大腿，长呼一声，“开饭吧。”
却见李烩抬手道：“不用麻烦了，我赶时间，我退出。”
“啊！李老师，这？”导演虽然语言上很可惜的样子，表情却很振奋，在他旁边的眼袋编剧更加振奋。
李老师良心啊！
257 就是不在乎！
韩范难以理解地问道：“我在帮你加戏，你不想么？”
“不，你只是想揍我。”
韩范轻笑：“拜托，别这么不专业。”
面对“不专业”的质疑，李烩竟无言以对。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一句了：“一二三四五六七。”
“哼……”韩范轻哼一声，转头冲御用编剧道“导演，可以删掉他的戏么？我还是喜欢空气。”
“哎呀范范……给点面子吧！”导演哀求道，“李烩也能拉收视的！”
“那还用我做什么？”
“多点不好么！”
“不是的。”韩范指着李烩道，“这个人想蹭我的热度红。”
导演欲哭无泪，赶紧奔到二人身前：“两位神仙不要打架啦好不好！”
李烩诚恳地冲导演道：“不给你们添麻烦，直接删掉我的戏。”
“那……嗨呀，谢谢李老师……”导演冲韩范道，“这样总可以吧？”
韩范瞪着李烩片刻，再也找不出什么茬子，只好甩臂转身：“很不爽，去吃饭了。”
导演大惊失色：“留组里吃好不好！专门订，好不好！求求你了！”
“突然想吃泰国菜。”韩范拂袖而去，“天黑前回来。”
随着大房车的离去，导演再次陷入了抑郁与悲伤。
编剧和编剧金刚也围了上来。
“咱还改戏么？”编剧问道。
“不用！”编剧金刚大笑道，“我知道他，就是脾气上来闹一下，这段不用改。盒饭哪里领？”
导演悲伤地指向一个方向过后，编剧金刚连同其他金刚一起去吃盒饭了，留下了抑郁中的导演和编剧。
李烩感觉很愧疚，虽然他没做错什么，但看到二人如此可悲的模样，他还是很愧疚。
“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导演立刻抬手：“没关系，经常的……”
“李烩，你可能不太理解，但我们要拿韩范当个宝宝，必须哄好了。”编剧摇头道，“因为这个宝宝是一切的核心，整部戏实际上都靠宝宝了，我们其它环节都很容易搞定，只有宝宝，才是唯一的那个。”
“可我明明比他帅。”李烩指着自己道，“如果我出道，他就不是唯一了对么。”
“咳……我看不懂谁帅，我只懂谁更红。”导演拍了拍李烩，“帅，是红的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帅的人很多，能红的就那么几个。”
“只要我想，可以立即表现出影帝级别的实力，想看看么？”
编剧也跟着摇头道：“演技，也只是红的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
“我还可以很努力。”李烩点头道。
导演大笑道：“这连必要条件都不是，是可有可无的条件！”
“我不明白！”李烩的逻辑模型要崩坏了，“帅+能力+努力都不能达成充分条么？难道运气才是充分条件么？”
“好像也不是运气，我们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编剧提点道，“我这么说看你能不能理解，我是很关注你的李烩，我知道你的美术杰作虽然国内懂的不多，但在国际艺术圈已经掀起风暴了。我也知道你的音乐素养，《千年绳结》乐曲的感觉简直就是古典大师的回归，至于球技就更不用说了。这些都足够你红，但你永远红不到韩范这种程度，就算你比他帅。”
编剧感慨道：“原因很简单，一个顶尖的手艺人，永远比不过一个顶尖的生意人，他最多比一个中流的生意人强些罢了。最大牌的编剧，也终究只能相当于中等制片公司的老板，仅此而已。”
“依然不理解，论商业头脑我同样强于他。”
“商业头脑最强的人是商学院里的老教授，经济学家，可他们是最强的商人么？”
“好了，别绕他了！”导演拥着二人道，“吃饭吧，时间多的很，慢慢吃。”
李烩依然抱着脑中的问题撒不开：“我有强迫症，面对问题必须想明白了。”
“我来说吧，简单点。”导演一边走一边比划道，“红，就是有足够多的人喜欢你，会为了你买票，为了你看剧对吧？”
“对。”
“那么要红，在你的传统思维里，相貌要过关，演技要到位，作品要出众，满足这些条件，积累足够久，你才有足够的粉丝，你也会有品牌效应，比如‘汤姆汉克斯’对吧？”
“大抵如此。”
“但我可以告诉你，汤姆汉克斯在好莱坞不算红，红的是《曝光之城》、《饥荒游戏》什么的那几部剧的小年轻，红的是吸血鬼、狼人、钢铁侠和黑寡妇，好莱坞的标准与我们是一致的，票房说话。”
“我懂，但那些演员也是靠作品红的啊，至少人们记住了他们的荧幕形象，认可他们，绿巨人就是绿巨人，钢铁侠就是钢铁侠，黑寡妇就得胸大屁股炸，必须得是她。”李烩准确地找出了漏洞，“可韩范呢，他没有任何被记住的作品和形象，他演什么都是韩范，为什么我们的明星，可以完全脱离作品和形象来评价。”
“哈哈哈！”编剧大笑道，“不在乎呗！”
“谁不在乎？”
“能是谁。”编剧咬牙道，“李烩，你是李烩啊，你想不到是谁么？韩范的红并不仅仅是韩范的选择，是他公司的运营，就像你第一次演讲所说的，他是这个时代的选择啊！”
“好……难过……”李烩按着胸口道。
“想开点李烩，这其实也是机会。”导演自我安慰式地说道，“不在乎，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只要抓到他们唯一的一个G点，其它的他们都不在乎，这样不是更简单么？虽然你可能很不高兴，但无可厚非，我们的整个产业在近三年是爆炸式发展的，我们依赖这些‘不在乎’，找准他们的点，抓紧时间，就等于拥有了印钞机。”
“你们是这么想的？”
“不敢，那是老板的事情，我们卖个手艺，喝口汤而已。”
“是的，喝口汤。”编剧自嘲道，“不能坐着喝，也不能站着喝，要足够分量才有资格跪着喝，像我们剧组，像我这种级别，只能趴着喝。”
258 哦呼哈哦呼！
“为什么？”
编剧笑得更加灿烂：“人家太高大，我只能趴着了。”
“来点正能量吧李烩，假的也好。”导演看着编剧心疼地说道，“他快疯了……他是从米国的电影学院回来的，快疯了。”
李烩看着眼袋编剧。
的确啊……够纠结的。
这其实与麦田的纠结十分相似，作为观众，一旦成为少数会万分痛苦。
那么创作者呢？
有天赋有想法够努力的创作者，是存在的。
但他们根本没有资格拥有一张椅子，在满足时代需要的“卖座”的过程中，钱袋没变化，只有眼袋爆炸了。
“嗯……”李烩想了片刻，“那我说一句鸡汤吧，你们已经算是成功的佼佼者了，不高兴就转行吧，不过转行赚不到钱估计会更不高兴。”
眼袋编剧一口老血爆出。
导演连忙扶住：“你还是行行好不要说了，我不想中途换人改戏。”
李烩吃过盒饭之后早早离去，他突然发现，这样的考察是深不见底没有意义的。
假如将这半天多的所见所闻比作是一场病症，那么观察再多也是无意义的。
就好像一个人流鼻涕打喷嚏，这种时候没有医生会去过多的观察和治疗鼻子和嗓子，重要的是去找病因，在鼻涕上和嗓子里是找不到的，要去验血，这才是核心。
所以李烩去观察再多的圈内人与事也是不重要的，这些已经发生了，已经展现出来了，去一味的揭露或者纠正是没有意义的，就好像感冒病人不该堵住自己的鼻孔治疗流鼻涕一样，面对表象的措施，最多只能收获表象的结局。病人可以堵住鼻孔，但他依然会流鼻涕，鼻子出不来就进喉咙，进胃，症状会憋得更严重。
用病症来比喻李烩半天来的所见所闻未免欠妥，这大概只是主观判断。
好在，李烩本来代表的也是自己的主观，毒鸡汤的立场完全是主观的，它从不代表正义、正确与正常，只代表自己。
那么开始吧，对症下药，毒鸡汤引发的一系列病征还不够明显，是时候去触发超级BO了。
下午，毒鸡汤活动室。
李烩小心翼翼地取下了隐形眼镜。
这个眼镜其实并不是隐形的，而且很厚。
唐雨落将其展平塞进了一个独特的小设备里，近5个小时内的高清视频很快读取出来，截取其中精华，仅仅是一段五分钟左右的小视频。
李烩接收了这个小视频，进行了简单的粗剪，反复观看“一二三四五六七”部分后，李烩只需要再进行一个最简单的操作，全世界就可以看到韩范的精彩表演了。
唐雨落总能在关键时刻探出头来。
“怎么不操作了？”
“在犹豫。”李烩诚实地面对了那一点点愧疚，“总感觉，好像坑了导演和编剧，他们人不错，好像骗了他们一样。”
“要听鸡汤么？”
“……没办法，来一碗。”
“他们只是打工的，真正坑的依旧是韩范，还有他们身后的老板们。你怕了？”
“呼，好舒爽的鸡汤。”李烩终于敲下了按键，“准备好被骂了，来吧！”
“你的本能台词太讽刺了。”
“嗯？”
“明明是你揭露了恶心的行径，结果你却要下决心面对指责，这还不够讽刺么？”
“是啊，为什么啊。”
“要听原因么！！”唐雨落来了精神，跃跃欲试。
“不！我错了，别说话。”
“嗨呀好激动，要听10分钟深层哲学版，还是5分钟生物版，或者一分钟大白话版？”
“一分钟……”
“一分钟也可以，我充分凝练精华……”唐雨落极快组织出了语言，“你坚信这是自己要做的事，但你清楚，这件事虽然是真实的，在你认为是正确的，但它与大多数利益相悖，与大多数期待相悖，与太多东西相悖。这样的真实可能会被拒绝，你会被伤害，除了常规我们可以想象的粉丝攻击和水军攻击，你还可能面对一些真正让你敏感的指责——缺心眼，没意义，侮辱家人，蠢，蹭别人热度炒作，等等。”
“所以李烩，你明确认识到自己身为人类的恐惧心与懦弱，这需要我来鼓励你让你踏出这一步。”
“果然，把事情全说透太让人讨厌了，所以你没有朋友！”
“没关系，我可以降低标准。”唐雨落回到了屏幕前，“我刚刚计算过了，近期要出事情了。”
“这是必然的，我刚刚挑衅了这个星球粉丝最多的男人。”
“不该是M……”
李烩连忙补充道：“别说那个名字，我说在世的！”
“我说的事情也不是网络上的事情，是会影响你生活的事情。”唐雨落说着举目四望，微微一叹。
“……”
“……”
李烩浑身一震。
是的，会影响到的。
他怀着复杂的情绪说道：“你是个恶魔，这样的洞察力……消灭了我慵懒和麻痹的空闲。”
“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的！”
正说着，白静扑进门来，眼睛里全是金光。
“哦呼哈哦呼哈哈哈！这样才对吗！”
“才五分钟不到，你怎么这么快！”李烩骂道，“你一定特别关注我，我发表任何信息都会在第一时间瞬间看完，想和我交配的心情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哈哈！完全无感！”白静十分沉稳地说道，“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忽略脸皮了，你说什么对我都是零杀伤。”
“要加入新的碧格了么？不要脸碧池。”
“哈哈！”白静把手机亮给李烩，“我是第一个帮你转发的。你啊，要做这种事就早说么，我会支持你的！搞了半天我以为你有多缺钱呢。嗨呀缺多少，我先垫上。”
门再次被扑开，李云龙少见地全副武装出现。
“现在开始一切都很危险了，必须24小时贴身。”李云龙镇定地提醒道，“比白静晚是因为我要换衣服。”
门再次被推开，郑义满头大汗：“燃过头了，会把自己烧掉的李烩！”
门再再次推开，王帝出场：“哼，无聊的恶趣味，但与我目标一致，勉强合作吧。”
“他们可以留下，你滚！”
259 引爆组合技！
不需要原因，没有道理，毒鸡汤的大肃清就这样展开了。
不小心漏嘴，或者意气用事，或者酒后失言，偶尔的说一次大实话会被骂蠢，不识抬举，幼稚等等等等，但如果始终如一坚持大实话，立起这个牌坊，情况就不同了，做蠢事偶尔蠢是蠢，坚持蠢就是——愚公移山。
更何况李烩坚持的蠢事是如此的有爆炸性，基于他千辛万苦历经磨难树立起的无敌形象，这次看似突然，实则处心积虑的攻击行动，那是令人十分难堪的。李烩有所保留并未引入与剧组其他人的对话，仅仅浓缩了有关韩范的精华——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鄙视你韩范，而且我鄙视看过这个视频后依然支持你的人，鄙视去看你作品的人，如果你未满16岁我可以理解，你太小了还不懂，如果超过这个岁数了，请容我更深的鄙视。@韩范@范范粉丝团】
其下，附上了略长的反思。
【市场必然需要鲜肉与花瓶，这是对美最基础的渴求，挑演员的必要条件始终是脸蛋，然而现实情况是，鲜肉与花瓶占据了过多的空间，所有的资源都不得不押在他们身上，这让其它方向的创作举步维艰，导致常年来作品无法升华，始终停留在最基础的程度上。烂剧频出的现象无法靠资本与创作者改变，唯有靠我们自己。如果你想看到更多的好作品而不是面瘫脸和一二三四五六七，请用行动去抵制你讨厌的东西，用行动去支持你喜欢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厌恶无实力炒作明星】以及【毒舌】病征已经根植所有共生者的大脑，如此的力度，直接引爆了他们压抑已久的厌恶。
一个小时内，这则视频被疯狂转发了上百万次，毫无疑问这是李烩发表过的传播最迅猛的消息，声讨与怒骂在第一时间就达到了空前高度，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二三四五六七”，还有随身编剧的临时加戏，竟然试图靠这种方法揍烩神！
【哈哈哈，一二三四五六七！反复看了好多遍！】
【我没看错吧？他是想假戏真做跟烩神来场动作戏么？】
【沃日，韩范这张脸你们还不恶心么？】
【别用“演员”两个字，这是对演员的侮辱。】
【然而韩范单集片酬是柯振华老师这种级别老戏骨的200倍。】
【因为请韩范，某作品特效预算从五千万降低到五百万，一个真实的故事，然而人家一二三四五六七就够了。】
【都别吵吵了，没卵用，甭管什么烂戏，请他就等于买了两千万脑残粉。你们口口声声拿柯振华老师做比较，柯振华的戏你们会去看么？脑残粉才是真金白银，你们都是臭吊丝。】
除去简单粗暴的声讨外，认真讨论与反思的声音也逐渐增加，共生者们还是很来劲的！爆炸的新闻让行业反思真正成为了下里巴人的话题，谁都想来喊两嗓子。
面对突如其来的海啸，被指责的一方是群体懵逼的。
首当其冲的是《一亿年后还爱你》剧组，导演与编剧的心情十分复杂，作为个人，他们内心是很爽快的，反正请李烩来是制片人搞的，跟我们没关系。但作为团队一员，他们真的有些担心收视率，虽然自己赚的那点有数的钱不会受影响，但带有自己心血的作品，终归还是火一些的好。
二人在酒店促膝长谈，反复将视频看了多遍。
导演合上了电脑：“很明显，李烩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果然没让我失望！”编剧兴奋地点了支烟，“都不敢说这事儿，这下好了，该有人搞搞这帮家伙了！我喜欢！剧黄了无所谓，反正这剧本被改的像屎一样！”
“你说话可得琢磨清楚，剧本的好坏，不是你主观来评价的，是用票房和收视率来衡量的。”导演也随之点了根烟，“你得知道，这部剧足够火的话，我们的身家也能跟着翻倍。”
“你的情况我不知道，我也就是三万变四万。”编剧扭头道，“呸！谁不知道啊，是偶像效应拉起来的，谁TM写都一样，弱智一点别动脑子就对了，大牌的戏份做足就是了。我跟你讲，这些我都能忍，我就TM烦改剧本！！改改改，成天TM改，我先自己改，然后你再让我改，制片人再让我改，主演再让我改，改TM几十个版本。开拍了应该改到头了吧？NO，我身为编剧，还得随组，抱着电脑，随时随地看大爷脸色，大爷不满意立刻再改！！改出来的都NM什么鬼东西！”
“你得搞明白，自己是来赚钱的还是搞艺术的，你也做了这么久了，不用我再多说吧？”
“那肯定清楚，要是搞艺术我不会在这里，这戏我都不接！”编剧绘声绘色地抽着烟道，“我就是觉得，天快亮了，高兴，真TM高兴啊。”
“嗯？”
“情况在变老蔡，我觉得在变，真的，天快亮了。”
导演望向窗外：“可明明，天已经黑了。”
“这只是咱们看到的，神仙打架，凡人看个热闹，我只能说，打得好！”
“哎……李烩也算可以了，没把咱们说的话放出去。”
“没关系，不用他放，我自己已经说了。”编剧拿出手机亮给导演看，“‘逼呼’上已经成为大热话题了——【李烩曝光韩范到底体现了什么矛盾，如何解决？】我在下面匿名回答了，两个小时，一千多个赞了，就没这么爽过。”
“你不怕被查出来啊！”
“我信逼呼。”
“白痴，要匿名也换小号啊。”导演说着再度掀开电脑，“哼，才一千多个赞，看我的……”
韩范那边才是真正的烦躁。
本来已经约好炮儿在酒店看着电视等着粉千里来相送了，结果突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经理和经纪人直接赶来酒店，他只好改日再日，这是最气的体验。
260 就这么一个！
酒店大套间里，韩范烦躁地仰在沙发上：“不要说了，屁大的事，我要休息。不是说不打扰我私生活了么！”
“范范，这次事情真的闹大了。”潮男样式的经纪人一次又一次地挂着电话，“这次比那个明星老婆出轨的丑闻传播速度还快……”
“那是你们的事情了。”韩范依然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要，来烦我。”
“老等着我们擦屁股么？”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经理呵斥道，“你就没点正经的，不知道悠着点？上次艹粉的事情才过去多久？”
“艹粉怎么了？我就问你，艹粉怎么了？”韩范回骂道，“是不是都是未婚？是不是自愿？是不是一男一女？又不是结婚，又不会生孩子，这怎么了？不然你们逼我去嗑药啊！”
“还满口胡喷！”妇女经理指着韩范怒道，“嘱咐过你没有？收敛一点，收敛一点，不要当戏霸，不要随便改戏，早点完成通告，时间都是你的，你还这么乱搞！”
“不然你们逼我去嗑药啊！”
“别总说嗑药，别拿自己的健康威胁我们！”
“不然你们逼我去嗑药啊！”
“你要是我儿子我早打死你了！！”妇女捂着额头欲哭无泪。
“我要是你儿子我早就嗑药了！”
“你你你……”妇女经理指着韩范面红耳赤，“我够忍你的了。”
“你很烦，走开。”韩范摆了摆手。
妇女经理忍着怒气说道：“那你立刻道歉，立刻回剧组道歉，让所有人公开原谅你，我立刻就走，这是唯一的补救方法，稿子都写好了。”
“No-Way。”韩范指着经理，“You，Go-Die。”
“我TM抽你你信不信！”
“息怒息怒息怒！”潮男经纪人拦住了就要暴走的经理，“您先去隔壁冷静一下，交给我好么，徐总！”
“尽快，道歉。”经理咽了口闷气，拿着电话去了隔壁房间，“咣”地一声，重重撞上门，悄溜溜去刷逼呼了。
经纪人这边，拿出了刚刚买的咖啡递给韩范。
“范范，别生气了，不值。”
“无聊。”韩范接过咖啡，轻饮一口，随后皱眉，“糖？”
“健康顾问让你最近少吃糖，不然就多抽出半个小时去健身。”
“妈的！”韩范反手一甩，将咖啡杯扔到了窗户上，棕色的液体溅了一玻璃，“为什么总要有傻哔来管我！”
“因为你是唯一的，你是最出色的啊！”经纪人连忙上前帮韩范揉肩，“那个李烩，真是有病。”
“岂止是病。”韩范长舒了一口气，“太无聊了，没我红就嫉妒我，还借着我炒作。”
经纪人自然是知道李烩分量的，但此时还是顺着韩范的话说道：“这种小人见得多了，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是啊！那个绝经妇女还要我向他道歉？！”韩范大声骂道，“No-Way！”
妇女经理的骂声也隔着门传来：“少给我拽英文，我留学的时候你还玩屎呢！”
“不说屎会死啊！”
“会！屎屎屎屎屎屎！
“息怒息怒息怒！”经纪人不得不更仔细的揉肩，这两个人都幼稚啊，非要搞成这样么！
稳定地骂了5分钟李烩后，经纪人终于试探性问道：“李烩是可恨，但这个视频没办法，已经传播出来了，我们公关再厉害也压不住了，粉丝们真的看到你……有那么一点点戏霸的倾向，这终究是不太好的。徐总她有个细节说错了，是该道歉，但不该跟所有人道歉，向剧组和粉丝道歉就好了，咱们不跟李烩道歉。”
“屁，不用道歉。”
“那……咱们也不跟剧组道歉了，就跟粉丝道歉可以么？”
“No-Way！”韩范骂道，“她们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这样有个性的我，这才是真实的我，我越这样她们越喜欢，我道歉了就不是我了！”
“这……”
“才不做那样没个性的白痴。”韩范说着冲里面的房间努了努嘴。
里面的人很快回应了他：“bull-shit！”
韩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经纪人连忙答到：“她在说‘除非你向粉丝道歉了，她才承认自己是没个性的白痴’。”
“当我是白痴么，两个单词能表达这么多意思？！”
经纪人恨恨挠腿：“竟然失败了……”
“你在说什么？”
“没没没……”
“总之，我不会向任何人道歉的。”韩范强调道，“我的粉丝喜欢我的一切，我的好，我的坏，如果我变了，我就不是我了。”
“明白……的确，你的叛逆很有魅力。”经纪人苦思道，“那我们可否发表一些解释？编造一些理由，你连续工作太久情绪出现问题，或者干脆有抑郁症倾向，博取同情？”
“不需要，我就是我，不用与任何人解释。”韩范有些烦躁地摆手道，“讨厌我的人，说什么都会讨厌我，喜欢我的人，我做什么都会支持我，就这么简单，你们可以走了么？”
“好的……那你好好休息……”经纪人叹了口气，他是知道韩范脾气的，只好敲门叫上了妇女经理出去一同商量。
出了套房，经纪人向老板讲明了情况。
“徐总，肯定不能指望韩范了，我们最多侧面做一些新闻。”
“真搞不明白他怎么火的……”身为老板的妇女，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作品了！可偏偏她也是没有脾气的，她不得不承认，韩范绝非纯凭包装炒作出来的艺人。
虽然韩范没有实力，但他长得真的帅！
虽然韩范没有才华，但他真的有个性！
可是没有办法啊！大家就是喜欢这样的！莫名其妙的就火的不要不要的！就是喜欢叛逆的小帅哥啊！微微一笑就可以很倾城，一句No-Way就可以Go-Die！
正因如此，无论韩范如何顶撞妇女老板，老板也不敢真的开刀，也不敢真的拿合同压他。
老板很多，韩范，仅此一个。
261 永远喜欢你！
潮男经纪人叹气道：“通常，这种事爆发之前，我们都有时间压下去，但这次来的太快了……而且李烩也不太一样，完全无法理解他的目的是什么，现在剩下的选择只有沉默了，大约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吧，韩范也是这个意思，虽然他选择沉默的理由完全不是这个。”
“只有沉默了，低调处理，等待这个话题自然冷却吧。”经理也跟着叹气，“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
“五年。”经理伸出五根手指，“小鲜肉的保质期。”
“……不一定吧。”经纪人回驳道，“比如杨帆，出道的时候同样是小鲜肉，现在依然可以很火啊！”
“那是因为他成功突破成为老腊肉了，多数小鲜肉都会被更新的鲜肉代替。”
“韩范也可以成为老腊肉呢？”
“作品，鲜肉成长为腊肉，要拿出作品，要认真的作品，有分量的角色。”
“这个……韩范的确有些难。”经纪人思索道，“杨帆确实做到了，他中间的尴尬时期确实挺努力的，有过几个深入人心的角色，后面怎么演怎么有，虽然演技谈不上登峰造极，但终究是合格了，韩范怕是做不到。”
“没几个人做得到，所以路就很简单了。”经理比划道，“在这五年的保质期，拼命，拼命的赚钱，赚到几辈子的钱。”
“哎……”
“他还有两年，后面就是由盛转衰。”经理指着套房门说道，“而现在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加快这个过程，无论对于他还是我们，面对的可能都是九位数的损失。”
经纪人笑道：“徐总你多虑了，有一点韩范说的对，讨厌他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讨厌，喜欢他的怎么都喜欢。”
“人总会变的，会成长的。”
“没关系，新的幼儿园同学也会升入小学的。”
“我怕没那么多，我怕老去的比新生的快。”
“这是领导人思考的问题，您别多虑了，与其想这个……”经纪人捶着腿骂道，“这个李烩是图什么……没办法治他么？”
“这个就更麻烦了。”经理愈发无奈地挠头道，“没有夏棋、甄美、祁傲天早先的例子，我们也许还能做点什么，现在真的没空间了，就这么过去吧……”
“哎……过去吧……”经纪人拿出手机想看看有什么关键信息忽略掉了，这么一看不要紧，立刻脑袋又炸了，“日……”
“嗯？”经理抢过手机，随后发出了相同的感叹，“日！”
韩范从不是个隐忍的人，就在二人谈话的时间，坐拥千万粉丝的他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没我红的人只好眼红，拍戏很累了还搞偷拍。放心，再怎么搞小动作，你还是没我红。@李烩。】
二人见这阵仗这便要推门回去，然而门已经被上了锁！
“范范！先让我进去，别激动啊！”经纪人苦苦相劝，“就不要高调回应啦！”
“我说过了，喜欢的我怎么都喜欢，讨厌的怎么都讨厌，你们不要再烦了。”
经理沉声道：“韩范，立即停止发信息，把公众账号交给我们！”
“No-Way！！！”
“操！”经理怒冲冲踹了一脚门，“我不管了，你等着！”
“Go-Die！！！”
“额啊啊啊……”
快节奏的骂战就此展开，约炮失败的韩范总要找到新的发泄渠道，他连发了三条信息怒喷李烩。
【学生不好好读书，不要乱跑@李烩。】
【改戏怎么了，越改越好，大家爱看喽！@李烩。】
虽然这些言论远没有李烩的爆炸，但这同样在短时间内吸引了很多回复。
【别生气范范，李烩就是个XX！】
【累了少说两句词会死啊李烩！】
【嘿嘿！这才是我喜欢的范范，就这样，酷酷的！】
韩范仰在沙发上看着这些回复面露微笑。
不过他很快就不淡定了，并非是因为有人骂他，骂他的人很多，永远都有，他永远都是忽略这些骂声的，令他不淡定的是一些粉丝的茫然。
【……好纠结啊……范范，这件事应该是你错了，别这么说好不好。】
【一直喜欢范范的！不想转路人……求你收回！】
【总感觉有点强词夺理啊……不过我……依然是范粉，战斗到底！支持……吧。】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实际上在此前不久，因为频繁的艹粉约炮，终于出现了一个神经病女粉把事情曝光，还偷拍了自己清晨酣睡的照片发表在朋友圈，这种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这也是韩范出道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
艹粉从不是罪，未婚男女偶尔上一次床更不是罪，虽然当时有很多人吃饱了撑的来骂自己，但粉是坚决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有一丝动摇。
一二三四五六七、改戏等等这些破事，与自己的偶像艹粉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为什么，面对如此无聊的事，这些忠贞的粉丝会动摇呢？
韩范额头冒出了冷汗。
喜欢我的永远喜欢……
这不合理。
会不会是水军？！
韩范擦了把汗，对的，李烩是蓄谋已久的，他嫉妒我的脸和知名度，他想取代我，所以处心积虑搞出了这些，水军自然会跟上的。他水平更高一些，没有用粗暴的谩骂水军，而是伪装成我的粉丝，假装很纠结，带歪大家的心态！
一定是这样的……
很好拆穿。
韩范不厌其烦地摘出这些零零散散陷入纠结的粉丝，观察他们的过往发言。
从过往发言中，很容易发现他们到底是真粉，还是水军账号。
如此检查过后，韩范更加不淡定了！
全部是……真的粉……
其中有几个，还是自己粉丝团的，入会日期很早，甚至有粉丝团的省市区域干部……
怎么搞的……
喜欢我的该永远喜欢啊！
你们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我么！
冒汗的功夫，李烩的回应已经来了。
【韩范……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的文化和思维跨度太大，是难以交流的，我完全拿不准你要说什么，但你情绪这么强烈，我不回复又不太好。】
262 你的办法的！
膜烩神教第一时间入场。
【神，请不要在虫子身上浪费时间。】
【不不，楼上的膜烩者，烩神只是我们的称呼，烩神并不是神，他只是替天行道罢了。】
【的确很难交流，韩范要让李烩评价他改戏改的好不好么？】
当然，其中也掺有韩范的粉丝，自动筛去没营养的言论，残留下来的声音令韩范更加惶恐。
【我是范粉……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烩的回答好客观。】
【本打算来骂李烩的，但翻了翻他的过往……李烩好像比韩范帅啊……哦呼……】
这什么情况？！
范粉们，你们怎么这样不坚定了！
说好的爱我一亿年呢！
说好了我的电影永远十刷，我的电视剧永远在手机上播放呢！
韩范紧急把手上的汗擦干净，发表了下一个回复。
【有那么难交流么？拽着我的裤腿想红而已。@李烩。】
这是一句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因为自己是最红的，所以把其他所有人归结到“拽着裤腿想红”都是很难推翻的。
果然，下面立刻有很多铁粉响应了这个说辞。
【这种人多了，范范别理他！你越骂他越高兴。】
【嫉妒我们范范！】
巴拉巴拉的。
然而，令人汗颜的事总是会来，即便韩范已经视觉屏蔽了一切膜烩者的发言，但自己粉丝的声音还是不小心漏了出来。
【范范……之前……美美好像也这么说来着，好像不太对吧。】
【李烩如果不择手段就是想红的话，当时跟甄美闹绯闻不就好了么？】
【范范别生气，我就是忽然发现，李烩好像是蓟大的学生，目前算是品学兼优吧……咱们还是别跟人飚学历了。】
黑粉，都TMD是黑粉！
李烩的回应也来了：【加油！别低头，皇冠会掉！】
对于韩范的问题，李烩根本没有回应的必要，如果是一个人踏踏实实要讨论什么可以聊一聊，但韩范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所以告诉他皇冠会掉就好了！
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出道三年来，有一件事头一次出现在了韩范的身上——
掉粉。
他记得之前看粉丝还是两千四百二十多万，现在变成了两千四百一十多万。
对他来说，虽然只是极小的数字滑坡，但这却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信号，多年来他从未掉过粉，即便艹粉事件爆发的时候也没有掉过。
这件事真的比艹粉要严重么？
韩范无法理解了！
正当他无法理解的时候，王朝马汉接踵而来。
先是只有不到百万粉丝的九流导演。
【无垢·吴名：可以因为发现美爱上你，就可以因为看到丑离开你。@韩范】
再是过气从零开始貌似要东山再起的心灵导师。
【夏棋修行中：你收获太多不理智的反馈，错以为那就是自己，是时候去进行一场修行了。@韩范】
接着是讨厌自己自己也讨厌她但情况差不太多的花瓶怪。
【甄美Angel：反正人家从来不这么演戏，要尊重剧组老师！】
多么婊里婊气！
至于一些颇为硬气，与韩范公司没什么业务往来的业内人士与知名人士，也纷纷发言声讨韩范。
韩范难以理解，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变得孤立无援了。
这事儿真的比艹粉严重么？
他并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毒鸡汤的种子已经埋下，微妙的变化已经萌生，组合技就要来了！
这事儿还真的比艹粉严重！
艹粉的讨论范围相对比较窄，未婚男女，男情女愿，大家最多在性观念、婚姻观之类的方面喷一喷就好了，会立刻偏题或者干脆没有主题。
但这次的主题太明确了，是比虚假宣传更恶心的事情，鉴于发生在韩范与李烩两位名人身上，红人效应叠加之下，轰动范围相当广泛，在圈内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八卦。
李烩更是公开征集类似的证物，他会代发表，鼓励业内人士踊跃爆料，这自然是为了满足搞15个人的恶趣味目标。
更晚一些的时候，酒店内的韩范双手颤抖握着手机，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横竖都发生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掉了七十万粉，就算艹，那也是一辈子也艹不完的！
他终于开门放老板和经纪人进来了。
别说韩范，身经百战的妇女老板也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她放下电话木木说道：“我向运营公司和微博官方求证过了，没有任何技术问题，真的掉了70万……”
70万，这可足足是三个张中招啊！当然那是几个月前的张中招，现在的张中招好歹混到几百万了。
对于韩范来说这更严重一些，谁都知道粉丝数是虚的，都会做个几百万一千万的，真正的实粉是很珍贵的，70万实粉，对于任何明星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意味真金白银的电影票房、收视人群、专辑销量……
“怎么会这么快……”经纪人也完全乱了分寸，“照这么下去……明天，后天……根据我们的经验，事件的顶峰都是在爆发24小时后，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是有黑客什么的么？”韩范问道，“他们做得到么？”
“我说了，跟微博官方求证过了。”经理加重语气说道，“想停止这个趋势，就立刻听我的，公开道歉。”
“No-……”韩范终于没能说完，“我不怕，我怕什么。”
“我直接说了。”经理喘着粗气说道，“未来两年，你本来可以赚5000万，这样下去也许只有3000万了，你一个道歉值不值2000万？”
当然，对于经理来说，公司面临的损失自然远超这个数字。
“我不要道歉，我没有错，大家都这样。”韩范恨恨咬牙道，“让李烩闭嘴，你有办法的。”
“没时间闹情绪和废话了韩范。”经理捶了下桌子说道，“他是李烩，不是随便哪个路人，而且你错了，这次就是你错了，做错事就要认错，你妈妈没教过你么！”
263 真的不知道！
“认错？哈哈！听妈妈的话？！”韩范瞪着经理大笑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有没有一件是你妈妈教你的？妈妈教的事情除了让人软弱还有别的用处么？”
经纪人沉着脸道：“范范，咱们至少别公开说这种话。”
“我就是觉得她很可笑！”韩范指着经理道，“她犯的错比我多的多的多，她就是靠干坏事赚钱的。你怎么教你儿子我不管，别在我面前Crazy。”
经理脸色早已铁青：“得意要有限度，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来啊？”韩范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大笑道，“违约金而已，有的是老板会出，或者粉丝众筹。我留在这里已经很尊重你了，你搞不定这件事，我不高兴也许会走哦！”
“你还……有没有底线。”
“别在我面前装好人好么？”韩范瞪着经理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工具，摇钱用的工具，但情况早就变了白痴，我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棒的摇钱工具了，要是还想用我，那就得听我的！”
“混蛋……”经理气急败坏地低吼。
她是真的想大喊一声“Go-Die”，然后把该死的韩范雪藏，去捧新的，年轻的，听话的，合同限制更死的新人。她清楚这一行的情况，只要她想，会有无数年轻人签订卖身条约求着来的。
但韩范只有一个……他是一朵野蛮生长的奇葩……
“我不管了。”经理起身拿起了包，“我没法和你交流，让大老板来吧。”
“要去告状么碧池，随你！”
“哼……”经理拂袖而去。
经纪人连忙追出门。
“真的要找大老板？”经纪人有些慌乱，“这点小事……”
“不是小事，我干了二十多年了，这不是小事，我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掉粉这么快。”经理喘着粗气道，“我不是单单跟韩范置气，现在的情况真的超越我的能力范畴了，我去找大老板。”
经理匆匆而去，经纪人留下来继续安慰韩范。
韩范却有些焦躁，不断的问“她真的去找大老板告状了么？”
大约九点来钟，经纪人的视频电话响起，是经理，接通视频后，看到的却是大老板的脸，经理好像是在大老板家中，大老板穿着一身睡衣。
“文……文总……”
文大川侧头坐着挥臂道：“叫他。”
经纪人转头，冲着惊魂未定的韩范呆呆点头做出口型，是文总。
韩范也有些慌乱，他再不敢那么仰在沙发上，匆匆整理过仪容后示意可以开始了，经纪人这才把手机摆在桌子上。
“文总……”韩范颤颤问好。
“我不想管下面的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把经理逼成这样。”
“嗯……”韩范不假思索地服了软。
毫无疑问，韩范即便换个公司，还是韩范，但如果惹怒了大老板，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算坐拥一亿粉丝，也再没人敢找他拍戏，这从不是个纯商业的世界，有些人一句话可以决定结局。
屏幕上，文大川冲旁边问道：“这样可以了么？”
经理的声音传来：“他认识到就好了。”
“嗯。”文大川这才继续说道，“韩范，后面你不要乱说话，交给徐总可以么？”
“嗯……”韩范再次服软。
“那就没事了，做好你的工作。”文大川这便要挂断视频。
“等等文总……”韩范连忙问道，“可是我真的在掉粉……这都是李烩……”
“这不是你考虑的事情，不用道歉，不要有任何表态，就这样就好了。”文大川沉声道，“事情是你不对，你太过火了，今后不要再这样。”
“……如果知道有偷拍，我肯定不会的。”
“是啊，偷拍。”文大川侧头冲着经理干笑道，“人家是点名，冲着我们来的。”
经理在旁解释道：“对外，韩范是以个人公司的形式运营的，查不到您。”
“李烩算圈外人么？”文大川摇头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第三次了，这是第三次了，这是底线。”
“……”
“还记得上一个触碰这个底线的人是谁么？”
“她……应该还在……坐牢吧。”经理颤颤说道。
“情况变了，现在不能那么粗暴了，一点点来。”文大川望向屏幕，“还有事么？”
“没……没了……”韩范颤颤答道。
“明天好好工作，要发正面新闻，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是……”
视频中断，韩范早已一身冷汗。
“她还真去告状了……”
“你确实说的太过分了啊范范！”
“嘿嘿……嘿嘿嘿……”韩范突然傻笑起来，“看到了么……大老板……他生气了！他说第三次了，李烩是白痴么？”
“好好工作，加油！”
韩范也关掉了手机：“不用对骂了，无聊。”
……
深夜，《一亿年后还爱你》剧组导演编剧被叫醒，制片人召集紧急会议，直接去了影视公司总部。
同样是大老板，投资方影视公司的大老板脸色铁青，十几个人都被临时叫醒召集到这里，他们大概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谁的关系。”大老板扫视全场。
大家面面相觑，沉默。
“说，谁的关系。”大老板狠狠点了下桌子，“现在是要解决问题，别逼我去查，查到就严重了。”
一人呆呆问道：“您到底……在问什么。”
“装什么糊涂？！”大老板抄起烟灰缸砸了过去，他当然成心砸歪了，烟灰缸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每个人心里也都咯噔一下。
亏损的时候，也没见大老板这么愤怒过。
另一个聪明些的人连忙补充道：“在问是谁介绍李烩来剧组的。李烩显然是有备而来，冲着韩范来的，谁给的他机会。”
大家心里更加慌乱，这次也不对视了，都低着头。
大老板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他闭着眼睛沉声道：“快……”
终于，一位制片人哑着嗓子说道：“我介绍来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他要搞这些事情，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
264 提笔抒檄文！
大老板轻哼一声问道：“我相信你没那么蠢，李烩直接找的你么？”
“不不不，是甄美找的我。我看也就是个龙套角色，李烩人气也不错，可以扩大影响力，没理由不接受。”
“甄美么？”大老板略显惊讶地前倾道，“你确定么？”
“确定，甄美打的电话，我们之前合作过。”制片人连连点头，“我就介绍给剧组了，这事儿……怎么看都没毛病，谁想到……”
“好了，够了。”大老板抬手道，“现在开始写稿，做新闻，我们的人，务必全力支持韩范，务必对他的言行保持理解，务必要编造一些故事，表示韩范是一位优秀的，敬业的演员，官方要说，私人也要说，无论公司的艺人，还是关系比较铁的艺人，都要去联系，让他们支持韩范。”
每个人都咽了口吐沫，同时心下暗暗叹了口气。
这TMD，就是现实啊……
谁都知道韩范的为人，但如果想接着混下去，没得选。
“去做，现在。”大老板挥手道，“要做好，必须做好，将功补过。”
“这个……”一个人起身抬手道，“我想知道……我们的‘过’在哪里，我们要去追求的‘功’又是什么……我脑子慢，绕不过来。”
大老板啼笑皆非，转头冲副手道：“他哪个部门的？”
“数字应用部……”
“技术的？”
“嗯。”
大老板叹了口气干笑道：“你要不是搞技术的，我已经现场让你滚了，回去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耿直的男人还想再问，已经被同僚们推着离开会场。
“剧组的人留一下。”大老板忽然说道。
导演和编剧脑子嗡地一下子，情知不妙。
李烩啊……事情闹大了啊。
剧组制片人，导演和编剧留了下来，面对着大老板和副手。
“怎么回事？”大老板冲制片人努了努嘴，“你先说。”
制片人慌乱道：“就是那谁推荐过来的，我看李烩没别的要求，就是想客串一个角色，也不要报酬，就跟那谁说的是的，没毛病……就签了合同通知他去剧组了。”
“你。”大老板冲导演努了努嘴。
导演焦急地挠着头道：“给李烩安排的是一个化妆很多的角色，全身行头都换了，头发也检查过，真的没有偷拍的空间。”
“你。”大老板望向了编剧。
“我……只是一个随组编剧，什么都不知道……”
“TMD。”大老板骂道，“李烩把我们卖了，这个畜生。你们对好口供，公开指责李烩进组偷拍的事情，尺度拿捏好，我们这边会起诉他，需要的时候你们作证。”
二人面面相觑，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制片人寒暄两句，匆匆推着二人离开了这个可怕的会议室。
出了门，编剧终于忍不住说道：“有必要么？”
制片人连忙压低声音道：“小点声……那个搞技术的不懂就罢了，怎么你也不懂？”
“我真TM不懂啊……是因为李烩搞臭韩范，影响我们剧的收视还是怎么？”
“这真是小事……不值一提的小事……”制片人苦叹道，“你真不知道韩范后台是谁？”
“不是他自己的公司么？”
“你白痴么，这么一个摇钱树怎么可能没主儿！”
“……到底谁啊？”
“不说了。”制片人摇头道，“你想开公司么？你的片子想过审么？想卖出去么？你的电影想有档期么？想有排片么？那就别得罪那个人，懂？”
“有这种人，只手遮天？”编剧瞠目结舌。
“不能说了，真的不能说了，再深的我也不知道了。”制片人拍了拍编剧，“你不是笔杆子么，赶紧的写檄文，找个工位写，让大老板看到我们的态度。”
“讨伐……李烩么……”编剧有些手抖。
“写吧，咱俩联名。”导演长长叹了口气，“李烩会理解的，毕竟，他也没那么地道。”
“……可……”编剧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就像第一次想喝奶没有喝到的时候，第一次想奔跑却摔倒的时候……
第一次爱上一个姑娘，却连笑容都没得到的时候。
“真的……要写么？”编剧眼皮都在颤抖，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知道韩范在干什么，也知道李烩想要什么，他知道规则是什么，也知道权力与资本。
在这洪流之中，他只是一个笔杆子，他引以为豪，他混得不错，虽然偶尔写一些烂剧，但还算混得不错，他坚信有一天自己可以诞生经典。
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操起笔，讨伐他认为对的东西。
的确，李烩也没那么地道。
但他认可李烩，他厌恶韩范，他甚至匿名在一些网站发表看法，揭露八卦。
他渴望改变，渴望美好。
就像他最初，想要那个姑娘。
“真的……TMD，要写么……”编剧再次望向制片人，眼神中充满了委屈。
制片人长叹一口气：“兄弟，不是矫情的时候。不写，你知道结果的，你不会坐牢，也不会有人打你，最多……”
“少赚点钱罢了……”
导演扶着编剧找了个工位坐下，打开随身的电脑，他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承受能力终究比编剧强一些：“不行我来写……就是说李烩没有请示我们，就在现场盗拍视频，法律上和道德上都说不通，我们不评论韩范，就关注李烩这个行为，表个态度。”
经导演这么一说，编剧终于缓过来一些：“是啊……李烩这么做也不对。算了，还是我来写吧，我打字快。”
电脑已经打开，导演和制片人坐在编剧身后。
编剧斟酌着文字，打出檄文。
“公开声明……在《一亿年后还爱你》的拍摄过程中……李烩联系我们……我们全程不知道他拥有视频拍摄器械，更无法理解……”
“措辞再重一些。”制片人指着屏幕道，“要立场分明，大老板要看的，这样铁定被打回来，给李烩扣帽子，‘商业欺诈’。”
“这……”编剧呆呆打字，“这是一种商业欺诈行为，我们整个剧组都是受害者……”
罢了，说的过去。
265 好的这就做！
敲定了抨击李烩的文字后，制片人指点道：“后面要吹韩范。”
“怎么吹？”编剧茫然。
“谁是笔杆子？”
“……”编剧略微思索过后，继续打字，“实际上……韩范在拍摄过程中，始终勤勤恳恳，现场情况我们十分理解，因为长时间赶进度，韩范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眠，本来记下的台词也有些模糊，考虑到制作周期，我们……我们导演提议，让韩范放弃台词，口型动一动就好了，这是我们剧组的责任……”
“不愧是编剧！都圆回来了！”制片人拍着编剧的肩膀大加赞赏，“这个好，我们背锅就对了！”
“……”编剧接着打字，“可是李烩并没有提这一点，而是将一切责任……”
“加上一些措辞。”制片人提点道，“暗示李烩因为个人原因想整韩范，卑鄙无耻什么的都往上扣……”
编剧用力地打字：“在与李烩接触的过程中，不难发现他的极端性格与狭隘心胸，他始终对一切抱有偏见……”
“偏见不好，改成仇视，嫉妒之类的……”
编剧又用力打了几个字，终于受不了了，一把推开键盘，捂着脑袋简直要神经分裂了！
“艹！我写不下去了。”编剧痛苦地捂住了脸，“不行，不对。”
“小华！”制片人皱眉道，“谁写都是写。”
“可这不对啊！”
“不对的事情多了！你是鲁迅么？！还是雨果托尔斯泰？”
“可是……它就是不对啊……”
正此时，大老板从会议室出来，看到了争执中的三人。
副手上前道：“怎么？有困难？”
导演连忙起身强笑道：“没没没，就是讨论措辞，有点激烈！”
编剧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大老板眯着眼睛道：“别再给我出幺蛾子，不行换人。”
导演连连点头道：“没问题的，一个小时内给您看稿子。”
“有问题么？”大老板冲编剧努了努嘴。
编剧更加瑟瑟发抖。
导演不断地暗暗掐他，但他还是没有表态。
编剧怯怯抬头，他的眼袋已经要爆炸了，他近乎哀求地说道：“还是让我写剧本吧，我写不了这个……”
“嗯。”大老板表情微微一松，“那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谢……谢谢……”编剧拿上了自己的行头，谁也不敢看，灰溜溜出了办公区。
大老板随后冲制片人冷冷道：“你找的人。”
制片人浑身一个寒颤：“写剧本的……不懂这些。”
“别再出幺蛾子。”大老板加重语气说道，“别刺激他，下次不要再找他了。”
“嗯……”
大老板这才离去。
导演和制片人面面相觑，对着叹了一口气。
“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都一样。”
“嗯，都TM一样。”
……
蓟大校园，轿车中，舒淑不得不再招惹眼前这个可怕的家伙，也不得不再次强调——
“我就是个传话的，我没有任何主观立场！”舒淑紧张地打量着李烩，“这次……可能……也许……真的要……解除合作了。”
“发一个公函好了，没必要打扰我睡觉。”李烩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其实就是一团漆黑罢了。
“我是……被暗示，被命令，来揣测一下你的态度，看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虽然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这是我的工作……”舒淑咽了口吐沫，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问道，“你可以删除微博、视频并且公开向韩范道歉么……天啊别打我！”
舒淑已经捂住了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李烩是不可能妥协的，但是没办法，自己被迫前来，必须问一问呐！
她已经准备好面对李烩的谩骂了，什么“没原则”，“有钱鹅也不过如此”，“韩范是你爹啊”之类的谩骂。
然而李烩的反应比预测中最可怕的反应还要可怕。
“好的，这就做。”李烩极其平淡地答道。
“……”
“还有事么？”
“……这就做什么？”
“道歉，删除视频。”李烩转头微笑道，“我理解，有钱鹅要在文化行业发展，不能和大佬把关系搞僵。”
舒淑咽了口吐沫：“你咋突然这么好说话了？我以为……”
“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舒淑尴尬道，“这个……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深意，如果被全面封杀的话，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偶尔妥协一下对吧？哈哈，哈哈哈……”
“所以我只要删除视频和言论并且道歉，就可以继续合作对么？”
“原则上是……这样我们也算给足大佬面子了，这次大佬真的生气了……”
“剧本第一版定了，配合人设和场景的草稿设定，下周给到你们手里，尽快完成立项。”李烩打开了车门。
在舒淑眼里，这个伟岸的背影充满了孤独与伤感，过于顺利的进展反而令舒淑十分难过。
“李烩……”
“嗯？”
“骂我两句吧，好么？”
李烩淡然道：“你做了一个高管该做的事，一个成熟的抉择，态度也很好，为什么要骂你？”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头啊……”舒淑更加难过，“骂我两句会好受一些……如果让我选，一万个韩范也不如你的一根头发，但不是我……决定这些的不是我……我很难过。”
“所以你难过是没有用的。”李烩微笑道，“要让更多的人难过。项目继续，不要耽搁。”
看着李烩的离去，舒淑愈发难过，终究趴在方向盘上抽泣起来。
她最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成为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那种精于算计，没有信仰的人。
那种颠倒黑白，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那种放弃追求，贪恋权力与金钱的人。
那种现实到炸，一点也不艺术的人。
她为自己哭泣。
接下来是王晨，由于比较熟了，不需要亲自面谈，只需要电话里两句话大家就能互相理解，李烩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睡了么？”
“没，我知道会有很多电话。”
266 高兴不起来！
王晨叹了口气：“总监让我和你解约，禁止参与TV的一切节目。”
“理解。”
“不，我拒绝了，我说我只听大老板的，只有大老板能让我和你解约。”王晨略显激动地说道，“孙子，老子为了你，可是得罪顶头上司了！你后面敢TM给我撂挑子，我可跟你玩儿命！”
“顶头上司不是大老板么？”
“不，大老板是神。”
“……”
“那问问你的顶头上司，能不能安排一次节目，让我公开向韩范道歉。”
“？？？？？？”
“再说一遍，公开向韩范道歉。”
“我有点没法理解……你不是那种做事不想后果的人吧？”
“明天再问，早上十点左右吧。”
“你认真的？我白挺你了？”
“认真的，你的确白挺了我。”李烩笑道，“不过你在我这里好感度又提升了。”
“恶心！明天再说吧……”
晨胖之后是甄美。
“我大剧角色被吴娴抢了！”
“……”
“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匿名也可以啊！现在连我一起遭殃了，谁都知道是我介绍你过去的！”
算了，这个还是直接挂断吧。
夏棋、吴名随后发来友好的问候，吴名表示新电影投资方延缓资金发放了，不过他不在乎，夏棋表示要不要来尼泊尔一起修行呐！
很神奇，立场明明如此矛盾，在这件事上，态度却又出奇地一致。
也许这就是和而不同，与同而不和的区别吧。
……
次日晨，超级大反转！
连卖娱乐报刊的报摊喇叭都提高了音量——
【李烩道歉啦！】
实际上在头一天晚上，风头就已经有所改变，先是《一亿年后还爱你》剧组力挺韩范声讨李烩，接着大批的圈内人士站队，李烩一边只有少数几个没那么在意赚钱的怪胎。
晚些时候，李烩真的删除了过往言论与视频，公开向韩范道歉，语态极尽诚恳。
【对不起韩范，我不该夸大这些事。你是一位努力的演员，不该因为一次偶尔的事情受到伤害，是我错了，对不起。@韩范】
这一席话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打了一个巨大的闷雷！
没人想到李烩这样的人竟然会服软，在韩范没有任何忏悔表态的情况下，李烩认错了！
是的，李烩认错了，韩范没有错！
在舆论爆炸的顶峰，李烩选择Go-Die！
毒鸡汤活动室，死气沉沉，只差哀乐伴奏。
白静不可思议地踢门进来，表情就像世界要毁灭了一样：“你怎么了，你被催眠了么？”
李烩正在整理《千年绳结》的剧本和设定图，并未回答。
“说话啊！”白静奔到李烩旁边，简直要委屈哭了，“是不是缺钱了啊……缺钱就说呐，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呐！”
唐雨落探出头来，也有些悲哀地说道：“别打扰他了……”
“怎么能说不打扰，就打扰！”白静有些神经质地吼道，“李烩早就不代表他自己了……李烩代表了太多东西……他不能这么选择啊！”
白静说着抓住了李烩的肩膀：“谁威胁你了？还是家人被伤害了？我们有云龙在，没问题的……蓟京是全世界治安最好的城市对吧？你别这样，别不说话。”
李烩依然专注于整理眼前的资料。
“说句话啊……求求你了，告诉我……你还有计划……这些都是假的……”白静终于哭了出来，更加用力地拽着李烩，“一定是假的对吧？你不会认输的……你不能认输……”
“别哭了，我讨厌哭。”李烩被这声音搞得心神不宁，“毫无疑问，我已经认输了……”
“为什么啊……”
“心里苦，不说。”
“嗨呀……”白静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眼睛自言自语，“我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投资品跌价了而已……”
“不是投资品。”唐雨落叹道，“李烩的肉体依然活跃，价值依旧存在，但当他说出‘对不起’的时候，某种东西永远死去了，你在为这个东西哭泣，和此时此刻的很多人一样。”
“什么东西？”白静茫然抬头。
“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唐雨落叹道，“一些许久未见，但我们认为终究存在的东西；一些即便我们死去，却依旧值得骄傲的东西；一些越是在困境中，光芒愈发灿烂的东西；一些我们凡人虽然做不到，却会歌颂，会幻想的东西；一些……抱歉，我也要哽咽了。”
唐雨落说着又把头埋了回去。
李烩隐隐能感觉到桌子的颤抖。
门再次被推开，李云龙全副武装而来，这次也为李烩带来了装备，他不经李烩允许，已经把李烩的外衣脱下，帮他穿上超级坚硬的马甲。
“云龙……”
“不用解释。”李云龙的神色依然坚定，“我不必知道你在做什么，那也许是我理解不了的，我只知道你的安全将受到威胁。”
“威胁？！哈哈！”白静绝望哭笑着，“他已经道歉了，低头了，死了，谁会那么无聊来威胁他！！”
“所有人。”李云龙沉了口气，“所有人。”
《一亿年后还爱你》片场，已经开香槟庆祝了！
韩范执意将导演和编剧拉到了房车里，一起摇开了刚刚买来的香槟。
“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不过如此么！”韩范亲手将酒倒进了每个杯子里，“辛苦了，后面我不会再改剧本了，谢谢你们！”
导演与编剧四目相对，心下五味杂陈。
不对么？好像是的。
但对于自己来说，好像又是对的。
“我敬你们，檄文写的非常好。”韩范举杯，“合作愉快，今后我有机会也会推荐二位的。”
导演与编剧勉强举杯。
一口闷过香槟后，韩范擦着嘴角意犹未尽：“以为他有多厉害，不过是个纸老虎！跟所有人作对，他简直是疯了！”
导演与编剧只好赔笑。
“你们不高兴么？”韩范问道，“李烩把你们也坑了啊！”
再次赔笑。
真的高兴不起来，感觉某种东西死了，也许自己依然是自己，依然会为了钱包卖命。
但真的，高兴不起来。
韩范笑着拿出手机，点开了李烩的公众号界面，随即大笑道：“哈哈哈！李烩掉了5万粉，虽然这数量相比于我不值一提，但对他来说已经够多了！”
“你得有上亿粉了吧？”导演强行找个话茬聊。
“没那么多，最近有点小跌，一晚上掉了一百多万，不过既然李烩道歉了，一定会止跌了。今早的时候是两千三百多万，我看看涨了多少啊……”韩范说着又切回了自己的页面，随后眼睛一眯，“诶，开错了……这个应该是吴娴的。”
他说着重新刷新了一下。
267 净土的覆灭！
“怎么回事，BUG么……”韩范不断在屏幕上点击。
他接连又试了几次，表情终于变了，慌乱中转头叫正在打开外卖食物包装的经纪人道：“你看看我有多少粉，我这个客户端出问题了。”
“嗯？”经纪人立刻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过后，瞪着屏幕呆了半天，“我的……好像也出问题了。”
导演干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韩范一看：“你们记错了吧，这上面显示是1890万。”
编剧也打开手机自己看：“不对，是1887万……”
“嗯？”导演再次刷了一下，“怎么又是1876万。”
韩范十分紧张地冲经纪人喊道：“怎么搞的，微博又出故障了？！”
“我……问问……”经纪人紧张地打开了手机信号，因为最近丑闻的关系，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用这个业务电话。
瞬间，电话铃响起，短信不断地炸了出来，信息已经多到他根本没法操作，连看都看不清。
“怎么搞的？”
导演与编剧对视一眼，随即问道：“范范，昨天晚上真的是2300多万？”
“不是昨晚，是今早！乱了，乱死了！”
“冒昧问一下，之前艹粉的事情，掉了多少粉？”
“没有掉，你情我愿有什么问题，那些人是为黑而黑。”
“几个小时，掉500万粉，不太可能啊，太玄幻了。”导演思索着，他并没有说出潜台词，那就是韩范身价在几小时内缩水近1/4，即便丑闻爆发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仅仅是因为李烩一个道歉？
“妈呀……不看不知道……”编剧也慌神儿了，“我的微博下面都爆炸了……太恶毒了，这些人疯了。”
“哦？”导演连忙打开了自己的微博，脑袋嗡地一声炸了，与韩范相反，自己的粉丝数量爆炸了，原来只有几千人，现在骤升到三万多，毫无疑问，这都是黑粉。
他想也不想点开了公司页面。
毫无疑问，被疯狂骂娘。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像疯了一样，好像突然变成了丧尸一样。
【烂公司去死去死去死！】
【全TM砸了吧，狗屁世界！】
【有种也来威胁我！有种威胁全世界！】
【反正都没人管，我QNMLGB！】
公司都被骂成这样了，不知道韩范如何，导演竟然怀着有些好奇的心情点开了韩范的页面。
这一次，连韩范的铁粉也沉默了。
【后台大？谁啊？敢做不敢说？】
【黑你一辈子，走到哪骂到哪！】
【我TM就不明白了，对错一目了然，最后对的向错的低头了？你手里有核弹还是咋的？】
【大家别骂了……这也不是范范的意思，都是公司操纵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是你们这帮傻哔韩范能狂成这样？】
【受够了，MD！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骂！】
打开新闻客户端同样如此，各大媒体没理由不报道李烩公开道歉的事情，基本也没敢添油加醋，越严重的新闻就越短，整个新闻只有李烩的文字和他的背影照片，最多配上之前的骂战图片。
评论区一片哀嚎，超越了所有娱乐新闻。
【李烩我恨你，你不是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敢不敢多撑一会儿，就一会儿！】
【妈的妈的妈的！】
【理智一些，我始终站在烩神一边，烩神一定是家人朋友受到威胁了，我们都清楚，他只是个大学生，对吧。】
【兄弟们别骂了，烩神才19岁，他扛不起。】
到处都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愤怒、悲哀与无所适从。
拍戏的半天时间内，这种情绪早已超越了李烩与韩范的粉丝群体，像病毒一样扩散，一开始有一些艺人转发了李烩的道歉，说些“认错就好”或者“韩范很努力”之类的俏皮话，但早在几个小时前他们就删掉了。
终于有人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道歉，而是宣布着某种东西的死亡
正如唐雨落所说，没人说得清楚这是什么，只能感觉到随着李烩的低头，它彻底熄灭了，痛苦、哀怨、愤怒依次涌上心头。
在整个舆论疯癫的过程中，最冷静，最敢于发言的当属吴名，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借着这件事他莫名的火了一把，他的长文最精确地阐述了这个过程。
《最后净土的覆灭》——吴名。
很多人嘴上说不相信爱情，但心里是有的。
很多人嘴上说做不到正义，但心里是想的。
很多人嘴上喊着要发大财，但心里是有更多空间的。
那脆弱的，藏得最深的，我们不得不暂时摒弃，却始终视为珍宝的东西，那藏在最后的净土中，在这真伪难辨的世界中小心呵护的东西，在今夜碎掉了。
铁一样的事实焚烧了最后的净土，好似从未存在过。
再见，李烩，我曾爱过你。
我恨你，李烩，接下来，我只能靠自己了。
在所谓的名人群体中，大光头夏棋几乎是吴名以外仅剩的李烩支持者，他的评论更加简洁——
黎明前的黑暗，点燃我们手中的火把，否则我们将与李烩共赴坟墓！
这些深沉的措辞，头一次站在了流行的风口上，这本无法轻易理解，略显复杂的文字，竟也能撩动最年轻稚拙的心弦。
一场愤怒的烈火熊熊燃烧，即便也许这是个“三观不断崩塌”的世界，但今天，最基础的是非观已经惨遭屠杀，肉体的温饱与精神的空虚达到了临界点，根植入神经的毒鸡汤肆意地催化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作为中枢的毒鸡汤活动室，付小章第一次来到了这里。
“挺会享受的。”他尴尬地坐在李烩准备好的凳子上，强行冲着电脑的另一边寒暄道，“你是雨落吧？唐教授和博士生都跟我说过，很荣幸与你合作。”
唐雨落并未回答。
李烩解释道：“她知道你要来，就把降噪耳机带上了，装修声都听不到。”
268 尴尬的场面！
“嗨……”付小章叹了口气，望向李烩，未待他说话，李烩就将一纸文稿推了过去，“不用您说，我自动辞去校学生会主席一职。”
“嗨……”付小章拿起文稿略微扫了一眼，“希望你能理解。”
“当然，三观如此崩坏的我继续担任此职会对学校造成恶劣的影响，能不退学我已经很满意了。”
“嗨……”付小章愈发词穷，“何苦呢李烩，因为你的影响，大家的美术热情和社会关注度正在空前高涨，学校正准备扶植美术社，以你的名字设立单独的画室……这事儿也要黄了啊。”
“深表遗憾。”
“我只想知道，收益在哪里……”付小章皱眉苦思道，“你只要咬着不松口就好了，你就是烈士，舆论烈士，没人能真的把你怎么样……结果你这就低头了，收益呢？”
“您真的会因为雷锋的榜样，而去做好事么？真的会因为革命烈士的牺牲而去为了信仰献身么？”
“……”
“力度不够的，付校长。”李烩比划道，“要痛苦，要自己感受到痛苦，要切身体会这痛苦，廉价的煽动效果甚微，要挑战思想的底线。”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李烩。”
“谁做？上帝么？”
“不用上帝，组织始终在做。”
“结果呢？”
“……”付小章摇了摇头，“你毕竟还是学生啊，你这样的现在比较少见了，但我那会儿，我们其实都这样，觉得心怀信仰，满腔热血，觉得有东西是值得献出生命去奋斗的。当然，也确实有人真的献出生命了，现在想想，真的傻，真的不值……”
“说太多了付校长。”
“嗨……”付小章拿起了辞职书，想再和唐雨落打个招呼，可后者依然把脑袋藏在屏幕前，付小章也觉得有种悲凉涌了上来。
“嗨……”他感觉自己不适合这里，终究是走了。
李烩新换的私人手机响起，家人以外，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号码。
【汉尼拔：Ready？】
【李烩：Go！】
无处发泄的怒火，需要新的方向。
韩范就像咳嗽，像鼻涕一样，只是症状，要向真正的病因进发，你的细胞繁殖得太多了，毒鸡汤需要空间！
面对李烩道歉事件，媒体与名人的集体沉默和舆论的集体暴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果是祁傲天的话，也许偶尔一些媒体和名人还敢于发声，盛唐网络毕竟只是一家公司，还远未到只手遮天的程度。
但业内人士与各大媒体此次却不敢有丝毫造次，不然会混不下去的，连李烩都闭嘴了，谁还有他腰杆硬？
其实这个事件与“月半女未”事件有太多的共同点，相当于那次事件的升级版，原本没太多名气的双方成为了超级明星，“虚假营销”与“言论自由”也被提升到了基础是非观的层面上，一切变得更加浅显易懂，就算你不认识李烩，也该认识韩范，就算你不懂“言论自由”是什么鸟东西，也该知道低头的不应是李烩。
孟弥的遭遇与战斗产生了一些影响，但终究范围还是太小了。
而李烩道歉事件，有着更简单的是非逻辑，与更广泛的传播基础，更敏感的话题，与更丧心病狂的底线。
在最初疯狂的愤怒与哀怨过后，人们体现出了对李烩的同情。
是的，对李烩的要求太多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而已，他带来了这么多有趣的作品，他已经很不错很不错了，为什么还要强求他代表所有人去战斗呢，为什么要将所有人无力承担的东西通通压给他一个人呢？
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所有人通通选择漠视，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卸给他一个人呢？
为什么就通通漠视了呢……
思考已经滑的更深，从小鲜肉为什么如此火爆滑向一个更深的深渊。
《十亿年后还爱你》紧急停机，再次召开紧急会议，这次是在片场办公区开的。
大老板也很绝望啊！他也没办法啊！怎么做好像都是错啊！
会议室内死气沉沉，导演编剧制片人化身死尸三兄弟，就这么瘫着。身在局中，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三观的崩坏与自责，利益层面上同样完蛋！韩范什么情况不知道，但他们已经成为了人人喊打的业内人士，作为最近距离最直观了解一切的人，他们是助纣为虐的真凶，整个行业的替罪羊！
就像盛唐网络一样，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永远不是最坏的，只是倒霉罢了！
虽然大老板也很茫然，但总要有人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大老板收获了更多的财富，也不得不担负更多的责任。
“上级领导打过电话，很明确的指出，这件事的影响十分恶劣，成百上千的检举信息已经从各个渠道反应上去，对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正确健康的三观影响尤其严重。”大老板有气无力地说道，“要我们立刻纠正，不然严肃处理。”
一人恨恨道：“明明都是李烩搞的吧？为什么要处理我们，要我们纠正？”
另一人立刻否定：“李烩已经道歉了。他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合理合法合乎道德的，甚至是正义的，他的道歉就像是一个英雄倒下了，而我们是杀死他的帮凶。”
“所以我们是邪恶的？”
“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的。”
“别再惹李烩了，也不要再废话了。”大老板疲惫地点着桌子，转望编剧导演制片人三人组，“删了么？”
“蛤？”制片人眨着眼睛满脸不解。
“那个批判李烩声援韩范的檄文。”
“没。”制片人慌忙摇头，“删了恐怕更会被骂吧？没您的指示我们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没那么一丁点但当么？！”大老板愤怒地随手抄起烟灰缸砸了过去，“废物！”
制片人早就有所预料，一侧身避开了烟灰缸，当当正正砸在了编剧的鼻梁上，划拉一下鼻血直流！
编剧本来完全是神游状态，被这么一搞立刻一个激灵。
没人敢说话，大老板冷冷看着他，旁边的导演赶紧递来纸巾。
“立刻删除，现在。”大老板加重语气说道。
“等等……不对。”编剧摆着手茫然道，“你砸了我对吧，不该说一句对不起么？”
大老板盛怒摆手：“出去，滚出去！早该让你滚了！谁TM找的人！”
“你打人，不道歉，这不对。”编剧说着茫然四望道，“是吧大家？这是最基础的事情是吧？”
所有人都低着头。
“走走走走走……别添乱了。”导演赶紧起身推着编剧就要出去。
“不不不，我脑子转不过来。”编剧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看似弱不禁风的他一把甩开了胖胖的导演，他转过头直视着大老板，他发现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强大的眼神，“你要我们说假话骂李烩，现在又要我们删掉，你一开始跟着文大川站队，现在跟着什么上级领导站队，你反复无常唯利是图，这都不是错，跟着利益走，可以解释。可为什么，你可以打我，把我鼻梁打断，却不说对不起，却让我滚？我觉得，这事情，不对！”
大老板铁青着脸，冲制片人使了个眼色。
制片人连忙起身帮着导演一起把编剧往外撵。
“你们还要挂在利益这棵树上对么？”编剧被架着喊道，“不管多TM不对，杀人放火**掳掠，TMD只要挂在利益这棵树上，就TM要低着头当看不见，就TM不能说‘不对’对么？！你们还是人么？跟虫子，跟野兽有什么差别？跟TM当年侵略我们的混蛋有什么差别？！跟他妈血馒头里的人有什么差别？！几十年都活到狗身上了？！拍TM脑残剧拍傻了？”
与会者头埋得更深了，没人有勇气面对这样的质问。
编剧再次用蛮力甩掉了二人，随后抄起了地上的烟灰缸，一阵气血翻涌，三两步冲到了会议桌前的大老板面前，大老板本能捂住脑袋惊呼：“你要干嘛！”
“小华！”导演大吼道，“他打你白打，你打他这辈子准完蛋！”
编剧满眼血丝，举着烟灰缸陷入凝滞。
“好了，好了！”大老板捂着头哀嚎道，“小华对吧？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会给你医药费好么……对不起！”
嘭！
烟灰缸重重砸在桌上。
编剧理了理领口，甩掉了手上的鼻血。
“这样，才对。”他低吟着回头往门外走，“这才对。”
他就这么走了，也不管场面有多尴尬。
大老板狼狈地直起身体：“你们就知道看戏？”
于是场面更加尴尬了。
269 大战火焰山！
潜移默化的影响伴随着舆论狂潮逐渐渗透。
电影院门前，情侣有十几部电影可以选择，通常看哪部电影是完全由女生决定的，可这一次男生发表了意见。
“我真的特别抵触韩范，咱们别看《大战火焰山》了好么？而且一年一百部西游记，我现在看见这些妖魔鬼怪就想吐。”
“不是我陪你看变形金刚的时候啦？我睡了两个小时！”
“怎么说呢，我真的想做点什么，韩范和李烩的新闻你知道么？”
“你不是认为这些都是炒作么？”
“这次不一样，没人从中获益。”男生抬头看着韩范的大头像海报，“我真的想做点什么，我看够这些了。”
“可只有这个有兴趣看啊，其它的都会睡着的，咱们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么！”
“可我真的不想给韩范票房……要不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男生痛苦地摇着头。
“你疯了吧！想吵架？”女生脾气上来了。
“吵架吧，吵两个小时架我也不想看韩范，太恶心了……”
“那我以后不陪你看变形金刚了！”
“我们看《杜月笙传》好不好，应该也不错。”
“谁要看啊，肯定特无聊，阴谋诡计的麻烦死了！”
“大战火焰山就不无聊了么？”
“至少能看下去，而且不用动脑子。”
“那我们去看《喜羊羊之无限智商》好了。”
“好啊，谁怕谁！”
“妈的！”男生把钱递到柜台前，“两张喜洋洋！”
类似的矛盾出现在各种地方，《大战火焰山》躺枪，本来首日一亿的票房极尽美好，在这一天却迎来了票房腰斩，观影调查报告在午夜的时候也摆到了韩范的桌子上。
“真的严重了啊……”经纪人比较着新的报告和首日报告，“更多的观众选择了‘不会推荐给朋友’，原因中，‘不如预期’的比例变小，大量的人手动填写了‘讨厌韩范’，调查员口头给我消息，甚至有些情侣因为这件事当场分手。”
“哼，不是一直有这种情况么。”韩范揉着额头骂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是个别现象，这次的数据很诡异，瞬间爆炸。”经纪人放下报告擦了把汗，“这么说吧，原先只是男性对你有些反感，现在是‘恨’了。”
“因为‘恨’我分手？有够无聊！”
“粉丝回馈也很不乐观。”经纪人拿起了另一份报告，“粉丝数量依旧在飞速下滑，我们用技术手段暂时做稳了，但实际上也还是下滑的，相当于给你补了厚厚的妆。我跟粉丝团的几位团长也交流过了，很多人退团，甚至有团长带头退团的，退团原因我们难以理解。”
“什么原因？”
“最多数的退团原因是‘突然开始讨厌韩范了’。”经纪人挠着头道，“这很奇怪，粉丝成年后，一般是粉转路人，不至于直接跳到讨厌，但这次是真的讨厌了，艹粉事件也没能让他们讨厌你。”
“妈的……”韩范终于有些烦躁了，即便是他，也知道粉丝的数量是自己一切的基石，“为什么我明明赢了，结果却这样？！我没变啊，我的一切反应都是最初的样子，她们明明喜欢我的一切的，就是因为坏坏的才喜欢对不对？”
“也许你没变，是她们变了……”经纪人瘫坐在沙发上，“我们研究过偶像粉丝大数据，这个程度的变化过程通常要几年，可这次，仅仅用了三天。”
“假的，一定是假的，有人在做假数据，在逼我道歉！”
“现在道歉不道歉不取决于我们了，一切看文总的……”
“他怎么还不想办法封杀李烩！”
“晚了……太晚了……”经纪人捂着头道，“现在没人敢碰李烩了，他道歉之前也许有理由封杀他，但现在太晚了……他已经是正义的烈士了……”
“他……他……”韩范如梦初醒，“他一早就料到这一切了？”
“我认为不是的，没人能料到如此激烈的舆论反馈，这不科学……人们不可能用三天的时间走过三年的成长道路。”
实际上激烈的程度也的确超乎了李烩的预料。
最激烈的争端无疑出现在共生者与未被感染者之间，他们思想的差异在对于韩范的态度上产生了激烈的碰撞，情侣真的在分手，舍友也在反目成仇。
值得一提的是，这并不等同于米国总统大选式的撕哔，矛盾双方并非一个人支持某朗普，另一个人支持某拉里，这里的矛盾双方都是欣赏李烩的，产生差异的地方是他们对韩范的态度，一边是极度厌恶，一边依旧有那么点喜欢。
毫无疑问，结伴的闺蜜与情侣是韩范票房号召力的主力军，韩范事件不仅让票房腰斩，更拆散了一对对情侣，摧毁了一段段友谊，战火已经燃烧到现实层面上，甚至出乎了李烩本人的预料。
可一切已经开始，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他唯有渴望，他们能找到更真挚的爱情，与更合得来的朋友。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各类消息开始浮出水面，这些消息统一指向一个问题——
韩范的后台是谁？他凭什么可以强到让李烩闭嘴。
这些言论与文章，用最简单的逻辑解释一切，并且重新找出了当时“被催眠的祁傲天”所说的话——【我跟你讲文大川可了不得，他可是在文艺界呼风唤雨的人物！】
这些文章大约分为三类，其一是最简单粗暴的逻辑指向，指出韩范这么猖狂的原因正在文大川，这个人控制了半个娱乐圈！
第二类适度揭露利益关系，通过各种数据与股权，勾勒出文大川庞大的利益团体。
第三类更加狠毒一些，说明了文大川强大的原因，这个人朋友很多，其中不免有些关键人物。
与此同时，民间各种奇葩也开始绽放。
《大战火焰山》票房腰斩人人叫好！甚至有极端的人在影院门前举着喇叭号召抵制韩范，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