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套马的汉子 下
牧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景象,有那虔诚的,已从马背滚落,趴伏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
“天马终是天马,岂是我等凡俗能够亵渎。”
部落头人看着展现神迹带领马群跑向远方的白马,面带虔诚,感慨的说。
草原汉子们弯腰行礼,不愧是长生天的使者,神圣不可亵渎。
“嘭~!”
巨大的闷响,便是万马奔腾的蹄声也压制不住,众目睽睽下,狂奔的白马倒飞十余丈落地,又翻滚了十七八圈这才停下。
“咴咴~”
白马痛苦呻吟,额头处有一深深拳印,雪白的皮毛布满划痕,若非有长生天的眷顾,早已毙命。ap
一赤裸上身,虽消瘦,却布满钢筋般坚实肌肉的汉子大步走来,长长须发在头顶盘了个道髻,以扭曲树杈做簪,形象粗狂的紧。
见其走来,围在天马身边哀鸣的马群立时惊恐让开,便如看到了恐怖的猛兽。
来至哀鸣的白马身边,汉子蹲下身,用力拍着白马的脑袋说:
“怎地,不能耐了?”
“好生与你说话,却喷某一脸吐沫,竟然还偷偷踹我屁股,某可不是唾面自干的主儿!”
“咴咴~”
白马流着泪望着汉子,可怜的叫,口鼻流血,模样说多凄惨有多凄惨。
“......你莫这般看我,往日那高傲劲儿哪里去了,别装可怜!”
蛮横的汉子吃软不吃硬,见白马可怜兮兮的样子,态度立时软了。
“咴咴~”
轻轻用头蹭蹭汉子小腿,白马无力的垂下脑袋。
“某便是欠你的,个缺德玩意儿!”
汉子恨恨骂一句,从屁股后边掏出个红红的果子塞入马嘴,白马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咴咴~”
白马猛的跃起身,兴奋大叫,野马群炸了锅,跟着高声嘶鸣,吵得汉子捂住耳朵嘀咕:
“便只会咴咴的叫,还不如驴叫的好听!”
一颗大脑袋钻入汉子怀中来回磨蹭,痒的汉子哈哈大笑,翻身上马,骑着白马在浅滩一路狂奔,快如闪电,野马群随后,掀起漫天水汽。
“头人,那是人吗?”
脸色发青的布日固德轻声问,肺腑受了伤不敢大声说话。
头人沉默,一拳把天马打飞十余丈,如此伟力,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办到。
草原汉子们来到湖边,下马,静静等待。
在湖中洗漱干净的汉子赤身***走出,体如斧凿刀刻,望之如同凶兽!
“春芬部落头人思勤,问候熊罴般强壮的勇士,愿长生天眷顾着你!”
头人思勤右手抚胸,恭敬行礼。
汉子带着水花大步走向岸边,声音傲然的说:
“某不需任何人眷顾!”
来到思勤面前,汉子伸出右手猛然空握,嘭的一声爆响,空中立时炸出腾腾水汽,惊得所有人心神颤动。
“某有铁拳,可撼山动地,岂用他人眷顾!”
声若钟鼓齐鸣,震的众人心神震颤,看向汉子的眼中皆是憧憬,这才是勇武之士,不求他人,但凭拳脚驰骋天下!
“咕噜噜~”
“......有无吃食果腹,某这些日子吃的都是血淋淋生肉,肠肚属实撑不住了。”
汉子腹响如雷,呲牙列嘴的问,众人默然,人是铁饭是钢,再如何勇武的汉子,也离不开吃喝拉撒睡!
布日固德瞠目结舌的看着汉子,实在想不明白,肚子连鼓都未鼓,整整一只煮羊,到底去了哪里。
“汉子大哥,你能一拳打死一头牤牛不?”
汉子便叫汉子,醒来时身处一片墓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自己名叫汉子。
“废话!”
汉子抓起一闪羊排,连骨带肉一通大嚼,嘎吱嘎吱的骨裂声听的人耳酸。
“这些日子锤死的老牛不下二十,不过血肉太是腥膻,吃起来属实不爽利,还是熟的好吃,喷香!”
“小布,与我整点蒜泥,光吃肉有点腻歪。”
汉子自来熟的说,布日固德咧嘴,一旁的头人也是咧嘴,想不明白汉子的出身。
看他样貌应该是南边的汉人,可他这脾性与那些胆小懦弱的农户天差地远,且这古怪的称谓,真是找不到相像的出身。
接过一大碗蒜泥,汉子吃的更欢,坚实如铁的羊腿咬的嘎嘣响,溅起的骨片到处飞舞,如钉子般插入桌面!
部落头人思勤摸摸脸上被划出流血的大口子,心惊肉跳的往后移了移位置,劝阻说:
“汉子,肉还有,便不要吃骨头了吧,免得划破肠肚。”
“光吃肉有甚意思,带骨头吃才香,老思,你尝尝,不骗你!”
汉子热情的把羊腿骨递过来,思勤看着上面锯齿般的齿痕猛摇头,这种妖孽般的存在自己可比不了,真若下了肚,离死便不远了。
“今后可有打算?”
把递到鼻子底下的羊腿骨推回去,思勤轻声问。
汉子闻言一愣,想了想,把羊腿骨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啃着说:
“打算倒是没有,不过一直有个声音在和某说,要找几个字。”
“字?”
思勤眨眼,疑惑的问。
“对,字!”
汉子肯定的说。
“可是汉人喜好的字画?”
“不是,应该就是几个字。”
汉子挠挠头,有些不太肯定的说,思勤一听笑了:
“那便简单了,部落里有位落户的汉人书生,字写得很好,想要什么,你找他写便是。”
“不行,必须得是,老天爷给的那种。”
汉子自己也觉得有些迷糊,说不清道不楚。
“嘶~,若想长生天给予,便需一路往东,去柯拉山找传说中的冰顶仙人,祈请他与长生天勾通,才有那个可能。”
“如此简单?”
汉子乐了,思勤咧嘴:
“几万里的路途,不止有高山大河,还有传说里的各种精怪,更有无数不同种族的部落国家盘踞,想凭一己之力前往柯拉山,根本不可能!”
“我力气大,本事强!”
汉子用力一握,羊棒骨立时被捏得粉碎。
“个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过渺小,想要去,除非依靠大家的力量,一块石头便只是一块石头,可堆叠的多了,便能垒成雄峰!”
思勤望着汉子认真的说,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激动。
眼前这个名叫汉子的异人,便如当年投身先祖帐下的那位陆仙,与他来说,是让春芬部落再次变得强大,令孛儿只斤家族,再次将金龙旗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的最好机会!
第四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
“切,你这话说的没水平。”
汉子嗤笑,挥舞着油乎乎的大手说:
“堆叠的多了那叫乱石堆,没有粘合力,永远成不了高峰。”
“......我这是比喻,懂不?”
思勤咧嘴,汉子也咧嘴,俩人怎么看怎么有点傻气。
“反正不管怎么说,一个人是到不了那里的,再说你也不认路,蒙着头走,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那你的意思是?”
汉子挑眉,思勤笑呵呵的说:
“春天来了,部落要一路向东去往春季草场,加入春芬部落,至少能离目标近一些。”
汉子挠挠头,若有所思的说:
“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不过,加入春芬部落有何好处?”
思勤看看吃的满身油腻,腰间只围了块皮毛,一盘腿坐下物件儿全漏出来的汉子,嘴巴咧的大大的:
“至少能吃得饱,穿得暖。”
“这好处实际,某便加入了!”
汉子笑着点头,人生在世,吃穿可是重事,有这两点,足以!
扯过一旁闲聊的布日固德,汉子把油腻腻的用手在他身上使劲蹭了蹭,然后伸向思勤。
“......这是?”
思勤满头雾水,汉子笑着说:
“在俺们那嘎达,达成协议,必须握手。”
“你们那嘎达,是哪里?”
思勤握着汉子有力的大手,疑惑的问。
“你傻了,忘记我失忆了?”
“......你也没说过这事儿,我如何知晓?”
举止古怪的汉子加入了春芬部落,部落头人思勤很高兴,但几位族内老者却有些担忧,一个来历不明且拥有恐怖战力的异人加入部落,未必是好事。
头人思勤看着面带担忧神色的几位老者,语气凝重的说:
“无论是好是坏,总比一潭死水好,先祖的荣耀,不能消融在我等后辈手中!”
几位老者默然,先祖的荣耀,早已没了。
思勤带着汉子来到一处牛皮帐子,未等掀开门帘,一位女子端着木盆走了出来,高鼻梁大眼睛,皮肤白皙,于一众扁平面容里显得分外娇俏。
“头人日安。”
女子行礼,思勤与汉子介绍:
“这是塔拉,父母死于两年前的白灾,以后便由她照顾你。”
汉子挠挠赤裸胸膛,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塔拉,这位是新加入部落的汉子,乃世上少有的勇士,你帐中无男人,生活太苦,与他相伴也有个依靠。”
若按汉人的说法,塔拉是他的外甥女,看其孤苦,所以思勤有些撮合的意思。
“什么,让我照顾这个坦胸露乳的野人?”
看着野人般打扮的汉子,塔拉忍不住惊声叫了起来。
“你才是野人,你们全家都是野人!”
一句话激怒汉子,立时跳着高的反驳,思勤眼角抽搐,紧忙帮他按住飞舞的皮裙,严肃的冲塔拉说:
“这是部落的任务,不能推卸!”
见思勤满脸严肃,原本一脸不愿意的塔拉只得行礼同意,没有部落的帮助,一个女子根本无法在残酷的草原生存。
“老思,某用不着人照顾,自己挺好。”
汉子撩着皮裙挠挠跨下,皱着眉头说,皮裙通透,倒是方便他挠痒,但那姿态属实不雅,便是不太讲究的草原人也看不下去。
思勤咧着嘴帮汉子遮好物件,扭头吩咐塔拉:
“别的慢些无所谓,先于汉子找身
衣服修理下脸面,这般模样不好见人。”
思勤走了,汉子与塔拉互瞪,同时不屑的切了一声。
不对付的两人进入帐子,汉子左右打量,帐子里面收拾的相当干净,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看塔拉便是个利落的人。
“穿上,这是我爹爹的衣服。”
塔拉拿出一套棉袍递给汉子,神情有些黯然,双亲的衣物尤在,人却已远去了。
穿好内衣棉袍,汉子看着帐子笑了,不知怎的,便有了种家的感觉。
“你是头猪吗,怎么这么能吃?!”
晚饭时,塔拉的吼声传遍四方,牵着马走向马栏的布日固德被吓了一跳。
“毛的能吃,不过一条羊腿,还不够某塞牙缝的!”
“养不了你,滚,滚!”
“奶奶个熊的,敢让某滚,信不信把你放锅里炖着吃喽?!”
想想汉子那大食量,布日固德咧嘴,不怨塔拉发疯,便那胃口,再好的家底儿也撑不住。
第二天一大早汉子便骑着白马跑向远处,野马群欢快的跟着,沿着浅滩一路奔腾,水汽渺渺升起与薄雾相接,望之如若仙境。
“汉子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被拽着一起行动的布日固德满头雾水,其他人也是如此。
“抓牛去,连饭都不让吃饱,泼妇!”
“野牛群?!”
布日固德倒吸凉气,喀山大草原的野牛群可不好招惹,与一般的草原牛黄牛天壤之别,两支锋利的犄角长达一米多,刀斧剁上都容易卷刃!
听老人说,野牛群和天马统辖的野马群一样,都是长生天的使者统御,身上有妖物的血统,不但力大无穷且还喜吃血食,狼群虎豹都不敢招惹。
“除了野牛还能是啥?”
柴天诺重重叹口气,接着说道:
“那泼妇家中便只有不到十头羊,放开吃几天便没了,还是野牛肉厚实,一头顶得上二三十头羊,养好了,管够吃。”
“问题、问题是,我们不是对手啊!”
布日固德汗都吓出来了,其他几位草原汉子也是连连点头,野牛便跟小山似的,一头都很难应付,更别说一大群了!
“放心,让你们来只是搭把手驱赶,便你们小鸡仔一样的身架子骨,也经不起野牛蹂躏。”
汉子冲几人笑,布日固德咧嘴,心想这世上能如你这般体格的能有几个?
“滚滚,都自己玩儿去!”
汉子使劲摆手,野马群转向奔向他处,前方出现一条黑线,那是数不胜数的野牛,正在啃食葱翠的嫩草。
“......我便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野牛群!”
布日固德又出汗了,就这数量,一阵奔腾能把己等踩成肉泥!
“在这等着,我去抓牛!”
轻拍天马,汉子闪电般冲出。
“布日固德,汉子想用什么法子抓牛?”
“就他一人,怎么驱赶牛群?”
“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布日固德哼声,瞩目远方,想要看看汉子到底如何抓牛。
第四十六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下
“缺德玩意儿跑开!”
临近牛群,汉子从马背猛的跳了下去,一头撞进牛群,那架势看的后方众人额头直冒虚汗,彼其娘之,这妥妥是在找死!
汉子撞进牛群,一拳轰倒面前牯牛,跳起身,踩着牛背在牛群来回奔跑。
原本性格爆裂的野牛见到他满脸恐慌,仓惶掉头逃窜,巨大锋利的犄角成了摆设。
“找到了,就是这一头!”
寻到一头体格健硕,头上双角将近米半长的牯牛,汉子乐了,猛的窜上牛背,拳头高高举起,狠狠落下!
“咋半天没动静呐,不会是死了吧?”
几位年轻牧人心里没着没落,看着突然狂奔如同洪流般的牛群,心情忐忑不已。
“不对,有牛群过来了,快跑!”
一眼尖的牧人尖声大吼,调转马头转身便跑,却被布日固德一把抓住:
“快看,打头野牛背上,骑得是汉子!”
野牛群抵达春芬部落时引起了轰动,百十头顶着长长犄角,体格如同小山般的野牛,压迫力十足!
“草原出来,塔拉大草原赶紧出来!”
“饭桶,胡叫八叫什么?!”
塔拉正在切菜,听到汉子大呼小叫,提着菜刀怒气冲冲的跑了出来。
“汉子哥,你为啥叫塔拉大草原?”
布日固德疑惑的问,汉子用手在胸前使劲比划两下,哈哈大笑的说:
“没有啊,便跟草原一样平坦,不是草原是什么?”
哈哈哈哈,众人咧嘴大笑,塔拉白皙的面孔立时变得通红,举起手中菜刀看了看,转身跑回帐子,取了把弯刀便冲了出来。
“饭桶野人,我要杀了你!”
塔拉两眼喷火,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在后边追,汉子在前边不紧不慢的跑,一边跑一边拍胸口:
“没有啊,确实没有啊,连个鼓包都没有,大草原啊~~~”
部落里乱成了一团粥,年轻牧人们放声大笑,老人们看得瞠目结舌:
“......汉子肯定不是知书懂礼的汉人,性子属实太野太放肆!”
思勤咧嘴,没法相处了,这俩便是天生的冤家,还是再换个女子吧,不然准得出事儿!
气喘吁吁的塔拉用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起,望着羊圈里塞得满满的野牛,脸上尽是惊喜,一头牛便抵得上自己所有财产,这下真的发大了!
只不过扭头看看叉着腰咧嘴傻笑的汉子,气立时不打一处来,跑得快很了不起是不是?
你且等着,有你好看的!
晚上塔拉宰了两头羊,一头炖一头烤,吃的汉子那叫一个美,抱着羊头啃个不停,还不忘招呼塔拉:
“赶紧吃啊,本来就是草原了,若再不贴补贴补,便成水坑了。”
塔拉不恼也不闹,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汉子瞟了两眼有点愣神,这女子笑颜如花,早怎么没发现,她竟长得如此漂亮?
晚饭后思勤找了过来,把汉子拉到避人的地界,苦笑着说:
“之前是我顾虑不周,没注意你俩如此不对付,换个人照顾你的起居饮食吧。”
“不用不用!”
汉子使劲摆手,笑呵呵的说:
“缺德玩意儿都被我降服了,不过一大平原,再过个三天五天的,指定比小猫还老实!”
思勤点头,既然汉子觉得没问题,那便算了,与塔拉来说,与汉子搭伙过日子远比自己一人好,便那百头野牛,立马成了部落首屈一指的大户!
“汉子啊,人塔拉终究是个未出嫁的女孩子,莫要往奶孩子的地界扯,太
难听了!”
左思右想,思勤还是决定得说说这事儿,部落人虽然粗狂,但大庭广众的咧咧属实有点太过,塔拉生气也是有其原因的。
“哈哈哈哈,老思,某说的可是大实话,便她那胸脯子那点儿像女人,我的都比她大!”
汉子大笑着用双手托了托自己的胸脯,顺便还抖了两下,差点把思勤恶心吐了,打个冷战转身便走,奶奶个熊的,说不下去了,这举动也太膈应人了!
第二天早上,汉子终于知道,为嘛那泼妇光笑不吃了,原来是在饭里下了药!
打半宿开始肚子就闹个不停,一趟一趟往茅厕跑,临近天明直接蹲着离不开,肛都拉脱了,若非有牧人上厕所发现,指不定得一头栽进粪坑。
布日固德捂着鼻子入茅厕观赏一番,脸色立变,急匆匆跑到几位有些医术的老者帐中说了几句,然后直奔思勤的帐子奔去。
半个时辰后,躺在帐子里的汉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那一碗酸不拉几的药水还真是管用,喝下没多久便止住了泄,不过如今肚子空空如也,真希望弄点肉吃。
只不过几个老头死活不让,说肠胃如今承不住负担,等下喝点米粥便可,其他的半点不能沾染。
“确定是灰草吗?”
思勤脸色冰冷,一位老者点头:
“在塔拉做饭的地方发现一大盆没用完的灰草,给汉子灌下酸浆也有疗效,确是无疑。”
“......把塔拉带过来!”
帐外的塔拉进来,脸色煞白,看众人面色便知不好。
“为啥要给汉子下灰草,那可是能活活拉死人的!”
“头人,我、我只想惩治惩治他,真的没想毒死他。”
塔拉使劲摇头,思勤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峻的说:
“部落的规矩别说自己不懂,对自己族人下手不可饶恕,来人,把塔拉拖出去装袋,让马群踏死!”
“都记好了!”
“春芬部落之所以能够扎根喀山大草原,靠的就是团结一心,胆敢伤害自己的族人,除死无别路!”
几位中年汉子齐叹气,押着塔拉走出帐子,其中一位用麻袋将她套起,轻声道:
“孩子,莫要怨恨头人,你犯得过错太大,等下我先敲碎你脑袋,那样能少遭点罪。”
塔拉看着相熟的几位大叔忍不住哭出声,也深为自己的过错后悔,灰草这种毒物,岂能用来作贱族人。
麻袋口一封,塔拉更是放声大哭,一位中年汉子偷偷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骨朵,摸了摸袋子里塔拉的脑袋,高高扬起,便要狠狠落下!
“莫打!”
布日固德抓住中年汉子的手,悄声说:
“我去求求汉子,只有他这当事人能够救塔拉。”
第四十七章 无敌的汉子 上
“汉子,真的决定放过塔拉?”
“放过放过,不过是拉拉肚子,多大的事儿,不值当要人小命!”
汉子使劲点头,思勤松了口气,挥挥手,布日固德高兴的跑了出去。.c
不多时,死里逃生的塔拉顶着哭的花里胡哨的脸蛋走了进来,低头垂目,说多老实有多老实。
“你该庆幸汉子大度,不然必死无疑!”
“机会只有一次,若干再犯,便不是马踏而死,刀山火海等着你!”
思勤沉声说,塔拉跪地。
等帐子里的人都走光了,思勤叹气说:
“等下我便让别的女子过来伺候你,当时光想着塔拉漂亮,没考虑她这脾性,这次一定与你找个温柔的,族里年轻寡妇多着那,任你挑!”
“不用不用,就塔拉,老思,你说某早怎么没发现,她那么漂亮?”
汉子拿着海碗,边喝边感叹的说。
“......她可是刚给你下了毒,还敢留在身边?”
“有啥不敢的,之前缺德玩意儿在某出恭时踹了我屁股,到了某不是也放过它了吗,女人便如马,得训。”
“可别训来训去成了死敌,不值当的。”
思勤没想到,即便塔拉与他下了毒,汉子依然没想换,这脑神经确是和常人不一般。
“打后天起,我要对她温柔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在这大草原生活,属实也不容易。”
汉子叹气说,思勤心怀大慰,拍着汉子的肩膀说:
“你能这么想便好,对了,为何要打后天起?”
“赶明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思勤可算知道,为啥是打后天起了。
汉子单手举着挣扎不止的塔拉走出帐子,将其牢牢按在腿上,扬起巴掌狠狠打向肥厚之处,一边打一边骂:
“奶奶个熊的,敢于某下药,打不出你屎来!”
屎打没打出来不知道,塔拉硬是被打屁股打晕,那地界硬生生大了一倍,可是部落里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便是布日固德这愣头青都看着发毛,呲牙列嘴的说:
“汉子哥够狠,面盆变水缸了!”
经此酷刑,莫说干活了,塔拉床都下不了,只能趴着,醒了之后只是吚吚呜呜的哭,长这么大都没人打过,更何况打的这般狠。
汉子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打第三天起,对病床上的塔拉那叫一个好,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惊呆了一干人等,属实想不明白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随后,塔拉大半个月没出门,再出门时惊了大家一跳,整个人白润了许多,望向汉子的眼里都是柔情,往昔的彪汗半点见不到。
有那眼尖的老人更是第一眼便看出,塔拉已经破了身,再不是姑娘,而是妇人。
“你们这是......”
看着塔拉挽着汉子的胳膊走入帐子,思勤瞠目结舌的问。
“没别的事儿,就是和你说声,今个起塔拉便是我的女人,晚上我宰头野牛,大家伙去我那里吃牛肉!”
“塔拉,你可愿意?”
思勤使劲揉了揉额角,虽然原本计划便是如此,可真临到头,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嗯!”
塔拉使劲点头,把头倚在汉子肩头,骄傲的说:
“世上再没比汉子更好的男人,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思勤看出塔拉眼中的坚定,忍不住感叹的说:
“你俩不是天作之合,妥妥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有了妻子,汉子彻底融入春芬部落,而部落也因汉子的存在,实力
有了极大地提高。
不说别的,野马群便是其一!
天马统御的野马群乃是喀山大草原最大的马群,数量最少五六万匹,汉子降服天马后,野马便随春芬部落而行,原本因为去年白灾造成的损失不但悉数补回,还有很大盈余。
不过汉子只是从中马群招取千匹,并与思勤说的明白:
“野马天性自由,伏与人类胯下实乃扰了它们天性。”
“若非急须,还是让它们自由驰骋为好。”
思勤点头,未想到这个看起来粗莽的家伙,竟然还有如此敏感的心。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一个月过去,春芬部落沿着河流一路向东,最后在一处河湖密布之处驻足。
汉子好奇的问塔拉这是要干啥,塔拉咯咯笑着说:
“勇士大会,正是我男人大展拳脚之时!”
听了塔拉解释汉子才知道,原来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开始了。
“啥啊,一群弱了吧唧的小怂鸡,与他们比有毛意思!”
大大出乎塔拉意料,汉子就是不愿参加,感觉和小布他们较量,属实有些欺负他们。
不过在听说第一勇士有五十支羊的奖励后,汉子兴致大起:
“参加参加必须参加,本来便是整日价欺负他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五十只羊,妥妥咱家的囊中物!”
“汉子,你来参加好吗?”
见汉子到场,思勤立时垂了满脑袋黑线,便不是一个等级的物件,也好意思过来!
“咋不好,我是部落一份子,如此大的事情,岂能不参加!”
“汉子啊,说实话,你不是那虚晃的人。”
一老者说话,他便是上次替汉子解毒的部落大夫,自打那以后,两人的关系便突飞猛进,妥妥的忘年交。
“嘿嘿,那不是五十头羊嘛,牛肉吃腻了,总想整点细嫩的吃。”
“待到手了,我请大叔吃手把羊肉!”
汉子咧嘴,搓着手笑呵呵的说,在长辈面前撒谎不太好。
“我猜便是如此!”
思勤与扎巴老者一起开口,说的话语半点不差,只不过,一人笑的发苦一人笑的开朗,心思倒是一样,塔拉之前叫的没错,妥妥一饭桶!
“汉子哥,你怎么来了?”
正在摩拳擦掌热身的布日固德见汉子慢悠悠的走来,有些疑惑的问。
“和你一样,参加比武大会!”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大家对性子耿直的汉子了解深刻,手脚利落力大无穷,常人根本无法与他这般异人相比,差距太远了。
“没事没事,力量只是其中一项,汉子哥不可能每项都强,书生说过,人有所长必有所短,再差咱们也可以争夺二三名嘛,怎地也有二三十只羊。”
布日固德这一说,大家伙心里才有了点底气,毕竟人无完人,便是强大无比的天神,也会有其弱处。
第四十七章 无敌的汉子 下
部落控弦八千,真正参加大会的不超过百人,毕竟平常的较量不少,谁强谁弱大体都有了解,出众者,便是那些人。
“巴图鲁第一项,抛石,远者胜!”
思勤大声吼,汉子身体猛的一震,但觉脑门一阵阵的抽痛,布日固德观心的问:
“汉子哥,怎么了?”
“头有点痛,可能昨晚上在河里洗澡凉着了。”
布日固德咧嘴,横穿整个喀山大草原的喀什河,源头是雪山融水,冰冷刺骨,便是如今这天气都能看到浮冰。
平日里打水都能冻着手脚,跳进去洗澡,不着凉才怪了。
“汉子哥,你还是赶紧回去用棉被捂捂,雪水寒气重,若是不发散出来,会留下病根的!”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回去?”
汉子斜眼望着布日固德,布日固德诚恳点头:
“那是自然,你便是个遭人厌的玩意儿,有多远躲多远才好。”
“嘭~!”
布日固德呼的横飞数丈,幸好汉子用了巧劲儿,不然腚片非得裂成八瓣!
“……巴图鲁,怎么便觉得如此熟悉?”
汉子使劲捶捶脑袋,发现那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咧嘴笑笑,大步走向赛场。
“抛石头?”
汉子用脚尖把大石勾起,托在手里颠了颠,觉得也没多沉,顶多两只大羊的重量。
一旁充当裁判的中年牧人苦笑点头,这还用比吗,这位拿起大石便如拿个充气的尿脬般轻松,可别人都得搂抱才能举起。
扔的最远的也才一丈多些,有几个还扭伤了腰肩,常人如何能与异人相比。
“汉子悠着点,不然等下往回捡太麻烦。”
“好说,走你!”
把球抛到空中,一个有点随意的鞭腿踢上,便听嘭的一声,大石轻松飞到了十余丈外,落地之后还滚了六七丈,怎地的也有个二十来丈的距离。
“老哥,某够照顾你吧,只用三分力,这般也好捡一些。”
汉子一脸我为你着想的表情,中年牧人脸色变换,呲牙列嘴的说:
“我谢谢你啊!”
“甭客气。”
不用问,汉字的成绩必然无人可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境界。
百人抛石取十六,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拳脚较技,十四人齐声大喊:
“让布日固德和汉子比,我们其他人算两名之后!”
汉子笑着点头,这办法好,速度快。
“奶奶个熊的,你们这些牲口也太缺德了!”
布日固德跳着脚骂,思勤却在那里点头:
“便这么定了,护具上厚点,免得布日固德承受不住!”
“头人,我谢谢你!”
布日固德从牙缝里往外挤词,思勤咧嘴笑:
“甭客气,好好与你汉子大哥较量较量,说不定便赢了呐?”
“……赢个头的赢!”
身上披了面甲,面甲外边又套了皮甲,大热的天,布日固德的汗水哗哗往外流,汉子依然那身打扮,只不过拳头被皮毛裹成两个大球,看起来有点好笑。
“哥,等下下手轻点儿,我身子骨差,承不住您的拳头。”
布日固德苦笑着说,部落便他与汉子相处的多,最是了解汉子的恐怖,这些装备在汉子面前起不到啥作用,真让他出了全力,除死无他路。
“放心,在某心里你就是亲弟弟,痛爱还来不及那,怎么舍得真打?”
汉子笑的阳光灿烂,布日固德心里却觉得发冷,貌似欺负弟弟的,便数哥哥最多!
“开始!”
思勤大吼,汉子瞬间及身,不等布日固德反应过来,面盆大小的拳头已狠狠打中肚子。
“噗~!”
早上吃的羊肉汆面片吐得满天飞,痛的呲牙咧嘴的布日固德深深叹气,便知道,这一拳是跑不掉了!
汉子腾腾几步追上,把横飞数丈的布日固德接了下来,那速度让众人又是心颤,战阵厮杀,这两点便是最重要的根基!
“怎么样,哥哥照顾你吧,只用了两三成的力道。”
汉子使劲揉揉布日固德的脑袋,满脸的慈祥。
“……知道那日往你水囊加辣椒粉的,是我了?”
布日固德咧嘴,汉子又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依然满脸慈祥的说:
“不知道,托鲁他们昨天午时三刻从未到某帐子里说这事儿。”
好嘛,说的可真清楚!
布日固德翻白眼儿,犊子们等着,看大爷不收拾死你们!
大家伙乐呵呵的看着二人哥俩好,紧接便是第三关,十六人马上混战,身上石灰印子最少的便是头筹。
不过,若是身上点子超过十个那便直接淘汰,第一勇士不能只有勇武,还需有好人缘,若惹得众人一起攻击,那便当不了巴图鲁!
跑马场中,除汉子外的十五人满脸喜气,马战比的是技术,己等的机会来了!
“先把汉子拿下,他便是个搅屎棍!”
不知谁吼了一嗓子,十五人同时冲向汉子,思勤等人咧嘴,这吃货,可真惹起民愤了。
“汉子,戳死他们,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
塔拉双手合拢大声喊,汉子笑着点头,丈八长的包头棍子立时舞成幻影:
“横扫千军!”
“嘭嘭嘭~”
布日固德第一个从马上跌落,之后其余人等也嚎叫着陆续从马上跌落,棍头专门戳脸,力道控制的相当不错,只留白点未伤分毫。
不过石灰飞舞灼的眼球生痛,跌落马下的立时跑去扎巴身边寻求治疗。
“没事没事,量少,红几天眼便好。”
扎巴笑呵呵的说,心中却是感叹,包头无一点中眼睛,精准度超乎想象。
力大敏捷,战技无人可比,汉子堪称无敌!
“头人,汉子的枪术及其精湛,不过并非走的咱们草原人粗狂实用的路子,反倒有些汉人名将的传承意味。”
一位老者轻声说,思勤略做沉思,笑了:
“那又如何,汉子如今便是春芬部落的一份子!”
“这般异人,历朝历代皆是有缘者得,出身做不得准,便如先祖麾下那位陆仙,还有之后陆续投来的几位大将,又有哪个是草原人了?”
老者想了想,笑着点头:
“说的是,能得如此异人,必是长生天的眷顾,再次降临春芬部落!”
旁边的老人们也是连连点头,又有一位老者笑着说:
“说来也是奇怪,汉人大部懦弱胆小,却总能诞生天下无双的名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第四十八章 你爷爷不结实 上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说白了,便是积累。”
处置完那群红着眼的兔儿,扎巴走过来,见几人齐齐望过来,便认真的说:
“汉人虽经多次改朝换代,但文明从未断过,数千年的文明积累,自会有源源不断的天纵奇才诞生。”
“大草原却不然,一族崛起一族又灭,一直在战火蛮愚中度日,如何能积累下去?”
众人默然,半晌,思勤认真的说:
“所以,我等必须齐心协力让春芬变得强大,一统喀山大草原,把孛儿只斤家族的金龙旗,再次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
“只有免去纷争,大草原才会变的强大,传承不息,终成文明!”
一场马上较技,汉子一人干翻余下十五人,布日固德等人唉声叹气的揉着眼睛,汉子便是个牲口,力量速度还有招式没有不强的,这还比个屁!
“放心,下一项是射艺,我从未见过汉子使用弓箭,机会还是很大的!”
裁判见十余人蹲在地上叹气,便过来安慰了几句,虽然巴图鲁的名号甭想,但第二巴图鲁第三巴图鲁还是可以争下的嘛。
“射艺?”
原本沮丧的布日固德猛的翘起眉头,紧接便哈哈大笑起来,前边太惨,都忘了自己还有这门手艺了!
“布日固德,便看你的了,这最后一项怎地也得盖住汉子,若让他项项拔尖,咱们以后也没脸见人了!”
“就是,汉子太缺德了,半点机会不留,怎地也得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放心,别的比不了,射艺这一点,某有十成十的把握!”
布日固德咧嘴笑,众人也是多少有了点信心,毕竟他家传承在那里,春芬第一神射手的称谓,可不是吹出来的!
“汉子哥汉子哥!”
汉子正在抓着塔拉的手腻歪,布日固德带着众人乐呵呵的走了过来。
“哦呦,这都变兔儿爷了,眼睛通红通红的!”
见众人皆是两眼通红,汉子没良心的哈哈大笑,结果十五人齐齐放声大笑,倒把他和塔拉整懵了,咋的,输不起,得失心疯了?!
“汉子哥,我承认你力大无穷拳脚功夫无人可敌枪法无双,但与射艺来说,绝对比不上我!”
布日固德昂首,高傲的说。
“这么有信心?”
汉子挑眉,布日固德使劲点头,傲气更添三分:
“射艺一途,你我便如高空展翅雄鹰与地下爬行蛇鼠,天壤之别,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汉子大怒,长臂一挥掐着脖颈把布日固德扥了过来,扬手冲腚片便是一顿抽,痛的布日固德哭爹喊妈。
年轻牧人们立时倒退数丈,这是打老婆练出本事了,姿势那叫一个娴熟!
五十步靶前,布日固德呲牙咧嘴的揉揉不雅之处,爱惜的抚摸油滑弓臂,弯弓搭箭,脸上表情立时大变,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消失,只余无限自信!
“咄咄~”
射出一箭接一箭,箭若流星,寻着半分不差的路径准确上靶,十二箭,十二靶心!
“神射手,神射手!”
一旁喝彩声此起彼伏,如此射艺,堪称神迹。
“汉子,等下莫放水,可着劲儿蹂躏小布这匹毛都没长全的小马崽子,让他知道啥才是绝世高手!”
塔拉不满意了,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呼喊,围观的人群皆惊,原来的塔拉虽然脾气不好,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怎么入了汉子家门,变成了这般模样?!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塔拉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继续
大声吆喝:
“使出全身的今儿,活活糟蹋死小布这犊子!”
汉子挥手做了个放心的手势,一把夺过布日固德手中三石大弓,双臂用力,放声大吼:
“开~!”
“不要啊~~!”
被抢了武器的布日固德这才反应过来,惊恐无比的大吼。
“嘣~!”
思勤等人齐齐捂脸不忍直视,果不出所料,三石重弓立时断做两节。
“这啥玩意儿,怎么一拉就断?”
汉子咧嘴,布日固德一把抢过弓,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还没看到我娶妻生子那!”
“......小布莫不是傻了,怎么把弓当爷爷唤?”
汉子有些懵,思勤使劲用双手揉揉脸,走过来苦笑着说:
“这把精准至极的三石重弓,咱们草原人根本造不出来。”
“小布他爷爷当年是汉人名将的亲卫,一手上好射艺甚得将军喜欢,在他爷爷退役回归时,特意花巨款请人做的这把弓,以作离别赠礼,乃是春芬部落的第一宝弓。”
“与小布来说,这把弓,便等同于他爷爷。”
噫吁嚱竟然还有如此说头,汉子挠挠脑袋,伸手拍拍扯着嗓子嚎嚎的布日固德的脑袋,安慰的说:
“某是真没想到,你爷爷竟然这么疲沓,轻轻一扯便断了,太不结实!”
“莫哭,赶明某用野牛角与你再造个爷爷,二十石,一准儿结实!”
小布先是一愣,紧接哭的声音更大,思勤捂脸,奶奶个熊的,二十石,怕不是一根铁扁担!
参赛牧人次第射完,成绩都算不得差,毕竟与草原人来说,骑术射艺是自己生存的基本技能,这要是差了,可是会送命的!
“弓来!”
汉子最后一个上场,右手一伸,意气风发的吼。
“......”
几位裁判脸皮轻抖,半晌没说话。
“弓那,没有弓让某射个屁!”
汉子招招手,裁判咧嘴摇头:
“真没有,都是用自己的弓。”
“这该咋整?”
汉子傻眼,裁判摊手,谁知道该咋办,借是莫想了,参赛选手跑得老远,任谁都不敢借,便这位的力量,捏也能捏碎了!
挠头环顾四周,看到武器架上的长矛,汉子立时眼睛一亮,大步过去取了十二支,乐呵呵的说:
“反正上靶便行,某用长矛算数吧?”
裁判看看思勤,咧嘴点头:
“算,不过与弓箭相比,掷矛准确度可天差地远了。”
“废话,都怨你们,连把强弓都不配,比球的比!”
汉子狠瞪眼,瞄准五十步外的靶子,用力将手中长矛掷了出去。
“嘭嘭嘭~!”
靶子吧被射的剧烈抖动,中心被射了个大窟窿,长矛从一孔洞鱼贯而出。
第四十八章 你爷爷不结实 下
“......好惊人的准头!”
思勤倒吸凉气,老者们同样举动。
裁判稳定心神,将新靶子移到百丈,如今能相比的,只有布日固德与汉子。
布日固德不愧是神箭手,迅速调整好心态,与他人处借了把二石弓,屏息凝气,一箭箭认真射,十二箭上靶十一,有一箭脱靶。
周围掌声雷动,百丈靶比五十步靶难了十倍不止,有此成绩已是相当不错。
“都没上靶,瞎激动甚!”
汉子嗤笑,瞄准百丈外的靶子,用力抛出手中长矛!
“嘭嘭嘭!”
靶子同五十步一样,十二支长矛从一孔洞飞出!
围观之人先是一静,紧接吼声震天,这已不是射艺的问题,而是神迹!
射艺一项,汉子又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取个靶子,放到一百五十丈处!”
思勤沉声说,眼眸亮的吓人。
作为裁判的几个中年牧人互相看看,不明白比武已经结束,为何还要上靶,不过头人有令,照办便是。
“汉子啊,可曾尽兴,要不要再投一把?”
思勤笑呵呵的问,汉子切了一声:
“都已比完,五十只羊到手,傻子才废那个气力!”
“再投一把,只要能上靶,我与你加十只羊!”
“这可是你说的昂,不能反悔!”
汉子眼睛一亮,又取十二长矛,瞄准远处连环扔出!
“那可是一百五十丈啊!”
许多懂门道的牧人倒吸凉气,有些明白头人想要干什么了。
“嘭嘭嘭~!”
长矛无一脱靶,把靶子射的粉碎!
“奶奶个熊,长矛质量太次,重量不一样,准头差了些。”
汉子不满的说,一位老者扥断了颌下长须,有些不是特别确定的说:
“哲别?”
另一位使劲点头:
“哲别转世!”
在喀山大草原,哲别虽然是神射手的别号,但是早先,却并非如此。
这个称谓,最早是孛儿只斤家族先祖帐下第一猛将儿豁阿歹的名号,因其射艺无敌于天下,随先祖立下汗马功劳,便是那位陆仙都赞赏有加。
因此之故,以后喀山大草原的神射手,便被称为哲别。
可唯有那些能步射百五十丈的,才会被称为转世哲别,因世上神射手不少,能达到儿豁阿歹水平的,却寥寥无几!
整整六十只羊属实把汉子塔拉乐的不轻,当天晚上便宰了两只,外加一头壮硕野牛,邀请扎巴等相好之人好好吃了一通。
“小布,看见没有?”
汉子今个饮酒颇多,有点微醺,揽着布日固德的脖子,指着那颗血淋淋的牛头问。
“看到了,恶心!”
布日固德瞅着近在眼前血咕隆动的牛头,忍不住咧嘴,野牛肉做熟味道不错,但生的时候即腥且膻,闻着便让人想吐。
“恶心个球!”
汉子冲布日固德后脑勺便是一巴掌,使劲拍着那对巨大的牛角说:
“今个某特意挑的,便这对牛角,做两副上好筋角弓不成问题,背筋塔拉拿去饮干,半年后,还你个更加壮硕的爷爷!”
布日固德脸色一阵变换,抚摸着如同铁柱般的牛角一阵呲牙咧嘴,便这手感,做出的角弓绝对上乘!
只不过,布日固德放声大哭:
“哇,它便是再好也不是爷爷,爷爷被你拉断啦!”
汉子抬手又是一巴掌,这
孙子!
春芬部落沿着喀什河一路向东,柴天诺不明白,一路上到处都是草,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道路。
思勤告诉他,草与草不同,沿途的草看似丰茂却缺少营养,牛羊牲口吃了不会健壮。
如今已入初夏,春季牧场正是繁茂的时候,一旦到了,牲口们也就进入了繁殖季节,关乎的,可是往后几年部落的繁荣兴盛,汉子了悟点头。
随着渐渐靠近春季草场,部落里的男人们开始紧张起来,随身携带武器,便是放牧时,手里也拿着油料磨石不停修整武器,脸上的笑容敛去,只余警醒。
“你们这都怎么了,整日价拉达着脸,集体便秘?”
中午凑队吃饭,汉子皱眉问,部落里的气氛不对,压抑的紧,原本嘻嘻哈哈四处乱窜的孩子都被大人圈在了家里,若敢偷偷出去玩耍,一顿胖揍绝对跑不了。
“汉子,眼看要到春季牧场了,必须严加防范,小心其他部落偷袭。”
一位中年牧人嚼着干饼,认真的说。
“怎么的,他们想要抢地盘?”
汉子皱眉,一旁的思勤苦笑解释:
“春季牧场乃春神眷顾之地,生长着大片肥嫩苜蓿,不是哪个部落的,而是归所有长生天的信徒所有。”
“想要入住便要争,莫看草原如此广袤,可真正肥美的就那么大一点。”
“哈哈哈,某瞧不起你们,屁大点事儿至于整日价顶着个便秘脸嘛!”
汉子大笑着说,众人齐咧嘴,面孔可真成便秘模样了。
“有啥可愁的,与我些人马,我去把他们全屠了,男女老幼堆个大京观,想必人头堆叠成山的景象,甚是美丽!”
周围众人身子忍不住一颤,汉子笑的爽朗,可脸上表情狰狞,双眸明亮如刀,寒气之重,便是夏日的烈日也驱之不散。
“汉子哥,你说的不会是真话吧?”
布日固德忍不住扯了扯汉子的衣服,这样的汉子,与平常玩闹时的模样天差地远,让他觉得有些心惊。
“自然是真的!”
汉子止住大笑,表情认真地说:
“既然要起争端,便须赶尽杀绝,我等看上的地盘,岂容他人染指,便是有那个心思也不允!”
“汉子哥,春季牧场很大,不是春芬一个部落能占下的,不需那般行事的。”
布日固德摇头,汉子双眼猛的一蹬:
“屁话,弱肉强食乃天地规则,雄狮见了领地上的豺狼必定杀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便是咱们放着不用也不予他们!”
众人一阵牙酸,想想汉子遇到好吃的东西时的样子,还真有点獒犬护食的感觉。
“汉子,喀山大草原虽然生存严酷,但基本底线还得把持住,天穹之下皆是苦苦求生之人,不至于做的如此狠戾。”
思勤轻声说,汉子皱眉,有些迷糊的说:
“老思,强者是刀,弱者鱼肉,宰杀他们有何不对?”
“生而为人,便有活下去的权利,打败他们吸收他们,也能强大自己,以杀行事是错的,人是万灵之长,若只知杀戮,何以为人?”
第四十九章 嗜血 上
听了思勤的话,汉子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吃完饭,春芬部落赶着牲口继续东下,几位老者围在思勤身旁,边说边走。
“头人,我得说,之前我的猜测是错的,虽然长得像,但汉子绝不会是汉人!”
思勤点头赞同:
“汉人良善,行事比草原人更有底线,不会如汉子这般狠戾。”
“我怀疑,汉子怕是来自山脉那一边遥远之地的蛮族,听闻那些家伙茹毛饮血,很像汉子刚开始出现时的样子。”
一位老者猜测的说,却直接被巴扎顶了回去:
“净胡咧咧,语言都不通,球的蛮族!”
余者一阵哈哈大笑,说的也是,历史上也曾有那些蛮族千辛万苦跨山而来,但吚吚呜呜说的都是鬼话,谁听得懂?
“莫胡思乱想,不管汉子如何出身,只要记住,他是咱们的族人,是春芬部落的巴图鲁便好!”
思勤大声说,众人朗声应,满脸笑。
又几日过去,果如众人担心的那样,有其他部落的骑队,出现在春芬部落迁徙队伍两侧,距离迁徙大部队的距离,越来越近。
“食腐的豺狼,赶快滚回去,春季牧场不欢迎你们!”
三十余穿戴整齐的草原牧人,沿着迁徙队伍来回奔驰不停叫嚣,布日固德带领一队人迎上驱赶,双方也不交手,只是在那里互相谩骂。
汉子看的哈哈大笑,感觉场面挺喜庆,有点逗乐。
“亲娘祖奶奶的骂,这也太缺德了!”
塔拉骑着匹雄俊枣骝过来,皱着眉头不满的说,汉子倒没觉得有啥不妥,小布他们骂的也很难听,把人家先祖的家伙什儿问候了一个遍,妥妥超级重口!
夫妻俩这正看热闹,却被对面那群牧人发现,属实因其站位太扎眼,部落其他人只当没听见埋头前行,唯独他俩靠得近,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长得那般漂亮,怎么跟了个痨病鬼?”
“便那身子骨,床都上不得,还是来哥哥帐里,让你知道什么是男人!”
领头的牧人高声喊,紧接哄笑四起,污言秽语接踵而至。
彼其娘之,这是在找死!
布日固德等人心中立时咯噔一声响,没等他们做出反应,便听嗡的一声响,一支长矛从众人中间穿过,破空声炸的耳朵隐隐作痛!
“噗~!”
长矛轰暴对方领头牧人的脑袋,又穿透其身后牧人的脖颈,嗖的一声飞的无影无踪。
便在双方都被这一矛的威力惊呆时,汉子骑着天马,铁青着脸冲了过来,手里提着五六根长矛,一边跑一边扔:
“彼其娘之,让你们嘴脏,让你们嘴脏!”
对面瞬间倒下七八个人,余者调转马头转身便跑,都是经历过无数战阵的老手,一看那力道和准头便知,遇到恐怖人物了!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汉子爆吼,天马几息时间便追了上去,长矛被其舞成大扇,不刺只抽,碎裂的人体落了一地,仅仅盏茶功夫便被他杀了个精光!
闻讯而来的思勤等人,看着骂骂咧咧回转的汉子笑的合不拢嘴,一人独战三十余人轻而易举获胜,巴图鲁之名半点不虚。
布日固德带领众人把失去主人的马儿牵回,脸上也是带着喜意,汉子哥属实给力,春芬部落,这次真的出了个百人敌!
汉子之前表现太过恐怖,对面部落的哨兵看了个清清楚楚,因此之故,按道理应该接踵而至的攻击并未出现。
五天后,春芬部落进入春季牧场,双方间列队,大战一触即发。
牵扯部落今后
的壮大存亡,这场大战,不得不打!
“奶奶个熊的,便没把结实点的长矛,剔牙花子的玩意儿,一捏就碎!”
汉子立于队伍之前,看着手中儿臂粗细长矛牢骚满腹,思勤咧嘴,苦笑着说:
“这已是咱们部落最好的枪矛,便将就用吧,禁得起你耍用的,怎地也得是纯钢。”
“前出两百里有个汉人的互市,那里有铁匠铺子,若是这次胜了,砸锅卖铁也与你弄把趁手的家伙!”
“老思,你这便是看不起我!”
汉子牛眼一瞪,望着前方黑压压的队伍咧嘴笑:
“土鸡瓦狗般的东西会输?”
“笑话!”
拍拍天马,汉子高高举起手中长矛,思勤挥手,号角吹响,大军缓缓前行,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潮水般涌出!
天马速度迅疾如闪电,前出二十丈的汉子扰乱敌阵打算,箭矢铺天盖地落下,却被舞成大扇的长矛打的支离破碎。
思勤看的心血澎湃,何为盖世猛将一骑当千,这便是!
“杀!”
箭雨伤不得分毫,马鞍处放置的二十把短矛,被汉子几息时间全部抛出,战阵瞬间倒了一大片!
对面部落头人面孔立时变色,这家伙,比哨兵说的还要恐怖。
短矛飞出也就四五息,汉子便狠狠撞入战阵,便听嘭的一声巨响,被其舞成大圆的长矛瞬间扫倒十余人,然后爆开化作漫天飞舞木屑!
心底咒骂一声,汉子从马背高高跃向对面,一拳轰爆牧人头颅,夺过长矛疯狂挥舞,瞬间又夺去数条性命!
十余支长矛同时刺来,却被其一掌切碎半数,余下的被他一把抱入怀中!
“滚!”
爆吼起,八个膘肥体壮的汉子被其扯起甩飞,跨下黑马承受不住力道,腰部啪的一声断裂,立时倒地而亡。
“嘭嘭~!”
脚踏大地的汉子双眸猩红合身前冲,阻挡人马被其撞的骨碎肉烂,身前无一人可当!
这哪是人,分明是魔!
头人放声大吼:
“散开,用箭招呼他,这么近他躲不开!”
“你们也躲不开!”
汉子紧随其后大吼,速度快若奔马,根本拉不开距离。
“杀!”
便在战阵乱成麻时,春芬部落的牧人赶到,持矛合身撞入战阵,对方立时倒了一大片!
阵型密集长矛挥舞不开,处分部落的牧人们抽出腰刀借汉子冲出的口子疯狂厮杀,紧紧刻钟不到,对方便有些承受不住,转身逃向自己营地的逃兵越来越多。
“杀,哈哈哈,杀!”
汉子双眸猩红,于战阵中疯狂大笑,转身一拳把冲自己撞来的战马脑袋打碎,扯住对方牧人的脖颈猛的一撕,大半个身体硬生生被他扯断!
第四十九章 嗜血 下
猩红的血液混杂脏腑飞满天,汉子饮血入喉畅快大吼:
“爽快!”
这一幕看呆周围所有人,一敌对牧人转身便跑,口中连连呼喊:
“恶魔,恶魔!”
一人逃,两人逃,紧接便是无数人,原本勉强维持的战线瞬间崩溃!
汉子扔下手中残躯,含着染血小指打个尖锐的呼哨,狂奔着跃上天马,俯身抽起地上长矛,哈哈大笑着追了上去。
“杀杀杀!”
一个个疯狂逃窜的牧人被长矛刺穿挑飞,痛苦的呼喊与汉子疯狂的大笑传遍整个战场,原本因胜利而高兴的思勤眉头高皱,喊过布日固德吩咐:
“追上去,汉子情绪有问题,莫让他滥杀无辜。”
“头人,汉子哥脾性上来,是我能拦得住的?”
布日固德咧嘴,思勤也咧嘴,苦笑着说:
“你与他关系最好,毕竟是亲弟弟嘛,说不定一脚踹飞你,这心情便好了呐?”
“……头人,我有句话想说。”
“别墨迹,有屁快放!”
“照汉人的说辞,你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布日固德说完便跑,气的思勤牙根痒痒,这犊子绝对跟汉子学坏了!
幸好逃窜的牧人多,影响了天马的速度,布日固德才慢慢追了上去。
只不过,一见汉子狰狞的面容他这心里便是一个突,只敢远远喊话不敢近前,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撕成碎片。
“奶奶个熊的,便汉子如今这状态谁敢拦,头人便是个忘八端!”
布日固德吊在汉子身后,看着他大杀四方,心中皆是无奈,哪有那个胆子拦截。
“嘭!”
坚实的圆木拒马被汉子一矛挑飞,看着前方惊恐逃窜的妇孺,布日固德惊呆了,豁命策马追赶!
“崽子们莫跑,吃某一矛!”
汉子心神被血色蒙蔽,眼中只有敌人无有弱小,手中长矛高高举起,眼见便要刺下!
“汉子哥住手,他们都是妇孺!”
布日固德猛的从马上跃出,一把搂住汉子的腰,却被汉子掐着脖子提起,吓得他尿都快喷了,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但愿能留个全尸。
“大老爷们儿搂搂抱抱,恶心!”
汉子一脚把布日固德踹回马背,眼中血色慢慢退却。
奶奶个熊的,头人说的真准!
布日固德坐在马背,呲牙咧嘴的揉着屁股,麻酥酥的痛,一直通到后脑勺。
看着马前哭泣的孩童惊慌的女人,汉子神情有点萧瑟,布日固德觉得好奇,小心翼翼的驭马上前,轻声问:
“哥,怎么滴,看上这女子,想纳妾了?”
“屁话,除了胸脯子大,其它没半点比得上塔拉的地界,某有病抢别人老婆!”
“那你这是?”
布日固德满脸困惑,汉子叹口气,指着自己脑袋说:
“小布,某这里,有毛病。”
“啊?”
“甭啊了,走了!”
汉子调转马头,与族人擦肩而过,慢慢行向车队。
“好,很好!”
思勤满脸笑意,几位老者也是。
将将布日固德离去,他们随之跟了上去,怕的就是汉子滥杀,未成想布日固德真的拦下了将要失控的汉子。
有一位认可春芬部落,把族人当兄弟的异人,哪怕是入了魔的异人,与春芬部落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交战时间很短暂,伤亡却不小。
春芬部落死一百余伤五百多,对
方死七百余伤三千多,只汉子一人便屠掉对方百五十人。
见事不可为,春芬部落强大的超乎想象,对方头人双膝下跪,把象征权利的白矛双手奉上,春芬部落的牧人立时大声欢呼,面上皆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晚上,春季牧场燃起无数篝火,牧人们载歌载舞欢庆部落的壮大,人人面带真诚,既有老春芬,也有新成员。
汉子没有参加庆宴,拿一袋马奶酒坐在喀什河边,一个人独饮。
下午把逝去族人的尸体掩埋,晚上便毫无芥蒂的坐在一起饮酒吃肉,这种毫无芥蒂的做法,汉子做不到。
“怎么一个人在这,篝火旁可有你最喜欢吃的烤羊肉,你女人都玩疯了!”
思勤做到汉子身旁,满嘴酒气的问。
“没什么,便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汉子摇头,举起马奶酒大大的饮了一口。
“你还会心里不舒服?”
思勤惊奇的问,汉子斜眼望着他说:
“废话,每日里只会高兴的那是憨憨!”
“是新成员的事?”
夺过汉子手里的马奶酒,思勤也大大的饮了一口,喷着酒气问。
汉子点点头,叹气道:
“老思,某这心里头,实在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上午他们是敌人,晚上便成了族人,下午某和小布亲手埋葬了哈察,脏腑空了一大半。”
“一想到杀死兄弟的仇人便坐在对面,某这心里,便舒服不起来。”
说完,汉子又从思勤手里抢过马奶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思勤抿抿嘴,使劲揽住汉子的肩膀,认真的说:
“我的兄弟,你过于单纯了,在你眼中敌我分明立场分明,但是大草原不同,牧人想要生存想要强大,便必须如此!”
“若只懂仇恨不懂谅解,迎接所有牧人的,必然是毁灭!”
汉子皱眉,扭头望着思勤,思勤认真的问:
“我说的你可明白?”
汉子再皱眉,把手伸到疑惑的思勤鼻孔旁猛的一拽,呲牙列嘴的说:
“你鼻毛长出来了,我帮你扥掉。”
思勤捂着鼻子泪流满面,彼其娘之,汉子便是个没脑子的二百五!
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人数超过五万的春芬部落彻底在春季牧场立住脚,时间久了,汉子的脸上也再次出现微笑。
不过他的微笑只与过去的族人,新成员面前,他永远是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魔鬼。
“哎,汉子的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思勤叹气,巴扎却笑了:
“头人,秉性单一纯良的汉子,才是最完美的汉子!”
“有何说法?”
思勤好奇的问,巴扎捋捋胡子,望着遥远的东方轻声说:
“春芬部落会越来越强大,加入的牧人越来越多,到那时,无论人和事都会变,最缺的,却是念旧守旧的人。”
说到这里,巴扎扭头望向远处,轻笑着说:
“更何况这个守旧的人,还无比强大!”
第五十章 横刀 上
“这也太远了吧,一个互市都要走七八天!”
望着前方的黄沙漫天,汉子满脸的不乐意,直接把思勤和布日固德气笑了:
“奶奶个熊,若是外人听了,指不定以为是我俩求你帮忙!”
“对啊,给你买兵器你却怨声载道,这叫什么道理!”
布日固德使劲点头,五十头羊啊,便为了去换把铁枪,想想都觉肉痛!
“也是哈,我抱怨个什么劲儿!”
汉子咧嘴笑,却被黄沙灌了一嘴,忍不住破口大骂:
“彼其娘之,好好的草原,怎么百五十步就成沙海了,还如此煊软,直接迈不动步!”
便如汉子所言,沙子暄软的可怕,便是天马都跑不快,若非有条狭窄石道,这二百里地莫说七八天,恐怕一个月也走不到。
“传说许久之前牧人汉人互相杀伐,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便是长生天都看不下去了,于是便降下沙海把两方隔绝,只留一条狭窄石道连通有无。”
“从那以后两方各有各的天地,牧人纷争在草原,汉人纷争在中原,两大部族的关系反而好了许多。”
思勤解释,汉子挠挠头,笑着说:
“你们不都说汉人懦弱温良吗,当年肯定是牧人欺负他们吧?”
“你想差了,绝大多数时候,是汉人欺负牧人。”
思勤咧嘴,汉子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骑马的还打不过走道的?”
“因为汉人有名将!”
布日固德插嘴,汉子皱眉,刚想再问,思勤却有些兴奋的喊起来:
“看到互市的影子了!”
“噫吁嚱,整日介听你们互市互市的说,某还以为是个集市,未曾想,竟是一座雄城!”
看着远方高高耸立的城楼还有绵延不见首尾的城墙,汉子瞠目结舌的说。
“莫废话,赶紧的,到了请你喝羊汤!”
思勤有些兴奋的说,汉子撇嘴:
“拉倒吧,这些日子某整日介吃羊肉,不稀罕那口清汤寡水。”
“你便是个傻缺!”
“汉人的羊汤岂是塔拉能比得上的,一口下去香掉你牙!”
望山跑死马,三人赶着羊群加速前行,一个半时辰后才到得城下,汉子望着数十丈高的城楼傻了眼:
“老思,这真是人类能够搭建的出来的?”
“这便是文明的力量,众志成城,可移山倒海!”
“整日介听你文明文明的说,这文明,到底是个什么?”
汉子掏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的问,思勤使劲抿抿嘴,最后无奈摇头:
“我的学问少,讲不出来,不过书生曾说过,野蛮的对面便是文明。”
“他能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常人,拥有仙神般的手段,哪怕吃不饱穿不暖,自有傲气在身!”
汉子有听没有懂,布日固德则是满脸的憧憬,但到底自己憧憬啥,他也不知道。
思勤望着二位深深叹了口气,对牛弹琴啊!
汉人的边城城门很大,二十余人并排行走也不拥挤,即无人检查身份也无人收取费用,和思勤说的差别不小。
“头人,你说的到底有没有谱,不是说入城税还有检查很严吗,那几个当兵的对咱们可是看都不看。”
布日固德咧嘴,城里人穿着都甚是鲜亮,即便麻布衣物也裁剪得体,与他们相比,身穿脏兮兮袍子的自己属实有点自惭形秽。
“这是又换了城头旗了。”
望着身后城楼上随风飘荡的旗帜,思勤叹口气,没说什么。
三人先去喝了碗羊汤,汉子惊呆了,没喝之前想不到,喝过之后才发现,塔拉做的那便是泔水,直接不能比!
边城互市很大,到处都是赶着牛羊牲口的牧人,许多草原生活的必需品,只有汉人能生产。
思勤买了两大袋盐,然后便带着挪不开眼的二人走向铁匠铺。
好东西很多,但身上钱财很少,看多了只会让人窝火。
“纯钢制的长枪?”
铁匠停下手中挥舞的锤头,吃惊的问。
思勤点头:
“对,纯钢制,粗细和茶盅差不多便可,丈八长度,锋要长一点。”
“牧人,若照你所说,长枪最少得有一二百斤,便是力气再大也使不利落,真上了战阵,那可是寻死的做派!”
“放心,不过一二百斤的重量,某一只手便可舞枪花。”
汉子咧嘴笑,两指捏住沉重的铁砧轻松举起,如若无物。
“嘶~”
铁匠倒吸一口凉气,这力量大的没边了,便这有些消瘦的身形,真看不出来。
“好,五十两银子,一个月时间,枪身镔铁枪锋百炼,保证好使!”
铁匠点头,思勤揉揉有些牙痛的腮帮子苦笑着说:
“没有银子,用羊顶可以不,我们从喀山大草原赶了五十只羊过来。”
“行吧,把羊给我比卖给牲口贩子好,他们能坑死你们。”
挥手招呼伙计把羊取走,铁匠掏出木匣子数了数,拿出几粒散碎银子还有一大袋铜钱递给思勤。
“这些便算多了返的,来次互市不容易,与家里多带些物件。”
思勤瞪大眼看看手里的钱财,抚胸深深行礼,铁匠厚道,相同的羊卖给贩子,恐怕给的钱还没有这些多,更何况还有一把钢制长枪!
“一个月时间,便没有正好趁手的现货?”
汉子皱眉,在铁匠铺一边翻看物件一边说,他倒是自来熟。
“那般重量的长枪怎会有现货,必须现打才行。”
铁匠又开始挥舞手中的锤头,砸的火星四射,不过时不时抬头看看汉子,虽然穿着打扮皆是牧人,但其面相却是汉人,且与那位长得极像。
拿起把锄头舞了舞,汉子咧嘴,咋用咋不顺手,看的思勤与布日固德哈哈笑。
“这是个什么东西?”
随手放下锄头,汉子见墙角依着一个不太起眼的物件,上边用麻袋套着,露出的杆子是精铁制成,粗细得有鹅蛋粗。
“一把超大的横刀。”
铁匠眼神一阵晃动,瞟了眼汉子,低头继续打制铁器。
“横刀……”
汉子握住杆子,但觉顺手无比,掀开麻袋,望着布满冰凌纹路的刀身,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从脚跟涌到了头顶,这也太合心意了!
“掌柜的,这刀什么来历?!”
汉子用手轻抚刀身,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真未想到一个钢铁之物,竟会让心肝颤到如此地步!
第五十章 横刀 下
“哎,边城上任城守,名将宇川的家伙什儿。”
“其被现任城守打败斩杀,赖以成名的兵器无人能用,便被卒子卖到了我这里,也不知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非要为了权柄互相厮杀,到底有甚意思!”
铁匠叹气,汉子摩挲刀身,发现刀柄处刻有螺纹,忍不住好奇的问:
“掌柜,这下边可是还有接杆?”
“有,要不能叫超大横刀,你往里找,还有两节。”
汉子往里寻,果见两根黝黑铁杆,便那么随意扔在地上,沾满了泥土。
“某不要枪了,便这横刀便可,掌柜可行?”
细心用抹布去除泥垢,汉子沉声问。
“你要这刀?”
铁匠惊奇反问,名将的兵器皆非凡品,效用自然不一般,但是战败名将的兵器少有人用,实因带着晦气,接手者少有善终,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晕,战死名将的物件你也敢要,疯了吗!”
“汉子哥不能要,会死的!”
思勤眉头高皱,大草原知名的害主邪兵,绝大多数都是从汉人处流出,十成十都是死去名将的兵刃!
布日固德也是连连摇头,这般晦气的东西,赶紧熔毁了才对。
有萨满巫师说过,名将皆非凡类,他们用过的兵刃沾染气息,常人根本承受不住,接触的时间长了,便是个死。
“……便要它了!”
汉子自顾自的用麻绳捆好横刀,然后冲眉头紧皱的二人咧嘴笑:
“某命硬,天地不侵,再拧的主儿我也能把它扳回来,便如塔拉!”
布日固德咧嘴,好嘛,拿刀子与自己娘们比,口味真重!
“你若真要,钱不收,我再赠你刀鞘挂袋。”
铁匠表情凝重的说,心中却说,难不成,这便是缘分?
汉子笑着点头,总听小布他们说一见钟情,觉得便是放屁,可今日见到这把刀,却真的明白了,甚是一见钟情!
五十只羊,铁匠又给了五十两银锭子,思勤捧在怀里身体直打颤,这辈子,真就未见过如此多的钱财,以往可都是以物易物为主。
三人离了铁匠铺,又买了大堆往日不敢想的物件,即便天色已黑,还是踏上了回返的道路。
“掌柜的,仁义!”
布日固德感叹,思勤更是连连点头,如此仁义真诚的汉子,便是草原也不多见。
没了羊群碍手,仅三天便回到部落,精贵的东西发下去,春芬部落处处笑脸,这便是牧人朴实之处,哪怕只是一小撮食盐,也会让他们高兴半天。
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部落来到春季牧场,其中不乏人数超过十万甚至二十万的超级大族,争端随之而来。
短短一个月时间,春芬部落与外交手十七次,战和三次,其余全胜!
第一功臣不用说,自是换了横刀后战力疯长的汉子,其最佳战绩,便是在与控弦八万的黑石部落交手时,一战斩杀一千二,且只身穿透敌阵,将部落头人一刀斩落!
十七次交战,汉子统共杀敌逾万,血魔名号响彻春季牧场,喀山大草原第一巴图鲁之名,无人不知。
数月时间转瞬流逝,寒气越过山脉流向大草原,牧草黄了叶子,狂风开始呜呜作响,是部落回迁的时候了。
如今的春芬部落,近乎占据整个春季牧场,拥有牧人六十万,控弦二十余万,乃是春季牧场,乃至喀山大草原当之无愧的霸主。
统治的人数超过原本十余倍,思勤比原来繁忙了许多,称谓也不再是头人,而是可汗!
地位比过去高了
许多,可思勤脸上的笑容却在慢慢消失,其经常仰首望向东方,眼眸中的光芒不再明亮,而是隐含贪婪。
“您是说,不回返冬季牧场,而是一路向东?”
帐中,一位身高两米,如熊罴般强壮的汉子惊呼,他是归附新春芬的最大一支部落的头人。..
“对,一路向东,越过喀山,碾碎胡角要塞,进入荒芜古道。”
思勤双目微眯寒光四射,平静的话语却透着狰狞的寒气。
除了老春芬部落的人,新加入者皆猛的站起身,无比震惊的望向思勤,一位年长者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可汗,难不成您是要……”
“你想的不错,春芬部落将一路向东,追逐春夏秋冬,直到把金龙旗,插入柯拉山冰顶仙宫!”
所有人都沉默了,入主冰顶仙宫者史上只两人,一是骠骑五千无敌天下的那位汉人名将冠军侯。
弱冠有三天下无可匹敌,历数古往今来天骄,其一人盖压万千!
只可惜天妒英才,未及而立暴毙身亡,惹世人嗟叹,上苍不允冠军儿,伐天落日遥可见。
第二便是那位草原天骄,春芬部落的传奇,孛儿只斤家族的创立者,四海雄鹰!
以奴隶起身,带领春芬部落破要塞、征古道、灭东方九国,终入柯拉山冰顶仙宫,以凡人之躯,把金龙旗牢牢插入仙宫至高处,统一所有牧人。
“可汗,当年先祖东进,那也是先统一了整个喀山大草原,有了充足实力。”
“如今春芬部落控弦只得二十余万,人口连百万都不到,何来能力攻伐胡角要塞?”
年长者施礼,诚恳的说:
“如今的春芬部落正是强大自我的最好时机,只要熬过这个冬日,明年会更加强大,保不齐便有了统一喀山大草原的机会,到那时再东进不迟。”
“你说的一点不错,东进确需统一喀山大草原。”
思勤侧耳倾听帐外马蹄铮铮,起身大步走出,望着呼啸跑过的马群露出笑容:
“还有半月时间,有我春芬第一巴图鲁在,时间紧够!”
众人仰望,几十壮硕汉子在一气势迫人男子带领下,驱赶马群奔向远方,铁蹄过处泥草飞溅,大地隆隆作响。
“……”
众人望向男子的目光里皆是深深的忌惮,与他们来说,那不是人,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嗜血魔鬼!
其于尸山血海中狂笑的模样,无人能忘。
看着带领布日固德等人随野马群奔向远方的汉子,思勤真诚的笑。
便如扎巴等人说的,随着春芬越来越强大,人口越来越多,部落里的心思也越来越乱,但只要有汉子在,那些杂音,便永远只能躲在阴暗处呢喃!
第五十一章 胡角要塞 上
第二日,十二路使节高举孛儿只斤家族金龙旗,带着晨曦,用三天时间跑遍整个春季牧场,与所有部落两个选择。
部落头人亲至,双手奉上白矛。
或者被大军强行碾过,成为春芬部落一份子!
五日后,陆续有部落头人持白矛参见思勤,行五体投地大礼,春芬部落控弦四十万,人口超过百五十!
又两日,三路使节不得归,有血鹰飞回,思勤黯然,于帐中下令:
“命左手万户长率五万骑兵征讨和硕尔、查哈特两部,反抗者,斩!”
“命右手万户长率二十万骑兵征讨巴彦哈察部,投降者,免死。”
对于汉子只领五万却要征讨两部,帐内众人皆无半点意见,反倒对率二十万大军的右手万户长布日固德有些担忧:
“可汗,右手万户长率二十万是不是有些少了,巴彦哈察部人口过六十万,若男女老幼齐上阵,二十万未必拿得下。”
“春芬部落不能只靠人数取胜。”
思勤摇头,声音沉重的说:
“若想登顶柯拉山,必须锤炼出一支意志如铁,能与妖物交手而不落下风的铁血精骑,不然,如何能是那些存在的对手?”
“便把巴彦哈察部当铁砧锤头,去了糟粕,看这二十万大军,到底还能剩多少。”
众人默然,想想四海雄鹰东进的传说,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可怕的不是人,而是那些长生天故意放出来的妖物!
“可汗,汉子万户长只带三日口粮便上路了,如何劝也没用。”
负责后勤辎重管理的书生入了营帐,苦笑着说。
帐中众人闻言眼皮直跳,思勤也是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叹气道:
“由着他吧,布日固德这次独自领军,没有他在身边,也不知汉子能不能刹得住手。”
“可汗放心,汉子如今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少,想必随着时间推移,他那病症,也会过去。”
巴扎在一旁劝慰,思勤咧嘴:
“但愿吧,少做点杀孽,终是好的。”
六日后汉子带领五万大军回返,伤亡不超千人,前方是数十万妇孺。
思勤亲自扶他下马,拍去肩头尘土,咧嘴问:
“这次砍了多少人头?”
“不老少,七八十万总是有的。”
汉子笑着说,思勤眼皮跳了又跳,憋着气问:
“怎地如此多?”
“既要东进,便得按部落先祖的规矩办事,两个部落高于车轮的男子,某全斩了,垒了两个好大的京观,属实漂亮!”
思勤倒吸口凉气,望着畅意大笑的汉子感觉牙痛的紧,心中寻思以后还是少让汉子出征。
这厮虽然本事大,但杀心也大,多来几次喀山大草原该没人了!
只不过,看看汉子身后仅只五万,却人人高昂头颅,眼中皆是血意的左路大军,思勤也畅快的笑了起来。
布日固德带领的右路军,需用自己人的性命堆叠成为精兵,可汉子带领的左路军,却是在用他人的性命,让自己慢慢成为,俯视生命的恶魔!
两日后,布日固德带领七万残军回归,身前二十余万人,男女老幼皆有。
见到思勤,布日固德滚落马下,满眼含泪的说:
“可汗,右路军死十三万,幸不辱命,终拿下巴彦哈察部。”
思勤眼角抽搐,虽然想过会有伤残,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望着人人带伤,沉默中孕育强大力量的右路大军,思勤使劲拍拍布日固德的肩膀:
“辛苦你了,死去兄弟的魂魄与你们同在
,千锤百炼使为钢,有他们庇佑,以后的右路军,必是春芬臂膊!”
晚上,依然是篝火聚会,汉子与布日固德一人一个皮囊,看着静静流淌的喀什河饮酒。
“哥,我心里很难受。”
“看得出来,脸白的跟鬼一样。”
汉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吐出的酒气在冷风中如箭,射出两丈才慢慢散开,布日固德挑眉,学他模样喷酒气,却被渐大的晚风糊了一脸。
“他妈的他妈的!”
布日固德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感觉自己干啥都不行!
便在他准备给自己第三巴掌时,汉子一巴掌把他抽倒在地,脑袋直接插到了湿泥里。
“嗷呜,后脑壳要碎了!”
布日固德愁眉苦脸的揉着生痛的后脑勺,汉子仰头又是一口酒,嗤笑着说:
“既然你想自残,我这做哥哥的怎么也得帮上一把,如何,心中懊恼可是消散许多?”
“……还真是来,汉子哥,再来一巴掌!”
布日固德惊奇的说,汉子立马又是一巴掌,直接把他抽的翻了个跟斗。
“贱!”
呲牙咧嘴从泥巴里爬起,布日固德和汉子碰碰皮囊,沌沌灌了两大口酒,苦笑着说:
“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二十万精骑一场仗下来死了三分之二?”
“和某比确是如此,五万卒子大战两场死不及百伤不过千,天差地远!”
汉子哼笑,布日固德低头,黯然地说:
“可汗便不该让我当这个右手万户长,这一仗,害死了太多兄弟,和你相比,我就是个废物!”
“屁话!”
汉子猛瞪眼,抬起胳膊揽住布日固德的脖子,认真的说:
“莫要和我比,这世上能如我者,几何?”
“二十万构建不久的兵卒,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人不能高看自己,但也不能看低自己!”
“今个做哥哥的于你下个定论,运筹帷幄稍显生涩,但假以时日,必是良将!”
看着脸上带着单点笑容的汉子,布日固德笑了,能得大哥认同,心里真的很高兴。
不过一想起那些死去的兵卒,布日固德脸上再次布满苦涩:
“可那些死去的兄弟”
“想清楚,谁是你的兄弟!”
汉子再瞪眼,认真的说:
“傲日、巴特、满都拉图,这些老春芬部落的兄弟都在左路军,个个生龙活虎,某再问你,谁是你兄弟?”
布日固德先是有些茫然,紧接身体一颤,眼中尽是震惊的望向汉子。
汉子举起皮囊一口饮尽,扔掉,轻笑着说:
“某顶着老思的抱怨把老春芬的兄弟都聚到身边,其他兵卒也是主动归附的,有某这个超乎寻常的存在,他们自然比其它队伍安全。”
“兄弟们都在,你难过个甚?”
第五十一章 胡角要塞 下
布日固德呆呆的望着汉子,心中震惊,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确实,一起长大的兄弟们都生龙活虎的活着,自己难过个甚?
“你那部分在某看来都是有仇的,即便如今能为部落血战,但某不认他们,待过个一二十年,他们用血肉性命捂暖了某再说!”
“我就知道,你们俩在这里!”
思勤提着两大坛子好酒走了过来,布日固德紧忙起身行礼,汉子一把抢过坛子,拍去泥封大口喝,畅快无比。
“小布,汉子的话与他来说没毛病,但你却不要如他这般。”
“可汗,为啥?”
“因为汉子只有一个,他是咱们老春芬的守护,保持心性最重要。”
“但你却是咱们新春芬的帅才,对麾下兵卒当视若己出,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布日固德若有所思点头,汉子放下酒坛,不屑的说:
“切,又来汉人这一套!”
“既然汉人那套好,为何不去来用?”
思勤笑眯眯的说,汉子抹去嘴角酒渍,直视他,认真道:
“老思,你的心思不纯了。”
“不纯?”
思勤有些不太明白,汉子把酒坛子递与他,反手指着自己眼睛说:
“过去你的眼中皆是对先祖荣光的憧憬,做下的事情,也都是为了追随春芬先祖的步伐。”
“可现在,虽说你张口闭口先祖的荣光,可眼中只有欲望,驳杂众多的欲望!”
布日固德好奇的望向思勤,却未发现和平日有何不同,思勤略作沉默,叹气道:
“我知道自己变了,随着春芬越来越强大,人员越来越驳杂,我的心思也越来越多,书生也与我说过,要注意度。”
“汉子,我现在状态,是不是很不好?”
思勤有些忐忑的问,随着手中权柄越来越大,手握数百万人生杀,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越来越大,原本的老友亲朋在自己面前变得唯唯诺诺,想听句真话,难。
不过汉子不同,自己这新进的可汗,在他眼中与过去没有半点区别。
“要看怎么说。”
汉子望着幽暗的远方,声音飘忽地说:
“若一心淡泊,你也坐不到头人的位置,更达不到如今的高度,有时欲望与人来说,也是一种前进的动力。”
“但是,便如书生说过的,要注意度,莫让欲望把自己变成恶魔。”
“要让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坏!”
思勤思索许久,轻轻点头,苦笑着说:
“一进了泥潭,便身不由己了。”
“泥潭是你自己挖的,没有什么身不由己,有的只是取舍。”
汉子说的坚决,思勤叹气,布日固德望着自己心中的两位大佬,觉得他们的谈话自己应该是听懂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听懂。
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喀山大草原再次被统一,执掌者,是孛儿只斤家族的后裔,数百万人的庞大部落,名字也依然未曾改变。
已入深秋,原本繁茂的牧草枯萎变黑,渐渐不适合牲口进食,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身为可汗的思勤下令,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男子皆备战,扩军百万,即日起,沿先祖的荣光之路,一路向东!
新春芬部落的牧人们心中及兴奋又忐忑,何人不想看到金龙旗于仙宫飘扬?
可一路艰险,必有无数死伤,保不齐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作为庞大部落的渺小一份子,只能随之而动,个人的意愿,终究要服从集体的意志!
十五天后,大雪纷飞,前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巨大山脉,高不下数千米,望之让人心悸,根本无法逾越。
不过顺山脚向南行进二十里后,一道山门出现,便好像有天神一斧将山脉拦腰斩断,左右两侧皆是笔直高耸悬崖,中间却是一个里宽的通天大道!
东边大道的尽头,是一座纯黑色的城堡,尺寸大的惊人,建筑风格特殊,到处都是狰狞巨刺,便如一只刺猬。
这便是牧人东上,进入荒芜古道的最大阻碍,传说中,由非人的山魅把守,把人族世界,划分成互不联系的两部。
“他娘的,这形状,必然是人为的!”
看着巨大的山门,便是以汉子的粗线条,也忍不住爆了粗口,布日固德笑着说:
“自然,人类不可能拥有如此伟力,这般神迹,也只有长生天能做到,便是住在冰顶仙宫里的仙人也办不到。”
说到这里,布日固德用右手捂住心口,虔诚的向长生天祈祷。
“......你向长生天祈祷有毛用,本就是要突破祂设下的阻碍,这不是骑驴找驴了嘛!”
汉子嗤笑,布日固德咧嘴,还真是这么回事,行往柯拉山便是在逆天而行,自己却求长生天庇佑,属实有些搞笑。
“万户长大人,两位万户长大人,可汗召见!”
传令兵与大雪中呼喊,两人入帐领命,兵卒进食八分饱,午时三刻,攻打要塞!
不参战的牧人大声呼喊着号子,冒着大雪,把大批一早准备好的攻城器械推向前线,望着高达十余丈高的狰狞城墙齐齐打了个冷战。
这般坚实的城墙,木头制成的抛石车与撞车,可能有用?
午饭结束,扩充至五十万的右路军前出二十万,与吼杀声中冲向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要塞。
伴随巨大的号角声,大批传说中山魅的身影,出现在城头。
“吼吼吼!”
整齐的吼声响起,如床弩般的巨大的长弓撒放,长度超过三米的箭矢呼啸而出,把无数战士钉死在地面。
紧接一个个黑色木桶被扔往城下,碎裂后飞溅出大片黑色液体,一位千夫长嗅了嗅味道,脸色立时大变:
“这是火油,快躲开!”
吼声撕心裂肺,不过为时已晚,火箭落下火焰冲天而起,无数战士在火海中痛苦呼喊,没过多久便化作燃烧火柱,短短一刻多钟,右路军死伤近万数。
“狠狠打!”
辎重营的主官大声吼,石弹弩箭铺天盖地落向胡角要塞,身高近两丈,浑身长满厚厚毛发的山魅不紧不慢举起手中巨盾,轻松抵挡住攻击。
半个时辰后,喊杀声停止,牧人们第一次与传说中的种族交手,堪称大败。
可汗金帐中,众人皆沉默,山魅的强大,超乎想象。
第五十二章 十五年流水 上
“当年那位四海雄鹰,是如何冲过胡角要塞的,简直令人无人发想象!”
一位头人苦笑着说,其他人默默点头,脸上皆是震惊表情。
都是第一次见到山魅这种传说中的生物,众人属实被他们庞大的身体还有强大的战斗力震撼。
近万数人的死伤,却连对方一个都未杀死,这战损比差的也太大了!
“是啊,我们的士兵根本爬不上那么高的城墙,抛石器扔出的石弹莫说砸毁城墙,便是山魅都打不死,当年先祖们能攻破胡角要塞,属实比我等强大太多!”
扎巴捋着胡须苦笑,思勤倒是被他的话语提醒,略显犹豫的说:
“我记得先祖也是在要塞之下伤亡惨重,是那位陆仙凭一己之力破城,与山魅达成协议,最终通过要塞,直入荒芜古道!”
“陆仙......”
扎巴再苦笑,那种传说中的大能,如今的春芬部落可是没有。
正当众人再次沉默时,一传令兵直接冲入大帐,有些焦急有些兴奋的说:
“可汗,左手万户长大人一人单刀冲要塞去了!”
“胡闹,为何布日固德不拦着他?”
思勤猛的站了起来,传令兵咧嘴再报:
“右手万户长大人拦了,被左手万户长大人一脚踹飞。”.五
“如今情况如何?”
思勤叹气,也是,以汉子的本事,布日固德怎么拦得住。
“左手万户长大人三刀斩破城门,已经冲入要塞了!”
帐内轰然,这个消息,属实出乎意料!
“奶奶个熊的,用那么好的木头做门,劈了属实有些可惜。”
汉子扬起接好手柄的横刀,一刀将眼前山魅劈成两段,看着被自己劈碎的半米厚城门,有些心痛的说。
草原草多木少,好木料都是千辛万苦从汉人处买的,价格不比铜器便宜。
“吼~!”
身材巨大的山魅不停冲来,却被汉子切瓜剁菜般斩杀。
这些大家伙看起来唬人,真打起来也就那么回事,与常人来说可能强悍,可与汉子这般异人来说,真算不得什么。
顺着要塞马道一路向上,冲来的山魅无一人是汉子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已被他斩杀近百,数量明显变少。
“住手!”
沉闷如雷的声音响起,一身高两丈多,手持两把大锤的山魅吼叫着冲来,人还未到,一把人高锤头便轰隆隆的非了过来,后边连着的铁链子哗哗作响。
侧身躲过迎头落下的锤头,汉子疾行,一刀斩向山魅腰腿,却被另一把锤子挡住,便听轰隆隆一阵响,汉子分毫未动,山魅却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体。
提起锤头,山魅吃惊的发现,精铁做成的锤头竟然被斩了个深深的大口子,若再用力些,被一分为二也有可能!
“异人?!”
山魅吃惊的说,汉子举刀前冲,大笑着说:
“异个屁的人,与你相比某不能再正常了。”
“自有记忆以来,你是第一个能接某一招者,看刀!”
噹噹噹的声音不断响起,大块铁片不断飞起,山魅被打的连连后退,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眼见横刀迎头劈下,急忙大吼:
“投降,我投降!”
刀锋紧贴头皮停住,流下七八滴血水,汉子挑眉:
“这么容易便投降了,某还未曾过瘾。”
山魈咧嘴,心道若是让你过了瘾,我的小命便没了。
不多时,胡角要塞大门洞开,春芬部落庞大的队伍穿过两道要塞大门,行
往荒芜古道,山魅首领冲汉子沉声道:
“通往冰顶仙宫的道路可没那么简单,一路妖物众多,可不像我等这般容易对付。”
“不恨我斩杀你的族人?”
汉子翘眉问,要塞内统共不超过千头,被他一下杀了一百,数量属实不少。
山魅首领摇头:
“我等山魅皆是山脉精气所化,无所谓生死,过个十年八年,那些死去的便会归来,再次守护要塞,但愿到那时,能看到你们回归的身影。”
即便离开了胡角要塞,汉子心中的疑惑还是未曾消除,回归的身影,这是何意?
出了山道,迎面而来的是金灿灿的太阳,眺望远处,广阔荒凉,半点雪花未有,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热。
“从这里开始,便算真正踏上东进的道路,汉子,可记得自己的初衷?”
思勤望着远处景象,轻声问:
“自然记得,便是字!”
汉子异常认真的说。
“日子过得如此惬意,还未忘记?”
思勤挑眉,汉子使劲摇头,表情凝重的说:
“老思,时间越久越清醒,许多时候某便有个念头,出现于此,恐怕就是为了寻找那几个字!”
“那你我目标相同,都是东进,且看那座传说中的仙宫,到底如何缥缈!”
庞大的队伍沿着荒芜古道一路向前,无有首尾,汉子深吸口气,驭马驰向远方。
流年似水,转瞬即逝,历经十五年征战,先后统一大草原一十三块,东方国度九个,春芬部落终于来到柯拉山脚。
望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金顶,端坐滑竿之上的思勤,眼中已无当年激动,只余对生命的眷恋。
十五年间大事无数,春芬由部落成为帝国,统辖子民过万万,除了被黄沙阻隔的汉人之地,被山峦阻隔的蛮人祖地,行过之处,皆伏倒与地。
岁月如梭,哪怕地位再高,也躲不开生老病死,十五年间,思勤由可汗成为皇帝,也由壮年步入晚年。
老人斑慢慢爬上额头,到得柯拉山,却是连行走几步也是困难。
“汉子来了吗?”
思勤有气无力的问,一旁的贴身护卫轻声说:
“巴斯巴大师还在五里外,以野马群的速度,很快便能抵达。”
“换个位置,孤要看着他过来!”
“喏!”
滑竿换了个位置,思勤费力的撑起身体,镶金嵌玉的大氅滑落,一旁金发碧眼的妃子紧忙帮他再次盖好。
“哒哒哒哒~”
蹄声震天,数十万野马如潮水涌向柯拉山,驻足于山脚,天马驮一僧人缓缓上坡,行过处众人五体投地。
望着面貌俊朗,只头上无了青丝,身穿黄红僧袍的汉子,思勤苦笑:
“汉子啊,莫非你便长生不死,怎地几年过去,反倒更显年轻?”
第五十二章 十五年流水 下
“除了字,心中了无牵挂,无忧扰,自然岁月静好。”
汉子语气平静的说,和十五年前相比,他确实年轻了不少,眼中再无狠戾,唯有大海一般的沉静。
十五年间沧桑变幻,塔拉难产,母子皆亡,身为东正大元帅的布日固德与郦国城下战死,老春芬的族人大部亡于一场该死的内乱,汉子与攻陷的藏国白云寺悟透出家。
数年间,法号巴斯巴的汉子骑天马走遍塞外山川大漠,显露神迹无数,圣者之名传遍帝国疆土,便是汉人之地也有供奉。
世上之事,属实无可捉摸。
“走吧,当年孤与你的承诺,做到了。”
思勤挥手,大军徐徐而动,位于前方的皆是异人妖物。
帝国的疆土辽阔,便是妖国异国也纷纷归附,高手数不胜数,当年独树一帜的汉子不再出众,数年时间,春芬已经不再是他梦里的家。
“前一日孤已派使徒与冰顶仙宫仙人沟通过,金龙旗必须插上仙宫金顶,而你的字,也必须推算出来。”
思勤有些气短的说,山上空气稀薄,本就有些喘不动气的他,更觉气门。
“若他不从?”
“轰碎仙宫,宰了仙人,无第二条路!”
轻轻摆手,见多了世事沧桑,一位传说中的仙人,已入不得帝国皇帝的双眼。
汉子轻笑,对这个回答无有半点惊奇,心中早已了然。
金碧辉煌仙宫前,身带五彩霞光的仙人与两位道童相映,见皇帝呼吸艰难,手中拂尘轻挥,霞光过处,思勤呼吸立时畅快。
思勤只是点头,没有太大反应,昨日传话许多,仙人并没想象中神异,岁六百而亡,新仙人接班。
自己都无法长生,更何况赐他人,
一位手擎金龙旗,背生双翼的异人冲思勤弯腰行礼,振翅飞向金顶,把棋子牢牢插入金顶最高处。
思勤看着在风中猎猎作响的金龙旗,心中没有喜悦,如今这世上,已无多少事情能让他提起兴趣。
原本心中执念,已经化作想当然。
“仙人,巴斯巴大师有困惑,想求解。”
一位汉人文臣冲仙人施礼说,仙人叉手回礼,苦笑着说:
“巴斯巴大师便是现世活佛,他都解不了的,我如何能解?”
“不过陛下有令,我便试着解上一解,若有错处,大师还望谅解。”
静静看着一切的汉子,轻摇头:
“不用了,便在刚才,那两个字,我已知晓。”
“哦,是何字?”
思勤好奇的问,汉子遥望高耸入云的柯拉山顶,笑着说:
“说来简单,不过二字,本尊,我是不是很愚钝,十余年才看透?”
“不,你很聪明,十余年了,我却未看透,便是和你同期搓出的其他魔头,也无一人看透。”
清朗声音响起,思勤扭头望向白雪皑皑的山巅,惊奇的看到,百花盛开,皑皑雪山化作姹紫嫣红,一男一女身带霞光,于空中缓缓落下。
“不经许可擅自靠近陛下,死罪!”
身高数丈如同小山般的妖将大吼,无数异人精兵扑上,女子皱眉手指轻点,万千强军立时僵住,大大小小的花朵开满身,瞬间没了生命气息。
“淮南子拜见春神,拜见柴仙人!”
冰顶仙宫仙人郑重稽首,思勤瞠目结舌的望着眼前一切,自己依仗征服天下的强军,便这么没了?
仙人认为的神仙仙人,竟如此恐怖?!
“不对,你、你不是数年前已经死去的书生吗?!”
思勤望着一袭白
衣男子,猛然发现他就是书生,虽然神态衣衫不同,但人,绝对是那个人!
“你说的可是他?”
柴天诺伸手于空中一点,立时有个闭目男子出现,正是数年前春芬内乱时被杀的书生。
见思勤满脸震惊,汉子叹气:
“老思莫要多想,这二位才是真正的仙神,那位仙宫仙人,不过是个更加强大些的异人。”
“我、书生,还有横刀的前主人,或者还有其他无数,都只不过是眼前这位仙人随手搓出的分身。”
思勤更加震惊,汉子的话语让他几乎无法相信,不过紧紧盏茶功夫,他便回过神来,神情有些激动的问:
“你们若是真的仙神,可能赐孤长生?”
春神只是笑吟吟的望着汉子,未曾理睬,柴天诺笑着点头:
“自然,不过一方小世界的生灵,想要做到不难,只是,我们为何要赐你长生?”
“孤可以封你们做官,大大的官!”
思勤激动的说,柴天诺噗嗤笑出声来:
“仙神超凡脱俗,做官何用,我等又不是淮南子这般修道。”
“那、那孤可以与你们大量财帛。”
柴天诺再笑,伸手一指,整座山峦瞬间化作金色:
“可知点石成金,财帛于我何用?”
思勤茫然,呆呆坐着不出声,柴天诺扭头望向汉子,真诚的笑:
“说出那两个字吧,只要说出来,一切繁杂都将消失,与尔不过过眼云烟。”
“......本尊,可容我再看看这方世界?”
汉子轻声说,回首望向远处,只觉已如磐石般的心,起了微颤,想要再次看看这片生活过的大地!
“去吧。”
柴天诺一指点出,汉子心中立升了悟,化作狂风呼啸天地,刮过帝国广袤疆土,刮过胡角要塞,来到魂牵梦绕的喀山大草原,泪水流了满面。
许久,汉子回来,冲柴天诺深深鞠躬:
“多谢,作为一个魔头,能有如此人生,足了!”
“您可以把我收回了。”
“哦,心中可有憾?”
“无憾!”
“塔拉便这般无足轻重?”
“重若山峦,但她已死,所以无憾。”
望着满脸认真的汉子,柴天诺放声大笑,畅意人生,了无牵挂,这个魔头,活的最合自己心意!
竖指在心口虚切,空中炸响雷音,汉子猛的退了好几步,震惊的望向柴天诺,他的眉心出了一个金点,整个人与之前相比,大不同!
“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柴天诺轻笑着说,汉子略做思考,猛的挥手,柯拉山的万紫千红敛去,再次显露出皑皑白雪。
“本尊,您这样做不值得,我本已无憾,回归您也是心中所想。”
说是这么说,汉子还是弓腰冲柴天诺深鞠一躬,从他人的念头成为一个完整生命体,他知道这有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