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宜动宜静 下
小时为乞丐,八九岁时被一位游方道人收为徒,十一二的岁数便成了道宫知客,其后在殇国各处道宫任职,待不惑之年才来到陨城道宫,成了这里的话事人。
其一生大事小事经历无数,生死场里也是打滚了无数,一生堪称波澜壮阔,听的月轮都入了神,满心向往。
“道长的问题正好与月轮仙长相反,失之一个杂字!”柴天诺与陨城道宫宫主斟满茶,语重心长的说:“阅历丰富是好事,可过多的念头,却是修行路上的大忌,若是心神最深处抛不开那些执念,如何褪得凡尘?”道宫宫主抿嘴思量,叹气拱手:“大先生说的对,我的执念太多,只是该如何抛,还请大先生教我。”
“说来也是简单,只看你有无决心。”柴天诺指指道宫宫主艳丽的道袍,认真说:“同样换身布衣,抛去身份名利,寻一荒野无人之地静修,将凡尘乱眼烟花抛去,细思量何为轻何为重。”
“待执念淡漠,自然便是水到渠成之时!”道宫宫主面色挣扎,最终释然,起身冲柴天诺拱手道谢。
待回得客栈,天边已有日头渐露,柴天诺却是轻笑,与人解忧便是与己解忧,说与他人也是在锤炼己心,甚好。
第二日无事,柴天诺一觉睡得通透,醒来已是日当正午,优哉游哉起身与客栈膳堂用了碗清汤寡水的鸡丝小面,继续在陨城闲逛。
说实在的,好物件太多,心喜的书籍四宝更是见着便拔不动腿,奈何行囊便那么大,到头来也只能是眼馋而已。
后续的十几日,柴天诺把陨城有名的景点逛了个遍,虽说只能是走马观花,终究是见得七分内涵。
而柴天诺也对陨城的来历,有了几分了悟。便如位于陨城城中心的那片巨大园林,传闻上千年未有变化,其中残檐断壁无数,不显凌乱,反倒与岁月沧桑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无论是谁,哪怕七八岁狗都嫌的小儿,只要进入立时变得平静,便好像有莫名的力量,让人躁动的内心瞬息变得平静。
柴天诺在那片方圆十余里的巨大园林徜徉三日,恍惚间看到许多景象,整片熊熊燃烧的玉宇从天而降,大地轰鸣,烟尘四起。
无数失去法力的仙家化凡,在悠久岁月里和朝廷迁徙来的大批百姓共建巨大城池,这便是陨城的由来。
柴天诺曾经盘上园林内百余丈高的土丘,与缝隙中捞取轻盈的粉化灰土,轻嗅味道了然,竟是天庭的云海,在岁月侵袭下,化作了沃土。
陨城陨城,承继陨落天庭部分,可不就是陨城嘛!至于殇国由来,柴天诺也是明了,原来,便是自己想的那份缘由。
十五日后,柴天诺与州院院长说了声,便悄然离去,不是无礼,属实不敢与大家道别。
这些时日又曾开过几次大课,听者更是众多,便周边府的文人也是赶来,州院的大校场都盛不下,柴天诺看的那叫一个揪心,万一出点事那可就是大事情。
如今悄无声息的走能省去诸多麻烦,只与院长代为留言,期盼他日相逢之时,诸君皆为人中之龙!
离去处依然是位于丰山脚下的涌江渡口,天色还未大亮,可渡口附近已然热火朝天,最多的便是运送货物的马车脚夫,号子声起伏不断。
对于乘客来说时间尚早,一袭白衣的柴天诺在一众深色短打里分外显眼。
到了长长码头,柴天诺并未找船,而是笑着行向一处水边幽静林地,穿着神袍的涌江龙王,正在拱手相邀。
进入林地寻石桌而坐,涌江龙王感慨说:“着白衣负行囊,身藏天下万般,心若游云清朗,说实在话,老龙羡煞大先生的处事行为了。”柴天诺轻摇头,认真说:“莫羡,各有各的命运,游鱼羡慕飞鸟临空广阔,又怎知飞鸟不羡慕游鱼穿行幽深?”
“各有各的自在,也各有各的无奈,认真过好当下,厚积薄发才是最好。”涌江龙王细想,感叹拱手:“大先生就是大先生,随便一句话,都是如此发人深省。”
“莫说莫说,不过嘴皮子利落,教育他人可,轮到自身一样多的是过不去的坎儿,便昨晚还在纠结要不要再买个大包裹那。”柴天诺咧嘴摇头,涌江龙王却是好奇的问:“大先生为何要买大包裹?”
“便您身上这个就是已然不小,若再背个大的,怕是有些不入眼了吧?”白衣似雪却背个大大的红花包裹,便想想龙王都觉好笑。
“说的是,这便是无奈之处,某与陨城属实见了不少好书,却为了体面无法携带,想想便觉肉痛啊!”玩笑话说过,柴天诺认真问:“龙王殿下可是已有心得,准备何时走水?”涌江龙王苦笑:“这些时日属实做了不少准备,可这心里还是没谱,未成想这般多的岁月过去,心思却还一如当年羸弱,倒是让大先生看笑话了。”
“这话说的便就不对。”柴天诺摇头,认真说:“虽是大机遇也是大劫难,若半点不上心那不成了愚夫?”
“不过,该有的准备做好便是,却不能一直拖下去,我与你说便是机缘,若拖得久了怕会生变,天予不取,那便是傻了。”涌江龙王思量一二,拱手称是。
相互闲谈到辰时三刻,柴天诺准备找客船顺流直下,临行前涌江龙王奉上木盒一只,只说聊表心意,然后便消失不见。
柴天诺打开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礼物属实不小,竟是一传说中的储物手镯。
与平常温润玉色不同,手镯乃是一块墨玉雕成,空间算不得大,只有一个多平方,可与柴天诺来说却是起了大作用,至少不用整日介背着包裹晃悠了。
与静处收起行囊,拍拍腰间白鹿,柴天诺笑呵呵的行向码头,这才叫爽利!
商船大部已经离港,余下的多是客船,要不便是客货两用,柴天诺寻个中不溜干净的商谈好价格,要了间上房住下。
终究是州府,南来北往人数众多,没多久客船客人便足了,巳时解缆,顺流直下。
第四十九章 再见李甲子 上
本就没有什么目标,行五日后傍晚系泊,柴天诺与船家说声,也不结算余费,负手上了岸,阔步行往葱翠山林。
“这位白衣先生,莫不是山里的精怪吧?”有船上客人嘀咕,白衣先生不合群,身上气质与众不同,是平常大家无聊时讨论的话题。
船家望望跟了一路,如今却摆尾离去的鱼群,轻声说:“怕不是精怪,而是神只。”
“船家,您说什么?”客人没听清,疑惑的问,船家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说,那位不是精怪,而是神只!”说完船家转身便走,客人猛的望向远处,此时柴天诺顺着山道向上,身影只余一个白点。
月挂枝头,柴天诺望着夜幕下的苍翠咧嘴,自己属实有些孟浪了。放着好好的船不坐,非要步行探幽,幽确是探到了,可这休息的地界却没了。
“且行且看,便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柴天诺咧嘴,天边乌云正在遮月,这场夜雨怕是跑不掉了,便淋着吧。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便有雷声响起,细密雨滴立时洒了下来,柴天诺也不施展法术,只是负手跬步行。
水滴顺着仙衣哗哗往下流,虽说仙衣不染水,可灌到内里属实难受,柴天诺却咧嘴笑,这般人世间的滋味,如今尝来真是有些迷人!
雨花渐大,柴天诺下山复上山,青石垒成的山道不停顿,也不知是何人在这荒山野岭里,废了这般气力修了这条山道。
雷声雨声中漫步,却是从来未有过的感受,柴天诺轻笑,何为与天地融为一体,自己如今恐怕便是。
一念至此,便见空中骤然亮起刺眼光芒,五六息后有巨音炸裂,震的山摇地动,在强光中,前方山峦有建筑浮现。
隐约间所见,不是山神庙便是土地庙。脚步微快,不多时走近,真是一个土地庙,柴天诺忍不住嘀咕:“山峦不是山神地界嘛,怎地出了个土地庙?”
“实因香山茶农诸多,不同一般山野,所以乡亲们建了这座土地庙,与跑山客所建自然有些不同。”柴天诺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接口,紧接身影从土地庙前地下缓缓浮出,身穿紫红神袍,冲柴天诺拱手为礼:“香山土地,拜见柴大先生!”这句话却是让柴天诺有些惊奇,拱手回礼问:“土地爷,你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身负如海浩然,山岳般功德香火缠身,世上除了有浩然先生之称的柴大先生,怕是再无他人!”如同壮年农夫般模样的土地爷轻笑着说,见柴天诺还是有些疑惑,便解释道:“这是如今神道众神只近乎皆知的事情,中岳撞天帝君传声,我等小神有幸得见未来圣人,属实三生有幸!”原来如此,柴天诺笑,也是,世间如己这般的,还真是再无他人。
在土地爷的恭迎下,柴天诺走入土地庙,与凤城土地所在不同,此处小了许多,也无善鬼当差,除了后方院落有鼾声响,再无他音。
“那是贱内,前些日子渡五七天劫受了伤,所以休息声响有些大,大先生莫怪。”土地爷苦笑着说,柴天诺挥手把身上水汽扫出屋外,人立时变得清爽。
土地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眨眼,半点术法真气未动,却有如此效果,看来柴大先生不止文道登顶,便是修行一道也是极高。
“令夫人可是山间精怪所化?”柴天诺轻声问,鼾声不稳必然是受了不轻的内伤,要说这魑魅魍魉也是不易,修行路上劫难不断。
有的是境界突破会有劫数降临,有的则是按年数算,便如这五七天劫,每过三十五年便要降临一次。
挨得过继续修行,挨不过便化作飞灰消散,许多连魂魄都保不住,只此一世,无有轮回。
“正是,贱内本是香山一只玉兔,侥幸得帝流浆开了灵智,继而修成人形。”
“其修道三百五十载从未害人,反倒救治无数,怎奈这天劫从未终止,属实让我俩无奈。”柴天诺轻点头,他可以清晰看到,香火功德一半在土地爷身上,至于另一半,却是在后宅,想必便是那只玉兔精。
“你俩可有夫妻之实?”柴天诺细声问,土地爷咧嘴,这般私密的事情,如何开口?
看柴天诺满脸认真,且眼前之人乃是天下正气代表,自不会有淫邪想法,土地爷便略显尴尬的说:“小神非阴灵得道,有实打实的肉躯,我俩是正儿八经拜过天地的,这夫妻之实自然是有的。”
“且子孙已然开枝散叶,香山茶农中不少便是我俩后裔。”柴天诺吃惊的望着土地爷,了不得了不得,身为土地竟然子孙满堂,这般神只还真是少见!
紧接却是想起件事,忍不住好奇的问:“既是神眷又有功德在身,为甚不引法则相冲?”
“便你夫人所具功德,莫说冲抵天劫,怕是封个流神都是够了!”
“……神眷、相冲,大先生,那是何意?”土地爷满脸迷茫的问,紧接眼中又爆出惊喜神采,柴天诺话中意味明显,恐怕与自家娘子有大助!
柴天诺深深叹气,忍不住望望头上,玉帝割裂大世以天地珠做了备份,只怕那些大能都出了问题,否则这些浅显知识,神道众神怎能不知。
“做起简单,你可与后辈子嗣托梦,让他们在你神仙一侧以夫人容貌塑泥胎神像,注明身份。”
“并请道家法师写名定册并开法会,规则成,今后便再无劫难。”
“且因你神位所在,又有功德傍身,恐怕立时便有流神职位显化!”听闻做法竟是如此简单,土地爷直接一躬到底,感激涕零的说:“难怪都说大先生乃天下学识翘首,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若贱内真能拜托宿命,小神定会为大先生竖立神像,每日早晚叩拜!”仟仟尛哾柴天诺眼角抽动,咧嘴说:“算了吧,你若真那么做,便是在夭某的寿!”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些托梦去吧,与你夫人早些摆脱宿命要紧。”
“不用托梦,大先生您且稍住,我这便去找幺孙,他如今是香山村长,当面说的更明白!”
第四十九章 再见李甲子 下
柴天诺咧嘴,忘记这位有肉体了,便这般仙神两道走的,将来必是大能!
之后柴天诺在香山待了三天,亲眼见证那位二八佳人入了神道,不过看看夫妻俩,属实有些太不般配。
便如半百糟老头子取了新成小娘,看外貌,那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第四日清晨,柴天诺辞别感恩戴德的土地爷与新晋土地奶奶,再次沿着蜿蜒起伏的山峦一路行去。
若问目的地何在,柴天诺也不知,便没头苍蝇一般胡跑,踏踏实实当了月数时间的野人。
待一日终于见到人烟,柴天诺有种想哭的感觉,不是因己,而是为那些山间迷路的常人,自己这仙家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羸弱凡躯。
qqxδnew月数时间属实有些受不了了,柴天诺便腾空横飞数百里,可算离开了人烟罕至的旷野。
远远落在城池外的林子,柴天诺感慨不已,如今自己怎地也算是位有些手段的仙家,想要走出山野之地都这般艰难,难怪那些入山迷路的,九成便是一个死。
顺着小路走进驿道,跟随人流入了城,一番打听却让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自己这月数时间走的属实不近,竟然已经离开梁州地界,来到接壤的雍州!
如今所见的小城,便是雍州吕梁府夏亭县的县城,夏亭小城。殇国九州,雍州于其中面积算得上数一数二,不过人口却是倒数,究其原因,崇山峻岭及寒冷荒漠占了大部。
这吕梁府还算好,怎地也是与梁州接壤,水汽还算丰厚,气候也算温暖,所以居民人口算不得少。
若是再往北往西,越过阻挡水汽的吕梁山峦,景象立时变得荒芜,行百里不见一处人烟算是常事,便那干旱阴冷的景象,便是北域沙海怕都比起稍好。
毕竟灵气复苏之后,沙海已然重新焕发了生机。与他处相比,雍州粮食产出自给都做不到,但这地广人稀的地界,各种矿石储量却是极丰,其中煤炭储量更是占了神州大部。
作为两州交界之地,夏亭算得上货物中转之地,每日里运煤的马车不断与驿道奔驰,却把原本青白色的道路染的黢黑,走在上边,不多时身上便是一层灰渣。
打眼一看,便是整座小城都透着一股黑黢黢灰蒙蒙的颜色。入得城内,柴天诺心中突生感应,有甚与自己因果纠缠之物,便在城内。
柴天诺立时心生好奇,属实想不明白,这般偏远从未来过的地界,会是何人何物,与自己有因果纠缠?
沿着有些模糊的命线一路向前,来到人气旺盛的交易市场,柴天诺看着一大一小扯着别人衣袖强行算命的道人笑了。
真是人生有惊喜何处不相逢,原来因果却在此处,竟是在那方被灭小镇曾经有过交集的李甲子道人,还有他那个稍显木讷的弟子,赵不知。
“这位大爷且听我说且听我说,这两天务必不要出远门,离家莫要超过十里,否则必有血光之灾,必有血光之灾啊!”李甲子扯着富商衣袖,万般诚恳的说,五大三粗的富商脸色铁青,彼其娘之,将将做成大单生意带来的好心情全被这厮破坏了。
不过关乎自己性命,富商便耐下性子问:“何种血光之灾,可有破解的办法?”李甲子见富商回言立时咧嘴笑了起来,不管态度怎地,能回言便是上了心,保不齐这些时日的吃食便有着落了!
搬个小矮凳殷勤请富商坐下,赵不知拿着毛刷狗腿般的帮富商清扫靴子上沾染煤粉,倒是让敷上脸色变好不少,抖手扔与他十余大子儿,小道人俩眼立时亮了起来,这是真真的有钱大爷啊!
李甲子也是两眼放光,咳嗽两声认真掐指细算,期间还看了富商手相扔了龟甲,不多时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怪事,指向明确却又透着股怪异,这般卦象属实少见!”见富商不明,李甲子紧忙解释:“大爷,血光之灾指向奇特,却是与二七之数有关,您细想,近些时日可曾与这两数有过交集?”富商皱眉思量,未过多久身体猛的一震,双眸震惊的望向李甲子,自己所收之物,可不正是双数七枝!
眼前看起来有些邋遢的道人,未成想竟然真的有些本事。
“可有破解办法?”富商沉声问,李甲子掐指再次推算,算得额头冒汗指节都被掐肿了,富商也是出了一身白毛汗,看这架势,自己的灾祸不是那么好避开的。
“有了,贫道殚精竭力,总算与大爷推出两个破解的法子,一为上策一为下策,不知大爷想要听哪个?”李甲子看着满头汗水的富商老脸笑成一朵花,总算入瓮了,若是运作得好,便是星君们的神像都能翻修了!
“自然是上策,道长”富商话未说完,便见李甲子伸出三根指头搓了搓,八颗焦黄大牙闪闪生辉,那意思很明显,大子儿伺候着。
嘭,富商直接把五两锭子拍到李甲子手里,面色深沉的说:“且说解法!”
“嗷吼,雪花银啊!”李甲子再笑,后槽牙都漏出来了,还是徒儿赵不知戳了戳他,这才回过神来,把银锭子往怀里一塞,面色一整认真说:“癞蛤蟆娶了白天鹅,这便是德位不配,大爷只要把那二七之数交出去,血光之灾自然无扰。”便这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赵不知忍不住捂住了额头,富商也是老脸一黑,会说话不,自己怎么就成癞蛤蟆了?
“交是不可能交,大师且说别的法子!”富商黑着脸说,二七之数牵扯颇大,不是想交便能交出,且若能带回京城,恐怕自己后三代的富贵便有了,岂能这般简单放手。
“咳咳~”李甲子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三根指头又在那里搓来搓去,富商愣了,赵不知也愣了,五两锭子还不满足,自家师父疯了吧?
“且说解法!”富商脸面已然成了锅底,又一个五两重的锭子狠狠拍在李甲子手里,差点把他的老骨头给生生拍碎。
李甲子笑的小舌头都漏出来了,呲牙列嘴的说:“那便只能行下策了,这血光之灾大爷受着便是,当不得什么大事!”
第五十章 七星 下
“可我七星观所供奉的,却是北斗七星君,如何能与诸位大尊相比?”
见李甲子满脸苦笑,柴天诺也是忍不住咧嘴,这般供奉北斗七星君的道观还真是少见。
一般大观中都是把这七位当做辅神供奉,再不然便是把文曲星君、武曲星君单独提出供奉,而祭拜的也多是走仕途的文道学子武道虎贲。
可那一般都是学府武院附设,根本用不到这般麻烦上山朝拜,难怪七星观香火稀少了。
“再者,前辈们修路时下了禁制,等闲之辈想要上山堪比千丈,何人受的如此苦?”
李甲子深深叹了口气,柴天诺猛回头望向山道,之前没发现,如今看去,果真有禁制纵横,自己之所以无感,恐怕是已然入仙的缘故。
“这却是怪了,你家门派长辈为何如此行事?”
柴天诺眉头高皱的问,李甲子咧嘴摇头:
“这便不知了,当年我为赵不知时,曾问过师父,师父说长辈们便是这么做的,小屁孩儿多言多语惹人恨,便让我闭了嘴。”
“......感情这话是您与师祖学的,还多了一脚,师父您真不地道!”
赵不知咧嘴皱眉,柴天诺却是听出些门道,忍不住好奇的问:
“李道长,你的意思是说,七星门师父便叫李甲子,徒弟便叫赵不知,可是这个道理?”
“不愧是恩公,就是聪明!”
李甲子高高竖个大拇指,柴天诺眼角抽搐,可算知道赵不知为甚说话不着调,都是与这师父学的!
“那若师祖还在,或者多收了弟子又该如何?”
“七星门走一人进一人,永远只是师徒两人。”
李甲子抿嘴,深深叹了口气:
“恩公并非常人,有些话也是用不着瞒,门派传说关乎天机,只得两人传承,再多了,便会烟消云散,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柴天诺轻点头,入得七星观内,发现面积颇大,正殿里打扫的干净,神像虽有皲裂,却依然不失威严。
先于香炉燃香,与司命、司禄等七位星君上香,算是拜过地头神祇,柴天诺退出正殿来到偏房,一边饮着茶水,一边看李甲子忙碌。qδ
“李道长,你之前所说天雷,到底是何意思?”
慢品茶,柴天诺开口问,李甲子也不隐瞒,虽说境界不高,可他眼力价却是不低,一早便发现柴天诺的不凡。
将那日卦象详细说了一番,柴天诺忍不住连连点头,不说其他,七星派于这卜算一途,真是有些本事。
自己境界远高与李甲子,这都能推算的出,本事属实不小,毕竟低不及高,这可是一般认知里的常识。
说话间摘好菜的赵不知出了趟门,不到刻钟时间便抓回来数条不大的溪鱼,看着利落收拾的李甲子,柴天诺轻笑:
“住这般高,每日里来回也是个事儿,李道长与不知小师父便不觉的辛苦?”
“辛苦也没得办法,师父还要与星君们修身,不赚点钱裤子都穿不起。”
赵不知抱怨的说,李甲子尴尬的笑:
“属实没有办法,总不能让星君们裂着身子坐在那里,那可是大不敬,也只能让我俩拮据一些。”
“不过今个有了大笔入账,待星君们的身体修好了,一准儿与你做新道袍,两身!”
与自己弟子说完,李甲子又与柴天诺解释:
“也不是每日里都跑,一般三五日下去一趟,其他时间多是在观里修行,毕竟与我等修士来说,修行才是重点。”
柴天诺轻点头,这点说的不错,与修士来说修行才是重点,其他尽是过眼云烟,到得最后
,能陪着自己的,除了一身皮肉魂魄,还能有甚?
酱焖的溪鱼鲜美无比,时令果蔬更是美味至极,柴天诺真是未想到,李甲子竟还有这本事,厨艺不弱于那些酒店里的大厨,甚或更强。
食罢天色已然昏暗,虽说夕阳余晖还未散去,但漫天星斗已然显现,仰头望,星辰大海扑面而来。
柴天诺仰躺在一方大石,静静看着星空,也不知这方天地的星空,与大世的可是一个。
丹田回归后寻星诀又能全力运转,星轨倒是无二,就是有些寡淡,保不齐只是倒影,不然不可能那般。
思想正在发散,收拾好物件的李甲子与赵不知人手一个蒲团走了过来,往大石旁一放,盘腿闭目打坐,却是修行起了功法。
这般不避人的修行,两人心也是大,柴天诺忍不住盯着他们笑,渐渐却看出些门道。
两人运转功法竟然与寻星诀相似,甚或说,与第一重天的观星海,几乎一般无二!
柴天诺索性盘腿坐起细细观察,两位道人体内功法运转及经脉搏动半点不差入眼,与他来说近乎透明。
柱香时间后,柴天诺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万般肯定,二人运行的功法,就是寻星诀!
柴天诺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寻星诀乃是镜花界内不二法诀,以他所知,恐算得上天底下最高功法。
便按这许多时日的了解,便是那位三十三重天的主儿,恐怕也只相当于八重星泯境。
大世那许多年,除了自己再无传承,未成想却在这天地珠所化世界里,见到了一般无二的传承!
当然,这一般无二得打个引号。
何为观星海,便是运转寻星诀,注目星空,通过观察星海推演万般变化,并与体内刻印,最终求得寸进。
观星海观星海,注重的便是一个观字,不单使用神魂隐观,更为重要的却是眼观。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为五识之首的眼睛不知重用,闭着眼却去观个毛线?
踏入仙途后柴天诺的神识恢复不小,清楚察觉出两人状态,却能模糊感知星海演化,可与双眸所观差了十倍百倍不止。
难怪李甲子将近花甲却依然连炼气士都不是,原是守着大炮舞棍棒,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寻星诀竟然炼成这般模样,真是想想便让人觉得服气!
“……我说李道长,七星门修行的功法,可是寻星诀?”
见师徒俩修习的认真,却是事倍功半,柴天诺实在忍耐不住,便开口问。
李甲子睁开双眼,震惊的看向柴天诺,心想门派先辈有留言,天下习得寻星诀的只有七星门,且绝不可能外传,恩公却是如何知晓?
第五十一章 传之以法 上
“这个,恩公果然见多识广,便连我七星门不传之秘都能看破,佩服,佩服!”
李甲子表情生硬的恭维,赵不知眉头高皱,疑惑的问:
“师父,你不是说寻星诀乃天上地下一等一的法诀,除了咱们门内世上无人知晓,怎地恩公一口便叫出,莫不是会读心术?”
“......哈哈哈,你看这孩子,竟说大实话!”
李甲子呵呵笑着说,他心里也是这个想法,柴天诺有窃视人心里的本事,只是如此行事,属实太不礼貌。
“与虚空点星斗,神魂引之,命数相应......”
柴天诺不疾不徐的说,却把李甲子二人惊得不轻,这便是寻星诀的内容,近乎一字不差,自己此时并未回想,他是如何知道的?
看李甲子赵不知二人惊愕,柴天诺不予理睬,依旧不紧不慢的背诵:
“须弥五重,以周天星斗布大阵,立法则,纵横万里不出......”
“须弥六重,识点宿命,勾陈可引......”
“须弥七重,弹指碎星......”
柴天诺徐徐说,将一说到寻星诀六重天,李甲子与赵不知便面色苍白的蹦了起来,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便如得了寒病打摆子。
“恩、恩公,莫非您并没有窃视我俩心境?”
李甲子声音颤抖的问,柴天诺忍不住飞了个白眼:
“便一大一小两个龌龊汉子,内心可漂亮?”
“某闲的无聊,有心花怒放小娘不看看你俩?”
见柴天诺满脸不屑,李甲子大大的咽口吐沫,张口再问:
“那、那您是真知道寻星诀?”
“这便是废话,莫说甚世上只有七星门知晓,某曾建立宗门曰道德,宗门内弟子修炼的便是寻星诀。”
“且若是往大里说,作为基础篇的寻星八法某曾传与一大组织,修习者超出数万,知道寻星诀的多了去了,便你俩孤陋寡闻。”
柴天诺轻笑着说,李甲子呆若木鸡,但觉一直以来坚守的理念轰然崩塌。
原来自己以为的秘密,自己以为的天下翘首,与他人看来不过大路货色,那无数代七星门人这许多年来的坚守,到底算是什么?
赵不知慢慢坐下,嘟嘟哝哝地说:
“原来祖宗们一直都是胡咧咧,早知便不入七星,说什么但有修成飞天遁地,原来不过大路货色,入丐帮也......”
柴天诺咧嘴,看着二人直笑,嗯,看人信念破灭的样子挺爽,不过逗趣可以,真若毁了人家理念,那罪过可就大了。
“知道的人多,并不代表法诀层次低。”
“便如大米,无人不吃,谁能说它不好了?”
“以我所知,寻星诀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法诀,如今看来,还未有能够超越的存在!”
此言一出两位道人本来有些沮丧的脸上再次浮现神采,属实让柴天诺觉得无奈,忍不住摇头说:
“难怪你俩境界低下,先不说修炼法子有问题,便这心境也是极其不到家,不为外物所动才是修行者的根本,便你们这般模样,可能寸进?”
李甲子抿嘴,弓腰拱手,轻声问:
“恩公将将说到了寻星诀七重,不知恩公总共知晓几重?”
柴天诺挑眉,这话说的有些问题:
“寻星诀共九重天,一重观星海,便是你等如今所作,不过修行的根本却是错了,便连炼气境都未入。”
“二重牵星光,正对筑基,三重推星轨,可达金丹大道。”
“四重绘星图,修成则为元婴老祖,五重布星阵
,顶点仙元生,入境分神。”
“六重点星为合体仙君,七重碎星便是大乘天尊,至于八重,便是传说中世尊的等级。”
“至于最后一重九重天,名元起,可再造乾坤,却从未在别处听闻。”
“不过寻星诀于此重天有解,入此境界,便为无上道主!”
李甲子与赵不知听的面孔泛红连连大喘气,他俩之前只是从先辈那里知晓寻星诀厉害,可怎地也想不到,竟然厉害到如此地步。
“恩、恩公莫非九重皆知?”
李甲子声音颤抖的跑了调,柴天诺挑眉,好奇的问:
“自然全知,难不成你俩所学还是阉割版?”
虽说从未听过这个词儿,但李甲子还是能听出其中意味,便苦笑着说:
“便如恩公所说,我俩所学,还真就是阉割版。”
大大叹气,李甲子将七星门的传承大体说了一二。
自开山传承,七星门内寻星诀便只得五重,不过与门内来说也是够了,分神神君天上地下,又有几人?
千二百年之前门内时有大能入境元婴飞升天界,可千二百年之后,再无一人飞升,便是仙途都踏不入。
所有到了岁数的李甲子,只能无奈消散再入轮回。
“......”
柴天诺苦笑着轻揉额角,第一重便错了,如何能入仙途?
“可已找到本命星斗?”
柴天诺轻声问,绑定本命星斗乃是修习寻星诀的根本,若这一步都做不到,其他便不用说了。
“这是自然,若连本命星斗都找不到,还修炼个甚?”
李甲子咧嘴,柴天诺缓缓点头,倒也是,绑定本命星斗用的是神识,至少两人神识还是有的。
“可知为何某说你们修炼的法子错了?”
柴天诺轻笑着问,李甲子与赵不知互看,然后齐齐摇头,老辈传下来的法子,怎能有错?
“哎,千二百年再未有人褪凡入仙,你等便不知找找原因?”
柴天诺无奈摇头,指指双眸,异常认真的说:
“人生而便有五识,自然有其道理......”
细细讲解其中缘由,大小道人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恨得牙根痒痒的感觉,奶奶个熊的,到底先辈们什么想法,故意把后辈往错处指。
观星海观星海,闭着眼观毛的星海!
两人急不可耐盘坐仰望,一般无二的运转法诀,带来的改变却是超乎想象的大!
“先莫急着操练,某与你俩补全功法,认真记,莫要劳动某说第二遍。”
柴天诺叫醒二人,认真将寻星诀后续功法讲出。
正所谓法不轻与,更何况寻星诀这般惊世骇俗的法诀,但将将互相间的言语,却让柴天诺看到自己与两位道人间的因果迅速变大,直至惊人!
于是便有了将完整版寻星诀传与二人的想法。
第五十一章 传之以法 下
便在说完第七重想要说第八重时,李甲子与赵不知同时捂住耳朵使劲摇头,那模样看的柴天诺只想笑:
“怎地,不想当法力无边的渡劫大能?”
此言神识入脑,岂是捂耳朵能管用的。
李甲子松手,整理衣衫带着赵不知倒头便拜,见柴天诺有些迷糊,便起身引路,去往正殿。
“先辈们也寄希望后辈能补全寻星诀,但也有话代代相传,但有传承八重天之上法诀的,必须取传承宝盒。”
“不然因果沉重,如此大法,不是我俩能够承受的住的。”
柴天诺了然,不得不说七星门的先辈行事属实缜密,便这点都与后辈想到了,还真是少见。ap
三人进入正殿,李甲子下跪三叩首,然后搬开香炉供桌,与七位星君下方底座处打开一暗盒,将一乌黑木匣子取了出来。
“......”
柴天诺使劲捂住心口,心中震惊,这木匣子传出的气息,怎的竟和自己一模一样,难不成里边有真身遗骸?
可李甲子将将说的分明,乃是古时传下,但为何这般熟悉?
小心翼翼将木匣子放在桌上,李甲子轻轻打开锁扣,入眼便是一张泛黄变色的桑麻纸,不过上边的字迹依然清晰:
“传功八重天,必为开山祖师转世!”
虽只十三个字,说的内容也是简单,却把屋里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李甲子和赵不知,眼珠子都快从眶子里蹦出来。
过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李甲子首先反应过来,先是抽了赵不知后脑勺一巴掌,然后便带着徒弟跪倒行五体投地大礼。
开山祖师爷现身了,不行如此大礼表现不出后辈传承的恭敬之心!
柴天诺挥手托起二人,心中也是有些颇为古怪的感觉,按道理不可能,可盒中气息,该如何说道?
李甲子见柴天诺一直望着盒子,紧忙将桑麻纸小心取出,下方却是一个麻布袋,气息便是从中传出,且上边写有一行小字:
“祖师爷根本。”
祖师爷根本,那便是说,是自己的根本?
柴天诺挑眉,拿起麻布袋打开倾倒,一块鸡蛋大小的扁圆石头滚了出来,便那些烧灼的痕迹以及质地看,应该是块陨星。
只是,为何气息与自己没有半点区别?
甚或说,比如今这具躯体更加纯粹,但又不是真身遗骸,毕竟有悠久岁月积累。
思量许久,柴天诺还是不明所以,不过隐约有些猜测,难不成又是无数岁月之前的分身所留?
见石头上有条细细的链子,便拿起贴身戴上,李甲子半点意见未有,祖师爷找回自己的根本天经地义。
压下心中疑惑,柴天诺将寻星诀第八重第九重说与二人,最后异常认真的说:
“既是某门下传承弟子,这些时日便要将你俩修为抓起。”
“甲子如今命数已近,务须用最快的速度入境,否则时辰一到,便只能身死道消!”
“不知也需努力,突破的时间越早,与修行好处越大!”
祖师发言,李甲子赵不知紧忙叉手躬身,柴天诺咧嘴,突然发现,自己的前世,还真是藏了诸多秘密!
自那日起,柴天诺便留在了七星山七星观,探查其与自己的渊源是一,更重要的,却是监督指导两人修行。
毕竟已然浪费诸多时间,惜时如金便要立时做起。
“自今日起,一日十二时辰,除吃喝拉撒皆为修行,不允半点杂事分心,需知晓,何为只争朝夕!”
柴天诺认真的说,李甲子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小意的问:
“祖师,应是吃喝拉撒睡吧,您可是少说了一个字?”
“没有少说,便只四字,且每日时间不能超过刻钟。”
柴天诺微笑的说,李甲子忍不住倒吸口气,把最重要的睡觉给去掉,人生快乐立时少了大半。
“祖师,我还小,不睡觉影响发育......”
赵不知咧嘴,稍显委屈地说。
“放心,待修成之后让你睡个够,如今正是夯实基础的关键,时间不能浪费!”
师徒俩同时翻了个白眼,好吗,睡觉都成浪费了,祖师爷属实够狠!
“若、若不小心睡过去那?”
赵不知再问,柴天诺挥手,一根布满荆棘的腕粗藤蔓飞入手,依然是笑着说:
“放心,几鞭子下去,这不小心便没了。”
看着藤蔓上寸长的尖刺,李甲子赵不知倒吸一口凉气,便这一鞭子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自那日起,夏亭县城少见了七星观的师徒二人,不过大家伙都未当回事,毕竟那二位是待不住的主儿,整日介天南地北的跑,说不得又出了外地。
不过城里倒是隔段时间便能见到一位白衣秀士的身影,也不与他人过多交际,每次都是买足大量食物便走。
听经常与其打交道的粮店老板说,白衣秀士便住在七星山。
认真说,柴天诺与李甲子和赵不知,比之前所收弟子上心的多,吃喝尽是他这祖师操持,两人便只管修行。
将开始柴天诺还是与一旁悠哉看书,顺带督促,未曾想短短十几日时间,二人便与他莫大震惊。
“彼其娘之,谁能想到俩疲沓货,竟是天地间罕见的修行天骄!”
怨不得柴天诺爆粗口,属实因李甲子赵不知的修行速度,简直快到离谱。
得了柴天诺指点,三日入炼气,十日抵七重天,之后每隔几日便能跨过一重,月数时间不到,李甲子便已抵达炼气大圆满!
赵不知与他相比差了不少,毕竟修行时间少,欠缺许多积累沉淀,但也是轻松步入炼气七重天,便这速度,堪称天上地下独一份!
柴天诺忍不住与二人说:
“可知修行速度一日千里的满灵根天骄何般模样?”
修道修的有些迷糊的师徒二人摇头,不明白祖师爷为甚问这问题,柴天诺扔与他们一面铜镜,感慨的说:
“看看便知,彼其娘之,长这般模样,没天理了!”
之后历四十九日,夜半时分天劫落,被劈的乌漆嘛黑如同枯柴般的李甲子,正式褪凡入仙。
看着外表无半点变化,依然衰老猥琐的老道人,柴天诺咧嘴闷笑,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予了他无匹的天资,便收了他仙气缭绕的外表。
人不可完美,有长处自然便有短处,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五十二章 巫山女 上
“您是说,打今日起,我俩又能闲闲度日,又能睡到日上杆头了?”
李甲子激动不已的问,柴天诺点头:
“送你入仙途便是目标,褪凡之后再无寿辰之苦,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由得你作。”
“至于不知实属意外之喜,他现在还小,这般境界已是惊人,欲速则不达,张弛间自有道理。”
李甲子赵不知下跪叩首心存感激,知晓若非柴天诺这祖师突然出现,己等人生定然如门内先辈一般,脱不了一个消散轮回。
翌日,李甲子赵不知于前引路,带着柴天诺沿山路行往七星山深里。
“祖师,门内诸多事情不以文字记载,皆是口口相传,那部七星门大典除了记录一下门内弟子生死时间,属实无有太大作用。”
“这是为何,按道理门派大典可是重中之重,不但关乎门派传承,便是诸多法门诀窍也有记载才对。”
柴天诺疑惑的问,李甲子咧嘴,有些尴尬的说:
“便是懒。”
“甚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见柴天诺还不明白,李甲子便苦笑着说:
“七星门人丁稀少,最鼎盛也只两人,且七星观屁大点地界,也是无甚事值得记录,这一代一代下来便养成了习惯。”
“临死前能把事情大体与弟子说清,便算尽了心意,毕竟门内横竖无甚大事。”
柴天诺轻点头,雾气渐重,直至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人下的深度越来越深,慢慢的光影都开始少了。
伸手轻点,一枚鸡蛋大小光球升起,发散的光芒不刺眼,穿透力却是极强,原本不过三尺的视野立时出去十数丈。
期间有瘴气阴灵被扫过,立时化作乌有,李甲子看了数眼,羡慕不已的说:
“祖师,这浩然正气属实好用,我可能养得出?”
柴天诺笑着说:
“道不同尔,浩然正气多为文道所持,君子坦荡气概浩然,气质刚正不阿,便可培育浩然正气,便如修行真气。”
“不过只要心神坦荡为人正直,多读书明是非道理,自会孕育,却非文道之人一家独揽。”
“祖师,您看我人品怎样,可能培育得出浩然正气?”
李甲子眼热的问,柴天诺面色微僵,哈哈笑着说:
“索求过多不利于专精,你还是踏踏实实修习仙道吧。”
“哦。”
李甲子咧嘴,看来自己是莫想了。
一向多嘴的赵不知这些日子很安静,先是经过苦修步入炼气七层,按照大世的说法,那便是脱俗的摘星,心境自然不一样。
再一个便是某天晚上,柴天诺把自己来历一五一十说与他们,惊得师徒二人不轻。
未成想自己所处世界竟是无上法宝演化而成,未曾想真实大世天庭已然陨落!
更未想到的,却是祖师来头那般大。
大世圣人兼修行第一人,曾以神君之体大战仙君不落下风,若不是被人偷袭碎了真身,绝对是天地珠世界里顶尖的仙家大能。
便是在如今世界,祖师也是风云人物,竟是那声名赫赫有未来圣人之称的柴大先生!
其实当时柴天诺也是犹豫再三才把事情说与两人听,毕竟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彼此间的因果越深,再做隐瞒便有些不好了。
但柴天诺也怕知晓的太多二人会心神涣散,毕竟大世迎来天界渔获,还有天地珠世界的本貌,皆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料师徒二人听后只是震惊,不到一时三刻便无所谓,根本不当回事,便这心态柴天诺都佩服不已。
不过影响还是有的,李甲子无甚表现,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不会溢于言表。
赵不知便是再天资纵横,终究年岁尚小,这沉重的心思表于外,任谁都能看的清。
期间柴天诺也曾劝慰,怎知小子注重点根本与他不在一处,担心的不是天地,而是该如何复活祖师奶奶母女俩。
柴天诺听闻那是即觉暖心又觉窝心,但觉自己便是个废物,自己老婆女儿都救不了,还劳动后辈小子操心。
下行得有数百丈,地势终于变得平坦,李甲子指着前方茂密灌木说:
“先辈们传下的话语经的人多了也不知做不做的准,传说祖师您便是光着身子从这里走出。”
李甲子那个光字咬的有点重,柴天诺听闻忍不住挠了挠脸,但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之前有巨大陨星落地,硬生生轰碎大地,七星山便是因着出现。”
“那块您的根本石头,也是从这里取出的。”
之所以来此,却是昨个晚上无意间聊起了七星门的由来,然后便说到了这个祖师爷显化的深渊,柴天诺立时起了好奇心,怎地也要来看看。
在七星观待了许久,未曾找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听有与自己相关的地界,柴天诺岂能忍得住。
便照李甲子的说辞,七星门传承之久超乎想象,便是那本门内大典也是千二百年前才开始有的,根本说不清已传承多久。
只是口口相传里,总有个天塌地陷妖鬼当道时出现,以那推算,总得是神话时代,说不得还得更早。
若自己真是在那般长久之前便出现,恐怕自己的所谓三世人生便是个笑话,而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会超乎自己想想!
春生冬腐,经历无数岁月,原本陨星撞击的大洞早已被腐质土厚厚的盖实,想要找到往昔的痕迹怕是很难很难。
柴天诺盘腿坐于荆棘,放出自己所有神识入地数十丈,所得也只是模糊痕迹,根本找不到当年景象。
虽说有些遗憾,可柴天诺也未太过放在心上,毕竟岁月如刀,即便当年清晰,如今也该消散的差不多了。
得之幸,寻不到也无谓。
之后回返七星观,又待了大半月的时间,该嘱咐的都已说完,柴天诺游心再动,准备下山了。
“祖师您真的要走,七星山可是您光屁股砸出来的,您舍得离去?”
赵不知咧嘴说,满脸恋恋不舍表情,祖师在的这些日子,虽说与修行逼得紧,可伙食真是不错。
每顿鱼肉不断,自己肚腩都吃出来了,与师父的清汤寡水儿天壤之别!
“便你会说话!”
柴天诺使劲敲了赵不知一指头,然后点头说:
“我得把四分五裂的真身找回来,一大堆事等着我,岂能于一地颓废。”
第五十二章 巫山女 下
李甲子咧嘴,好嘛,在祖师看来,与自己师徒在一起,便是浪费生命啊!
“便是要走您也需等两日,我与您做些点心带着,迷路时怎地也能有东西果腹。”他算是记住,柴天诺是如何来到此地的了。
略作思量,柴天诺轻轻点头。不得不说,李甲子的厨艺是真不错,甜咸口的点心做起来也是样样拿手,这些日子吃的有些上瘾,多备些也好,反正储物手镯放得下。
第二日一大早七星观三人便起了床,与七位星君上过香便各自忙碌起来。
李甲子和面拌馅儿做点心,赵不知于一旁一边帮忙一边偷吃,生熟不忌,至于柴天诺这祖师爷,则懒洋洋的躺在供桌上,闲闲的看书。
柴天诺这正看得有些犯困,却听观外山道传来嘈杂声音,显见人数不少,心下不由好奇,便设置了禁制的七星山可不是那般好爬的。
认真讲,快与千丈高山差不多,这些人怕不得爬了一两日?肯定不是前来观景,必是有事上门。
便在柴天诺推测不断时,四五十号人喘着粗气闯进七星观,一进院子便倒了一地,看来属实累得不轻。
总得过了有小半个时辰,众人才陆续起身,抬着五谷牺牲列队进入正殿,柴天诺一看那些贡品忍不住眨眼,竟是来祭拜神灵的,何时北斗七星君有如此虔诚的信徒了?
“来福,哪位是破军星君?”一白胡长者问,身旁留着老鼠须的中年男子大略扫视,指着尾处神像说:“族长,便是这位了,如此凶狠面容,除了破军星君应该再无其他。”
“凶狠好,若不凶狠,如何能镇得住那妖女!”白胡长者点头,挥手让众人把贡品摆上供桌。
柴天诺兴趣大起,竟然是特意前来拜祭破军星君的,还真是少见!毕竟破军星君可是位凶星,少有人会特意拜祭。
“你个混账忘八端,怎地竟敢在神前无礼?”老鼠须领人往大半人高的供桌放贡品,却见一人头笑呵呵的望着自己,差点被吓得栽一跟头。
待见并非单独脑袋,而是,立时怒了,指着柴天诺鼻头便骂。原本笑嘻嘻看热闹的柴天诺立时也怒了,同样指着老鼠须鼻梁骨大骂:“彼其娘之,你个贼眉鼠目的青瓜皮,某在自家地头看书怎地不行,找打是不?”老鼠须被柴天诺的气势吓得连退数步,在被自己族人扶住后怒气更胜,皆是自家人,岂能受这般气?
“你个忘”
“轰!”晴天霹雳,老鼠须冒着烟儿倒下了,众人先是一呆,紧接呼喊着举起手中扁担棍棒,冲着柴天诺一阵嚎嚎,妖人鬼物的说辞飞个不停,但就是无人真敢上前。
正在伙房做果子的李甲子闻声赶了过来,见一群人冲祖师爷挥舞着棒子紧忙呵止,这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吗!
“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家祖师,可不是什么妖人鬼物,七星观便是他老人家的道场,七位星君与他便是友人,无所谓失不失礼。”李甲子解释,心道祖师爷可是天上陨星下凡,可不就和星君们如出一辙?
这番话语属实与众人震惊不小,如此说来,眼前白衣秀士岂不就是天上神仙下凡?
想想将将的雷劈,有那胆小的立时下跪请罪,得罪了神仙,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被那般多人看着,柴天诺也觉有些不太自在,便从桌上跳下,如树叶般缓缓飘落,寻屋角一张躺椅坐下。
这还是李甲子特意从山下买来孝敬他的,只是这些时日总觉供桌躺的舒服,柴天诺坐的次数属实不多。
碍事的人去了,各种贡品摆满桌子,赵不知一旁咧嘴暗笑,好啊,待人走了都是观里的,可是能肥肥的过上个把月了!
待众人祭拜过破军星君,身为观主的李甲子便好奇的问起缘由,便如柴天诺之前所说,这般单独祭拜破军星君的,还真是少见。
袁家族长叹气,苦笑着说:“也是实在没办法,听城里一位游方大师说破军星君专克他方神只,我等便上了贡品,光这山便爬了将近两天啊!”柴天诺挑眉,这所谓的游方大师看来有些本事,传说破军星君乃是末代人皇天上界的分身。
那位主可不是如今听命于天自称天子的皇帝能够比拟,那可是杀起仙神如屠狗般的霸主,说他专克神只,确实有些道理。
李甲子好奇的问:“袁族长,可是家中惹了祸事?”虽是问,但李甲子心中已是肯定,上自己这七星观即费力又费钱,若无祸事岂能如此劳师动众。
“哎,李道长明鉴,确实如此。”袁家族长苦笑点头,把事情缘由讲解一番。
事情倒是简单,袁家有位麒麟儿,自小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文采之盛便是府学院长都赞誉有加,如今已是举人身份,待春闱一过,必然是宦海浮沉的弄潮儿。
前些时日其出外踏秋,怎料在巫山被妖女迷惑,如今失了魂魄,想尽各种办法也无法医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上七星观求拜破军星君,寻一丝希望。
柴天诺眉头再皱,怎地一会儿妖女一会儿神只的,这袁家人说话属实有些颠三倒四。
李甲子也是眉头微皱的说:“袁族长,若真是妖女,你可直接去城隍那处拜祭,看守城隍庙的几位大师便可降妖,不至于这般麻烦来七星观。”
“妖女便是神只,几位大师说了,无能为力!”李甲子倒吸一口凉气,妖女怎地又成神只了?
神只乃上天册封,规矩法度众多,按道理不会去行恶事,毕竟与其无有半点好处。
“照实说,神只面前莫要隐藏,心不诚会引恶意,你当破军星君稀罕你的仨瓜俩枣?”柴天诺沉声说,袁家族长微愣,略做思考苦笑着说:“小老儿知错,事情,其实是这样......”袁家麒麟儿秋闱中举心中大喜,便与两好友结伴出游,怎料在巫山时淋了大雨,一向不太健壮的身躯立时垮了,高烧不退,便是神志也被烧的有些迷糊。
那两位好友办事也是不牢靠,见雨大无法带其下山,便将他放置于半山腰一处庙宇,两人一同下山求援。
第五十三章 清河神 上
李甲子闻言咧嘴,把生急症的伙伴随手仍与荒野不顾,这是好友?称为仇敌还差不多!
说来也是那袁举子福分大,便在其烧的七荤八素之时有女子来到庙宇,与他采药治病照料,总算将他救了回来。
之后的事情便与话本无二,袁举子与女子相处三天互相间生了情愫,定下山盟海誓,便想带回家中与长辈商谈,取做妻子。
其时其父正好带人上山接应,听闻此言大怒,一山野女子岂能配上自家麒麟儿,便与女子儿子一番喝骂。
袁举子幡然悔悟,自己还有远大前程,山野女子确是与己今后人生无有助力,便一声抱歉,就随族人下了山。
女子哭诉,可是忘记之前山盟海誓?袁举子默然,其父嗤笑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小儿间所言,当不得半点真,女子痛哭。
那日将将下山,袁举子便再次发起高烧,请遍大夫医治都无效用,还是一位大夫的话引起袁家注意,请来大师查看,原是中了诅咒。
袁家花大价钱请大师降拿妖女,两日后大师浑身是伤回返,苦笑说,并非妖女,而是神只!
那女子并非凡类,而是巫山清河女神,袁举子与其的山盟海誓,便是神前立誓,除非神灵自己放弃,不然无法可破。
之后袁家也是花费了大价钱,请了不少奇人异士以及周边闻名的大师,却无一人能够制衡,更有不少听闻对手乃是正儿八经的神只便立时放弃。
一句人不与神斗,让袁家族长但觉心中发凉。若非那日得了指点,这袁家麒麟儿,怕是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李甲子听完之后忍不住轻摇头,认真讲清河女神与那袁举子有活命之功,且是他违背誓言在先,有此结果也是应当。
正所谓有因有果,便是破军星君真的下凡听闻此事,九成九也是不会出手,毕竟,女神无错!
“甲子,你与不知待着,某去看上卷,大步走出正殿,飞身跃入云海,李甲子挠挠头,与同样满脸疑惑的赵不知对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祖师怎地与这般事情起了兴头。柴天诺与云海中穿梭,说来此事与他真是没有半点关系,且错不在清河女神,那位被福禄蒙蔽双眼的袁举子,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原本柴天诺也是当个玩笑听,不经意间碰触涌江龙王赠与的储物手镯,一丝因果突然浮现,却是引来他的兴趣。自己从未与清河女神有过任何交集,便是声名也是第一次听说,可彼此间竟有因果相伴,却是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虽不知巫山去处,但有因果纠绊,只要顺着寻去便可。沿着七星山所在山脉一路前行,只百十里便到,柴天诺咧嘴,未成想竟然还是左邻右舍,这距离与修行者来说,属实算不上远。落到山巅,柴天诺发现此处云雾更比七星山浓厚,虽说灵气不入,但景物更加美丽,难怪那位袁举子会与不着调的友人来此寻幽。且此处山峦气势有异,因果之线落下便淡了,只能隐约有感。左右无事,柴天诺便顺着山林间的小路跬步而行,美景在此,若是不知浏览,岂不辜负?其实将将众人言语,一说到巫山柴天诺便有些起兴,毕竟大世无有巫山,可于前世,巫山可是大大的有名。十二巫山云雨会,襄王今夜上阳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一个巫山云雨的故事,何人不知?便男女那点事儿,与巫山相随便有了意境,柴天诺来此即为因果,也有感念前世之事。毕竟明确知晓有三生,杜奇凌那世只有感,未有半点记忆,脑海所知所想最深沉的便是前世。与神怪相伴的今生相比,前世便如神魂故土,不时与梦中萦绕。寻小径探幽,下山复上,前边有潺潺流水声起。穿过雾气,眼前是一条异常清澈的河流,有水势但不急,宛若莲步轻移处子,身影晃动间俊美自现。看来自己距离那位女神近了,柴天诺轻点头,清河在,神只自然不会远了。经一古香古色木质小桥过河,行走百十步,便见小径变得宽敞,周围草木也有了几分修剪过的整齐。又行百十步,浓重云雾化作雨滴密密的落,与这空谷幽兰处,再添几分清幽。雨落渐疾,雾气慢慢散去,前方景象清晰入目。庙宇闲庭依山傍水而建,山路蜿蜒,其中还有风雨小亭,一清丽白衣女子站于亭外,任雨打不躲,面上尽是哀伤。见此景,柴天诺却是笑了,难怪碰触手镯时起了因果,原来是熟人之后!清河女神敖云嫣站在雨中,任凭略带寒意的秋雨敲打,心中尽是凄楚。数百年修行一朝心动,未成想情郎寡义,便此时,死的心情都有。有些茫然的看着山间,往日里喜到极点的风景,如今半点色彩未有,心情便如这入秋的雨,透着无比的凉。便在敖云嫣期期艾艾时,原本纷纷的雨滴突然终止,抬头看,却是一柄大大的油纸伞遮在头顶,转身看,却是一位不相识的白衣秀士,微笑的看着自己。便再心情抑郁,敖云嫣也是心神一惊,自己怎地也是位近乎炼气圆满的修士,再加神职加持,境界与仙人无两。此人竟能半点声息未有的靠近自己,绝对不属凡类!望着眼前熟悉到异常的面容,柴天诺忍不住轻轻叹气,尤有些稚嫩的面容,竟与三娘一般无二,便是那纯真的气息也是未有半点区别。这方天地珠演化的世界,到底饱含怎样的秘密?
“喜时沐雨静心,哀时沥水伤身,身为女儿家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岂能因他人之错惩罚自己?”原本心神有些震惊的敖云嫣,在看到柴天诺面上表情后,心神立时缓和下来。
虽是第一次见面,却觉柴天诺面相熟悉,仿佛在梦中曾经相识,且言语轻柔关爱,仿佛父辈,满是怜惜的看着小儿女。
“您是?”
“走吧,去亭中说,雨越发大了,深秋寒意重。”
第五十三章 清河神 下
说罢柴天诺轻挥手,敖云嫣身上水汽立时消散一空。这一手未用半点法力,却是触动了法则,敖云嫣原本平复的心情再惊,便这不显山露水的招式,自己所认识的人物里,恐怕能做到的无有一二!
入得风雨亭内,柴天诺再次挥手,原本湿漉漉的石头桌椅立时变得干爽。
请敖云嫣坐下,衣袖拂过,石桌上立时摆好茶具,柴天诺有条不紊的放茶注水,手指轻点,青花瓷壶立时沸腾,沁人肺腑的香气淼淼飘出。
斟满,示意面相稍显稚嫩的清河女神品茶,敖云嫣眨眼,端起茶碗小饮一口,幽香入腹,立时化作暖流遍体,精神立时为之一振:“好香啊!”再饮一口,原本满脸凄苦的敖云嫣忍不住惊喜的说。
巫山本就产茶,身为河神的敖云嫣也曾饮过不少各具特色的茗茶,却无一比得上杯中物这般浓重幽香。
“此茶乃是距巫山不到百里处七星山所产野茶,春夏时饮过于厚重欠缺清爽,秋冬却是正和时宜,润肺润心,强身健体。”见一口茶便让敖云嫣改了凄颜,柴天诺笑了,终究是小儿女的秉性,感情来的炽烈,这样反倒好处理了,只要些许时间开导,也就过去了。
“七星山景色优美灵气十足,不过那里有个道观,主事的老道好坏了!”
“当年我赶往巫山途中经过七星山,老道说与我算姻缘,结果硬生生骗了我二两锭子,属实气人!”一说到这里敖云嫣又响起自己的伤心事,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
柴天诺一见忍不住咧嘴,又是李甲子干的好事,这家伙没有半点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悟性,整日价骗东骗西,把七星观的名声都败坏了。
再挥手,琳琅满目的点心摆了一桌子,都是这两日李甲子做好的,柴天诺笑着让敖云嫣品鉴,一口酥香的果仁饼子便惹得这位清河女神惊呼连连,将将想起的伤心事,再次烟消云散。
“这便是你说的那个好坏的老道所做,多吃些,把当日被他骗去的二两锭子都吃回来!”
“嗯~!”敖云嫣使劲点头,大口大口往嘴里塞,柴天诺与她斟茶,也是笑得开心,真就和三娘一样,都是心思浮浅的娃儿。
“先生,便那老道的抠门,他为何与你这般多的点心?”敖云嫣好奇的问,那老道可是吝啬到家的主儿,自己这新晋神只都与他家七位星君上香了,结果不但没有与口水,反倒还被骗了二两锭子,这些年心里便这坎儿一直过不去。
都是常人孝敬神只,那听说过神只被常人骗了银两的?
“......那是某的后辈徒孙,回去我定会责骂与他,至于这些点心,因为过几日我便要远行,算是些许孝敬。”
“嗯,先生定要好好骂他,最好打手板,让他长长记性!”敖云嫣使劲点头,倒是对柴天诺所言身份没有半点怀疑。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神只,便柴天诺将将表现她也看得出远非寻常之辈,不过说到这里,敖云嫣倒是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问:“先生,可能知道您的高姓大名,还有,您怎知我的事情的?”柴天诺与她再斟茶,先指指她嘴边点心沫子,然后便把袁家人上山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轻声问再次变得泪汪汪的敖云嫣:“袁家人所说可有差池?”敖云嫣一遍嚼着点心一遍摇头,泪水哗哗往下流,看的柴天诺属实有些心痛,若是三娘,自己怎舍得她如此伤心?
取一张裁剪好的生宣递过去,柴天诺开导地说:“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巫山雨,这般美景之下,些许感情波折算甚,抛于脑后便是,若是因着损了自己道行,反而不美。”听闻柴天诺之言,敖云嫣用袖子抹了把脸,撇嘴抽泣的说:“一帘秋雨花落尽,到处都是残枝败柳,有何美的,看了徒惹人伤心。”
“小小年纪,想法怎能如迟暮老人般凄凉?”柴天诺笑着摇头,指点亭外雨后更显妖娆的山景说:“清河露翠玉,秋打枫叶红,小径沐山雨,洗后更缤纷。”
“你的年岁在龙族里算还只少女,多想想五彩未来,莫要因几日的好感便沉于哀处,那样不好。”
“若是龙王殿下见你如此模样,岂不心痛?”
“先生认识家父?”敖云嫣惊奇的瞪起明眸大眼,柴天诺晃晃手腕笑着说:“便这心头好都赠与某了,你说认不认识?”一见乌黑油亮的储物手镯,敖云嫣立时笑了起来,眼前这位还不知名的大先生,必是父亲至交。
能把惜若性命的储物手镯相赠,互相间友情必然深厚。
“既是家父至交,云嫣倒要称呼声叔叔了。”敖云嫣起身便要万福,柴天诺摆手阻止,笑着说:“便是自家人,勿要多礼。”
“叔叔还未道出姓名让云嫣知晓呐。”敖云嫣坐下,轻笑着问。
“单姓柴,名天诺。”听闻柴天诺之言,敖云嫣皱眉,柴姓稀少,但怎么如此熟悉?
将将思量一二,敖云嫣便惊喜的跳了起来:“可是天下名儒柴大先生,未来的文道圣人?”柴天诺大笑点头,这般小儿女的神态,真的像极了三娘还有桃花,也不知这几多年过去,女儿们如今怎样了。
敖云嫣心里狂喜,扯着柴天诺袖子便是一通问,便是礼节都顾不得了。
其随母亲,喜的便是人间笔墨风流,不然也不会短短三日便被袁举人夺了心。
不过所谓的风流才子,在柴天诺这当世大儒未来圣人面前立时化作一地尘,无论谈吐学识,说是差之千里都是轻的。
之前觉得至理名言般的阐论,与柴天诺口中道理相照立时漏洞百出,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举子如何能与圣人相比?
敖云嫣越谈越是仰慕,便心中原本的凄苦也是淡了许多,终究是错付,终究是错看,却把顽石当了璞玉。
谈完文章策论谈诗词,谈完诗词谈文解,柴天诺倒是觉得有些惊奇,真是未曾想到,身为神只的敖云嫣文道功底竟然不浅。
认真说,也能算得上秀才之姿。
“云嫣,若非这次偶尔行至雍州,某真不知龙王殿下还有你这个女儿。”
“以你年岁当应承欢膝下,怎地却在这处承了神位?”
第五十四章 上门 上
“家母本是清河女神,因功德远去南方大江入职,清河神位不能空缺,便传与了我。”敖云嫣轻声说,柴天诺忍不住挑眉,未成想这神位竟然还能传继,这点与大世可是天差地远。
见天色有些晚了,柴天诺便与敖云嫣说:“你与那袁举子之事终究要有个决断,明日我再来,带你去那袁家说个清楚明白。”
“若你舍不得放手,那某这长辈便与你做主,横竖入了袁家门。”
“若是想开了,那便解了彼此间的纠绊,毕竟诅咒伤人也伤己,双刃剑与谁都不好。”
“哦。”敖云嫣有些黯然的说,倒不是因着袁举子之事,只是自己身处孤山甚少见人,更何况是长辈,这便要分别,心里有些抑郁。
柴天诺也是一眼便看出缘由,心中也是叹气,便这般少女般时期最是活泼,孤守空山难怪会被三两言夺了心。
只是神位便是禁锢,属地之外去不得,不然便是违了法规,一顿天罚怕是少不了。
柴天诺算算巫山与七星山之间的距离,眉头却是轻挑,笑着与敖云嫣说:“说起来甲子也当称呼你声师姐,可要去七星观住宿一晚,与甲子聊聊往昔,顺便尝尝他的手艺?”
“左右不超百里,便是稍微逾界也引不来法规注目,当不得事。”
“嗯!”敖云嫣使劲点头,脸上尽是笑容,不过紧接却是皱起眉头:“柴叔,我只四十余岁,连半百都不到,应是师妹吧?”柴天诺笑,这倒是,眼前清河女神不止面相稚嫩,便这岁数在龙族来说,却是真的稚嫩。
袁家人撤走了,李甲子继续在伙房忙活,毕竟祖师爷将要远行,作为后辈能尽心意的地方不多,这耐久存放的点心总要备的周全。
“师父,祖师回来了,还带回来一漂亮娘们儿!”赵不知扯着嗓子的一声吼,差点让李甲子一头栽进油锅,抄起擀面杖便是劈头盖脸的打:“便你不会说话,便你不会说话!”
“啥叫漂亮娘们儿,真若是祖师带回来的,那是祖师奶奶好不好?!”
“......”站在伙房门口的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额角,心中那叫一个无奈,这师徒俩,嘴巴便没一个是有门的!
一路飞行回来,紧紧用了柱香时间,敖云嫣震惊,未成想声名传天下的柴大先生,竟然已是褪凡的仙家。
简略介绍一二,柴天诺便领着敖云嫣走出伙房,毕竟油烟太大,与女子来说算不得好。
赵不知躲在墙角眼睛骨碌碌的看,却被柴天诺一把擒了过来,指着敖云嫣说:“叫师姑。”晚间吃饭,李甲子知晓了敖云嫣的身份,也知道了当年交际,紧忙咧嘴道歉,互相间谈开了,倒是更生几分熟稔。
“师妹一人在巫山过于清冷,以后但有时间便来观里住着,横竖都是一家人,观里的房子也多,专门与你整治一间便可。”
“毕竟七星门也只我与不知,若有你在,咱人气也能旺些。”李甲子与敖云嫣夹菜,许久未曾有家里感觉的清河女神点头,满脸尽是笑意。
柴天诺却是忍不住摇头,便这不着调的甲子,让一位神只离开自己庙宇住于己处,也不知这脑瓜里都是些甚!
咳嗽两声,柴天诺将要说话,可看着满脸暖意的三人,骤然升起一丝了悟,便是离开栖身道场又如何?
与这一神一仙一道来说,恐怕最想拥有的便是家人,多一人,便是多一分温暖。
“祖师,可是有事?”李甲子好奇的问,柴天诺见三人齐齐望着自己,便咧嘴笑说:“没事,大概是上年纪了,嗓子有些难受,便忍不住咳嗽两声,吃饭,吃饭!”食罢已是月升,今晚少有的万里无云,四人各自搬个躺椅与观前空地半躺,仰望星空听柴天诺天南地北的说。
李甲子赵不知这些日子已是养成习惯,每日里最盼的便是傍晚之后的时间,祖师知识渊博无人可比,一草一木都能说出典故,属实让人着迷。
至于敖云嫣却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时分,入迷到了极点,若非柴明日还需得去袁家,她还不想回房休息。
“师兄不知你俩太幸福了,每日里有柴叔这未来圣人讲古教化,真是他人几世才能求来的福分!”李甲子点点头,又苦笑的说:“没多少日子喽,祖师动了游兴,过不得几日便要下山游历,再相见,却不知何年何月了。”三人齐叹气,尤其是敖云嫣,虽说今日将将见面,可柴天诺不经意间透出的那股慈父般的暖意,属实让她不舍。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李甲子便起了床,剁馅儿的声音疾如马蹄,把其他三人吵的够呛。
辰时早膳,敖云嫣拿起热腾腾的包子一口下去立马流了泪,一句太好吃了喜的李甲子嘴角直接咧到了后脑勺。
“不就肉包子嘛,再好吃也不至于哭成这样。”柴天诺摇头,用筷子夹起包子一口咬下,眼珠子都亮了,前世今生,李甲子做的包子,堪称天下第一!
“甲子啊,某觉得你不应该学道,便你这手艺若是去当厨子,可称人间巅峰!”这话说的瓷实,李甲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端来几笼包子,荤素都有,各有各的滋味,个个堪称绝品。
柴天诺大快朵颐的同时,又有些好奇的说:“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为甚整的这般丰盛?”
“您不是要带师妹去袁家理论嘛,我便想做的好些,预祝旗开得胜!”李甲子笑呵呵的说,敖云嫣唤一声师兄,两眼尽是水汽,李甲子又与她夹了个刚出锅的包子,认真说:“有祖师在尽可放心,师妹的心思,祖师一定满足!”敖云嫣面上尽是感动,柴天诺却是看着包子咧嘴,肉包子肉包子,可不会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辰时尾,柴天诺捉住打扮的美艳动人的敖云嫣直飞夏亭县外,雇了辆马车直抵袁家。
袁家全称袁家庄,整个庄子一千余口皆是袁家人,于夏亭县来说,乃是绝对的名门望族,便在宦海打磨的弄潮儿便有七个。
逢年过节夏亭县令必来拜会,名声之胜百里无可比拟。
第五十四章 上门 下
到得袁家庄前,看着耸立头顶的三道牌坊,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图有气势,却半点浩然未有,这袁家的教化,有问题。
进入庄子没多久,柴天诺便看到了熟人,昨日那个老鼠须。老鼠须一见柴天诺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转身便想跑,却被柴天诺一掌擒了过来,笑眯眯的与他说:“去与你们族长说声,某带着清河女神来了,锣是锣鼓是鼓,事情当面说清,省的不清不楚叨扰没完。”说罢松手,老鼠须蹭的窜了出去,比在墙角看了看敖云嫣,颇为惊艳的眨眨眼,紧接转身走了。
没过多久袁家族长便在众人簇拥下赶了过来,柴天诺咧嘴,昨个未有发现,这袁家族长不管到哪里,都要一群人陪着。
虽不是宦海中人,可这官架属实不小。
“大师来了。”袁家族长拱手,与柴天诺态度还算得体,毕竟昨日柴天诺法随言出,一看便是有大本事的,这般人物还是敬着些为好。
柴天诺拱手回礼,把事情简单一说,一群人齐扭头,先是被敖云嫣精致面容震惊,紧接齐齐后撤一步,那整齐划一的动作,看的柴天诺只想笑。
“事情缘由不必再说,曲直公道天做主,今日来便是要与那袁举人问个清楚,下一步如何走,便看两人意愿,于他人无关。”柴得轻巧,袁家族长却皱起了眉头,刚欲说话,却见空中有雷光闪烁,立时面色苍白的闭了嘴。
自己在袁家可是德高望重,若也被劈个五迷三道不着四六,那可就丢大人了!
“与你们说个清楚,事情只关两人,他人莫插手,某脾性不太好,不想放倒一大片,那样与你等面子也不好过。”袁家族长脸面抽搐,真真未想到会是如此结果。
昨日里上山为的便是解决问题,谁承想问题却被甩了回来,而且看这架势,七星观这位祖师爷有些拉偏架的感觉,昨个做贡品的猪羊真是都白费了!
也不用他人带路,柴天诺循着因果自然找到袁举人家,其家人刚欲说话便被袁家族长制止,顺道与老鼠须飘了个眼色。
老鼠须了然点头,转身奔向庄外。
“解了诅咒,好好与他说说,无论怎样,某与你做主。”柴天诺认真说,敖云嫣点头,抿着嘴走了进去,未及多久便有声音传出:“云嫣,你怎地来了?”袁举子已然苏醒,声音里带着些许喜,但更多的,却是惊。
之后两人声音慢慢变低,柴天诺负手站在院里大量,两进两出的院子,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家境也是充实,若真能嫁入倒也不差。
只是两地分居那是必然,毕竟有神职在身,除非狠心抛了清河女神的位子,可那必然会有天罚,虽不致命,境界却是定然会有不小退步。
毕竟在自由这点来说,神只比起仙家属实差了太多。屋里二人谈了小半个钟头,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出,柴天诺的眉头却是渐渐皱起,无他,能听到敖云嫣细微的抽泣,看来应是不太好。
便在柴天诺叹气之事,院外呼啦啦又是一大群人涌入,却是县衙的捕快,领头者身穿官服,应该是夏亭县的县丞。
柴天诺忍不住看了眼袁家族长,一句话便能把县丞招来,这袁家的势力不小。
“便是你在这里闹事?”
“你哪只眼瞅见,某在这里闹事了?”县丞一见柴天诺打扮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管哪处,白衣秀士都是让人头痛的存在。
早年间白衣秀士都是屡次不中的读书人,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论名士大儒还是官宦人家,但要微服皆喜穿白衣。
如此以来,原本不第学子的身份,反倒变得异常混淆,说不得便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若非闹事,袁太爷会派人去县衙求援?”
“无论你是何等身份,都不是在此耍横的依仗,须知吏部文选清吏司袁郎中,便是袁家出身!”县丞并未让捕快拿人,而是点明了袁家最大的依仗。
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虽说只是正五品的官位,但其权力极大,且大多出身清贵翰林,只要不犯错误,说不得岁月积累便会往侍郎尚书走。
妥妥的位低权重!
“县丞大人,某说你几点错误。”柴天诺轻笑,声音波澜不惊的说:“一,某只一人,算上侄女便只两人,算得上孤身入庄,被数百人围着,你说某闹事,可不可笑?”
“二,某即未持械伤人又未恶语相向,只是站在院落等小儿女谈心,如何便成了耍横?”
“至于这三”说到这里柴天诺双眸骤紧,沉声说:“朝廷许久之前便有法度阐述,牧民官员家眷不得借势欺人,属地衙门必须一视同仁,但有违反必然严惩不贷!”
“你等,可还记得法度?”县丞眼角抽搐,理法说的明白,众目之下无有半点惊慌,谈吐其实不凡,出身绝不一般!
犹豫间,袁家族长开了口:“县丞大人末受此人言语影响,他乃七星山上七星观的一个道士,修的一手邪术,昨日还伤了袁家人丁。”
“今日竟然仗着邪术打上门来,说不得杀人放火的勾当也是不少做,与这妖人泼了狗血拿下便是!”柴天诺扭头望着袁家族长咧嘴笑,奶奶个熊的,黑红狗血染白衣,那洋相可就大了,老东西够阴毒!
“老东西可知,举头三尺有神灵?”柴天诺再笑,未等袁家族长反应过来,一道晴天霹雳笔直落下!
“咔~!”力道比昨日的更强,袁家族长不但被劈成黑炭,便嘴里也在冒着黑烟,俩眼一翻立时晕倒在地。
“用秽物泼他,破了他的邪术!”老鼠须站在远处呼喊,立时有人端着狗血粪水跑来。
见众人面露惶恐,却依然坚定不移的泼出手中秽物,柴天诺被气笑了,这是真把自己当妖物了。
柴天诺负手而立动都未动,平地突然挂起狂风,秽物漫天飞,却把袁家庄所属罩了个遍,可真是狗血淋头了。
这正闹腾着,敖云嫣从屋里走了出来,虽说面上还有泪痕,但看得出,心情应是不差。
第五十五章 大妖 上
“叔,这是怎地了?”遍地恶臭,敖云嫣捂住鼻子轻声问,柴天诺笑着说:“袁家人与己泼粪,说是寻找妖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敖云嫣咧嘴,往自己人身上泼粪,这般作为还真是少见。
“谈清楚了?”柴天诺不理满脸愤懑的袁家人,旁若无人的问,敖云嫣点头,微带苦意的说:“袁公子志向远大,我不能阻拦他的道路,说来说去不过门户不当,诅咒已经收了,从今以后再无瓜葛。”见敖云嫣面上虽然还是有些苦意,但更多的却是通透,柴天诺点点头,轻笑着说:“那便如此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交际务须看清人品,终究不过情丝初生,又未曾真的被他染身,便算了吧。”
“嗯。”敖云嫣再点头,面上笑得灿烂,引得众人一时有些恍惚。那袁举人从屋里出来,正看到这一幕,心神立时一颤,眼中尽是比花朵还要娇艳的容颜,心中立时浮生悔意,若是放弃这般女子,今生可还能找到更好的?
为了未知前途的宦海如此决断,可值得?
“那便走,两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便这般唯利是图只想钻营的秉性,难成大器!”柴天诺摆手说,敖云嫣噗嗤笑出声来,这话属实太难听了。
闻得柴天诺的话语,袁举子的父亲不乐意了,嘟嘟哝哝地说:“一修道之人,怎知宦海浮沉的道理,成不成大器也是你能说的?”他这话往日里半点差错没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便是仙神在文道中人看来,除了本事大些,也不是正途,终究于民于天下无甚好处。
只是今日所言指向不太对,听闻这话敖云嫣先笑了,柴天诺是谁,可是教化天下的名士大儒,未来的圣人!
文道巅峰说你难成大器,可是有错?
“某说不得?”柴天诺摇头,轻笑着说:“某单姓柴,名天诺,别号浩然先生,文道之人喜称柴大先生。”
“某不止修道,还修文,认真讲某最拿手的,便应该是这书山学海。”说罢,柴天诺跬步走向院外,夏亭县丞浑身巨颤,紧忙叉手行礼,头都快弯到了地下,浑身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人的名树的影,文道这些年风头最胜的便是柴大先生,身为文道巨擘,他说袁举人难成大器,那,便真的难成大器了!
柴天诺四海步前行,敖云嫣紧随其后,未曾想柴天诺突然转身,差点一头撞上。
望着沉默众人,柴天诺大笑着说:“袁家家风有瑕,品行多不正,书香传世?”
“可笑!”说罢,转身大步离去。县丞猛的望向袁家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柴大先生下了如此定论,袁家,恐怕前途不保!
大步走,未多久两人便失去了行踪,却是柴天诺使了个障眼法,带着敖云嫣飞上了云端。
返回七星观,李甲子听闻事情经过忍不住冲柴天诺输了两个大拇哥:“高,祖师手段就是高!”
“以您在文道的身份,这袁家败落已是必然!”
“柴叔的话,有那般大效用?”敖云嫣疑惑的问,李甲子用力点头:“可是,文道里打滚的即便蝇营狗苟那也是暗里,表象最是道貌岸然,如今祖师这文道巨擘与他们撕了面子,想要再入宦海便是难了。”
“一个风评不佳便能毁了他们!”
“那、那是不是有些过了?”敖云嫣有些担忧的说,终究余情未了,听闻对袁家尤其袁举人影响这般大,立时有些心慌。
“无所谓过不过。”柴天诺半躺,望着天上云卷云舒轻声说:“那小子性子浮浅不懂隐忍自己想法,与他磨砺不一定是坏事,真若入了宦海,行事如此直白,怕是骨头都剩不下。”
“宦海浮沉如孤舟渡海,或舟大或命好,某瞧他,却是哪点都不沾。”
“袁家也是如此,底蕴本就不足,盛花之后必然败柳,若这脓包不与他捅破,迟早会惹来大麻烦!”李甲子与敖云嫣互相看了一眼,未成想竟是这般缘由!
与柴两人百分百的信,寻星诀在身,于气运来说,自然要比他人看得通透的多。
“云嫣,有些事情与你说,需牢记!”柴天诺话头一转,把自己告诉涌江龙王走水之事详细说了一下,并把其中道理认真告诉敖云嫣:“你的岁数尚小,时间多的是,早做准备便是。”
“且龙族终非人类这般万物之灵,身子能不破便不破,若真遇到相宜的,忍它二三十年,待走水入了仙途再说,可明白?”
“嗯。”敖云嫣大红着脸点头,羞的脖颈都红了。
“嘿嘿,师姑便像锅里的螃蟹,熟了!”赵不知咧嘴嘿嘿笑着说,敖云嫣一颗石子弹过去,痛的吱哇乱叫,柴天诺望着眼前景象笑,若这天下平平安安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第二日辰时柴天诺离开七星观,与恋恋不舍的三人又是一通叮嘱:“甲子,虽说你已入了仙途,但平日里不可放松修行,这天地终究不稳,说不得会出什么事情,便如日常某所言,自身强大才是根本!”李甲子躬身称是,柴天诺看着与三娘一般模样的敖云嫣略作思量,认真说:“神道虽有加持,终究失了自由,入仙途后不如放弃,到那时若有难处便来寻我,怎地也会保你无忧。”
“您天南地北的跑,我到哪找您去啊?”敖云嫣噘着嘴说,柴天诺笑了:“便让你甲子师兄找,受了某传法,又是一脉之人,因果大了去了,他便是蒙着眼都能寻到!”说罢,柴天诺又伸手使劲揉了揉赵不知的脑袋:“认真讲,天资比你强的某还没见过,平日里不要光想着玩,留与你的书卷务须熟读解悟,一个人的强大不止一面,内心坚强立志长远,那才是真正的强大!”赵不知使劲点头,不过想想那些大部头又是咧嘴,以后玩的时间妥妥少了。
叮嘱完,柴天诺转身便走,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雾中,李甲子赵不知还有敖云嫣远远行礼,许久未曾起身。
短短时日改变三人命运,道一声恩重如山,算不得过。
第五十五章 大妖 下
下了七星山,柴天诺环首四顾,忍不住挠了挠头。走的倒是潇洒,但去哪个地方,自己真是没有想好,细思量,柴天诺索性一路向北,不都说雍州西北除了河流两岸其它皆为死地吗?
那便去看看,这死地到底是何模样!顺着清澈河水一路行走,半个月后见到混黄大河,柴天诺花两百文大子坐渡船过岸,沿大河支流一路北上,果然,人烟却是越来越少。
又是半个月过去,柴天诺行走在无有半点人烟的混黄河岸,大雪纷飞,便是河面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这是寒月的第一场雪,从稀疏到浓密,整整下了三天,气温骤然下降,却不见半点停歇的势头。
“……这可是河岸啊,不是说沿河两岸多少还有些人烟的嘛,怎地连个兔儿都见不到!”柴天诺有些无奈的嘀咕,对于死地一说真是有了了悟。
若是在大世,便是其他地界再荒凉,只要有水便必然有人烟,可作为大河主要支流的沙河,行进数百里也未见半点人烟,这死地一说无半点错误。
深深叹口气,挥手取出香酥的点心果腹,柴天诺真是有些想念李甲子他们了,不知怎的,这些时日道心有些波澜,变得有些敏感。
柴天诺也曾细细推算,却始终不得法,不知自己哪处出了问题。又是一日过去,正当柴天诺以为要一直孤身走到河源之际,突然有大批身穿厚重棉衣的百姓从地下冲出,呼儿唤女的冲自己跑来。
“你们”柴天诺先是因见到活人一喜,紧接便是一惊,怎地都这般神情,如同见了鬼一般。
便在他伸手摸脸,怀疑自个儿变丑之际,人群乱哄哄的与两侧跑过,不知哪位冲他大吼:“赶紧跑,巡游老爷败了,打杂的土地爷腿儿都断了,大妖太厉害,镇子都被它掀了一半!”话说的没有头尾,不过意思倒是明确,有神只正与妖物大战,不过应是败了,百姓们住的镇子遭了灾,被妖物毁去大半。
只不过,只见人从地下冲出,却是没见有甚镇子。柴天诺逆人流而上,十余丈后了然,原来镇子,是在地下!
眼前是一处至少二三十丈深的低谷,当然,说是峡谷更为贴切,一条道路从谷底一直延伸到地面。
在谷底平缓之处有一不小镇子,能看到依然有不少百姓从镇中跑出,仓惶冲向地面。
而在镇子一端,一条身长至少三四十丈,身周长满尖利长脚如同蜈蚣般的妖物,正在与人相博,巨大的躯体扫过,立时屋倒房塌。
轻轻揉了揉眉心,柴天诺未走人满为患的道路,而是纵身跃下,大步冲向交战之地,那所谓的巡游老爷与他感觉甚是熟悉,保不齐便是相熟之人!
未多久便逼近了交战的范围,大妖身影异常熟悉,气息也是熟悉的很,立时便想起来头,可不就和感知本体手指时,那满山遍野的山间蜈蚣一般无二吗。
只不过与只有扎长的蜈蚣相比,眼前妖物妖气浓重许多,反倒和山脚下的沙虫极其相似。
“千军劈易!”怒吼响起,妖物巨大的头颅被沉重大戟打的高高翘起,不过出招之人也被打的直飞出去,柴天诺笑着飞起,一把将他接住。
“先、先生?”口鼻间尽是金色血液,便是眼角也有血液流淌的赵离阳惊喜的喊,柴天诺用柔劲将他送下地面,抽出白鹿,直冲妖物斩去:“山舞银蛇!”柴天诺上手便是雪域三剑式,虽说已是步入仙途的仙家,可眼前妖物于己依然有不小压迫。
一想便知,定是等同仙家的大妖!一刀斩出,青山幻象晃动,狂风卷雪与天地间呼啸穿行,如同雪龙临世一击数百丈,狠狠打在高高立起的妖物中段。
“轰~”巨大的力量骤然爆发,数十丈长的妖物被打的凌空飞起,不待其落地,柴天诺身影骤闪现于其后,又是一刀斩出,却是一式阴阳二分斩!
妖物轰然落地,夹杂金丝的血水泉涌般喷出,十余间建筑被其打的粉碎,本欲再接再厉的柴天诺将将冲下便脸色急变,几个闪身落到了数十丈外。
便在他脱身的那一瞬间,数道人粗红光冲将将置身处直冲苍天,空中的云团都被烧燎一空。
紧接墨绿色的毒液铺天盖地的飞,落在地上瞬间溶出一个冒烟的大洞,无论积雪泥土,瞬间气化消散。
看到这般景象柴天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便这腐蚀能力,仙体也承受不住!
“吼~!”妖物爆吼,扭动身体浮空飞起冲向柴天诺,将将便是一打二都未受过这般重的伤,这场子必须找回来!
见妖物扭动着身体飞来,柴天诺未有躲闪,迎头而上,抬手便是一记大雪归去,原本纷飞的大雪更显稠密,堪称伸手不见五指。
骤然失去目标,妖物庞大的躯体忍不住一顿,柴天诺借着雪花近身,高举的白鹿立时便要落下,却听一嘶哑的声音响起:“定!”一字真言!
柴天诺立时感觉身周有法则生效,身躯被死死禁锢与空中,妖物翻转,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下!
“灵山冲!”柴天诺狂运体内仙元,便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破束缚,撩刀便是一记剑三,灵山冲!
“轰~”前些时日与七星山脉挪取的小石山立了大功,轰然坠下,把妖物狠狠砸入地下。
相互搀扶的赵离阳与少了条腿的土地爷清晰见到,石山底部有大片夹杂金丝的血水涌出。
置身空中的柴天诺却是皱眉,虽说血水如若泉涌,但妖物的气息却无半点减弱,怕是真正损伤小的可怜。
“起~!”柴天诺闷吼,小石山高高飞起,裹挟金丝的血水立时倒流回妖物体内。
“吼~”妖物怒吼,一道金光闪过,伤势消失的一干二净,扭头便要冲向柴天诺,赵离阳倒吸凉气,这般沉重打击都未损伤,眼前妖物可是已然无敌?
“千锤百炼!”
“轰~,轰轰!”柴天诺再吼,飞起的小石山轰然落下,把将将腾空的妖物再次砸回地下,紧接又飞起,如同铁匠打铁的铁锤般,不断落下!
第五十六章 西北捉妖 上
“轰轰轰~~”大地震颤,赵离阳与土地爷便如筛子上的豆子,与地面来回蹦跳,便剑三灵山冲的气势,属实让人看的心惊。
待仙元消耗大半,柴天诺气喘吁吁的收了招式,如今最拿得出手的招式,雪域三剑式是其一,然后便是既属己创又与历代人皇相应的剑九式。
可能因为如今境界不够的原因,雪域三剑式威力差强人意,剑九式如今掌握其三,威力属实不错,但消耗也大。
一招用出其他莫想,究其原因,便是境界不够,积累也是不够。石山消失,蜈蚣般大妖气息涣散,身形已然断成三节,看起来凄惨至极,柴天诺松了口气,便这般模样,应该不会再有变故了吧?
“蜕变~~”嘶哑的声音响起,柴天诺但觉不妙,一个闪身来到赵离阳二人身边,抓起便跑!
“嗡~~~”古怪的鸣音响起,仿佛前世巨大的机械轰鸣,大妖身体骤然崩得粉碎,掺杂金丝的血雾卷起十余丈高的浪头急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柴天诺三人落在峡谷上端,看着在血雾里迅速溶解消散的房屋大大的吸了一口凉气,便这毒性也太恐怖了!
“先生,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赵离阳拱手问,柴天诺轻笑:“便是随心所欲的走,好巧不巧正遇到你。”说到这里柴天诺紧了紧手中白鹿,正容说:“你俩快些离去,这仗还有得打。”
“都碎成血雾了,妖物还没死?”赵离阳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下方湖泊般涌来涌去的血雾,吃惊的问。
柴天诺点头:“将将气息确实弱了,但现在再次变得旺盛,快些走,再打起来某怕是顾不得你俩。”
“喏!”终究是经历无数战阵磨炼的赵离阳,抄起土地爷便跑,没有半点犹豫。
自己两人如今状态萎靡,留下只能是累赘,却是跑得越远越好。
“厌物,可堪一战?”浓雾骤然收缩,化作一身高数丈血红人形,脸面与常人一般无二,身体两侧却长了十余条臂膊,看起来怪异至极。
好浓重的妖气!柴天诺眉头微皱,大妖气势比之将将近乎翻倍,柴天诺怎地也未想到,这家伙竟然还会变身。
只不过,口气比气势翻的还厉害。
“战过便知!”手持白鹿,柴天诺身影瞬间消失,再现身已是大妖身后,锋锐的白鹿刀毫无阻隔的从大妖腿窝处划过。
柴天诺疾驰到数十丈外,忍不住嗤笑,气势强了,但这反应速度,却比之前差了数倍,空有一身惊人法力,又有何用?
“蝼蚁尔~”黄钟大吕般声音响起,柴天诺眉头高高皱起,被切断处竟如水般凝结,未成想大妖表面似人,其实内里,已然化作液态一般。
柴天诺双臂伸展,立时有长箭凝结,右手拇指虚放,空中嘭的一声爆出白雾,长箭瞬间命中大妖头颅,轰然爆开,将那巨大首级炸的粉碎!
“无用!”脑袋已然炸的粉碎,可大妖却依然发出沉闷声音,紧接庞大躯体骤然消失,未等柴天诺反应过来,便被一记手刀狠狠命中!
“当~~”若非柴天诺与最后关头竖起白鹿,这一击便能要了半条性命,不过如今柴天诺也是不好受,满嘴血腥气味,便是两条臂膊也是嘎嘎作响。
若是再受重击,断了都有可能。
“再来!”未等柴天诺与空中调整好姿态,大妖身影再闪,十余条臂膊一起轰来,柴天诺深吸口气,猛然一刀斩出:“定,寒江雪!”一字真言出,大妖身形立时一顿,紧接便是雪域三剑式,大江澎湃雪花纷飞,银芒闪烁间,将大妖冻结成块。
两个招式用出,体内仙元近乎一空,恢复远远比不上消耗快。不过柴天诺也知自己这俩招绝对起不到什么效果,要的,却是与时间让自己脱身。
身影连闪处于数百丈外,柴天诺轻摇头,自己如今虽是中境筑基,但因体内不是真气而是分神境界仙元,真实战力恐怕接近金丹。
可即便如此都不是大妖对手,其若以仙途定判,怕不得是金丹真君!一般仙家遇到怕是唯有一死,幸好自己如今最大的依仗并非仙体,而是,浩然正气!
“柴大先生危亦~!”土地爷满头大汗的说,若非赵离阳介绍,他属实不敢相信,空中与大妖大战的,竟然是文道巨擘柴大先生!
不过如今看来,大先生的处境也是不妙,变身的大妖属实恐怖,怕已经不弱于某些仙家神只里的高手!
“莫瞎哔哔,我家先生,来头可没那般简单!”赵离阳面色也是有些凝重,但心里依然对柴天诺充满信心,先生是谁?
可是天外落下的魔头,本事岂会只有表露这些?便在二人嘀咕之时,柴天诺嘴角露出微笑,慢慢撸起两条袖子,左右双臂,密密麻麻尽是浩然剑印!
这些时日无事,闲暇时一边行路且一边与身体烙下浩然剑印,将开始时痛苦如山,便是一枚时间久了都有些伤神。
到了十枚剑印更是痛苦到了极点,便是体内仙元都无法运转,柴天诺一度放弃了凝聚剑印。
可思量之后,柴天诺还是再度豁命凝聚烙印,这便是一场修行,一场痛苦到无以复加的修行,与肉体心灵的磨砺,远超之前!
二十枚,身体慢慢找到平衡,原本被枷锁锁住的仙元再次可以施展。三十枚四十枚,直到如今的五十枚,原本的痛苦已然成了躯体的一部分。
那痛楚时时在提醒柴天诺,修行便如攀刀山过火海,只有勇往,一旦驻足便只能是死!
“依然,无用!”两三息时间,原本被冻成冰柱的大妖挣脱束缚,再次冲柴天诺冲来。
举起左手冲大妖一点,原本飞舞的漫天雪花立时一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静止,灰色天际开裂,一柄十余丈长发散浩然正气的霜白大剑骤然斩落!
“轰!”便只一剑,人形大妖立时化作无数血红液体飞散,便是大地也被斩出深深裂痕。
战果显着,柴天诺却未做停手,左手又是接连两点,伴随隆隆巨音,开裂的天空里,两柄霜白大剑轰然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