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地有正气 下
“院长,柴天诺于算学一途,恐已超越前人!”
两位算学博士悄声与陈知行说,如此人才无论如何也要留下。
众贤堂外再起欢呼之声,和柴天诺熟知的那些人更是感叹连连,柴大猛人不愧是柴大猛人,文武两道皆立峰顶,大华第一天骄的称谓,实至名归!
“第三项,命题诗。”
韦博士展开一张熟宣,上边有三个命题。
“选其一,诗词皆可。”
柴天诺俯首看,一曰家国,二曰情长,三曰,既往。
家国,柴天诺轻轻摇头,心情复杂。
情长,嘴角隐有笑意,但大庭广众下论情,属实有些不妥。
既往,心弦猛然被拨动,柴天诺深叹口气,提笔,异常端正的楷书,于洁白宣纸慢慢展开。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写完,柴天诺把狼毫小楷放下,面上带了一丝萧瑟。
心中执念虽已放下,可遥想死去的种将军、柳将军,还有那无数尸骨无存的西北同袍,柴天诺心中滴血。
满腔热血报国,换来却是营苟,郁气终是难消。
“好词,可有词名?”
文院院长轻轻拍了拍柴天诺的肩膀,心中也是感叹,一位未来的将帅之才便这样消融于尘世,属实有些可惜。
“破阵子,忆西北!”
再次拍拍柴天诺的肩膀,文院院长朗声说道:
“诗词一途,柴天诺,无可比拟!”
“文考结束,柴天诺皆为无可比拟!”
考试结果公布,这次堂外却无喝彩之声响起。
一首破阵子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换来的是哀叹连连,一代天骄落得如此下场,怎不让人心生唏嘘!
众贤堂内,柴天诺眨眨眼,看着韦博士有些疑惑的问:
“这便结束了?”
“我记得,不是还有八股策论的吗?”
“那些,不需要。”
韦博士摇头,看到柴天诺脸上困惑,便认真解释:
“八股定文过于死板,且近些年定题多为奉上,即便做的花团锦簇又有何用?”
“至于策论,你之前所作已足够精彩,说是镇国之作也不过分,那些有心之人,想挑也挑不出毛病!”
“正是此理!”
山长和院长同时颔首,其实柴天诺的能力学识众人皆知,出任武学上舍教习、文院全科博士,完全没问题。
之所以大费周章的考核,便是让那些混账家伙知晓,你们故意打压的柴天诺,是如何的天资纵横!
即便受到你等打压,也依然有无数人看好他,待他迈过那道天人之隔,且看尔等,又该用何等脸面面对!
众人离开众贤堂,柴天诺先冲外边黑压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感谢他们的这番情意。
然后转身,柴天诺冲众贤堂深深鞠躬,在诸子先贤围观下作答,恐怕天下也只有自己一人有这个荣幸。
一鞠,二鞠,三鞠,未等柴天诺直起身子,巨大的龙吟响彻天地!
“昂~~~”
天地动荡,众贤堂绽放出至白光芒,诸子先贤虚影于光中穿梭,最后在无数人震惊的注视下,化作光桥流向柴天诺。
十余息后,光芒敛去,龙吟声消散,柴天诺眉心处那瓣桃花中心,多了一个豆大白点!
整个国子监鸦雀无声,刚才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到了,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诸子先贤认可了柴天诺,动用自己的气运,对他进行加持!
“想不到,真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人能得到诸子先贤的认可。”
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所有人皆冲着于小道走来的老者叉手行礼:
“拜见大祭酒!”
“莫要多礼,莫要多礼。”
白须白发穿一身白色长儒衫的国子监大祭酒,冲众人摆摆手,然后盯着柴天诺眉头那个白点,轻声问:
“身上可有不妥?”
柴天诺摸摸眉心,想了想,微笑回答:
“没有不妥,就是额头有点热,再就是,原本的怨气全没了,心中,唯有正大!”
“这便对了,这便对了。”
大祭酒点头,见柴天诺想问,便感慨的说:
“古往今来,仙神有仙神之气,修真与炼气士有真气,武道中人有内力,你可曾听说,读书之人有什么?”
“……书呆子气?”
柴天诺眨巴眨巴眼,有些犹豫的说。
此言一出,诸位读书人齐齐尴尬咧嘴,至于武夫们,差点笑喷。
大祭酒也是脸面一阵扭曲,好半天才稳定下来,理理思路,苦笑着说:
“你这话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那属秉性,便如武人的莽气,贪官贪欲,甚或妇人的起床气,人皆有之。”
“我说的,却是读书之人,理应追求的气势,你可知,是什么?”
柴天诺皱眉,突然灵光一闪,响起前世的一个词汇,立时脱口而出:
“浩然正气!”
此言一出,大祭酒身体骤然一僵,声音不大,可整个国子监,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便是心中,也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思绪。
“何为浩然正气?”
大祭酒强压下心中悸动,屏息问道。
柴天诺正容,沉声说道:
“所谓浩然正气,便是天地间最正大刚直的气息,它是一切魑魅魍魉的克星,所有阴腐邪魅的天敌!”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大义可赴死、为家国天下可捐躯,这,便是浩然正气!”
此言出,国子监众人身躯齐震,心中仿佛有无穷大的正气生气,那些隐晦角落里的脏污瞬间一清。
“浩然正气,好,甚好!”
大祭酒连连点头,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我只想到了正气,却未想到浩然,与你之想,属实差了份大气!”
“大祭酒阁下,您过于夸赞了,小子属实承受不起。”
柴天诺不好意思的拱手推辞,这夸赞真的承受不起,以大祭酒阁下的身份,世上无人能承受住这份夸赞。
看着面露羞意的柴天诺,大祭酒笑了:
“这夸赞他人受不起,唯你可受。”
“数千年来得诸子先贤认可的,唯你一人!”
“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
天地有正气
第十九章 国子监里大祭酒 上
众人一片哗然,这赞赏,顶了天了!
傍晚时分,柴天诺文考之事传遍京城,秒对对子,算学解开困扰诸贤数十年的难题,一首《破阵子.忆西北》,瞬间火遍京城。
更让人震惊的,便是诸子先贤灵体现身,赐予柴天诺浩然正气,国子监大祭酒阁下,更是说出了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这样的话语!
洛阳破城之事将将过去,余波还未平息,身为第一功臣的柴天诺却遭遇如此不公,民间瞬间沸腾。
朝堂上那些故意刁难的大人物,立时成了无耻卑鄙小人,祸国殃民的奸臣,文考结束才短短一两个时辰,大门便被人泼了粪。
出去采购的仆佣更是遭了灾,啥都没买到,倒是带了一身破菜叶臭鸡蛋回来。
大人物们暴怒,立时派出家丁抓人打人,却被激起民愤的百姓破了府、抄了家,若非府兵及时赶到,八成小命都保不住。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偌大的洛阳城,处处皆是升起的浓烟,那是大人物们的宅院被人点了火。
“大帝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洛阳已被暴民占领,必须派兵进行清剿!”
大人物们鼻青脸肿的扑倒在书房,有几位被打的狠的,还在吚吚呜呜哭个不停。
天齐大帝斜靠椅背,手拿尺素,一遍遍读着上边誊抄的《破阵子.忆西北》,许久未曾说话。
原本吵闹的大人物们渐渐息了声,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说的真好。”
“可怜白发生,可怜白发生,未曾想,孤竟成了那话本里的昏君!”
天齐大帝叹气,不愧是千年才有一个的柴天诺,天下才气他独得八分,自己与他的文学造诣相比,差之千里!
“不哭闹了?”
天齐大帝缓抬眼,声音平静的如若死水。
大人物们齐齐摇头,多年相处的君臣,他们对脾性暴躁的大帝知之甚深,看似平静,实则如同欲喷火山,最是危险。
“你们干的这破事!”
当啷一声,上好的铜铃山金樽被摔得粉碎,天齐大帝猛的站起身,上前几步,抬脚便踹!
“派兵清剿、派兵清剿,如今整个洛阳城无论军民皆站在柴天诺那一方。”
“受诸子先贤认可的柴天诺代表浩然正气,我却与你们这群营苟成了魑魅魍魉!”
“派兵清剿,信不信洛阳城瞬间翻了天?!”
天齐大帝怒不可遏,新政以来积累的好名声,因柴天诺之事丧失殆尽,便是久不问世事的老皇帝都派人来传了话:
“挣龙之事怨不得你,皇家本来便是薄情寡义。”
“但近些时日你所做之事,属实让人厌恶!”
“打压忠良恣意妄为,你以为你是什么?”
“须知,李家虽牧守大华亿万百姓,却如狂涛之一叶轻舟,百姓为水,载舟覆舟皆看民意。”
“李靖申,你莫不是要做李家的千古罪人?”
“看尔所作所为,昏君二字,不虚!”
被圈养的废太子也托人带来一封信:
“李靖申,你变了,变得令人极其厌恶,难不成江山社稷亿万百姓与你眼中,皆是玩物?”
“吾羞于与你同姓!”
被迫让位的老皇和废太子的来信,属实狠狠打了天齐大帝的脸,兵部更是上报,军中思潮涌动,恐有不稳。
兵卒们皆在传言,陛下薄情寡义打压忠良,不值得于这李家卖命。
自登位以来,天齐大帝的心中,第一次有了慌神的感觉。
天下百姓不是都十分听从己意,为何处置个柴天诺,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饶命,饶命啊~”
大臣们跪地痛哭,他们心中属实委屈的紧,消不消军功皆由天齐大帝说了算,他们只能算是拱火,两次消军功的主谋都是龙椅上这位,怎地挨揍的就成了自己?
“陛下,暴戾只能证明无能。”
“有承认错误的勇气,是成为明君的条件之一。”
两位正一道的五仙炼气士轻声说,心中也是感慨,此事也是他们看着一步步变成如此,按理说化外之人不应掺言,可几十年的交情,怎能说放便放?
“哎~。”
天齐大帝后退几步,一下子摊在龙椅上,声音有些干涩的问:
“罪己诏拟的怎样了?”
“启奏陛下,翰林院已经拟好主体,剩下的,就是润色了。”
内侍躬身回答,天齐大帝无力的摆摆手:
“莫要弄那些无用的东西,让翰林们加上一句,孤李靖申嫉贤妒能打压柴天诺,错!”
“另外让兵部重算军功,与柴天诺正名,但最高不应超过中郎将,毕竟,他才十七岁。”
“喏!”
内侍松了口气,倒退着走出御书房,天齐大帝又冲着瘫软在地的大臣们摆了摆手:
“回去吧,想个法子认错,诚恳点。”
“孤身为一国之君都惹不起民意,更何况你等?”
“君臣一场,孤不希望,最后只能杀你等平民愤。”
两位炼气士轻轻颔首,手中棋子落下,虽有错,但能改,善。
“这不稳的江山,终是稳下来了。”
袁天册未在钦天监,而是待在自己的小道观里,鸾娘正在和单云娘清理过冬的蔬菜,闻言忍不住笑了:
“说来说去夫君也有错,一个域外天魔的名头,差点毁了柴天诺。”
“域外天魔是真的,我未曾撒半点慌。”
袁天册苦笑摇头,单云娘好奇的问:
“姐夫,域外天魔能得到诸子先贤认可,能养的出浩然正气?”
袁天册咧嘴,掐指算了半天,最后只能苦笑着说:
“按道理绝不可能。”
“柴天诺口中的浩然正气,乃是天地间正气的源头,作为恶念载体的域外天魔根本无法承载,这便是正邪不两立。”
“那柴天诺为何能得诸子先贤认可,还凝出了浩然正气?”
掰去干掉的菜叶,鸾娘好奇的问。
袁天册无奈摇头,不知道,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数百年里积累的经验学识,半点推算不出啊。
不说外界纷扰,国子监内众人散去,膳堂里摆了宴席,即算柴天诺的接风宴,也算他的就职宴。
人数不多不少,近百,皆是文武两院的教职。
国子监里大祭酒
第十九章 国子监里大祭酒 下
“大祭酒阁下,我这名头,是不是有些大的过火了?”
柴天诺苦笑着说,身前小几摆放的菜肴半分未动,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此言大的没了边,让他心里没着没落的难受。
“越大越好,不大了,怎能扭转乾坤?”
大祭酒捏起指肚大小的酒盅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您是说?”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便有些明悟,山长于一旁呵呵笑:
“新政短短几年,大华便改了模样,这点好。”
“但是,朝堂腐朽的太快,蝇营狗苟遍地,就是咱们那位大帝,也越来越傲气,越来越听不进话。”
“大祭酒便是借你之事好好与他们上一堂课,让他们知晓,何为民意如山!”
“不错。”
大祭酒轻轻点头:
“新政最重要的政策之一,便是强民躯提心智,大帝这两年过于懈怠,忘记初心,某要借此机会,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大祭酒说话的语气温和,但内里内容却如绵里针,柴天诺叹服举杯。
有此老在,大华便走不了弯路!
“老叔,伤腿还是不舒服?”
看到坐在一旁的李义川不时揉腿,柴天诺皱起眉头。
战阵上爬出来的人,那个身上不是伤痕累累,鬼哨出身的李义川更是如此。
右腿上伤痕累累,骨头都断过好几次,受不得风寒。
膳堂虽然点了取暖的炭火,但终究空间大,在这冬腊交际之时,还是有些阴冷。
“柴小子,某听传闻说你得了一方神话传说中的福地,是不是真的?”
山长夹起一大片炙烤的焦香的肉片,边吃边问。
柴天诺点点头,笑着一挥手臂,周围景象立时大变,众人惊愕的望向周围!
金乌当头,周围明亮的有些刺眼,粉红色的花瓣四处翻飞,带来细腻清香。
无数嶙峋桃树处于盛花期,望之,如粉红花海。
“诸位师长,这便是桃源福地。”
柴天诺挥手,艳红仙桃落于众人身前:
“这是西北一处山谷所产,那里灵气十足,桃子味道属实不错。”
大祭酒看看周围环境,再看看柴天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忍不住感慨的说:
“天诺啊,看此情形,说你是位仙家也不为过。”
众人食桃,清甜爽口,能在如此季节吃到水果,着实不易。
“天诺,你这福地属实是个宝,竟然能让仙果不腐,若是多存点隔季销售,那不发大了?”
赵怀安看着福地,有些感慨的说。
柴天诺苦笑摇头:
“维持桃源福地需要天地灵气,哪有那么简单。”
“莫看福地现在这么大,用的多了缩水很快,如今天地间灵气稀少,想要补充,千难万难。”
众人恍然点头,确实,和神话时代相比,大世已经改变了太多。
“天诺,你之前和大祭酒阁下说,浩然正气乃读书人独有,难道吾等武人,便不能有了?”
孙景钟皱眉,大祭酒笑着摇头,柴天诺解释道:
“山长,其实,这边牵扯到一个认知,何为读书人?”
“文道之人不就是读书人?”
“是,但是太狭义。”
柴天诺笑笑接着说道:
“无论何人,只要喜好读书,读好书,便可称为读书人。”
“书为何?”
“知识传承之载体,可为纸,可为石,可为天地万物!”
“读书知理,行事端正,便可养浩然正气。”
柴天诺侃侃而谈,前世对浩然正气有较为深刻的讲解,尤其是屈大夫的正气歌,更是讲的分明,不过在大世,貌似浩然正气还是自己第一个说出。
“天诺,你心中的浩然正气,可有形?”
韦博士好奇的问,听柴天诺所言,貌似他心中已有所得。
柴天诺拂袖,文房四宝立时飞出,白纸悬于空中,墨砚自动。
拿起老笔轻沾,柴天诺认真书写: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众人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纸上大字慢慢痴了,字好,文章更好,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天诺,这首诗歌可有名?”
文院院长陈知行越读越是喜欢,忍不住出口问。
柴天诺想了想,决定不做任何改变,于是笑着说:
“正气歌。”
柴天诺把纸悬于桃树,众人纷纷誊抄,和那首《破阵子.忆西北》一样,这首《正气歌》也必是传世佳作!
“天诺啊天诺,天下才气你独得八分,那些立志想要成贤成圣的文人却是惨了,有你在,便永无出头之日。”
韦博士苦笑摇头,柴天诺咧嘴,这没得办法,自己身上有另一方世界数千年的积累。
说句不好听的,天下才气十成,若自己真施展出来,恐怕得的九成九!
酒正酣,如暖春,气氛越来越热烈。
有此美景,文院的文人们自然少不了吟诗作对,一篇篇佳作跃然纸上。
自于武学上舍的武夫们,那自然少不了较量。
柴天诺则陪着几位老大人,还有那些爱清静的聊天。
对于柴天诺的西北之行,大事近乎世人皆知,可其中的细处,却无人知晓,正好有空得闲,柴天诺便把自打离开洛水之后的事情,详实的说了一遍。
其中有欢笑也有悲凉,众人这才知晓,柴天诺的死而复生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真真是没想到,大监正竟不远万里去救你,柴小子,你这脸面可大到天上去了!”
山长啧啧称奇,柴天诺苦笑着耸耸肩,然后好奇的问:
“为何之前洛阳出那么大的事,大监正都不出手?”
“以他老人家的本事,应该轻松惬意的紧才对。”
“没那么简单。”
大祭酒轻轻摇头:
“袁大师虽是大华钦天监大监正,但是他所看的,却是整个天下!”
柴天诺不太明白,但是大祭酒并未再说。
讲到最后,柴天诺着重讲了种行信等人的殉职,还有锁龙关天鉴山门的倒塌,引来众人连连叹息。
“天鉴山门倾倒,影响的不止大华,而是整个神州!”
礼部吴侍郎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说:
“外表看不过是一座关卡倒塌,可内里的影响,那就大了去了。”
见众人好奇的望来,吴侍郎摇摇头,接着说了起来:
“大夏大魏与我敌对,内部消息不好打探,但也曾听说,大魏国都有妖兽于光天化日食人!”
国子监里大祭酒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 上
“至于大夏的消息更是神奇,说大夏皇帝新宠的妃子竟是条狐狸精。”
“若非被出关的国师发现,老皇帝八成会被吸成人干。”
“我说的不是用了兽皮术法的隐族,而是幻化人形的真正妖物!”
见有人想要反驳,吴侍郎急忙解释,柴天诺也点点头,说起了回归时,遇到老龟太一的事情,众人皆是感慨连连。
兵部赵侍郎苦笑着说:
“前几日得钦天监送来秘信,是西南国域附近的驻军发来的,那边的诸国更是乱作一团。”
“传说竟有皇族集体变异,未成想,他们祖上竟拥有妖族血脉,一时间举国动荡。”
“更有山林中成精的妖物集体下山抢粮,于世间掀起焕然大波,各种想象不到的冲突此起彼伏。”
“有与大华交好的国家请求援兵平息国内动荡,可他们的来使竟然全是眼中重瞳身上披林的异人,当地驻军彻底麻了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通过钦天监询问该如何处置。”
一番话语下来,众人皆重重叹气,龙道已开,灵气慢慢恢复,原本不显的种族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哎,这天下乱了,不再有净土了。”
韦博士摇摇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吏部陈侍郎却轻轻摇头:
“不然。”
众人齐齐望向他,清瘦的陈侍郎慢饮杯中酒,轻笑着说:
“前两日北域布政司布政使来函,报告北域事由,那边河清海晏,未有半点乱处,都把神州发生的事情当成玩笑。”
“若说世上哪有净土,恐怕只有北域了。”
另外两位侍郎还有诸位老大人齐齐点头,大祭酒更是叹服的说:
“大都护陛下功高盖世,堪称天下之雄!”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北域大都护府的特殊。
亲王郡王只能称为殿下,唯有北域大都护府大都护可以称为陛下。
原因很简单,北域大都护府疆域有数个大华大,人口同样如此,若是算上藩属百国,数量更是大到离谱。
更不用说那数百万的披甲,若不是历任大都护都非常念顾同自己的血脉,大都护府早就立国了,而且一立,便是天下之雄!
一国疆域,恐怕比整个神州还要大。
因此之故,在很早以前,大华李氏皇族便下了旨意,北域大都护不称殿下称陛下,等同帝皇。
这样即保了大华面子,又展现了当权者的胸襟,无怪乎当时那位皇帝,驾崩之后得了个仁字。
宴席一直持续到半夜,众人借醉,唯柴天诺越喝越清醒。
席间大祭酒亲自下了令,自打回来之后柴天诺一刻不得闲,之前旅途也甚是劳顿,所有放假休沐五日,五日以后再来国子监文武院报道。
散席后,柴天诺扶着李义川回返教习宿舍,看着李义川与其他同龄教习相比苍老许多的面孔,心中揪痛。
想了想,取出石瓶,倒出一滴清灵之水。
夜晚寒气重,水滴刚离开瓶口便凝结成了冰珠,在月光折射下异常的晶莹剔透。
柴天诺先取出一枚来生果递了过去:
“老叔,先食个果子,看身子能好受点不。”
李义川摆摆手:
“蛮儿那丫头早于我吃过了,我这是都是陈年老伤,缺损了根本,这种疗伤圣药也不起作用。”
柴天诺咧嘴,倒也是,未去西北之前,自己整日价胡跑,柴蛮儿多得老叔和阁子里姐姐照顾,和他们亲着那。
以蛮丫头的热心肠,有啥好处肯定早早与了众人。
也就自己这粗性子的家伙,看不到大家伙的难处。
小心翼翼把冰珠递到李义川嘴边,柴天诺轻声说:
“老叔试试这个,若说天地间灵性最高的东西,这绝对是其中之一。”
李义川皱眉:
“如此宝物怎能浪费,你收好便是,生死由命,我这么大年岁了,用不到。”
“在我心里,老叔比这冰珠,重要万倍!”
柴天诺肯定的说,李义川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了,不再拒绝,一口吞下。
冰珠入喉,瞬间化作清流涌遍全身,李义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未及盏茶功夫,原本快要冻僵的身体竟然又热了起来,李义川惊奇的蹬蹬腿,那些伤处竟然不痛了,原本能感受到的虚弱,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是什么宝贝,太神奇了!”
李义川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原本枯竭的生命之泉,再次恢复喷涌,萎靡的精神更是变得无比充沛,太不可思议了!
“只是一滴清灵之水。”
柴天诺真诚的笑,看到李义川好转,心中甚悦。
回到家已是寅时,柴天诺打着井水清洗一番。
夏季冰凉的井水到了冬日,反倒变得暖和起来,在寒夜中飘着大片热气。
换身干净的贴己衣物,柴天诺轻轻推开屋门,果不其然,蛮儿那丫头赖在自己床上,睡姿还是如往日那般四仰八叉。
掀起被子一角轻轻钻入,柴天诺靠倚床头,看着窗外弯月,心中一时无法宁静。
诸子先贤的认可,眉心凝结的那粒浩然正气,与他的震撼,远比表现得大得多!
“浩然正气,原来,某真的一直在走弯路!”
柴天诺轻声嘀咕。
浩然正气凝结的那一瞬间,柴天诺感觉到异常熟悉的气息,便如霜离,便如镜花界,那都是前世与己相关的气息。
说来,自己前世确实是个书呆子,涵养出浩然正气倒也正常。
只是,转世之后,这浩然正气为何落在了诸子先贤身上,却怎么猜也猜不出。
唯一的猜测,只能是自己在父母死后迷了本心,偏离了道路。
“少爷,你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柴蛮儿翻个身,抱着柴天诺的胳膊,口齿不清的说。
柴天诺笑着摸摸柴蛮儿的脑袋,扭头,依然静静的望着那轮明月。
我心若寒月,唯有良夜知。
阴晴皆自流,良夜不可知。
柴蛮儿睁开眼睛,朦胧的看着柴天诺,发现自家少爷又帅了三分,仿佛一位浑身散发光晕的孤寂神人,正翘首赏月,眼中皆是对故乡家人的思念。
“少爷你好帅,蛮儿喜欢死了!”
蛮丫头拱到柴天诺怀里,如八爪鱼般扭个不停,立时把柴天诺的沉寂的心思搅了个七荤八素。
兄弟聚首
第二十一章 冲突 上
“你是蛮儿?!”
魏忠贤的声音变调的厉害,如同被掐着脖子的公鸡,柴天诺被他逗乐了:
“这不是废话嘛,才多长时间,连蛮儿都不认识了!”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总、不、如!”
手拍桌面,魏忠贤直接唱上了,柴天诺看其不似作假,忍不住和柴蛮儿对视一眼,然后疑惑的说:
“蛮儿的变化,真有那么大?”
“你可不废话吗!”
魏忠贤拉过瓷碗,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吚吚呜呜的说:
“如果不是蛮儿声音未变,我都以为你偷偷从哪弄了个美娇娘!”
“忠贤所言不差。”
卞盛挑一筷子面条,笑呵呵的说:
“去西北前,蛮儿还是男女难辨的小童,西北相见时,便已是初长成的娇俏小娘。”
“如今这一见,便如初绽红花,分外夺目。”
“对,甚是夺目,和你妹妹有的一拼!”
申屠子进使劲点头,然后感慨的说:
“我这辈子所见女子,最漂亮的便是玉珍儿和蛮儿。”
“天诺,你有福啊!”
柴天诺瞅着柴蛮儿忍不住咧嘴,心道连天葵都没来,毛的女子,女娃娃还差不多。
“天诺你要上心些,洛阳周边到处都是不着调的大人物,若是被他们瞅见,很可能会引来祸事!”
身为暗卫,魏忠贤听自家老爹说过不少这样的事情,于是正颜,认真说。
“最好还是把名分的事情早些落下,有名分在身,能避过很多祸事。”
卞盛点点头,在西北时柴天诺便与他和申屠子进说过,此种事情宜早不宜迟。
“怎么个意思怎么个意思,有甚我不知道的事情?”
魏忠贤饭也不吃了,眼珠子瞪得溜圆。
柴天诺笑着说:
“我问过兵部赵侍郎了,军功虽然无法晋升,但抹去奴籍倒是轻松。”
“等明个一早我便带蛮儿去消了奴籍,然后与她合户,算作柴家妻。”
卞盛两人微笑点头,天诺死后柴蛮儿的表现他们看得分明,生死不渝,两人早已无法分开,蛮儿衬得上柴家妻的身份。
“噫吁嚱,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就突然成亲了那,若林先生他们不知道,好吗?”
魏忠贤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感觉事情的发展,远超自己想象!
柴蛮儿坐下搂着柴天诺的胳膊,满脸喜悦,卞盛边吃边把西北的事情说了一遍,魏忠贤心中的震惊这才慢慢缓了下来。
绝食要跟天诺同死,这样的女子,世上罕见!
魏忠贤感慨点头:
“蛮儿衬得上柴家妻的身份,但你们总得举行个仪式吧,若林先生他们不知,属实不好。”
“那是自然。”
柴天诺点头,看着柴蛮儿笑着说:
“只是提前给蛮儿定个身份,她年岁还小,等她十六那年,若不嫌我烦,便回韶音县好好办个仪式。”
“才不会呢,我要一辈子跟着少爷!”
柴蛮儿使劲抱着柴天诺的臂膊,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傻丫头。
看着温馨两人,三兄弟齐感慨,郎才女貌,属实般配!
“天诺,你如今到底什么境界?”
魏忠贤又端起自己的大碗,边吃边问,卞盛两人也是兴趣满满。
洛阳城之事过后,坊间街头对柴天诺的猜测颇多,绝大多数人认为,这位西北回来的天骄,应该属于宗师境中上品。
可昨日他那一手化气为物,震惊了整个洛阳城!
要知道,那可是陆地神仙们才能拥有的招式,便是九品大宗师也施展不出来,因为那已牵扯到了境界领悟,不是内力丰稀所能决定。
柴天诺想了想,笑呵呵的说:
“具体什么境界不太好说,不过单凭战力,应该接近上九品极境。”
虽然有所猜测,但听柴天诺确凿的说,三人还是被震惊到了。
一年前不过是个下九品的武夫,短短时日便成了准备冲击陆地神仙的极境大宗师,这种进阶速度,怕不是要空前绝后?!
“可能看到陆地神仙的门户?”
卞盛说这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自家兄弟面前用不着隐藏,柴天诺微笑点头:
“看得分明,如今只是欠缺些基础积累。”
“积累,需要多少年岁?”
申屠子进的声音也有些哆嗦,柴天诺双眼微眯,中有寒光绽放:
“多则两年,少则三个月!”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倒吸凉气,天诺性子不喜夸大,如此说来,哪怕是最慢,他也会在戴冠之前入境陆地神仙!
“大祭酒说的甚对,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
卞盛感慨万千,能有这样的兄弟,今生值了!
“如此说来,咱们那位大帝对你的打压,真是有些搞笑了。”
申屠子进外表看似粗狂,其实内里十分细腻,一下便点出了如今柴天诺与朝廷的分歧点。
卞盛忍不住摇头:
“说实在,大帝之前行事虽嫌狠辣独断,但终究与国有益,唯独在天诺之事上做了愚事,图让天下人看了笑话,更让他的声誉受了损失。”
“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
这点不止卞盛想不明白,申屠子进和柴天诺这当事人,更是想不明白。
魏忠贤眼睛咕噜一转,又低下头冲几人招了招手。
“……你莫不是还想挨抽?”
三人一起皱眉,魏忠贤咧嘴,奶奶个熊,这表情这架势,就跟一个妈生的一样!
压低嗓门,魏忠贤小声说道:
“大帝认栽了,西北的军功虽然无法恢复,但洛阳城的全认了!”
“我听翰林院那边传出的消息,天诺这次,八成会成为府卫主官级别的大人物!”
“真的假的?”
申屠子进有些不太相信的问,毕竟传闻天齐大帝因直隶与洛阳之事要下罪己诏,可一直未见动静。
就那位的脾性,根本不是个会认错的人。
“真真的,比金子还真!”
魏忠贤使劲点头,接着小声说道:
“这次不认也不行,诸子先贤现形给天诺撑腰,便是老皇与废太子都骂了咱们那位硬脾气的大帝。”
“更有无数军民瞅着他,咱们那位圣上若是再不认错,恐怕真会惹起民变!”
“嘶~,天诺之事,后果真的如此严重?”
卞盛倒吸凉气,魏忠贤点头:
“恐怕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冲突
第二十章 兄弟聚首 下
“......”
柴天诺那是满脸的黑线,睡得好好的,这丫头怎地突然来这一出,莫不是开始思春?
翌日日上正午柴天诺才起了身,看着依然在呼呼大睡的柴蛮儿他也是服气,再睡下去,怕不是要睡连了夜。
叫起哈气连天的柴蛮儿,两人开始打扫起院子卫生,好好拾掇拾掇,墨香居怎地也得再开起来。
当了教习博士,时间便比之前当秀才时充裕了许多,没有自己的课程随时可以回家,一个月还有七八天的休沐假,生活甚是美好啊!
蛮儿还是和原来那般勤快,打扫起家务甚是卖力,但就是哈气连天,柴天诺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不发烧,但她脸上的倦意太明显了。
“你这情形不太对,咱得找个大夫看看去。”
“不用不用,就这几天有些乏,过些日子便好了。”
小丫头使劲摇头,继续卖力干活,不多时便出了一身大汗,那倦意反倒淡了,柴天诺这才放下了心。
中午下了汤面,柴天诺边吃边想,下午应该画几幅应景的画,然后再写几幅好字,明日墨香居便能开业了。
“天诺,我们回来了!”
这正吃着,前屋响起熟悉的喊声,柴天诺和柴蛮儿惊喜对望一眼,放下碗筷便迎了出去,果不其然,真是卞盛于申屠子进回来了。
“好,甚好,几个月不见,比过去壮了,更有男儿气魄了!”
与两人使劲抱了抱,柴天诺看着他们连连点头。
都是还未戴冠之人,模样可以说一天一个变化,他们离开西北也有几个月了,变化确实不小,身材更加伟岸!
一家人也用不着客气,柴蛮儿又去下了些面,四人吃的唏哩呼噜。
“我听老叔说你们都下放到卫所历练去了,今日怎么有空回来?”
“你回来了,怎能不来看看你?”
卞盛咬口胡蒜,大口扒拉着汤面说,申屠子进同样的动作。
“你昨日的表现传遍四方,顶头上司听说我们是你兄弟,立马给我们放了两天假,天诺,你可太了不起了!”
“干嘛那干嘛呐,怎么不等我就开了灶?”
胖乎乎的身子一进饭堂,柴天诺便惊喜的跳了起来:
“你个囊货跑哪去了,怎地连韦博士都不知你下落!”
两人使劲拥抱,然后各自坐下,柴天诺脸上皆是遮掩不住的喜意。
和卞盛他们俩怎么说也在西北碰过面了,可魏忠贤却一直未曾见过。
之前还问过韦博士,结果韦博士眉头皱得老高:
“有些怪,忠贤考上举人后,便被朝廷某个部门给抽调走了,说是进行历练,可具体哪个部门却查不出来。”
“院长还亲自吩咐过,莫要多问,莫要多说。”
“蛮儿,莫用小碗,用咱家那个土瓷大碗,多下点面昂!”
虽然没见到蛮儿,但听伙房有动静,魏忠贤一想便知柴蛮儿正在忙活。
“晓得了,忠贤少爷,用多加两片腊肉不?”
“必须的,两片不够加六片,六六大顺!”
魏忠贤乐呵呵的喊,兄弟仨齐咧嘴,这熊玩意儿,饭量还是那么大!
“说说上哪去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若是出了事,我都不知该如何与魏叔说。”
柴天诺眉头皱的老高,这话不是虚的,有据可循不容易出事,最怕的便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应召,死了都没地方找。
看看哥仨担忧的眼神,魏忠贤小心的瞅瞅屋外,然后低头轻轻招手,待众人脑袋聚在了一起,才悄声说道:
“我去的那地界啊,不能告诉你们!”
“……这便完了?”
柴天诺嘴角抽动,魏忠贤乐呵呵的点头:
“完了,妥妥完了,就一句话,谁都不能说,嘿嘿嘿。”
啪啪啪,三个大巴掌先后抽中魏忠贤后脑勺,直接把他抽到了桌上,紧接三人便要握拳砸下,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着调的囊货!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啊,小的知错了,真知错了!”
魏忠贤毛都炸了,卞盛和子进还好说,天诺如今可是妥妥的大宗师,一拳下去,绝对屁股开花!
“个熊玩意儿,竟敢戏弄吾等,赶紧说,去了什么地方?!”
柴天诺一只手压着魏忠贤胖乎乎的水桶腰,任他拼尽全力也爬不起来。
魏忠贤扭头看着三人满脸苦笑的说:
“真不能说,说了可是会满门抄斩的!”
柴天诺一愣松开手扶起魏忠贤,原本放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这厮,莫不是入了那些隐秘部门?”
“不愧是千年柴天诺,这才思老敏捷了!”
魏忠贤一边揉腰一边奉承的说,几个月时间没见,天诺的本事更加惊人了。
自己与他手上,便如稚子,半点反抗能力也没有。
“你怎么入了那些部门?”
卞盛眉头高皱,语气有些凝重的说:
“隐秘部门虽然有不少好处,但坏处更多。”
“有时还会连累家人,你这厮犯了什么毛病,竟加入那些部门,好好参加科举不好吗?!”
“对啊,有天诺这受到诸子先贤认可的名士教导,最少也能得个同进士,去当黑皮狗,你脑袋进水了?”
五大三处的申屠子进眉头同样高皱,放下堂堂正正的出身不要,偏去当阴沟里的老鼠,妥妥脑仁有病!
“我也不想,但这是子承父业,有何办法?”
魏忠贤苦笑摊手,三兄弟恍然点头,原来如此,那便没办法了,这种子承父业的隐秘行当最是难脱,更何况还是朝廷的。
“既如此,那便坐吧,自己小心些,有危险赶紧跑,啥也不如小命重要,知道不?”
柴天诺认真嘱咐,卞盛和申屠子进点头应和。
看着他们担忧的表情,魏忠贤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你们仨真像!”
“嗯?”
“我是说表情,眉头都皱的跟个老咸菜疙瘩似的,老喜人了!”
“……你就一没心没肺的囊货!”
柴天诺彻底服气了。
“面来喽,忠贤少爷可劲儿造吧!”
柴蛮儿铃铛似的声音响起,一个小盆似的土瓷大碗摆上了桌,大片腊肉直接盖住了面。
“……你哪位啊?”
看着身穿黄裳绿裙的柴蛮儿,魏忠贤懵懵的问。
“你脑子真出问题了?”
“我都不认识!”
柴蛮儿叉着腰,直接被魏忠贤气笑了。
兄弟聚首
第二十一章 冲突 下
“……你说的到底有没有谱?”
卞盛用怀疑的眼神望之,魏忠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底下,再无比我靠谱的了!”
魏忠贤再怎么说,哥几个望过去的眼神还是充满疑惑,最后柴天诺笑着道:
“认不认随他,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
“若入境陆地神仙,都尉或者郎将,我会看在眼里?”
哥三先是一愣,然后齐齐点头。
己等眼界还是窄了,与陆地神仙来说,所谓的都尉、郎将,甚或将军大将军,可能看得入眼?
人间峰顶,岂会在意这些!
下午时分,铜钱般的雪花又落了下来,卞盛与申屠子进冒着大雪骑马回营。
作为军人,军令如山,便是下刀子也要赶回去。
于两人离去一个时辰后,魏忠贤也离开了,他同样有令在身,不能在外耽搁太久。
看着很快消失在漫天飞雪中的魏忠贤,柴天诺轻轻叹了口气,刚来时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回不来了,兄弟几个踏上仕途,以后想要齐齐全全的聚首,却是难了。
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柴天诺把门口扫了扫,早早关了院门,吃过晚饭,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夯实基础。
月黑风高,一盏灯笼为院子带来些许昏暗光线,鸣鸿飞舞,亮起道道银虹。
破空之声绵密,柴蛮儿如旧,支着下颚,静静看着心上人。
大雪如墙,除了不断飞舞的鸣鸿,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停滞。
翌日大早,雪停,晨曦散落白地,柴天诺清理开门前积雪,与蛮儿手挽手走向县衙。
已不属生员,再无穿着要求,柴天诺便穿了一身白色长儒,那胸前绣有鹌鹑的散千户服,被他随手扔到床头柜子里,看着属实膈应。
今儿日子重要,柴蛮儿穿了套淡红色的套裙,金钗斜插鬓发,脸上淡淡扑粉,嘴唇抹了胭脂,于平日清淡的模样大不相同。
“蛮儿今日太漂亮了,便是我这女子都想咬上一口。”
喜姐从阁子里出来送两人,每人还都封了个大红包,看着二人有些迷糊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今儿终是你们合户的日子,在官府那边,你们便是夫妻了。”
“蛮儿无亲人在世,天诺你的长辈也不在身旁,封两个红包,算我这个姐姐与你们的祝福吧。”
柴天诺和柴蛮儿冲喜姐深深鞠躬,这种细腻的事情,也只有喜姐才能记得。
路上积雪不浅,蛮儿穿的绣鞋行走不便,柴天诺便放开内力护着,行走间倒是方便了许多,硬是在巷子里开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来到县衙没多久,县令大人便赶了过来,彼时官员正好消完奴籍,在给两人做合户的流程。
“劳烦县令老父母亲自过来,天诺实在过意不去。”
柴天诺叉手行礼,却被一把扶住,看看儒雅的柴天诺,再看看俊俏的柴蛮儿,县令感慨的说:
“所谓的郎才女貌某常听人说起,唯有今日看到你俩,才明白了这个成语的意思,柴千户,恭喜!”
县令在身旁,管户籍的官员手脚更显麻利,不多时便做好了合户文书,柴蛮儿看着上边自己妻室的身份笑了,不过眼角却微微泛红。
柴天诺挽起她的胳膊,轻轻拍拍手背,笑了。
自双亲亡去,柴家,终不再是自己孑身一人了。
“夫君?”
“嗯。”
“夫君?”
“嗯!”
叫两声,和两声,柴蛮儿使劲搂着柴天诺的胳膊,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
该办的事情都已办完,柴天诺又与县令以及几位官吏聊了一会儿,言谈举止属实让他们倾心,县太爷更是感叹:
“柴千户,相比武道你更合文道,那两首诗词皆为镇国传世之作,前后两百年,恐无人能做出与之媲美的作品。”
“大祭酒说的属实不错,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
“大人谬赞了,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子不过与文海拾砾,算不得什么。”
柴天诺急忙推辞,这两天听这话听的耳朵有些起茧,大祭酒的夸赞直接顶了天,虽是为给朝廷承压,但也容易引起他人不满,尤其是文人。
离开县衙,县令大人与几位官员亲送,柴天诺拱手,刚要说些什么,身边却传来厌恶的声音,更有一口浓痰落在脚边:
“天厌,恶魔!”
扭头一看,原是几个不知来县衙做何事的读书郎,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家境应该不差。
“尔等这是何意,还有没有点身为读书人的礼仪!”
县令大人立时变了脸色,这是极其严重的挑衅,若是武人,恐怕立时便打作一团。
“你们这是找死!”
旁边的几位官吏脸色更差,想不明白这些家伙,为何要对柴天诺做如此羞辱之事。
柴天诺笑着拦下想要上前理论的县令和几位官员,轻声说:
“老父母大人,几位仁兄莫要生气,今日是柴某喜日,不想招惹事端坏了心情,这事便过了吧。”
听闻当事人如此说,几人才止住了脚步,不过县令还是面色冷峻的冲那几位读书郎说:
“尔等我都认识,乃朝中大人的子嗣。”
“但天子脚下,便是你等父辈也不敢行事如此嚣张!”
“行为如此不检点,信不信我这便上报学宫,废了尔等读书郎的身份?!”
虽只是一县主官,但洛水县令自不同于他处,出身背景皆不是一般县令可以比拟,几位读书郎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最后默默叉手行礼准备离去。
那领头之人心中尤有不甘,走时冷哼一声,却被依偎在柴天诺身旁的蛮儿惊艳一把,不自禁的停下脚步,直勾勾的看着,一动不动。
“竖子无礼!”
如此无理举动,着实惹恼了县太爷,此种秉性,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一句话惊醒那厮,这家伙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升起一股极大的嫉妒,忍不住张口骂道:
“跟着人屠的小娼妇,白瞎了一身好皮肉!”
此言一出震惊所有人,此种言语,乃是世仇之言!
“啪!”
柴天诺真的怒了,一巴掌扇在读书郎脸上,看似力道不大,其人却瞬间横飞十余米,满嘴牙齿掉了大半,便是嘴角也出现个大大的豁口,那是被生生扇烂的!
“啊~,啊~!”
自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如何受得住如此疼痛,躺在地上不停打滚痛哭,嘴里流出的血水立时染红雪地。
冲突
第二十二章 与人做狗 上
“少爷,少爷!”
旁边涌来一大群护卫,见到自家少爷惨状立时暴怒,有两人抽出腰刀直接斩向柴天诺!
柴天诺双眸微眯,抬手又是两掌,未等近身俩护卫便飞了出去,人未落地便昏了过去,手中腰刀直接碎裂成渣。
见此情形,众护卫额头立时出了一层虚汗,一巴掌把人抽出十余米远,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
“再敢向某亮刀,死!”
柴天诺语气平静的说,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冷意。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尔竟敢下此狠手,我家老爷可是刑部尚书,你莫不是活腻歪了?!”
一看似护卫头目之人招手,又有六个护卫扬着刀子冲了过来。
县令无奈摇头,于杀伐悍将面前扬刀,这些人死定了!
柴天诺嘴角微翘,挽起袖子,身影瞬间冲入人群!
便听嘎巴嘎巴脆响连起,待他停住脚步,扬刀之人皆倒在地上,脖子扭曲双眸圆瞪,没多久便断了气。
“某说过,向某亮刀者死,你们以为某在开玩笑?”
场面静的可怕,读书郎们没想到,柴天诺真敢下手杀人!
县令却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大华律法,起争执,空手毙持械先出手者,无罪!”
“柴天诺先前已有警告,杀故意挑衅者,更是无罪!”
“大华律法管不到我等,敢杀刑部尚书家丁,小子,你死定了!”
护卫头目大吼,县衙之人齐摇头,这种话语都敢说,刑部尚书家的门风,果然够嚣张!
“肖师傅,请出手,斩杀眼前逆贼!”
此言一出,柴天诺笑了,县衙众人再摇头,在县衙之前栽赃扣帽子,这护卫头目莫不是有病?!
“嘭!”
一条人影大步来到柴天诺身边,简简单单的一个直拳落下,却响起巨大爆音。
柴天诺竖起左臂格挡,衣服被炸成碎块落了满地!
双眸微缩,柴天诺心中有些惊奇,没想到,这所谓的肖师傅,竟是一位大宗师!
出招被挡,肖思一个跟斗翻到五丈之外,吃惊的看了看自己红肿的拳头,未成想,对方竟然也是大宗师!
“你是何人,如此年纪的大宗师,出身定然不凡!”
肖思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取出两把漆黑匕首握住。
县令无语叹气,自己都已说出柴天诺这三字,且他那个依然在地上打滚哭嚎的少爷找的便是柴天诺的茬,身为护卫竟然不知,这家伙莫不是白痴?
柴天诺看着他也是+叹气:
“堂堂大宗师竟与人做狗,也不知你这境界,究竟是如何到的。”
“还有,我刚才便说了,向我亮刀者死,你若用兵器,那某便宰了你。”
肖思双手一挥,两把漆黑匕首立时消失。
“......”
所有人,包括护卫们身体都是一僵,身为大宗师竟然这么怂,倒也世间罕见。
便是柴天诺脸皮子也是抖了好几抖,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家伙,人才啊!
“接招!”
肖思双腿发力瞬间来到柴天诺身旁,又是一记直拳,狠狠打向柴天诺面部。
柴天诺扬臂带起,反手便是一个冲拳,巨大的力道直接把他打飞。
“看招!”
人还在空中,肖思的劈空掌便落了下来,打的柴天诺连连后退,白色儒衫碎片直飞。
卸三山!
柴天诺双脚急蹬瞬间回冲,右拳与丈外轰出,巨大的力量穿透不停打来的劈空掌,狠狠落在肖思胸口。
噗的一声,肖思被强大的内力再次打飞,柴天诺脚踩灵蛇追至身前,一个砸肘把他打落在地,然后连绵不停的拳头接踵落下,嗵嗵嗵的声音不停响起。
其人,再无半点还手之力。
少顷,柴天诺直起身,拍拍赤裸胳膊上的雪花,后退三步,静静看着鼻青脸肿的肖思慢慢站直身体。
用手抹抹口鼻,鲜血哗哗外流,肖思心中一阵惶恐,眼前这家伙强大的可怕,自己这中境宗师在他手中竟毫无还手之力,差距属实太大了!
“走吧,成为大宗师不容易,整个大华也就半百之术,某不想你废在手里。”
前日吃饭时,柴天诺听大祭酒说过,大华有陆地神仙三位,宗师境高手五十,在神州所有国度中鹤立鸡群,这便是大华底气所在。
能成为大宗师者皆为奇才,乃国家强大的根基,柴天诺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毁坏大华根基。
肖思瞅着柴天诺,咬咬牙,又把两支匕首取了出来。
“......给你机会却不珍惜,自作孽,不可活!”
柴天诺摇头,面色沉下,一步跨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便是肖思这大宗师都抓不到他的身影。
“噹噹!”
两把匕首未等出招便被柴天诺打落在地,蕴含庞大暗劲的肘尖狠狠砸中肖思胸口,便听嘭的一声,其人飞起,又被紧随跟上的柴天诺一拳砸落!
“嘭!”
地面凹陷,肖思大口吐血,胸口凹陷,坚实的骨头被直接砸塌。
来至近前,看着失去战斗力的肖思,柴天诺摇头:
“某是真不想废掉一位大宗师,但是,你过于不知好歹了!”
蹲下身子,柴天诺二指并拢狠狠落下,崩崩崩几声,肖思手筋脚筋立时崩碎,痛苦的呻吟声随之响起。
柴天诺看着浑身颤抖的肖思,声音平静的说:
“某不毁你丹田,且看你有无机缘,重铸肉身。”
说完,柴天诺起身来至还在痛苦哀嚎的刑部尚书犬子身边,隔空连点,哭喊声立时消了。
柴天诺冲那些站在远处不敢近前,脸色无比难看的护卫们哼了一声,与县令等人拱手行礼,带着柴蛮儿转身离去。
“少爷,没事吧,少爷?!”
护卫涌到昏厥的读书郎身边,浑身是伤的肖思根本无人理睬,这便是做狗的下场。
哪怕平日里再讨好,一旦失去作用,便是烂肉一堆,无人理睬。
“大人,这事儿,该如何上报?”
“据实上报,事情太大,谁都压不住。”
县令摇头,叹气说:
“大华近期属实不宁,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保不齐这争端,会引起轩然大波。”
打开门锁回到屋里,柴蛮儿脸色苍白,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待炉火升起,她才好了许多。
“少爷”
“忘了,要叫夫君。”
“夫君。”
“嗯!”
柴天诺笑说,柴蛮儿脸色微红,紧接又浮起担忧神色:
“夫君,你打伤了大官的儿子,又杀了他们的人,会不会惹下祸事?”
与人做狗
第二十二章 与人做狗 下
“自然是会的。”
刮一下柴蛮儿挺翘的鼻尖,柴天诺微笑着把她揽入怀中,心中感叹,有名分和无名分果然不同。
原本只觉得蛮儿娇俏可爱,如今再看却有心动的感觉,这让自己怎么去放手?
“蛮儿啊蛮儿,你是越发喜人了,若日后厌了我,让我如何放手?”
“那就莫放手啊!”
柴蛮儿使劲嗅了嗅柴天诺身上的味道,有些陶醉的说:
“夫君身上的味道百闻不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厌烦。”
柴天诺紧紧抱着如同盛开红花的蛮儿,不自禁的笑,如此可爱的女子,怎能奢求那么多,便是只有今生今世,也足以慰藉。
“混账!”
刑部尚书郑芝山暴怒,一把摔碎手中茶碗,抬脚踢翻跪俯在前的护卫头目,举起椅子便砸,一下、两下、三下,若不是一旁侍郎相阻,护卫头目非被他砸死不可。
“尚书大人,你便是砸死他也于事无补,如今该想的,是如何惩治那白鹌鹑,而不是在这里发火。”
侍郎挥挥手,两位书令使静静的把护卫头目抬了下去,急忙找御医救治,脑壳都塌了,再不救绝对死翘翘。
“某能如何?”
郑芝山突然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有些颓废的说:
“连陛下都要下罪己诏,过不得几日,那柴屠夫便会青云直上,最少也要享个折冲都尉的衔,我等戴罪之身,能如何?”
“大人,陛下的罪己诏不是还未下发吗,机会,还是有的。”
刑部侍郎捋捋胡子,坐下身,慢条斯理的说。
“哦,有何手段?”
郑芝山精神一振,自己这副手一向鬼点子多,保不齐又有什么坏招在酝酿。
“简单的紧,您门下不是伤了一位大宗师吗?”
“按照大华律法,每位宗师都是国之重宝,岂能不明不白的便废了?”
“身为刑部,必须对这件事彻查!”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还轻轻捶了捶桌面,为自己增强语气。
“不明不白,周遭围观之人,还有洛水县衙的官吏都可证明,是我那犬子招惹的柴天厌,事情一清二楚啊。”
郑芝山有些不明就里的说,刑部侍郎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全喷出去,心道自己这上官除了暴戾没有半点本事,妥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大人啊,咱们先把他哐进来,刑部可是咱们的地盘,想让他怎么认,便能让他怎么认!”
“您以为咱们陛下喜欢下罪己诏?”
“若是那柴天诺出了问题,最欢喜的,恐怕便是咱们大帝!”
说到这里,刑部侍郎眼中划过一丝寒意,山水先生助他颇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借此缘由,务必要整死那柴天厌!
“还是你想的透彻。”
郑芝山叹服的点头,紧接又皱起眉头:
“那柴天厌可是死人堆里闯出的厮杀汉,生性暴戾,死在他手中的性命逾万,真若发生什么,必会暴起,以咱们刑部人手的本事,根本限制不住他。”
“一个不好,恐怕还会伤及你我。”
“大人,您忘了那两位在玄武门轮值的内侍了?”
侍郎挑眉,拇指与食中二指轻搓,阴笑着说:
“只要钱财到了,他们必然欣喜接手,都是宗师,一个对付不了,不信两个还对付不了!”
“咱们再布下些毒物强弩,那柴天诺,必死无疑!”
“还得是你啊,某就没这个脑子。”
“来人,去吧柴天诺诓、请过来接受调查!”
郑芝山大吼,紧接小声冲侍郎说:
“你把该准备的准备好,某亲自去请两位公公!”
墨香居,前堂点了两盆大大的炭火,炙烤的屋子暖洋洋的,蛮儿磨墨,柴天诺笑着嘱咐:
“已不是娃娃,不准再偷吃了。”
“啊~?”
小指沾了墨汁正想往口中塞的柴蛮儿闻言,小脸立时垮了下来,柴天诺不理她,用笔尖沾足墨汁,轻轻落笔: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诗意清淡,便是稚子也能想得明白,却在冬日里,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抹雅趣,柴天诺提笔,往日里棱角分明的楷书,竟多了些柔顺之意。
拿起一张生宣,扳过蛮儿躲躲藏藏的脑袋,柴天诺一边与她擦嘴角的墨汁,一边无奈的说:
“一直说要与你去看郎中,却一直忘了,你这肚里肯定全是虫子,勾牙勾牙的到处乱爬。”
柴蛮儿咧嘴一笑,看的柴天诺直咧嘴,满嘴墨黑,没得救了!
“柴千户在家吧?”
有人客气的问,柴天诺早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三个人。
扭头,是三个穿黑红色吏服的公职人员,柴天诺隐约记得,那应该是六部衙门里书令的打扮。
“某便是,三位大人有何贵干?”
柴天诺和气的问,虽然一看他们的衣服便知,应是刑部那位尚书大人来与自己犬子找场子,但别人客客气气,自己自然不能横眉冷对。
“是这么回事。”
书令把有关宗师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态度异常温和的说:
“牵扯国之根本,必须调查清楚,不过洛水县衙之人都为柴千户您做了证,就是去刑部走走形式,签个字画个押便可。”
柴天诺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心中却忍不住哼了一声,说得轻松,恐怕到了刑部,便不是这么回事了。
只不过官家相招,不去也得去。
“骑上兔儿去武学上舍找老叔,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寻罩帽大裘于柴蛮儿穿戴好,看着满脸担忧的丫头离开,柴天诺这才笑着跟随三人走了。
未出巷口,刚停大半天的雪花再次飘起,柴天诺仰首,看着铅沉天空轻声说:
“风疾雪大云低,魑魅魍魉暗行,长刀咋现如雷,破开囚锁化龙!”
三位书令齐身抖,好大的杀气。
四人行,身影很快不见,雪飘飞,遮掩世间朽污。
赤红胭脂兔狂奔,似雪中一抹红。
柴蛮儿拂袖,泪滴化作冰晶坠落。
抬眼,铅沉苍穹笼罩四方,夫君不在身边,哪里都不是家。
青鸾于大裘探出头,用顶羽温柔碰触蛮儿脖颈,本是天上仙,何苦来人间,待紫气临世,终得飞升三十三!
与人做狗
第二十三章 塌了半边的刑部 上
四人皆步行,出了巷子,自有马车等候。
风雪声中马蹄疾,柴天诺闭目养神,额头白珠隐隐闪烁光芒,为暗淡车厢增添一丝光亮。
得到未久还无法得心应手控制的浩然正气于厢内来回滚动,消去人心隐晦,毕竟正气浩然存。
看着如谪仙落世的柴天诺,三位书令心中动荡,如此出尘清亮的人物,尚书大人侍郎大人却想与他行恶事,就不怕遭到天谴?
“柴千户小心,尚书大人要对你下暗手!”
一位书令忍耐不住,压低嗓门说,结果另两位看来也有此意,闻言纷纷开口:
“去国子监,那里有武学上舍山长、文院院长,还有大祭酒阁下,他们不敢胡来。”
“待马车一道街口您便下去,等回了刑部,我们便说您跳车跑了。”
柴天诺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少顷,脸上浮现笑意:
“三位兄台,你们如此行事,不怕前途难保?”
“冠盖之地尽是腐朽,受够了,回家卖红薯也好过同流合污!”
一书令捶手,其他二人随之点头,心中埋怨,早怎么没想通,白白浪费大好人生。
柴天诺又笑,发自内心的笑:
“谢过诸位仁兄,不过,不用如此麻烦,我与你们去便是。”
“终究是些阴沟里的鼠辈,雷火之下,无有遁形!”
看着气势如虹的柴天诺,三人忍不住点头,有诸子先贤庇佑,身具庞然无匹战力,那些宵小,怎伤的了柴千户!
双排马车穿过还未建好的城门冲入洛阳城,半个时辰后,径直驶入刑部大院。
两扇沉重大门随之关闭,有兵丁把守,告知所有来人,刑部有事请回返,明日开门办公。
下得马车,三位书令压低嗓门说:
“千户珍重,若有变故,我等会第一时间去往国子监!”
柴天诺笑着点头,一队身穿重甲手持横刀,背有连弩的刑部番子,谨慎的立于柴天诺身周,围他走向刑堂。
迈上二十七级台阶,朱红大门伴随吱吱嘎嘎的声音打开,里边灯火通明,柴天诺信步走入,身后大门轰然关闭。
“啪!”
惊堂木落,刑部尚书郑芝山亲审。
“柴天诺,进入刑堂为何不跪?”
“官身在,不用跪。”
柴天诺看着高坐桌后的大人物,忍不住笑了,生的倒是一副好仪态,内里却是腐臭之物,也不知偌大的官,是怎么当上的。
“一可笑白鹌鹑算得什么官,来人,于某砸断他膝盖,看他跪不跪!”
惊堂木再敲,刑堂鸦雀无声,手提水火棍的番子们脸色煞白,无一敢上前。
彼其娘之,这可是一位大宗师,还打断他的腿,他只要一巴掌便能要了我等性命好不好!
柴天诺噗嗤笑出声来,看着因无人应和而面露尴尬的郑芝山,不屑的说:
“尚书大人,散千户也是官,这是大帝亲自定的章法,你一句话便抹了去,就不怕大帝治你夺权之罪?”
郑芝山脸色一僵,忘记这茬了。
“你也莫要行这些无用的流程,想做什么尽管来,某柴天诺,接着!”
柴天诺抬头,傲然的说,郑芝山狠狠一捶桌面,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声吼:
“不愧是柴天厌,果然够嚣张,萧内侍、吕内侍,看您二位的了!”
话未说完,郑芝山转身便跑,透过小门溜出刑堂,几十个番子有样学样,争先恐后鱼贯而出。
两位面上无须身穿蟒袍的内侍,揣着手走向柴天诺。
看着他们如同飘浮般的身影,柴天诺忍不住叹气:
“二位乃皇家内人,且都是宗师境的高手,何苦参合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不苦,每人两万两的锭子,甜着那。”
吕内侍遮嘴轻笑,阴柔的姿势让人心麻,萧内侍打开木箱,把两支制工精湛的铁手套戴好,上有十支带倒钩的锋利刃口,一看便是切肉断骨的上好家伙。
噫吁嚱,自己的命竟然值四万两!
柴天诺咧嘴,哪怕手里有十余万,可那是无数性命换来的,未成想自己一人便值这么多,大大出乎意料。
“这价位属实不低,某都有些心痒了。”
摇摇头,柴天诺于眉心一抹,五尺鸣鸿落于手。
两位内侍神情立时一紧,如此大的武器凭空出现,单只这一点,柴天诺便非易于之辈!
“既如此,某不再多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位公公,小心了!”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脚踩灵蛇猛然冲出,瞬至吕内侍身前,微微泛光的鸣鸿急速撩起!
“噹!”
锋刃相撞爆出剧烈鸣音,从背后掏出双刀抵挡的吕内侍被一击打飞,未待柴天诺收招,萧内侍已至近前,指刀兵分二路,扎向柴天诺面门及胸腹!
聚气为盾!
汹涌内力绽出,化作稳固气盾,却在瞬间被指刀破掉,柴天诺心头微颤,一个后越跳开,却还是被指刀伤了胸部。
脚尖刚刚着地,便有破空之音袭来,柴天诺一刀劈出,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
吕内侍站于五丈之外,手中双刀不停挥舞,一道道气刃如归鸟般袭来,打的柴天诺一时有点慌乱,这样的对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噹!”
又是一声金属鸣音,近身偷袭的萧内侍被鸣鸿斩中,翻滚着飞了出去,柴天诺暗骂,这些混账内里穿了什么,竟然受得住鸣鸿劈砍,绝对属于宝物。
“噗噗噗!”
柴天诺抽刀斩中萧内侍的同时,却被气刃连续击中,身上儒衫立时化作碎片飞舞。
半裸上身的柴天诺大怒,双脚点地前冲,鸣鸿于空中划出炽热亮虹:
“阴阳二分斩!”
红芒骤起,前方气刃纷纷碎裂,吕内侍被一锋刃劈中斜肋,嗵的倒飞出去,硬生生把坚实的大门撞得粉碎!
“彼其娘之,不愧是皇家的人,宝贝就是多!”
看着踉跄站起的吕内侍,柴天诺忍不住爆了粗口。
阴阳二分斩乃是蛟龙境不折不扣的大招,便是铁墙也会被一刀两断,却斩他不得,属实让人想象不到。
“柴天诺,纳命来!”
一直未曾出声的萧内侍暴喝一声,身体瞬间消失不见。
柴天诺心中发毛,不是速度快,而是其人真的消失不见了,不仅肉体,便是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遇到这种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敌手,柴天诺身上立时出了一身大汗,自己正处于最危险的境地,便是丧命也有可能!
塌了半边的刑部
第二十三章 塌了半边的刑部 下
“聚气为盾!”
内力瞬间涌出,于周身形成气盾,哪怕挡不住对方指刀,也能拖延些许时间。
左手手指猛掐,寻星八法狂运,在掐至无名指第二骨节时,拇指骤然一僵,柴天诺双眸一亮,斜指地面的鸣鸿猛然挥出:
“幽冥界!”
刺眼红芒乍现,急速延伸向前!
“噗~”
一声闷响,蓝绿色的光芒亮起,又被红芒急速斩碎,萧内侍满脸惊愕的看着柴天诺,一支臂膊应声落地。
“再隐身啊,某看”
刚撂了半句狠话,柴天诺便转身就跑,吕内侍将将迎来,便挨了他一顿狂揍!
“卸三山、卸三山、卸三山!”
“嗵嗵嗵!”
三招次第落下,挨了三段击的吕内侍,周身蓝绿光芒不停闪烁,最后嘭的一声爆开,口喷鲜血飞了出去。
大事儿了!
一口气跑出四五十米柴天诺才停住脚步,回身,宏伟刑堂轰然倒地,化作一片废墟。
不得不说,这幽冥界确实威力巨大,斩断萧内侍胳膊后继续飞向远方,愣是将整座建筑劈成了废墟。
“开火,于某杀了他!”
胸前遍布血渍的吕内侍快要气炸了,护身的符咒毁了,这物件宗师境内侍一人只有一张,保命的东西彻底没了!
“嗵嗵嗵!”
三声炮响,柴天诺毛都炸了,想都不想,一个懒驴打滚滚向右侧,嘴里忍不住骂了声:
“彼其娘之,一帮杂碎!”
“轰轰轰!”
被炸碎的砖石四处横飞,柴天诺刚要扑向前方列阵的火炮,巨大的床弩弩箭又接踵射来。
柴天诺一个飞跃跃向高空,便听咄咄咄的利箭出弦声响个不停,连弩弩箭如雨般落下。
“聚气为盾!”
伴随吼声,巨大的气盾瞬间成型,飞来的弩箭纷纷崩碎落地,柴天诺落地之后二话不说冲向远方。
火炮又被点燃,若被开花弹命中,不死也得脱层皮!
“嗵嗵嗵!”
又是三声炮响,前方也不知什么建筑轰然倒塌,柴天诺跑了个大弧线,冲着一道石门撞了过去。
“他娘的,不至于为了某一人动用这么大的场面吧?”
刚入石门,柴天诺又急转往回跑,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引信已被点燃,床弩也被激发,太危险了!
向前猛的一个飞扑,炽热的气流从后背划过,紧接远方便响起开花弹爆裂的声音,然后便是建筑倒塌之音。
不行,对方准备太过充足,自己必须避其锋芒。
拽掉插在自己身上的弩箭,柴天诺又寻了个方向,急速跑了过去。
“彼其娘之,某离开刑部,看你等还能如何!”
前方是一堵丈高石墙,柴天诺一步越过,迎接自己的,却是迎头扑来的箭雨。
“咄咄咄~~~~”
命中的声音练成了片,柴天诺一头栽倒在地,短短时间,身上最少中了数十箭!
“……这是尔等逼某的!”
柴天诺猛的站起身,蛟龙之躯血涌如潮。
“阴阳,二分斩!”
怒吼,急速冲进阵列,鸣鸿于空中划出道道红芒!
“二分斩、二分斩、二分斩!”
吼声震天,柴天诺于人群中急闪,惨叫声不断响起,待他停下,数百人无一生者。
“混账啊!”
抓住身上箭矢用力拔出,柴天诺仰天怒吼。
今日之事本只与那些大人物有关,柴天诺并不想向这些普通番子出手,毕竟他们也是听命行事,恐怕连事情缘由都不知晓。
但连续受到他们攻击,柴天诺彻底被激怒,既然你等想要我死,那某便不再留手,先屠了尔等再说!
“他在这里,射箭!”
一大批番子冲了过来,手中连弩不停射击,柴天诺抓起一桶火药塞上引信,在火盆中点燃,猛的扔了出去,一桶又一桶!
“轰轰~~!”
爆炸声响彻天际,柴天诺最终引燃所有火药,大步跑向他处。
郑志山看着不断倒塌的建筑,还有他处不断响起的巨响,汗水顺着脊背流个不停,坏事了,事态发展,已经远远超出预料。
就这动静,绝对会惊动其他部门,便是天齐大帝都有可能被惊动!
若事情缘由被人知晓,等待自己的,恐怕只能是死!
“坏了!”
断了臂膊的萧内侍与吕内侍也麻了爪,真是未曾想到,这个柴天诺竟然如此强悍。
两大宗师外加近两千全副武装的番子都拿之不住,祸事来了!
“必须干掉他,不然死的只能是咱们俩!”
萧内侍神情严峻的说,吕内侍点头。
只要柴天诺死了,那一干事由皆能推到他的身上,毕竟死人无法说话。
“拼了。”
“拼了!”
两人掏出玉瓶一口闷掉,急速冲向正在反袭的柴天诺。
黑星高速旋转,光芒越来越亮,银灰色的鸣鸿化作近乎透明的亮红,闪过之处,只要被其划过,哪怕只是接触到一点点,也会瞬间化作细小碎块!
嘶吼声响起又慢慢变弱,最终消失不见,柴天诺浑身浴血,如同血人。
鸣鸿剑锋抵在地上,伴随啧啧之声,血水不停汇来。
两位内侍见到柴天诺忍不住浑身一僵,此时的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息,彷如阴阳不停转换,时明时暗。
“宛水春生初绉縠,钟山雪尽见蟠龙。”
“某这蟠龙境,进的还真是有些迷茫。”
柴天诺轻轻叹气,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消失不见,蛟龙之躯,彻底转换成更加强大的蟠龙体,只待飞升,化为真龙!
“莫急莫急,我已派人打探,不久便有信息回传。”
李义川牵着柴蛮儿的手,坐在书房里,山长站在一旁安慰,心中则是嘀咕,天诺今年莫不是犯了太岁,怎地坏事一件接一件。
“山长不好了,将将一位刑部书令传了信,说刑部尚书和侍郎想要天诺性命,咱们快去救他啊!”
赵怀安一头撞进书房,差点把屏风给撞碎。
“山长不好了,刑部出了大事,楼阁最少坍塌了半数,里边到处都是喊杀声,还有隆隆炮声,左右千牛卫已经把那里围起来了!”
前去打探消息的孙景钟气喘吁吁的闯进书房,一头把明阳绣制成的屏风撞出个大洞。
山长顾不得心痛,转身便往外走。
李义川急忙问他干嘛去,山长语气凝重的说:
“六部之事已不是某能解决,去找大祭酒!”
塌了半边的刑部
第二十四章 坐看云花轻 上
“刑部真的塌了半边?”
天齐大帝倚靠龙椅,颇有些好奇的问。
“陛下,真真的,炮声隆隆大半个京城都听得到,您没听到?”
“听到是听到了,还以为是哪家点的爆竹。”
天齐大帝点头,贾内侍忍不住咧嘴,这话说的虚,谁家爆竹能整出这般震天动地的动静?
“听说街口的菜市还落下十余支弩箭,其中竟有八牛弩的大箭!”
“连八牛弩和火炮都出动了,郑芝山这是要干什么?”
天齐大帝坐直身子,好奇心越提越高,这些日子一直在倒腾罪己诏的事儿,着实有些心烦,听听刑部发生的事儿,反倒能平复一下心情。
“不止是火炮、八牛弩,萧柯与吕松也被张芝山请了过去,看来目标不小。”
贾内侍越说越上瘾,天齐大帝越听越惊奇:
“那俩老货可是只认钱的主儿,张芝山到底出了多少钱,才请动了他们?”
虽然都是内侍,但萧柯、吕松是皇太后的贴己人,便是天齐大帝也不太好管,但那俩货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想让他们同时出动,钱两绝对少不了。
“一人两万两,甚为惊人那!”
贾内侍俩手各自比划个二,满脸的羡慕,巨款、妥妥的巨款,真真羡煞人也。
“噫吁嚱,张芝山疯了,这是对付谁,需要花这么大的价钱?”
天齐大帝直接站了起来,脸色却是甚为难看。
因挣龙时对自己帮衬不小,所以才让这肚中皆是草料的家伙当上了刑部首官,虽然早知其经常做些违规的事情,但只要不涉及根本,小小不然的便任他去了。
但这次整出的动静属实太大,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陛下,是柴天诺柴千户!”
贾内侍拱手,用力说了说柴天诺这三个字。
天齐大帝双眼微眯,过了盏茶功夫才再次开口:
“说说事情经过,越细越好,莫要有半分遗漏。”
“喏!”
就在天齐大帝听取事情经过时,大祭酒、武学上舍院长、文院院长三人骑马急速奔向洛阳城。
连火炮都出动了,张芝山公器私用打击报复,怕是斩首十遍都抵不了他做下的罪!
只是苦了柴天诺,一人深陷敌人包围,便是能活,恐怕也得脱层皮。
密密麻麻的左右千牛卫,把刑部大院包围的水泄不通,在场的兵部赵侍郎已派人入宫请命,洛阳城刚破刑部又发生如此大的阵仗,这些日子真是不太安宁。
由于涉及六部,未得大帝之名,谁也不敢私闯,众人只能心急火燎的听着内里震天的杀声干瞪眼。
“大人,声音静下来了!”
听闻左千牛卫将军之言,赵侍郎侧耳倾听,内里真的静了下来,便是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萧吕二位内侍看着赤裸上身如染血妖邪般的柴天诺,心中升起莫名感触。
之前柴天诺的气息,如江河中的蛟龙,蓄势待发储力走水,现在却如龙蟠于渊,正待一跃升空,散发让人心惊的庞大力量!
“再于尔等机会,走,某不想一日之间,大华失去三位宗师境高手。”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八重龙蛇劲于体内奔涌,速度沉稳,体量与蛟龙境相同,却沉重如铅汞,蕴含恐怖力量!
体悟着自身改变,柴天诺叹气,这便是真正的龙躯,和蛟龙之躯完全不是一回事,强大太多太多!
除了不具飞升后真龙的精气神,其它,已无区别。
两位内侍互相看了一眼,急速冲向柴天诺,己等已经喝下阴符水,怎地也要搏上一搏!
柴天诺未动,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两人扑来。
“刀阵!”
相距还有六七丈,吕内侍便放声大吼,双刀急挥,白色气刃疯狂斩来,密度和气势远超之前。
萧内侍身影急闪,速度竟比气刃还要快了三分,瞬间来到柴天诺身后,锋锐指刀直指柴天诺后心。
“龙蟠于渊。”
柴天诺身影未动,语气平静的说,距离后心不过一扎的指刀立时崩得粉碎。
萧内侍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强大力量压制,动弹不得半分。
气刃密密麻麻飞来,却在距柴天诺咫尺之处消失不见。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鸣鸿闪,瞬间穿透萧内侍心窝,啧啧之声疾响,其人瞬间化作枯尸。
“断生死!”
左手一指,银白长箭凭空出现,瞬间消失。
吕内侍坠地,惊恐的发现,自己只余胸部往上,之下的身躯消失不见。
“我、我想……”
话未说完,吕内侍便彻底死去,鲜红血水从腔体流出。
“柴小子没事吧,柴小”
山长焦急的冲入,整整看到眼前一幕。
柴天诺抖刀,萧内侍化作尘沙落地,断生死所指方向出现笔直大洞,紧接隆隆声音响起,沿途建筑物纷纷倒塌。
“山长,我没事。”
柴天诺收刀,虽满身血渍,脸上的笑容却灿烂至极。
得到诏书,千牛卫府兵大批开进刑部大院,眼前的情景震惊了所有人。
除了躲藏起来的文职人员,所有刑部番子全灭,几无全尸,遍地血肉泥潭。
硝烟未散的大炮、床弩,被斩成了碎块,刑部大院的建筑最少倒塌了大半,情景触目惊心,属实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人所为!
去了皇宫的大祭酒很快过来,带来天齐大帝诏书,内容简单,擒拿刑部尚书、侍郎入宫,然后便再无其他旨意。
寻一处僻静之地洗去血污,柴天诺换一身月白儒衫,跟随大祭酒等人回返国子监,而刑部的主官们,下场却是惨了。
往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带着手铐脚镣,在千牛卫的押解下,向皇宫行去,等待自己未知的前途。
金銮殿,天齐大帝坐于龙椅,高高俯视下方跪伏在地的刑部官员,笑呵呵的说:
“不愧是掌刑罚政令的刑部,行事的排面就是大,光火炮便出动了十余门,再加上床弩、连弩,孤看不像是对付一个人,倒像是要攻伐皇宫。”
“臣等知罪。”
一群人叩首,天齐大帝俯身,笑呵呵的冲郑芝山道:
“虽说你是刑部首官,但孤记得,依大华律法,说话管用的是李靖申,不是你郑芝山,谁与你那么大的权力,调动两千番子?”
坐看云花轻
第二十四章 坐看云花轻 下
“臣知罪,祈请陛下宽恕。”
郑芝山趴伏在地,带着哭腔说,天齐大帝遗憾摇头:
“孤想宽恕你,但两千余条亡魂宽恕不了你。”
“就因你那宝贝儿子,刑部两千番子尽亡,五十宗师更是一下去了三位,你可知,有些小国,便是一位宗师都没有?!”
“如此大的损失,你让我如何宽恕你!”
嘭,天齐大帝狠狠拍了下桌子,砚台跌落摔的粉碎,郑芝山趴伏在地浑身颤抖。
强行压住心中怒火,天齐大帝缓缓的说:
“念你挣龙有功,赐你一丈白绫,回家自行了断吧。”
“对了,莫要忘记你那宝贝儿子,带他一起走,黄泉路上,父子俩好歹有个伴。”
“谢陛下开恩,呜呜呜~”
郑芝山哭着谢恩,他知道自己和儿子必死无疑,能不连累其他家人已是叨天之幸,再不能多求。
“至于你张世成……”
天齐大帝看着同样趴伏在地的刑部侍郎,想了想说道:
“诛九族!”
“陛下,冤枉啊,陛下!”
一听此言张世成立马急了,抬起身大声叫屈:
“我只是一旁辅佐,跟”
“莫要狡辩!”
天齐大帝直接打断张世成的言语,声音淡漠的说:
“孤不像你想的那样瞎,因着山水先生之事,你做了多少手脚,还有我说?”
“郑芝山不过一匹夫,无你挑动,事情如何会变成这般地步?”
“押下天牢,这种货色看的便心烦!”
国子监内讲解完事情经过,一干人等连连叹息,谁能想到,一个小小冲突最后竟变成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世?
柴天诺摇头叹气:
“西北危险,但来自真刀真枪,敌对分明。”
“我真是未曾想到,洛阳这冠盖如云之地,竟有如此多的魑魅魍魉,凶险之处,还超西北!”
大祭酒等人也是叹气,之前京城便如一潭死水,表面异常平静,谁也不知底下有何物存在。
柴天诺便如搅棍,他一来,便掀起了大华朝廷的遮羞布,把那些污朽之物曝了个底朝天。
带着柴蛮儿将要离去时,山长嘱咐柴天诺:
“柴小子,赤红胭脂兔终究是军中战马,你这样私骑会惹来非议。”
“反正你现在不缺银两,有机会去兵部说说,索性把它买下,大将军和赵侍郎觉得有愧于你,想必不会阻拦。”
柴天诺点头,等他和柴蛮儿回到墨香居,已是傍晚。
今日发生的事情甚是激烈,柴天诺无心捶打根基,用膳之后早早休息,柴蛮儿伏在他的胸口,有些忧伤的说:
“夫君,这京城,怎地有如此多的纷争?”
“有人之处便有纷争,所站立场不同自然想法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柴天诺摇头,轻轻抚了抚柴蛮儿的脸蛋,接着说道:
“其实不止人类,动物甚至草木同样有纷争,为了食宿为了领地为了生存,纷争永不停息,这便是大世万物生存的道理。”
“那还不如没有万物那,省的烦心。”
小丫头嘟哝的说,柴天诺笑了:
“便是没了万物,一样有纷争,天与地争,水与火争,世界根基,便是纷争。”
月高升,柴蛮儿睡得深沉,柴天诺脑中思绪万千,半点睡意没有。
这世上纷扰,他真的有点厌了,自打西北回返,各种事情便没有停歇,着实让人心累。
“夫君睡吧,睡着便没了烦恼。”
嘟嘟哝哝的声音响起,柴天诺低头,发现小丫头根本没醒,是在说梦话,原本寂寥的心,立时温暖起来。
此生有她,无憾。
之后过了两天清净日子,柴天诺稳下心作了两幅字画,拿到装裱店的时候,属实让马文轩受了一惊!
画风依然秉承柴天诺的特色,整幅画着色清淡,除却主线几笔重痕,其它皆为浮墨渲染。
打眼望去,清幽、淡泊,些许写意,却透着无边风情。
一幅散发着春芬的山水,让这寒冷的腊月,隐隐透出些许暖意。
“大华春”
“万里鸾明绿映红,湖畔山村酒旗风。”
“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
“好诗、好画,名家风范一览无遗!”
装裱店掌柜马文轩高高竖起大拇指,真心诚意的说。
数月不见,柴天诺笔力再有惊人提高,以他的眼光来看,绝对属于传世之作!
柴天诺轻笑,没有说甚谦虚话语,他对这幅大华春也甚是满意。
“再看看这幅如何?”
徐徐放开纸卷,画面比大华春更显清幽,下方未有诗,而是一副描写心性的对子。
马文轩先看画,忍不住倒吸凉气,闲庭、云天、一抹花草再无其他,画卷干净得离谱,却让赏画之人心境自然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读完对子,马文轩感慨点头,柴天诺这一年多来的经历和遭遇,他也知晓个八九不离十。
原本热血昂扬的一代天骄,如今心境却如老朽,怨谁?
“柴先生,我一定用最好的材料装裱这两幅字画,哪怕千百年后,也不会有半点模糊!”
马文轩郑重说,柴天诺急忙挥手: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不过两幅用来售卖的作品,装裱的太好反而不好卖。”
马文轩看看桌上两幅字画,越看越是喜欢,于是认真的与柴天诺说:
“柴先生若是信得过,待装裱好了,我便送去京城拍卖行拍卖,所得必然会比偏僻的墨香居多。”
“且先生字画意境深远,更需让世人多多知晓,这世上,还有先生这般大家存在!”
柴天诺想了想,欣然点头,韦博士便说过,走不得宦海,当名士更好。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自己的字画,到底有多少人认可。
“柴先生,这幅字画可有名字?”
马文轩轻轻压平纸面,柴天诺想了想,轻笑着说:
“坐看云花轻。”
坐看云花轻,马文轩看着跬步踏雪走向远方的柴天诺,轻轻点头。
返回店中,从二楼取下冰丝锦,于后院挖出珍藏鸣凤胶,又取上好沉香木两段,郑重摆放于画旁。
点燃炭炉隔水溶胶,马文轩声音低沉的自语:
“画作必会轰动京城,某得使出吃奶的劲儿,装裱这可以流传千年的佳作!”
坐看云花轻
第二十五章 两万两的兔儿 上
柴天诺还未回到墨香居,便被急匆匆赶来的赵怀安截在了半道:
“赶紧随我回武学上舍!”
赵怀安拉着柴天诺袖子转身便走,柴天诺忍不住咧嘴:
“不是还有好几天假嘛,为何今日便让我回去?”
“好事,兵部给你授衔来了!”
“……将将与我个白鹌鹑,难不成再与我个白松鸡?”
柴天诺记得,散千户上边便是散校尉,同样是一身白,不过把鹌鹑换做松鸡。
身为武人却穿如此未有半点杀气的军服,属实膈应!
“怎会,你的好事来了!”
赵怀安比柴天诺还兴奋,边走边说这两日发生的大事。
首先,昨日天齐大帝正式下发了罪己诏,雕版印制的文书贴遍洛阳城所有地界,其他行省也有驿卒传递。
内容很简练,说明自己在苦匪、罪民问题上的失误,并对这些年自己的过错进行了总结忏悔。
赵怀安有心,不知从哪寻了张带了过来,柴天诺打开轻声念:
“孤以凉德,得大统后,本欲志新天下,用还祖宗之旧。”
“不期依仗非人,遂致苦匪鞑寇猖獗,破洛阳、杀百姓,罪,深重!”
“因性狭,妒忠臣、抹军功,愧,耻于心……”
“不错,这罪己诏写的属实不错,翰林院的诸位大人,词汇运用属实惊人。”
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自己写策论词赋啥的可以,这种馆阁体的文章,属实比不上翰林院的翰林。
表面说的都是自己的错,但看得多了,却让读者慢慢转了心思。
错很多,但都是奸臣蒙蔽所致,大帝还是好的,心性纯良,值得天下人托付终身!
“你管他谁写的,只要好处下来不就得了!”
赵怀安切了一声,柴天诺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条条大路通洛阳,到了洛阳不就得了吗,至于纠结是走哪条路来的?
“赵教习,你是位智者!”
柴天诺感叹的说,赵怀安嗤之以鼻:
“球的智者,世上滔天大错都是智者做下的,还不如二傻子!”
柴天诺先是一愣,想了想,忍不住倒吸凉气,此言说的太对了,忍不住冲赵怀安竖了个大拇指:
“赵教习,你是位二傻子,正儿八经的二傻子。”
“……若不是某打不过你,一准儿把你屎揍出来!”
回到墨香居和柴蛮儿说了一声,在其担忧的眼神中,柴天诺骑着胭脂兔奔向国子监。
刚到国子监的门口,柴天诺便被等候多时的李义川拉着去了议事堂,堂里至少有百十号人,皆用喜悦的眼神看着他。
此次兵部来人是赵侍郎,一见到柴天诺他便笑着说:
“如此好事,某劫了下属管事的胡,亲自来颁布,莫要嫌我烦。”
柴天诺急忙摆手,赵侍郎放下两个卷轴,轻点其一说:
“大将军为你争取了两个选择,这是其一,打开看看。”
打开封口的锁扣,柴天诺缓缓展开卷轴,其上只有一句话:
“兹委任柴天诺为左监门卫将军。”
将军?!
柴天诺吃惊的抬头看向赵侍郎,左监门卫将军可是真真的实职,麾下统领数万人,这升迁速度,也太快了吧?
堂内其他人闻言,立时轰的吼了起来。
大华府兵十六卫,能成为其中一卫的将军,绝对是武人莫大的荣耀!
看到柴天诺不可思议的表情,赵侍郎叹气解释:
“你也知晓左右监门卫的现状,将军与高级武官皆亡,便是府兵余者也不超两成,如今在重建,正需要你这样武力绝高的大宗师镇守。”
“所以大将军在和大帝商量过后,做了如此决定。”
“这数个月里你参加大战无数,经验远超他人,如此破格,也是应该。”
柴天诺点头,又看向第二个卷轴,赵侍郎轻轻点头:
“打开看看吧。”
打开同样的黄铜锁扣,柴天诺读起来:
“因柴天诺战功卓绝,特赐享中郎将衔,薪酬归左监门卫发放,月酬纹银五两。”
堂里众人议论纷纷,这个与之前那个相比,差得太远。
表面上看一个是将军一个是中郎将,衔级只差了半级,可之前那可是委任状,享的是正儿八经的实职。
后边那个虽是同样的卷轴,却不是委任状,只能算是个赐享文书,只是享受中郎将的虚衔,除了每月那五两银子,真实地位恐怕还比不上府里的左右果毅都尉。
若从配备的装备来看,更是连白鹌鹑都比不上,至少那还有身衣服,可享中郎将衔,别说是衣服,连根毛都没有。
“两个都看过了,那么,你选哪个?”
“我选第二个。”
柴天诺毫不犹豫的说,赵侍郎苦笑点头:
“我猜你也会选第二个。”
不止是他,议事堂里所有人都是如此想法。
一位尚未戴冠的少年,自大磨砺开始便一直征战不休,经历过他人无法想象的残酷战斗,还有让人无法想象的死而复生,之后又在京城保卫战中立下奇功。
可死而复生后迎来的是什么?
打压、蔑视、敌对!
更有朝廷重臣直接调派军队想要灭杀,若不是其有惊天战力,早已死无全尸。
任谁经历过如此磨难,怕也都会心灰意冷。
一腔热血保家国,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再热的心,也会冻成寒冰!
中午,众人一起吃了顿饭,算是对柴天诺进衔的祝贺。
柴天诺也从赵侍郎那里得到了刑部大员们的处理结果。
刑部尚书郑芝山与他那个犬子一同悬梁而死,刑部侍郎张世成被满门抄斩,期间竟从其家中翻出昆吾仙国与他来往的书信,气的天齐大帝顺道又抹了十余人的官衔,并派人对他们进行调查。
但有问题,定斩不饶!
吃完饭,赵侍郎走时特意去看了胭脂兔,他一边用手抚摸胭脂兔粗壮的脖颈,一边笑着与柴天诺说:
“说来你和大将军缘分不浅。”
“兵部下属马场拥战马三十余万匹,偏偏你就选中了赤红胭脂兔。”
“大将军的坐骑只留了这一个后代,三十余万分之一的概率,属实不大。”
柴天诺咧嘴,还真是,这缘分真是不小。
“有机会赶紧去兵部把它转出来,已经有人开始非议了。”
赵侍郎走了,柴天诺告别众人,直接奔向兵部,今儿有空得闲,正好把兔儿的事情办了!
两万两的兔儿
第二十五章 两万两的兔儿 下
说实在的,虽然打从中了武秀才入武学上舍开始,自己便算是兵部管辖下的一枚卒子,但自己真是从未进过兵部大院,倒是位于城外的马场经常去。
看着和刑部一模一样的院门,柴天诺忍不住咧嘴,掌管建筑的工部绝对偷了懒,妥妥照一个模子建的。
从门子处问得赎买的部门,柴天诺牵着胭脂兔奔了过去,原本有点打瞌睡的管事,在看了柴天诺的身份牌子后立时清醒,原本因不耐烦而达拉的脸皮,直接笑成一朵花。
“怨不得今早儿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柴大人来了!”
“得见大华最年轻的大宗师,荣幸之至,属实荣幸之至!”
柴天诺咧嘴,心道拉倒吧,进了大院之后未曾见到一只喜鹊,倒是乌鸦见了不少,你听到的八成是老鸦叫!
听柴天诺说完来此的缘由,管事瞅瞅长得异常雄壮的赤红胭脂兔,原本菊花似的脸蛋,又皱成了一个大柿饼子。
“柴大人,属实不太好办啊,赤红胭脂兔在军籍战马中属于拔尖的存在,哪怕啥都不干,留着配种也是好的。”
“若想赎买,那价格可就顶天去了!”
“你且说说价格,若是太高,我想办法去筹筹钱。”
拍拍赤红胭脂兔靠过来的大脑袋,柴天诺微微一笑,兔儿便是自己家人,价格再高也得拿下。
困在马场里哪有跟着自己舒服,墨香居里从不栓它,想出去遛弯便出去遛弯,自由的紧。
管事取过算盘扒拉半天,也不知道是由着那条规矩在算数,最后慢条斯理的取出一张赎买书契,在上边用朱砂端端正正写上赤红胭脂兔的编号,然后又写了个大大的贰万两。
“如此神驹,上万实属正常,若不是看您军功在身,五万两都不卖。”
“书契已出,当天有效,您若是拿不出钱来,赤红胭脂兔必须归还兵部,以后不得赎买。”
依然是那张笑脸,柴天诺看的忍不住想抽上一巴掌。
这混球明摆着是不想让自己赎买,否则告知价格,也好让自己有个筹钱的时间。
如今只与半天不到的时间筹钱,谁拿的出来?
也只有自己这柴大财主了!
二十张千两的大额银票放下,柴天诺在管事惊愕的眼神中拿起朱砂笔,于两份赎买书契签下名字,然后笑呵呵的说:
“虽然不知道你因何缘由为难某,但是无所谓,柴某心胸狭窄,这事儿记下了,以后出门小心,指不定何时飞来块砖头便要了你小命!”
说完,柴天诺收起自己那张书契,牵着兔儿转身便走。
刚才那话纯粹是在吓唬管事,他柴天诺如今怎地也是享着中郎将待遇的大人物,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难为一个管事。
他这口花花全当玩笑,可管事却上了心,脸盘子变得刷白,出了一头的虚汗。
柴天诺是谁,那可是亲手斩杀人数过万的万人敌!
恐怕整个大华,再无一人有他采生采的多。
前几日刑部的事情更是震惊了整个洛阳城,凭一己之力杀死两千余刑部番子,废掉大宗师三个,自己脑子是不是进了水,竟然去招惹他,找死吗?!
管事越想心越惊,撂下摊子直接冲进了一个屋子,人还没进去便吼了起来:
“司库大人,你在害我,你在害我啊!”
一三十余岁,满脸虬须,身穿皂色官服的男子皱眉,不高兴的说:
“大清早的胡嚷嚷什么,我怎地害你了?”
“还说未害我,柴天诺将将把赤红胭脂兔赎走,走之前”
“两万两纹银,他拿的出来?”
身为兵部司库的李啸风惊愕不已,两万两银子那可是妥妥的巨款,柴天诺一个毫无根脚的家伙,怎会如此有钱?
“人就是有钱,你这办法根本难不住他!”
“柴天诺走之前撂下话,他心胸狭窄最是记仇,让我以后出门小心些,指不定啥时候他便取了我的性命!”
说到这里管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阎王叫你三更死你绝对活不过五更天,这柴天诺便是活阎王,自己小命休矣!
“……堂堂享中郎将衔的大人物竟然威胁一个小小管事,这柴天诺的心胸也太狭窄了吧?!”
李啸风脸色一时阴阳不定,他是真未想到,一件小小不然的事儿,柴天诺竟有如此反应。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平了这事儿,都是你让我这么办的。”
“如若不然,我便到处宣传是你让我为难柴天诺,看看你能躲过大宗师的板砖不!”
彼其娘之,这叫什么事儿!
李啸风无奈,他这始作俑者更不敢面见那位活阎王,只得带着管事去找大将军,这事儿,也只有大将军能帮得了忙。
赵侍郎也在,他一回来便找到大将军,说柴天诺选择的事情,怎料刚说了个开头,便见李啸风与那管事入门便跪。
“这是怎地了,还未过年便磕上头了?”
李啸风是李成澜大将军的侄子,其父死的早,被大将军当成儿子一样看待。
“又惹了什么祸了,不是某说你,三十郎当的岁数,也该稳重些了。”
李成澜看着跪在地上的侄子,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这孩子本性并不坏,但总喜干些没脑子的事情,于京城圈里也算有名,李家缺根弦的大名,便是天齐大帝也知晓,还经常借此调笑于己。
“孩儿惹上大事了,求叔父救命啊~~!”
李啸风叩首,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
之所以为难柴天诺,实是因为前些时日偶然看到扬蹄狂奔的赤红胭脂兔,瞬时便被夺了心神。
与其他高官子弟不同,李啸风并无不良嗜好,唯独一个马一个字,是他绕不过去的坎儿,马痴字傻的名号,仅次于李家缺根弦。
李成澜眉头皱起,看这模样,自家这愚钝的侄儿,恐怕真是惹下了不小的祸事。
“起来说话,详细说,莫要隐瞒!”
李啸风讪讪起身,把事情缘由说了一遍,最后哭丧着脸道:
“我是真没想到,那柴天诺竟然如此有钱,而且脾性如此记仇,若真被砖头拍死,那可真真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现在知道没脸面对祖宗,早干嘛去了?!”
大将军被气笑了,这个囊货!
两万两的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