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陆仙之下第一人 上
“你只看到赤红胭脂兔如今神骏,可曾想过,那是因为柴天诺与它吃了天材地宝?!”
李成澜轻哼一声,冲拉达着脑袋的李啸风使劲摆摆手:
“走吧,柴天诺不是小气的人,他那纯粹是吓唬你们玩。”
“多大的人了,连个真假都辨不出,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两位加起来快要七十岁的而立男子小步磨蹭,走了半天也没离开大将军书房,他们心里虚啊,那柴天诺可是个杀神,顾忌您,可未必顾忌我们两个卒子。
“算了,我去把柴天诺叫回来,你们当面道个歉,也算把这事抹平,如此可好?”
赵侍郎看着二位好笑的说。
“多谢赵侍郎,您就是万家生佛!”
李啸风与那管事来了个九十度的大弯腰,脸上尽是喜色。
若说兵部谁与柴天诺关系好,那必须是赵侍郎,三大侍郎撑腰之事,洛阳城何人不知?
“你们啊,我上午还与柴天诺说过有人非议,不想没俩时辰你们便惹上事端,都是而立许久之人,怎地形式还是如此孟浪?”
“这毛病,必须改。”
“改,以后一定改!”
两人点头如捣蒜,赵玄亭赵侍郎摇头,转身走向屋外。
“玄亭,你与柴天诺说一声,晚上一同吃个便饭,某还未与他见过面,正好借此机会见见咱们大华的第一天骄。”
赵玄亭点点头走了,大将军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不长进的东西!”
柴天诺牵着胭脂兔好好游览了一番兵部,中途不少官兵向其行礼,皆是发自内心。
如今卫府都在讨论,谁才是军中第一高手。
原本九品大宗师境界的大将军当仁不让,但柴天诺一日毁掉三大宗师,且凭一己之力斩杀两千余持械而攻的番子,此种战绩,闻所未闻!
即便他稍差于大将军,那也是军中当仁不让的第二。
武人崇尚强者,十七岁的柴天诺与他们看来,以后必是超凡脱俗的陆地神仙!
柴天诺不停和蔼与人打招呼,心中也是相当舒服,于刑部时那种遍地皆是仇寇的感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诺留步!”
走出大门正要上马的柴天诺转身,看到赵侍郎急匆匆的走来,便笑着行礼说:
“赵大人,若是有事相招您派个人来便是,何至于您亲自前来。”
“不来不行,大将军想见你,最主要的是,俩囊货胆都快吓破了。”
赵侍郎摊手,带着柴天诺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了事情经过。
柴天诺听完,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不会吧,多大的人了,连玩笑之语都听不出来?”
“若真想谋害他们,怎会当面说?”
“你啊,这是还未想明白自己的身份。”
赵侍郎笑着摇头,柴天诺咧嘴:
“我就一享中郎将衔的虚职,他们都是兵部官员,不用如此怕我吧?”
“你的身份,可比中郎将或者将军高多了。”
赵侍郎轻轻摇头,语气认真的说:
“不说炼气士那些化外之人,咱们大华武人至峰除了那三位陆地神仙,余下便是五十位左右的宗师。”
“当然,现在已不足五十,具体原因问你自己。”
柴天诺尴尬一笑,可不得问自己吗,一下完戏三个,减员速度老快了。
“绝大多数宗师为中下境,上境宗师不超过五人,大将军为九品,乃大华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
说到这里,赵侍郎忍不住扭头看着柴天诺,脸上皆是感慨。
“一个十七岁的上境大宗师,且已探到陆地神仙境的门户,更是拥有陆地神仙的能力,纵观神州,唯你一人。”
“大将军和几位老将都曾讨论过,以你天资必入陆地神仙,而且时间绝不会长。”
“以你的年龄,假以时日,必是大华武力巅峰,这个身份,又岂是区区中郎将、将军比得上的?”
“但凡不是眼瞎之人,都能看出你与大华的重要,你的一句玩笑话,妥妥能把他们的屎尿吓出来!”
使劲挠挠肚子,柴天诺忍不住咋舌,若不是今儿赵侍郎说,还真未发现,自己已是如此了不得的人物。
未到书房,大将军已带人迎了出来,柴天诺急忙向这位军中第一人行礼。
一向高傲的兔儿见到大将军,立马发出惊喜鸣叫,两步窜到身旁,使劲用大脑袋蹭大将军花白的脑袋。
“好了好了,兔儿莫要蹭了,外公年岁大了,受不了你的热情。”
大将军满脸宠溺的说。
柴天诺噔噔噔连着后退好几步,眼睛惊恐的望向李成澜大将军,心中忍不住跳出人妖恋的场景。
“龌龊小子莫要胡想!”
老于世故的大将军一眼便看出柴天诺的想法,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兔儿的娘亲便是某的坐骑,平日里都是当闺女养,称一声外公不行?”
“行、相当行!”
柴天诺尴尬一笑,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龌龊。
大华军中战马多为母马和骟马,脾性温和听话,易于掌控。
而草原王廷战马多为公马,单从坐骑来讲,大华骑兵便弱了草原王廷骑兵半筹。
“走,一同吃个便饭,前些时日有愧于你,老夫属实无脸见你。”
“如今事了,正好西北送来一批肉质上好的滩羊,须得好好喝上一顿,听听你那些不可思议的经过!”
“喏!”
一听西北滩羊柴天诺馋虫便生了出来,月半未吃,真是有些想念那醇厚的味道。
所谓的便饭,整个兵部主官全来了,结交柴大宗师的机会可不多,岂能错过。
开席前,李啸风和那管事郑重道歉,却被柴天诺拦住,他是着实未曾想到,一句玩笑之言竟与他人造成如此大困扰。
开席,柴天诺来者不拒,一人独饮烈酒五十七,惊呆所有人!
便是李成澜大将军也是倒吸凉气,属实不明白席间不上厕所又不逼酒的柴天诺,到底把酒喝到了哪处,要知那可是一斤的海碗,五十七斤酒饮下,肚子也该撑爆了。
桃源福地一角潺潺流水不停,那可都是上好将军血,柴天诺喝的畅快吗,心道今儿非整出个酒泉不可。
“柴小子,咱们爷俩再走一个!”
有些上头的大将军和柴天诺碰了一个,一仰头沌沌沌灌进了肚子,然后带着酒气说:
“其实,便是于你享了中郎将的衔,也属实亏了你。”
陆仙之下第一人
第二十六章 陆仙之下第一人 下
“总览大帝登基后的这五年,你军功当属第一,便是那南疆的铁梨花尉迟大将,也差你甚远。”
“但这大华,终究还是大帝说的算,吾等武人,属实无奈。”
说到这里,李成澜大将军无奈摇头,花白发须随之摆动。
柴天诺眨眨眼,感觉自己有点懵,大华不是只有李成澜一位大将军吗,这尉迟大将又是从何而来?
本想问问,未成想大将军喝大了,一个劲儿拍着肩膀说亏了你,柴天诺苦笑着安慰他说:
“大将军想多了,经过这许多事情,小子也已看得透彻,宦海险峻,不若荡舟净水,当个教习、博士即轻松又惬意,何乐而不为?”
“待过个十五年满了军籍年限,便能回归蜀凉,一家人团团圆圆,不好过那些尔你我诈?”
柴天诺说的洒脱,大将军等人却是惋惜不已,若无那些事情,怎会凉了眼前天纵奇才的心?
眼见大华失去了一位无双武者,甚是让人可惜。
席间气氛越喝越热烈,众人聊得越来越尽兴,说道西北之事,众人皆为种行信等人的战死感到惋惜。
席间众人纷纷询问柴天诺如今到底是何境界,柴天诺苦笑着说:
“属实说不清楚,我与他人不同,分解着实有些模糊。”
蛟龙境时还好说,一突破到蟠龙境,柴天诺自己也迷茫了。
按道理应该还是宗师境,但又远超世俗对九品宗师大圆满的形容,单只那近乎无止境的丹田之力,便远不是宗师境所能比拟。
更何况还有化气为物,那可是妥妥陆地神仙境的本事,宗师根本无法拥有。
但若说自己到了陆地神仙境,却又觉得不是。
陆地神仙共分三境,脱胎、换骨、天妒。
天妒莫说,虽有此境界,但一到便是死。
而脱胎境界的陆地神仙,最大的特点,便是观想时虚幻的丹田化成婴儿形状,可自己的依然是虚幻圆球,属实有很大差别。
“这有甚不好说的,咱俩搭搭手,你多多展露一下手段不就知晓了!”
大将军挥手,众人齐声欢呼,能见识两位顶尖高手的交锋,这场宴席真来对了。
柴天诺想了想,欣然点头,他也想知道,自己与宗师境大圆满相比,孰强孰弱。
“点到为止,大将军终究年岁大了,多多留意。”
在柴天诺起身之际,赵侍郎悄声与他说。
看着站于大厅中央满头白发的李成澜,柴天诺心弦颤动。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大将军为大华操劳半生,终是老了。
“柴小子,有何本事尽数使来,某要看看我大华第一天骄,到底有何等风采!”
大将军乘着酒劲脱掉上衣,露出依然强壮的胸膛,那些如蚓疤痕,是他征战数十年的傲然勋章!
柴天诺想了想,双脚二分马步沉裆上手便是蟠龙境绝招,龙蟠于渊。
与在刑部和两位内侍交手时不同,在柴天诺的全力运作下,一个如同超大琉璃球般的屏障显现,众人清晰可见。
“大将军,这是小子目前最强的招式,攻防结合,您尽可一试,不过,还请万万注意安全。”
看着五彩变换的球体,惊呼声此起彼伏,大将军也感叹不已的说:
“单凭这一招,说你已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你也要小心了,某出手,甚重!”
话音刚落,大将军身影便已冲出。
与其他宗师无声无息迅捷如风的身形截然不同,大将军身影若千军过境,气势如巨浪汹涌,足落如山崩,踩的大厅震颤不已。
“开!”
一式简单直白的劈掌落下,却蕴无边雷霆!
“轰!”
巨音起,气浪席卷四方,宴桌皆被掀翻,实实在在浇了众人一身汤汤水水。
柴天诺身形微颤,眼中尽是震惊,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仅仅只是一掌便把龙蟠于渊形成的防护罩砸出一个大口子,战力远不是那两位凭借器物破防的内侍能够相比。
李成澜大将军心中震惊更甚于他,掌落的瞬间,强劲的暗劲次第爆开,便是自己坚若金刚的大手也被爆出条条裂痕。
更有庞大内力施压,想要困住躯体,但凡境界低些,八成便是个待死的情形。
“开!”
大将军猛然大吼,双拳连绵落下,内力喷涌如潮,嘭嘭嘭的爆音连绵响起,最后化作轰然巨响,龙蟠于渊,被他赤手空拳生生打爆!
嘭的一声响,五彩屏障炸裂形成的气浪把柴天诺远远崩飞,厅内的众人立时变作一地的滚地葫芦,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柴天诺腾腾几步稳住身子,忍不住大大咧嘴,这叫年岁大了?
超级龙精虎猛的好不好!
“柴小子,接招!”
大将军依然龙行虎步,离柴天诺还有丈远便一拳轰出,卷起的气浪发出嗤嗤的声响。
柴天诺同样一拳轰出,两股狂暴的内力乍一相撞便爆发出恐怖的力道,水磨石的地面被轰的粉碎,将将起身的众人再次滚成一团。
赵侍郎躲在石柱后方苦笑连连,两位宗师交手太过恐怖,自己这样的普通武夫,便是于一旁观战都有危险。
“好小子,手下的功夫果然瓷实,再来些狠的!”
两人连续对了数拳,大将军越打越是兴起,许多年未曾与高手切磋,这种感觉,甚是舒爽!
“喏!”
柴天诺同样打的兴起,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真的相当不错!
“撼五岳!”
右拳收,然后猛然捣出,凭空发出沉闷的爆音,威力远比之前大了许多!
大将军眼眸微眯,立时察觉出此招的不同,于是腰腿发力,双拳同时捣出:
“千军劈易!”
“轰~!”
两人同时后退,手上皆有血水流淌,便听哐当一声,大厅屋顶被震塌,瓦片噼里啪啦落个不停,砸的众人抱头鼠窜。
“噫吁嚱,这也太危险了,一个不留神小命便没了!”
逃出大厅的众人惊魂未定,里边两人依然在打个不停,最后便听轰的一声,宴席大厅轰然倒塌。
“爽,有十余年未曾如此爽利了,柴小子,某要谢你,让某又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
大将军和柴天诺灰头土面的从废墟里跳出,不过心情相当愉悦。
“大将军,您赢了还是输了?”
赵侍郎看看倒塌的大厅,扭头逗笑的问。
“柴小子,你使了几分力,莫要顾及,爽直说!”
“八分。”
柴天诺微笑着说,大将军点头,与他推测的差不多。
“大祭酒说的对,百年一天骄,千年柴天诺!”
“柴小子当为神州陆地神仙境下,第一人!”
陆仙之下第一人
第二十七章 武学上舍第一课 上
“什么,兵部宴席大厅垮了?”
天齐大帝先是一愣,紧接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这是怎么地了,先是洛阳城门垮了,然后是刑部垮了大半,现在兵部宴席大厅也垮了,难不成我大华这些日子犯了太岁?”
“……那个,犯不犯太岁不知道,奴才只知道犯人,犯了柴天诺柴大人!”
贾内侍呲牙列嘴的说。
天齐大帝眼角忍不住抖了一下,这些日子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头痛,钻心的痛。
这叫什么事儿,天齐大帝用双手指肚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叹着气问:
“说说吧,如何又牵扯到了那个柴天厌!”
贾内侍咧嘴,嘿嘿笑着说:
“这事儿吧,说来有些可笑……”
听完贾内侍的陈述,天齐大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家缺根弦不愧是李家缺根弦,自家叔父力挺的人他去下绊子,孤严重怀疑,他家祖宗慧根有缺,哈哈哈哈!”
贾内侍满脸尴尬,欲言又止,属实不知该如何提醒天齐大帝,李成澜大将军的李家,属于皇家远亲。
都是一个祖宗,说他便是说己啊。
天齐大帝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表情怪异,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亵渎李家宗族,大逆不道!
“你刚才说,李成澜自认不是柴天诺对手?”
“是,陛下,大将军还称赞柴大人,乃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
“而柴大人也承认,自己与大将军切磋时,只动用了八分功力。”
天齐大帝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过了盏茶时间,才感叹的说:
“贾高啊,这世上若有后悔药,孤一定真心诚意对待柴天诺!”
“如此惊人天赋,哪怕来因成疑,他也值得孤真心相待!”
贾内侍使劲点头,必须的,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八成力便把大将军打服,如此天资,值得任何一位帝皇屈尊相交。
“对了,我才发现你这厮在吹牛皮!”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打蒙了贾内侍,天齐大帝看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哼声说道:
“你不是说自己与柴天诺半斤八两嘛,可连李成澜这九品巅峰都不是他对手,你这八品货色,如何能与他半斤八两了?!”
见天齐大帝拿起砚台便想砸,贾内侍急忙跪下解释:
“陛下,不是奴才吹牛,实在是柴大人进步太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与他来说贴切到了极点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话说的属实不错,天齐大帝再叹气,把手中砚台又放了回去。
“你说他拒绝了将军的实衔,只要了个中郎将的虚衔?”
天齐大帝话头突然一转,贾内侍点点头:
“正是,从奴才得到的消息来看,柴大人已对官途失去兴趣,如今只想于文道攀登,立志成为天下名士。”
“他以为文道是那么好走的?”
天齐大帝哼笑着说:
“一个武道天骄却想走文道,莫不是脑子坏了?”
“一身惊人本事却想懒散度日,哪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天齐大帝眼珠子滴溜溜的一阵转,贾内侍咧嘴,得,自己主子,又在打坏主意了。
吃饱喝足,柴天诺骑着赤红胭脂兔,带着一身灰奔向墨香居。
他未曾注意到,路旁停着一顶轿子,一位满身学究气息的老者站在路旁,在几位中年人的陪同下,静静看着柴天诺远去。
“……策马扬鞭目中无人,无有半点书香秉性。”
墨香居恢复营业,代写书信价格不变,阁子里的姑娘们你来我往,柴天诺差点累的手抽筋。
便是那张俊脸,也硬是被芊芊玉指给生生掐肿,心痛的柴蛮儿不得了,上前阻拦却被姐姐们笑着阻挡。
“又不真吃你家相公,不过是占个小小便宜,莫要当妒妇啊。”
过了两天,柴天诺要正式在国子监文武两院上课了,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柴蛮儿有些心累的说:
“这下那些浪蹄子逮不到机会沾夫君便宜了。”
柴天诺摸摸自己肿胀的脸腮,心有余悸的说:
“恐怖,甚是恐怖,再来两天脸非烂了不可,一定是快要入春,姑娘们的心思,都开始骚动了。”
第二天一大早,柴天诺穿一身黑色对襟短打准备出门,蛮儿替他整了整衣领,翘脚偷偷与他腮旁烙下一吻,目送他离去。
瞅着慢慢变小的身影,柴天诺脸上露出止不住的微笑。
家中有人盼归,风虽疾冽,却吹不散胸前那抱暖。
到了武学上舍,柴天诺先去见了山长,问自己的课程安排,山长挠挠头,笑呵呵的说:
“今日上午全是你的课,大课,所有生员全听!”
柴天诺脸皮子一阵抽搐,噫吁嚱,上来便给自己放大雷!
“山长,即便是大课,那也得说说,我到底讲什么、教什么吧?”
“讲大家最想知道的西北见闻、真实战阵,教他们到底如何做,才能活下去。”
山长的脸色有些凝重,柴天诺皱眉想了想,认真点头。
上课的锣声响起大校场皆是排列整齐的生员,有举人也有秀才,还有少许过去的熟人,柴天诺毫不怯场,于讲台边大声说道:
“山长有命,那便于你等说说,某于西北的所见所闻!”
事出突然,柴天诺未有任何准备,只能按照记忆,从自己离开直隶开始讲起。
杀苍天道徒,救被困府兵,着重点出苍天道的自爆术法。
过天鉴山门,观黄龙河之澎湃,于草原鞑子、王廷骑兵第一次交手,诡异的萨满,生符之人单云娘。
凶险之处让生员们为之色变。
撤走的阴山卫,全灭的黑河卫,陆续赶来的草原王廷其他卫府部落,乌云盖顶让人喘不动气!
山谷中的聚灵大阵,被当成牺牲宰杀的万千民众,笼罩整个西北的天地大符,听得众人心惊肉跳,几疑是在听神话故事。
叛变的草鹞子、龙山卫,势不可挡的白梃兵,潮水般涌来的王廷大军,钦天监法力通天的炼气士,新式火炮与各种战争器械参与的大战血肉横飞,武学上舍一干人等心潮澎湃!
这是真正的大仗,双方兵力近百万,不管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惊天大战!
武学上舍第一课
第二十七章 武学上舍第一课 下
与隐族的谈判,武无第二文无第一,伏羲后代桃源福地,听得众人心旷神怡。
慢慢地,纯黑色武学上舍生员身后,聚拢起大批身穿白色长衫的读书人,他们皆是文院的师生。
清剿叛徒、苍天道徒,斩杀山水先生筑十丈高京观,众人第一次知晓西北的严峻,也第一次知晓,为何柴天诺被敌我双方皆称为天厌、屠夫。
安良进的大义灭亲,悲情的自尽,让众人知晓了何为家国两难全,更让文院的学子们,留下了痛惜的泪水。
之后的大献祭,锁龙关的崩塌,恐怖的奎天狼的降世,以及众多将士的舍生取义,让文武两院莘莘学子们心惊肉跳。
不自禁的扪心自问,在面对如此无可匹敌的天地大妖时,自己,可能像那些忠贞之士那般,毫不顾惜自己的生命?
“城破之际,某以霜离剑印做箭射杀奎天狼,就此终结西北之事。”
说完,柴天诺也是心神动荡,那些逝去的生命,那些依然于西北奋战的同袍,某,甚是想念!
“柴教习,如遇奎天狼那般恐怖的存在,吾等如何应对?”
有生员提问,柴天诺想了想,沉声说:
“现在的你们无法应对。”
“那、那该怎么办?”
不止那位生员,许多人脸上皆露出有些慌乱的神情。
“努力锤炼根基,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直到有一天,举手投足间,山崩地裂!”
柴天诺大吼着说,众人心神震撼,又有人问:
“可那终须时间,若现在再次出现,我等又该如何?”
“隐蔽,夯实基础,期待来日自己成为峰顶。”
“那、那何人应对天地大妖?”
“有我,有诸位宗师,有陆地神仙,还有诸位炼气大师!”
“我们便是尔等屏障,希望在我们倒下之时,你们已长成可以守护人间的参天大树!”
“这便是吾辈武人的责任,保家卫国代代相传,虽死,无憾!”
柴天诺抬起手臂使劲捶捶胸口,大校场先是一阵静默,紧接便是冲天吼声:
“保家卫国,虽死无憾!”
文院师生看着吼声震天的黑色狂潮,心中震撼不已,对平日里瞧之不上的武夫,第一次起了敬重之心。
虽行事粗莽,但他们,却是在用性命守护家国,吾等,敬之!
大祭酒阁下捋着胡须连连点头,心道幸好自己把文院人众叫了过来,否则这振奋人心的场面,岂不错失了?
一堂课讲了正好一个时辰,课间时分,大祭酒狠狠说了一通武学上舍山长:
“靖坤啊靖坤,你也是眼见半百的人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大局观?”
“天诺如此重要的授课,你应该早些于文院通气,虽是文人,但也需要了解西北之事,了解大华面临的难题,了解那些舍生取义的英雄!”
“这是多好的受教育的机会,你啊你,半点长进都没有。”
“大祭酒阁下说的甚对,靖坤贤弟,你这事做的甚是不对!”
文院院长陈知行也在一旁补刀,山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摊手苦笑着说:
“天地良心啊,我就是想让柴小子与大家伙讲一讲西北的事情,省得老是有人去我那问来问去,属实能烦死人。”
“谁料柴小子这么能讲,简直比说书先生还厉害,若是早知道他有这么一手,我早与您说了。”
大祭酒捋着胡须想了想,勉强算是原谅了他,然后好奇的问:
“上午还有一节课,你想让天诺作甚?”
“讲解真实战阵,该如何应对敌人,如何保存自己,这便与文人无关了吧?”
“……有关,这堂大课,文员人等也参加!”
陈知行肯定的说,山长人有些懵,这怎么个意思,文院生员,难不成要集体转到武学上舍?!
锣声响,柴天诺看着下方众人满脸懵,这什么情况,实战的课程,为何文院师生全在?
山长苦笑的与他说:
“一起教吧,大祭酒阁下说了,国破之时何来文武一说,皆须上阵杀敌,不然,为何要让文道科举增加外考?”
柴天诺一怔,然后认同点头,不愧是大祭酒,眼界之宽,远超己等。
国子监所有生员环了个大大的圈,柴天诺从讲台一跃而下,便走边说,声音洪亮,便是最远处的生员也听得清清楚楚。
“说道真实战阵,讲头可就大了去了。”
挥手,一把丈八长枪凭空现于手中,人群先是哗然,然后很快平静,都猜到了,应该是藏于桃源福地之中。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两军对阵,同样如此。”
“能在敌方触及不到之处先发制人,那胜率,便占了大半!”
“不过那不是某要讲的,自有教习说与你们听。”
“我先与你们讲讲,真实战阵是如何模样!”
柴天诺特意摘出蛮子堡的几次攻防战,还有那次最大的阵仗详细解说。
双方的排兵布阵,将士们的应对厮杀,新式战法以及战争器械的大举应用,听得众人热血澎湃。
他们是真真未曾想到,牵扯如此之大的阵仗,双方却各自埋下无数暗手,原本的大胜,转瞬之间便成大败,一个思量不到位,迎来的恐怕便是灭顶之灾!
“两军对阵看将帅,作为基层的兵卒,想要活下去,首要的一条,便是拥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毅力!”
“一旦战阵崩溃,再好的装备也保不住自己性命。”
“枪出如林,不动摇、不崩散,哪怕同袍皆死,也要一人为阵,这,便是保命的最大秘笈。”
“至于其次,便是拥有强大武力!”
柴天诺来到草靶前,抖手便是一枪,草靶立时炸的粉碎:
“五十宗师齐列阵,便是千军万马,也可杀之片甲不留!”
先讲长枪再讲刀,最后讲到弓弩盾,柴天诺把自己的心得讲了个分明,一位新晋秀才忍不住问:
“柴教习,如何才能变得如你这般强大?”
相同的声音此起彼伏,柴天诺不语,挥刀百次,破空之音如雷,待众人冷静,这才说道:
“各人天地根皆有不同,有的好,自然进展会快,有的坏,自然进展便慢。”
“只要努力便有收获,跬步而行哪怕是慢些,终究要比裹足不前好,你们,可明白?”
武学上舍第一课
第二十八章 文院第一课 上
柴天诺未曾骗他,人与人之间皆有差距,很可能豁出命去努力,依然比不上别人的闲庭信步。
但是,只要走了,便要比原地踏步好,超越过去的自己,一样是莫大的进步。
准时下课,文武两院生员皆满脸凝重,若不是柴天诺讲开,他们是真不知道,外表欣欣向荣的大华,处境竟然如此严峻。
原本以为边疆摩擦皆是小打小闹,可如今才知道,那是牵扯数十万人生死的惊天大战!
用过午饭,柴天诺找到文院院长陈知行,询问自己的课程安排,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院长大人笑了:
“你上午讲的已经够多,生员们需要时间消化,下午便来点轻松的,上堂大课,与他们探讨一下礼记,然后切磋切磋诗词对子便可。”
“自打你那首破阵子.忆西北横空出世,整个京城地区立时喧嚣不已。”
“生员们都想看看你这位千年人物,到底有何风采!”
“小心,莫要让他们抓住纰漏,不然你这千年柴天诺的名头,可就垮了。”
“……院长大人,我怎么感觉您在幸灾乐祸那??”
柴天诺满脸黑线的说,文院院长陈知行笑颜大开:
“你的感觉没有错,自古以来文人相轻,凭啥诸子先贤认可你却不认可我?”
“看你被找麻烦,我心大悦!”
“院长大人,您良心大大的坏了!”
柴天诺转身便走,陈知行满脸疑惑,大大的,这是什么用词手法?
明伦堂中众生员身穿白色长儒衫,扎同色头巾,规整坐于蒲团之上,身前矮几摆放文房四宝,齐齐冲柴天诺行礼:
“柴先生好。”
“诸位同学好。”
柴天诺轻笑回礼,心道这不是很正常嘛,哪有院长说的那么可怕。
同样坐于矮几前,柴天诺翻开书本,面带笑容的说:
“礼记乃读书郎必学经典,想必诸位同学多有涉猎。”
“正所谓温故而知新,今日我便带着大家,重新熟悉一下礼记,毕竟这是科考中的大项,多做琢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说完,柴天诺正色,看着帛纸制成的礼记,认真读了起来。
转眼时间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就当柴天诺以为会波澜不惊的过去时,一生员突然开口:
“先生,未知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是何说法?”
柴天诺心中咯噔一跳,找麻烦的来了,幸好前世博览群书,虽是妥妥的理科生,但对礼记等古书也颇有研究,至少各种版本的释义那是记得相当熟悉。
“道理其实很简单,要与善良能干者亲近并敬重他,承认并爱慕他,如此而已。”
“那夫为人子者,反必面,所游必有常,所习必有业,又是如何意思?”
柴天诺话刚说完,又有一生员问道。
噫吁嚱,这是进入问答阶段了啊。
合上书本,柴天诺冲众人咧嘴笑说:
“这一点,便说到了为人子女之道。”
“出门时务必当面告诉家中父母,免得老人牵挂,回家时同样如此,这是对父母的尊重。”
“在学习时,务必将自己所学整理成册,方便父母进行检查。”
“一字概括,孝,为根本。”
此言一出,明伦堂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柴天诺的释义与传统释义看似相似,但内里完全不同。
一个是以学业礼仪为根,凡事都应守礼遵规。
一个却是以孝为心,做事多考虑父母长辈,两者的核心完全不同。
许多生员想要用传统释义反驳,可临到开口之时却发现,于柴天诺的释义相比,传统释义干涩许多也苍白许多,二者,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这礼记,竟然还能从孝道入手释义,不愧是柴天诺!”
韦博士站于窗外,捋着胡须感慨的说。
在他身周站满博士学正学录,院长轻轻点头,小声说:
“接着听,看他还有何种解释。”
“先生,您认为,取妻不取同姓,故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寡妇之子,非有见焉,弗与为友,可对?”
有一生员提出疑问,同时深深施礼,看得出,他是真有疑问,并非故意刁难。
“对,也不对。”
轻轻摇头,柴天诺看着迷惑的众人,轻笑着说:
“取妻不取同姓,确实有其道理。”
“我大华亿万子民,游走迁徙之人不在少数,十数载后两不相认者颇多,若是万一娶了亲人之后,不但后代易患天痴,更是有违人伦纲常。”
“但若情深,且可确定不是五服之内,便是娶了又何妨?”
“礼法再大也须有人情,不能一概而论。”
提问生员再次深深鞠躬,脸上露出灿烂微笑,柴天诺心中嘀咕,这小子八成喜欢上了同姓女子,看他那脸傻笑便知!
“那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可有道理?”
又一位生员问,柴天诺忍不住暗暗挠了挠肚子,叹气说道:
“其实,我想说这纯属放屁!”
明伦堂轰然,谁也未成想,柴天诺会说如此话语。
“不说其他,单只一个卜之便是屁话!”
“街上的算命先生颇多,又有几个活得滋润了?”
“让一群骗子指点迷津,纯属脑壳坏了!”
一番话语属实惊得大家伙不轻,大华每年祭天大典都需钦天监对来年国运进行卜算,这打击面可太吓人了!
“那、那个先生,算命先生中,便没有真正高人吗?”
“有啊,便是我。”
柴天诺指着自己呲牙一笑,场面一时一静,这反转,属实出乎众人意料。
“您算得准?”
“相当准!”
柴天诺微笑点头,那生员立时兴奋的问:
“我姓宋,我父姓甚?”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你都姓宋了,你爹自然也姓宋。
柴天诺慢条斯理的取出龟壳铜钱,窗外教员们齐齐咧嘴,竟然有算命的家伙什,难不成他真会算命?
看看散落地上的龟甲铜钱,柴天诺眨眨眼,又掐指推算十余息,最后惊奇的看向那生员: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未成想,你的身世竟如此奇葩!”
不待他人询问,柴天诺便说了起来:
“兄死弟娶嫂,遗腹子落地,却偏偏姓了村中孤老的姓氏,这位同学,可否解释为何如此?”
文院第一课
第二十八章 文院第一课 下
“神、神了,真的神了!”
那位姓宋的生员结结巴巴的说,他的身世从来未曾与人说过,柴博士太神了!
看宋姓生员表现便知,柴天诺说得对,明伦堂立时喧嚣迭起。
又有两人让柴天诺占卜,结果半分差池都没有,一时之间求柴大仙算命数的呼声络绎不绝,却都被他回绝。
“这是明伦堂,不是街头算命摊,事不过三懂不懂?”
雷霆般的大嗓门响起,震的明伦堂颤抖个不停,众学子立时清醒,这才发现己等犯了错,急忙行礼道歉。
之后的课程波澜不惊,柴天诺讲的礼记颇具新意,听得生员们连连点头,窗外文院职员同样如此。
院长陈知行更是感叹的说:
“文院来了条过江龙,幸甚幸甚!”
下课时分除了几位内急生员,其他人等均未离开明伦堂,而是围着柴天诺不停问这问那,柴天诺则有问必答,氛围甚是和煦。
只不过,当上课铃声响起,氛围又是一变,柴天诺看着摩拳擦掌的学子们咧嘴一笑:
“怎么的,你们对自己吟诗作对的本事,就这么有信心?”
“然~!”
众人齐声回答,惊得柴天诺眉头直抖,噫吁嚱,怎的如此斗志昂扬,喝参汤了?
“尔等如此有信心,吾心甚慰,放马过来,让某瞧瞧你们的本事!”
看着跃跃欲试的诸位生员,柴天诺心中一样斗志昂扬,奶奶个熊,便不信前世数千年的风流,会压不住你们这些乳臭味干的毛头小子。
“我先来!”
一生员猛的站起,却被柴天诺遥遥一点按了回去:
“你先来个甚,规则都未定,过于猴急了吧?”
哄堂大笑响起,那生员立时红了脸,急忙缩了回去。
“我与你们定规矩吧。”
文院院长昂首走进明伦堂,身后跟了一大串,生员们急忙起身相迎。。
柴天诺了然,这是站在门外听着不过瘾,都进来看热闹了。
院长来至讲台前,把一长轴挂好,下卷两分,古朴隶书显现。
一、命题诗,风花雪月各一首,词也可,由文院诸位教员做裁判。
柴天诺咧嘴,这是被自己那首破阵子,忆西北给惊着了,不敢出于边塞相关的题,直接上风花雪月了。
“你等可有异议?”
院长大人面无表情的问。
“无~。”
柴天诺跟着大声喊,韦博士点起一炷香,笑呵呵的说:
“生员太多,风花雪月各推十首,时间紧迫,赶紧开始吧。”
场上两千余生员立时伏案,或奋笔急挥或皱眉苦思,拼全劲想要超越柴天诺这千年才出一个的神人。
相比生员们的紧张,柴天诺这边从容了太多。
挽起袖子,磨一砚台上好墨汁,取一羊毫小楷,沾足墨水轻轻落笔。
院长、韦博士,还有其他几位学究走到柴天诺身边,看着熟宣上徐徐展开的工整楷书忍不住连连点头,韦博士感慨的小声说:
“天诺之字已入大家,中规中矩、棱角分明的楷书,硬是让他写出了飘逸离尘之意,属实难得。”
一炷香燃尽,生员们推出的作品已经看完,佳作属实不少,但诗中含义中规中矩,总让人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还是念念天诺的吧,国子监皆是良才,唯独缺少他这样的奇才。”
陈知行抖抖手中生员做的诗词,心中有些遗憾。
韦博士拿起第一张,朗声念:
“听风入梦。”
“僵卧寒亭心不哀,尚思为国戊边关。”
“夜半惊听风吹雪,铁马冰河入梦来。”
“好诗!”
韦博士还未念完,喝彩之声便连连响起,相比生员们诗中悠闲景象,这首听风入梦属实深沉了太多。
陈知行轻轻点头,朗声问众生员:
“风之一项,何人为冠?”
“柴先生!”
回声响亮,陈知行再次点头:
“然。”
韦博士拿起第二张熟宣,朗声念:
“风雨梨花老兵还。”
“遍体伤残与硝烟,卸甲还乡亦可哀。”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
众人皆沉默,第一首还罢了,第二首属实让人心悲切,韦博士望着柴天诺,苦笑着说:
“天诺,一个风花雪月的命题,硬是让你写的如此凄凄惨惨戚戚,也是世间少有。”
柴天诺同样苦笑着答:
“韦先生,实在无有办法,我所写,皆是我所见。”
“那些花好月圆我未曾见过几多,却见多了腥风血雨老兵凋落,于我眼中,这便是风花雪月的本貌。”
“花之一项,何人为冠?!”
陈知行朗声问。
“柴先生!”
众生员答,并齐齐冲柴天诺行礼,两首诗,让他们看到了戊边将士的艰难,想起自己诗中的繁花似锦,一时有些羞愧难当。
韦博士又拿起第三张宣纸,继续念道:
“山雪。”
“阳春山落雪,纷飞寒气烈,信中闻花绽,未见半抹红。”
“夜袭马蹄疾,辰眠甲未卸,五尺鸣鸿闪,关破天地裂!”
这首诗,当仁不让又为冠首,文院院长陈知行等不及韦博士慢条斯理的动作,自己上手拿起那张卷子念了起来: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陈知行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柴天诺,貌似这首月,和之前三首有些区别,不但是首词,意境方向也有很大区别。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
一首水调歌头念完,明伦堂静的可怕,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引动了多少人的心扉。
陈知行念完词,过了盏茶功夫才回过神来,感叹的说:
“柴天诺于诗词一道已至化境,当可与世无敌!”
长轴之上还有许多规则题目,但是无人有心再比,四个命题四首传世,这世上,何人能比?
下课后,四首诗词随人流迅速传遍京城,一时间,柴诗仙之名响彻勾栏酒肆,天厌、屠夫之名渐消,这是柴天诺从未想到的后果。
皇宫御书房,天齐大帝看着手中誊抄的诗词,心神震荡,久久不能平息。
贾内侍见大帝许久未曾动弹,心下有些担心,便泡了碗热茶递了过去:
“陛下,喝点茶吧。”
天齐大帝轻轻点头,接过茶水抿了一小口,神情有些复杂的说:
“贾高啊,某是越来越后悔,打压柴天诺了。”
文院第一课
第二十九章 年关 上
“陛下,这是为何?”
贾内侍眨眨眼,疑惑的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说的真好。”
天齐大帝抖抖手中纸张,感慨的连连叹气:
“如此才情高绝之人天下难寻,若能早生十余载,某必与他成为挚友!”
贾内侍忍不住咧嘴,心说人都让你得罪透了,还挚友,妥妥的冤家好不好!
柴天诺发现,自己孟浪了,昨日一时兴起写下的风花雪月四首诗词,与自己惹来偌大的麻烦。
这次回归洛阳,原本想静心过活,可这些日子连续出现的诗作,属实震惊了整个京城,以后想要清净过活,恐怕是不好办了。
一首破阵子.忆西北,惊艳天下!
遥远东方渤海国,达官贵人们的宴席上,歌姬铿锵吟咏,名士风流击鼓相伴。
西北相公府,昔日的同袍们感慨连连,看得既血脉喷张又心痛不已,诗词极好,但柴天诺受到的打压属实让人心痛。
便是遥远的北域,听闻也有无数文人传唱,堪称大华近年最有影响力的作品。
若只是一首诗词还好,时间推移,热度终究会过去,哪怕那位半首诗词震天下的麟先生,终也埋没于诗山词海,化作芸芸众生。
却不料,风花雪月同时现世,无论哪一首皆是镇国传世之惊天大作,洛阳城文道瞬时乱了,无数名士大儒赞赏有加。
称赞若无慷慨赴国难,何有风花雪月生?
前两首悲,第三首慷慨,至于第四首水调歌头,用尽大华文气,恐百年之内,再无可以超越其的存在!
能做出如此大作之人,心性已超凡俗,可称一声,仙。
柴天诺诗仙之名由此而生,便是因其采生无数而怨恨之人,也不得不说一声,其人确实暴戾,但其才学至高,也是世上罕见,诗仙之称无愧。
原本只在巷子里弄小有名气的墨香居,如今声名旺的超乎想象,柴天诺挂在店里充门面的十余幅未装裱的字画对子被人洗劫一空,便是案板旁练手的废纸也被拿了个精光。
待翌日晚上柴天诺回家,柴蛮儿哭丧着说:
“夫君,那就是群疯子,连我擦鼻涕的纸都抢。”
“嗯,确实是群疯子,赶明咱就关门,不差这点钱。”
柴天诺看着凌乱的店面使劲点头,彼其娘之,简直跟遭了劫匪一般,桌倒墨洒,还有没有王法!
“别介别介!”
柴蛮儿急忙阻止,啪的把一沓银票拍到桌上,笑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这可是五百四十两银子,若每天都这么多的进账,月数便能有万余辆的进账,开,必须得开!”
“噫吁嚱,那些家伙莫不是真疯了?”
柴天诺拿起银票检查,全都是硬实到极点的全通票,十余张随手划拉的东西竟能卖出如此高价,属实超出他的想象。
“管他真疯假疯,只要有银子入账便好。”
“夫君你赶紧划拉些不上数的字画,越多越好,明天等着赚大钱呐!”
蛮丫头小脸笑成一朵花,眼中皆是银晃晃的锭子,柴天诺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然后便挽起袖子大干起来。
一日五百两,十日便是五千两,一月一万五,一年那便冲着二十万的锭子去了!
柴天诺小心肝一阵阵的乱跳,彼其娘之,果然文人最容易赚钱,自己与西北死去活来的捯饬才捯饬了十余万两,如今胡划拉一番便能大赚一笔,天上地下的从差别啊!
如何成为名士?
一是需要有好的作品,这是成为名士的根基。
二是需要有大量的作品,无论好坏,量大便可,产生巨大的舆论,这便是名士提升名气的不二法宝。
柴天诺如今的举动,正好应和了第二条。
大半个月的时间,柴天诺名气响彻整个大华,墨香居五十锭银子的简笔画,传到他省硬是被炒到了五百两,十倍赚头引来无数黄牛,小小的烟花巷被挤得水泄不通。
京城大户人家家里若没柴仙人的字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书香门第,一时间洛阳纸贵,不管真的假的,家里总是得弄上几幅。
一开始,喜笑颜开的柴家小夫妻数钱数到手软,半个月收入不是万五,而是整整三万,这来钱的速度,比抢钱还快!
只不过时间久了,柴天诺也有些厌烦了,蛮儿看着堆满箱子的大小银票和锭子,也失去了往日的激动,嘴里嚼着洛阳顶级铺子出的死贵死贵的点心,唉声叹气的说:
“夫君,这些日子,我怎么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神,往日里最喜欢吃的炝锅面都吃不出香气。”
“睡觉还老做噩梦,一大堆一大堆的银锭子从天上往下落,差不点被砸死,觉都睡不好了。”
正在撕着肉脯磨牙的柴天诺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说:
“蛮儿,我觉得咱们有些本末倒置了,你说,咱们为甚赚钱?”
“这还用问,过得舒服啊。”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心想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
“但是,这些日子,过得舒服吗?”
“......不舒服,头痛,身子乏。”
“这便是了,我这些日子也有些心神不宁!”
柴天诺一把将肉脯塞进嘴里嚼了个精光,然后感慨的说:
“为了赚钱而赚钱,属实走了下道,明日起,墨香居停业,阁子里姑娘们的书信,晚上免费帮她们写,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钱利面前,真会让人蒙蔽心神。”
柴蛮儿明悟点头,想想,还是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舒心。
关门三日,两人原本萎靡的状态大好,果然无阿堵物影响,通体舒畅。
“通过金钱考验的感觉,如何?”
学宫内,大祭酒笑着问,柴天诺有些尴尬的点头:
“通体舒畅,前些日子,真的有些被钱财蒙蔽了心,如今的感觉,甚好。”
“这便是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金钱喜人却不可过限,凡事务须注意,莫要过度。”
大祭酒点头,柴天诺拱手,真心诚意受教。
临近年关,柴天诺花钱重整了两个院子,屋里加盖了暖墙火炕,李义川乐呵呵的赶了回来,炭火烧的火热,屋里温暖如春。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时间飞快,又到了一年年关。
年关
第二十九章 年关 下
三十晚上,墨香居灯火通明,院子燃起数堆篝火,热浪滚滚不显半点寒意,桌子直接摆放到了露天。
天公作美,无风无雪,看着玩闹众人,柴天诺轻轻于地倒酒三杯。
一敬爹娘,未知二老于地下,过得是否安好。
年关过,人增岁,若按前世来说,十八已是成人,再不是懵懂少年。
二敬看守天地壁垒的黄巾力士,若无默默献身无数载的他们,幽冥通道开,妖魔鬼怪入,大世不宁,人间化地狱!
柴天诺感叹,不知自己何时能有封禁幽冥通道的能力,一生困守壁垒,属实太过悲哀。
三敬西北同袍与那逝去的数十万性命,塞外寒风如刀,祈愿他们能与九泉之下瞑目,来世,宁为太平狗不为乱世人!
“你这厮是有钱了,上好的赵家高烧不喝却往地上倒,狗大户的心思果然难猜,嗝~!”
一只大手从背后拍中肩头,柴天诺叹气,忠贤这囊货的酒量,甭提了!
近年关,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放了三天假,再加上临近来回穿梭,把墨香居当成了自家后院的秀春阁姑娘们,这热腾腾的年气立马升了上来。
李义川看着眼前四位一表人才的后辈,心怀大悦,一口闷下杯中酒。
艰辛半辈无儿无女,眼见半百却有了四位天资纵横的弟子后辈,今生值了!
“天诺,干!”
卞盛举杯,与柴天诺一饮而尽,得了西北传承的衣钵,几人的酒风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
原本都是小口小口的抿,如今却喜一口杯尽,那割喉刀的辛烈,果然迷人。
“你如今的声名之响,大华无出右者,若按世俗说法,你已站至人生巅峰,此生无憾!”
卞盛拍拍柴天诺的胳膊,夹起一筷子牛肉,边吃边感叹的说。
柴天诺笑着摇头:
“过去我也是如你一般想法,可经历过许多之后,突然发现,这些过去渴求的东西,不过是浮云。”
“那你现在追求的是什么?”
魏忠贤的大脑袋突然从一旁钻出,醉醺醺的问,柴天诺看看明月星空,轻笑着说:
“伸手可摘漫天星斗,俯身能测四海水深,如此,便足了。”
“……”
一群人皆用怪异表情看着柴天诺,他却怡然自得的吃菜喝酒,坐在首座的李义川轻笑说:
“你们,莫不是以为天诺犯了痴证?”
众人皆点头,便是以喜姐为首的姑娘们也是一样的动作。
李义川夹起一粒花生米,边吃边说:
“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没有远超常人的志气,又如何能屹立大世巅峰?”
魏忠贤砸吧砸吧嘴,刚要说话,却被李义川用根鸡腿塞住:
“你莫说话,胡扯八道和志向完全是两码事。”
“师父你偏心!”
取下鸡腿,魏忠贤一边大口啃着,一边幽怨的说。
李义川叹气:
“忠贤啊,师父不是偏心,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他人所不能及,便如天诺。”
众人齐齐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冲己等微笑拱手的柴天诺。
“忠贤,如今你是什么境界?”
“武夫六品,再有一品便是高品武夫,厉害吧?”
魏忠贤得意洋洋的说,以他这个年岁,确实值得骄傲。
李义川笑笑,扭头问道:
“你们俩呐?”
“师父,前些日子在直隶与苦匪交战,略有所得,在钦天监鉴定过,已是武夫八品。”
卞盛轻轻点头,申屠子进与他一样的动作:
“师父,我也是,巡逻时被鞑子包抄,一番恶战下来,立时感觉自己不同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却也是最能激发潜力之时,以你们的年岁有此境界,称一声天才并不为过。”
李义川点点头,然后指着夹着蚕豆喂蛮儿的柴天诺说:
“若于现在的天诺相比,你们觉得,多久可以追上?”
“怎么可能!”
三人同时摇头。
人要有自知之明,大祭酒那句世上百年一天骄,千年才有柴天诺,并不为过!
武道,仅仅十七岁便成为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便是宗师满境的大将军都不是对手,称其为大华第四人,半点不虚。
文道,破阵子.忆西北与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交相呼应,大华百年才气被柴天诺洗劫一空,诗仙临世,何人能敌?
“我虽老朽,却也知晓,自神话时代之后,如天诺这般人物,再也未曾临世。”
“大祭酒阁下的那句千年才有柴天诺,有些矜持了。”
正在与柴蛮儿窃窃私语的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老叔这夸赞太高了,自己有点承受不住啊。
“以我看来,一年内,天诺必然入境陆地神仙!”
此言一出,众人身体皆颤,何为陆地神仙?
武学之巅峰,超越人类常识般的存在!
正因为从他们身上能够看到些许传说中神仙的影子,所以才被成为陆地神仙。
以柴天诺的如今的声名和境界,所有人都能猜到,他必然会成为陆地神仙,可未曾想到,老叔如此看好他。
一年便为陆地神仙,那可真能震惊天下,未到加冠之年的陆仙,千百年来何曾有过?
“入境陆地神仙后,天诺最多三年,必然入境天妒!”
哄,李义川此言一出,众人立时爆了锅,吱哇乱叫起来:
“可不能,可不能,成为换骨便好,天妒可万万进不得。”
最先叫起来的是喜姐,与她来说柴天诺便是个值得自己骄傲的弟弟,为了攀登武学巅峰而去寻死,一想便觉得心惊。
卞盛等人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有天诺这般的兄弟,想想都觉得骄傲,于他们这些武人来说,都知道跨过换骨一入天妒便是死,怎地也不能让自家兄弟寻死不是?
“你们啊~”
李义川摇头,目光深邃的说:
“他人不行,不代表天诺不行,有些人生而不凡,天生背负气运而生,某相信,天诺,必会开辟前人从未有过的境界!”
众人皆未想到,李义川会在年夜之时说这些话语,柴天诺却笑了,冲着众人咧嘴说:
“老叔今儿过于高兴,所以多说了这些话语。”
“不过你们的眼力界是真差,这么长时间了,便看不出老叔的变化?”
变化,卞盛等人定睛细看,还真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年关
第三十章 天价字画 上
“师父,你怎地变年轻了?”
申屠子进疑惑的说,李义川已经四十有六,因为早年身体亏空的厉害,打眼望去,五十都不止,可如今望去,气色真的好了太多。
“彼其娘之,怎地连褶子都消了?!”
抵近细看的魏忠贤忍不住惊呼,这才发现,自家师父脸上那些纵横的褶子基本消失,只剩下浅浅的印子。
李义川冲他肥腚飞起一脚,大过年的,怎么说起脏话来了!
“真的哎,李老叔的头发根都变黑了,这是要返老还童啊?!”
喜娘把李义川原本顺滑的头发扒拉的如同鸡窝,看着变黑的发根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心思缜密的卞盛想了想,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神色:
“师父,您、您莫不是,入了宗师境?!”
李义川微笑着点头,人群再次哄响,皆是惊喜道贺之声,柴天诺那就是个变态,即便他说自己已经是陆地神仙也引不起多少波澜。
可李义川不同,与己等皆是一样,同为普通人。
如此年岁能够入境大宗师,属实让大家感到惊喜,不论其他,单只能够益寿延年这一点,便足够了!
“能与这般岁数入境宗师,多亏了天诺的帮衬,不然到死,也看不到那道门槛。”
说到这里,李义川忍不住感慨摇头,若无清灵之水,以自己亏空的身体,莫说宗师,能不能活到六十都是个问题。
天诺帮衬?
众人扭头,柴天诺站起身,让众人坐下,蛮儿捧出一个细口鼓肚的瓷瓶跟着他环绕众人行走,里边盛的是普通清水,但柴天诺与里边滴了三滴清灵之水。
“此乃我和蛮儿在洛水过的第二个年关,在此的皆是亲人,旧岁将过,无甚好礼相赠,唯清水一杯,聊表心意。”
柴天诺拿起卞盛酒碗,柴蛮儿倒上八分,酒碗上边竟然冒起淡淡青气。
卞盛深吸,淡淡青气入腹,顿觉通体舒畅,心中一颤,碗中水,绝非凡物!
“天诺,这”
如此重宝,卞盛有些犹豫,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柴天诺打断:
“莫要多说,虽非同姓,但你们于我心中便是血脉兄弟,喝!”
卞盛咬牙,狠狠点头,一世兄弟永不离弃,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清水入口瞬间化作清流流遍全身,紧接周身涌起热流,神识,骤然一清!
竟然如此神奇?
卞盛惊愕,一碗清水入腹,自己竟然隐隐觉得,碰触到了九品的边缘。
来至申屠子进身边,未待柴天诺说话,憨厚的大个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拍拍他的臂膊,柴天诺来到魏忠贤身边,这厮早已端好酒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瓷瓶。
“你啊你,半点掩饰的功夫都没有,我真担心,你如何能在那隐秘组织混下去!”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皱起眉头。
兄弟几个,他最担心的便是这厮,暗地里办事的,又有几人能落了好了?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又不傻,今儿全是自家人我才这样,别人面前,我精着那!”
但愿吧,柴天诺摇头,柴蛮儿与他倒上,这厮一口入腹,紧接便笑了起来,笑的大肚子抖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
“喜姐,请。”
蛮儿倒上水,柴天诺双手递出,喜姐满脸震惊的说:
“我们也有份?”
“那是自然。”
点点头,微笑着说。
“可,可我们都是风尘女子,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们配不上的。”
喜姐使劲摇头,眼中泛起泪花,旁边几位秀春阁的姑娘也是同样表情。
柴天诺这番作为,属实让她们感动,可是,己等终是污秽之人,如何配得上这般贵重的东西。
“喜姐,你这话说差了。”
柴天诺摇头,认真的说:
“刚到洛水便得你们照应,与我和蛮儿来说,你们便是亲人。”
“与家人来说,这碗清水,怎来配与不配?”
再次端碗,看着柴天诺真诚的表情,喜姐笑着哭了,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柴天诺绕着几位姑娘走了一遭,瓷瓶中水还剩少许,柴蛮儿想了想,徐徐灌入井中,微笑着说:
“都说酒有酒引,保不齐咱们这口井,以后会变成天下闻名的灵井。”
清水入腹,各人皆有变化,这奇缘般的收获,属实振奋了众人。
子时,有清风起,小雪落,却寒不了火热的心。
守岁,天边升起一抹亮,轰然声起:
“过年了!”
众人跪拜李义川这唯一长辈,然后每人皆得到一个红包,李义川笑着说:
“这些都是天诺与的,只是借我之手转交你们,便是我这长辈也有个大大红包。”
接过红包魏忠贤这厮一边嘀咕一边拆:
“怎么如此轻薄,别只是写了些祝贺词汇吧?”
“真是那样更好,天诺写的东西,有哪个低于数十两锭子了?”
卞盛也饶有兴趣的开红包,然后直接叫了出来:
“银票,两千两?!”
众人纷纷打开,发现皆是两千两的银票,心中惊愕不已,这个岁守得,与大家的惊喜属实太大。
“天诺,你发了?!”
魏忠贤眼睛瞪得溜圆,虽然家中有钱,但魏老爹管得紧,每个月也就几十两银子,这一下见到两千两,还是天诺与的,心里甚是惊奇。
“废话,天诺如今可是名扬天下的名士,柴诗仙的作品,哪怕是糊涂也能值个数十两锭子!”
“天诺啊天诺,你这番作为,姐姐们恨不得委身于你,如此这般的好男人,太缠人了!”
喜姐感慨的说,有这些银两,想离开的姑娘便有了离开的资本,不管于己于家,都有了一份自由的选择。
柴天诺轻笑,时间长了脸皮厚了,这种话语已惊不到他。
不过蛮儿却不乐意了,嘟着嘴,使劲抱着柴天诺胳膊宣扬主权:
“我的,夫君是我一人的,不与你们。”
看着眼前娇俏小娘,姑娘们轰然大笑,搂着蛮儿便是一顿亲,这妮子,太可爱了。
他人未曾注意,柴天诺却看到了,申屠子进望着喜姐,眼中皆是痴意。
喜姐应该也看到了申屠子进的表情,但并未有任何表示,在她看来,申屠子进不过是个憨厚的少年。
轻叹气,柴天诺暗自摇头,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再加上两人身份家室的巨大差异,子进这段感情,无法看好。
天价字画
第三十章 天价字画 下
墨香居的年关过得热烈,于街坊邻里走动过后,众人倒头便睡,喜姐带着姑娘们回秀春阁,入门的那一刻,翠儿突然开口:
“姐,我瞅子进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八成已经入了迷。”
“就你眼睛尖。”
喜姐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姐,子进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性子也端正,与他走,不亏。”
旁边几人也轻声说,柴天诺以为只有自己见到了申屠子进的眼神,其实姑娘们早已发现,牵扯男女之事,女子远比男儿敏感的多。
“就你们会多想,我是何等身份,子进家里又是何等情形?”
“官宦之家能容我这风尘女子入门?”
喜姐摇头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翠儿额头,笑着说: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待楚兵那厮从家乡回来,你也该有个决断了。”
年初二,一家老小在洛阳城逛了个够,中午在最顶级的酒楼吃了顿饭,东西未见多好,却花了整整五百两银子。
大家伙吃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便是魏忠贤这富家子弟心里都抽抽。
彼其娘之,一盆清汤寡水的大乱炖取个金玉满堂的名号便敢要一百两锭子,抢钱都没这种抢法!
吃完贵价酒席,众人一头扎进小吃街,吃着烤的喷香的火烧,没着没落的肚子这才熨帖起来。
傍晚天将将变暗,卞盛申屠子进便走了,军令如山,莫敢不从。
“你说说人家半个军人得走,你算怎么回事?”
柴天诺一边抱怨的说,一边给魏忠贤身上挂了个大大的包裹,里边全是各种零食。
这些日子,死胖子眼见瘦了,需要进补。
“没得办法,入了那行当,管的比军队都严。”
魏忠贤苦笑:
“怎么也得熬下三年的考察期,考察期一过我立马申请外调,回去继承家业,老爹的岁数,属实大了。”
人走了,晚饭只有三人,李义川忍不住叹气:
“原本热热闹闹的,突然便冷清了,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舒坦。”
往年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过年,那时候倒没觉得有何不妥,可这两年都是与柴天诺他们一起过,这心情便大大不同。
翌日一大早装裱店的马掌柜便急匆匆的上了门,乐呵呵的与柴天诺说:
“柴先生,赶紧入城,今儿拍卖行开业,您那两幅画,也是拍品之一。”
“这年初三便营业了?”
柴天诺甚是惊奇,马掌柜点头:
“这日子最好,有钱有权的一年难得休息,也就过年这几天有空得闲,保不齐便能卖出个好价钱。”
好价钱,想起昨晚所见,柴天诺眼角微动,也不知这好价钱,可否能支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
李义川一早便去了武学上舍,柴蛮儿死活叫不起,这些日子她的身体一直有些乏,柴天诺带她去看了也未曾看出什么毛病,最后只能自己去。
柴天诺骑着胭脂兔跟在骑驴的马掌柜身后,入了洛阳城,没多久便到了拍卖行。
看着大气建筑上方那三个金鼎文大字,柴天诺垂了满脸黑线,太不讲究了,这种祭司文字哪能随便用。
把胭脂兔交给伙计,柴天诺边走边说:
“马掌柜,这拍卖行就那光秃秃的三个字,怎么连个抬头都没有?”
“您说对了,拍卖行就叫拍卖行,确实没有抬头,人家靠山大,整个洛阳城,除了这一家,再不准有其他拍卖行。”
“所以这名头,便省了去了。”
马掌柜乐呵呵的说,柴天诺挑眉,原来是垄断生意,那这背后的靠山,确实够瓷实。
进入拍卖行大厅,空间比外边看的还大,地面往下沉了两三丈,再加上地面往上的三层空间,有近乎六七层的高度,柴天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单体建筑。
找位置坐下,柴天诺抬头,发现楼上都是包间,里边不时传出莺莺燕燕的笑声,也不知是贵宾的家眷,还是拍卖行的女侍。
“柴先生,等下有喜欢的也可举牌竞拍,不过一定不要超过自己财力范围,免得惹来麻烦。”
马掌柜叮嘱,柴天诺笑着点头。
不多时,原本点燃的火烛慢慢熄灭,唯有中间木台不减反增,看起来亮眼的紧,一位身穿员外服的大胖子,乐呵呵的走了上去。
原本柴天诺以为大胖子还要说点什么喜庆的话,毕竟时过年期间,指不定还要来点歌舞助兴,谁料人家直奔主题,半点寒暄都没有。
“第一件拍品,来自西北边陲,乃不知名金属制成的长枪一把,可承内力灌输,身长丈八异常锋利。”
“枪身刻有名字,大漠孤烟!”
柴天诺身体骤然一僵,凝神细看,竟然真是自己在西北大战时丢失的长枪,那可是王廷宗师境高手宋河图送与自己的神品!
“起拍价两千,加价最少一百,诸位可以开始了。”
大胖子笑呵呵的说。
“两千两。”
楼上传来笑呵呵的声音,一看参与者便是为了凑趣,并未当回事。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此种拍品也就摆在家里当个摆设,己等身份尊贵有的是护卫,哪会用得上兵刃。
“两千五百两。”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不少目光好奇看来。
重复三遍无人竞价,柴天诺轻松拿下大漠孤烟。
这也是应景之事,第一件一般都是预热物品,本身价格不会太高。
“郎君,请到账房处交清货款,待拍卖结束,您可以取走拍品。”
一位管事悄悄来到身边小声说,柴天诺摇头,直接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你帮我交过去,然后把长枪拿来便是。”
管事稍作犹豫,轻轻点头。
不多时,两位身穿鳞甲的护卫便扛着长枪走了过来,管事苦笑着说:
“郎君,武器如此沉长,还是放到门口的好。”
未等管事话说完,柴天诺一把抓起大漠孤烟,瞬时收进桃源福地。
管事护卫异常震惊的看着柴天诺,丈八长枪凭空消失,这到底是幻术还是术法?!
“柴先生,您这本事简直绝了!”
一旁的马掌柜叹服的冲柴天诺竖了个大拇指,管事恍然大悟,惊喜与柴天诺行礼:
“原来是柴诗仙驾临,慢待了,真的是慢待了!”
管事带着护卫悄悄走了,木台上两位明媚侍女小心翼翼打开一幅卷轴,大胖子表情严肃的说:
“此拍品乃柴诗仙近期精品大作,起拍价,五万!”
天价字画
第三十一章 小儿夜行 上
拿着管事奉上干果磨牙的柴天诺,噗的一声喷出满嘴渣滓,幸好扭头扭得快,不然非把前排几人浇个遍。
“如何?”
马掌柜面有得色的递与柴天诺一张裁剪的板板正正的生宣,这还是从墨香居传出来的,属实比绵帕好用了许多。
“过了吧,如此天价若是流拍,我这脸面可就保不住了。”
柴天诺接过宣纸擦擦嘴角,小声的说。
“放心吧,这是拍卖行里几位鉴定师一起做的决定,您的名声够大,洛阳城里有钱人又多,再加上大华春与坐看云花轻皆为少有的精品,绝对不会流拍!”
“......未成想,我柴天诺竟然也有这一天。”
柴天诺那是异常感慨,打小走的文道,自然对传奇大师们的轶事听闻不少,尤其是那些千金买片纸的故事。
可他是真的未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物!
大胖子挥手,一位歌姬走上台,冲四方行礼,用夜莺般的声音吟咏:
“大华春。”
“万里鸾明绿映红,湖畔山村酒旗风。”
“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
声落,大厅内立时响起轰鸣,这首诗和柴天诺之前传出的作品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着实让人怀疑出处,更有人直接嚎了起来:
“我说邱胖子,这首诗诗意虽然脱俗,但与柴诗仙的作品风格完全南辕北辙,莫不是假货?”
“齐公子尽可放心,拍卖行的名誉乃无价之宝,若有虚假,假一赔十!”
大胖子正容,厅内立时一静,这倒是,以拍卖行背后那位的身份,绝不会干如此没品的事情。
“那你也得让我们看看品相啊,离着这么远,瞅毛啊!”
齐公子继续嚎,整个大厅到处充斥着他那公鸭般的嗓子,钻入耳中如同砂磨,属实让人难受。
“......这是哪位大仙,怎地如此没有家教?”
柴天诺使劲掏掏耳道,感觉鼓膜难受的紧。
“户部尚书齐品之子,齐风凡。”
马掌柜轻声道。
身为洛水地区的地头蛇,马掌柜对京城地区的人物了若指掌。
“我看户部尚书家风也不咋地,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没有半点家教。”
瞅瞅皱着眉头的柴天诺,马掌柜忍不住咧嘴,这话也只有你柴诗仙能讲,软的硬的都不惧。
“齐公子说的也有道理,那想看的尽可下来一观,不过时间不能长了。”
大胖子想了想,终究是贵重物件,确实应该让人验验货。
“这才对嘛,我来也!”
伴随公鸭嗓,一身穿五彩花衣之人从三楼凌空跃下,哐的一声踩裂地板,乐呵呵的奔向木台。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齐大公子不简单,虽然穿得跟个杂耍艺人一样,但他身上的功夫,属实不简单,怎地也得是个中品往上的武夫。
作为权贵家的子弟,能有此身手,不简单!
楼上又下来十来个人,紧随齐公子走上木台,他们皆是楼上贵宾派出的人手。
至于楼下大厅里的,无一人上前。
看到柴天诺脸上有些疑惑,马掌柜解释道:
“大厅里都是如我这般的角色,或是代人卖物,或是拍些不上眼的小物件,五万起拍的珍品,哪里是我等能够负担。”
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
“噫吁嚱,这真是柴诗仙的作品?”
齐公子扫了两眼画卷,立时惊呼起来,周围那些坚定之人也是议论纷纷。
“确凿无疑,此乃柴仙人好友马文轩亲自装裱代卖,绝对不会有错。
大胖子再次肯定地说。
马掌柜尴尬看向柴天诺,自己吹牛说是其好友,结果被人当面叫出来,属实让人感到尴尬。
“莫要这般表情,本就是好友,自打你与某刻了那个章,在某心中,你便是某的好友了!”
柴天诺使劲拍拍马掌柜的肩膀,语气异常认真的说。
马掌柜眼中皆是亮光,狠狠点头。
“彼其娘之,难怪那些大儒名士说大华百年才气被柴诗仙掏了个精光,诗词无人可比,便是画作也远超常人,这还让我等文人如何过活?”
“……呵呵呵。”
大胖子尴尬的笑,心想你齐大公子哪个地方像文人了?
若大华文人皆是你这番模样,那大华文坛便垮了!
“柴仙人,果然是天上谪仙!”
一位老者抚着胡须连连点头:
“画卷着色清淡,内里透着肉眼可见的超尘脱俗。”
“不错,除却主线的亭台楼阁红绿新芽,其余皆为浮墨淡染,却并无半点乱意,反而显露强烈出尘之意!”
“柴仙画风独树一帜,乃大世从未有过,当为开山鼻祖!”
一秀士紧接说道,然后周遭之人纷纷点头。
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感慨的说:
“画好,诗意更好,看似浅显,深思却意味悠长,大华千百凌云观,多少楼台烟雨中,写的太好了!”
“读之,仿佛置身雨雾朦胧的山间楼台,远离世俗纷扰,心境立时静了下来。”
“我觉得,这字比诗意还好!”
有几位楼上贵宾忍耐不住,也奔了下来,没两眼便被大华春画卷吸引,看众人只是谈论诗画却未曾提及文字,立时便不高兴了。
分开挡在身前的几人,指着工整的楷书说:
“世上楷书共分三类九种,形体各有特点,但归根结底,依然脱不了中规中矩、棱角分明这八个字。”
“可是你们细看,柴仙的楷书表面上与八字相合,但内里,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众人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
“看似中规中矩,其内里却透着飘逸,字体乍看棱角分明,细看,过于锋利之处,已经有了圆润的表现。”
“柴仙的楷书,绝对可以独树一帜,称为九楷之外的,另一派!”
众人越讨论越激烈,楼上未下来的贵宾级了,不满的冲大胖子喊:
“邱胖子,这欣赏起来没完了?”
“赶紧开拍,如此珍品,定要捧回家中典藏,无事之时拿来养目,必是一桩雅事。”
大胖子看看时间确实不短,便躬身请众人离开,然后大声说道:
“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一千两,诸位,可以开始了。”
“六万两!”
齐公子的公鸭嗓子第一个响起,着实吓了柴天诺一跳。
加价一千便可,这位五花大肉直接加一万两,简直,简直太可爱了!
小儿夜行
第三十一章 小儿夜行 下
“老马啊,齐公子不愧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家教果然得体!”
柴天诺点头,由衷的说道。
“……呵呵呵。”
马掌柜眼角抽搐,心道刚才还说人家风不好缺乏家教,这便改口了?
“齐老二,六万两便想拿下柴仙的开山画作,你在做梦吧?”
“七万两!”
柴天诺但觉心肝扑通便是猛的一跳,扯的五脏六腑都有些麻痛。
“老、老马,这又是哪家公子,人品怎地如此端正?”
右手捂着心口,柴天诺嘴巴有些干涩的问。
“咳咳,这位是友通钱庄常大掌柜的独子,常德才常公子。”
“难怪来,听声音便知长的一定俊朗,家教得体啊!”
柴天诺感慨的连连点头,马掌柜掏出张生宣擦了擦额头,心底如同连翻七八十个跟头,一片混乱。
感情在你柴天诺眼力,能够出得起价钱的,便是家教得体啊!
“十万两。”
楼上一包厢突然出声,两位二世祖立马息了声,那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不是自己这种小辈可以比较。
“十一万两。”
又有一包厢出声,紧接着,次第有人出声。
价格一路飙升,短短柱香时间,便飙升到了二十七万两!
“我大华不愧是神州之祖,仁人志士果然繁多!”
柴天诺用双手捂着跳个不停的心脏,由衷感慨的说。
马掌柜也如他般用双手捂着跳个不停的心脏,苦笑着说:
“柴先生啊,我真不该带你来这地场,好好个仙人被我拖成了好财之鬼,我有大罪啊!”
“行啦,莫要担心,金钱与我皆为粪土,刚才不过是在逗笑。”
柴天诺拍拍马掌柜的肩膀,笑呵呵的说,他是真未想到,老马会担忧至此。
“这便好,这便好。”
听柴天诺如此说话,马掌柜提起的心这才沉了下去。
“三十万两一次、三十万两两次,三十万两三次,恭喜甲五号的贵宾拍得大华春!”
大胖子高声恭贺,柴天诺又觉心肝乱跳,三十万两买张纸,这些家伙疯了吗?!
“甲五号那位先生,必是我大华英才!”
马掌柜一把捂住再次提起的心,看着满脸叹服的柴天诺,实在不知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
拍卖完大华春,余下的拍品等级便低了许多,起拍价格一般不超过千两,楼上的大人物们不太理会,倒是大厅里的众人抢的激烈。
虽然价格不算太高,但拍卖行中的物品皆非常品,若能以合适的价格拍下,到了外边一定会有不小的赚头。
期间,柴天诺看上一个异域风情的女子额坠,最终以五千两的价格拍下,然后拍卖行又迎来一个高潮,柴天诺另一幅画作,坐看云花轻起拍。
与上一幅画卷相比,这幅画卷更显飘逸。
画卷之上除一座闲庭,半空云天,一抹花草外再无其他,画卷干净得离谱,却能让赏画之人心静自然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好一个坐看云花轻,这幅画,某要了!”
未等拍卖,二楼一处包厢便响起人声,齐风凡与常德才二位公子苦笑,想要之物被大人物们截了胡,便是想拍都不敢拍。
大胖子便当未听到这话语,依然按规矩起拍,今日来的大人物不少,想凭一句话拿下珍品,恐怕没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起拍之后竞价者繁多,虽然最终还是被那人拿走,可三十二万两的价格,拍卖行绝对会赚不少。
拍卖结束,原本当做压轴物品的那树南海红珊树,最终只拍了个个十二万两,远低于柴天诺的两幅画作。
这喧宾夺主的事情,也大大超出了拍卖行的预料,几位负责人只能感叹,柴仙风头之劲,天下一时无两。
拍卖结束,柴天诺于马掌柜去了账房结算了钱财,扣去一成五的手续费,还余下五十多万两,柴天诺直接把零头拍给马文轩。
“不行不行,我只是帮忙,绝不能拿您钱财!”
马文轩赶忙推辞,噫吁嚱,上手便于己七千两银票,柴先生大方过了头。
“让你拿着便拿着,哪来那些事情!”
柴天诺一瞪眼,直接把银票塞进了他怀中,然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彼其娘之,洛阳不愧是大华国都,有钱人真多,为了两张纸便花了六十余万两锭子,还真是舍得花钱!
骑马狂奔,柴天诺脸色变得凝重。
无他,实是因为昨夜突然心悸胸闷,便出外顺着巷子行走,见到了从来未曾注意过的事情。
一衣衫褴褛小儿,光着脚丫于雪中行走,怀中抱着两块大饼,脸上皆是喜色。
柴天诺跟随他一路,最后见他钻进一个窝棚。
透过无法遮风的枯枝墙,柴天诺看到了里边的情形,卧床的女子,嗷嗷待哺的幼儿。
“娘亲赶快吃,衙役大叔说明日还有!”
小儿递上大饼,女子欣喜接过,于嘴中嚼的稀碎,喂给幼儿,然后看着自己七八岁的大儿,忍不住哭了起来。
“孩儿,苦了你了!”
女子哭,小儿使劲摇头:
“不苦,阿爹为了保卫洛阳死了,我就是家中柱梁,便是死,也要撑起这个家!”
看看远处那大片的窝棚,柴天诺眼角抽动,转身急奔,几个点脚纵向远方。
“莫急莫急,都有,排好队,千万别摔着了!”
柴天诺从街角落下,却看到,虽然夜已深沉,县令大人却带着二十余个衙役,正在给拍着密密麻麻长队的孩子们,分发厚实的大饼。
一直到午夜时分,所有孩子才领取完大饼,一干人等齐齐叹气,然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返。
“何大人,你们这是?”
柴天诺心有猜测,但还是出言印证。
“柴大人?”
洛水县令何远山带领衙役齐齐行礼,却被柴天诺掀起的轻风阻住。
“叫我天诺便可,何大人和诸位大哥于我帮助颇多,大人称谓,属实过于生分了!”
何远山闻言脸上露出微笑,柴天诺不愧是柴天诺,即便身份有了莫大变化,可人品依然如故,心中甚慰。
“大人不好,天诺也不好,终究还要有些礼仪的,我等便叫你柴先生吧,以你诗仙的身份,绝对衬得起!”
小儿夜行
第三十二章 钦天监 上
柴天诺想想倒也有理便点头应允了,然后再次问道:
“何大人,刚才那些孩子是?”
何远山叹气,轻声说了起来。
洛阳城破,左右监门卫近乎全灭,其他卫府也有大批人员死于鞑子的刀下,总人数近乎十万!
虽然其中大多数为单身汉,但也有三四千拖家带口的老兵。
他们都是家中顶梁柱,原本死了朝廷还有抚恤金发放,可因柴天诺之事,功过抵消,死去兵卒的抚恤金,被抹得一干二净!
左右监门卫的老兵,绝大多数住在洛水,朝廷不管,他们的家庭立时陷入了绝境。
“朝廷不管,我洛水县衙管!”
何远山眼角抽搐,狠狠挥手:
“他们皆是阵亡将士的子嗣家人,他们家中支柱为大华捐躯,若是不照顾好他们,岂不寒了天下武人的心?!”
柴天诺叉手,冲何远山深深鞠躬,心中有愧。
自己平了反,却未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将士家人,挣扎在生死线。
与何县令还有诸位衙役大哥相比,自己差之太远!
何远山扶起柴天诺,苦笑着说:
“奈何洛水县衙能力有限,我等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他们这些天的吃食,事情虽已上报,却不知何时来信,等待他们的,恐怕是无底深渊。”
“……何大人,过几日国子监一开学,我便去找大祭酒阁下,牵扯万余人命,且还是为大华捐躯之人,怎能置之不理!”
“这些银票虽不多,但应该能撑些时日,后续我会继续筹集,怎地也得让他们的生活走上正途!”
说完,柴天诺于额头一抹,一沓厚厚银票现于手中,最少有两三万两。
看到银票,何远山与一干护卫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这大批的银两,应该够军属们度过寒冬了。
何远山不推辞,让衙役班头武陵接过银票,感慨的拍了拍柴天诺的臂膊:
“有这些银票,应该够军属度过寒冬,我代他们谢谢你!”
“莫说谢,我这惭愧的紧,只想到自己,却未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家属在经受苦难,何大人,你和诸位大哥,是真正的万家生佛!”
得到夸赞,众人脸上皆升起一丝羞色,感觉这话说得太过了。
柴天诺满脸敬重的看着众人,大华不倒,便是因为有这些看似平凡,却忠于职守、心存善念之人的存在。
万家生佛,半点不虚!
昨夜一晚未睡,柴天诺一直在思考,有什么法子帮助众多军属。
反映情况那是必须,但朝廷的态度属实无法推测,靠他们还不如靠自己。
俗话说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了这五十余万,那些军属的日子,便有了盼头!
洛水县衙,何远山等人看着柴天诺摆放在桌上的五十余万两银票,额头汗水哗的流了下来。
“柴先生,我知你心好,因为军属们的事情而心急。”
“但再怎么急,咱也不能做那违法之事!”
“你可是大华文坛名士,万万莫要污了自己声名啊!”
县衙之人齐齐点头,目光既有钦佩也有担忧。
半天时间筹措到如此大数目的银两,大家伙能想到的,只能是柴诗仙打劫了钱庄,或者劫了大户人家。
毕竟他可是陆地神仙之下第一人,真要动粗,何人能挡?
看众人目光,柴天诺差点笑出来,赶忙说出银票来源,省的他们担心。
“……两幅画作挣了六十二万两?”
何远山的声音有些变调,他这洛水县令终究小了些,对那些大人物的奢靡,了解的还是有些不到位。
柴天诺点点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最后感慨地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天下之事何其不公,那边笑这边哭,酒池肉林隔壁,便是食不果腹之人,奈何奈何。”
“……柴先生说得真好!”
何远山看着柴天诺,眼中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那位明阳先生,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县衙师爷与账房先生紧张测算,大半个时辰后,看着账簿笑着说:
“大人、柴先生,若是从临近省份买粗粮,五万两锭子便能帮他们度过难关。”
“到那时春暖花开,各个商坊用人也多了起来,活路自然便有了,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柴天诺想了想轻轻摇头:
“光有吃不行,我看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虽已春来寒气未消,这衣物,必须置办几套。”
说完,柴天诺于账簿上点了点,两位冬烘先生拿起算盘想要细算,却被他阻止:
“再加五万便是,有盈余好过不够数。”
账房先生又添一笔,柴天诺又想了想,直接拿起三十万两拍到账簿上:
“窝棚不能住了,想办法与他们建房舍,总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家。”
一番推算,五十余万两银票一分不拉的留了下来,原本想帮柴天诺省些银子的何远山,看着柴天诺远去的声音感叹:
“某仿佛看到了,明阳先生的身影。”
寒冬腊月本不适合建屋盖房,但于军属们来说,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界,比什么都重要。
洛水大面积的建房举动,还有络绎不绝从周边行省抵达的粮车货车,最终惊动了洛阳城,经过暗卫缜密调查,一份详实密报摆在天齐大帝面前。
“贾高啊,你说这柴天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看着手中密报,天齐大帝忍不住摇头,用带着些许感慨的语气,问跟随自己数十载的贾内侍。
贾内侍想了想,认真的说:
“惊才绝艳,为文武两道千百年来罕见天骄!”
“正直无私,保家卫国不惜五尺身。”
“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见不得他人受苦。”
“视钱财为粪土,为了帮助他人,可以把将将到手的巨资拱手相让。”
“奴才能想到与其相近者,唯有那位使得蜀凉行省富甲天下的,明阳先生。”
天齐大帝惊奇抬头看向贾内侍,他刚才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自己身边奴才,竟能说出这番话语。
“贾高啊,你今天的话,说的有些多。”
贾内侍慢慢趴附于地,叩首,再抬起时已挂满泪痕:
“奴才出身也是军属,阿爹战死家中困苦,阿娘和弟弟妹妹活生生饿死。”
“奴才多希望,那时能有人相助,脱离无边苦海!”
钦天监
第三十二章 钦天监 下
“柴天诺,便是那样的人!”
此话说的确凿,天齐大帝望着跪俯于身前,打小跟着自己的贴身内侍,不知怎的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寒意,紧接便是心惊!
孤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恣意妄为,任性为之,不体谅民情,拿天下做棋盘,守家卫国之人被自己抛弃,他们的家人子嗣只能在生死边缘挣扎,某是要当那天下第一等的昏君?!
冷汗瞬时从天齐大帝周身涌出,这些日子的浑浑噩噩骤然消失。
看着原本应该最随自己心意的贴几人都开始真心实意赞赏他人,天齐大帝深深叹气,自己错了,身为大华牧民者,却把万民当成玩物,自己真的错了。
无怪乎他人把柴天诺当成万家生佛,属实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与昏君一般无二!
“起身,与孤研墨!”
天齐大帝甩掉手中密报,撩起衣袖,贾内侍急忙上前,滴水研墨。
“陛下,您要写什么?”
家内侍好奇的问,天齐大帝痛快的说:
“罪己诏!”
“您、您不是刚写完的嘛?”
“那是别人代笔,说的皆是屁话!”
捉笔,天齐大帝认真于纸上书写,一边写一边与贾内侍谈话:
“贾高啊,你刚才的话有些惊着我了,别人不知晓你可知晓,那柴天诺可是域外天魔,你把他说的属实过于好了。”
“陛下,奴才斗胆问一句,域外天魔,又如何?”
贾高弓腰低头,眼睛小心上瞧,天齐大帝手中御笔骤停,刚想说些什么,却恍然大悟,是啊,域外天魔又能如何?
这世上有神有仙,也有妖魔鬼怪,为国为民者,何种出身重要吗?!
年十五上元节,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齐大帝再次下发罪己诏,与之前洋洋洒洒数千字不同,如今只有短短几句话:
“孤错了,对不起大华军民!”
“洛阳城一战逝者军功皆认,死伤军民皆有抚恤,不用户部出,由皇家内库全担!”
洛阳城里城外皆惊愕,紧接便有无数身穿红色蟒服的内侍行走京城地区各处,统计孤寒无力者,并登记造册,随后,大批银两拨到各个底层衙门。
出了正月,朝廷又有诏令下,大华所有生民免税一年!
万民上表谢恩,天齐大帝的声望,如春笋般节节攀升。
“未成想,咱们那位大帝,竟然真的认错了。”
柴天诺看着手中刚刚被人送来的银票,颇为感慨地说。
县衙来人说了,天齐大帝拨款于洛水,特意说明须把柴天诺款项退回。
害怕柴天诺不明白其中利害,县令大人隐晦的托人捎话:
“莫与帝挣,关乎民心,不可赎买。”
柴天诺一听这话便明了,天下能赎买人心者,只有天齐大帝一人!
之前还好说,大帝不做为自己掏腰包填补空缺,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任谁也无法追责。
如今既然有了各种款项,那自己若是还要出钱出力,可不就成了与天齐大帝争抢民心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好好收着,咱家里的银两,是越来越多了。”
柴天诺往桃源福地收了一半,其余交于柴蛮儿。
过了年关,蛮儿已经十四,虽只短短月余,小丫头却长得越发标志,一举一动也与过去的毛躁大不同,处处透着股妩媚气息。
便是心性越来越沉稳的柴天诺,有时也会看的入了迷,还被来访喜姐调笑:
“已是合了户的夫妻,看着流口水算怎么回事?”
柴天诺尴尬的说:
“蛮儿还小,怎地也得过了十六再说。”
这便是柴天诺觉得大华最不好的地方之一,女子十三四便嫁作人妻结婚生子,小小的身体还未长开,哪有那个元气孕育下代。
所以生产无论对女子还是腹中胎儿都是一道难关,死者不在少数。
大华女子成年期于前世不同,十六身体便可长开,那时,对身体的伤害便不大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总不能等到花都凋谢了不是?
出了十五,国子监的课程也走上正轨,柴天诺一个月上二十节课,文院武院对半分,统共十天,余下的两旬皆是休沐日。
看着忙忙碌碌的他人,柴天诺忍不住感慨,还是当教习好啊,这日子不要太舒服。
上课时,柴天诺着重讲解针对科举考试的可能题目,并经常进行模拟考试,毕竟春闱就要到了。
此举着实震惊了国子监的文武生员,原本两院也有雷同的做法,但从未如他做得这般细致。
一堂课五十人,有时硬能塞进上百人,柴天诺咧嘴,看来前世这考前辅导班的路子,吸引力属实巨大!
这一日,柴天诺将将进入国子监,门房老兵便与他说,钦天监有大人物相招。
柴天诺接过请柬一看,竟然是西北与草原王廷交战时的黑子、百子两位星官相招。
对二位摘星级别的高人,柴天诺很是尊敬,不说其他,身为化外之人能挺身阻止草原王廷大军突袭,单只一点便远超其他人。
骑着胭脂兔一路狂奔,入了洛阳城径直去往东区,没有多久,柴天诺便看到了钦天监高高耸立的司天台。
下马,在身穿道袍的观星士的引领下,柴天诺前往推算局,一路看着那些巨大的天文仪器,忍不住暗自咋舌。
大华于天文方面的研究,远超神州其他国家,不说其他,单只这些仪器,便是他国穷尽财力也无法营造,没有技术支撑,做出来的不过是个大玩具。
穿过叮当作响的巨大水钟楼,爬上洛阳城最高建筑司天台,柴天诺看着闪烁着光芒自动运作的大占星仪忍不住咋舌。
就这仪器,哪怕拿到前世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满满科技风,也不知大华是如何研究出来这远超时代的物件。
将将来到推算局门口,黑白二色的大门便被人推开,黑子白子二位星官微笑着迎出。
“柴小友,西北一别数月,汝风采更胜往昔。”
柴天诺叉手行礼,心道妥妥更胜往昔,你们见我时,我还半死不活的呐。
“二位大师许久不见,小子也是想念的紧,于西北时相比,大师们出尘之气愈发清晰。”
恭维过后,三人入内,乐呵呵的聊了起来。
星官相招也无大事,只不过是想叙叙旧。
钦天监
第三十三章 找事 上
三人聊得正欢时,袁天册与天齐大帝正透过术法投影,静静的看着柴天诺。
“大监正,可能看出柴天诺真正实力?”
天齐大帝盘腿坐在地上,每次来大监正这里,他都十分随意,和往日威严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好说。”
袁天册摇摇头,对满脸好奇的天齐大帝说:
“之前他的表现我也注意过,李成澜说的不错,其绝对称得上陆仙之下第一人。”
“但是,仪器显示他的境界只有六品,甚是奇怪。”
“那会不会是因为,柴天诺的真实境界,本就是六品宗师?”
“不可能。”
袁天册再次摇头:
“所谓的九品划分,不过是仪器与战力高低进行的硬性划分,过于死板,与某些特殊高手来说,做不得准。”
“应该是柴天诺所习功法隐秘性大,本身内力运作有别于他人,仪器无法检测清晰,有些纰漏也是正常。”
“......大监正,柴天诺确是域外天魔?”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为何如此问?”
袁天册望向天齐大帝,天齐大帝深深叹气:
“因为柴天诺的表现,未有半点魔性。”
“二位大师,我对炼气士属实有些兴趣,不知可否为我讲解一下?”
三人越聊越上瘾,白子星官笑着点头,说起了炼气士的由来。
“其实,在神话时代之前,炼气士并不叫炼气士,而是叫炼气期修士......”
自人皇斩断天地间的联系,修真者的道路便彻底断了,那些天资聪慧之人,哪怕能够强行修炼,也只能处于炼气期,永远筑不了基。
这些终身只能处于炼气期的修士,最终变成了如今的炼气士。
炼气士与武夫相同,共分九品,但起点远高,毕竟每位能够成为炼气士者,皆为天地根超绝之辈。
只要能开合真气成为炼气士,即便是最低级别的一品,战力也能与宗师境相抗衡,看其天赋好坏,对应不同品级宗师。
有那天资纵横之辈,一品便抵得上中境宗师。
按照境界不同,炼气士的称呼也各有不同。
一至三品叫染尘,四至六品叫鸣蝉,七品摘星、八品五仙,九品为天命,超出便死,与陆地神仙天妒境界一般无二。
七品可以打脱胎,八品可以战换骨,到了九品,世上便再无敌手。
柴天诺听的直吸冷气,不过想想自己与西北所见,忍不住轻轻点头。
确实,高品炼气士的表现属实惊人,尤其是那笼罩天地间的庞大术法,属实让人无法生起相抗之心。
“虽无魔性,但他终究不是大世原生,多些提防总是好的。”
袁天册皱眉,觉得天齐大帝的态度有些古怪。
“哈哈哈,哈哈哈!”
天齐大帝突然大笑,袁天册看着他也不说话。
“大监正,之前,我属实被你误导了!”
使劲抹把脸,天齐大帝微笑着说:
“你这世间唯一之人,有时站位过于靠近天上存在,这恐怕是你自己都未曾感知到的。”
“域外天魔如何,相比那些垂钓世间的存在,他们还能算是魔?”
“仙魔不两立,如此也好,某以后要重用柴天诺,大大重用!”
说完,天齐大帝起身,大步走向屋外,袁天册眉头皱成了球,嘴里喃喃的说:
“某,真的被那些存在影响了?”
离开钦天监,柴天诺还是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了闲扯把自己招来,属实有些让人想不通。
刚回到武学上舍,柴天诺便被赵怀安给拉往山长书房,往门里一推,人便离开了。
柴天诺摸不着头脑的瞅瞅屋里,除了山长,便只有一手拿圣旨,身穿大红莽夫的内侍,看其打扮,像极了被其干掉的二位宗师境内侍。
“山长,这是?”
“莫多说,接旨吧。”
山长使劲摆手,眼中透着一股不明意味。
正冠整衣,柴天诺叉手静立,大华有律,宗师便接旨上朝,不跪。
“因柴天诺忠君爱国,乃大华忠贞贤良,特此任命为潜龙卫实职中郎将,今后务须禅精竭力,为大华昌盛贡献己力!”
念完,贾内侍笑呵呵的把圣旨交于柴天诺,柴天诺眨眨眼,有些迷糊的问:
“山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潜龙卫?”
“废话,暗卫若是人人知晓,那还干个屁!”
“暗卫?”
柴天诺声音有点变调,山长用力点头:
“对,小胖子魏忠贤与他爹就是暗卫,你以后便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了,高兴不?”
“高兴个毛线,阴沟里打转的玩意儿,我不干!”
柴天诺使劲摇头,自己这等阳光明媚之人,坚决不当阴沟里的老鼠。
“不干,美得你!”
山长狠狠瞪了柴天诺一眼,然后叹气说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咱们大帝能让你当潜龙卫的二把手,那便说明他是真的看重你,要把你当心腹培养。”
“正所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此重要的官职与你,岂是你能不要的?”
说的也是,柴天诺叹气,紧接好奇的问贾内侍:
“这位公公”
“柴大人,我姓贾名高,是陛下身边一名内侍,您叫我贾高便可。”
贾内侍和气的说,柴天诺点头拱手:
“贾内侍,某是中郎将,那某顶头的那位将军又是何人?”
贾内侍微笑不语,只是用眼神瞥向一旁,柴天诺眨眨眼,立时吃惊的说:
“山长,原来您是老鼠精!”
“混账小子,怎么说话怎么说话?”
山长抬手便是一个大脑蹦,柴天诺咧嘴,若不是今日,真的想不到,山长竟还有如此身份。
“哎,一入泥潭终身难退,某这辈子算是栽了。”
柴天诺再次叹气,山长翻白眼,心道某这辈子岂不是一样?
“柴大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贾内侍摇头,柴天诺立时来了精神:
“何种办法?”
“只要您入得陆地神仙境,便可脱开所有束缚,陆仙,毕竟不同。”
贾内侍认真说,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那便好那便好,自己距离陆地神仙很近很近,用不了多久,应该便能脱身而出。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我也希望柴大人能脱出束缚,自由自在!”
说完,贾内侍走了,柴天诺疑惑的问山长:
“山长,我怎地感觉这位大帝的贴几人,对某甚是诚心呐?”
找事