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贪吃鬼 上
不止百姓，便是官府一样魔障，便这数目，随便采采都得是成千上万，卖出去可是一大笔钱，至于整这不着调的把戏嘛！
便在柴天诺心觉荒谬之时，突有人兴奋的跳了起来：“钓到了，我钓到了！”猛转头，柴天诺吃惊的望向十丈外一手舞足蹈小子，便是那个挂咸蛋黄的，钓钩上挂着一黑萝卜般块根，有些似人，还在不停扭动。
小子还在那里蹦跶，却被身旁当娘的一巴掌抽倒，所有人都是怒目而视，就是乡兵也同样如此，便这一声，大半个时辰不会再有上钩！
大婶啪啪又是两巴掌，抽的儿子呲牙咧嘴便要哭，却被他娘刀子般的眼神逼了回去，然后娘俩便取出红绳把何首乌牢牢捆成一团放入瓮里，沉默不语坐回原位再次垂钓。
噫吁嚱，竟然是真的！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柴天诺看得分明，那何首乌还算不得真正开灵，可终究有朦胧灵识诞生，虽说吃下不可能成仙，但天地根必然会有极大提高！
如此灵药莫说他人，便是柴天诺都觉眼热，立时寻个远离他人的地界，垂下钓钩便要做钓。
“……忘记这事儿了！”柴天诺有些伤脑筋的挠头，钓具有了却没有饵料，便那些人的态度，绝不可能与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思量许久，柴天诺取一小块桃肉挂在钓钩，往草丛一扔，然后便取出这几日途径小城时买的书卷看了起来。
虽说比不得神州志，也比不得那些被烧毁的古籍，可开卷有益，总比闲闲无事来的好。
且这次看的不是一般文道书卷，而是一本正儿八经的修行法诀，名曰通天神功！
便这未有半点深度的书名，柴天诺当时便准备扔下再观其他书卷，可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把他吸引住。
“神庐之中当修治，玄府气管受精府，急固子精以自持，宅中有士常衣绎。”这可是道家修真精辟之言，竟会出现在一本书名如此嚣张的册子里，属实让柴天诺有些吃惊。
细打量册子还不是手写，而是雕版印刷的大路货色，大体翻看之后柴天诺觉得有些牙痛，竟然真是一本有些门道的修真法诀！
大世神州花费巨款都寻之不到的修行法诀，于此处竟是雕版印刷一百钱一本的册子，若让神州有志修行之辈知晓，心中该是何等滋味？
土山正阳一面数百人，除了微风过草的细声，再无一点杂音，倒是让柴天诺自得寻了个静处，品出了书中精髓。
这一坐便是两个多时辰，期间柴天诺又见三支首乌上钩，都是拳头大小将要开灵般的存在，除了一支，皆是孩童钓得。
柴天诺挑眉思量，隐约有些明白为甚带孩子来，与气息浑浊的大人相比，孩童干净的多，自然更加吸引初生灵智的，还算不得精怪的何首乌。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眼见往下午去，柴天诺便有些坐不住了，自己这半点动静没有见到，莫不是饵料的问题？
毕竟别人都是肉料，唯有自己用果子，虽说灵气足，终究有些不太对。
便在柴天诺思量，是不是拿银两与别人换点饵料时，钓竿嘭的一下绷直，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八成瞬间便会被扯飞！
不过也是在此时柴天诺才发现，这看似简单玩笑的钓竿，还真是有些实料，认真讲一百大钱绝对物超所值，便是一锭银子也说不得亏。
看似枯枝般的钓竿硬若钢铁，且隐蔽处绘有符箓，难怪何首乌一旦上钩便挣脱不开，果然有其道理。
二指捏住鱼线一拽，便听地面噗的一声轻响，一胖嘟嘟的身影便被拽了过来，幸亏柴天诺所处地界离他人较远，不然非引来众怒不可。
“……便这般嘴馋的嘛？”柴天诺咧嘴，用双手扯住眼前小胖子的嘴巴使劲往一旁拉，痛的小胖子吱哇乱叫：“松、松手，我可是首乌山山大王，惹毛我让你没好果子吃！”脸蛋被扯住，身穿紫红袍子的小胖子话说的含混不清，不过柴天诺却听了个一清二楚，立时将其翻转放在大腿，取掉嘴里钓钩冲着屁股啪啪抽了下去：“山大王好啊，某最喜打的便是山大王，若是开膛破肚与老母鸡炖一锅，铁定香掉牙齿！”
“呜呜，莫打莫打，你才是山大王，我是巡山的小耗子，大王饶命啊~”小胖子哭的泪涕横流，心知逮到自己的绝非凡类，一巴掌下去神魂具颤，便是法力也消散的一干二净，便是家里长辈也没几位能办到。
“便这疲沓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柴天诺又打了两巴掌，这才饶了小胖子，随后又扯着他的胡须说：“八九岁的面相却长这般八字胡，难不成首乌精都是这把未老先衰的模样？”
“大王轻点，大王轻点，纯属种族特点，种族特点！”小胖子腆着脸笑，小心翼翼从柴天诺手里扯回自己的胡须，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望着满脸谄媚的小胖子，柴天诺轻笑，扭头望向一侧，数十乡兵围了上来，看他们两眼放光的样子便知，一准儿是瞅上首乌精了。
“未成想，这传言竟然是真的！”乡兵头目看看手中闪烁不停的牌子，再看看小胖子，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脱出。
“都头，收了这小胖子，真的每人百两锭子？”
“那是往少了说，若是仙长们高了兴，便是千两锭子也可能！”乡兵头目笑着说，收起牌子伸手便要抓小胖子，柴天诺将其手臂推开，轻笑着说：“这是某钓到的，与你等无关。”一听这话所有乡兵都笑了，声势浩大，把垂钓之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掏出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扔到柴天诺身边，乡兵头目双眸紧盯认真说：“莫要不知足，拿着锭子赶紧走，已是这般大的钱数，杀了你也算不得甚，长点心！”声音很大，周围垂钓之人闻之色变，纷纷起身往山下行去，免得惹祸上身，便有些不死心想要继续垂钓的，也被其他乡兵赶走。
没多久，山坡上的乡兵全围了过来，人数怕不得有一百二三十。
第四十一章 贪吃鬼 下
“你们这是愣抢啊！”柴天诺笑了，乡兵头目虽说不明白被己等包围的白衫书生为何笑，但还是仓朗一声抽出了腰间佩刀，指着柴天诺的鼻梁说：“少他娘放屁，山下告示写的分明，我等有权收买当日最喜钓获，一百个大子儿的营生，难道你看都不看？”这个，还真是没看。
柴天诺咧嘴，说到底还是自己有钱，虽然嘴上与人家抱怨，可付钱时真就没往心里去。
见柴天诺咧嘴，乡兵头目便知，这位是真没看告示，便挥挥手，几个乡兵围着他身边撒了一圈儿盐巴。
柴天诺挑眉，这个倒是曾与书上看到过，用符纸烧过的盐巴可以杜绝土遁，今个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
“撒毛的撒，大王一巴掌禁了我的一身本事，不然你们试试，屁用没有！”首乌精躲在柴天诺身后扯着脖子喊，虽说挨了柴天诺的巴掌，可天生神魂灵通的他能感觉出柴天诺并无恶意。
看书喇见首乌精叫嚣，乡兵们脸上喜意更浓，这灵智可不是一般的高，若是与了仙长，保不齐还会有其他赏赐，一次便能把一辈子的营生攒够！
“官爷，你等收买小胖子，是要作何用途？”柴天诺拱手，乡兵头目嗤笑：“便是废话，如此神药自然是献与仙长制作灵药，不然还能如何，养着当宠物？”瞅瞅满脸可怜相望向自己的首乌精，柴天诺叹气再拱手：“官爷，小胖子终究开了灵智，认真说便如人类七八岁的娃儿，以他炼药，真是有些残忍了。”说到这里，柴天诺从身后布包掏出百余两被他团成球状的散碎银子，诚恳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更遑论这般有了人形人性的精怪。”看书溂
“这些钱便与诸位官爷买酒喝，便饶了他这条性命吧！”柴天诺说的诚恳，换来的却是乡兵们的大笑嘲讽，谁会那么傻，放着大把锭子不要却收这些破破烂烂的散碎杂银？
且统共百两左右，大家一分还能剩几个？
“哎，我便知道，财帛动人心，说是说不通的。”抓住小胖子的衣领起身，柴天诺无奈摇头，乡兵头目再挥手，四五张挂有符箓的渔网立时罩了下来。
柴天诺一指点去，猛火立生，瞬间把渔网烧成灰烬。
“走了！”一步跨出立时便是山脚，没等乡兵们反应过来，柴天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乡兵面面而视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妥妥的大能，若是将将惹他生了气，几下便能把大家伙拍成泥！
“都头，如何是好？”一队长轻声问，乡兵头目细思量，捶手说：“封锁山谷，快马报与长春谷仙长，说明情况，莫要添油加醋！”不多时便有一伍乡兵骑快马远走，消失在驿道尽头，而看似走远的柴天诺与首乌精则在临近山头张望。
“他们防护也不严，这么大个山头，某随便寻个地界把你放下，不就能回去了？”
“大王，哪有您想的那般简单！”首乌精哭丧着脸说：“但凡露了头的的小子便被锁了关，再也回不得首乌山，大王，我可被你害惨了！”柴天诺使劲揉揉额角，这话说的，怎地便赖上了自己？
“若不是你贪吃，会有如此下场？”
“如不是您用仙果垂钓，我会上钩？”柴天诺话刚说完便被首乌精接上，噎的他直翻白眼，嘴皮子倒是挺溜！
“你便说，该如何是好，某看你脸皮子底下藏着狡意，必然有想法在心。”
“把您钓我用的那仙果先与我填填肠肚，出来这么久了没进半点水食，肠肚里属实饥荒的紧。”首乌精咧嘴笑，小胡子一翘一翘把柴天诺逗的大笑，这便是个为了吃啥都可以不顾的大吃货！
“吃，便撑不死你！”将那枚破了一口的桃子还有李子递与首乌精，柴天诺也是开始思量，到底该如何处置这小胖子。
怎地也是因为自己一时好奇上了钩，因果在此，不管属实不太好。
“便是这味道，便是这味道！”首乌精大口啃细细品，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柴天诺再笑：“便这般好吃？”他这话里有话，毕竟首乌精有自己的道，而桃李中却是纯粹的浩然正气，认真说与不同道之人并未有多大帮衬，说不得可能还会有害。
“那可是，当年雷部那位天尊启蒙老祖宗时，用的便是浩然正气，我们这一脉骨子里便蕴着，半点认不错！”听闻此言柴天诺心神忍不住轻颤，声音有些低沉的说：“可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自然，除了他，谁还能是雷部天尊？”首乌精一边吃一边说，柴天诺深吸口气，认真问：“天尊如今，可还在天庭？”
“必须的，便这整天的雷声也能知晓，他老人家必定优哉游哉的在神霄玉清府喝茶品果，日子定然过得惬意无比。”这一声老人家小胖子唤的算不得错，他的祖宗因天尊开智启蒙，认真讲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真算得上是他们的老祖宗。
柴天诺沉默许久，最后轻舒气，欣慰点头。自己真身里很大一部分浩然正气便是承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与其因果莫大，如今听闻这方世界无恙，心中倍感熨帖。
“对了，你家祖宗现在何处，为甚便由得他人垂钓你们这些子嗣？”
“老祖宗便是首乌山啊，有千年没醒了，谁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一梦飞升，保不齐便这般睡死过去了。”首乌精一边咂摸吃剩下的桃李核，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甚意思？”柴天诺皱眉，首乌精指指前方大土山，用双手划了个大大的圆，笑着说：“整座山便是老祖宗，除了外边薄薄的一层土，他老人家修了大梦千秋功法，整日价睡便能精进。”
“只是险处也大，一个不小心便睡过去，再也醒不了了。”柴天诺眼皮微抖，猛将神识探过去，没多久额头便出了一层汗，奶奶个熊，真是如此，好大一个何首乌！
细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柴天诺便发觉了，经常能碰到那些超乎想象大的神兽精怪，但凡有哪个醒了，以他们的境界体魄，于世间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第四十二章 涌江龙王 上
“吃也吃完了，想好今后如何度日了吗？”柴天诺轻声问，首乌精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我有一身的术法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
“便整日价在老祖宗身上萎着有甚意思，花花世界我来了！”柴天诺瞠目结舌的望着首乌精，属实想不到，他会有如此言语。
过了十余息柴天诺也笑了，小胖子话说的不假，有一身本事还窝在长辈身上过活，哪有纵横天地间来的过瘾！
轻点头，柴天诺取出所有碎银交于首乌精，认真说：“有句话定要记清楚，本事大责任更大，行事须正莫歪，大道法则无处不在，因果积累之下，倒行逆施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但请放心！”首乌精乐呵呵的接过银两塞入袖中，表情认真的说：“我们这一族秉天地间浩然而生，若行恶事不用法则因果，自身便会崩裂，属实走不得歪路。”细思量，柴天诺轻点头，确是有些道理，看小胖子那般激动，便好奇的问：“想好如何生活了？”
“看你模样有些过于兴奋了。”
“那还用问！”小胖子站起身，大手一挥指点江山般的说：“定然是美女如云妻妾成群，便我族那些水桶腰，怎及得上柳条蛮腰惹人心，不娶十七八个妩媚小娘，我这绝世容颜岂不白瞎？”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额角，他是怎地也没想到这小胖子精怪，竟有如此远大理想！
“啪！”抬手便是个大巴掌，直接将首乌精拍到了地上，痛的小胖子捂着后脑勺直哼哼，柴天诺恨恨的说：“只是将将化形身材都未长成，不过是个精怪里未成年的小子，整日介脑子里想的都是甚？”
“如今境界都没稳住便想着人伦大事，亏损了天地根便是死懂不懂？”首乌精咧嘴，哭丧着脸问：“那得等到啥时候啊，总不可能一直看着不吃，那不活生生憋死个人？”柴天诺被气笑了，未成想，这还是个急色鬼，抖手又是一巴掌：“啥时身体长成人类及冠，入了炼气七重能够隐蔽精怪气息再说，便这般下山，让人逮着便是炖汤的下场！”
“哇~不干不干，那不得五六百年下去，我宁愿早早破了身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望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首乌精柴天诺也是服气，几辈子下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色坯，属实让人有些无语。
思量一二，柴天诺叹气，一指点中首乌精眉心，两仪参同录立时浮于其识海。
“也不知你个精怪从哪学的如此多不着调话语，此乃修行法诀，按此修行必然远超靠天赋参悟修行，且行且看，未有付出何来收获？”首乌精爬起身，略微思量便是心惊，虽说还未修习，但因某些原因其见识却不少，一眼便看出两仪参同录的不凡。
“大王，您传我惊世法诀，那不就是师父？”望着首乌精吃惊的面容，柴天诺叹气：“便当个记名弟子吧，你这般秉性，道德宗未必便是你最好的归属。”说罢，柴天诺扯着首乌精的脖颈一飞冲天，惊得小胖子大呼小叫，他是真未想到，看起来有点怂的新拜师父，竟然是位仙人！
待飞的久了，小胖子惧意去了，依然是大呼小叫，不过却是喜的。
“呦吼，师父，为啥咱要跑，以您本事一指下去便能把招惹的人全部碾死！”
“人家订立法则在前，认真说却是某违约在先，若再杀生总是有些不好，毕竟未曾牵扯大仇大怨，得饶人处且饶人。”柴天诺轻声解释，首乌精咧嘴，心里虽有些嘀咕，但这话，终究是听进去了。
一掠数千里，柴天诺寻一处草木旺盛又无甚危险感觉之处降下云头，将小胖子首乌精放下，笑着说：“这里宽广，又无其他精怪与你争锋，正是好好修炼的地界，努力些，愿你我师徒还有相逢之日。”说罢柴天诺转身想走，却被扯住衣襟，紧接便见小胖子整理好衣服，跪地行了三叩首：“何足道，谢师父活命之恩！”见小胖子如此郑重，柴天诺先是一愣，这名字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紧接便欣慰的笑了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认真说：“某单姓柴，名天诺，与俗世也算一方名人，若修炼有成可去浩然书院寻某，即便某不在了，你的师兄师姐应该还在！”
“欲望莫太多，勤勉为上。”说罢，柴天诺飞身离去，首乌精跪地，又认真叩首，然后瞬间遁地，接下来，便是修习法诀，努力晋升的时候了！
“何足道何足道，足道兄，未曾想却在这般世界，遇到个与你同名同姓的，这缘分，简直绝了！”柴天诺感叹的说，见远处有驿道出现便降了下去，再次踱步而行，人间的路便要一步一步的走，这样才不会错过风景。
约莫行了两个半时辰，天色已然完全黑掉，柴天诺与路旁驿站住下，要了碗面正在吃着，却听外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便是脚下地板都在隐隐颤抖。
心下忍不住好奇，这是什么声音，便跟海啸一般？膳堂里进餐的不止柴天诺一个，其中有对年轻夫妇，妻子应是第一次出门，被声响吓得不轻，做丈夫的紧忙安慰：“莫怕莫怕，那是涌江每逢十五必会出现的海潮逆流，虽然声势浩大，但有山峦阻隔，伤不到你我。”听闻这话柴天诺起了好奇心，三两下吃完饭便要外出，驿卒见到紧忙与他说：“客官若要观潮可至山顶，最多下到半山腰，再往下便危险了，有时浪高十余丈，便是大石都能拍裂！”柴天诺拱手谢过驿卒好意提醒，沿着颇为宽广的山路一路向上，却听隆隆之音越发浩大，待上得山顶，便见月光下潮涌若万马奔腾倒行向上，浪头高者，真是有十余丈！
山顶一侧岩壁刻有四个大字，界山渡口，柴天诺恍然大悟，自己原是来到了梁州着名的观潮地，若是从此坐船，正好一路向上去往梁州州府陨城。
只是见山下如此狂涛，柴天诺心中又生疑惑，这般浪潮之下，何种舟船才能不毁？
第四十二章 涌江龙王 下
坐于一被山风吹的嶙峋大石，柴天诺望着滔滔江水翻滚逆流，听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忍不住笑了，自己如今要做的事情，可不就是逆流而上？
修行是一点，把自己的道理传承天下，便是另一点。世人皆同心，便是这大道法则，也会因之改变！
观潮一直观到月西沉，柴天诺才回驿站休息，第二天天色大亮，柴天诺再次攀过山峦，入眼处的涌江，又和夜里完全不同。
昨夜海潮逆涌数千里，银盘下声若万马奔腾天地动摇，如今却如一条碧绿玉带，环绕山峦之间温婉宁静。
下到岸边，却发现是个不小渡口，停靠在这里的大小船只怕不得数十，也不知昨夜那般巨大的浪涌，这些船儿都躲去了哪里。
船多，自然是因为活计多，无数驮物的骡马大车脚夫川流不息，将货物不断装上船，有船走也有船来，大差不差总是那些数目。
柴天诺顺着岸边打量，不看那些被货物压的半沉水中的货船，也不去看那些雕梁画栋的画舫，只是认真寻那干净整洁的棚船。
驿站里听闻水路去梁州首府只要三天行程，柴天诺便动了心，左右无事，看看这殇国九州之一的梁州首府，当也是土豹子开眼。
“老船家，可是要去往首府陨城？”一条二层棚船打扫的亮眼，虽然篷布有些旧了，但洗刷的干净，眼见是位花白胡子的老船家掌舵，一位年岁不大的船娘在打扫卫生。
听到有人呼喊，老船家往岸上看去，见是位温文白衣秀士，便笑着点头：“正是，先生可是赶得巧，我这船上还有两个位置，再若晚些便走了。”听到这里柴天诺笑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甚好甚好。
顺着搭板上船，与年方二八长相清秀的船娘一两锭子，柴天诺笑呵呵的上了二层。
船不大，统共接客十余，其中在二层的客房只有两间，比起下层清净不少，屋子也大了不少。
相同钱两柴天诺沾的是银锭子的便宜，虽说官价一两锭子千二大钱，可真正兑换的时候，千六都不算多。
未等柴天诺整顿好自己的行囊，便听船下又传来问价声，紧接有些嘈杂声响起，原来是其他定下房间的客人到了，没过多久船便离开渡口，顺流直下，陨城便在那一端。
离开岸边时船身稍微有些颠簸，可进入水道行进起来却是异常平稳，半点不见晃动。
柴天诺见左右无事，便下到一层，坐在高高耸起的船头，看着前方徐徐散开的浪花自得其乐。
“先生小心些，入了水可不得了！”小船娘勤快，提着木桶出来清洗拖把，却见柴天诺半条腿在船外晃荡，禁不住被吓了一大跳。
“无事无事，某水性好得很，江湖人送外号浪里白条。”柴天诺咧嘴胡诌，小船娘噗嗤笑出声来：“便先生会胡说，身上连个水锈都未出，水性能好到哪里去？”说罢，小船娘特意来到柴天诺身边看看，见他倒也有数，坐在一凹痕处轻易滑不出去这才放了心，又张口说道：“便是无事也不要待的过久，江风看似清爽，时间久了可是伤骨损元。”
“再有半个时辰便是晌饭，今个爹爹钓了尾十余斤重的披甲鱼，您和其他客官可有福了。”不认生的小船娘边洗拖把边言语，大差不差把家底儿报了个一干二净，柴天诺脸上笑便没消过，这般心思干净的丫头，属实惹人心生好感。
待小船娘走了，柴天诺斜靠船头手指轻挑，一条水线如同活了一般浮了上来。
“......好纯正的灵气！”手指轻点，水线如同花朵般散开，气息扑面让人精神一振。
望着江面上因船身划过而冉冉升起的层层灵气，柴天诺禁不住感叹，难怪这方天地神怪比比皆是，灵气如此旺盛，岂是之前匮乏的大世可以相比。
路程三日夜，管吃管住，一两锭子的价格说不上便宜也算不上多贵，与柴天诺来说倒是值得。
单只小船娘熬的鲜香鱼粥，再配上清爽的炝拌鱼皮便值了。食过晌食，柴天诺拿本书，本想再到船头静坐，怎料一对小夫妻早已靠在那里眉目传情，便转身行去船尾，左右有个静处便好。
此时江风渐大，吹得硬帆呼呼作响，老船家只是坐在那里掌舵，属实省力不小。
小船娘打扫完卫生，拿着件衣服靠在自己爹爹身边一边缝一边絮叨，柴天诺看着老渔家即宠溺又无奈的脸面只想笑，便这话匣子，真真让人羡慕的紧。
顺风顺水棚船行的快，日头偏斜江面渐渐起了薄雾，柴天诺与读书闲暇倒是发现了好玩的光景。
一条身长近丈的大青鱼带着其他几条大小不一的鱼儿，追着棚船划过泛起的波浪嬉戏，不时跃起啄一口跳起的虾米小鱼，看着颇为有趣。
见鱼群灵气十足，柴天诺倒是来了兴趣，从怀里取出包路上买的点心喂了起来，待天色变暗棚船靠岸系泊时，鱼儿们已经相熟，怎地也不离开船尾。
“真是没了，瞧瞧，一干二净啊！”柴天诺无奈的打开点心盒子与群鱼看，回客房拿了三次点心，如今真是一点不生剩！
老船家和小船娘看得直笑，指着水下鱼群说：“这都是涌江里的无赖，嘴馋着那，先生投喂勾起了它们馋瘾，八成这一路是不会离开我家棚船了。”
“涌江里的无赖？”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挑眉，这话说的，怎么透着股宠溺的感觉那？
“嗯呐，都是开了灵性的水族，大青可是救过不少次人，老跑船的大爷们都说，大青它们是涌江龙王的手下，算得上神属呐。”小船娘点头笑着说，顺手将刚刚摘下的菜叶扔进水中，大青鱼吃了一口便吐了，显见是被柴天诺喂刁了嘴，其他鱼儿则是一拥而上，三两下便吃的干干净净。
见时辰不早，老船家便点起灯笼和女儿一起清洗青菜准备晚食，同行的三位书生有些无聊，便准备在船尾下钩钓些渔获解馋。
中午的鱼粥属实鲜甜，便是已经到了晚上，嘴里仿佛还有余味。
第四十三章 困惑 上
见书生们饶有兴趣，柴天诺却皱起了眉头，大青带的群鱼都属灵智初开，见了人类这万物之灵自然亲近，若是下钩，十有八九便会挣食。
不等柴天诺开口言语，老船家已然上前劝阻：“三位先生，大青钓不得，它可是涌江里诞了灵智的灵物，是龙王爷的鱼兵，若是伤了它，这近万里的涌江便成险地，万万钓不得啊。”三位书生互看两眼，倒也听话提起了杆，不过行至船头挂上灯笼又抛下了饵料，小船娘皱眉喊：“三位先生，若是钓到漂亮鱼，尤其是头上有花的一定要放了啊，都是龙王爷的鱼兵，免得惹火上身。”三位书生未言语，不过柴天诺眼力极强，即便天色黑暗也看得到他们脸上不耐烦的神情。
说来也怪，一直到晚食上齐了，书生们也没钓到半点渔获，可闲着无聊顺着船沿游走的众人看得分明，便在船舷之下，不时泛起大大的水花。
看书溂
“这是怎么回事，咋就不上钩那？”书生们一边大口吃饭一边疑惑的说，柴天诺瞥他们两眼便不再理睬，只是埋头大吃。
晚食也是丰盛，炝锅面配着葱暴的鸡块，不得不说老船家手艺了得，便柴天诺这嘴刁的也忍不住多吃了两碗面条。
“三位先生，便你们用的面疙瘩又有啥吸引力，想要钓大鱼，怎地也得下下本钱！”
“涌江里大鱼大怪多了去了，又有几个是喜欢吃生面疙瘩的，用点肉食才对嘛！”商队一伙计笑呵呵的说，却被自家东家喇
“便你知道得多，这么好的饭食也堵不住嘴！”一向好脾气的东家发了火，伙计咧嘴本想说些甚，可一看所有人都是面色铁青的望着自己，骤然想起几年前的事情，脸色也是一僵，低头大口吃起饭来。
柴天诺本来便不曾言语，那对小夫妻扫了眼伙计，只是低头窃窃私语，余下几位客人也是常在江上走的，原本聊的高兴，听闻此言立时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吃饭。
一时间原本其乐融融的膳堂便有些冷场，一书生皱眉轻声说：“……这船上的人，怎地都这般阴阳怪气？”
“谁知道，我看便是有病！”
“莫说了，赶紧吃，等下继续，我便不信今天吃不上鱼脍！”食罢晚饭还不到戌时，棚船挂起了三四盏灯笼，更有系泊的画舫燃起巨烛，照的周围灯火通明。
左右时间还早，船上的人便绕着船舷来回的走，便这般大小的地界，也实在没啥可遛弯的去处。
三位书生听进商队伙计的话，用鸡肉做饵垂钓，真给钓上两条应时令的江鱼，老船家也是痛快，立时便在一旁与他们做了鱼脍，期盼他们过了瘾便息了心。
清鲜的味道引得书生们大呼小叫，可船上除了他们，其余人等皆是满脸的凝重。
“怎的便这般不知足，真若钓上开灵的怎么办？”商队东家眉头高皱，将将那多话的伙计抿抿嘴，小声说：“东家，不行我去劝两声？”
“便这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是你我这般劝的了得？”东家摇头，伙计苦笑说：“都是我这碎嘴子惹得货，怎地也得尽尽人事，毕竟人命关天。”说罢伙计走向船头，东家摇头，这么些年看的人多了去了，三位书生一看便是家境不错，再加上行的是仕途，岂是能听劝的主。
果不其然，只是三言两语伙计便叹气走了回来，见东家望着自己，叹气说：“人家说了，我个力巴算甚东西，有啥资格管他们如何。”
“可有与他们说明江中事由？”
“逆潮刚过，可正是龙兵出行的时候！”东家皱眉，伙计咧嘴苦笑：“说了，差不点挨打，说他们这些文道的，最不怕的便是乱神怪力，真要找上门，看他们不用毛笔戳死！”
“……狂的没边了！”
“好漂亮的桃花鲈！”便在众人窃窃私语时，一书生突然惊喜大吼，众人扭头看去，尽是身躯一震。
果如书生所言，钩上使劲摆个不停的鲈鱼，确实长的漂亮。鳞片不是银亮，反倒泛着淡淡粉红，尤其是颅顶，五瓣粉红麟片围成圈，可不正是一朵盛开桃花？
“船家，赶紧与我细细切了，这般样子，定然鲜美无比！”书生兴奋的吼，小船娘脸色煞白扑了过去，摘下鱼儿便要往水里送，口中还念叨个不停。
“什么意思？”书生一把将鱼儿握在手里，眉头高皱的望着小船娘。
“先生，之前不就说了头上有花的一定放了，那可是龙王爷的龙兵，惹火龙王爷，没好果子吃！”小船娘伸手夺鱼却被书生不耐烦的一胳膊推开，若非柴天诺扶了一把，恐怕便摔倒了。
“我钓的鱼愿怎地便怎地，那所谓的龙王若不喜便让他找我，用不到你个庶民说三道四！”见书生这般说辞，众人面上皆是有些气愤，柴天诺拍拍小船娘稳下她，却是笑了起来，这般不听劝的主儿，还真是少见。
“这位先生，说来也是怨我家伙计多嘴，这样如何，我用五十两银子换此鱼可好？”商队东家拱手，大家又是一惊，五十两银子，这价顶天了，说不得都能在乡下置办房产土地了！
当事书生略微犹豫，五十两可不是玩笑，难不成这鱼儿，真有问题？
“就你有钱？”另一书生站了出来，满脸不满：“我等家财万贯不得数，还会在乎五十两？”
“这便宰了下肚，看你等如何！”说罢，拿起老船家放置一旁的菜刀便想下手。
“嘭！”一颗桃核飞来将书生应声打倒，柴天诺招招手，浑身哆嗦的桃花鲈便飞入手中，柴天诺冲它咧嘴笑：“贪吃鬼，既然开了灵智，便不知摘了鱼钩只食鱼饵？”
“以后莫要这般馋了懂不？”说罢，柴天诺把一块桃肉塞入桃花鲈口中，抖手扔进了水里，随后又把其他桃肉打碎抛入水里，引得群鱼挣食。
所有人皆震惊的看着柴天诺，桃核打倒人倒还算不得什么，可一招手便把鱼儿摄入手中，这绝不是一般武夫能够做到！
除了三位初出茅庐的书生，其他人都知道，己等恐怕是遇到了传说中的能人！
第四十三章 困惑 下
不是武道宗师便是修行者，哪个都不是简单地存在。
“读书人须矜持，在外行走更要谨小慎微，听人劝吃饱饭，这般简单的俚语都不懂？”柴天诺声音轻柔，三位书生却是出了一头汗，他人感觉不出，可读圣贤书的三人，却觉便如面对教谕，有股莫名的震慑压在身上，腰都直不起来。
“学生知错！”三位书生紧忙叉手行礼，柴天诺摇摇头，转身离去。其他人互相看了眼，也纷纷离去，三位书生忙不迭的回了房，心道今个果是有些孟浪了。
第二日柴天诺依旧在船尾读书看景，船上氛围比昨日安静不少，毕竟知晓有位超乎常理的存在，所有人心里都是有些负担。
“东家您见识广，可能看出那白先生到底是什么存在？”碎嘴的伙计轻声问，东家略作犹豫，细声答：“应该是位武道巅峰人物，见他模样，与那些修行者差别不小。”
“当然，这只是猜测，人真正何等模样，也不是你我能看得出来的，毕竟看到的只是表象。”两人说的细声细语，却逃不出柴天诺的耳朵，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望着悠长涌江，思绪飘出甚远。
第三日，蓬船入了梁州首府陨城的地界，水路上的船儿明显多了起来，江面也宽广不少，水流变的缓和起来。
蓬船徐徐过了一道横置江面的铁索，所有人的兴趣都高涨起来，旅程进入了后段，再有一两个时辰，便抵达目的地了。
柴天诺本坐在船舷观看两岸风景，突有一身穿紫红长袍老者凭空出现，冲他拱手轻笑。
柴天诺起身，同样拱手回礼，轻笑说：“龙王殿下亲至，这艘小小棚船，可真是蓬荜生辉！”
“蓬荜生辉的是孤才对，谁能想到，教化天下的浩然先生，竟然离开书院孑身一人在外游历。”涌江龙王也是笑，心想幸好青鱼机灵，把消息传出，不然自己怎地不会想到，曾为中岳撞天帝君解惑的柴大先生，竟然来到了自己地盘！
涌江龙王右手一挥，船尾空处立时出现一套桌椅，酒菜都已备好，柴天诺轻笑入座，未成想这位龙王大人，竟有储物的法宝。
以他炼气大圆满的境界来说，福缘倒是不浅。涌江龙王与柴天诺斟酒一杯，柴天诺端起轻品，眼神不由一亮。
入口绵柔微甜，咽下喉咙先是一凉，紧接便是微热，果木香气顺着鼻腔喷涌而出，好酒！
两人边饮边说，谈开之后，涌江龙王开诚布公的说：“今日前来见大先生，便是听闻曾与撞天帝君解惑，小神守护涌江也有数百载了，布云解旱驱云排涝之事做了无数，可始终无法更近层楼，却不知为何？”柴天诺夹起筷子烧制的江虾入口，确是鲜甜，往日所食与之相比属实差了太多。
关于涌江龙王的事情，这两三日也是常听小船娘说，无数次的显化，说一句造福两岸百姓，算不得虚。
且老船家也说了，位于陨城渡口附近的龙王庙香火鼎盛，按道理功德香火都足了，入境应该是水到渠成才对。
可这位有实体的龙王爷不但未曾跨入仙途，便是神道也迟滞不前，这便有些问题了，按道理讲，不应如此。
“殿下请将左手于某一观。”放下筷子，柴天诺接住涌江龙王手掌认真看，又问了些许这些年的事情，眉头也是皱起，按道理，不应该啊？
观气，功德香火缭绕，虽然本体未入仙途，可这神道方面的积累，却远不是凤城土地爷能够比拟，说是相差几十倍都算不得虚。
左手掐指推算许久，柴天诺心中隐隐有些明了，便笑着问：“殿下，可能告知开灵时真身为何？”涌江龙王略做思索，拱手苦笑：“便是涌江里一尾普普通通的青鱼，也算有些奇遇，某日越过了真龙布下的龙门，终是得到传承，一步步走到如今。”柴天诺点头，心道难怪觉得大青与涌江龙王身上气息有些相同，原来是本家，保不齐便是涌江龙王的后辈子嗣。
“殿下，涌江十五海潮逆流，与你可有关系？”此言一出涌江龙王不由一愣，思考许久忍不住皱眉说：“如此说来，恐怕真是有些关系。”
“五百年前我褪去最后凡体，拥有了真龙之躯，从那以后每逢十五便有了海潮逆流之事。”
“先前还未多想，如今听大先生一说，心里立时便感到有些纠绊。”听闻此言，柴天诺感觉心中有些古怪，忍不住轻声问：“龙王殿下，难道您，从来未曾听说过走水？”
“走水，是何意思？”见涌江龙王满脸迷惑，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口气，细想之后再问：“殿下既然与中岳帝君有所交集，那平日里，应该也与其他龙族有所交集吧？”
“自然，殇国水域宽广，相熟龙族十几位还是有的。”龙王点头，柴天诺眉头紧皱：“便无一人听说走水之事？”
“确是未听一人说起，认真讲相熟龙族里我已是最年长，我都不知道，他们更不可能知道。”
“......”柴天诺眉头皱的更高，心中困惑越来越浓，原本因直面仙神现身得来的信心，再次变得动摇。
深呼口气，柴天诺望着苍天半晌不语，此处天庭，到底是和模样？看书溂
“大先生，可是有问题？”见柴天诺表情涌江龙王便知，怕是有不小的事情发生。
柴天诺强行压住心中悸动，认真说：“真龙之躯并非褪体便可，那只是成为真正龙族的基础，还需携江河之气汇涌大海，历劫重生，方能被天地认可。”
“从此褪凡入仙，成为真正可以扶摇与九天之上的真龙！”
“某是真的未曾想到，这般重要的消息，殿下竟然不知。”见柴天诺表情异常认真，涌江龙王忍不住倒吸口气，这些年来一到十五满月便有幻化真身一跃而下的冲动，原来是因此缘由！
“多谢大先生，若无您指点，我怕是还在傻乎乎的等待，这辈子，怕也迈不入仙途。”涌江龙王起身，拱手道谢，柴天诺压住他的手，苦笑着说：“殿下便不奇怪，为何这般重要的消息，却无人知晓？”
第四十四章 龙王庙外打铁匠 上
“恐怕是因为，在世仙神，如今最悠久的，年岁怕是也不超千二百。”
“仙神大能飞升天界后便再无回返，便是信息也从无半点，该有的传承断了十之八九，许多原本应有的知识，早已无人知晓。”涌江龙王落座，颇为感慨的说。
柴天诺眼角忍不住跳了又跳，这话细想，属实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便再无一个有信息传回？”柴天诺再问，龙王摇头苦笑：“我算是修行者里喜好到处游历的，交友颇为不少，不然也不会认识中岳撞天帝君，以我所知，帝君便是年岁最大的。”
“在他之前那些仙神早已飞升，有的还是亲自与他面前入了天庭，然后便再无音信。”
“天界终究是天界，比起俗世好了不知多少，前辈们这是乐不思蜀了。”乐不思蜀，柴天诺双眸微眯，心中叹气，若真是乐不思蜀，那倒还好了。
压下心头悸动，柴天诺认真讲解自己所知，涌江龙王连连点头，最后感慨说：“原来便是差在这里，这些时日须得静下心，好好揣摩揣摩，待心中有底，也该走这一遭了。”
“......跨过去便好，但莫要急，把境界打的越坚实越好！”柴天诺认真说，龙王点头赞同，千百年过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只是他并未听出话中的意思。
柴天诺也不好挑明了说，毕竟都是自己的猜测，许多话，真的不能说太多。
已然能够见到渡口，涌江龙王收起东西叉手告辞，两人聊得时间不短，就坐在船尾，却无一人发现。
和老船家小船娘告别，柴天诺背起行囊上岸，与界山渡口相比，陨城外渡口更加繁华许多，打眼望去尽是云帆，船数最少也得上千。
走出摩肩擦踵的码头没多久，便在涌江一条支流的交汇处见到了龙王庙，上香膜拜之人前胸贴后背，看的柴天诺连连咋舌，快赶上前世春运了好吧。
施展个隐身的法子飘入庙内，泥塑神胎与涌江龙王还真是有七分像，这做神像的工匠八成被龙王爷托过梦，不然做不出这种神韵。
柴天诺点燃刚买的清香拱手三拜插入香炉，龙王爷回礼，互相看着笑，不少善男信女隐约觉得，今日龙王爷的雕像，有些不同往日。
看书溂离开龙王庙往外走，却是一大片买卖的摊位铺子，柴天诺走的那叫一个艰难，真是没想到，已经走出三四里地了，这里还是这般热闹。
细听别人谈论才知，自己这是正好碰上了三天庙会的尾巴，到处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贾顾客，人不多才怪了。
既来之则安之，柴天诺静下心慢慢走慢慢看，还真淘到不少罕见的物件，打零嘴的吃食也买了不少，倒是又过了把童年的乐趣。
“当~当~”前方传来打铁声，应该是打铁铺子在忙碌。铁匠是大集庙会不可或缺的角色，农具刀具，家家户户离不开这些关乎生计的东西。
不过，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打铁声，却把柴天诺听呆了，怎么听怎么觉得，与钱老爹的手法，像了九成九！
随着人流一路向前，果然有一铁匠铺子，只不过打铁师傅显见不是钱老爹，属实让柴天诺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柴天诺忍不住笑起来，这可是另一方世界，钱老爹便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来到这里，自己这是想家想魔障了吧！
思量间已然入了铺子，柴天诺拿起摆放的刀具铁器看了看，又瞧了瞧有些简易的铁匠铺子，真是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怎么和钱老爹的铺子那么像，便是物件都差不多，难不成露天铁匠铺都这模样？”
“叮！”头发花白一身腱子肉的铁匠打滑了手，锻锤差点飞出去，他死死盯着柴天诺，嘴皮子有些哆嗦的问：“你可是来自大华西北？”柴天诺大大的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铁匠，嘴皮子同样有些哆嗦的问：“你、你难不成......”
“我出身西北炼器宗门，钱崇换是我师兄！”两人双手紧紧相握，面上同样激动，如何也想不到，竟会在这方陌生地界，遇到来自相同世界的老乡！
遇到故土来人，铁匠立时扔下锤子，与两位后辈吩咐一二，便引着柴天诺去往一处还算清静的茶楼。
铁匠姓萧名遂，与钱老爹都是西北炼器宗门出身，来到这方世界已有五十余年，一谈起故土便是唏嘘不已。
离开时将将二十四五，如今已经八十出头，最想念的是双亲，可算算时间，老人应该早便离世了。
“萧老伯，你是如何来到这方世界的，难不成，也是被人破了真身？”柴天诺与萧遂斟茶，轻声问，萧遂摇头，一口饮尽热茶，苦笑着说起过程。
其与柴天诺来此的路数完全不同，当年想要寻找大量星辰银，为好友打造一把上好的大戟，便出了西北沿着河套一路往西，用三年多时间穿越西域诸国，直向宗门典籍有载的天坠之地而去。
听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朋友值得处，为了一把兵器万水千山的走，都赶上西天取经了！
离开西域诸国又行进了大半年时间，萧遂终于见到了天坠之地，便见灰白山脉直插大地，上边竟还有近九十度垂直建造的亭台楼阁，让人观之便觉心神震撼！
“我是第一次看到那般景象，便如同天塌，一方世界割裂撞入大世。”想了想，萧遂又重重的摇了摇头，认真说：“不是如同，应该就是一方世界坠落，撞入了大世！”
“......恐怕，那便是消失的天庭！”柴天诺双眸微眯的说，萧遂想了想，轻点头：“我觉得，应该也是。”再饮杯茶，萧遂接着说，顺着直立陆地上巨大的裂痕一路上行，越爬越高，期间收获了不少星辰银。
原本是足够用了，可看到如此奇景，萧遂实在忍不住好奇，便一路向上，直至深入云端，总算走到平坦地面。
然后一路向前，待雾气散去，现于眼前的，便是如今这方世界。
“萧老伯，您就未曾原路返回去看看？”柴天诺咽了口吐沫，虽然心知萧遂必然会回返，可还是忍不住问。
第四十四章 龙王庙外打铁匠 下
“怎会没有，刚开始有些新奇，可未走大半个时辰，便觉心生忌惮，仿佛自己正在远离故土，于是紧忙掉头往回走。”说到这里，萧遂忍不住叹气：“只是连续走了三天三夜，却再也寻不到来时的道路了。”
“之后的年岁里，我一直在寻找回去的路，却未有半点痕迹，便是遇到老婆子有了后也未曾绝了回去的心。”
“只是这许多年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一句回不去，包含怎样的乡愁，柴天诺忍不住轻轻摇头，又轻声问：“萧老伯，您于此已经五十余载，可知这方世界，到底是何由来？”萧遂看看柴天诺，略微沉思，异常认真的说：“以我看来，此方世界与大世同出一辙，说不的便是一分为二！”这话与柴天诺不小的震惊，之前他是真未想到有此一说，与他心中感觉最接近的，应该便是某位侥幸逃生的天庭大能，用大法力创造的中千世界。
甚或，只是一个虚中有实实里夹虚的幻境！
“您为何有如此想法？”柴天诺认真问，萧遂端起茶壶斟满眼前茶壶，边饮边说：“我所处宗门虽说世上少有人知，但传承却是久远，宗门所载开门祖师，便是太上。”
“太清道德天尊，真的假的？！”柴天诺是真的被惊着了，洛川晴川两位道长所处正一道传说乃是世尊所创，如今又出来一位太上亲传宗门，到底有没有谱啊？
“真假不知，反正一直这么说着，我等弟子便这么记着。”萧遂轻笑着说，看来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着调，不过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他这做后辈的自然不能多说。
“宗门内有关天庭之前的传闻不少，其中之一便是有所记载，太上转录，玉皇斩大世，将世界一分为二！”说到这里，萧遂的表情再次凝重：“走南闯北许多年，与这方世界了解也算不少，仙神鬼怪属实不少，也未曾有过如大世那般天地隔绝灵气消散。”
“更未有仙人垂钓世间的说法，统而言之，便如同在神话时代的某个点，大世与这里，悄然二分！”萧遂说的认真，柴天诺听的也是认真，知晓仙人垂钓，其所处宗门绝不简单。
“你是因真体碎裂进入的这方世界，难道是魂魄穿来？”想起将将柴天诺的言语，萧遂好奇的问。
柴天诺苦笑着把自己如何到来简略说了一下，老铁匠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未成想眼前书生来头如此巨大！
“我一直以为想要穿越到这方世界恐怕得有大机遇才可，可听老伯一说便不确定了，只是走便入了，属实有些想不明白。”柴天诺无奈摇头，萧遂却是略作沉默，有些犹豫的从怀里掏出面木牌递了过来：“这些年思量不少，若真找个为甚进入这方世界的由头，那便是这牌子了。”柴天诺接到手一看，眉头立时抖个不停，真是许多年，未见桃牌了！
群山远景，近有苍松，童子洗刷，有人问话。便在山峦间写有小诗一首：“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柴天诺摩挲桃牌许久，感慨的说：“真是许久未曾见到，世尊的遗物了。”
“你是说，我宗门天下行走的木牌，是世尊所作？”萧遂有些震惊的问，柴天诺轻点头，文房四宝与自己说过很多，这才知晓为何看似简单的桃牌，却有那般神奇的力量。
只是柴天诺一直不能肯定，文房四宝口中的世尊，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世尊，或许只是一位隐修大能，毕竟世尊逝去，乃是天下认可之事。
不过由这些年经历来看，应该有九成的可能，便是世尊。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作画之人必为世间罕见大能！”柴天诺轻声说，若真是因此木牌进入这里，其中必有缘由，略做思考，柴天诺神识探向桃牌。
神识将一接触桃牌，周围景象便是大变，柴天诺回首四顾，仙山云海气象万千，竟是到了仙界！
“轰~~！”未等他做其他反应，一座高度超过万丈的巨大仙山便从耳际横飞，巨大的声响震的柴天诺五脏六肺颤个不停。
“张百忍，天庭已经四分五裂，便不信你能撑多久！”隆隆声音如同打雷，天地为之震颤，柴天诺但觉眼前一黑，差点被声音震晕过去。
强行忍住心头恶心往远处看去，却见六个巨大无比的法天象地正在对攻，云海被打的掀起滔天巨浪，仙山玉宇崩塌四散。
玉皇大帝？！那个金光万丈如同灯泡般的存在自不用说，必是天庭主宰，那位昊天玉皇上帝，举手投足间法则大道汹涌，比和自己交手的厄难仙君强了不知多少倍。
而敌对五人也是不简单，随手一招便能演化万千，山川大地随手招来，砸的天界巨音连连，便是云海也开始碎裂，慢慢消散与虚空里。
如此恐怖法力，柴天诺能想到的，也只有天尊了。
“不过五只逃过天地毁灭的硕鼠，真当自己无可匹敌了？”受到围攻的玉帝闷哼，显见是真的动了怒，手指高高举起：“策令，禁百般神通！”话音刚落，五位原本矗立天地间的大能立时敛去光彩，化作云端几个小小黑点。
“便不信你能全禁得住！”五人齐吼，云海立时崩碎，无数妖雾与虚空里窜出，急速向四周蔓延，原本仙气缭绕的天庭很快被腐蚀出无数巨大黑洞。
“滚！”玉帝大手一挥，立时有狂风卷起，五人与妖雾瞬间没了影踪，便是原本正在慢慢蚕食周遭的虚空，也在瞬间消散。
分崩瓦解的仙山玉宇急速飞回，四分五裂的天庭几乎在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交手时间虽然很短，但柴天诺还是被惊得不轻。
原来这便是顶级仙家大能的交手，也是抡圆了石头砸人，只不过这石头，却是大了无数倍！
最让柴天诺震惊的，其实是玉帝，怎么也没想到话本里遇事只会喊救援的天庭臻首，本事竟然如此大！
不过认真想想倒是也能理解，若真那般孱弱，怎可能成为一方上帝
“陛下，这般下去，天庭撑不了多久的。”一个身影突然显现，柴天诺忍不住挑眉，竟然是那位降天罚与镇子的仙家大能！
第四十五章 仙缘 上
“是啊，须得抓紧时间了。”玉帝叹气，望着远处沉默许久才再次开言：“太白，你与杨戬说，去找那位域外天魔吧，天庭毁灭在旦，保不齐，那边才是希望所在。”
“......陛下，您真的觉得，那位脾性张扬的家伙，是希望所在？”太白金星眉头皱得老高，金光灿灿的玉帝再叹气：“只能这样想，怎地也比摇摇欲坠的天庭好啊。”
“我倒觉得，不如陛下您脱身的好，总比那怼天怼地的主儿靠谱！”
“被盯上了，哪有那般好脱身。”玉帝指指头顶，太白金星叹气，被那位关乎天地根本的存在盯上，如何脱得了身？
“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倒也不是。”玉帝轻摇头，张开右手，一枚同样金光灿灿的珠子现于其中：“该有的后手岂能不备，世尊留下的这枚天地珠，便是希望所在！”
“陛下，世尊曾说过，天地珠关乎您能否步入渡劫，若这般用去，也太浪费了吧？！”太白金星吃惊的说，玉帝摇头：“连命都要保不住了，还管甚境界。”说罢，玉帝扫开云海，显露下方葱郁大世，一指点下便听雷雨连片，无数大道法则浮起飘入天地珠。
“去吧，与这方天地，保留一分生机！”手掌倾斜，金光灿灿珠子从高空飘落，缓缓爆开，一方与大世完全相同的世界缓缓展开，便从此时开始，大世，被一分为二！
天地珠坠落，柴天诺神识回归，望着手中桃牌眼神晃动，原来这方天地，是玉帝所留后手，取材便是大世。
难怪过去觉得大世大道法则有差，原来，却是一分为二的原因！
“可是入了幻境？”萧遂与一旁轻声问，柴天诺点头，对炼器宗门传承自太上的说法隐隐有了些许相信，不说其他，只这见识便远超诸多修行之辈！
柴天诺点头，将看到的事情缘由叙述一二，然后把桃牌双手递还，认真说：“萧老伯，您之所以进入此方世界，十之八九与桃牌有关。”
“万万收好，说不得哪天，便会有出去的契机！”萧遂点头收好桃牌，两人又聊了许多，皆是大世神州往事，心中感慨，能在这般广阔的世界相遇，彼此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将手头剩余桃李皆赠送与萧遂，柴天诺起身告别，有因果在身，哪怕离得再远也能相见，与这方异界遇到同乡，心中感觉属实熨帖。
离了庙会，柴天诺本想直接入城，好巧不巧却看到一辆眼熟的马车，忍不住便笑着跟了上去。
马车沉大，光拖车的马匹便有六匹，周遭护卫更是超过二十，皆是持刀备弓，不说真正战力，单这架势便能唬住不少人。
马车上坐的便是那位得了玉蝉的陶大东家，看来上次那事与他惊吓不小，护卫比之前本事高出不少，竟有两位大宗师级别存在。
便是都城里外出巡游的重臣，怕也没有这般配置。马车指向便是丰山脚下，如今方圆数十里的月桂开的正烈，大老远便能嗅到香味，陶大东家所为不用想便知，定然是在寻找仙缘。
只是，柴天诺算算时间，已过十五数天，也不知还能寻得上否，便他们这磨蹭劲儿，属实有些够呛。
“东家，都打听清楚了，虽说此地月桂数量数不胜数，但绝大多数都是近二三十年栽种的，真正上数的老树不超千棵。”
“这些时日请的大师们也进行了不少推算，抛去风水不好的地界，长得太磕碜的不要，真正有可能的只有二百余棵。”
“勤快些，顶多两三天便能完事儿！”车窗大开，一位账房先生般的男子骑着毛驴跟在马车旁，边行边说。
“罗盛啊，这都已过了十五许多天，玉蝉放上可还能有用？”胖乎乎的陶大东家抱着自己儿子，皱着眉头问，罗盛紧忙点头：“没问题，小的特意在陨城找的大师推算，虽说仙家未必会现身，可只要是那棵树，玉蝉绝对会有反应。”
“只要做好标记，等下月十五便能一举拿下！”见自己与州府这边的管事行事如此认真，陶六尺心里安稳不少。
陶家前后无数人努力这么些年创下的家业，不能一直靠外人看顾，那是必死之路，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让自家小子拜入仙宗门下。
只有那样，陶家基业才能不败，甚或更近层楼！远远吊着，两人言语柴天诺却是听的分明，忍不住掐指再算，却是眉头轻挑。
还真如那位账房先生所言，月桂鸣蝉今晚一样可以试，且这仙家怕是也有现身的机会。
来到丰山脚下月桂林，一直等到太阳西沉，陶六尺才带着手下忙碌起来。
他人只是选树，胖乎乎的陶六尺则拎着儿子的手，郑重将玉蝉放于树干，牵扯仙缘之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每树放玉蝉半柱香时间，如无反应便寻下处，看似不甚麻烦，可树太多，没多久便把父子俩累得气喘吁吁。
远远躲在树冠的柴天诺看得直摇头，护卫账房标记的那些树，根本就是不对，便这般找下去，一辈子都找不到！
想了想，柴天诺随手折下一段枯枝，清理干净表面，并指做刀刻下几个字远远扔了出去，然后转身便走。
事情应无变化，也该入城，看看这一州首府到底如何模样。陶六尺抹去额头汗水，正要带儿子行向下一棵树，却被从天而降的树枝打肿了头，护卫们四散寻找却未发现一人。
两位大宗师心神震颤，都是武道拔尖的存在，按道理莫说一根树枝，便是一只蚊子也不躲不过他们的耳目。
可这尺长的树枝，便这般莫名的落下，还生生打肿了东家的脑袋，该是怎样的大能在调戏大家？
“爹，上边有字！”小子捡起树枝，指着上边工整的柴楷说。陶六尺揉着脑袋接过一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漂亮有何用，须找那历尽岁月沧桑，虽嶙峋却有灵性的才是！”
“找不到人？”扭头再问，见护卫们苦笑，陶六尺想了想，握着玉蝉再次找了起来。
“罗盛啊，可有那如同盆栽，乍看不亮眼，看的越久却越有味道的月桂？”
第四十五章 仙缘 下
账房先生一愣，与大布袋拿出记事簿子便是一阵翻腾，最后连连点头的说：
“有有，盆栽般的倒也不少，统共二十八株皆记录在册，东家可是要看？”
陶六尺点头，心中也是感叹，罗盛能成为自己手下第一等管事也是有其原因的，不说其他，单只这细心一点，便是他人所不能及。
牵着自己乖巧的大儿，陶六尺在罗盛带领下寻到嶙峋月桂，一棵棵的试，便在第三棵时，玉蝉将将碰触树皮便放出莹莹光芒。
陶六尺紧忙松手，额头有些渗汗，看这样子，恐怕真的有戏！
护卫们擎着兵刃护在一旁，心里也是啧啧称奇，这番景象，还真是新奇。
“吱~吱~~”
未多久，玉蝉蝉翼伸张轻颤，发出悦耳的吱吱声，所有人都不自禁的露出笑脸，东家说过，若是找到每人都有打赏，百两锭子起！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陶六尺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便想取下玉蝉，待下月十五再来寻仙缘，毕竟如今时间不对。
怎料二指将将碰触玉蝉，便被一枝条打的缩手，紧接慵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怎地只有玉蝉却无贡品，这许多年过去了，难不成规矩都忘记了？”
陶六尺猛的扭头望向一侧，护卫们紧紧护住父子二人，见一身穿褐色长袍双臂打着泡钉护臂，头戴鹖冠男子倚在树干，懒洋洋的问。
众护卫心神绷得紧，距离也就丈许，怎地便无声无息出现，今个净遇这种厉害角色去了！
“你”
大宗师境的护卫头子将要说话，却被戴冠男子一指点来，手中百炼钢刀立时碎了一地。
“莫用金器指我，这辈子最厌的，除了火便是金！”
“......”
护卫头子躬身行礼，沉默后退，护卫们紧忙垂下手中刀，面色发白，这手段，属实有些超乎想象。
陶六尺心中也有些忐忑，不过眼中却有精光闪现，凌空一指点碎大宗师的武器，这不就是仙师嘛！
拽着自家大儿扑倒在地，陶六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拜见仙师，小的便是陶家铺子的这任东家，老辈们虽然把玉蝉传了下来，可规矩用法早已失传，只知可得仙缘。”
“仙师有何需求尽管说便是，陶家便是倾家荡产，也定会满足仙师要求！”
“起来说话吧。”
戴冠男子手一摆，陶六尺和其大儿立时被凭空扶了起来，心中更是激动，真的找到仙缘了！
“倒也不是甚要紧的物件，我喜欢字，原本你陶家先辈每次置放玉蝉都会带名家字画前来一观，不过是些野趣，既然忘了那就算了。”
见陶六尺诚恳，戴冠男子便摆摆手，上前再问：
“谁要寻仙缘？”
“仙师，您看我行不？”
陶六尺满脸堆笑的问，打铁还需自身硬，若自己得了仙缘，陶家便稳了，到那时大儿想学甚自然会有己言传身教。
“便你想得美！”
戴冠男子使劲摇摇头，用手指戳戳陶六尺厚厚的肚皮，轻笑着说：
“在尘世里打滚这么些岁月，满肚的肥腻大油，便有天地根也早被腐了，即便入了玉虚宗，到死也不得寸进，毕生之能当个锄地的杂役，何苦来哉？”
陶六尺脸皮哆嗦尽是苦笑，和之前了解倒是一般无二，自己这身子，终究是不可能了。
“仙师，您看我儿子如何，他从小精灵，除了文道半点他物未沾，可能得仙缘？”
一把将自家大儿扯到身前，陶六尺有些激动的问。
陶家这些年香火一直不旺，已是三代单传，陶老东家已死，如今世上只有陶六尺父子两人，若儿子也得不到仙缘，那便无望，只能寄希望二十年后下一代了。
戴冠男子伸出无名指轻轻戳了戳陶家大儿的眉心，眼神立时一亮，禁不住赞了一句：
“好一个璞玉般的娃儿，天地根这般通透，还真是少见！”
“仙师，我家大儿，可能入仙门？”
陶六尺激动的问，戴冠男子点头，轻声问陶家大儿：
“娃儿，名为何？”
“禀告仙师，爷爷取的小乙二字，我叫陶小乙。”
话说的清晰，便如金豆般脆爽，戴冠男子满意点头，与陶六尺说：
“如此好的天资，宗门一收便入内门，下月十五再来寻我，自会有仙家带他归去宗门。”ap
“这月数时间多多享些人伦之乐，一旦踏入修真之路，再想见，怎地也得步入炼气七重，便是天资再好，怕也得十余年后了。”
十余年，陶六尺望向陶小乙，满脸不舍，可是想想，还是拱手道谢。
便只这一个儿子，虽说心痛，但得了仙缘便不再是泥土里打滚的人了，自己须得多注意身子，为了以后父子俩能再相见，也得好好保养身体！
陶小乙学着父亲叉手行礼，却被戴冠男子见到手中握着的树枝，仅只一眼便让他面上变了颜色！
“这树枝从何得来？”
挥手取过树枝，细看上边字迹，感受这方世界少有的异种规则，戴冠男子双臂有些颤抖。
见仙师如此表现，陶六尺紧忙把事情缘由说了个通透，戴冠男子紧忙放开神识感悟四周，见再无他人，只能遗憾的连连摇头：
“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未成想机缘便在身边，却被这般放过，属实让人抑郁！”
陶六尺轻声问：
“仙师，不过一截枯木一行字，有何特别？”
“有何特别？”
戴冠男子轻摇头，感叹万分的说：
“这可是那位刊行天下无数名典，可能成为自古圣之后，神州再一位圣人的柴大先生的字！”
“你等机缘不小，不过也是错过，如能得他青睐，前程不弱于进入仙宗！”
“这根枯木可能与我？”
戴冠男子再问，陶六尺紧忙点头。
“下月十五再见，记住，机缘天予，一旦错过可就没了，万万不要误时。”
说罢，戴冠男子身体往嶙峋月桂一靠，立时消失不见。
陶六尺与众人行礼，怀忐忑心情离去。
涌江龙王正在水底龙宫休息，却有虾兵蟹将上报，玉虚宗的月轮仙长求见。
“有请！”
原本斜躺看书的涌江龙王坐直身体，看着大步行入的戴冠男子笑：
“两三百年的老友了，哪次不是在水府横冲直撞，何时这般守规矩了？”
第四十六章 陨城 上
月轮见领路的龟丞相走出，原本矜持的表象立时抛得无影无踪，一屁股坐上床榻，有些兴奋的问：
“老龙，可知我将将捉到谁的影子？”
涌江龙王看看月轮兴奋的表情，想想今日所得，忍不住笑了：
“可是见到柴大先生了，今日他从渡口上的岸，遇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什么，柴大先生从渡口上的岸？”
“真的假的！”
原本斜躺的月轮猛的坐直了身子，心道难怪那胖子得了指点，原是柴大先生正好路过啊！
“自然是真的，敖某有幸与大先生交谈许久，得他指点，已然有了踏入仙途的法子，待过些日子积累足了，便可一步踏入！”
涌江龙王敖坤面有得色的说，月轮脸色一阵阴阳变化，催着他讲述，到底是怎么回事。
涌江龙王也不拿捏，便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的讲，听得月轮连连点头，最后苦笑着把枯枝放到桌上，唉声叹气的说：
“便近在咫尺的事情，可终究错过，老龙，你的福分羡煞我也！”
把玉蝉之事说了一番，涌江龙王想了想，认真的说：
“未必便是错过了。”
见月轮不太明白，涌江龙王再说：
“大先生与我说过，到了梁州，首府陨城自然是要好好观上一观，这与你不就是机会？”
“以大先生那般人物，便是想隐都隐藏不住，这些时日你便在陨城里住着，多多盯着文道，八九成机会可以相见！”
便在两位非人嘀咕之时，柴天诺顺着足可二十架马车并行的大道，缓步走向梁州首府，陨城。
得之前桃牌点拨，柴天诺与梁州位置大体有了些许猜测，应该便是大世神州西北行省、蜀凉行省、山北行省以及云巅行省各取部分。
认真讲比大华单一行省大了不少，近乎从北贯穿到南，虽属一州，可各府之间风土人情天壤之别，看头属实不少。
南城墙中三大门，左右六小门，皆是车水马龙，看似没有兵丁把守，可柴天诺清晰感受到，城楼之上最少数十道神识来回扫视，妥妥的内紧外松。
穿过瓮城第二道大门走出，眼前景象骤然一变，宽敞大道两旁尽是葱郁树木，其中不少正是盛花期，各色花瓣与空中飞舞，美不胜收。
柴天诺但觉有些熟悉，细思量，却是和北关城有些相似，只是城池大出数十倍，建筑也更加高大雄伟。
身为异乡来客，未多久柴天诺便被传承自神话时代的建筑所吸引。
虽说也曾见过富丽堂皇的天上界建筑，比如黎山老母的道场，比如神霄玉清府，但与这融合了人间气息的建筑相比，总是少了几分人气！
随走随看，柴天诺但觉自己仿佛沉浸与历史的烙印，一步便是千年。
华灯初上，柴天诺找了处客栈住下，吃了一顿陨城风味的炖鸡，然后便在小二介绍下再次出门观景。
客栈小二说的不错，夜间的陨城，韵味更胜白日！
五彩光芒与大街小巷闪烁，把陨城映的五彩缤纷，街上行人比起白日更多，摊贩更是摆满各处。
各种独具特色的吃食还有天南地北的货物琳琅，便是柴天诺看的也是有些眼晕。
“……便这模样，前世的大城市也就如此！”
柴天诺忍不住感叹，真真是未曾想到，一座封建时代的古城，竟然还有现代化的路灯与照明设施。
虽说用的不是电能而是各种大小符阵，但效果一点不差。
沿着热闹的集市一路前行，柴天诺闻着香味走入一处巷子，虽说也是华灯无数，可游人比之他处属实少了许多。
究其原因，这是一处买卖文房四宝及古董字画书籍的地界，便如凤城的四宝巷，与它处相比，热闹气息自然少了许多。
不过与柴天诺来说，却是寻到心仪的地界，立时两眼放光的入了店铺。
仅只走了两个店铺柴天诺两手便提满了东西，一手是上好的清水砚台，还有大小不一的各种紫毫。
另一手则是数刀上好熟宣，这一刻柴天诺分外想念桃源福地和镜花界，没有存储空间，真是错过太多好东西。
“这是，品书阁？”
走入一不大店面，柴天诺发现里边只有了了三两顾客，正坐在长桌一侧借着灯光仔细看着手中册子，还不时捉笔在一旁白纸上誊抄。
悄声问了掌柜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处供人花钱阅读的古书店，有些像前世的付费图书馆，按时辰收费，阁里藏了不少岁月悠久的古书。
轻轻放下三百大钱，柴天诺悄声走向一排排书架，说实在的，这价格属实不便宜，除非必须，能来此的定然都是手中有些闲钱的。
来到第一排书架，柴天诺见顶上贴有两个大大的字，写的有些潦草，认真看倒也能辩得出，却是天机二字。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笑了，真若是天机，岂是三百大钱便能拿下的，这品书阁的掌柜，属实有些喜欢吹牛。
信手取下一本薄薄的册子，不等打开柴天诺便是一愣，好浓重的岁月味道！
书皮乃是桑麻制成，原本淡黄的颜色已在时间流逝里陈化成棕色，不过封皮上那五个大字依然清晰，神州南山经！
“神州南山经……”
翻开书页，看着里边栩栩如生的画面还有古老的仓颉字，柴天诺眼皮跳个不停，彼其娘之，竟然是真品！
一副有些褪色的图字，却在柴天诺识海掀起轩然大波，瞬间幻化成亘古之前景象。
那时未有天界，大世便是一切，所有生灵共生，无有仙神魔鬼妖人等等区别，虽征战摩擦不断，却也异常自由。
猛的合上书页，仅只一张纸便让柴天诺出了一身的大汗，疾步走到掌柜身前，柴天诺压低嗓门问：
“掌柜的，这本神州南山经可卖？”
掌柜正在津津有味的看书，扫了眼柴天诺，慢条斯理的说：
“品书阁便是品书，虽说书籍也能出卖，但价格却是相当的高。”
“价格你说，无论多少，某买定了！”
柴天诺斩钉截铁的说，神州南山经神异，保不齐便是那位字神所写，价值之高，根本不是钱财所能衡量！
“不二价，三百万两雪花银，若是有，你现在便可拿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四十六章 陨城 下
“……咳咳，能便宜点不？”柴天诺咧嘴，感觉自己将将话语有点满。
“不二价的意思不懂？”掌柜嗤笑着说，上下打量柴天诺一番，又不紧不慢的问：“能出多少的价，说出来，我掂量一二。”
“一百三十两，可以不？”柴天诺再咧嘴，自己这价砍的凶，不过没得办法，身上只有这么些，算得上倾家荡产。
“……呵呵呵，客官您还是认真看书吧，知识跑不掉，至于本子，您还是别想了。”掌柜咧嘴，露出八颗大白牙，柴天诺苦笑，默默走回桌前，小心翼翼的看起书来，毕竟是三百万两锭子的宝贝，可是得轻拿轻放！
数十页的册子，看的柴天诺出了一身大汗，与亘古之前属实有了不小的认知。
恋恋不舍的把神州南山经放回书架，柴天诺又取了一本书，打量封皮却是笑了，大天尊升天记，不说别的，单只这名字便是，定是本白话野史的东西。
随手把书放回去，柴天诺转身走向他处，可知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不知怎地，将将那本书与他，好像有些特别的感觉。
再次抽出大天尊升天记细看，柴天诺双眸忍不住一紧，纸张竟然和神州南山经一样，都是古法桑麻制成！
“大天尊升天记……”柴天诺轻轻翻开第一页，眼前景象骤然一变，不再是灯光有些昏暗的书房，而是一处阳光明媚的大院子。
墙角堆满高粱秸，向阳的地界种满各种果蔬，家里的畜类自由踱步，一看便是地道的农家。
“娘子、娘子，快看我钓到什么了？”一中年农夫大呼小叫的推开院门走入，显摆的晃着手里探头探脑的物件，坐着马扎正在捡豆的农妇眼睛一亮，笑着说：“你这从哪钓的团鱼，怎这么大的个头，怕不得十来斤了！”
“可是，我借马老二的杆子称过了，足足十七斤，白大爷有口福了！”
“光想着白大爷，我们母女便吃不得？”农妇假意不高兴的说，农夫紧忙摇头：“这话说的，自然吃得，便这么大，上赶着吃都吃不完！”
“这还差不多。”农妇放下筛子，接过老鳖笑呵呵的说：“赶紧把疯丫头们叫回来，等下舂点高粱米，今个好好补一补！”农夫点头笑着离去，农妇拿起菜刀收拾老鳖，眼前景象看的柴天诺直咧嘴，不是说大天尊升天记嘛，所谓的大天尊，到底在哪个地方？
“老张媳妇，老张媳妇，这都什么点数了，怎地午饭还没上来？”屋里突然传出中气十足的吼声，农妇闻言忍不住苦笑，回复说：“白大爷，这才将将过了辰时，您这又饿了？”
“可不咋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抓紧做啊，肚皮咕咕叫了！”唤作白大爷的又嚎了一句，然后便乐滋滋的哼起了小曲儿。
农妇无奈摇头，手脚利落的整治放了血的老鳖。柴天诺挠挠头，感觉摸不着头脑，这都是什么情况？
正在迷糊，便听院门哐当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七个身影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娘亲的喊声响成一片，柴天诺却忍不住惊呼：“绿萍儿？！”七个女子有大有小，大的已有十七八，小的才十一二，可面相与绿萍儿极其相似，尤其是最大的三人，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印出。
正在柴天诺疑虑时，便听屋里的白大爷又叫了起来：“张百忍回来了，赶紧过来杀一盘，可憋死我了！”
“好好，这便来，这便来！”跟在最后的农夫乐呵呵的说，柴天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张百忍，玉皇大帝？！”柴天诺可算知晓，书名为甚叫大天尊升天记了，玉皇大帝称谓诸多，其中便有大天尊一说，而其凡尘姓氏，正是张百忍！
只是柴天诺怎地也想不到，玉皇大帝尘世时竟是这般模样，便一普普通通老农，属实超乎想象！
这般说来，那七个丫头便是玉帝那七位公主，经常被人与七仙女搞混的七位。
关于玉皇大帝如何入主天庭传说很多，可如今天这般景象的，却真是未有听说。
柴天诺大步向前，饶有兴致的跟着如今的张百忍走入屋里，不得不说这幻境却是厉害，与真实几乎无两，便是气味声响也是半点不缺。
入得屋子，却见一白发白须，便是皮肤也如同宣纸一般白皙的老头，正乐滋滋的坐在床上，其中坐一小几，上有摆好的象棋一副。
柴天诺先是笑，难怪要叫白大爷，可真是白到了极点，紧接却是面色一僵，噫吁嚱，这有些邋遢的老头看起来怎的这般眼熟？
仔细想想，可不正是前些时日于幻境中见到的太白金星嘛！
“你可算回来了，不是我说你，便你媳妇比你差远了，连象棋都不会，这怎能操持的好家务？”太白金星碎嘴般的念叨，张百忍却是笑着说：“您就知足吧，也就我家娘子脾性好，但凡换个人试试，早把您赶走了！”一边说，张百忍一边下了一子，太白金星跟着往前拱子，轻轻点头说：“这话倒是不假，张百忍，如你家这般纯良的人，世上确实太少了。”
“莫夸，横竖家里余粮丰仓，别人家不是不想，属实是因为家中拮据。”张百忍摇头，轻叹气说：“李家大小子媳妇生产，便连个鸡子儿都吃不上，哪有奶水喂养。”
“等下团鱼炖好了我与他家送点，顺便整一篮子鸡子儿一袋子粟，这月子可不能亏着身体。”
“便你心善，忘记那泼妇怎地骂小四了？”太白金星瞪眼，满脸不高兴的说，张百忍依然是笑：“小四那嘴皮子也不简单，不是都骂回来了吗，帮人帮急，哪能因这一点小事便不做。”看着张百忍温和的面孔，太白金星摇头又点头，感叹的说：“他人家产出听天由命，张家却是五谷丰登，凭的，便是这良善！”张百忍只是笑，乐呵呵的下子。
年前冰天雪地里捡回白大爷，为了救他花费何止千金，若非张家许多年积蓄颇丰，指定撑不住。
虽然张百忍未与白大爷说，但凭他的精灵劲儿，一准是知道的。
第四十七章 业行 上
应该便因此，这些时日白大爷经常说些赞叹的话，张百忍便笑着听，只当是老人过意不去的恭维。
即便身体好了，白大爷也未曾离开这个家，张百忍夫妻也未驱赶，这般岁数流落街头，且言谈举止并非愚夫，必然有酸楚。
张家底子厚，便当自家老人养了也算不得事。
“百忍啊，可有想过出去当官？”太白金星再下一子，轻声问，张百忍笑的更胜：“老爷子您是糊涂了，官儿可不是咱们这老百姓能当的，那得是士族出身才可，庶民不可牧民，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
“你要当的官，朝廷管不到。”太白金星轻摇头，表情认真的说：“你要牧的民也非黎民，而是漫天仙神！”一听这话张百忍便咧嘴想笑，可看太白金星表情认真，便强忍着心中荒谬，呲牙列嘴的说：“漫天仙神皆是可翻天覆地的大能，我一小小凡间走卒如何管得了？”
“且他们功德无量，如何用人管理？”
“你想差了。”太白金星摇头说：“比起人类，神仙出身更是天差地远，相互间的道理也是各不相同。”
“便如人类宦海，三教九流间明争暗斗，与大世来说，恐怕害处要多过益处许多，你且想想这些年毫无征兆的各种天灾，究其缘由，尽是仙神争斗所致！”望着太白金星异常认真的面容，张百忍心中升起有些荒谬，却又带着些许明悟的念头，忍不住轻声问：“白大爷，您到底是……”太白金星挥手，原本邋遢的样貌立时大变，仙衣罩体，温润光芒如水流淌。
“我这次下落凡间，为的便是寻找贤者，入主天庭，订立法则，掌大世天道轮回！”
“你为百世善人，品行世间少有，这仙神之主，却正是当得！”张百忍与太白金星相互言语，柴天诺却再听不进去，真真是未曾想到，原来，玉皇大帝竟然来自凡尘！
便在柴天诺遐想连篇之时，张百忍夫妻女儿甚至家中禽畜皆于白光中飞向高空，柴天诺恍然想起一个典故，却是前世常人皆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般说来倒是和后世传说有些像了！”眼前幻境消失，柴天诺将册子合上，小心翼翼放回书架，再想取书，却觉一阵头晕眼花，竟是神魂消耗太大。
“能看多少看多少，莫要贪心，再者说了，书阁便在这里，想看有的是时间，你又不是差那仨瓜两枣的人。”书阁掌柜漫不经心的说，柴天诺想了想，拱手行礼，踱步走出。
望着身后安静的品书阁，柴天诺轻摇头，那位掌柜必然不凡，甚或可能就是位无法想象的存在！
小隐于山中隐于洞大隐于市，这句话，真是有其道理。仰头看月至中天，可陨城依然灯火阑珊，柴天诺轻笑，最喜的便是这人间烟火气。
“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点点头，柴天诺走向客栈，看似繁花似锦，可了解的多了便会发现，这方世界，怕是已然蕴藏危机。
天道轮回世间变化总要消耗物质，一方与世隔绝的世界，没有外界补给，只能消耗自己，繁华之后，必然是落寞。
辰时起床，在膳堂吃了碗加了红枣的粟米粥，柴天诺再次走上街头，陨城比凤城大出太多，便是一个坊区便有两三个凤城大，可逛的地方自然不少。
先去拜了城隍，又去几处人文景点看了一二，见已接近正午，柴天诺便想找家小店，尝尝地道的陨城特色。
怎知刚准备步入一家老字号的羊汤铺子，便有人惊喜异常的行礼呼喊：“大先生，您来陨城怎地也不说一声，我等也好做些准备接待！”柴天诺抬头看，却是三位身穿挂有金丝绶带白衣的州院学正学录，他们三位都曾在浩然书院进修，彼此间也是相熟。
“某是随性而游，走到哪算哪，岂能打搅三位大人。”柴天诺笑呵呵的说，异地见熟人，这心情自然熨帖。
三人听闻柴天诺还未进食，二话不说拉着便走，柴天诺扭头望着羊汤铺子苦笑：“我这还未进食，怎地连饭都不让吃了，正宗陨城羊汤我还没喝上那。”
“州院大厨可是数百年传承的老字号传人，保证让您喝上地道的陨城羊汤！”三位州院学官只是簇拥着柴天诺大步走向州院，逮着天下闻名的大儒，岂能这般轻易便放了。
州院大厨做的羊汤地不地道不知，可这热情，属实让人消受不起。进入州院师生已然用膳完毕，听闻名满天下的柴大先生前来，院方要员在院长带领下，再摆宴席接风。
只是数十号人也不吃饭，只是笑眯眯的瞅着柴天诺一个人吃，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么些年，柴天诺可算知道何为食不知味了。众目睽睽之下，便是龙肝凤胆也如同嚼蜡，咽起来更是如同刀割，那叫一个难受。
好歹填饱肚子，一行人立时移驾伦堂，情绪高涨的聊了起来。若说这几年谁是文道风头，柴天诺绝对实至名归！
每年都有数部着作问世，且部部都是可以流芳百世，与文坛掀起滔天巨浪的神作，绝后未必敢说，空前确是实至名归。
更有许多钻研柴天诺刊行天下书籍的学者断言，柴大先生于文道已至化境，再有些许时间积累，必是古圣之后，人类诞生的再一圣人！
有此机会与未来圣人谈论诗词歌赋，人生何其幸哉！
“大先生，您那三百千堪称蒙学典范，字意简洁明了，属实是开蒙的不二法宝！”
“您是怎么想出这般朗朗上口的教材？”一博士满面崇敬的问，柴天诺咧嘴笑说：“三百千乃是文道诸子先贤所做，某只是文字的搬运工。”此言一出惹来哄堂大笑，这便是柴大先生轶事之一，写下经典巨着无数，大部非说是先贤所着，问起哪位先贤，又说不明了，属实惹人发笑。
“那如今已然列入科考的四书五经，莫不也是莫名的先贤所作？”州院院长凑趣的问，柴天诺点头再笑：“还是院长明事理，却是莫名诸子先贤所做，能得他们传道，某心感激涕零！”
第四十七章 业行 下
“那这天下策论，莫不也是先贤诸子所做？”一学录问，柴天诺摇头，笑着说：“那倒是某的见解，不过认真说也是踏着先人的脚步向前，还是有些稚嫩。”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咧嘴，天下策论这本书的称谓一点不虚，可真是把天底下的事情说了个通透，于治国来说堪称重宝！
这般重要的书籍若是还说稚嫩，恐怕天下便没有不稚嫩的书籍了。
“大先生，论道文渊算是谁的书籍？”又一博士好奇的问，满堂文人尽是认真望向柴天诺，论道文渊是本少有的大部头，与文道诸事讲得通透，饱含至理名言，乃是有心攀登文道巅峰者的不二宝典。
殇国大祭酒阁下曾经坦言，若只论与文道位置，论道文渊一书，堪称天下无二！
“这个，也是某的书籍，稚嫩的紧，稚嫩的紧！”柴天诺谦虚的说，满堂文人齐咧嘴，心道那般巨着都称稚嫩，大先生属实谦虚过了头。
“其实老朽觉得，道论才是天下第一书。”一位年老的博士捋捋胡须，笑着问柴天诺：“大先生，这本道藏典籍，不会是诸子先贤的作品了吧，我看其中有诸多句子，可是以您的身份做一引证阐述。”
“哈哈，却是某的拙作，其中道理讲的太过生涩，待有闲暇，某定会重新编订。”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头，道论是自己与大道法则的理解参悟，随着时间推移，确有不少不合时宜之处，有机会真是得想想，该要如何重新编制。
谈到道论，所知者自然少了许多，毕竟不属文道，认真讲却是一本道藏般的册子，与文道真是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此书一出便被道宫收录成为传世道藏，道宫道首千峰真人曾言，天地间的道理都被大先生一人说出，属实让他们这些修道的汗颜。
有传闻天底下的异人奇士，不管自己是何种出身，与这道论皆是人手一份，所以天下谈起浩然先生书籍，首推第一的，一般都是道论。
皆是文道中人，相互间谈的自然通透，也谈的舒畅，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下午。
院长恳请柴天诺与诸学子解惑，毕竟四书五经已经列入科举项目，若论谁与其中道理最明，柴天诺这着作者无人可比。
略作思量柴天诺欣然接受，教化大事于己于天下有大益，何乐而不为？
半个时辰后，不止州院诸位师生到位，便是周边学堂私塾的也尽数赶了过来，便是再大的屋子都盛不下，索性便在大校场上这堂课。
为了所有人都能听清，院长特意去请陨城道宫的大师帮助，与大校场周遭设下法阵，方便提问回答。
听闻是写出道论的柴大先生讲学，陨城道宫也是倾巢出动，这般得大能解惑的机会，可真是不多！
“大能，柴大先生不过一介书生，怎地便成大能了？”院长疑惑，陨城道宫话事的道长轻摇头，认真的说：“我家道首曾言，便大先生从未修过功法，只他与大道的认知，境界也不会低。”
“正所谓朝闻道夕褪凡，大先生，怕是有仙人之资。”
“当然，也可能是圣人，只是那般神奇存在，却是我等修道之人不明了的了。”看着大校场满满当当的众人，柴天诺笑了，便墙头都坐满了，未真真是没想到，自己的人气竟然这般旺盛！
“未成想，一趟不在计划内的讲学，却让诸位这般劳累，柴某属实惭愧。”柴天诺叉手行礼，全场沸腾还礼，天下闻名的浩然先生这般谦虚，有些出乎意料。
人多所求自然也杂，不管单讲何事都是不妥，柴天诺便让众人提问，有问必答。
这般讲学方式倒是少见，众师生也是心喜，立时便有无数人举手，院长从中随意点出一人，却是一位举子，叉手认真问：“大先生，您所着大学中，有言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
“学生曾与诸多同窗解译，却总有出入，不知本意为何？”柴天诺点头示意其放下手臂，认真说：“此言简单直白，讲的便是喜好人们厌恶的，厌恶人们喜好的，便是违背做人的原则，善恶相对法则不容，灾害必然会落到身上。”
“大学所讲多有为人处世的道理，不要过分解读，便倚常理即可。”学生拱手，退回原位。
紧接又有学生举手，问的却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柴天诺笑了，这却是中庸里的言语，看来学生们为了科考，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中庸之言，认真说便是用中，慎独，以诚便为核心。”
“努力学习浩瀚知识，详细询问查找事物发展因缘，谨慎的去思考，明确的分辨是非，脚踏实地的去做，这便是其中道理。”众人恍然点头，一学录苦笑说：“我之前一直以为中庸的意思是不左不右圆滑处世之道，未成想，竟是这个意思。”旁人哄堂大笑，柴天诺也是笑，笑过之后认真说：“中庸之意，旨在培养读书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的君子人格。”
“何为君子？”
“山水人格坚定信念，无论刀山火海原则不变，不与糟粕同流合污。”
“与秉性道德择善固执，通道中庸而达极高明，这便是，成圣之途！”言语落地，大校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未曾想到，原来中庸所指，乃是成圣之路！
众人思量许久，过了得有盏茶功夫，才再次有人提问：“大先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作何解释？”
“君子致力于根本，根本之物确立，仁道自然便会诞生。”
“孝顺父母敬爱兄长，便是行仁的根本。”
“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何解？”
“对于行善，没有别人自己区别，去己不对受人诚果，用快乐的态度吸取他人优点来做事，自然事半功倍！”众人不断提问，柴天诺一一解答，平日里的疑难迎刃而解。
与柴天诺来说，今日也是意义不同，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再次变得清晰。
临近讲学终末时，柴天诺从院长手中接过一支蘸饱墨水的大楷，郑重于墙上写下一行大字：“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第四十八章 宜动宜静 上
虽只是一堂大课，却在陨城掀起轩然大波，文道中人无不倾心，柴大先生果如所想，实乃天底下知识最渊博之人！
大课前段提问还只是与四书五经相关，临近结束时，各种问题层出，涵盖之广超乎想象，便是道宫的道士们也有提问，问的更是与文道半点不沾。
可即便如此，柴大先生依然从容解答，且所言有物，与人深省，见道宫几位老道人恭敬行礼的模样便知，必然说到点子，让他们敬佩不已。
上完大课已是晚食时间，众人把酒言欢，柴天诺可算吃了个痛快的饭，也是真正品出了陨城羊汤的鲜美。
“院长，某有一事不明，城为陨国为殇，尽显颓败，却不知当年为何起这名号？”柴天诺轻声问，相同问题问过无数人也翻阅过许多书籍，却都无从解答，只知许早之前便是如此名号，至于为何如此称谓，却是不知。
院长已经喝的有些微醺，听闻此言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想了想说：“相关记载真是不多，无数岁月里，也曾有不少好奇之人探寻，听闻便是皇家也曾查找过，不知祖上为何继承这般不吉利的名号，可皆是一无所获。”柴天诺也是眉头高皱，殇国传承无数岁月，有据可查的便超过万年，期间朝代更换王座流水，可无论何人坐那位置，上过这个称谓却是从未改过。
“不过，倒是曾有野史传闻，却不知是真是假。”院长端起酒碗与柴天诺示意，轻抿着说：“据说亘古之前曾有大灾难发生，其时天上众仙为了保住大世付出惨痛代价，末代人皇临终前留下遗嘱，掌神州者必为殇国，万世不变。”柴天诺挑眉，说是野史，可以自己了解，恐怕便是真的。
“这般多的朝代，便没有想要改的？”柴天诺好奇的问，毕竟殇这个字太不吉利，任谁上位怕是也都不会喜欢。
“这个，倒是真的从未听说过。”刮刮下巴上的短须，柴天诺轻点头，这般多的岁月不改，必然有其缘由，不过与己却是无关，只是对这方由天地珠演化的世界，来历更加清晰。
待吃完所谓的便饭，已是月上枝头，柴天诺不让众人相送，负手与街坊缓步行，反倒更有几分幽静的意味。
不过将将行出不到二里，便有一俗一道当街行礼，道士柴天诺认得，便是下午曾经提问过的陨城道宫宫主，至于那位俗人也是不凡，却是草木生成的仙家！
路旁有石桌石凳，上边摆有温热茶水，一看便知二人等了许久，柴天诺应邀入座，好奇的问：“这般时辰，二位仙长有何事找某？”两人一是尘世里拔尖的存在，另一则是褪凡的仙家，都是有大本事的，柴天诺一时不明他们找几的缘由。
月轮先行拱手，苦笑着说：“自然是境界之事，大先生，我本体为一株千年月桂，得天地所钟与两百余年前步入仙途，可一直到如今境界也是不稳。”
“平日里还好说，不过是不能远飞，无法离本体过远，一到雷雨季节便如临劫，莫说这仙体，便是神魂都是震颤不已，本体更是数次崩裂。”
“恳请大先生教我，如何才能稳固境界？”柴天诺咧嘴，也是觉得有些惊奇。
何为褪凡入仙，便是褪去凡尘，与真身中脱胎仙体。对草木精灵来说，入了仙途便与本体再无瓜葛，竟连本体都无法远离，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略做思量，柴天诺先问：“月轮仙长从何处知晓，我能指点修行之事？”
“却是那日前去拜会中岳撞天帝君所知。”月轮拱手说，柴天诺恍然点头，再次开口，让他所说这些年的修行经历，月轮想了想，徐徐说，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说了个通透。
他的经历十分简单，老树集天地灵气开智，百年后被玉虚宗高人收为门徒传下道法，之后便是岁月里的打磨沉淀，最终褪凡入仙，成为玉虚宗的仙家高人。
按道理月轮地位崇高，应回归山门才是，怎料他这褪凡与他人差别巨大，竟然离不得本体三五十里，只得当了丰山脚下的接应人。
月轮将将说完柴天诺便笑了，与他的问题知晓的一清二楚，便指着空空如也的茶碗说：“月轮仙长，杯中无茶，可能品出其中滋味？”
“这个，自然是不能的，空无一物，何来茶味？”虽不明白柴天诺意思，但月轮还是认真的说，柴天诺点头，拿起茶壶与他斟茶：“你的问题便在于此，一生太过简单，近乎未染半点红尘，如何能从红尘中历练褪凡？”
“虽说已是仙家，但你这仙途却是脱得不净，便你那本体本就近乎不惹尘埃，如何脱得开？”柴天诺说的明白，月轮却是有些茫然，都说心身纯净有利于修行，怎在大先生这里，反倒成了弊端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皆有因果，可能与他人来说纯净为好，与你却不然。”
“那，我该如何做，才能脱得开？”月轮疑惑的问，柴天诺笑：“说来简单，不是能有三五十里的距离吗？”
“脱去冠服换身布衣，与这渡口多多体悟人间烟火，不用术法能力，只以凡俗之身过活，顶多三年两载，便够了。”
“你的过往单纯，所知所解大半来自书卷，尽是道听途说，哪有亲身体验来的重要？”
“驳杂便是养分，若无足够积累，如何长成参天大树？”月轮细想，恍然大悟，起身叉手行礼。
柴天诺回礼，又笑着问陨城道宫宫主：“不知道长又有何烦心之事？”道宫宫主行道礼，苦笑着说：“说来惭愧，月轮道友已然入了仙途，可贫道沉浸圆满已有二十载，却始终跨不过去，仙途已然望到，可想尽办法腿却始终迈不过去。”
“祈请大先生指导，到底因何缘故？”瞧瞧道宫宫主身上真丝道袍，柴天诺心中已有猜测，不过还是让他如月轮般，把修行历程一五一十详细的说。
而这一说，便是两个时辰过去，相较于月轮的纯净，道宫宫主人生可谓陈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